第四十六章 一号胡宝
刘一守既然号称“留一手”,自然是有保留一招的,他得了帮主命令尽全力去赢,即使赢不了也要尽量耗尽对方的体力,因此刘一守并没有将自己保留的一招留到最后而是早早的用了出来。
高胜只见对面的二号武师“留一手”将身后披风一甩,口中轻喝一声“披星戴月”,然后那披风便遮了高胜眼前的人,刘一守借着披风的掩护,身形急速变换,一招穿云掌在披风后面使出。
只见高胜也是身形急变,堪堪避过了印在披风上面的一掌。
刘一守原来以为必中的一掌打了空,不仅如此还让对方绕了背,不待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后脑一阵拳风袭来,待他回过头,就见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停在了他的喉咙出。
高胜这一拳没有打下去,而是收招退了两步拱手道,“承让!”。
刘一守见惯了铁笼中格斗的血雨腥风,见这一拳过来以为要命丧于此了,谁曾想对方竟收了招,此时他真的庆幸自己说了那句“点到为止了。”
人家已经收招,否则自己已经丧命了,刘一守虽然知道这里不是普通的擂台,但让他再出手,他也是拉不下脸面,何况交手之后刘一守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索性干脆的抱拳认输道,“多谢手下留情。”
说完二号刘一守转身拍了拍铁笼的小门。
铁笼门外主持见二号拍门立刻上前打开了锁,他在铁笼外拿着钥匙随时待命,就怕里面出了任何意外好及时进去补救。
二号武师刘一守虽然不是雄鸡帮自己培养的人,但也是窦氏父子初来三河坊时招揽的江湖高手,地位要比主持高许多,是以主持丝毫不敢怠慢。
“第一关,武师高胜,胜!”主持待二号武师出来后大声宣布了第一关的结果。
这一结果一出,大多数人的赌票就作了废,因为大多数人第一关买的是二号武师赢,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押的高胜赢,这时许多买二号赢的人又开始闹腾了,有些是后悔刚才没有退赌单的,有些则是继续说雄鸡帮与人串通了弄虚作假的。
就在赌客闹腾的时候,二号武师刘一守来到了窦霄的身边,“属下失职,没能取胜,请帮主责罚。”
窦霄一脸无奈,他是想责罚来着,但不是因为他败了,而是因为他上来的“切磋切磋,点到为止。”的话,但他嘴唇抖了抖还是忍住了,“胜败常事,不能怪你,怎么样?试出来对方的水准了吗?”
“没有,对方恐怕还没尽全力,实力应该不在一号之下。”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窦霄朝着刘一守挥了挥手。
“是,属下告退。”说完刘一守转身退下。
就在刘一守快走出门的时候窦霄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下次再上台的时候记住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我们这里是赌场不是擂台。”
其实刘一守在笼中说完那句话后心里就后悔了,因为他也想起了这话容易引起赌客的误会,但此时他却在庆幸,若是没说那话现在怕是都见不到帮主了,因此虽然听到了窦霄的话刘一守仍是装作没听见
,反而快步走了出去。
“该你上了。”在刘一守离开后窦霄朝着身边一人说道。
窦霄说话的这人代号一号武师,是窦霄父亲开武馆的时候自幼教出的徒弟,姓胡单名一个宝字,一身本领比同样自小跟着父亲学武的窦霄还要高出许多。
“嗯。”胡宝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便向外走去。
在胡宝离开房间后,窦霄问之前去请老爷子的那名手下道,“老爷子什么时候到?”
“快了,这一关开始前应该会到。”那人回道。
这人话音刚落,又有一名手下跑了进来,“帮主,外面又闹起来了。”
听到外面又闹腾起来,窦霄憋着的火气终于爆发出来,“又是怎么回事?这一天怎么就不能消停了?”
那名手下见帮主发火,有些心虚的小声说道,“还是因为刚才说我们弄虚作假的事情。”
“赌单不是都退了吗?我不是说了,再闹打一顿丢出去,你们手里的家伙是干什么吃的?”窦霄指着这人鼻子骂道。
“是,是,是,属下明白了。”那人被骂了后连忙应是,然后赶快跑了出去处理。
一帮赌输了的赌客见有人带头闹,本没想着要闹事的,心里也存了侥幸,看雄鸡帮能不能退自己一些赌资。
就在这帮人嚷嚷着要雄鸡帮赔钱的时候,十多个手持长棍的雄鸡帮帮众从外面跑了进来,将闹事的赌客团团围住。
那挨了帮主骂的雄鸡帮帮众清了清嗓子朝着这帮闹事赌客大声道,“你们说我雄鸡帮弄虚作假,我们开始给你们退赌单了,你们自己不退,况且有没有弄虚作假明眼人一眼都看得出,我雄鸡帮的笼中格斗开赌以来还从没人质疑过,我们雄鸡帮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若是还有人闹事,就乱棍打了丢出去。”
这雄鸡帮帮众本是个小喽,这一番狐假虎威下来倒真是镇住了一帮赌客,只有一个书生模样的赌客仍是扯着嗓子喊道,“你们就是弄虚作假,快还我的银子,怎么?说不过要动手了吗?你们若敢动手小心我去报官。”
“哪来的白痴书生,我看是读书读傻了吧,赌钱赌输了要报官?把他给我打一顿扔出去。”那狐假虎威的雄鸡帮小喽看傻子一样看着书生嘲笑道。
这人说完,立刻就有两个拿着棍棒的人一人挟了那书生一条胳膊往外拉去。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书生被拉扯住顿时又扯着嗓子喊道,但哪里有人理会他。
将书生拉倒一处人少的地方,那二人将书生往地上一丢,拿起棍棒朝着后背、屁股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打,然后众人就听到一阵惨叫。
直到惨叫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二人才停了棍棒,朝着书生吐了口唾沫道,“听你娘的话回去好好读书,别再来这里丢人现眼了。”,然后二人抬着书生丢出了门外。
见雄鸡帮真的动手了,一群闹腾的赌客这才消停了下来。
在书生被丢出去的时候,第二关的守关武师已经进了铁笼,笼门落了锁,主持大声宣布“闯三关第二场第二关开
始。”
这次守关的一号武师胡宝因为第一关的事情长了教训,他只是朝高胜拱了拱手,没敢多说话,高胜也是无言的回了个礼,然后直接就交上了手。
这时窦霄陪着老爷子窦婴也来到了铁笼外观战。
此时笼中二人,高胜身着玄色袍子,一号胡宝一身乳白衣衫,二人体型相似,身法都有些灵动飘逸的感觉,这一交上手,就如同不断变幻的太极图。
试探了几招之后高胜对胡宝的功夫已经摸的差不多了,索性便不再保留,一套拳如狂风暴雨般直上直下的朝着胡宝头上身上打将下来。
在外面观战时胡宝只觉得高胜身手不俗,这一交手就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
胡宝双手快速格挡,在高胜一套拳打完之际,左手依旧保持着横挡的姿势,右手握拳使出一招袖里乾坤从左手下面向着高胜胸口打去,然后左手变拳为掌朝着横扫而出,朝着高胜脖子挥去,高胜一招不慎胸口挨了一拳,顺着拳势被击退了半步,堪堪避开那扫来的一掌。
高胜伸手掸了掸并无什么褶皱的胸口,“好功夫。”
“过奖。”
二人嘴里说着话,手上脚上却不停,高胜一拳击出直取中宫,胡宝使出一招“卸”字诀,双手卸力格挡,将他拳力卸开。
这招卸力是窦婴的看家手法,胡宝曾与师傅切磋时感受过,那打去的一拳就像打在面团上一般,但他这一招用出,却感觉到对方臂力惊人,这一下竟没能卸开,砰的一拳正中胸口。
高胜乘势欺身而上,双手抓住胡宝双肩略一用力就将胡宝提溜的离了地,一个成年人竟被对手提溜了起来这让他感到了屈辱。
胡宝看着眼前高胜打开的空门,双拳用力朝前打去,却好像被拿住了双臂的脉门,软绵绵的用不上力,直如撒娇的大姑娘,又是慢腾腾,又是软绵绵,好像用行动告诉所有观战的人,“拿小拳拳捶你胸口。”
铁笼外面的观众看得笑出了声,窦婴却看得出高胜这一手的巧妙。
高胜并没有让胡宝难看太久,双手一绕就将胡宝转了个圈,双手松开,不待胡宝反应,双臂就一前一后绕上了胡宝的脖子,向后一拖,任胡宝双脚如何借力,都没有半点用力的余地。
胡宝双脚在地上乱蹬,不过是想保持身体的平衡,此时只要对方在他脖子上稍稍用力他的小命就交代了。
胡宝努力了半天也没有任何用处,索性就放松了下来任由对方挟持,高胜见胡宝不再挣扎,但仍不敢松懈,将快要躺在地上的胡宝用力一番,便让他趴在了地上,然后用出一招力压千钧,双手按在了胡宝的后脖颈上,右膝压在了胡宝后背。
这一下让胡宝的脸硬生生的撞在了铁笼里的地面上,胡宝只觉得眼冒金星,鼻梁、额头和牙齿都快断了,他都能感觉到鼻子里有汩汩的东西在流出,但此时他还是不得不强忍着剧痛伸出右手朝地上拍了几下。
高胜见胡宝右手拍地示意认输,这才放开了他。
第四十七章 窦婴出战
胡宝从地上爬起,原本干净的乳白袍子满是灰土,鼻血顺着嘴角滴到白袍上,让他显得更是狼狈不堪,毕竟这里是生死搏斗的地方,对方留了他性命,胡宝还是抱拳朝高胜拱了拱手,不待高胜回应,胡宝转身朝着铁笼小门而去,虽说保了命,但多待下去还是很丢人的。
笼门打开,一号胡宝走出,外面的赌客又是一阵哀嚎,此时两关已过,赌单还有效的已经没几个人了,之所以观众还留着没走,就是好奇想看看今日到底会不会有人能过了闯三关了。
胡宝见师父窦婴和帮主窦霄都在外面观战,加上自己一身狼狈不堪,更觉丢脸。
“师父。”胡宝朝着窦婴行了一礼。
窦婴只是点了点头,低声的“嗯”了一声,没有多说,是以胡宝也不知道师父对他这场表现是什么看法,不过师父没说,他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去问,见师父也没有再说的意思,他便走到窦婴身后站定。
高胜连胜了两场,体力消耗的也不轻,因为还有一关,他便靠在铁笼上面略作休息等着第三关的守关人到来。
两关结束,这闯关人高胜竟还真全胜了,这倒是出乎了主持的意料,帮主窦霄只是交代了前两关的守关人,是以这第三关的人选他也是不清楚的,眼看下面赌客催的急,主持看了窦霄半天都不见反应,他只得下了台找窦霄询问。
“帮主、太尊。”主持见窦婴也在,心里又了些谱,先是朝着二人行了一礼,然后问道,“这第三关的人选……”
“你先回去,这第三关老夫亲自守关。”不待窦霄说话,窦婴就朝着主持吩咐道。
“有太尊守关那自然是绝不会有问题了,只是您老亲自上场是不是太抬举那小子了?”主持虽是得了话,却还是忍不住拍了拍窦婴的马屁,也怪不得他,这是多年主持养成的坏毛病,瞅着机会不管是谁都先拍一通。
“哼……连胡宝都败了,老夫不上难道你上吗?”窦婴不满的看了主持一眼,本来他上场格斗就有**份,居然被这人**裸的点了出来,他哪里还有好气。
“咳咳……属下预祝太尊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主持又是很不自然的胡扯了几句赶紧转身跑上了台。
“你这都是找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窦婴看了看窦霄不满的说了一句。
“爹,这人来头不小,您可千万不能大意了,这伙人这次过来就是为上次英国公府的事情寻个由头借机发难的,您尽量不要伤了那人,儿子这次和那伙人做了对赌,他们若是输了以前的账就一笔勾销了。”窦霄低声对老爹窦婴说道。
“这比武过招还有些刮擦呢,生死格斗哪有不受伤的?老夫保证不伤他性命就是。”窦婴说完一挽袍袖朝铁笼走去。
高胜见铁笼进来了一个须发有些灰白的老者,只是那一脸的不满却完全看不出老者的慈祥。
既然来了人,高胜便止了休息,立直了身子来到场中。
“你既然能连胜了刘一守和胡宝,说明手底下功夫也算了得,江湖上能连胜他们两场的,虽说不是没有却也不多,就让老夫领教一下阁下的功夫。”
“老先生,请!”虽说这老者年龄有些大,高胜也丝毫不敢大意。
一个“请”字方落,就见对面老者已经出手朝这边攻来。
第四十八章 巨额赔款
这老者丝毫不见留情,出手就是一招二龙戏珠,双拳对着高胜夹击而来,这一招出手凌厉,若是被打个正着,只怕高胜的头要像熟透的西瓜一般爆开,高胜一招横扫千军,身子蹲下不仅避开了窦婴的双拳,顺势一腿朝窦婴扫去。
窦婴见对方这招破解的巧妙,心里又是将高胜高看了一眼,一招白鹤亮翅跃起,在高胜起身的片刻紧接着一招秋风扫叶,右手成掌向前扫了过去。
高胜来不及闪避,只得出掌相迎,二人仆一相接,便同时后退了一步,虽说窦婴年龄颇大,但气力却丝毫不弱于高胜,这让高胜吃了一惊,身为皇帝的贴身护卫,无论身手还是力量,高胜都有一种无与伦比的优越感,此时见一个胡须皆白的老者都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怎能不惊讶,看起来这人或许比之高寒的功夫还要略高一筹。
若是换做平常高胜自是不担心,但此时他已经连战了两场,加上知道朱由检投了重注,事关复仇,这场是必须要赢的。
高胜调整了一下气息,认真的盯着对面老者的每一个动作,生怕哪里出现一点点的漏洞。
窦婴此时也是提了十二分的精神,与高胜隔着几步远的周旋,不敢再贸然出手。
过了片刻,还是高胜先忍不住这样耗着,虽说没有动手,但精神如此集中对他也是消耗颇大,本就有些消耗过大,此时只能率先抢攻。
高胜出手攻的快,窦婴防的也快,二人拳脚如风,你来我往,但却都占不到丝毫的便宜,眼见窦婴被高胜逼得离铁笼近了,再攻几招窦婴就无处可退,此时高胜越是加快了拳脚。
虽未向后观望,窦婴也知道后面的铁笼不过只有一步远,他在躲过高胜一圈之后便半步左闪,绕开了高胜,围着笼子跑动,眼见快被困住的对手就这样逃脱,高胜心里越发的急躁,又担心长时间耗下去会输了这一关,所以也急着跟窦婴身后追去。
但越是担心越容易出错,就在高胜快追上窦婴的时候就见逃了半天的窦婴猛然低头避过高胜追来的一拳,接着一招浪子回头狠狠的砸在了高胜的小腹。
高胜本身追击的速度就不慢,再加上这快如奔马势大力沉的一拳,高胜的身子被这一拳猛然打的向后倒去,狠狠的仰面摔在了地上,这一拳让高胜差点连早食都吐了出来。
眼见一拳建功,窦婴自然不会错过机会,一招千斤坠提膝朝躺在地上的高胜撞去,高胜本就被之前一拳打的差点疼
晕了过去,但见那老者再次上来,这一下若被打实了,小命怕是要交代一半了,更不要说还赢什么比赛。
台下本来对高胜无比自信的朱由检几人,此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这场若是输了,再要报仇怕是就真的只能拿方首辅的小公子去折腾了。
笼中的高胜自然明白这下拼了命也要避开,他强忍着未尽的痛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就在笼中的地上打起滚来,连滚了四圈才完全避开了窦婴的几下进攻,接着高胜一招地面招式风扫落叶也扫中了窦婴的双腿,还欲踩下的窦婴未想到对方在地上躲避的时候无处借力还能有这么大的腿劲,一个不慎也扑向了地面。
高胜一个鹞子翻身,劲未用全,只翻了一半就将身体重重砸在了窦婴身上,右肘狠狠的朝着窦婴左胸砸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窦婴的胸骨发出了断裂的声音。
窦婴年龄本就大了,再加上受了如此的重伤已然是脸色惨白,但他习武多年受的伤比这重的不知多少,此时他仍是用尽了力气努力将高胜掀翻,高胜整个身体都在窦婴身上,窦婴想将他掀落自是不难。
就这样二人在外面看来就像在地上抱着打滚一般,高胜、窦婴手上都较着劲,谁也不肯屈服,终是高胜受的伤轻些最后占了上风,他单腿盘着窦婴下神,另一腿向后撑着没让窦婴再翻过去,右手死命的横在了窦婴的脖子上。
窦婴仍是较着劲不肯认输,他已知道认输的后果,不仅雄鸡帮要赔上大笔的赌资,恐怕连帮派都会被人挑了。
高胜见这倔强老头脸已憋得通红仍不认输,心里也不愿下死手,右手略一松开,窦婴趁机又将身子翻过去了半边,高胜趁机化拳为掌迅速出手狠狠的朝着窦婴的后脖颈砍去,接着窦婴身子就软绵绵的瘫了下去。
高胜也顾不得其他,贴着窦婴的身子躺在旁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待气息喘的匀了才从地上站起身来。
不待高胜向外走,就见铁笼门从外打开,几人迅速了进来,快步跑向窦婴,一人连喊了几声“爹,师傅,太尊”却不见窦婴回应,窦霄伸手试了试鼻息,确认只是昏过去了才松了口气。
“带太尊回去休息。”窦霄朝着两名手下吩咐了一声,然后将扶着窦婴的一只手臂交给了身旁的人,自己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出了铁笼窦霄面无表情的朝主持点了点头,主持才开口宣布,“闯三关高胜壮士全部胜出。”
“轰”铁笼外爆发出了阵阵的声浪,虽然许多人赌输了,但亲眼见证这有史以来第一次的闯三关胜利,即使输了也算值了。
“赢了,赢了!”一名赌客手里拿着张赌单大声的吼叫着,不停的拉着边上的赌客兴奋的喊道,这是所有赌客除了朱由检之外唯一的一张压住三关全胜的赌单,虽然只压了一千两的筹码,但却赢了整整十六万两。
第四十八章 巨额赔款
“恭喜几位公子三关全胜。”窦霄来到朱由检几人身边,此时他却再也没了之前的样子。
“既然窦帮主亲自来了,我们也省的再去兑付了,除了你和我五哥对赌的两百万两外,筹山一百五十万两的一半,就是七十五万两,加上赌单五十万两的押注,一赔一百六也就是八千万两,一共是八千两百七十五万两,麻烦窦帮主给兑了吧。”秦一见窦霄过来说话就忙不迭的上前要求兑付,这一帮人也都算是货真价实的贵胄子弟,但加一起也没见过一千万两的银子长什么样,更别说八千多万两了。
“这……”窦霄此刻是来讨饶的,他早就算出了这时候要赔多少银子,莫说一个小小的地下赌庄,就是万历四十八年间所有的国库收入加一起也不过就一亿多两,此刻别说八千万两银子,就是八千万两的筹码他都拿不出来。
“窦帮主先别急着为难,咱们先把这对赌的承诺兑现了吧,押注的赌单过后再商量。”朱由检心里清楚,八千万两别说一个靠赌场起家的雄鸡帮,就是整个大明朝一时都凑不出八千万两现银。
“朱公子的意思是?”窦霄一时有些不明白朱由检的想法。
“怎么?八千万两拿不出,两百万两加一人一尸还凑不齐?那你拿那箱筹码来糊弄爷几个玩的的吗?”朱应安见这人的样子以为想赖账,立刻就火了。
“快快,去把十一号和十四号带过来。”听了朱应安的话窦霄急忙转身吩咐道。
“帮主,可是,十四号已经死了。”那名手下在窦霄耳边小声说道。
“蠢货,没听说是一人一尸吗?十一号活着就行,都带来。”窦霄一听手下的话就来了气,这一天受了够多的委屈,稍有一些不满就容易动怒。
“是。”那手下赶紧灰溜溜的跑了。
窦霄回过头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脸色,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上,“几位公子,这里是两百万两银票,十一号和十四号马上就到。”
朱由检接过银票也不清点,直接递给了身后的高寒,“接下来窦帮主把这闯三关的七十五万两和我们手上的骨筹也一起兑了吧。”
“兑,兑,马上兑。”
朱应安听了朱由检的话,一股脑的把怀里的骨筹倒在地上,“自己数吧。”
不待窦霄吩咐,已有手下上前清点筹码,清一色全是骨筹,数起来倒是很快。
“一共六十三根。”那人数完报了一个数。
“加上筹山一半一共一百三十八万两,给你抹了领头,一百三十万两,兑吧。”朱应安脑子转得倒快,马上算出了结果。
窦霄又掏出一叠银票,数了十三张递给朱由检,每张一万两的通联钱庄银票,全国的通联钱庄见票即付。
朱由检接过,这些银两兑完,正好十一号和十四号也被人抬过来了。
十四号被两人用担架抬着,身上盖了白布,十一号显然伤的很重,此刻还昏迷着,看起
来自己卸下的那条胳膊已被接上,伤口也已经包扎了起来,主要的应该还是在铁笼中被自己人打出的内伤。
窦霄示意把这一人一尸放在地上。
“这些小打小闹的都已结清,接下来我们就商量一下这八千万两的赌单窦帮主准备如何兑现?”朱由检看了一眼担架上的十一号和十四号一眼,没什么表示,转头便与窦霄说起了最后一张赌单的事。
“八千万两,在下一时确实筹措不出来,还请几位公子能够宽限我一些时日。”
“哼,说的倒是冠冕堂皇,那可是八千万两不是八千两,宽限你一些时日,宽限你一辈子好了,你雄鸡帮上上下下加一起一辈子能凑齐八千万两吗?”朱应安听了窦霄的话明显的不屑道。
“那不知几位的意思是?”
这一问倒是难住了朱应安,今天是来砸场子的,但是要砸到什么程度呢?总不能把雄鸡帮的人连他们帮主一起都杀了吧?
“我们今日来不过就是想看看这笼中格斗,但总是些武师比拼我们也是看的厌了,不如窦帮主帮我们安排几场非武师的格斗如何?我们看的高兴,说不定这赌债就可免掉一些。”朱由检回道。
“在下这就去安排。”窦霄心说你们就是来报复的,哪是什么看格斗。
若是一开始撕破了脸窦霄还能寻个理由抵抗一下,但此时人家是正大光明讨赌债,到哪里都说得过去。
“慢着,记得有一日小爷路过柳汀街看过一场热闹,听闻其中几人是你们雄鸡帮的,看上去身手还不错的样子,不如就让他们来打打看?若真是一点身手没有的人上去格斗,那不成了撒泼打滚了,平白没了看头。”朱由检叫住要离开的窦霄道。
这时窦霄才明白朱由检是什么意思,柳汀街的热闹虽然没有说透,还不就是那日芙蓉的事,这样窦霄要是还不明白那真是白活了一把年纪了,如此一来那几人上去怕是保不住命了。
窦霄只是停顿了一下,也没回话就离开了,此时他不能回应,否则必然寒了一众手下的心,只能悄悄地去安排。
不多时,窦霄就安排好回来了,“那日与方大少一起的共八人,其中三人在凤来仪留宿,与……”
“狗屁的方大少,以后叫他方大便,在让我听到方大少这赌债你就一钱银子都别想少了。”不待窦霄说完就被骆养性打断了。
“额,听骆大少的。”
“呸呸呸,也别叫我大少,听着好像我跟那方大便一样。”
“是,是,那日和方……方大便一起的共五人,一人在流放云南的路上死了。”说道流放那人死了时,窦霄偷眼瞧了几人一眼,说不定就是这几人做的,见几人脸色如常,他接着说道,“另外四人和那凤来仪留宿的三人都安排上场格斗了,不过为了不引起帮中众人的猜疑,我特意另外安排了五人一起参加格斗,刚好可以凑成六场,还请几位公子勿要见怪。”
“怎么?
还买七送五吗?”骆养性耻笑道。
“六场?小爷本想一场给你免掉一千万两的,这样一来倒还是窦帮主财大气粗,竟给我们还留了两千万两的余钱。”朱由检笑着朝窦霄道。
窦霄听了朱由检的话此时真想扇自己几巴掌,为什么就不再多安排几个人再多打两场呢,那样不就能直接把八千万两的赌债都还清了吗,不过他倒是脸皮厚,朝着几人讪讪的笑着道,“几人几位公子有此雅兴,不如在下再去给几位公子多安排两场?”
“看来这两千万两对窦帮主来说还是有些为难啊,如此咱们换个玩法,让他们一个一个上去打,对手吗,我们来找。哥几个,不介意的话咱们也上去客串一把主持如何?”朱由检朝着另外几人说道。
“难得五哥有此雅兴,那咱们就上去玩玩。”秦是朱由检的铁杆粉丝,一听朱由检的话就知道他又憋了坏主意了。
“走着。”几人一起附和道。
朱由检将之前兑过的那六十根骨筹再次抱起,对着窦霄道,“窦帮主,就那七人算七场,一场免一千万两如何?不过这些筹码爷几个就当利息了。”
“就按朱公子说的来。”又多免了一千万两,窦霄不由的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虚汗。
趁走上台的时候朱由检把想法和几人说了一下,几人乐呵呵的应了,要真把整个雄鸡帮屠了,这几人除了铁豹其他人怕是都下不去手,不过把那几个方世鸿的从犯给料理了,还不用自己动手还是心安理得的。
“喂,喂,诸位客观请注意,诸位客观请注意……”朱应安扯着嗓子吼道。
台下许多以为笼中格斗结束的已经散开的人重新被这边朱应安的吼声吸引了注意。
“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今日优惠大酬宾……”
“都过来瞧一瞧看一看了……”
待众赌客重新被吸引过来后,朱由检才开口道,“今日首次有人闯三关成功,为了庆祝,我们特意增加了福利环节,就是由诸位上台和这几位壮士进行格斗,不论输赢,一场每人奖励一根骨筹。”
听了台上朱由检的话,台下许多赌客顿时议论纷纷,一根骨筹就是一万两,这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许多输的倾家荡产的赌客也不过就输了几百两银子,这上台打一场就是一万两。
但是众人又都知道笼中格斗的凶险,就怕这钱有命赚没命花,因此,虽然许多人跃跃欲试,却并没有人真的上台。
朱由检也不催促,一万两的诱惑对赌徒来说还是非常大的。
台下窦霄看的心疼,那些可都是他白花花的银子啊,台上朱由检几人有八千万打底不在乎这点,他可是心疼的厉害。
果然没要多久就有人上台了,“这第一场我来。”
朱由检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笼中格斗没开始前被朱由检拉住询问的那个输光的赌徒。
第四十九章 惩治帮凶
“兄台好胆色,这是一根骨筹收好了。”朱由检随手拿起一根骨筹朝那人丢去,“我要为你挑一个对手,但是挑哪个呢?”这时朱由检才想起来他都不知道哪七个才是那为恶的凶徒。
朱由检朝高寒招了招手,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声,高寒就下了台朝窦霄而去。
待高寒回道台上时朱由检还在装模作样的为那壮汉挑选对手。
“我说兄弟,你挑好了吗?”那壮汉倒是在台上等不及了。
“就是啊?”
“怎么回事?”
“快点啊。”
台下的赌客听了那壮汉的话也跟着附和起来。
“催什么催,催命呢?马上就好。”朱由检不满的对着众人嘟囔了一声。
“你、你……还有你,你们五个下去,不用打了。”高寒来到台上连点了十二个候着的人中的五个。
这几人不明所以,但听说不用打了,还是很开心的下了台,这时候再看这剩下的七人就很明显了,雄鸡帮的众人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台上七人也心情复杂的看着台下的帮主。
朱由检心想,这时候哪还能让你在雄鸡帮做好人,他随手在剩下的七人中点了一个,“就你了。”
被点到的那人也不多话,转身就朝铁笼走去。
“唉唉,慢着,生死状还没签呢。”秦朝着那个被点中的人说道。
倒是那个壮汉先跑了过来要签生死状。
“你不用签,赶紧过去吧,死不了。”秦朝这人挥了挥手。
这壮汉也是头一遭,没什么经验也就心了,转身进了笼子。
雄鸡帮那人过来签了生死状按了手印转身欲走。
“慢着,这还有一张,签了再走。”秦叫住他道。
这人看了一眼秦,又看了看要他签字的空白纸张,也没多说,因为知道结局,也没多说就签了字画了押。
“还有你们几个,也先一起过来签了吧,反正一会都是要签的,早签早了。”秦待这人签完又朝着剩下的六个人喊了一声。
那六人也依次过来签了。
这次的格斗,说是笼中格斗,但铁笼门也不锁,不过门口铁豹和高寒二人守着,想放谁出来就放谁出来,不想让出来的,怕是比锁还管用。
不多时笼中二人就打了起来,还是那壮汉先动的手,外面的赌客看去,完全没有什么招数章法,就是两个普通人的街头互殴,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脚,那壮汉虽然比雄鸡帮那人身体强壮一些,但打架经验上却少了许多,最后还是雄鸡帮那人略胜一筹,那名壮汉被打到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停,停,停,第一局结束,进去人把那位兄台拉出来。”
朱由检说完,立刻进去两人把那名壮汉拖了出来,而那名雄鸡帮的人想出来时却被高寒、铁豹二人拦住了。
“什么意思?”那人本以为赢了就可以了,却不想仍是不让出去。
“在里面老老实实接着打。”铁豹冷声说
道。
“还有没有要上来的?一根骨筹一场,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啊。”朱由检卖力的宣传着。
台下许多人一看进去最多挨打,没什么性命之危,报名的立刻踊跃了起来。
“你,还有你,你们两个一起来。”这次朱由检连点了两个人,这两人看起来体型都不差,待二人上了台后朱由检又是一人一根骨筹丢了过去。
这次二打一,而且雄鸡帮那人还被消耗了一场,没多久就被打倒在地爬不起来了,而另外两人不过只是脸上有些淤青,基本算不得受伤。
当二人高昂着胜利的头颅准备离开时,也被门口的铁豹拦住了,“还没结束,继续打。”
这让二人有些迷惑了,明明都已经打倒了。
但铁豹可不理会二人的话,就是不放行,二人只得回去继续朝着躺在地上的人拳打脚踢,不管是在哪里,这二人可是从来没杀过人,所以下手不免还是留了情面。
只听“啪嗒”一声,一根骨筹透过铁笼丢了进来,落在地上。
“谁先打死这根骨筹就是谁的。”
二人见又是一根一万两的骨筹,顿时赌徒本性暴露无遗,再也顾不得什么人命不人命了,反正对方是签了生死状的,下手就没了情面,哪里要命往哪打。
不多时,就见那人口吐白沫没了声息。
高寒进去探了探鼻息,确定这人已经死了后才放二人离开,这二人也不知道最后一下是谁打的,约定回头将骨筹换成玉筹二人平分。
“这第二场选谁呢?”朱由检在几人面前来回踱步,这剩下的六人见了第一场的结局,知道进了笼子就肯定不能活着出来了,一时都担心自己被挑中,但是即使这场挑不中还会有下一场,也就是早死晚死的问题。
“我不打,帮主,为什么要害我?我为雄鸡帮出生入死,到头来就换了这样的结果吗?”其中一人再也受不了这种压力,顿时哭嚎出来。
剩下的几人一听这话,顿时也坐在地上哭嚎出声。
“一群孬种,欺负女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么多呢?小爷也不挑了,一起进去吧。”朱由检鄙视的看着这群哭嚎的人,也不再吓唬他们。
这几人就坐在台上一动不动,哪还敢进去。
其中离下台地方最近的那人,起身就往下跑,一边跑一边喊,“不要杀我,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不想死。”
不待他跑到台下,就被铁豹一把提起,几步走到铁笼门口,抬手扔了进去。
剩下的几人一见这情形,更是吓的抬不动腿,铁豹也不客气,一手一个,就把剩下几人都扔进了笼中。
“这一局谁来?”不用朱由检招呼,铁豹把几人扔进铁笼后就朝台下赌客吼了一句。
“我来我来……”
这时候台下赌客都看明白了怎么回事,这几人不过是想借个名头把笼子里几人除掉而已,最多挨一顿打,没有性命之忧,还能赚大钱,自然许多人都是愿意,连那些瘦的跟个小鸡子似的都跃
跃欲试。
这次朱由检也不点名了,拿起十根骨筹往下面一扔,说道,“抢到的进去,每人只许抢一根,多抢的取消资格。”
本来一个抢了三根的还挺兴奋,一听这话连忙把多拿的两根丢了出去。
很快抢到骨筹的十人就进了铁笼,这些人看着那剩下的六个人一脸绝望的神色,好像那是待宰的羔羊。
“铁豹,你到笼中去做裁判,免得这几人有什么意外,门口有高寒守着也够了。”朱由检朝铁豹说道。
“是。”
说完铁豹也进了笼子。
铁笼虽然不小,但加上铁豹进了十七个人还是显得有些拥挤,铁豹只是靠近铁笼边缘站着,也不去参与。
很快铁笼里面就传出了惨叫声,有雄鸡帮六人的,也有进入笼中赌客的。
雄鸡帮几人知道既然进来了,就是必死的局面,而其他人都是拿钱进来杀他们的,所以这几人虽然绝望,手下却毫不留情,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几个赌客就差点因为大意送了性命,幸好在紧急时刻铁豹出手把他们救了下来,如此一来赌客们出手更是毫不留情,十人打六人,都是普通人,自然没有太大问题。
过了盏茶时间,雄鸡帮的六人差不多就都倒在了地上,而十名赌客也都是人人负伤,能站着的也不过两人。
就在那两个站着的人准备继续动手时,一个趴在地上离得铁豹最近的一个雄鸡帮人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迅速的跳起朝着铁豹捅去,若是高手这出其不意的一下或许铁豹也要着了道了,但这一个普通人速度却快不到哪去。
就在匕首要扎在铁豹小腹的时候,那人的手腕却被铁豹紧紧的抓住,再也前进不得一分。
铁豹略微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那人“啊”的一声哀嚎,手臂就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折断了,匕首也脱手掉在了地上,发出“叮咚”的清脆响声。
铁豹一脚踢在了那人胸口,这一脚就让他跌出了三步远才落在地上,这一脚铁豹是留了力气,没有下死手,那人落地后只是单手痛苦的抚着胸口用仇恨的眼神望着铁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朱由检又丢了六根骨筹进了铁笼,不用他说话,笼中还站着的两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中一人迅速的跑向铁豹,捡起他脚下的那把匕首然后飞快的朝着雄鸡帮六人扑去,在每个人的脖子上划了一刀,动作堪比职业的杀手。
为了银子,一个普通的赌徒也能变成屠夫。
那个赌客杀完六人后立刻丢掉手中的匕首,迅速的捡起地上的六根骨筹紧紧的揣进怀里。
铁豹见六人已死,脸色没有丝毫波动,转身出了铁笼,他是见惯了这种血腥的场面,但朱由检几人却没这经验,见那满脸是血的赌客胃里一阵翻腾,几欲呕出。
几人有些厌恶的捂了鼻子下了台。
这是主持重新回到台上,“各位都散了吧,今天到此为止,诸位明日再来。”
第五十章 你来我往
“什么?打烊?”
“还第一次听说赌场还有打烊的。”
几个还没尽兴的,或输了想要翻本的立刻嚷嚷起来。
雄鸡帮的人可不管这些,已经开始往外赶人了。
“放开,放开,我筹码还没兑呢。”被推着往外走的赌客叫嚷道。
“明日再来兑换,今日到此为止,概不兑换。”主持朝着外面喊道。
雄鸡帮在这里势大,加上赌场人多势重,赌客尽管不满也没有办法,不过雄鸡帮的信誉还是好的,赌客们也不担心雄鸡帮卷了银子跑了,但是之前或许是这样,这次窦霄还真有跑路的想法。
待赌客们散的差不多了,窦霄来到朱由检几人身边道,“几位公子,这余下的银两?”
“不知窦帮主打算怎么兑付余下的银子?”朱由检一脸戏谑的表情看着窦霄问道。
“在下一时也实在凑不出这么多银子,这里是一百万两银票,就算做一千万两的利钱,余下的一千万两容我慢慢偿还。”窦霄掏出身上最后的一叠银票递给朱由检道。
“窦帮主做事体面,我们自然也要给窦帮主这个面子,但是窦帮主还要帮我们再做一件事,那七具尸首今夜派人丢到方府的门口。”朱由检道。
“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把事情闹大了?在京城出了七条人命案,而且尸体还是在首辅门前,顺天府势必会追查到我这里的。”窦霄本以为事情可以了解了,没想到这几人想把事情闹的这么大。
骆养性道,“窦帮主手底下的人命案还少吗?何况你们不是还有生死状在。”
窦霄道,“敝处笼中格斗虽偶有生死,但却都不会放在台面上来,这几人虽然有生死状,但在官府那里生死状可不合法,在堂堂天子脚下出现如此大案,顺天府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查出真凶,这几人虽不是死在我雄鸡帮手上,却与我们都有牵连,一旦官府追查到这里,恐怕这赌场也保不住了,换做其他时候我这一帮之众还能谋个出路,但此时尚欠诸位公子一千万两的赌资,这里若被挑了我们日后也没有偿还的本钱了,几位公子不如现在就把我们料理了来的痛快。”
骆养性道,“五哥,我觉得我们现在也没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既然这几个帮凶已经得了惩处,关于方世鸿的不如日后再做计较,此时若是丢了几具尸体在方府门前反倒是打草惊蛇,一旦方世鸿吓破了胆子更是龟缩不出,我们连收拾他的机会都没了。”
朱由检摸了摸下巴道:“既如此这事就作罢了,至于这七人……”,朱由检略作思索接着道:“我记得下月京营有场演武考评,神机营会在东山演练炮阵,这几人就埋在那里作靶子吧,上面做个记号,到时候我们也好叫上子瑜一起去看看。”
窦霄道:“如此一来甚好,倒可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不是在下怕死,实在是怕事情闹大了牵连到几位公子。”
待窦霄说完
,朱由检拿出那张七人签字画押的空白纸张对着窦霄道,“准备文房四宝,小爷准备在你这里写一篇大作。”
听了朱由检的话,窦霄忙吩咐手下去准备了笔墨纸砚过来。
秦笑着道:“我就喜欢看五哥吟诗作词,都让开,我来为五哥研墨。”
朱由检微笑着回道:“这次可不是什么吟诗作赋。”
待秦研好了墨,朱由检提起笔在那张画了押的白纸上写下了一片情真意切的供状,将那帮凶七人如何受方世鸿指使害了芙蓉,又如何在牢中受方府管家威逼利诱作了伪证详细的写了下来,甚至加了一条,若是几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多是被方首辅灭口了。
一番措辞直看的众人目瞪口呆,有如亲在现场一般。
洋洋洒洒的几百字写完,朱由检吹干了墨迹递给窦霄道:“这份供状拿去拓印,能印多少印多少,京中凡是显眼的地方都给我贴上,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放上几张,让京城百姓也看看我朝首辅大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五爷这一手玩的漂亮,恐怕那喇叭冯默都比不上五爷的高招。”恶人铁豹此时当着外人面也不好直呼殿下,只是叫了一声五爷,冯默与他同列鬼门十三差,铁豹自然是见识过冯默的手段的,此时看来,冯默和五殿下恐怕也不分伯仲。
这事倒是不难办,雄鸡帮人手也够,事后也不好追查,窦霄很爽快的应了。
“这事办得好了那一千两的赌债……”
“谢朱公子。”窦霄听了朱由检的话想来是要把那一千万两免了,都已经免了七千万了,再免一千万自然不在话下。
“嗯,不用谢,那一千万两容许你慢慢还就是,每个月往长安街的朱府送去就是。”说完朱由检便起身叫上几人离开。
窦霄一时有些愣住,这朱公子还真不按套路出牌,不过想想也是,那可是一千万两。
就在几人快出了石门时,朱由检回头指了指躺在担架上的十一号、十四号朝着窦霄说道:“还要烦请窦帮主把那二人给我送到府上,一样,也是长安街朱府,就当认认门,以免日后还钱找不着路。”说完几人转身出了石门。
沿着石阶离开山洞时,夜色已经有些深了,幸好这园中还有些亮光,有人前面引路,一路出了院门,几匹马已经有人牵出等在门口,耍了一晚上,虽算不上惊心动魄,几人却也都有些疲倦,该做的事既已了了,也不拖沓,翻身上马离开。
第二日一早,锦绣就拿着一张供状过来,“五爷,看看这供状,满大街都是,我随手捡了一张过来,你看上面说的,可不是芙蓉姑娘被那坏透了的方世鸿害了,还有方首辅,没想到竟是这种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里我见方大人还慈眉善目的,没想到也是坏的流脓。”
朱由检笑着说道:“秀儿啊,我就不看了,这上面的东西我早就知道了。”
“咦,五爷你才刚
起床都没看过怎么会知道?”锦绣奇怪的道,她继续仔细的看了看供状又道:“嗯,不过说起来这字写到倒是娟秀,不知这供状是找哪家的女子写的。”
朱由检一听,脸顿时就是一黑,心想我写的字就那么女气吗?
“不过这字看起来倒好像在哪见过,嗯?在哪见过呢?”锦绣看着手里的纸张自言自语的道,“哦,是了,怪不得五爷没看就会知道里面的内容,原来这供状就是五爷写的。”
朱由检伸手抢过锦绣手里的纸张,团了一团随手丢掉,“什么乱七八糟的,小爷怎么会做这么无聊的事,赶紧吃饭去,秀儿你还小,不好好吃饭影响发育。”
说完朱由检也不给锦绣反驳的机会,拉着她的手就走。
此时方从哲正欲出门去往内阁,打开门就见府门前的两个柱子上张贴着两张大大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还有手印。
方从哲走进了撕下一张只看了一眼就气得火冒三丈,“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竟挑衅到我府上来了。”
此时方府门前的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几乎人手一张白纸,见方府有人出来,也不知这人就是当朝首辅,就朝着方府一阵指指点点。
方从哲一甩袍袖,气恼的道:“回府。”
随从几人跟在方从哲身后进了府门,接着把大门重重关上。
方府之中,方从哲坐在太师椅上,方府管家伺立一旁一言不发。
“定是张维贤那老匹夫,竟搞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上次围我府院,这次又到我府门前张贴告示,真当我怕了他了。”书房中愤怒的拍着桌子道,然后看了看一旁的管家方安吩咐道:“方安,你派人去通知刘参将,让他今日未时到回鹤楼一续,做的隐秘点,千万不要让人发现。”
“是,老爷。”管家方安应了一声就离开了书房,他知道自家老爷与刘参将之间的事,所以这次他也不敢安排别人前去,只得自己前往亲自通知。
方安沿着院中小路走到后院,从后门出了府。
未时回鹤楼的一间包房中,首辅方从哲一身素布衣裳,这样就算乔装打扮了一番,方从哲对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是京营中神机营三营的参将刘成,另一个则是刘参将手下的把总石富行。
“刘参将,与女真人的交易怎么样了?”方从哲开口问道。
刘参将回道:“女真人这次要的数量太大,我怕一次调换如此多的火器会被察觉有异,日后再想调换就难了。我本来打算这两日与他们沟通一下分三次卖给他们,但碰巧他们其中一人昨日受了重伤,所以见面的事情就耽搁了。”
方从哲道:“这次你不用顾虑,即使被察觉也没关系,只要能撇清关系,不要被发现火器是被你们掉包就行。即使这次不被发现我也要把这事捅出来,我倒是想看看张维贤这次如何翻身。”
第五十一章 东山密谋
刘成道:“那我便如此回复女真人了,如此一来我们以后就不能再和女真人做交易了,既如此,我们这次倒是可以再多调换三成,我想女真人肯定也乐得收下。”
“再加三成需要多少时间?”方从哲问道。
若是只需三成刘成倒是能大概算出所需时日,只是之前的数量他却不知调换的如何了,于是转头问石富行道,“若再加三成的量还需要多少时日?”
石富行答道:“还需十五到二十日。”
“怎么会还需要这么久?这些时日都没有调换过吗?”刘成不满的道。
石富行自然不会说这几日他光顾着带女真人去赌场还没来得及调换,“下个月就是演武考评,最近盘查的有些严,所以进度慢了许多。”
刘成自然知道下月考评的事情,最近京营的动向确实和往常不太一样,连营建的士兵都召回了,训练也严格了许多,所以他也没有再责怪石富行。
方从哲问道:“再加三成数量有多少?”
刘成道:“各种火器合用火药有八千斤,单发火铳五百杆,连发火铳一百杆,多管火铳一百杆,佛郎机重炮一百二十尊,火雷六百枚。”
方从哲吃惊的道:“竟然有这么多?京营的火器库怕是都要被你们掏空了三成了。你们如何运出?女真人又如何运回辽东?”
刘成道:“方大人这就不用操心了,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女真人自然也有他们的办法。到时交易的一半所得我会安排人送到大人府上,至于兵部侍郎的缺,还要仰仗方大人的提携了。”
“你们就不怕女真人得了火器回攻京营?”方从哲疑惑的问道。
刘成道:“我们自然会将火药和火炮分开交付,同时也会有人监视他们离开京城,至于出了京城女真人爱打哪里就与我们无关了,何况此次女真人买了这么多的火器,若是耐不住寂寞朝京营打了两炮,只怕就算赚了些甜头,这么多的火器却都要留大明了,我想女真人做不出这么蠢的事情。”
方从哲道:“如此最好,下个月我会把太子领到京营观看演武,到时火器缺失的事情必会爆出,你们要在演武之前把事情办妥,而且不能留下任何线索,若是能把线索指向英国公那就最好不过了。”
刘成道:“与您为难就是断我仕途,我知道该怎么做,方大人就请放心吧。”
方从哲起身道:“如此我就放心了,老夫先走,你们过一炷香再走,免得被人发现。”
待方从哲回到府中,正见方世鸿百无聊赖的在地上斗蛐蛐,想到门前那些指指点点的人,方从哲重重的叹了口气,指着方世鸿骂道:“老夫的一世英名全毁在你手里了。”说完方从哲一甩袍袖走开了。
方世鸿不明所以的看着走开的方从哲,一脸迷茫的看着方安问道:“老头子这又是在哪受了气找我出气来了?”
“唉,少爷,外面到处都是
关于那个妓~女坠马案的告示,老爷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你说他能不生气吗?”方安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告示递给方世鸿道。
方世鸿接过告示看了看,顿时脸上又是一阵气苦,“本来以为这几日风头过了就可以出门了,谁承想又来了这一出,这样一来岂不是又要许久不能出门了。”
“少爷,您就在家消停几天吧。”
方从哲回房换了衣服,京营的事情既已商议妥当,接下来就该靠文臣煽风点火了。
方从哲招来管家,把一张写着人名的纸条递给方安道,“你著人去把这几位大人请来。”
方安打开纸条看了看,这些人有督察院的杨、陈两位御,还有那几位六科给事中,兵部郎中,礼部员外郎等,纸条上的人方安都很熟悉,算是属于齐党一系,向来以方从哲马首是瞻。
过了半个多时辰,这些人就都聚在了方从哲的书房,待人都到齐后,管家方安一一上了茶,然后关门退了出去。
不知道这些人谈了什么,但谈了许久直到傍晚方才离去。
过了几日,一大早朱由检就被吵了起来。
“怎么?窦帮主一大早赶来是来还钱来了?”朱由检打量着等了半天的窦霄取笑道。
窦霄讪讪的笑道:“朱公子说笑了,在下一时还未筹到银两,我今日过来是有重要消息要告诉朱公子。”
朱由检问道:“哦?不知识什么重要消息还要麻烦窦帮主亲自过来?”
窦霄道:“那日朱公子吩咐我将七具尸体埋到京营演武炮击的东山,因为当日夜间急着去拓印告示便没来得及,第二人又赶上赌客挤兑,所以这事就耽搁了,昨夜我带人往东山去的时候却碰巧发现了一个秘密。”
见窦霄一副谨慎的样子有些疑惑的道:“哦?不知是什么秘密?”
窦霄那日也算是见识了这几人的能量,想借此机会找个靠山,昨夜碰巧遇到了一件事,就想着来这里卖个好,见朱由检发问,他才缓缓的道,“昨日夜间我带了几个心腹前往东山,因为路上怕被人发现所以出发的晚,过了子时才出门,路上又小心翼翼,怕惊动了大营中的人,直到丑初才上到东山,就在我们挖好坑准备掩埋尸体的时候,就听到又从山下上来一伙人,我们本以为被人发现了,就把尸体先扔进坑里躲了起来,结果你猜怎么着?”
朱由检见窦霄卖起了关子有些好笑的道:“有屁快放,还等着我留你吃晚饭呢?”
“是,是,嘿嘿……”窦霄接着道,“我们藏在暗处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我后来数了一下那群人一共有十八个,离得近些才发现这些人竟都是女真人,其中还有那日在我赌场里参加格斗受伤的那个女真人。”
朱由检疑惑的道,“女真人?他们上东山做什么?”
窦霄又是嘿嘿一笑说道,“等我说完您估计就明白了,女真人在我们京营附近自然不会想什
么好点子,除了这群女真人外你猜我还看到了什么?”不待朱由检回应窦霄就接着说道,“居然是火炮,而且还有两门之多。”
朱由检听闻惊讶的道,“什么?两门火炮?女真人这是要干什么?”
窦霄不屑的道,“哼,这帮女真人还能干什么?肯定是炮轰京营了,不过既然被我发现了他们的奸计就不可能得逞了。”
朱由检摇了摇头道,“不,不止这么简单,下个月就是京营演武考评,到时候许多火药会搬到演武场,而且还会有许多皇亲贵胄观摩,女真人这是想将我大明的上层一锅烩了啊。”
窦霄搓了搓手道,“朱公子,我这消息是不是算立功了?您看能不能……”
见窦霄的样子,朱由检心想,这一千万两再给他免多了吧几次就没了,要是少了吧又显得小气,当日一下给他免了七千万两还真是太冲动了,该细水长流才是。
“嗯,不错,这消息是有些价值,那一千万两的欠款就给你再多拖延一年,不收你利钱,怎么样?本公子大度吧。”
窦霄听了朱由检的话心里有些发苦,本身就没定还款期的事情,这多一年少一年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是每个月都要照例送钱过来的,不过他也明白,这是给免多少合适呢?一个消息免个五十万两一百万两的,这恐怕就是全天下最贵的消息了。
其实在朱由检看来,这消息对他来说别说一百万两了,五百万两还是一千万两都是值得的,到时候他老爹朱常洛,他哥哥朱由校和他朱由检以及各王公大臣恐怕都是要去的,这些人要是完了,大明离玩完也就不远了。
“后来呢?后来如何了?”朱由检接着问道。
窦霄答道:“因为您吩咐让我们埋的那几具尸体是给京营当靶子的,所以我们藏的地方比较靠外,那些女真人拉着火炮朝深山里面去了,因为怕被发现我们就没跟进去,就算没跟进去我们再进去找应该也可以找到,不过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我数了一下少了两人,应该是留在山上看守火炮了,如果大规模进山去搜的话恐怕会被他们发现。”
朱由检继续问道:“后来他们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你知不知道?”
“这我不知道,因为您交代的事情要紧,我怕手下人办事不牢,就留在山上看着他们埋尸了,我还特意在埋尸的土包上种了一个杨树苗,上面系了一块红绸,到时候包您一找就能找到。” ,窦霄得意的邀功道。
朱由检叹了口气道:“唉,这次你可失去了一次立功的机会了,你要是跟着那群女真人找到他们落脚的地方,查出是谁卖出那两门火炮给他的可是又立了一功,这份功劳可至少能值一百万两。”
窦霄笑着道:“真的吗?一百万两?这还用问吗?肯定是那日跟那女真人一起去参加格斗的人了,一看那人就不像是什么好人,一定是那人和女真人勾结。”
第五十二章 布局结网
朱由检大概也猜到了几分,否则不会那么巧,石富行会与女真人走到一起,而且正巧女真人又得了火炮,不过他还是说道,“想赚这一百万两,靠猜可不行,要有切实的证据才行。”
窦霄瑟的道:“昨夜我虽然留山上看着没跟去,不过我可是安排了胡宝和刘一守两人前去跟踪了,哈哈哈哈……如此一来就只剩九百万两了。”
朱由检见窦霄的样子不满的道:“窦帮主竟然敢戏弄于我,就不怕我收你利钱吗?”
“唔”,窦霄立刻止了笑容,朝着朱由检拱手讨饶道,“朱公子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跟小人一般见识,我哪敢戏弄于您,只是没来得及说罢了。”
朱由检心想,终日套路别人,居然被人套路了一次,“唉,果然是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啊。”
感叹了一句,朱由检才转头接着朝窦霄问道,“那胡宝和刘一守人呢?”
窦霄道,“昨夜埋好尸体已经快寅时,处理好之后我就直奔朱公子这里来报信了,不知道胡宝和刘一守他们跟踪的如何,若是顺利的话此时应该已经回赌庄了。”
朱由检道:“那你就先回去等着,见到他们让他们立刻来我这里。”
“那小人就先告辞了。”既得了免掉一百万两债务的好处,窦霄自然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开。
过了午时,门房进来禀报说外面有两人求见,自称是胡宝、刘一守。
朱由检急忙让门房去领进来。
书房内朱由检招呼胡宝、刘一守二人坐下,问道:“你们跟踪的女真人那边现在什么有动向?”
胡宝回道:“回禀公子,我们二人一路跟随那群女真人,绕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东山,这群女真人很警惕,我们怕被发现不敢跟的太近,直到天色快亮的时候这群女真人才进了城外一处民巷,待他们进了一处宅子我才敢靠近,听宅子里面的声音远不止这么几个人,只是听了一阵却也分不清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因为附近有许多人家,我们怕惊动了对方所以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远远监视,只是直到辰时也没见再有什么人出入,然后我们就回来了,看起来这群女真人一时不会离开那里。”
听了胡宝的话,朱由检起身道:“你们二人随我出去一趟。”
胡宝、刘一守二人跟着朱由检快出了府门的时候,从后面匆匆跑来一人。
“公子,公子,且留步片刻。”
三人回头,来人胡宝、刘一守二人也是相熟,正是原雄鸡帮的格斗武师十一号,原名余大川,十一号余大川和十四号的尸首被雄鸡帮的人送到朱府后,朱由检先是安排人把十四号安葬了,余大川昏迷了一日方才醒来,知道同袍兄弟得以安息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朱由检在他醒后去看过他两次。
若不是朱由检搭救,余大川的性命怕是已经交代了,救命之恩加上安葬兄弟之情,余大川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是勉强的撑起身子叩了几个头,虽没有说什么话,心里却下了决定,只有用余生以命相报了。
朱由检三人停住脚步,待余大川走进后朱由检开口
问道:“你身体刚好一些怎么不好好休息?”
余大川恭声问道:“公子,我听府里的人说今日有了女真人的消息,公子此去可是为了女真人的事?”
朱由检道:“确是听闻了一些消息,不过现在具体什么情形还未可知。”
余大川躬身请求道:“还请公子能带我同去,我要为我兄弟报仇,公子放心,大川绝不会拖累公子。”
朱由检伸手将余大川扶起身子道:“我此去是为了追踪女真人的行迹,他们此行绝不简单,要报仇也不急在一时,你现在身子好没好利索,又怎么能够报仇?何况此次女真人并不仅是上次那一人,切不可莽撞反而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你先回去养伤,过几日等你好的差不多了我会带你同去的,到时候会给你手刃仇人的机会。”
余大川还欲争取,朱由检朝他摆摆手道:“回去吧,这次事关重大,你早些养好了伤才能有能耐报仇,若是到时候时机到了你伤还没好,岂不是还要再次错过机会。”说完朱由检朝着门房说了一声,“把大川扶回去好生休养。”
说完就转身领着胡宝二人离开了,出了门,早有人备好了“青霜”,三人上马直奔北镇府司而去。
不多时,三人就来到了北镇府司衙门口,下了马,朱由检上前朝着门口的守卫道:“速去通传,朱由检来访。”
此时听了朱由检通报姓名,胡宝和刘一守二人才知道眼前这人的真正身份,心里止不住的想,帮主这真是什么人都敢得罪啊,还好这位爷只是刮了雄鸡帮一层皮,若是闹得大了,怕雄鸡帮的所有人都落不到什么好的下场。
门口的守卫听了朱由检的话,连忙跪下行礼道:“参见世子殿下,世子殿下且稍后片刻,小人这就去通传。”说完立刻转身朝衙门里面跑去。
很快朱由检就看见骆思恭和之前那守卫一前一后的快步迎了出来。
“世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骆思恭来到朱由检面前朗声说道,接着身子略微一让,伸手往里一引接着道:“世子快快里面请。”
朱由检也不客气,和骆思恭一起朝里走去。
朱由检一边走一边说道:“现在鬼门十三差有几个在京城?”
骆思恭回道:“除了钱财在苏州,宋经在山东,其他人都在京城,殿下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去办?”
朱由检道:“有件事事关重大,找一处安稳的地方我再与你细说。”
听了朱由检的话,骆思恭领着朱由检和胡宝、刘一守三人到了一处值房,然后朝着不远处的两个锦衣卫招了招手,那二人一路小跑了过来。
“参见都督。”
“你二人在这里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吩咐完,骆思恭就领着三人进了房,然后把门关上。
骆思恭伸手一引,道:“殿下请上座。”,他并没有招呼另外二人,这二人在他看来并不像朱由检的随从,而在这京城中需要骆思恭亲自去招呼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何况这二人连随从都不是。
朱由
检客气道:“骆大人请。”
作为帮派人士,胡宝、刘一守最怕的衙门恐怕锦衣卫的北镇府司是首当其冲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进北镇府司衙门,虽然不是诏狱,却也让二人十分的拘谨。胡宝、刘一守二人站在下首甚至连手都不知该往哪放置。
待朱由检二人坐定,他率先开口道:“骆大人可知下月就是京营的演武考评?”
骆思恭道:“这个属下自然有所听闻,今日京营加强了许多,不知殿下提到京营,此来是否与京营之事有关。”
朱由检道:“是有些关系,但事情主要却是源自一群女真人,我怀疑京营有人偷售火器。”
骆思恭道:“不仅是京营,包括军器局也一样有人在私售军器,只是这事牵涉甚众,连皇上也知道一些,但最后也都不了了之了。”
听了骆思恭的话朱由检有些吃惊,竟连老皇上都知道了却还不管不问,长此以往军队还如何有好的军械打仗。
“此次的情况有些不同,这次京营勾结外部偷售的东西恐怕是重炮,而且售与的还是女真人。”
“什么?京营中竟然有人偷售重炮?而且还是卖给女真人?”
朱由检道:“不错,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了这个消息,更严重的是女真人买的重炮有两门已经连夜藏进了东山,他们恐怕也已经得到了下月演武考评的消息,所图的是在下月演武之时,众人齐聚神机营靶场,他们从东山往靶场打上几炮,那时我大明的文武众臣就要被人家下了饺子了。如此一来辽东甚至都不用再打都能唾手可得。”
骆思恭听完立刻起身道:“殿下,我这就带人去东山搜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两门重炮和女真人找出来。”
“骆大人稍安勿躁,先坐下,我还没说完呢。”,朱由检伸手压了压示意骆思恭坐下道:“除了这两人两炮之外,女真人还有许多人就藏在城外,此时我们不宜打草惊蛇。”
骆思恭道:“既如此我就先安排人去监视着。”
朱由检道:“没错,东山上的女真人你只需派人轮流看守就好,不到时间他们不会轻举妄动,但城外的女真人就要派几个擅长藏匿和追踪的人前往监视了,我想他们近日还会有所行动,尤其是见了什么人。”
骆思恭重新坐回椅子道:“可是万一他们提前炮击京营呢?”
朱由检道:“他们如此大费周折买了火炮运到东山,绝不会只为打两炮造些杀戮,所以我说不可大动干戈,只需派两个高手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行,只要没有暴露,不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他们就不会急于出手,如果大规模搜山,他们无路可退的情况下恐怕就难说。 ”
骆思恭道:“那就让张苍和王本亮去东山看着他们,城外的女真人就让裘飞、萧遥、孟回、范琼去监视,再派两个小旗的人在附近的民居便装隐藏起来。”
朱由检道:“让段延也一起去城外,看能不能找出京营中勾结女真之人,最好可以搜集到足够的证据。”
“属下这就去安排。”说完骆思恭起身出了值房。
第五十三章 双线追踪
值房外面,骆思恭对着守门的锦衣卫其中一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人略一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走开。
骆思恭交代完回到椅子上坐下,不多时,裘飞、张苍、萧遥、孟回、段延、范琼、王本亮七人就来到了房中。
“参见义父。”几人朝着骆思恭行礼后齐声道。
一群人最小的就是孟回,头戴方巾,一身儒衫看起来二十来岁的样子。裘飞也不过二十出头,一身玄衣劲装看起来非常消瘦,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跑。萧遥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白面无须,手执一柄开屏折纸扇,扇面是一副着色桃花图,纸扇轻摇,颇有些孤傲不羁、亦正亦邪的气质。张苍一副口字胡,身背一柄大刀,标准的大刀客装扮,完全看不出来是一名锦衣卫。段延脸型方正,面色黝黑,手执一对阴阳判官笔,看上去正直无私。范琼身形瘦小,看形态活脱一只灵猴,即使面对朱由检和骆思恭二人,他在下面也完全控制不住,脚下挪来挪去,像一个多动症的患者。王本亮一身补了补丁的麻布衣裳,脚下一双草鞋,满脸褶子,看起来异常的老实巴交,完全一副老实本分的农夫形象,看起来操劳的面孔有四五十岁的样子。这样一群人竟称呼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骆思恭义父,这称呼让朱由检听起来觉得颇有些怪异。
骆思恭向几人介绍道:“这位是五世子殿下。”
几人再次见礼道:“参见世子殿下。”
朱由检示意道:“不比多礼。”
几人站直了身子看着坐着的二人不知召几人前来所为何事,除了这次老皇帝病危几人同时去乾清宫守卫了一日,此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多人同时执行什么任务了。
朱由检朝着站在一旁的胡宝、刘一守道:“你二人上前来。”
待二人来到裘飞几人面前朱由检接着说道:“裘飞、萧遥、孟回、段延、范琼,你们五人带一队锦衣卫与这二人前往城外去监视一处民宅,里面是一群女真人,宅内所有人的动向你们必须掌握,如果有人与这里的人有接触也必须一并监视。此事涉及京营中人与女真人勾结私售火器,切不可大意,段延你来负责将京营中那些吃里扒外的人给找出来。”
听了朱由检的话几人才明白这次的任务,朝着二人再次躬身道:“属下领命。”
朱由检朝着胡宝、刘一守二人说道:“胡宝、刘一守,你们二人先带他们前往城外那处民巷去吧。”
“是,殿下。”此时胡宝二人也改了称呼。
待几人出了门后,朱由检对剩下的张苍、王本亮二人道:“在京营外的东山上面还藏有两个女真人和两门火炮,你们的任务就是去找到他们并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暴露行踪,以免打草惊蛇。你们二人先去三河坊的雄鸡帮去找他们帮主窦霄,就说朱公子让你们去的,他会领你们去到东山女真人入山的地方,只是女真人具体藏身
之处就要靠你们自己去寻找了。”
“属下领命。”二人说完转身离开了。
裘飞几人点了两个小旗的暗卫,跟着胡宝二人一路快马来到城外东郊,快临近时,裘飞把两个小旗的人都留在了远离民居的地方候着,与逍遥几人分散开现行前往探查。
其他几人脚下轻功比不上他,在那处宅院周围游荡了两圈也就走开了,只留裘飞一人靠近了去查看。
裘飞眼见四下无人,贴着一处墙壁就上了墙檐,一身壁虎游墙术和草上飞的轻功出神入化。
逍遥几人离开女真人藏身的宅子后就在附近选了两处民宅,这两处宅子刚好可以监视女真人所在宅院的前后门,又不致太过明显而被发觉。
逍遥敲开了其中一处宅子的门,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见面前叫门的是一个颇为俊俏潇洒的男人,那妇人脸上立时就泛起了桃红,“不知公子何事叫门?”
萧遥见这妇人的样子就知是泛起了桃花,只是这妇人容貌实在不对他的胃口,不过如此一来更好说话,“姑娘,在下想借贵处处理些公务不知是否方便?”
听这男人称自己作姑娘,那妇人心里更是羞燥,连忙点头道:“既是公务在身,奴家这里自是方便,公子请进。”
萧遥见那妇人应允,连忙让开了身子,接着身后几人就鱼贯而入,待几人都入了院中萧遥才跟在后面一起进了院子。
那妇人一见这阵仗心里顿时有些慌乱,心想竟是让桃花蒙了心了,也不打听清楚就招了这么多人进来。
“什么事这么吵闹?”这时正前方的堂屋内走出一个男人,一边走一边不耐烦的道,一见院中的几人,这男人脸上也是一脸的诧异,“你们是什么人?到我家来做什么?谁让你这婆娘把他们招进来的?”
“我们公务在身,需要暂借贵处一用……”
“我家太小容不下你们这么多人,你们换一个地方吧。”说着那男人就把几人往外赶。
此时那妇人也没了主意,就见着几人被推搡到了门边。
还是段延掏出一块令牌到那男人面前道:“锦衣卫办差,你们房子被征用了,这几日你们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许出门,否则若是误了大事,哼哼……”段延哼哼了两声,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但是意思不言而喻。
锦衣卫的名头还是很管用的,再加上段延脸色黝黑,这男人和妇人心里更是害怕,只能任由他们留下。
而另外一处宅子却简单的多,户主是一个老农,开门后孟回直截了当的掏出令牌将宅子征用了。
将隐蔽的地点找好之后没多久,两个小旗的锦衣卫就零零散散的进了两处宅子。
女真人藏身的宅院颇大,前院除了一台石磨、几处地方粪乱的摆着些扔着些杂物便无其他,两个女真人在坐在大门后面对面无聊的看守着,他们也不曾想会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迹并追
踪到此,因此守卫的很是松懈。
院中是一处过道,过道两侧有几间偏房,裘飞入了院,一间间房子的查探过去,没发出丝毫的声响,然后沿着过道屋进了后宅,进入后宅后裘飞吃了一惊,只间后宅庞大的院中放满了用油布遮盖着的物件,许多处虽然盖着油布,但只看外形就知道那是一尊尊的火炮。
后宅中看守的人多了许多,有近二十个,且比前院守门的女真人仔细了许多,不是还有人来回巡视。
眼见无法再行往前探查,裘飞只好退出了院子。
待出了院子,裘飞就看到了不远处抓耳挠腮的范琼,然后跟着他进了一处宅院。
待几人聚在一处,裘飞才向几人说道:“那处宅院里藏了许多火器,只是重炮就不下四十尊,火铳也有几百支,都用油布盖着,具体数目无法确定,里面的女真人只是我目前看到的就不下三十人,应该还有更多。只是暂时无法再继续查探,只能等到天黑再说了。”
东山之上,张苍和王本亮跟着窦霄一路半山,这里偶尔也会有人上山,所以路上被踩出了一条小道,来到那处埋尸的地方,窦霄指了指女真人最后前往的方向道:“那群女真人就是往哪个方向去了,我们就是在这个地方遇见女真人的,怕被他们发现没敢跟进,后面只能靠你们自己去寻找了。”
张苍不爱说话,朝着窦霄点了点头就往他指的那个方向走去,王本亮朝着窦霄道:“麻烦窦帮主指路,后面的交给我们,免得被女真人察觉,此处不宜久留,你就先回去吧。”
窦霄也明白这种事他不够专业,留下来也许还是个拖累,于是就告辞离开。
张苍王本亮二人小心翼翼的沿着窦霄指引的方向往前走,张苍在前面观察周围的情况,以免被藏在暗处的女真人发现,而王本亮则仔细的察看一路上的痕迹。
这个方向本来就没有路,所以女真人拉着两尊重炮经过一路上的树枝野草被刮折了许多,有些树木可以看见明显的被蹭掉了树皮的痕迹,王本亮扒开地上的落叶,可以看见被女真人掩盖起来的被车轮轧过的痕迹。
张苍二人小心的隐藏身形沿着痕迹往前行进,中间转了几次方向,行了大概四五里的样子林子渐稀,林子外面是一条从山上流下的小河,河的两岸有些空旷无处隐身,二人只能在林中沿着河水的方向往上探寻,只是如此一来就没了痕迹指引,这个方向是否准确也未可知,若是错了就只能再回到这里沿河而下寻找了。
虽然林中上山的路颇为嶙峋,但以张苍和王本亮二人的身手也不觉得如何的艰难,只是行进的速度慢了许多。
张苍二人又往上攀爬了一里左右,就见林子外面的河水转了向,而目力所及河水的尽头是一处山坳,山坳一侧的峭壁上有一处巨石凸了出来,而巨石下面因为太远看不真切,似有什么东西用石块、树枝、树叶等遮盖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发现密道
“看那里,会不会就是藏炮的地方?”王本亮指着那块突出的巨石下面小声的对张苍说道。
张苍小声回道:“有可能,不过那里却没人看守,如果那里真的是藏炮的地方那么那两个女真人应该就在附近,我们现在更不能出树林,否则一定会被发现。”
张苍的声音刚落,就听“啪嚓”一声,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
二人回头看去,就见一个女真人摇摇晃晃的提着裤子站了起来。
张苍哼了一声道:“番外之人不堪教化。”
王本亮低声笑着道:“还好我们没有一脚踩上去。”
张苍皱着眉道:“种地的,你就不能说点好话?”
王本亮因为外号农夫,因此鬼门十三差的其他人都调侃他叫种地的。
“我们在这里守的时间也不会短,人有三急,我就不信老四你没有憋不住的时候。”
二人说话的时间,那个女真人已经出了树林朝凸石走去,就在他走近了之后从山坳的隐蔽处又出来一个女真人,二人似乎说些什么话,不过离得远张苍二人听不见,即使听得清他们也听不懂,那两个女真人说的是女真话。
既然寻到了女真人的踪迹,那些树枝、石块下面遮盖的恐怕就是火炮无疑了,于是二人分开隐藏了起来。
入了夜,张苍悄悄摸近,确认了掩盖起来的两尊火炮才放心的回到林中继续隐藏。
城郊民巷,白日的时候,几个暗卫轮流看着前后两门,入了夜,裘飞再次潜入女真人藏身的那处民宅,门后的守卫都在打着瞌睡,他悄悄的过了过道屋,往后院一看,这一眼让他大吃一惊,白天看到的所有被油布盖着的火器竟然都凭空消失了。
一整天这座宅子的门都有人一刻不停的盯着,根本不可能有人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出来还不被发现,何况还是那么多的火器,即使不是他们这些人,就算普通的百姓看着这么多的货物运出也会围观。而且他们今天也有出去打听过,根本没有人听说过最近这里有许多货运进来。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有地道。
若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让人把货偷运走了,那他们的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
虽然跟丢了火器,但裘飞倒也没急着回去想办法,他在后院的几间房子外一间间的探查过去,只有一间看似书房一般的房内还亮着光,裘飞伏低了身子贴在窗下听着里面的声音,里面似乎有两个人,但说的都是女真话,裘飞一句都听不懂。
他捅破了一点窗纸,朝里飞快的扫了一眼,房内坐着两个体型庞大的男人,一个满脸的络腮胡子,另一个头上缠着几圈纱布。因为怕影子映在窗上被里面察觉,所以裘飞只是看了个大概,但这二人的形象和样貌也是都记住了。
就在这时,裘飞听见了身后的院中响起了嘻嘻索索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是院中一口很大的水井,上面盖得盖子被人从下面在挪动发出了声音,而此时书房的门也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裘飞身形疾掠而过,开门那人只感
觉面前一团什么东西掠过,再看时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而裘飞也在后院中找了一处羊圈钻了进去。
“惟?(女真话‘谁’)”开门的是女真人果赖,果赖是女真八旗镶蓝旗旗主阿敏的儿子。
虽然不确定是什么从面前过去了,果赖还是开口问了一句,接着看到一人从井里跳了了出来,是派去运送火器的人回来了,果赖就没再多想。
“副都统,火器已经运出了密道隐藏起来了,等剩余的火器到齐就可以运往天津卫了。(后面女真话非情节需要一律用汉语,勿喷不合实际)”第一个出来的女真人出了密道看见果赖上前汇报到。
“嗯,你们都去休息吧。”
果赖说完转身回了房间,外面一直有人说话,裘飞不敢露头,直到彻底没了声音裘飞才冒出头来查看,院中重新恢复了寂静,那个出人的井口又重新盖上,想来里面是没人了。
裘飞一跃出了羊圈,蹑手蹑脚的来到井口边上,轻轻的搬起井盖挪开,身形一闪就跳了进去,然后矮下身重新将井口合上。
说是井口,实际不过是一条密道外面伪装成井口的样子,进口上沿到下面不过齐胸高,然后就是一条向下的坡道。
合上井盖后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裘飞怕里面有人看守,也不敢点亮火折子照路,只能摸索着向下走,走了三十多步的样子密道就不再向下,变成了一条平的密道,向下的斜坡高度不足一人直立,但下面的密道却修的甚是宽敞,足有八尺之高,而且这条密道虽然还是很灰暗,但前面不远处似乎能看到一些亮光,裘飞伸手摸了摸密道的一面墙壁,又摸了摸脚下的道路,入手皆是干燥的泥土,看来这条密道已经挖好很长一段时间了。
裘飞朝着有亮光的方向前行,亮光越来越明显,大概又走了三四十步的样子,就是一条向左转向的密道,这条密道上面隔着七八丈就有一支火把,将整条密道照的很是亮堂。
一路上裘飞小心翼翼的沿着密道往前行,虽然有些曲曲折折看不到尽头,但能感觉到这条路一直没有变过方向,除了中间折过一次向但很快方向又变了回来。
就这样缓慢行了近一个时辰,前面又是一条向上的坡道,裘飞心里估算了一下路程,从下井开始到现在差不多走了有十多里的路了,而中间那次变向应该就是从两头挖的错开了,然后在中间挖通后接上的,如此看来这条密道应该是很早以前就谋划好的,而且应该用了不止一次了。
裘飞这次沿着坡道上去后才发现这边的出口与那处宅院的不同,没有任何伪装,而且密道口是直接朝外,似在哪里的璧上挖了一个洞口,而不是像井口一样朝上开口。
洞口被厚厚的树枝和树叶遮盖住,因为裘飞不知道这洞外有没有人把守,因此他也不敢贸然的打开树枝出去,在里面候了差不多一刻,见外面没有任何的声响,他才小心翼翼的拨开一点树枝,露出一个头颅大小的口子。
等了片刻见外面没有任何反应他才悄悄探出头去查看,外面是一处山林,而这洞口也只是开在
一个小土包上面。
见外面安全裘飞才拨开了树枝出了密道,然后再仔细的把树枝和树叶盖上恢复原来的样子。
恢复好洞口后裘飞迅速的找了个地方隐藏起来,然后仔细打量这个地方,山不算高,林子也不算茂密,身边大都是些低矮小叶的树木,应该是在山林的外围,山林附近的居民经常会到山林砍柴,所以在外围才不常见高大的树木,而针叶、阔叶才是林子深处该有的树木。
按距离来推算这里应该还是在京城附近,只是裘飞却看不出这是哪里,火器运出密道后会留下痕迹,沿着痕迹应该可以追踪到火器的去处,只是他也不能确认这批火器到底是运走了还是在附近掩藏起来,若是没有运走,那么附近肯定会有女真人看守,所以他丝毫不敢大意。
略微观察了片刻裘飞便有了计较,他沿着重炮留下的痕迹往前追踪,没多久就能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小片火光。裘飞没有再沿着痕迹往前去,而是绕了个圈向那处火光靠近,离得近些裘飞才看见有八个人围在一堆火堆旁,火上架着一只烤羊,不时有人用小刀上去切几块肉下来,而这八人中竟有两个穿着汉人的衣服。
这八人身后就是白日里在院子中看到的盖了油布的火器,而且比院子中的数量要多得多,放在那里没有任何的伪装掩饰的意思,估计是运的次数多了清楚这里很少会有人来,这群人甚至连看都不会往那些火器那里看上一眼。
裘飞绕到八人身后的火器后面,将身子掩藏在一堆堆的火器里面,这里距离吃着烤羊的八个人很近,都可以闻到烤羊的香味,这些人说的话也一字不落的传进裘飞的耳中。
只听其中一人道:“不要抱怨了,在你们帮里可吃不到这么好的烤羊,呐,这块烤羊腿拿去。”
另外一人道:“这里都没人过来,为什么还需要这么多人守着?何况我们只是帮你们运送货物而已,这烤羊味道真是不错,不过还是不如搂着女人躺在床上舒服。”
“谨慎一点的好,万一出了一些什么事情需要先运走一批还是需要你们出面,即使我们有你们大明官员开出的路条也还是会有人盘查,只有你们出面那些人看见路条才不会查。”
“真不知道还要在这该死的地方守多久。”
“快了快了,都已经运过来近一半了,不出意外再过个半个月就差不多可以运完了。”
“唉,还要半个月。”只听“啪”的一声,这人似乎打死了一只蚊虫,然后继续说道:“这里的蚊虫一定都是母的,这么喜欢我们这一群老爷们,我都快被他们榨干了。”
“哈哈哈哈……”,另外几人听了这话一起大笑了起来。
接下来这群人一边吃着烤羊一边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些无关痛痒的话,偶尔讲个荤段子或说个笑话,氛围倒是其乐融融。
直到他们吃完,裘飞感觉到那火堆的火光小了一些的时候,那几个人才停了聊天,有两个人站起身朝着裘飞出来的洞口方向走去,其他几人则都在火堆旁睡下了。
第五十五章 内贼现身
直到那二人走远了,见再没什么消息,裘飞悄悄从那一堆火器里退回到林中,只是想再从密道中回去是不可能了,不仅因为走密道的风险很大,而且有两人回了密道口把守。
这里因为不熟,他也不知该往哪儿方向走,只能凭借经验,看哪里树木比较稀疏就往哪走了,差不多找了两个时辰裘飞才走出了树林并且一路留了记号,说是走出,实际也不过是上了林子外的一条小道,,这条道不过五尺宽,已经是离女真人屯放火器最近的一条道了,想来女真人是想借这条小道来运送火器,管道肯定是能避开就避开了。
天已半明,裘飞借着日出的方向辨别了京城的方向,在天色大亮前赶回了暗卫藏身的地方。
裘飞将探查到的消息说与众人,但是否现在就出动锦衣卫收缴了藏在林中的火器几人都拿不定主意,因为他们都了解还有部分火器没有运到,若是提前行动必然打草惊蛇,京营中勾结女真之人还是无从找出,但若是现在按兵不动,又怕疏忽导致这一批火器提前运出。
于是几人商议将消息报与骆思恭,由他做出决断。
自万历皇帝重病以来,骆思恭变的谨慎了许多,做起事来也有些束手束脚,是否现在缉拿女真人对他来说并不算难的决议,他却不再有决断的底气,只是将事情的消息报与了朱由检。
自那日离开乾清宫,朱常洛便放开了手脚开始张罗朝政,除了补缺、税改、军备外还有诸多事宜,时不时的就会叫朱由检去太子府问话,这几日正是被询问到缺员问题。
朱由检出宫时日尚短,自然对官员不够熟悉,而朱常洛问的问题多是一些之乎者也的策论之类的问题,朱由检自然答不上来,而且对官员的任免也说不上来什么有用的对策,总是惹得朱常洛一阵叹息,看来外界传言多有不实。
“父王,徐光启此人乃是大才,可堪大任。”对于其他人朱由检未做评论,只是说了一个徐光启。
“徐光启此人在吏部并无什么政绩,而且方首辅特意提过,此人不思政务,痴迷于农事,且与番邦往来甚密,不宜重用。”朱常洛摇了摇头说道。
朱由检见父亲的样子急道:“我大明今日之困局何在?不过是天灾**,百姓食不果腹,不思农事,何以解百姓之急?而且方从哲此人,于政务,百官废弛,结党营私,于军务,致萨尔浒之败,如何还能重用?他的话怎能再信?”
“小五,为君之道在于隐忍,讲究权衡之术,此时百废待兴,虽说方从哲多有弊病,但此时处置了他如何稳定政局?何况朝中百官多与他往来甚密,如今岂是说处置就能处置了的。如果为父不知隐忍,又如何能熬的到今日?小不忍则乱大谋。”朱常洛还是耐心的与朱由检解释道。
朱由检说道:“父王,为君之道小五不懂,只知道民心不可欺,人心之所向,才是大势所趋。”
“何为大势所趋?如今朝中为父才是大势,若是因一时之痛快罢免了方从哲,谁人还可以担此重任?岂能因小而失大?”起初朱常洛觉得这小五年纪尚小,许多事不明白情有可原,但此时却不听教诲,反而出口辩驳,这让他有些不快,说话的与其也严厉了一些。
朱由检接着道:“父王,如此一来岂不是有所不公?不说别人,方首辅之子涉事的案子就与英国公有关,此时若是对方首辅无任何惩戒岂不是让英国公心寒。”
听了朱由检的话,朱常洛心里很是不虞,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朱由检这说法已经有些超了纲常了,他一拍桌案道:“放肆,为父叫你来本是想考校你一番,着实是让为父失望,为父知道你与张之极有些交情,但国事私事岂可混为一谈公私不分?君臣父子,雷霆雨露皆是恩泽,为臣子者岂能因一事而心存不满?小五怎会有这种心思?”
“儿子莽撞。”
朱常洛不耐的挥挥手道:“好了,你且回去吧。”
“儿子告退。”朱由检行礼躬身告退。
朱由检离开了太子府,一路上心里闷闷不乐,十一二岁,不过是才读《论语》的年纪,对于他来说许多事确实不是他能参与的,只是作为一国之储君,却容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藏污纳垢,这让朱由检对自己老爹着实有些不服。
方回到府中,就听到骆思恭派人来有事禀报,朱由检猜到了定是女真人的情报,便说道:“让那人进来。”
很快,管家就领着一人到来。朱由检屏退管家,那人才说道:“启禀世子,都督令我来与世子汇报,两处地方皆已布控,只是京郊民巷那边的情况颇为复杂,女真人藏身的那处民宅中早已挖好了密道,每日通过密道往外运送火器,据消息称,火器不过到达一半,是否需要将那些人缉拿起来?”
朱由检此时有些心烦意乱,虽说这批火器很是重要,甚至涉及女真,但这时候并不是非常紧急,于是对那人说道:“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回去回话,炮火只要不出东山,武器不离京城就不要轻举妄动,只需仔细跟踪即可。”说完朱由检朝那名便衣的锦衣卫挥了挥手道,“就这样去回话吧,让他们切不可轻举妄动。”
“是。”那名锦衣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过了两日,裘飞每日都会去拿民宅中探查,他这两日经常会看到后院中再次放置一些油布遮盖的武器,但到了晚上就会消失。
这些武器定然不可能是之前运走的那批再通过密道运回来,可是这两天又不曾见有人从那宅院中出入,那么必然就还有一条密道专门用来往院里运进武器。只是每次运送的时候看守都会很严,裘飞试了几次都无法避开女真人的巡视,所以这两日他都不曾发现运进武器的另一条密道口在哪里。
差不多有十多日光景,偶尔会有人从那宅中出来,但多是出来买
些酒食,不曾见与什么人有所接触。
直到这日晚间,负责看守的人是三指范琼,他正无聊的盯着那处宅子正门的时候就见一个头上缠着白色纱布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随行的还有两人。
平时每次那里有人出来买些吃食的时候,基本都是在早上,这次却是在晚上,范琼立刻上了心思,他朝着院子里的另一人招了招手,那人上了房顶,范琼让那人继续看守,他则下了房顶,与其他几人说了一声,招呼了一下段延,两人就穿了一身夜行的衣服出了门。
一路上二人跟着那几名女真人弯弯绕绕走了很久,还多亏了这几人竟挑些小路走,若是在官道上只要怕暴露还真是没什么东西供他们隐藏,追踪起来定会非常困难。
直到几人来到一处滩涂,滩后五丈左右是一片树林,面前是一条几十丈宽的河,过了河又是一处比这边大得多的滩涂,而对面滩涂之后范琼和段延二人都很熟悉,经营驻地。
三名女真人到了这里就不再往前走,他们先是在河边转了几圈观察了一会。
然后就见其中一名女真人双手扩在嘴边,只听几声“布谷,布谷”的叫,这声音在范琼二人看来足以以假乱真,没叫几声那人就止了,三明女真人就那样大喇喇的坐在了地上,过了一刻左右,之前那人再次站起身像原来的样子叫了几声。叫完那人再次坐回地上,直到第三次叫声过后,对面终于有了声响。
因为离得有点远,段延、范琼二人只能看到个大概,就见对面岸上有人似乎从地上搬开一个石块,然后从地上拉起一根很粗的绳子,绳子下面是一张竹筏。
就见对面那人蹲着身子在竹筏上,手上不停地拉动绳子,就这样从河岸的另外一端行进了过来。离岸还有不远的时候,几名女真人就迫不及待的下了水把竹筏拖到了岸上,那人下了竹筏不待他站稳,头缠纱布的领头模样的女真人就急忙拉着那人的手问道:“石大人,为什么今天运的东西停了?难道你们不想和我们大金做生意了吗?”
从对岸过来的人正是神机营的把总石富行石把总,他看了一眼三个女真人道:“库尔布,你们已经拉走一多半了,还剩下的不多,不到总数的两成,但再过十几天就是演武考评,此次无论是训练还是盘库都比以前仔细了多,只剩下最后的一仓武器了,最近军器局的人不敢往京营调换火器,所以仓库里的那些火器没法替换掉,也就运不出来,只要再需时日,这批武器一定可以运完。”
那个被叫做库尔布的女真人道:“就像你们大明的俗语说‘好饭不怕晚’,只是最近好像出了些状况,海沙帮的人说这些天锦衣卫的盘查好像严格了许多,有时候路条和路引都没什么用,据他们说锦衣卫是在缉拿什么犯人,只是如此一来还需要石把总想些办法才是,否则按以前的办法我们这批东西根本到不了天津卫。”
第五十六章 狐狸尾巴
最近一段日子石富行一只忙着瞒天过海偷梁换柱的事情,确实对外面的事情不甚了解,听了库尔布的话,石富行略一沉思道:“此事我回去后会禀告的,武器的事情约莫再过个七八日就可以全部运完了,全部运完之前路引的事情定会解决,演武的时候营中不会太平,你们尽早离开,否则出了岔子我们也不会承担。”
“那就辛苦石把总了。”库尔布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递给了石富行。
石富行接过银票随意的瞟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就把银票收入怀中,心里顿时敞亮了许多,“放心,这事一定会给你们处理妥当,不过武器全部运走之前你们就不要到这里来了,路引到时候我会派人给你们送去。近几日营中巡查的紧,稍不小心就会暴露,万一被发现了,不止是你们,所有人都会跟着倒霉,你们尽快回去,路上小心,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身份。”
说完石富行转身走回那个竹筏边上,在两个女真人的帮助下将竹筏推回河里,上了竹筏再次拉着绳子往对岸而去。
直到石富行在过了河,那两个女真人搬起一块大石将绳子压住,对面的石富行也是一样,直到绳子完全没入水里完全看不到了才离开。
“什么人?”
就在石富行快回到营房的时候,一队巡逻的兵士看到了他。
待巡逻的人走近了见是神机营的石把总,才略微放松了一些,“原来是石把总,这么晚了不在营中休息到营后来做什么?”
“哦,晚上睡不着,出来活动活动。”
“最近营里严令不得随意出营,还望石把总不要让我们为难。”
“辛苦几位兄弟,我这就回去了。”
说完石富行就往营房走去,几个巡逻的士兵不屑的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巡逻,他们也是知道十不行的名声,颇有些看不上。
石富行并没有往自己的营房而去,而是绕去了刘参将那里,刘参将的房内还亮着灯火,显然还没有睡下,石富行抬手敲了敲雕花木门,朝里面小声说了一声:“将军,属下有事禀报。”
里面的刘成听出是石富行的声音,“进来吧,门没栓。”
石富行推门进了屋子,然后回身随手把门关上,没等石富行坐稳刘成就开口问道:“女真人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我早交代过让他们最近没事不要过来。”
石富行看刘成的样子怕是一直在这里等着他,毕竟女真人的暗号他听得见刘成肯定也是听得见的。
石富行说道:“将军,听女真人说最近各个关卡盘查的紧,而且还都是锦衣卫在亲自盘查,以往的路引都用不了了,海沙帮的货物被扣押了一些。”
刘成问道:“有没有说什么原因?”
石富行道:“说是锦衣卫在缉拿什么重要犯人。”
刘成不满的看了一眼石富行说道:“你也这么认为?锦衣卫拿人还需要亲自到关卡盘查吗?你可听说最近有张榜通缉什么重要犯人吗?而且
缉拿犯人什么时候需要扣押货物了?”
石富行不确定的问道:“将军的意思是我们私售火器被人察觉了?”
“若是被察觉就不会只是设卡盘查这么简单了,恐怕城里最近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说不定和这次演武有些关系,剩下的火器多久可以运完?”
“多则七八日,少则五日。”
“你尽快把剩下的火器和他们交接完,就怕迟则生变,如果出现什么问题就和女真人切断联系,目前交给他们的也不算少了,少赚一些银子总比命丢了强,路引的事情我会去解决。等所有火器运完之后,你们神机营在操练的时候找机会把密道口炸掉,你先去吧。”
“属下告退。”
第二日一早,朱由检正躺在床上无聊的数着窗子的雕楞,锦绣端着盆子毛巾就进来了,“殿下该起来了,锦衣卫的段千户已经等了殿下好些时间了。”
“哦?段延来了?怎么没人叫我?”
锦绣将毛巾放进盆里湿了水,拿出拧干递给朱由检道:“我见殿下昨晚睡得晚,早上段千户来时时间尚早殿下睡得正香我就没叫醒殿下。”
朱由检笑着调侃道:“还是秀儿体贴啊!”
早起调戏调戏小丫头,神清气爽啊。
梳洗完后朱由检说道:“想来段延也没吃早饭,让他一起过来吃点吧。”
锦绣去到偏厅把段延请来,朱由检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朝段延道:“过来坐下说,一起吃点。”
段延也不客气,与朱由检一起坐着吃了起来。
“私售军火的事情我们追查了这么久已经有了一些眉目,这事涉及的很广,除了之前查到的京营、女真人、海沙帮外还有军器局、府军右卫也牵涉其中,此事已不仅是我们锦衣卫可以处理的了的了。”
“可有具体名单?”
“名单都有,但却没有切实的证据,除非我们现在行动,抓他们一个现行,否则掉包军火私售女真的事情在账面上他们一定可以应付过去。”
“他们如何操作的你们知道了吗?”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女真人与京营如何操作运送,因为昨日才查到军器局和府军右卫,所以具体如何调换的我们还不得而知,不过这几日一定可以查到。”
“那就接着查吧,既然有了名单,看看能不能找到账本,到时候在他们运出武器的时候把人和武器都拿了,后面的事情自然有人去查处。”
段延在朱府吃了早饭就匆匆离去。
北镇府司,一顶轿子轿子停在了门口,轿夫掀开轿帘,首辅方从哲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
北镇府司门前两座石狮威风凛凛,方从哲看也不看上了台阶来到门前,两个锦衣卫自然是认识这位当朝首辅的,见他到来行礼道:“见过方大人。”
方从哲朝着两个守门的锦衣卫吩咐道,“带我去见你们都督。”
其中一人前面引路道:“方大人请。”,而另一人
在方从哲进去后赶紧进去通报。
骆思恭在值房中虽然得了禀报,但假装不知,知道那名锦衣卫带着方从哲来到门口后骆思恭才起身相迎道:“方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真是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骆都督不必客气,老夫今日前来不是什么公事,只是与骆都督许久不见,今日正好有空特意过来叙叙旧。”
“方大人若想叙旧只需派人来通传一声,骆某前往便是,怎敢劳动方大人亲自前来,快,快上茶,方大人请上坐。”
待二人坐定后,方从哲开口道:“近日来朝中人事变动频繁,许多同僚都来找老夫诉苦,老夫也是不堪其扰,特来骆都督这里偷得半日清净,顺便与骆大人叙叙旧,唉,他们都来找老夫诉苦,可老夫的难处却无人诉说,只能来叨扰骆都督了。”
“哦?方大人这难处从何说起?以前是京中衙门十人九空,政务无人搭理,如今太子殿下补缺不正是解了方大人之忧吗?莫非方大人对补缺之人不甚满意?”
“虽说补缺之人有些新上任的对事物不熟偶有错漏,但过些时日也会好了,只是这补缺一开,什么人都想来走老夫的门路,希望谋个好的差事,老夫已经闭门谢客好些日子了,只是有些事情实在推脱不过啊。”
骆思恭知道方从哲此来定是有事,他却不肯轻易接过话头,只是说道:“方大人深明大义,真是我等的楷模啊,现在虽说各官署缺员缺的厉害,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若只是想走些门路就能补个好职务,那与卖官鬻爵有什么区别。”
“这些事情老夫自然是能推就推,能不见就不见了,只是有一事老夫却是实在推脱不过,此时正在发愁呢。骆都督可还记得那个经常走货运的海沙帮?老夫偶尔会托他们捎带些货物,他们偶尔也会为骆都督带一些特产的那个海沙帮。”
听方从哲提起海沙帮,顿时让骆思恭皱起了眉头,以前骆思恭确实让海沙帮帮忙夹带过私货,而且不止是他二人,包括京中的所有王公贵族就没有不这样做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而且每个人都从中获利颇丰,只是因为近来锦衣卫追查的事情涉及海沙帮,骆思恭就果断的与他们割了联系。
骆思恭已经基本猜到了方从哲此来的目的,只是佯装不知的问道:“怎么?他们也求官求到方大人头上了?”
方从哲道:“一个货运帮派自然求的不是官职的事情,而是另有其他,老夫听闻骆都督手下正在缉拿要犯,京城外处处设了关卡,此前因为误会扣了海沙帮的几批货物,里面许多都是京中的一些王公大臣的货物,所以特意请老夫来向都督求个人情。”
“哈哈哈哈……方大人啊,你我的交情何须如此,既是此事倒也好办,我差人去把货物放行了就是,方大人有所不知,此中想来是有什么误会,这次缉拿的要犯是一伙截了官印的匪徒,否则何须查验扣押货物,想来是手下人人手不够没来得及细查就先行扣押了。”
第五十七章 护院总旗
见骆思恭答应放行扣押的货物,方从哲继续说道:“那就多谢骆都督了,不过老夫还有一事相求,这海沙帮最近托运的货物里有一批是老夫托他们往老家带的一些物件,现在锦衣卫办案,顺天府的路引也没了用处,不知能不能请骆都督看在老夫的面子上给他们开个路条,让这批货物通过。”
骆思恭道:“方大人既然开口我本该应允,只是方大人能否告知这一批货夹带的是些什么东西?”,这话骆思恭说的是丝毫不留面子,方从哲话语中说的含蓄,什么托运些物件,意思就只是捎带一些特产,实际就是夹带私货谋取私利,大家都这么干。
骆思恭说的直白,这倒让方从哲一阵羞赫,本来说的隐约一点大家心照不宣就好,如此一来就真的是面皮上挂不住了,但有求于人方从哲也不好再藏着掖着,说道:“此次不过是些布匹茶叶,还有一些古玩。”
骆思恭道:“这些物件倒是不打紧,只要不是白铅就好,路条我稍后开给方大人,只是下官还要奉劝方大人一句,最近是特殊时期,夹带的事情最好还是稍微停一段时日。”
见骆思恭爽快的答应了,方从哲忙道:“多谢骆都督体谅,老夫醒得,这次过了老夫也不去掺和这些事情了。”
骆思恭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桌案上开了一张路条签上名字回道方从哲身边将路条递给了他。
方从哲接过路条看了看,朝着骆思恭道谢道:“这次的事情多谢骆都督行以方便,不知骆都督今日是否得空?我们到回鹤楼饮几杯酒。”
骆思恭道:“谢过方大人好意,骆某也想与方大人饮酒叙旧,只是今日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他日闲暇下来,骆某定当请方大人一醉方休。”
方从哲起身道:“既如此老夫也不强求了,既然骆都督公务繁忙我也就不打扰了,告辞!”
“方大人慢走。”
“骆都督留步。”
方从哲出了骆思恭的值房,却正碰到门口的骆养性,骆养性遇了方从哲本该见礼,但自从方世鸿案之后骆养性心里就有了隔阂,他其实已在门外听了一阵了,只是没有露面而已,此时迎面遇上,骆养性装作没见到就那样和方从哲错身而过进了值房。
待方从哲走远之后,骆养性朝着父亲不满的道,“爹,你怎么如今还要帮这个老狐狸?”
骆思恭见骆养性一进来就是一副责问的口气,立刻不满的训斥道:“哼,你竟在外面偷听爹的谈话,真的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骆养性随意惯了,丝毫不理会骆思恭的训斥,接着说道:“爹,且不说我和子瑜的关系,这老头儿子坏就罢了,连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况且现在的局势也不容许你帮他啊?”
骆思恭看着不依不饶的儿子道:“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一张小小的路条就能帮他?我们锦衣卫何时需要靠扣押别人的物资来过活了,只不过有些事情你不
知道罢了,哼哼,没我这张亲手写的路条还不要紧,但是有了这张路条,只要他们敢拿出来用,那这张路条就是一盏引路的灯笼,保管什么小鬼小怪的都逃不出我的视线。他方从哲若是真的只是夹带些布匹茶叶也就罢了,如若有其他的违禁物品,我保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骆养性听了老爹的话心里安了一些,接着又靠近骆思恭的身边小声的说道:“爹,我最近可是听说京营走私的火炮可是和方老头有关,你可不要被他牵扯进去。”
骆思恭听了骆养性的话马上一怔,急忙问道:“你是从哪里得来得消息?万不可乱说。”,他心里一阵担心,生怕是从锦衣卫口中泄露了消息,若是传到女真人的耳中,那么这么长时间的布局就要功亏一篑了。
见老爹一脸紧张的样子,骆养性一阵得意,“爹你放心,这消息我不会泄露出去的,前些日子我在回鹤楼恰巧碰到过一次方老头和京营的刘参将,这两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后来我悄悄打听了一下才得到了一点点的消息,但不知真假,但爹你不能不防。”
骆思恭见儿子说的郑重其事,也不愿拂了他的好意,只是交口应付道:“嗯,爹知道了,你这小子最近几天都跑哪去了?好些天没见到你人了。”
骆养性说道:“上次五哥说男人要有本事还是要好好读书,然后我就去书院读书去了,不过这些天下来实在觉得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那些个夫子满口的之乎者也,大道理一大堆,却委实没多少作用,我实在读不下去就回来了。”
“你啊,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个长性,你才读了几本书就敢说读书无用,那只是因为你读的太少了。”
骆养性不服气的道:“爹还说我,小秦和我一起去的,比我还早走了两天呢,他说要跟他爹学兵法去,他爹总比这些夫子讲得好。”
骆思恭笑着问道:“那你是也来跟你爹我学兵法来了?人家爹有学问,你爹可没那么大本事,你要想学我倒是可以教教你《大明律》,教教你刑侦。”
骆养性不满的道:“又是要读书,爹,要不你给我个千户干干怎么样?”
听到骆养性的话顿时把骆思恭逗乐了,“你爹可没那么大本事,你一天的锦衣卫没做过就马上让你做千户,你以为我们大明的卫所是你家开的吗?”
骆养性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文的我不行,武的你又不行,不如我也去军营找子瑜从军去。”
骆思恭无奈的道:“你这孩子,张之极在军营几个月了也就是一个校尉,你还一天的兵没做过就要当千户,你要真想学点本事就领一个小旗跟着项洪,咱们锦衣卫总不会比京营差了。”
“跟项洪那条毒蛇,我看着他就脊背发寒,别说跟着他了,还不如我领着个小旗跟我五哥有用处,爹你是不知道,就那一日五哥带着我们几个人就那么一会竟赢了八千万两银子,唉,还是五哥有本事
。”
听到骆养性的话,骆思恭脑子顿时就活络了起来,说道:“你若是真有本事能让世子教你些本事,爹就给你一个总旗如何?”
听了老爹的话骆养性顿时眼睛一亮,猥琐的搓着手道:“爹,这可是你说的?那儿子就不客气了。”说完骆养性一揖到底,然后起身道:“多谢都督提拔。”
骆思恭也不是在哄骗骆养性,他做事倒也不拖泥带水,就当着骆养性的面叫人找来了南镇抚司的经历,给骆养性入了名录领了一个总旗。
骆养性就这样领着一个总旗的人马大摇大摆的朝着朱府而去,一路上行人纷纷侧目,不知道这群锦衣卫又是到哪家府上祸害人去了。
锦衣卫的主要任务就是监察百官,这么一大群身穿飞鱼服的人走在长安街上,长安街两旁的官员府邸纷纷闭紧了大门,生怕这群人会进入自己的府宅拿人,这个年头没几个官员身家清白,即使是身家清白一旦进了诏狱无罪也能打出罪来。
沿着长安街一路到了兴宁胡同,这个胡同里除了几个国公就是当朝二品大员,这时其他得了消息的官员才纷纷放下了心,存了看热闹的心思。
拐进兴宁胡同,这帮人也没往里走,径直进了第一户的宅子,宅子上面挂了个朱府的匾额,许多人开始纷纷打听这朱府是哪位大员的府邸。
门房开了门,一见这么多身穿飞鱼服的人也是下了一跳,再看到领头那个是经常出入府中的骆养性才安了心,门房与骆养性也是熟络,笑着道:“骆公子来就来了,怎么还摆了这么大阵仗,可是着实吓了小人一跳。”
骆养性整了整官帽,挺了挺胸对门房说道:“以后可不能再叫骆公子了,要叫骆总旗,小爷现在也是吃官家粮食的人了。”
门房不以为意的笑着道:“是是是,骆总旗,小人问骆总旗安好!”
骆养性大手一挥道:“免礼。”接着昂头迈步朝里走去。
花园中,朱由检正坐在荷塘边的石凳上跟锦绣学着折纸,面前已经堆了许多纸船、纸花等等,花花绿绿很是形象。
朱由检学了半天也没本事折个囫囵个的东西出来,索性就在石桌上支着下巴看着锦绣,“秀儿不仅人长得好,这双巧手也丝毫不输相貌啊,啧啧,上天真是不公,怎么能把这些美好的事物都集在你一人身上。”
“公子讨厌,又拿人家寻开心。”锦绣听了朱由检的话顿时脸上一片羞燥,过了这么久她总算习惯了朱由检的说话方式,经常性的语出惊人,而且经过几次被朱由检教育,她也是不敢再自称奴婢了,但对朱由检的称呼却是越发的乱了,有时叫“五爷”,有时候叫“殿下”,有时候又叫“公子”,这也是根据朱由检那时不时变化的说话方式而定的。
“本公子怎么会拿你寻开心呢?我这纯粹是有感而发,啊,鉴于如此的情真意切本公子突然想吟首诗。”
第五十八章 游园折纸
朱由检说着站起身拉过锦绣刚折好了一支纸船的手,走到荷塘的边上,然后把锦绣手里的那只纸船轻轻放入水里,“清风无力船无缟,谁还听她讲儿谣,一横一斜教折纸……”
朱由检吟完这三句装作思索的样子,锦绣拉着朱由检的胳膊摇晃着道:“公子,下一句呢?”
“下一句嘛就是‘一把搂过秀儿腰’哈哈哈哈……”朱由检念完一把把锦绣拦腰抱起。
“公子,公子,快放我下来,有人来了,公子别闹,快放我下来。”锦绣被朱由检抱起,虽然心里觉得很是喜欢,但是光天化日的还是羞不自禁。
“哈哈……哪里有人来了?本公子怎么没看见。”朱由检依旧抱着锦绣不放。
“哈哈,五哥好雅兴,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这时朱由检背后传来骆养性的声音。
“原来真的有人来啊。”朱由检小声嘀咕一声然后把锦绣放下,他倒是脸皮很厚不介意,只是怕小姑娘脸皮薄。他转身白了骆养性一眼道:“知道来的不是时候还过来。”
“五哥你也算是把见色忘友表达的清新脱俗了,本来我是奔着别院去的,这不是被你的好诗给吸引过来了吗?‘清风无力船无缟,谁还听她讲儿谣。一横一斜教折纸,一把搂过秀儿腰。’,真是好诗好诗,五哥果然是我被风月中人的典范啊。”
一旁的锦绣听骆养性再把那句“一把搂过秀儿腰”念了一遍,更是羞得面红耳赤。
“真是银者见银,(因为另外一个yin字被屏蔽只能用这个代替,你们懂就好)贱者见贱啊,我明明念的是‘清风无力船无缟,谁还听她讲儿谣。一横一斜教折纸,船儿摇到外婆桥。’你怎么就能听成‘一把搂过秀儿腰’了呢?唉。”朱由检摇着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五哥好才华,我是比不了,你怎么说就怎么来喽。”见朱由检转眼就换了句诗,前一首是吟风弄月调戏小姑娘的,另一首马上就变成忆童年了,反正骆思恭是没那本事,又说不过朱由检,也只能认了。
朱由检也不理他,坐回石凳对着锦绣道:“秀儿,咱们不要理会这个没文化的人,我们继续玩折纸。”
骆思恭见朱由检又开始折纸玩,走上前道:“五哥,我是有事来找……”
“啊,我突然又有了灵感,还要再吟一首诗,秀儿你想听吗?”一听骆养性有事找他,急忙出声打断了。
“锦绣很喜欢听公子吟诗。”锦绣回道。
“那你喜欢公子之前那两首的哪一首呢?”朱由检接着问道。
“只要是公子念的,锦绣都喜欢。”锦绣低着头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
朱由检拿起桌上折好的一朵杜鹃花绕着石桌信步念道:“临水闲步落庭阶,柳芜牵风信手裁。折得杜鹃花一朵,玉簪横向锦绣钗。啊,好诗好诗,老骆你也看到了,我今日很忙,不仅忙着折纸,还要忙着给我们家锦绣念诗,真的是没时间招待
你,你就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日后再说。”
“五哥,我今日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
朱由检再次打断骆养性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瞧你穿着这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没事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吧,看着这身皮我浑身不自在。”
见朱由检话总是不让他说完,骆养性就急了,“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朱由检见骆养性那一副无赖的样子,也是拿他没办法,白了他一眼说道:“怎么着?赖上我了是吧。那好吧,你就赖着吧,反正才赢了几千万两,五哥养得起你,秀儿,公子继续给你念诗。”
“五哥你就消停一会吧,我知道你文采好。”见朱由检又要说话,骆养性急忙喝道:“闭嘴,这次让我说完,我这次是给你送一个总旗的人马过来护院的,人正都在外面候着呢。”
“哎呦老骆,你怎么不早说?”一听是给送人来的,朱由检立马改了口风,“瞧把我们客人给怠慢的,秀儿啊,去把我去年藏得新茶拿来给老骆泡上。”
锦绣一听朱由检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忙掩嘴笑着去取茶了。
一见朱由检改了态度,骆养性立马客气的道:“五哥何必这么客气,不用什么新茶,差不多的就好。”
听了骆养性的话,朱由检一阵错愕,然后拍了拍骆养性的肩膀问道:“老骆,就你这思维方式是怎么把四海庄园开到现在还没亏钱的?”
骆养性认真的回答道:“四海庄园都是老乔在管事,我很少去打理的,只是偶尔带人去庄园玩耍。”
朱由检怜悯的看着骆养性道:“嗯,难为乔管事了,不说了,你带来的人呢?”
见朱由检总算说到正事了,骆养性才道:“哦,我见你们在园子里玩的热闹,怕别人见到影响不好就让他们在外面候着了。”
朱由检再次白了骆养性一眼道:“你还知道影响不好,那你还进来。”,朱由检觉得骆养性今天让他翻白眼的次数快赶上这一年的了。
骆养性道:“我们之间还用见外吗?不过是打情骂俏而已,都是一起喝过花酒的兄弟哪会介意这个?如果你觉得亏了,下次去楼子里我敞开了门让你尽情的看。”
听见骆养性胡言乱语的话,朱由检没好气的道:“我可没那种嗜好,你是不打紧,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有偷窥的癖好呢。你脸皮厚我们家秀儿脸皮可是薄的很,你要是吓着她我跟你没完。好了不跟你胡扯了,把人都叫进来吧。”
骆养性朝外面打了个口哨,叫唤了一声“都进来。”
接着朱由检就见一队锦衣卫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骆养性自豪的炫耀道:“五哥,这可是一个总旗标准的建制,整整五十人,现在都归我管,我已经是一个总旗了,而且是在南镇抚司挂了号的。”
朱由检看着这些一身飞鱼服的锦衣卫向骆养性问道:“你一路就这么直接过来的?”
听了朱由检的话,骆养性疑惑的道:“不然呢?”
朱由检严肃的道:“锦衣卫的名声本就不好,官员百姓皆畏之如豺狼虎豹,你不觉得这样太高调了吗?恐怕你带着这些人进了我府上,外面不知道都传成什么样了。”
骆养性不以为意的道:“这我倒没发现,只是今日我初升总旗,张扬一下也无伤大雅,西楚霸王不是都说了‘衣锦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谁人知之。’”
听了骆养性的话,朱由检回道:“没发现你倒是还有些学问,连这典故都知道,我也送你一句诗,‘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不过今日你高升,一时头脑发热也无可厚非,我也就不打击你的积极性了,今晚我在这里给你摆酒,庆祝老骆你高升。”
骆养性是听明白了朱由检的意思,但那几句诗是一句没记住,只知道这几句诗很有水平,但念给他听那就是牛嚼牡丹糟蹋了,他也没怎么把前面几句话放在心上,只听清了朱由检要请客,于是说道:“那就多谢五哥了,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朱由检说道:“我现在可很少喝酒,影响身体发育,想喝酒我这里能喝的多得是,肯定把你灌趴下。不过你今日到底为什么而来?不是刚领了总旗就要把人马送给我做护院了吧?”
骆养性挠了挠脑袋回道:“哦,是我爹让我来跟五哥学些本事的,不过读书那一套就算了,我最近去书院试了一下,发现自己完全不是读书的材料,我爹主要是想让我来跟五哥学学谋略。”
“这个是靠脑子的,你有些难为我了,要不换一个?”
“那你教教我怎么能够受女孩子喜欢?”
“这个不是靠手段,主要靠的是颜值,我还是想想办法帮你锻炼锻炼头脑吧。”
骆思恭知道朱由检是在挤兑他,却也丝毫不以为意,说道:“那以后我就住这里了,反正这么多人你都养了,也不差我这一口饭。”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你这些手下要在我这里住下去就要把这身衣服换了,否则我每天看着一群锦衣卫在这里心里别扭。”
“听五哥的,这公服穿个一天找找感觉就够了,让我每天穿我也不习惯。”
二人正说着,锦绣就端着茶过来了,虽说朱由检说的是什么去年收藏的新茶,但她也只当说笑,自然不会认真,泡的也是上好的龙井。
朱由检对锦绣说道:“秀儿,今日老骆荣升总旗,今晚我们给他摆酒庆贺,你去吩咐厨房多准备些酒菜,人手不够就让管家再去多找些厨子,以后这些人都要在这里吃住了,厨房的帮手肯定少不了,然后再去成衣铺叫个裁缝过来,给他们量一下尺寸,按高胜、高寒穿的样式每人给他们多置办几件衣服,再让管事给他们安排一下住的地方。”
锦绣应下后就带着那群锦衣卫去找管事的了。
第五十九章 思想教育
朱由检看着那一个总旗的锦衣卫跟着锦绣浩浩荡荡的走后,抹了把额头并没有冒出的汗水说道:“也多亏了我这宅子够大房间够多,换个宅子还真安置不下这么多人。”
骆养性有些得意的道:“那是自然,全京城除了皇宫,就再也没有比你这更大的宅子了。”
朱由检道:“你这次带人过来的也正是时候,过几日或许就会派上用场,到时候我带你去看一场猫捉老鼠的好戏,有你这批人,也省的再去北镇府司借人了。”
一听有好戏,骆养性顿时来了兴致,“哦?又有热闹可看?”
“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不定你借此机会升个百户也不是不可能。”
一听这话骆养性立刻就兴奋了,连忙起身绕过石桌抱住了朱由检道:“我就知道,跟着五哥有肉吃。”
朱由检遇到了骆养性也是没有办法,在他被搂的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一把把骆养性推开,“你这是准备恩将仇报把我闷死在你怀里吗?”
骆养性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道:“意外,纯粹意外。”
朱由检的府宅太过庞大,平日里也没几个人,今日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也是难得的热闹了一把,到了晚间,气氛更是热烈,为了庆贺骆养性高升,朱由检特地派人去把几个兄弟都请了过来,连闷在京营几个月的张之极也不例外。
虽然没有张灯结彩,但喜庆的节奏却一点也不少。早些时候朱府管事已经请了裁缝过来给那批新来的锦衣卫量了尺寸,成衣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做好,这一总旗的人心思倒是活络,知道这位世子殿下不喜欢锦衣卫的飞鱼服,虽然这身衣服在他们看来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不过虽然没人要求,这一批人还是都换了便服。
这倒让向来对锦衣卫有些成见的朱由检很是意外,也对这些人亲近了许多。
宴席尚未开始,院子里的圆桌上早已坐满了人,朱府的大门紧闭,府内所有人,不论主子下人,除了在厨房忙活的厨师,都聚在这个院子里面,连不肯入席的女子也在厅子里摆了两桌席面。
院子里坐的没有那种文人雅士,也就少了许多拘束,本来那一群锦衣卫初次到这里来还有些放不开,但一看主桌上那位便宜总旗早已张罗开了,他们渐渐也放开了嗓门。
宴席上,一群人轮番的向骆养性敬酒,白日里说的一醉方休也不过是为了豪迈一把,只是现在看这境况骆养性觉得怕是真的要实现了。
秦端起酒杯朝骆养性一抬道:“你们现在都有事情做,连老骆都做了总旗,我们必须要干一个,现在就我憋在家里读兵书了,惨惨惨啊。”
骆养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你知道我们的差距在哪吗?就是我在书院比你多坚持了两天,这就是论持之以恒的重要性。你也不要灰心,现在多学学兵法,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说不定连百户都不在话下了。”
一旁的朱由校看不下去了,说道:“你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竟欺负小秦年纪小。”
“今天可是我高升的日子
,大殿下这话可是有损我高大的形象,必须要罚一杯。”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认罚。” 朱由校倒是也不扭捏,端起一杯酒饮了下去,接着再倒上一杯端起道:“然后再敬你一杯,恭喜你高升总旗,各位,骆总旗今日高升,你们还不都来敬酒。”
骆养性陪着朱由校喝了一杯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大殿下平日里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今天算是暴露了内心的小野兽,也是一肚子的坏水。”
“既然皇兄都说了,我作为东道主必须要连敬老骆三杯,老骆你知道我在长身体不宜喝酒,我就以茶代酒,我先干为敬。”不待骆养性反应朱由检咕嘟咕嘟的连喝了三杯茶水。
骆养性撇了撇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兄弟是狼狈为奸,人家小秦也在长身体,怎么也能喝酒?”
秦趁势说道:“老骆你提醒的极是,我也在长身体,今天也要以茶代酒。”
“你就省省吧,别跟着起哄了,我喝还不成吗?你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偷你爹的酒喝,今天让你喝茶恐怕都夺不下你的酒杯。”,骆养性听了秦的话,连他老底都给揭了。
“啊,说道喝酒我突然来了灵感想作诗一首,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朱应安装模作样的吟道。
“应安兄……”
“老骆你不要打扰我的思路,接下来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朱应安吟完得意的朝着众人炫耀道,“怎么样?我这个灵感怎么样?”
秦笑着道:“能把诗仙李白的诗抄的这么骚包的也只有小公爷你了。”
“什么?李白的诗?我可是为了今晚的酒席花了五十两银子特意找人作的,那王八蛋,居然拿李白的诗来糊弄我。” 朱应安一听秦的话,顿时就跳脚了。
众人一听朱应安的话顿时哄堂大笑,有他在,从来就不差气氛。
不过此时一桌人却有一人例外,张之极虽然也为骆养性高兴,但却一直默默的微笑着听众人说话,偶尔端起酒杯自斟自饮。
待众人笑过之后,张之极才站起身端着酒杯朝骆养性道:“这杯酒是我敬老骆,恭喜你升任总旗,我在军营混了几个月才是个小校呢。”张之极勉强的说了个并不算幽默的笑话。
骆养性一见张之极这样心里也是一阵失落,顿时没了说笑的兴致,“我干了。”
张之极喝完一杯也不落座,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拿起酒壶斟满,接着道:“雄鸡帮的事情我听说了,这接下来三杯,是我感谢各位兄弟为我报仇。”说完张之极端起酒杯连干了三杯。
众人都知道他一直放不下芙蓉的事情,是以也没有阻止他。
朱由检把茶碗里的茶水泼掉,斟满了酒,起身对张之极道:“子瑜,幼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人生三大悲,但许多人却逃不过,水姑娘的事情对你来说确实很残酷,悲欢离合,晦明朝暝,尽百年人事,移场换境。有些事虽放不下,却可珍藏,切不可因此消沉。你如今已入军营,是一名校尉,他日若是上了
战场见惯了血雨腥风,同袍在你身旁一个个倒下,你又该如何自处?你心里如果不痛快,我今日换了酒陪你醉一场。”
张之极也端起酒杯起身道:“五哥,老骆,是我的错,我不该扰了大家的兴致。”
骆养性也端起酒杯大声说道:“子瑜,你是错了,但却不在于扰了谁的兴致,你我兄弟现在同为大明军人,有朝一日如果一起上阵杀敌,我若死在你面前何人可带我尸骨还乡?像你这样婆婆妈妈,还不要为我老骆殉情了?”
“殉情”二字虽说的可笑,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老骆你胡说些什么?”,听了骆养性的话,张之极脸色有些涨红,却有无从反驳。
朱由检接着道:“老骆话虽说的粗俗,但道理却是这个道理,侠骨柔情,方为英雄,如你这般愁肠百转千回,哪是男子汉的做派?你纵然伤心欲绝,又有何意义?连水姑娘的仇都是我们来替你报,但你呢?整日消沉,也算白练了这一身体魄。”
之前张之极已经喝了不少,方才又连续四杯酒下肚,他面色已经有些微红,脸上那一道疤痕像一条恶龙般稍显狰狞,此时张之极看着朱由检、骆思恭二人说道:“我张之极铁骨铮铮的汉子,定当亲手报杀妻之仇,自今日起,只思上阵杀敌,绝不再作小女儿姿态。”,说完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啪”的一声将酒杯摔在地上。
其他桌的人不明所以,一听这摔杯的声音都住了声朝这边忘来。
朱由检一口喝干茶碗里的酒骂到:“你个败家玩意儿,我这可是景德镇上好的陶瓷杯,你就这样给我摔了?今天这么多人,我可是没酒杯给你用了,没见我都用茶杯喝酒了吗?”
“哈哈哈哈……”其他桌上被摔杯声音吸引过来的人一听朱由检的话顿时哄堂大笑,也知道没什么事情发生才继续安心喝酒。
“谢五哥!”,张之极知道朱由检是为了帮他缓解尴尬才那么说的,不过他倒是真的起身去朱由检旁边拿茶杯去了。
张之极刚取了茶杯准备回席,就见一个汉子双手端着酒碗“扑通”一声跪在了朱由检面前,“世子殿下,借着这个机会,也借用殿下的酒,我余大川敬殿下一碗,多谢世子殿下保我兄弟全尸还把他安葬,又救了我余大川一命,我余大川无以为报,以后这条命就是殿下的了。”说完余大川举起碗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又单手举起酒碗。
“唉唉唉,余大哥且慢动手。”一边说着朱由检一边伸手将余大川扶了起来,然后又看了一眼身后拿着茶碗的张之极道:“我说你们这些当兵的哪养成的这个坏毛病,动不动就喜欢摔碗。”
朱由检一句玩笑的话就化解了这严肃的气氛,接着又道:“我这人最敬重有血性的军人,余大哥向我道谢,首先谢的是我为你兄弟收尸,然后才谢救你一命,能把兄弟的尸首放在性命之前的人,我朱由检救得划算,余大哥敬的酒我干了。”,说完朱由检端起桌上的茶碗,将酒一口喝干,然后碗口朝下,示意一滴不留。
第六十章 相思烈酒
张之极一见这情形,马上拉着余大川的手道:“这位余大哥也是军人?在下张之极,现在在京营做一名校尉。”
余大川见这人与世子殿下关系颇近,也不敢失了敬重,“张校尉,失敬失敬,在下余大川,以前是大同卫的兵士,现在已经脱籍了。”
张之极道:“听余大哥方才话里的意思,身边也有重要的人去世了?唉,咱们真是同病相怜啊,若是不与余大哥多喝几杯,真是辜负了这份相见之缘。”
一旁的朱由检看张之极的样子好笑的道:“子瑜,你想买醉也不用找什么借口,敞开了喝就是,今晚把所有的憋屈都释放出来,以后就做个堂堂正正的军人。”
张之极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拉着余大川就走,也不知张之极和余大川说了些什么,二人就一人抱着一个酒坛子往花园走去。
差不多酒过三巡,朱府的下人们酒食都吃的差不多了,也都离了席回去值守,门房先去取了大门的门栓,只是一开门就吓了一跳,就见一个老头蜷缩着身子坐在门口。
一听见开门声,门口那人马上回过头来,见有人出来,迅速的站起了身,一副不满的口气道:“你是怎么当值的?我敲了这么久的门都不见开门,哎呦,冻死爷们了。”
门口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宫中的太监李进忠。
见这人起身,门房打量了一眼这人的装扮,认出了这是宫中的内侍,门房连忙问道:“不知公公此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李进忠道:“自然有事,快领我去见五爷。”
门房担心吃酒误了大事,赶紧前面领路。
到了院子里,李进忠一见这满院的人,心下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直跟着门房一路到了朱由检桌前。
见到朱由检,李进忠马上换了一副恭敬的面孔,一见朱由校也在,连忙行礼道:“老奴见过大殿下,见过五爷。”
朱由检回头看见李进忠,问道:“小六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事?”
“没什么要事,只是一些小事,等五爷吃完了酒席再说也不迟,主要是老奴许久没见五爷了,特来给五爷请安!”
朱由检指着张之极空下的位置道:“你来的正是时候,一起坐下吃杯酒水。”
李进忠道:“老奴哪敢和大殿下、五爷同席,老奴候着就是。”
朱由校道:“这里不是宫中,你若觉得与我们同席拘束,就自己随便找个位子坐吧。”
“谢殿下,老奴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之极与余大川离开已有一个时辰,酒席也快散了,朱由检见他们二人还没回来,也有些担心这二人对府里不熟,怕喝多了酒失足落水,于是叫上高胜、高寒二人沿着他们之前离开的方向去寻找。
亏得府里晚上后花园都点着灯笼,否则这么大的府宅找起来还真是困难,沿着后花园的几条小路找了许久,朱由检才在一处临水的亭子里找到了张之极、余大川二人。
张之极二人离席时抱着
的两个酒坛子已经空了,一个酒坛子还能立着,另一个倒在地上,这两坛酒就是二十斤,竟被二人全部喝光了,此时余大川已经趴在亭子里的石桌上醉得不省人事了,而张之极却一脸呆滞的看着从亭外走来的朱由检,眼睛眨也不眨。
朱由检看到张之极那呆萌的样子笑着调侃道:“子瑜,我以前竟没看出来你酒量这么好?”
见张之极还是一脸呆滞,没有任何反应,朱由检双手扶着张之极的头用力的摇了几下,“子瑜,你这是在睁着眼睛睡觉吗?”
张之极此时才稍微有了一点反应,他有些迷茫的看了朱由检一眼,大着舌头道:“五哥,都说酒可醉人,聊以忘忧,为何我喝的再多,头脑依旧清醒,更何谈忘情解忧,哇。”说完,张之极一口吐了出来,还好朱由检躲得快,才没被吐了一身。
朱由检绕过那摊秽~物,上前拍了拍张之极的背,张之极又是接二连三的吐个不停。
直到张之极吐无可吐时才稍微好转,等他抬起头时已是满脸的泪水鼻涕,回头看见朱由检,张之极“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然后一把抱住了朱由检。
“唉,还是没有躲过去,好好擦个干净吧。”朱由检心里哀叹一声。
朱由检任由张之极趴在他怀里哭,看张之极这样子,朱由检叹气道:“你只听说酒能忘忧,却不知相思有撕心断肠皱面白发的能力,如人之精明也难忘,如酒般醇烈亦难解。哭吧哭吧,过了今晚就好了。”
等高胜、高寒二人找到这里时,张之极已经趴在朱由检怀里睡着了。
三人废了好大的气力才把这两个喝醉的人拖回到前院,也难为他们怎么折腾都不醒。
待把张之极和余大川安顿好后,酒席已经散了,只剩下几个家丁和厨师在收拾。
锦绣见朱由检忙活完了才上前道:“殿下,李公公在书房候着呢。”
朱由检道:“嗯,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我这就过去。”
到了书房,朱由检见李进忠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小六,等了这么长时间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李进忠见朱由检进来,忙起身道:“回五爷,老奴也不知这事是不是重要,只是想万一五爷用的着,老奴也不算白跑一趟。”说着李进忠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蓝皮的线装书递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接过书,只见封面上用篆书写着“金轶录”三个大字,朱由检不明其意,随手翻了翻里面的内容,这一看更是糊涂了,里面写的全部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文字,虽然许多字他认得,但连在一起却是一句都读不懂了。
朱由检合上书,有些疑惑的向李进忠问道:“这是什么书?”
李进忠回道:“五爷没见过这个,自然很难看懂,这里面用的是东厂秘密记事的手法,许多都是暗文,主要记的都是些军器局的账目。前几日下面人来跟老奴说,最近有人在暗中调查军器局,后来跟踪那人进来五爷府上,老奴生怕有人多嘴坏了五爷的事,就把这事给
压下来了。”
朱由检问道:“那这账本又是怎么回事?”
李进忠道:“军器局许多年前就差不多被掏空了,原来军器局有近三千匠人,现在连一千之数都不足了,以前军器局的油水最足,哪里都想进来插一手,工部、户部、东厂、锦衣卫,一个都不少,只是其他几处最多也不过是占点匠额,而东厂却安排了许多的监造、督办,不到一年军器局就被捞的只剩个架子,匠人三去其二,连督造的人数都快赶上匠人了,后来眼看没了油水,那些在军器局挂了督造名头,胆子大些的便想了个别的法子,以次充好,但这要京营的人配合,所以后来连府军右卫和神机营的人都掺和了进来,一开始只是用些有瑕疵的火器以次充好,有了神机营的包庇,到后来胆子大的竟直接拿些边角料的废铁去入账。这本就是军器局去年到现在所有采买、铸造、废弃和银钱收支的账目。是老奴的一个义子偷偷录的,老奴想若是五爷在派人查问军器局的账,那这本账册五爷想来是用得着。”
朱由检听了李进忠的话,点了点头说道:“这本账册我确实用得到,既然你有心,我也要提醒你一下,军器局的事情如果你有牵涉尽快把痕迹抹了去,不要留下什么把柄,这次的事事关重大,你先回去,让你下面的人把嘴管牢了。”
李进忠忙应道:“谢五爷提点,这件事除了老奴,其他人都不知详情,不过今日老奴来的时候五爷府门关着,老奴怕耽误五爷的事就一直在门外候着,此时宫门已经落了锁,老奴今日也回不去了。”
朱由检也是人精,自然明白李进忠这是在邀功,在宫里凡是有些地位的太监哪个在宫外没几处宅子,不过看破不说破,李进忠能亲自送这本账册过来,朱由检也不会拂了李进忠的意,说道“既如此今晚你就在这里住下吧,明日一早再回去也不迟。”
“谢五爷!”
第二日一早,张之极醒来后头痛欲裂,只记得昨晚拉着余大川去后院的亭子喝酒,后来的事情就一概记不得了,连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见张之极醒来,外面候着的婢女端着面盆进来道:“殿下已经备好了朝食,奴婢伺候小公爷更衣。”
昨晚酒喝得太多,此时刚一起床眼睛还有些模糊,竟觉得面前的婢女有些水色的模样。张之极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再看时不过是一个与水色毫不相干的婢女,许是昨夜梦中见的真切,此时还在留恋梦里的身影。
张之极匆匆梳洗了一番,就跟着婢女往厅堂而去,此时朱由检也才吃完在喝些茶水。
看到朱由检张之极就兴奋的道:“五哥,我昨晚在梦里为水色做了首次词,没想到我张之极也会作词,我念给你听听。”
朱由检见张之极的模样,心里也甚是高兴,此时的他与昨日已完全判若两人,若不是脸上那道疤痕,仿佛又变回来从前那个玩世不恭的小公爷。
朱由检笑着道:“子瑜作的词,那我真的是要洗耳恭听了,你且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