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二宝收徒
那跪在地上的一众百姓听闻这位二宝真人口宣道号,纷纷抬起头来道:“望仙长施法,替我们除去邪祟。”
胡二宝闻言也是一愣,他本以为这些人是请他开个光赐个福什么的,哪想到竟是来请他祛邪除祟的,他手执拂尘轻轻一挥,面露怒容道:“你们便是那三尊请来闹事的?贫道说过不通祛邪除祟,便不会去帮三尊前往三尊观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说不得那些被关在三尊观中的少年就有你们的子侄,你们可曾见过那些孩童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因三尊略施道法你们便要将那些孩童送上火架烧死,你们于心何忍?”
这时那群跪在地上的百姓纷纷住了声,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这位高深莫测的仙长,还是跪在最前面的一人开口道:“仙长息怒,仙长误会了,我们并非是请仙长去三尊观除祟,而是请仙长为我等除去身上邪祟。”
胡二宝一听并不是要他去三尊观除祟,这时他的面色才略微好看了一些,于是不解的问道:“替你们除去邪祟?你们身上有什么邪祟?”
这人一听这位二宝真人的话,想当然的便以为这位仙长不愿出手,于是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胡二宝道:“仙长,求你开恩救救我们吧,我们就快活不下去了,这些银两是我好不容易凑出来的,还请仙长施法。”
此时听闻这领头百姓的话,朱由检似乎听出了一些问题,于是上前将那人扶起,然后对着其他跪在地上的百姓道:“你们先起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二宝真人会帮你们解决的。”
说完,朱由检将胡二宝手里的锦囊拿了过来,他将锦囊拿在手里颠了颠,听着里面发出的声音,虽说这锦囊装的鼓鼓囊囊的,但里面一听便全是铜钱,想来这些铜钱便都是这些百姓的全部身家了。
朱由检将锦囊塞回那人手里道:“你们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这钱先收回去,二宝真人做法是不收钱财的。”
那人闻言便欲再次给胡二宝跪下,口中呼道:“仙长功德无量。”
只是不待他跪下去便被朱由检一把扶住了,道:“二宝真人虽然做法不喜收钱,却也有一个毛病,就是不喜欢人跪拜,你们若是再跪拜的话,惹得二宝真人不高兴,那他可能就不会帮你们做法了。”
那些百姓闻言连忙站直了身子,再也不行跪拜之事。
朱由检坐回了长凳上,他看了胡二宝一眼,胡二宝心下了然,朝着那些百姓道:“你们所说的邪祟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仔细说来。”
那领头的百姓见仙长问话,连忙答道:“这事还要从半年前说起,半年前三尊弟子在街上摆摊免费卜卦算命,小老儿想来既是不收银子的也就去算了一卦,当时算的时候那道长说小老儿乃是吉卦,可是过了月余,小老儿家中却接连发生了些怪事,于是就又去卜了一卦,只是这次卦象却是大凶,小老儿不解怎么才月余就从吉卦变成大凶了,便问那道长原因,那算卦的道长一时也说不出便去小老儿家里帮着看了风水,那道长只是进门看了一眼便说小老儿家中风水有异,到处都是邪祟,接着便夺门而逃了,还说这风水与邪祟除了三尊外任何人都解不了。小老儿便去请三尊除祟,可是那三尊每次上门除祟便要收纹
银二十两,小老儿就是卖了全部家当也拿不出二十两银子啊,这事便一直拖着,可是那怪事接连发生,连我家老婆子也病倒了,小老儿今日得见仙长道法,想来定能帮小老儿除去邪祟,所以特来恳请仙长施法。”
听着老头讲完,胡二宝朝着其他百姓问道:“你们呢?也是因为这事吗?”
那些百姓纷纷点头,连忙称是。
胡二宝接着又问道:“所有怪事便都是自免费算命之后开始的?”
经这位二宝真人一说,那些百姓才想起来,好像确实如此,免费算命之前倒没什么怪事发生,难道怪事就出在那免费算命上?
只听那二宝真人继续问道:“你们算命之时可有留下住址?”
那老头道:“留倒是没留,只是那算命的道长其间有问过小老儿家住哪里,小老儿当时还纳闷,算命为什么要问住在哪里。”
一听这些人的话,胡二宝心里便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这些百姓口中所说的怪事定是与三尊观的道士脱不开关系。
这时,另外一个百姓见这二宝真人问东问西,却总不见动手施法,于是催促道:“仙长还是快快给我们施法除祟吧,我那家中是一天都撑不下去了。”
胡二宝很是不解道:“贫道见你们人人都好端端的,你们为何都觉得身上一定有邪祟呢?”
一听胡二宝这话,那群百姓又是觉得这仙长不愿施展仙法故意推脱,那领头的老头道:“我们可是亲眼所见三尊用道法将邪祟现了形的,如何能够不信?”
朱由检见这情形,以这些百姓的愚昧,想与这些百姓解释清楚那些所谓邪祟不过是障眼之法怕是行不通了,于是他站起身在胡二宝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声便坐了回去。
胡二宝听了朱由检的话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那些百姓道:“既如此贫道便施展道法替你们将邪祟除去。”
胡二宝话虽说出去了,但是那三尊所谓的让邪祟显形的法子他会,但如何祛除这些人身上所谓的邪祟他当真是丝毫不通,难道要像那三尊说的一般用三味真火将这些人都烧了?这样的话那都不用他除了,人家自行就能解决。
于是胡二宝开口问道:“你们可见过三尊祛除邪魅是用的什么法门?”
听闻二宝真人问话,许多人都是摇头不语,这时一个站的稍微靠后一些的青年道:“我见过。”
胡二宝朝那人招了招手,于是其他人便给那青年让出一条道来。
那年轻人走到胡二宝面前道:“仙长,我见过三尊施法祛邪,不仅是三尊祛邪施法我见过,连他们所有的道法我都见他们施展过。”
胡宝闻言心下一喜,道:“你且与我说说你都见他们施展过什么道法?那什么‘浴火涅’有没有见过?”
朱由检在胡二宝身后听见他这话,连忙咳了几声提醒。
胡二宝一听朱由检那咳嗽声,顿时摆起姿态道:“这些且先不说,你先与贫道说说那三尊是如何祛邪的?”
那青年一时还没能明白这位仙长为何要问什么“浴火涅”,他正准备答话就听见仙长又转回正题,那青年也不再想那“浴火涅”的事,与仙长说起了三尊祛邪的手法。
胡二宝听那青年道:“仙长,小人之前因为敬仰三尊道法,便想入三尊观与三尊修行仙法,但三尊嫌弃小人资质愚钝,所以不愿收下弟子,所以小人每逢三尊做法之时便在一旁偷偷观看,本想看着学习一些,只是这么长时间下来,小人却毫无寸进,虽然见过三尊的道法神迹,却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原本小人对三尊嫌弃弟子愚钝还有些不服气,过了这么久小人才明白,小人确实不是学习道法的材料,后来也就绝了这个念想。”
胡二宝与那青年道:“那你就与贫道说说三尊祛邪除祟之时是什么样的情形就好了。”
那青年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三尊先是嘴里念咒语,手上结印,就像这样……”,那青年一边说着手里一边结着手印,看上去竟与那蘅芜尊者的手印一般无二,只是看着就能将这手印学会,若说这青年资质愚钝,那就没有资质上乘的人了,若不是现在跟了朱由检,胡二宝都想把这人收做徒弟了。
朱由检在后面听得直摇头,那三尊恐怕不是因为这青年资质太过愚钝了,而是觉得这人太过聪明,怕哪日发现了道法不过是骗人的手段,所以才不肯收录的吧。
胡二宝阻止了那青年继续比划手印,继续问道:“手印就不用比划了,然后呢?”
青年依言停了手上的动作,然后接着说道:“随后三尊就会突然变出一张符纸让那邪祟显形,接着再用缚妖绳将邪祟捆绑住,待邪祟形灭,祛邪除祟就完成了。”
胡宝听完心下疑惑,这不就是与让邪祟显形的手法一样吗?就是多了个什么缚妖绳而已,怎么就会让这些人那么相信邪祟除去了?
于是胡二宝开口问道:“你说的那缚妖绳是什么样子的?与普通的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那青年道:“奇就奇在这缚妖绳上,我曾借那些除过邪祟之人的缚妖绳看过,那缚妖绳在妖火中烧过之后除了外表烧的黑乎乎的之外,里面竟然丝毫未断,若是普通的棉线,被火烧过也就只剩下一些黑灰了。”
胡二宝听完轻蔑一笑,心道:“原来如此。”
然后他对着那些百姓道:“各位,贫道已经知悉了这祛邪除祟之法,只是此时贫道身上并未准备那除祟用的缚妖绳,你们且先回去,待贫道准备一日,等明日贫道与三尊论过道法后再为你们一起祛邪除祟,大家且再忍耐一日。”
众人一听今日仙长没有缚妖绳不能祛邪除祟,心下不免有些失望,只是这么久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日,这仙长做法还不收钱财,那就再忍上一日吧。
既然今日无法除祟,那些百姓便纷纷与二宝真人道了谢,然后先行离去。
之前与胡二宝讲解三尊祛邪除祟之法的那青年也欲转身离开,却被二宝真人叫住留了下来。
胡二宝摆足了架势坐在桌后,然后招呼那青年也坐下,接着开口问道:“贫道观你骨骼惊奇,天赋异禀,实在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修道奇才啊,不如你先与贫道讲讲你之前看到的那些三尊施法时候的情形,尤其是那‘浴火涅’,贫道先考察一下你的悟性如何,若是不错,贫道也可以考虑收你为徒,授你道法。”
第一百五十二章 鸡汤拜师
那青年刚一坐下,听闻胡二宝的话立刻兴奋的跳了起来,“仙长你说的是真的?”
话一问出口,尚不待胡二宝作答,那青年后退一步纳头就拜,“师傅在上,弟子纪纲给师傅磕头。”
胡二宝本来不过是胡扯两句,想让这青年诚心讲讲三尊做法的事,哪想这青年这么干脆,自己只是说考虑收徒,还没当真要收呢,他已经连头都磕了。
这一下胡二宝可坐不住了,架子也不端着了,连忙站起来跑到那叫纪纲的青年面前,一把将他扶起,道:“贫道只是说考虑考虑,还没确定要收徒呢。”
那叫纪纲的青年确实依旧跪在地上不起,朝着胡二宝满眼期盼的道:“可是弟子头都磕了。”
胡二宝心里倒是也有些喜欢这青年,若是他以后便留在济南府不走了的话收下这个徒弟也无不可,只是他还是要跟着朱由检去苏州的,就算离了苏州也会跟他一起回京城,不可能在济南府久留,这徒弟即使收了也没时间教他什么道法,何况连他这二宝真人的身份都是胡编乱造的。
胡二宝无奈的朝朱由检看了看,一副求助的眼神,朱由检满脸戏谑的看着胡二宝,并不说话,意思很明显,就是你自己造的孽自己解决。
胡二宝见朱由检不管这档子事,只好先将那青年纪纲拉起来道:“你先起来,就算贫道要收徒也要等明日与三尊论道过后,何况贫道也不会在济南府久留,即使收你为徒也无法留下教你道法。”
纪纲连忙道:“弟子醒得,弟子醒得,师傅与三尊论道要紧,弟子等得及,而且弟子如今孤身一人,师傅去哪,弟子就跟去哪,不碍事的。”
胡二宝听这纪纲口中“师傅师傅”的叫着,心里甚为无奈,自己都是跟着朱由检混口饭吃,哪有余粮养活个徒弟的,他只好推脱道:“再说,再说,你且先与为师说说三尊道法。”,胡二宝一时口误,连“为师”二字都说出来了。
纪纲闻言大喜,再次跪下磕头道:“谢师傅。”
此时胡二宝是当真没法儿了,他看着朱由检道:“公子,你看这事闹得。”
朱由检倒也不表态,多一个人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的事,这点口粮他还是供应的起的,于是他道:“就看二宝真人如何决断了,本公子没什么意见。”
朱由检虽说了话,胡二宝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倒是那胡宝看的很开心,上前扶起纪纲道:“师侄快快起来,我是你师伯。”
那纪纲心思也算活络,闻言立刻跪下给胡宝磕头,口中道:“纪纲给师伯磕头。”
胡宝开心的受了一拜,然后再次将纪纲扶起,哈哈大笑道:“师侄乖,快快起来。”
胡二宝那边还发愁呢,见这胡宝又在胡闹,他不由有些气恼的道:“大哥,你就别再添乱了。”
这时那客栈掌柜的端着炖好的母鸡来到了众人这里,道:“香喷喷的老母鸡,诸位赶紧尝尝。”
胡宝对胡二宝的话责怪丝毫不放在心上,他也不管其他人,在那掌柜的将母鸡端上桌后,胡宝当先拿起一只碗盛了碗鸡汤递给纪纲道:“这拜师光磕头可不行,还要敬茶,此时既然没有茶,那就给你师
傅敬一碗鸡汤吧。”
众人听得甚是好笑,纷纷看着大宝二宝两人在那里折腾。
纪纲听了胡宝的话深以为然,接过盛满滚烫鸡汤的碗端到了胡二宝面前道:“师傅请喝鸡汤。”
这用鸡汤拜师的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那刚出锅的鸡汤可是滚烫,用碗刚盛出来时倒也感觉不到,只是不消片刻那纪纲手便烫的不行。
胡二宝此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看着那被烫的有些发抖还在咬牙撑着的纪纲,若是再不接,恐怕这纪纲手都要烫坏了。
胡二宝叹了一口气道:“这鸡汤为师权且接下,只是拜师一事,还需待明日为师与三尊论道过后,将一切事宜与你讲清楚明白,你再行决定是否还要拜师。”
胡宝笑着道:“你这为师为师的,都称的顺口了,徒弟倒是还没想好要不要收,这鸡汤拜师配你这糊涂师傅倒也是绝配。”
胡二宝咬牙切齿的看着一直在搅和的胡宝道:“纪纲,不论明日贫道与你讲清楚事情缘由后你还要不要拜师,但今日这师伯却是认真的定下了,不过你这给你师伯磕的头也不能白磕,一只母鸡也成不了席面,你就挑些爱吃的,也别挑爱吃的了,只要是贵的你随便点,你师伯请客。”
纪纲看了看胡二宝,又看了看胡宝,不知道师傅这话到底当不当真,骆养性看那纪纲的样子就知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招呼了一声伙计,道:“小二,客人要点菜了。”
那伙计听到招呼便朝这边跑来。
骆养性接着又对纪纲道:“你师傅这话没错,你可不要客气,这种机会可不多,你师伯也不能小气了不是?是不是啊宝儿。”
胡宝见几人合起来给他挖坑,这也怪他没事挑事,师侄都认下了,人连头都磕了,再小气就说不过去了,他脸上勉强的挤出笑容道:“师侄别客气,喜欢吃什么尽管点,这一顿就当是你拜师席了。”,这话说的胡宝一阵肉疼,以这些人的尿性,这一顿饭下来,恐怕他一个月的例钱就要贴进去了。
小二来到几人身边问道:“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此时纪纲哪好意思开口,倒是胡二宝丝毫不客气的道:“挑你们这最好的最贵的菜往这上,什么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上跑的,只要有的通通上来,不用考虑我们吃不吃得完,吃不完给我这徒儿带回去下顿吃。”
那小二一听这话顿时乐得眉开眼笑,多久没遇到这么大方的客人了,他应了一声“客官稍候”,然后便去吩咐后厨准备了。
一群人围了一桌,这刚刚拜师入门,甚至还算不上入门的纪纲坐在那里感到很是拘束,但此时他却偏偏成了主角。
胡二宝等着纪纲开口讲解三尊道法,但候了半天却只见他低着头,双手放在桌下搓着衣角,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胡二宝清了清喉咙,道:“纪纲啊,之前你所说的那些三尊道法……”
这二宝真人已经表示的很明显了,但那纪纲却只是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哪有之前那一种天资聪颖的样子,胡二宝只好直白的道:“趁着着等着上菜的空隙,你便与大家讲讲三尊之前演示的道法情形吧。”
这时纪纲才记起之前师傅让他讲述的事,于是他便将三尊的一些神迹一一道来,先是从那些祛邪除祟的简单道法,再到如何油锅洗手,借尸还魂,白日飞升,求云布雨,等等神迹一一描述了出来,只是说了许久,却依然没有提到“浴火涅”的道法。
胡二宝疑惑的道:“那‘浴火涅’的道法他们就没施展过吗?”
纪纲紧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才道:“师傅,这‘浴火涅’的道法弟子确实没有听过,只是弟子曾见过三尊在观外施展过以大火焚身的大神通,只是按三尊的说法那叫‘业火焚身’,并非是‘浴火涅’,不知这‘业火焚身’与师傅所说的‘浴火涅’是否是一回事。”
胡二宝捏着下巴好奇的道:“哦?业火焚身?你且说来听听。”
纪纲想了想那日观看之时的情形,然后缓缓的道:“那日弟子为了看的清楚,特意早早的等在了高台之下,所以三尊施展之时,弟子离得极近,看的也很是清楚,那是三尊早早吩咐人以垒木土石搭好的高台,高台上堆了柴火并泼了桐油,待三尊施法的时候便是以自身**置身其中,待三尊门下弟子点燃柴火桐油之后,三尊端坐火中,并以袍袖掩面,施展大神通在大火之中引火焚身,涤荡济南府罪孽,待盏茶之后三尊只是略挥袍袖,那火便随之而灭,再看三尊情形,不仅安然无恙,且衣袍如故,丝毫不见被大火焚烧过的迹象,但那高台之上的柴火却又是明显的烧成了灰烬。而且弟子虽身在高台之下,却依然能感受到那烈火的炽热,连弟子离得那般远都有些承受不住,也不知三尊是如何渡过的。”
胡二宝听了纪纲的描述,脑中便开始搜索这“业火焚身”的套路,想来那“浴火涅”的道法与这“业火焚身”即使有差别应该也差别不大,或者说就只是换了个说法,只是任他冥思苦想了半天也依旧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按常理说只要是被火烧过就不可能丝毫无恙,如果这不是障眼法,那么三尊就不是妖道而是真神了。
在纪纲讲述三尊“业火焚身”的时候,朱由检也在认真的思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即使是后世他也没见过什么“业火焚身”的魔术,或许是因为后世有了冷火的缘故,即使表演了“业火焚身”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只是冷火在这个时代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因为冷火是采用燃点较低的钛金属粉末,经过一定比例加工而成的冷光无烟焰火,这时候根本就不可能有钛的出现,何况那纪纲也说他在高台之下依旧能感受到烈火的炽热,那么就更加说明高台之上的不可能是冷火了。
就在几人思索“浴火涅”是这么一回事的时候,饭菜也端了上了,既然想不明白众人索性就不再去想,待吃完了饭再说吧。
这一桌饭菜足足花了十两银子银子,刚好抵得上胡宝两个月的利钱,只是菜已经上了,胡宝也只能忍着心痛拼命的吃了,能吃回来一点是一点。
纪纲看着这满桌的山珍海味,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的东西,莫说是在这种天灾不断的年份,便是早些时候风调雨顺的年月,他也只是见过而未曾尝过,此时便更坚定了他拜下这个师傅的想法。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戏法揭秘
眼前看着一桌的山珍海味,纪纲起初因为拘束还能克制一些,待几人招呼他不用客气随便吃之后,纪纲也逐渐的有些放开了,到了最后便是毫无形象的直往嘴里塞,看的胡二宝心惊胆战,这纪纲的样子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个被撑死的兄弟。
虽然这师徒的名分还没有确定,但毕竟纪纲也是叫了他一声师傅,所以胡二宝心下还是有些担忧,但又不好出言提醒,只怕一开口这徒弟就不敢再吃了。
朱由检看出了胡二宝的心思,道:“不用担心,没有那么多巧合,你这徒弟又没吃过观音土。”
胡二宝听闻朱由检的话这才稍稍安了心。
待众人吃饱喝足之后,纪纲也把他见过的所有三尊施展过的道法都讲了一遍,众人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听纪纲讲述便也能听出来这三尊手上的本事确实不少,即使这些时日自保定府一路南下他们也见识了胡二宝不少的戏法,但仍旧对三尊的手法惊叹连连。
纪纲既已将三尊的道法讲完,也用过了饭菜,胡二宝便让他先回去,待明日他与三尊论道过后再行过来。
等到纪纲带着包好的饭菜离开之后,朱由检才开口询问胡二宝对明日论道准备的如何。
“明日的第一场与第三场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这第二场我实在不知道那三尊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不过归根结底也不外乎是个障眼法,三场论道我们只需赢下两场便算是赢了,那场‘浴火涅’的道法我们即使认输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若依公子的打算借斗法除去三个妖道,那么我们便要提前布置了。”
朱由检问道:“要如何提前布置?”
胡二宝朝着坐在桌前的其他人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朱由检明白他的意思,然后对着锦绣道:“秀儿啊,你先回房歇着吧,接下来我们要说的话题比较血腥,本公子怕吓着你。”
锦绣站起身道:“公子还以为锦绣是懵懂无知的小丫头呢。”,虽然口中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依言离开桌子回了房。
待锦绣离开后朱由检道:“继续说吧。”
此时的客栈之中除了朱由检几人外并无其他人在,胡二宝朝着朱由检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先请公子掏十两银子。”
朱由检也不问胡二宝要银子做什么,便从袍袖之中掏出十两银子丢给了他。
胡二宝拿着银子走到客栈柜台前面,将银子递给客栈掌柜的道:“耽误掌柜的半个时辰,麻烦掌柜的把门关了,我们几人说些事情。”
那客栈掌柜并没有接胡二宝手里的银子,直接道:“小老儿这就去关门,这银子就不用了,那位客官之前已经给了小老儿许多银两,足够了,足够了,何况我这店铺也没什么生意,不耽误的。”
胡二宝笑笑,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把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见此情形,也没再拒绝胡二宝的好意,他赶忙出了柜台将店铺的门板挡上。
直到掌柜的关好了店门,胡二宝才朝着几人轻声说道:“我与那三个妖道出的两道斗法题面其实就是我们这行当里面所说的下油锅、上刀山。所谓的‘油锅打坐’顾名思义就是在烧热的油锅
里打坐修行,而‘钉板浮空’则是在里面钉刺的砧板之上浮空而坐。这两道斗法题面那三个妖道定然也是会的,刚才纪纲所说的三尊道法里面就有‘油锅洗手’和‘浮空悟道’两个道法,这与‘油锅打坐’和‘钉板浮空’其实是一个道理,既然想除去三个妖道,那么就不怕他们会,就怕他们不会了。”
朱由检不解的道:“这是何意?为何不怕他们会,就怕他们不会?”
胡二宝解释道:“若是我说的戏法他们不会,那么他们便只能认输了,但若是他们也会,那就会与我斗上一斗,而在斗的过程中,我们只需做些手脚,只要他们在斗法的过程中出现一些失误,那他们就必死无疑。只是如此一来,我们所有的手段就不是在高坛之上,而是在场外了。”
朱由检道:“该如何去做你直接提出来,有什么需要其他人去做的也好早些准备。”
胡二宝点了点头道:“先说这‘油锅打坐’,待明日斗法之时,我们与那三个妖道必然会事先准备好油和油锅,而所谓的油其实是早就倒进了锅里,说是油其实是一半油一半醋,因为油醋不相溶,所以轻的油上浮,而重的醋下沉,所谓‘油锅打坐’的斗法,说是比拼的谁在油锅里打坐的时间更久,实际则是谁在锅里放的醋更多而不易露馅。”
其他人还在思索油锅里为什么要放醋的时候,朱由检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只听胡二宝接着道:“在油锅开始烧的时候,只需在锅里放入一些水碱,那油锅里便会如烧开了一般开始冒出气泡,而实际此时里面不过是水碱溶在醋中造成的,此时的油温不过才刚刚温热,这时候坐进油锅打坐对人丝毫不会有所损伤,但若是我们将那妖道的油锅里的油给换掉……”
骆养性闻言抚掌大笑道:“那等油锅一热,妖道下去的时候炸的就是一个香酥脆爽。”
胡宝有些疑惑的道:“我们如果把那妖道的油锅全部换成油,那妖道离得近了定能感受到油温很高,一旦他察觉出不对主动放弃认输,我们不是还是功亏一篑。”
胡二宝听到胡宝的问话,眼睛看着胡宝道:“这就要借用大哥身上的一些宝贝了。”
胡宝不解的道:“我有什么宝贝可以借给你的?那一顿饭可花了我两个月例钱了,你别想再打我的主意。”
胡二宝白了胡宝一眼:“瞧你那小气巴拉的样子,只要能除了三个妖道,你还怕公子不会把借你的东西补给你吗?”
胡宝看了朱由检一眼,才下了很大决心的道:“要什么你尽管说吧。”
胡二宝并没有直接说他要借胡宝什么东西,而是继续向众人道:“我们若是想把妖道的油锅换掉,也不能换成全部是油的油锅,一个是油锅里闻不见醋香,那妖道必会有所察觉,第二个就如我大哥所说,那妖道一旦感受到油温有异就会直接放弃认输,那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所以要在油锅里稍微加一些醋,足以引诱妖道入锅,却又不足以支撑太久。”
说完,胡二宝看着胡宝露出一副阴险的笑容,道:“接下来就要用到大哥身上的宝贝了,我知道大哥身上带了不少蒙汗药,到时候只需用吹针沾上一些,在离那妖
道不远的地方将沾了蒙汗药的针吹到妖道身上,等到他感受到油温高了的时候即使他想出也出不去了。”
胡宝听完也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借些蒙汗药,虽然蒙汗药配制不易,反正那吹针也沾不了多少,胡宝也不至于心疼。
胡二宝看着朱由检道:“至于如何去将妖道的油锅换掉,如何去吹针,那就要看公子安排了,想来以高护卫和我大哥的身手,这点小事应该是难不住他们吧。”
高寒和胡宝听闻胡二宝的话,纷纷朝他翻了个白眼,胡宝道:“简单?你去试试。何况你后面的斗法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们二人去做呢,你一并说了吧。”
胡二宝此时身着宽大的道袍,双手朝后一甩道:“这浮空术本来是贫道不外之秘辛,今日为了公子的大计,贫道也只好告诉你们了。”
朱由检算是听出来了,这是胡二宝在邀功表忠心呢,他笑着道:“二宝真人为了济南府的百姓不惜泄露家传绝学,本公子替济南府的百姓谢谢二宝仙长了。”
胡二宝听的老脸一红,也不再拿捏,痛快的道:“所谓‘浮空术’就是在平地上立起一根杆子,然后在衣袍里面也预先装好一些通过特殊方式连接的平衡装置,然后在表演的时候只需将袍袖中藏着的套子插入地上立着的那根杆子便可表演出浮空之术。至于‘钉板浮空’,则是在浮空之处的下面铺上一层钉板,若是人一旦从空中跌入钉板上,则必受钉板穿身而死。”
“那我们又要做些什么呢?”
胡二宝嘿嘿一笑道:“那根立着的杆子那三个妖道在搭台之时就会埋好,绝不会当着信徒的面再去埋,你们只需趁着夜黑风高……嘿嘿,把他们那杆子给拔出来一些顺便松松土就行。”
朱由检道:“台子是他们搭的,那你那用来浮空的杆子如何去埋?何况他们搭好了台子准备好了道具,肯定是会派人看着的,想去给他拔出来再松土,肯定不易。”
胡二宝道:“我倒是可以现场去埋,反正我也不打算在济南府开宗立派,就算让人识破了手段也没什么关系。至于公子说的不易二字,除妖道不是更不易?公子还不是决定这么做了?想为人所不敢为,那就没有容易二字,想当年我学这些戏法,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有如今这小小的成就,可怜这些天竟毫无保留的露了底……”
朱由检一见胡二宝又准备不停的诉苦邀功,他直接打断道:“本公子了解了,再说说那第二到题面‘浴火涅’该如何处理吧。”
胡二宝一听朱由检的话立刻闭了嘴,然后有些讪讪的道:“这个……我还没想好。”
这机会可难得,高寒、胡宝二人被胡二宝安排了半天,总算找到理由去调侃他了,胡宝道:“二宝仙长,这个戏法你都不会还敢号称仙长?我看你说的什么吃了多少苦头学的戏法也就稀松平常,一到稍微有些难的你就不会了,肯定当初学的时候没少偷懒,此时可是要耽误公子的大事了,我看你也不要收徒了,收了也没什么真本事交给人家,还是把我那请你徒儿吃饭的银子还我吧。”
胡二宝梗着脖子道:“我可没有要收徒,是你硬塞给我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黑衣夜行
朱由检一看正事还没说完,这二人又有争论起来的态势,他哼了一声道:“等你们吵完再告诉本公子办法。”
一听朱由检有些不高兴了,大宝二宝两人顿时消停了,既然没有办法,二人都不敢再言语。
朱由检朝着满桌的人看了一圈道:“大家都想想办法,这个‘浴火涅’该如何去应对?”
坐在一旁的张之极听着几人说来说去,又是油又是醋,又是杆子又是钉板的早就听得不耐了,他朝着众人道:“哪需要那么麻烦,又是换油锅又是吹迷针的,有这功夫直接杀了不就是了。”
这次不需要朱由检解释,那卢象升先开口道:“杀人容易,但想杀了人之后在那些信徒的怒火中如何平安离开济南府却是个大问题,何况三尊观里还关着许多少男少女,不破了妖道的道法这济南府的百姓依旧会把那些少年当做邪祟,而去即使我们杀了三个妖道并且平安离开了济南府,谁又知道那三个妖道下面的门徒何时再成长出来更多的妖道?”
骆养性在一旁也帮着想了半天主意,但是却没有一点思路,他不由的抱怨道:“如此说来,若是弄不懂那什么‘浴火涅’的戏法这事情就解决不了了?不过就是个障眼法,难道还能是真的火都烧不死不成?”
原本也在冥思苦想的朱由检一听骆养性的话,不由的眼睛一亮,道:“老骆这话说的对,难道那三个妖道当真烧不死不成?且不管他们到底是用了什么障眼法,说穿了不还是障眼法?咱们这一轮索性就直接弃子认输,就看他们表演,咱就就给他来个一力降十会,再帮他们把火添的旺一些,我就不信连那高台一起烧了还烧不死那妖道。”
骆养性嘿嘿一笑道:“光天化日放火烧妖道吗?这个我擅长,就交给我吧。”
朱由检闻言鄙视的道:“这和直接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当然是偷偷的放火了,既然你喜欢放火,那今晚高寒、胡宝去拔杆子的时候你就一起去吧,准备些桐油,再在高台下面添些柴禾麦秆,在台子上也多浇一些桐油,到时候看他们还如何涅。”
这时张之极也凑热闹道:“夜黑风高做坏事,听着就很刺激,我也好久没半夜出去活动过了,要不我也跟着一起去吧。”
胡二宝听张之极这么一说顿时也来了兴致,连忙抬手道:“还有我。”
朱由检看了胡二宝一眼道:“二宝真人明日是准备与三尊一起殉道了吗?你今晚若是跟着一起出去,明日斗法的时候打个瞌睡可就要陪着那三人一起上路了。”
胡二宝虽然觉得就是今晚跟着出去一起行动了,斗法的时候也不会打瞌睡,不过朱由检既然说了,他也断了这个念想。
众人商量既定,便让那客栈掌柜的开了门,然后各自准备去了。
胡二宝再次叫过了客栈掌柜的问道:“掌柜的后厨可有做豆腐的卤水?”
那客栈掌柜点了点头道:“有的,我们家的豆腐都是自己做的,所以常年少不了卤水。”
胡二宝点了点头,然后给了那客栈伙计一些散碎银子拖他去外面街上买一卷棉线回来。
朱由检看着胡二宝在那跟着客栈掌柜和伙计说了半天,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这又是卤水又是棉线的,准
备做什么呢?可是明日斗法要用?”
胡二宝神秘一笑,拿起桌上的拂尘挥了挥,立时就变成了那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对着朱由检道:“贫道既然答应了济南府的百姓要帮他们祛邪除祟,自然是要言而有信,待明日除去那三个妖道之后贫道便要替他们除祟。”
“你不是没有那所谓的缚妖绳吗?难道这卤水和棉线就是用来做缚妖绳的?”
胡二宝本来还想卖个关子,哪想朱由检一猜便猜中了,他很是无奈的道:“公子,你如此聪明绝顶~我们还如何愉快的玩耍?”
朱由检道:“你这拍马屁的痕迹太重,手法还有待提高。”
胡二宝拍马屁被揭穿,也丝毫不见尴尬,他解释道:“那纪纲所说的缚妖绳,按他描述的情形应该就是浸泡过卤水的棉线,当棉线泡过卤水之后再晾干,即使用火将棉线点燃,烧焦的也不过是外面一层,里面的棉线依然有些韧性,虽然也是没什么用处,但是这法子用来唬人还是很有效的。”
不多时,那伙计便将胡二宝要的棉线买了回来,胡二宝再让那伙计取了一碗卤水,然后便把棉线泡在了卤水之中。
待棉线全部浸透后胡二宝再次把棉线取了出来然后让那伙计找了个地方帮着晾了起来,忙完这些胡二宝便回房准备明日斗法用的道具去了。
到了晚间,高寒、胡宝、骆养性、张之极四人穿着一身黑衣鬼鬼祟祟的出了门,他们四人对济南府丝毫不熟,更是连三尊观回门朝哪都不知道,所以高寒一早就打听清楚了三尊观的位置,顺便踩好了点,他们此时再往三尊观的方向而去已经是轻车熟路。
朱由检一行人住的客栈与三尊观尚隔着好一段路程,四人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来到三尊观外。
通常道观都是建在名山大川之间,而这三尊观却格外的特殊,因为总督府的老太君时常要去三尊观上香,而那老太君腿脚又不是很利索,所以这三尊观便建在了闹市之中,而且离着总督府还不算甚远。
这种地方哪是静心清修的地方,就算在这里修道那修的也定是妖道。
入了夜,这三尊观外很是静谧,临着三尊观的街上此时便只有身着黑衣的高寒四人。
而此时三尊观外的高台也已搭好,正如朱由检猜测的那样,此时的高台上有几个小道士正忙活着,看起来像是在埋那根浮空用的杆子。
高寒四人看着三尊观外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街道,这就让四人很是为难了,这里连棵能够遮挡的树都没有,等那几个小道士埋好杆子后若是真有人守着那高台的话那还怎么行动。
骆养性看着那高台上还在忙活的几个小道士,看起来应该还有一阵功夫,于是他招呼其余三人跟着他进了一间离着三尊观极近的院子,这院子是骆养性白日里找那宅子的主人花了五两银子赁下的,只是用来放置那些白日里准备好的东西。
只见偌大的院中放满了桐油和木柴稻草,角落里还有还有几口油锅与一些菜油和醋等等,这些桐油和柴禾,莫说只是烧个高台了,就是把三尊观点了应该也够了。
四人在院中的柴禾垛上坐了一会,高寒时不时的出去看看那些小道士忙活完了没有。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
,那些小道士总算完成了活计离开了高台,就只留下了一个小道士在高台下守着,以免有人接近高台破坏。
此时正是月上中天,溜圆的月亮如银盘一般挂在天上,即使高寒四人身穿黑衣,但那月光照将下来,几人的身形丝毫隐藏不住。
张之极忍不住咒骂了一声,这该死的月亮挂的当真不是时候。
这时候那高台下的小道士正精神着,还不时的来回巡视,几人是肯定露头不得的。
骆养性在院子里呆的有些烦闷,他冲着其余几人道:“也不知道这小道士什么时候才会累,就这样等着什么时候是个头?若是他一夜这样巡视我们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了?那明天就等着看二宝输吧,然后再把五哥跟秀儿送进三尊观去给妖道护法。”
张之极一笑道:“嘿嘿,把五哥跟秀儿送进三尊观也亏那三个妖道敢想,若是五哥当真进了三尊观,那三个妖道还能保得住命~根子我就认二宝作表哥。”
高寒看两人还有心情在那说笑,他可不敢把朱由检交代的事情不当回事,于是对张之极和骆养性道:“两位爷就别扯这些了,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怎么过去高台那边吧。”
那两人本就是来凑凑热闹的,最多就是搭把手帮高寒和胡宝搬搬东西,他们也没干过这种事,哪会有什么好主意,于是二人双手一摊,都表示没有办法。
胡宝道:“指望这两位爷,你还不如直接去找那小道士商量商量呢。”
张之极道:“我说大宝儿啊,小爷发现你自从认了兄弟之后越发的没大没小了,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看不上小爷的本事,那你倒是说一个来听听。”
“这位公子还真是不巧,我这里还真有一个办法。”
骆养性闻言顿时凑了过来问道:“哦?有什么好办法快说说。”
胡宝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管十分宝贝的拿到几人面前,道:“别忘了咱们这里可是有给明日那妖道准备的吹针,今日就先拿那小道士试试准头不是正好?”
张之极一把拍在了胡宝脑袋上,然后夺过胡宝手里的吹针,骂道:“有这好东西不早些拿出来。”
接着张之极拿着就往外面走,准备朝那小道士吹上一针。
张之极还没走出两步又被胡宝拉住了,他回头问道:“拉着我做什么?我就去试一下,不行你再来。”
胡宝道:“那蒙汗药还没涂在针上呢,现在你就是把那小道士吹成马蜂窝他也只会被你扎的越来越精神,哪会睡过去。”
闻言张之极把那跟竹管丢给胡宝道:“那还不赶紧着把蒙汗药摸上,再耽误一会就该天明了。”
一根竹管里面有五根细小的梅花针,每根针只有一寸长,细如毫毛,每次吹出一根,便会有另外一根梅花针自动补上,这这竹管胡宝足足备了五个,就是防备不时之需。
胡宝先是将五根竹管里的二十五根梅花针一一取出,放在了一张牛皮纸上,然后再次从怀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白色的纸包,他像捧着个宝贝一样捧着那个纸包,然后慢慢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些细小的白色粉末,不算很多,此时一阵风吹过都能把那些粉末吹净,那白色粉末正是胡宝珍藏的蒙汗药。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眠之夜
胡宝把打开的纸包放在地上,然后将那二十五根梅花针在白色粉末里一根一根的滚了一遍,然后将那纸包重新包好放回怀里,接着再将那二十五根梅花针一一装了回去。
胡宝做完这些后把那竹管每人递了一只过去,然后猥琐一笑道:“比比谁射的准。”
其余几人每人接过一根竹管,然后悄摸的将院门开了个门缝,一个接着一个闪身从院中溜了出去。
尽管几人身影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但是他们依然弯着腰贴着墙往三尊观靠近,若是街上有人,一眼就能看到贴着墙猫着腰前行的四人,只是从那三清观外的高台下方朝这边方向望过来,几人所处的墙面之外却是个视线死角。
四人一路到了墙角处,只要出了这拐角那就要暴露,领头的张之极刚一露头,就见那小道士正往这边转头,他慌忙的把头缩了回来。
跟在张之极屁股后面的骆养性小声问道:“怎么样?”
张之极回过头对着最后的胡宝问道:“这吹针能吹多远?那小道士离这边有十丈,能不能吹到?”
胡宝拍了拍前面高寒的后背,高寒把位置让给了他,然后骆养性也主动让到了后面去,胡宝来到张之极跟前道:“三十丈吹是可以吹得到,只是这么远就没准头了。”
“好,那我试试。”
说着张之极再次快速的露了一下头,此时那小道士正好刚刚转过身背对着这边朝另外一边走着,张之极拿着竹管放在口中对着那小道士瞄了半天,他也只能大概找个方向,第一次玩这个肯定不是很熟练,接着张之极口中鼓足了气用力一吹,那细小的梅花针随之朝着小道士的方向飞了出去,张之极只看的见一丝银光闪过,至于到底有没有吹中他却是完全不知道。
此时那小道士已经会转了身,好像全然没有一点反应的样子,想来那针是没有吹中。
小道士朝着这个方向走了两步,宁静的夜色里,只听小道士轻“咦”了一声,然后快速朝着张之极几人躲藏的地方而来,就在张之极以为被发现了的时候,就见那小道士走了不过五步就停了下来。然后那小道士弯下腰伸手在地上捡起了一枚细小的银针,月光映照下,张之极虽然离得远也依然看得见小道士手里针闪过的银光。
趁着小道士还没直起身的时候,张之极拿起竹管再次朝着那边吹了一针,这次张之极看的仔细,虽然小道士与他的距离近了几步,这一次依然没有射中,而且那银针又是落在了小道士前面几步之处。
小道士捡起那银针看了看,不知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然后朝着四下打量了几眼,除了面前不远处的地上还有一处闪着银光外其他没有任何发现。
那小道士再次朝前走了几步,将另外一枚银针捡起,只见这两枚银针几乎一模一样,但他却不知这银针作何而用。
两枚银针没有射中,张之极颓然的叹了口气,然后将前面的位置让给了胡宝。
胡宝看着不远处拿着两枚银针四处张望的小道士,趁着小道士没有留意到这边,他赶忙拿起竹管对着小道士那边吹了一针,这竹管吹针本就是江湖人常用的玩意,所以胡宝用起来比张之极熟练了许多,准
头也准了许多,只是这第一针却仍是擦着小道士的边上飞了过去,虽然只是差了毫厘,但依然没能射中,这个距离即使对胡宝来说也是有些远了。
此时张之极已经让到了几人的最后面,排在胡宝后面的是骆养性,胡宝转过身朝着骆养性道:“身上带没带碎银子?”
骆养性朝着袍袖之中摸了几下,掏出一锭一两的小元宝递给胡宝道:“碎银子没有,只有这个了。你要碎银子做什么?”
胡宝小声道:“喂狗。”,说着他拿着银子转过身然后朝着小道士的方向丢了过去,只是这银子并不是丢在那小道士的面前,而是丢在了距几人约莫五丈之处,那银锭子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胡宝丢完银子就赶紧将身子缩在了墙后面。
小道士闻见声响,抬头朝那银锭子落地之处看去,不远处的月光下又是一个银光闪动的东西,只是这次的银光与之前两次不同,那东西看起来有些眼熟,他心里不由一喜,连忙朝那银光之处跑了几步,走到近前,果然如那小道士心里所想一般,这次地上的是一个银锭子。
小道士再次朝着周围看了看,眼见四下无人,小道士飞快的弯下身子将那银锭子捡了起来收入怀中,之后他再往四周的地面上看了看,想着是否还能再捡些银钱,寻了半天也没有再发现什么闪光的东西,这时那小道士才回转身往高台而去。
就在小道士转过头的时候,胡宝朝着那小道士就吹了一针,此时小道士距几人已经不算太远,不过四五丈的距离,再加上胡宝的经验,这一针准确的扎在了小道士的屁股上,胡宝怕一针不中,在那根梅花针吹出之后,竹管里另一根顶到前头,胡宝紧接着又吹出了一针。
那刚刚捡了银子心里还有些美滋滋的小道士在往高台走的时候,只觉得屁股上好像被什么虫子连着叮咬了两口,他伸手一摸,就觉得那两处有些麻麻痒痒的,还有些针刺一般的疼。
小道士想去挠却隔着衣袍,只觉得挠一下便刺痛一下,他只好停了手,直到走到高台下,那小道士才找了个没人的僻静地解开了衣袍的带子。
只是那小道士方才解开衣带,就觉得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眼皮子有些重。
这才不过守了半个多时辰这么就开始犯困了?小道士用手拍了拍脸皮,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将衣袍掀开把手伸进了衣内。
还不等那小道士摸上那两根梅花针的时候,就听扑通一声,小道士应声倒在了地上。
就在那小道士倒地不久,胡宝四人蹑手蹑脚的来到了高台之下,骆养性看到那倒在地上的小道士,伸脚踢了一下,见那小道士毫无反应,他朝着胡宝道:“你这蒙汗药还挺凶,回头也给我弄一点,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胡宝道:“这东西制出来可不易,几种药材我也是废了好大的劲才凑齐的,这么长时间也就才弄出来一点。”
骆养性不满的看了胡宝一眼道:“不就是之前一顿吃了你两个月例钱嘛,需要什么药材你且去准备,要多少钱小爷都包了。”
张之极见两人还不慌不忙的在那聊天,立刻打断道:“赶紧先把这人藏起来吧,先干正事要紧。哦
,大宝别忘了那蒙汗药也给我弄一份,银子算老骆的。”
高寒听着几人说话,本以为这小公爷说的还挺是那么回事,可是一到最后一句,顿时让他大为无语,这几人就没有靠得住的。既然几人都说了,他也不能脱离了群众,于是他也朝胡宝道:“还有我的那份,一样算骆总旗的。”
胡宝白了几人一眼,道:“知道了,都忘不了,先赶紧把人藏起来吧。”
高寒道:“先把这小道士身上的梅花针拔了,免得等他醒了察觉到什么问题。”,说完,他看了看离小道士最近的骆养性和张之极二人。
骆养性连忙朝旁边闪了闪,意思很明显,这事我不干。
张之极也嫌弃的退了两步,然后朝着胡宝道:“大宝啊,你造的孽还是由你来吧,小爷不喜欢摸男人的屁股。”
这都还求着他办事呢,事还没办成就开始指使他了,胡宝心里一阵气闷,不过这对他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事,两步走到那小道士身旁,身后探进那小道士的道袍里,摸了两下就找到了那两枚梅花针,手上稍一用力,那梅花针就落在了胡宝的手中,接着胡宝再掰开那小道士的手,将他之前捡起的两枚梅花针一道收了起来。
骆养性道:“那银锭子也一起收了,等那小道士醒来的时候就当是做了个梦,免得梅花针没了身上还多了一锭银子惹他怀疑。”
这倒真不是骆养性心疼那一锭银子,而是确实留下个银锭子惹人怀疑,反正他清楚那银锭子就算胡宝取回来也不会还给他。
果然,胡宝在小道士怀里摸了几下便拿出了那个一两的银锭子,接着顺手就塞进了自己怀里。
做完这些,胡宝朝着张之极说了一声“过来帮忙”,然后他弯腰将小道士的头抬了起来。
张之极会意,走过去把小道士双脚抬起,二人合力把小道士抬到了高台旁边的阴暗处。
把小道士藏好,高寒和胡宝上了高台,看了看那高台上的杆子,二人合力试着拔了一下,以二人的力气已经不算小了,但试了几下那杆子丝毫未动。
二人索性下了台子,朝着张之极和骆养性招呼一声,几人又朝着那个存放东西的小院而去。
胡宝和高寒一人身上别了一把铁锹,然后抱了几捆柴禾,那张之极和骆养性二人也是一样,怀里抱着,背上背着,每人带了许多柴禾就朝高台跑去。
几人将带来的柴禾全部塞到了高台下面,高寒和胡宝二人再次拿着铁锹上了高台开始挖那根埋好好地木杆,而张之极和骆养性二人则折回小院继续往高台下搬运木柴稻草。
也难怪之前那些小道士埋个木杆花了那么长时间,那木杆足足埋了有三尺深,而去下面木垒土石杂乱,挖起来还颇为不易,好在高寒和胡宝二人是往外拔,不需要全部挖开,他们一边挖一边试着左右晃动往外拔,二人足足忙活了一刻钟才将那木杆拔了出来。
若是按胡二宝所说的直接把木杆拔出后埋浅一些,那木杆就会比原来的露出高台部分高出很多,胡宝也不犹豫,在木杆拔出后直接用铁锹将木杆砍断一大截,然后再埋进去的时候,留在土石里面的也不过就半尺长。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客场作战
等高寒、胡宝二人将那木杆重新埋好后,骆养性和张之极二人也把高台下面填足了木柴稻草。
高寒对着高台下的张之极和骆养性二人低声道:“赶紧再去弄些桐油来,把这些柴禾都浇足了,到时候也好把火点的旺一些,我们先把这台上的土石给他翻一翻,一会也往土石里面浇一些桐油,哪里都不要错过。”
说完,高寒便与胡宝二人拿着铁锹在高台之上翻了起来,那些小道士好不容易填平的台面,让这二人重新翻了个底朝天。
骆养性和张之极二人每人手里提了两桶桐油,身上还挂着许多猪尿泡,两人来到高台下,先将手里的桐油放下,然后将身上挂着的猪尿泡一股脑的丢到了台上。
这些猪尿泡里面装的也全部都是桐油,外面的那层猪尿泡柔软但不易破损,是骆养性特意买来埋在地下的,猪尿泡虽然在外力下不是很容易破损,但温度过高时容易化掉,到时候一旦火烧起来,台上的泥土受热,埋在下面的猪尿泡就会被烫破,外皮破掉之后里面的桐油一旦流出来稍微沾染一些火苗就会在土石之中燃烧,这是骆养性特意为那些妖道准备的。
高寒和胡宝将那些装了桐油的猪尿泡埋好,然后重新将高台上的土填平,而下面的骆养性和张之极二人也在高台之下的柴禾堆中浇了足足八桶桐油。
几人将这些做好之后,把那个小道士从阴暗处重新抬了出来,寻了处适合睡觉的地将他靠在了那里,然后几人重新回到了那个小院。
完成了高台这里的一切,骆养性和张之极二人很是兴奋,只是还不等二人开始吹嘘,高寒便与胡宝道:“你先带着这两位爷回去,我到三尊观里面去探探。”
胡宝点头应下,只是骆养性和张之极二人却不愿意了,他们朝着高寒道:“我们还没玩够呢,我们也要进三尊观。”
胡宝被二人欺负了一晚,这时朝着他们二人投去鄙视的眼神道:“别的且不说,三尊观现在门关着呢,那墙头你们上的去吗?”
听闻胡宝的话,骆养性和张之极二人顿时没了声响,这确实有些难为他们了。
高寒道:“我今晚不过是进去探探路,也没什么有趣的,探清了情形我便会回客栈,两位爷要是有兴趣待明日斗法之前再与我悄悄潜进去也不迟。”
一听高寒的话,骆养性与张之极二人也是满心欢喜的随着胡宝走了。
高寒虽说此行是前往三尊观内探路,但他身上仍是背了几袋菜油和少许的醋,然后便一路来到了三尊观的高墙之外。
高寒附耳在墙上细听了许久,里面并没有什么人声,他后退了几步,接着使出壁虎游墙的身法三两步就攀上了三尊观的墙头,上了墙,高寒只是趴在墙上朝里打量了一眼,见附近并没什么人巡视,他一个翻身便跳入了三尊观内。
三尊观内地形并不复杂,与其他地方的道观没有太大区别,观内处处都是花草树木、池塘亭榭,即使月明如水,高寒隐身其中,便是有人经过也很难发现。
高寒一路探寻,遇人便没入阴暗之处,没用多久便找到了三尊观的东厨,此时夜色已深,别处早已熄了灯火,唯有这东厨之中仍点亮着火光。
高寒贴着厨房的外墙蹲身在窗下,候了片
刻并没有听见里面有什么人声,于是他慢慢的抬起身子,沾了口口水点破窗纸。
高寒透过点破的小孔向里望去,就见一个小道士靠在一堆木柴上面打着瞌睡,而那小道士的面前看着两口盛满了菜油的大锅。
没想到这妖道竟准备了两口油锅,若不是来这里看了一趟,明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只是此时高寒也不明白三个妖道准备两口大锅是作何用的,按理说胡二宝的油锅是要自己准备的。
既是想不明白,高寒也不作多想,只要将这事回去告诉了朱由检和胡二宝就好,至于如何去应对就看他们的了。
既是摸清了门路,高寒也不做逗留,他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窗下,闪身躲进了一处草丛,接着他将身上的菜油和醋一股脑的丢在了草丛中,然后拨开几个花枝将那些东西遮盖起来。
藏好了东西,高寒离开时更是熟门熟路,连来时一半的时间都没用便出来三尊观。
在高寒离开后,那看守高台的小道士才幽幽转醒,小道士醒来后一看自己身处之地,他颇有些疑惑,自己明明在高台边巡视来着,怎么会睡在这里?
想了片刻那小道士便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事,好像自己捡了几枚银针和一锭银子,然后自己身上被什么咬了一口来着,自己还解开衣带去挠的。
想到这里,小道士一看自己的衣带果然被解开了,但他将手伸进衣内朝屁股上摸去时,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小道士心下疑惑,再去找那两枚银针时,却也找不到了,小道士再伸手入怀里去摸那锭银锭子,一模怀里除了自己原来的一些碎银子外哪有什么银锭子。
这时那小道士更是疑惑了,难道是睡着了做了个梦?他摸了摸后脑勺一时想不明白也不再去多想,小道士随即站起了身将衣带系好重新到高台下去巡视去了。
待高寒回到客栈之中时,朱由检和胡二宝以及先行回来的骆养性几人早已等在那里。
高寒将三尊观中看到的情形与众人说了一遍,朱由检看着胡二宝不解的道:“两口油锅?难道那三个妖道连你的那口油锅都帮你准备好了?看来不仅是我们想除了那三个妖道,那三个妖道同样也想置你于死地啊。”
胡二宝也有些不解,他摇了摇头道:“按理说那三个妖道不会不懂这个规矩,既是不想在人前被揭穿,那他便不该为我准备道具,大家各凭本事,我们这个行当的人是不可能用别人准备的东西的,尤其是这种极为危险的戏法。或许他们是怕一口油锅会出什么问题特意准备了另外一口锅做个备用?”
这话连胡宝都不认同了,道:“这怎么可能,若是担心出问题只需多备些菜油和醋就好了,何须连油锅都备了两个?”
此时子时已过,朱由检站起身道:“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反正我们是要在他们的油锅里做些手脚的,一切到时候便宜行事,若是实在有危险放弃就是。”
说完,朱由检转身上了楼,回房休息去了。
其他几人见朱由检走了,也纷纷回房,只有胡二宝此时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
第二日一早,辰时未到朱由检几人就被楼下的一阵喧闹声吵醒了,这些人昨日本就睡的晚,这时候还正困着呢。
朱由
检连外袍都没穿,赤着脚走到门前打开了门朝着外面嚷嚷了一句,“怎么回事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朱由检刚喊完就听卢象升道:“是二宝的徒弟带着人来给他师傅助威来了。”
朱由检不满的嘀咕几声,“论道午时才开始,来这么早做什么,何况要给他师傅助威要去三尊观才是,来这里干嘛。”,自言自语一番,朱由检扯着嗓子朝着胡二宝的房门方向喊了几声,“二宝,二宝,起来伺候你徒弟去。”
胡二宝昨晚心里很是不安,睡的比其他几人更晚,快过了寅时才睡着,此时正蒙着头睡的正香呢,哪里听得见朱由检的话。
喊了几声见没什么反应,想着胡二宝今日还要去与三个妖道斗法,便也没再去叫他,只见朱由检来到胡宝门前,朝着房门踢了几脚,道:“胡宝,你师侄来了,快去把你师侄伺候好了,让他不要吵着小爷睡觉。”,喊完,朱由检转身回屋关了门,扯过被子蒙了头继续睡觉。
胡宝无奈,只得起身下楼去招呼那个便宜师侄纪纲,心里不免得抱怨,自己这是缺了几辈子的德认了这么个师侄,头一天赔了两个月例钱,这才第二天连睡个觉都睡不安。
穿了衣服下了楼,胡宝朝着纪纲道:“这么早带着这些个人做什么来了?”
纪纲笑着道:“师傅今日要去三尊论道,我带了街坊邻居来给师傅助威哩。”
胡宝道:“这时间还早着呢,到午时才开始,你带了人在这吵吵闹闹影响了你师傅修道误了大事就坏了,你若是想给你师傅助威,此时你便带着这些人去三尊观外的高台前把位置占了,记得要是高台前面最近的位置,那里看的更清楚些。”
纪纲一听会坏了师傅的大事,顿时就有些不安,于是他朝着身边的一群人挥了挥手道:“大家安静些,我师父在修道,莫要惊扰了他,我们先去三尊观外候着,先占个好位置看我师父施展道法神迹。”
那些跟纪纲而来的百姓有些是想见识一下仙长神迹的,有些是想请仙长祛邪除祟的,一听纪纲说仙长在修道,便纷纷住了声,然后便随着纪纲出了客栈一路朝着三尊观而去。
没了楼下的吵嚷,几人一直睡到了巳半才起床,还是锦绣挨着门的去叫。
待众人一切收拾停当后,高寒和胡宝二人抬着胡二宝早已准备好的道具装上了马车,除了一口油锅外,还有几幅支架,以及两块寒光闪闪的锥板,那锥板上根根锥刺尖锐无比,好似老虎口中食人的獠牙。
等到所有的道具都准备停当后,胡二宝一行便坐上马车朝着三尊观而去。
三尊观外的高台边上,此时早已围得水泄不通,连外面的街道上也都站满了人,济南府的百姓听闻有人要与三尊论道,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便纷纷一早来到了三尊观想看个究竟,顺便瞻仰一下三尊神迹。
纪纲此时十分庆幸还好得了师伯的指点,否则他们这些人别说占个好些的位置了,恐怕连边缘的位置都沾不上。
三尊在与那二宝真人定了论道之约后便亲自去告知了总督府的老太君,并请老太君前来做个裁断,此时在三尊观对面的茶楼上,总督府的老太君早已坐在那里候了许久了,就只等着论道的开始。
第一百五十七章 偷梁换柱
临近午时,二宝真人的马车自东面缓缓而来,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声,“仙长来了。”
那些围观的百姓纷纷朝着二宝真人的马车看去,街上原本拥挤的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
一个在观外一直留意着的小道士见二宝真人的马车到来,他连忙转身入了观内,不多时,蘅芜尊者、泽芜尊者和虚芜尊者,也从观内走了出来。
二宝真人下了马车,见到三尊,双方互道了一声“无量天尊”,然后便一齐朝着高台而去。
上了高台,蘅芜尊者手执拂尘,朝着台上的一名弟子轻轻一挥,那弟子朝着台下高呼一声,请仙师开坛。
那弟子声音落下后,台下百姓一片肃静,台上蘅芜尊者将手中拂尘放在案上,然后单手朝着那案桌上的桃木剑一伸,那桃木剑竟自动朝着蘅芜尊者手中飞来,就在台下百姓为蘅芜尊者的道法惊叹的时候,只见蘅芜尊者旁边的二宝真人手中拂尘轻甩,那飞向蘅芜尊者的桃木剑才飞到一半便朝着地上落去。
蘅芜尊者见事不妙,立刻伸手向前,在桃木剑落地之前一把将其握在了手中。
虽说桃木剑并未落地,但蘅芜尊者之前那俯瞰众生的架势已经消散殆尽,他此时尚来不及去与二宝真人计较,只是拿着桃木剑在案桌前继续舞动,口中念念有词,待蘅芜尊者口中的咒语念完之后,只见双袖高挥,一阵风势顿起,接着案桌上的几支火烛突然自动亮起,放在香案中间银盘上的几张符纸也突然烧了起来,接着就见香案之上,道德天尊太上老君的虚影缓缓升起。
蘅芜尊者大呼一声“恭迎天尊”,然后当先朝着那太上老君的虚影拜了下去。
而台下的百姓见到太上老君的虚影出现的时候,都不用蘅芜尊者招呼就早已拜了下去。
胡二宝心里大呼遗憾,虽然开始差点破掉了蘅芜尊者隔空取物那一手,但最后还是让他请出了太上老君,这一下阵势上就弱了许多,不过三尊观毕竟是三尊的主场,想丝毫不弱势头,那也是不太现实。
见百姓纷纷跪拜在地上,蘅芜尊者拜完后来到了二宝真人身边,颇有些不满的道:“道友如此着急吗?咱们的斗法在后面三轮,何须在此时就做手脚。”
二宝真人目光平视前方,只是动了动口,道:“尊者若不是想在阵势上压贫道一头,又何须请出道德天尊虚影?你我不过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罢了。”
蘅芜尊者道:“怎么?道友作为龙虎山张天师的门人,难道还会怕弱了势头?”
二宝真人微微一笑,道:“这毕竟是在济南府不是,若是在贫道的龙虎山,贫道恐怕当真就只是与三尊论道,而不是以论道之名,行斗法之事了,你我都明白这所谓的道法到底为何物,尊者又何必惺惺作态。”
见二宝真人话说的如此直白,蘅芜尊者也不再遮遮掩掩,道:“道友的‘钉板浮空’,本尊已让小徒埋好了桩,不知道友打算如何浮空?难道要现场埋桩?就不怕漏了破绽?”
二宝真人轻笑一声道:“桩都埋在那里了,谁会去管是昨日埋的还是现在埋的?或者说这台下百姓之中谁人敢说凭着一根桩子便能浮空?只是贫道不解,尊者既提前在高坛之上埋了桩,那‘油锅打坐’咱们该往哪去论呢?”
蘅芜尊者道:“既是浮空,自当是在高处浮,既是打坐,自当在低处坐。”
二宝真人道:“既是在三尊观,一切就依尊者。”
蘅芜尊者与二宝真人几句话的时间,香案之上的道德天尊太上老君虚影也已消散,跪拜在地上的百姓也已纷纷起身,这时蘅芜尊者口宣道号“无量天尊”,然后朝着台下道:“今日本尊三人与二宝道友于此论道,第一轮‘油锅打坐’由本尊师弟虚芜尊者与二宝道友探讨道法,我等修道之人虽得三清庇佑,然仍脱离不了**凡胎,一些高深的道法虽能护体一时,然总有法力用尽之时,所以这第一轮‘油锅打坐’便看二位谁在油锅之中打坐的时间更长,时长者道法胜出,此次三轮论道,各凭修为,若是修为不足在施展道法之时护体不能,出现损耗,双方各安天命。”
蘅芜尊者说话之时,二宝真人一直并未出声反驳,听他话里的意思,果然就如朱由检所言,对方也欲置他于死地。
在胡二宝刚下车的时候,朱由检便吩咐了高寒几句,然后几人才下了车。
就在蘅芜尊者和二宝真人登上高坛,所有人目光都被高坛上二人吸引的时候,高寒一人悄悄进了三尊观。
三尊观内,高寒昨夜已经走过一遍,再次潜入观内,当真是轻车熟路,很快他便找到了东厨门外。
此时三尊观的东厨院内并无一人,高寒先找到昨日掩藏菜油食醋的草丛,将那几袋菜油和食醋背在了身上,然后才来到厨房门外,高寒只见那厨房门外挂了一把大锁,这可把他难为住了,若是胡宝此时一起来就好了,这锁对胡宝来说简直就是和没有一样,但他可就不会那些什么开门撬锁的本事了。
高寒朝着那窗户看了一眼,此时再去叫胡宝过来显然是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他只得把主意打在了那窗户上。
高寒走到窗前,伸手往外拉了几下试试,那窗子想来也该是在里面销上了,否则那门房锁了也没什么意义。
没有其他办法,高寒双手拉住窗框用上些内劲朝外一扯,只听“咔嚓”一声,不仅窗户里面的销子被高寒拉断了,连下面的窗框也差点扯了下来。
窗子已经用蛮力打开,高寒掀起窗板纵身一跃,整个人便跳进了厨房之内,进了厨房后,高寒回身把那窗户重新关好,此时若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来窗户有异。
只是窗子一关,厨房内顿时暗了下来,高寒取出个火折子点亮,然后便看到了昨夜看到的那两口大铁锅。
高寒按照朱由检的嘱咐,在厨房的锅台上取过一个木勺,在那两口盛满了菜油的大锅里搅了几下,然后伸出舌头去尝了尝那木勺上面的味道,果然一个满是醋味,而另一个则全是菜油的味道,即使有些酸味也基本被菜油的味道所掩盖。
如此一来,那么这两口油锅定然就是一个为那虚芜尊者准备的,而另一个必是为胡二宝备下的了。
高寒见朱由检嘱咐他所说的话全中,那么这事便基本脱离不了掌控了,这三个妖道有此安排,竟是让高寒身上准备的那些东西都省下了。
三个妖道既然为二人分别准备了两口油锅,那么想来他们必然在这两个油锅之上做了记号,只是这记号就不是高寒一时可以找到的了,就算找到了
想给这两口油锅把记号换掉也不容易,倒不如直接把里面的料给调换一下来的实在。
高寒在厨房里看了一圈,也就只有锅台上放着的那两口大锅可以将这两口油锅里的东西暂时周转一下了,还好高寒的力气够大,否则的话想搬动那口盛满了菜油的油锅还当真有些难度。
高寒先是将其中一个油锅里的菜油倒进了锅台上的其中一口大锅里,这大锅想来是给三尊观供应饭食的,还好也足够大,足以盛得下那满满的一锅油。接着他再将另外一口油锅里的东西倒进之前空出来的那口油锅,最后再将锅台上那口大锅从灶头里面搬出来倒进另外一口油锅,如此一番周转,那两口油锅里的东西便完全掉换了个。
换好了两口油锅,高寒将原本灶头上的那口大锅放回去后便准备从窗台再次翻出去,可是当他刚一打开窗的时候就见着东厨小院的门口进来了四个小道士,几人便走边说道:“那什么真人竟敢在三尊观与师尊斗法,当真是不怕死,等我们把这两口油锅抬出去后,怕是三清道尊都救不了他了,哈哈哈……”
几个小道士越走越近,高寒此时已经根本无法从窗户出去了,这时候出去必会被几个小道士发现。
可是他回身打量了一眼这厨房,不大的一个厨房竟连个米缸面缸都没有,高寒暗骂一声,“好懒的道士,竟是买了米面就那么连袋子扔在地上,也不怕耗子给你们叼走了去。”
这厨房内除了一个很小的水缸就是两个灶台下烧柴的口子可以藏人,但若藏个孩童还行,以高寒的体型想藏也藏不进去。
这时那外面的小道士已经开始开锁了,高寒被逼的无处藏身,只得站到了门后,但愿他们不会发现门后有人吧。
刚一站在门后,高寒便看见了墙角的一堆捆好的木柴,就在高寒听见门锁落下的“哗啦”声响起的时候,他连忙抱起几捆木柴放到身前,整个人蜷着身子缩进了柴堆里。
这时厨房的门被打了开来,顿时一阵亮光照进了厨房内,那两口盛满了菜油的油锅中还能看出晃动的波纹。
四个小道士进了厨房,其中一人道:“怎么这么重的酸味?我之前锁门的时候还没闻到这么重的味道。”
另一人道:“许是你在厨房里熏得久了,所以也就闻不出来了,这不方一从外面进来你就闻见了?你都不知道今日你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浑身沾染的都是酸味。”
另外一个小道士打趣道:“那可不是被沾染的醋味,而是他在这厨房守了一天一夜,身上都馊了。”
那当先说话的小道士对别人的打趣丝毫不以为意,也许这酸味重一点应该就是他们说的这么回事,他朝着其他几个小道士道:“赶紧着把油锅抬出去吧,耽误了师尊的正事可是要受罚的,何况也别耽误了那二宝真人投胎。”
几人听闻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那四个道士便两人抬着一口油锅出了厨房,油锅抬走了,这一次他们索性连门都懒得锁了。
ps:最近几章写的有些太赶了,感觉布局不是很好,各位见谅,每天十来个小时一万字只能保证不脱离大纲,都没有时间构思了,后面会尽量写的精致一点。
第一百五十八章 油锅打坐
高寒听见几个小道士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伸手挪开了挡在面前的木柴,满头草木的从柴堆里钻了出来。
这才只多了一会,已经吃了满嘴的灰,高寒“呸呸”的吐了几口,然后将身上的灰尘掸了掸,接着取下身上的几袋菜油朝着那堆木柴浇去。
将几袋菜油全部浇完,然后把剩下的那袋醋往地上一扔,高寒转身出了厨房,此时三尊观里的小道士差不多都跑到外面看三尊与二宝真人斗法去了,他一路大大方方的往外走,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直到到了观门前,这时候高寒再想悄无声息的出去就有些不太可能了,虽然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几个小道士抬出来的两口油锅和准备斗法的虚芜尊者与二宝真人身上,但三尊观几十个小道士都凑在观外,只要高寒出去总会被发现。
不过这时候高寒也不怎么在意了,反正该做的也已经做完了,他索性就大摇大摆的从三尊观的观门走了出去。
即使高寒如此明目张胆,却也没几人留意到他,那些小道士此时正好背对着观门把高寒的身形挡了个严实。高寒一见这样都没被人发现,他快走了几步绕过那群小道士回到了朱由检身边。
朱由检见高寒回来,连忙向他递来询问的眼神,高寒在朱由检耳边低声将三尊观里的情形说了。
听完高寒的讲述,朱由检点了点头。
此时那高坛的旁边已经架起了两口油锅,只是油锅下面的木柴并未引燃。仍与蘅芜尊者一起站在高坛上的二宝真人略微靠近蘅芜尊者道:“这是不是有些太不讲规矩?”
蘅芜尊者面色不便的低声回道:“二宝真人怕了?那这第一轮便认输好了。”
二宝真人道:“若是我备下两口油锅让你一同打坐你敢吗?当真是不要命了才会进去,三尊竟然为了赢连面皮都不要了吗?”
蘅芜尊者道:“除了我们还有谁会知道其中的猫腻?”
二宝真人道:“你就不怕我把这道法当众揭穿来个鱼死网破?”
蘅芜尊者不屑的道:“你可以试试,你觉得济南府的这些信徒会相信你还是会相信本尊三人?”
三尊设好了圈套,就等着胡二宝朝里跳,胡二宝朝着朱由检那边看了一眼,只见朱由检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手上比出了个之前二人约定好的暗号,这时胡二宝心里才有了底。
二宝真人朝着蘅芜尊者道:“这两口油锅你就那么确信贫道挑不中哪一个才是能用来施法的?”
蘅芜尊者无耻的道:“你当然挑的出来,不过既然是在我三尊观的道场,当然是由我师弟先挑。”
那二宝真人再不想与这无耻的妖道多言,道:“多说无益,早些开始吧。”
蘅芜尊者点了点头,然后朝着三尊观对面的高楼上结了个三清诀的手印,大呼道:“请老太君和总督大人前来证道。”
接着蘅芜尊者朝着二宝真人往下坛之处一伸手,然后当先朝着高坛之下而去。
三尊观对面的茶楼之上,正对着三尊观的窗边,总督府的老太君一直在看着高坛之上的情形,而在老太君的身边有山东省的总督和济南府的知府二人在一旁陪着。
见到蘅芜尊者相请,老太君扶着拐杖就要
起身,一旁的李总督连忙上前相扶,待老太君离了座后,一旁陪着的济南府邢知府也一道扶着老太君的另一只手朝楼下走去。
下了楼来,早有着了便服的官差替老太君挡出了一条前行的道路,老太君和李总督、邢知府三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高坛前面。
那蘅芜尊者朝着两个小道士道:“引火。”
那两个早就举着火把站在油锅旁的小道士便将油锅下的木柴引燃了。
其中一个小道士朝着虚芜尊者看了一眼,那虚芜尊者会意站到了那小道士旁边的油锅后,然后伸手朝二宝真人示意道:“道友请。”
两口油锅已经被虚芜尊者占了一口,二宝真人也只得朝着另一口油锅而去。
蘅芜尊者对着老太君和总督道:“请老太君和总督大人试油。”
蘅芜尊者说完,便有两个小道士拿着两个木勺分别递给了老太君和李总督。
老太君扶着拐杖和李总督分别来到两口油锅之前,拿着木勺伸手往油锅里舀了一勺油直接泼在了油锅下的火上,只见火焰呼啦一下顿时高了半尺,李总督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围观的百姓道:“本官已经验过,锅中确实是油无误。”
即使这李总督不说,围观的众人也看得出那锅里装的却是是油。
略微等了片刻,那虚芜尊者和二宝真人二人都不着痕迹的朝着油锅里丢了一大块水碱,很快两口油锅里就开始往上冒起了气泡,好似锅里的油已经烧的滚了。
围观的百姓看的有些纳闷,按理来说这么一大锅的油不该热的这么快才对,难道三尊观外这块风水宝地连火都更厉害了不成,还是两位仙长使了什么道法?
接着就见虚芜尊者与二宝真人分别抬脚迈进了两口油锅,只是一入油锅,二宝真人心里便定了下来,只闻到搅动翻起的醋味,他就知道这口油锅没什么问题。
但虚芜尊者那边却又是另一种感受,只是他虽表演过油锅洗手,却从没有进入油锅打坐过,所以一时也弄不明白是不是油锅出了问题,他不由的看了自己那弟子一眼,只见那弟子朝着他再次确认的点了点头,这时虚芜尊者才放下心来。
此时虚芜尊者和二宝真人皆盘腿坐于油锅之中,除了锅底在大火炙烤之下有些稍热之外,那看起来在不停翻滚冒泡的油不过就是凉水的温度。
此时除了那站在不远处看着的老太君、李总督、邢知府几人叹为观止外,那些围观的百姓嘴里也一直在念叨着:“三清庇佑。”
就在油锅中的温度慢慢上升的时候,原本与朱由检几人站在一起的胡宝慢慢的朝靠近两口油锅的地方挪去。
那二宝真人还未入门的徒弟纪纲此时正站在离油锅不远的地方给师傅祈祷,忽然就感觉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纪纲回头一看,原来是他那位师伯。
纪纲颇有些兴奋的道:“今日多亏了师伯的指点,不然我们哪能占到这么好的位置。”
胡宝得意一笑道:“小子,师伯这里值得你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
“师伯您怎么也到这边来了?您那里的位置多好?”
胡宝也不解释,只是对着纪纲道:“往那边挪一下,给我让点位置。你继续给你师傅祈祷,不用管我。”
闻言,纪纲便往另外一边挤了挤给胡宝让出了点位置,惹得旁边的一人颇为不满的看了纪纲一眼。
胡宝站稳了身子,伸手从袖中掏出一根竹管攥在手里,只是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那虚芜尊者刚好被站在前面的总督大人挡住了,从这里朝那边吹的话根本不可能射到虚芜尊者身上,胡宝看了一眼旁边重新闭上眼祈祷的纪纲,心里默念一声,“师侄你多保重,师伯对不住你了。”,然后便伸出了罪恶的小手朝着纪纲背后用力推了一把。
那纪纲本来站的位置就一直被后面人推搡不是很稳,经胡宝这一推,整个人顿时朝着前面的总督大人扑去,那李总督被纪纲扑的一个踉跄,胡宝趁着这个好不容易空出的间隙,抓住机会快速的拿着竹管放在嘴里将里面的梅花针吹了出去。
那梅花针刚从李总督的背后穿过,李总督便立马回过身重新将那点间隙挡住,他怒目看着差点把他扑倒的纪纲,纪纲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官,何况还差点被自己扑倒,现在他已经顾不上为师傅祈祷了,还是先为自己祈祷吧。
李总督只听面前那人结结巴巴的道:“大大大,大人,小人,小人该死,实在是后面太过拥挤了小人才被挤了出来,惊扰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那李总督心里憋着怒气却又不好与一个百姓计较,只听他冷哼了一声道:“小心着点,小心触怒了神灵遭到责罚。”
说完,他转过身继续看着那两口油锅里的两位道人,不再理会纪纲,纪纲摸了把额头上的汗,连忙退了回去。
此时他原来站着的位置早已被后面的人补了上来,他有些恼怒的看着胡宝质问道:“师伯你这是做什么?差点害死了师侄。”
胡宝心里一阵郁闷,你不是闭着眼的么,这样也能知道是我干的。
只是心里虽这样想,嘴里却不能这么说,他已经看到了那根梅花针正中虚芜尊者,此时已经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于是他对纪纲道:“我是觉得这个地方太挤了,想叫你一起去我们那边观看,谁知道一不小心被后面人推搡了一下就把你推了出去。”
一听这师伯也是好心,纪纲也没什么话好说,只得道:“师伯,那我们快走吧,我的位置都被别人占了。”
胡宝点了点头,然后领着纪纲便朝朱由检那些人观看的地方而去。
虚芜尊者正在闭眼打坐的时候,突然就感觉胸前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但此时正与二宝真人斗法,他也不好乱动去查看,只能忍着。
此时胡二宝已经感觉油锅里的温度慢慢上来了,他低头偷偷眯着眼看了一下那锅底的水碱,只见那水碱上还在往外冒着气泡,说明此时的醋还有不少,油温还没上来。
只是虚芜尊者那边就有些不同了,那油锅里的温度在蹭蹭的往上升,原先油锅里的醋也不过就铺了一层锅底,此时虚芜尊者丢下去的那块水碱已经早就不再冒泡了。他不由的心里有些惊慌,是不是自己那徒儿将两个油锅弄错了?
虚芜尊者朝着那弟子看了一眼,只见那弟子再次朝他点了点头,虚芜尊者此时很想破口大骂,“点你奶奶个腿。”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却又不好发作。
第一百五十九章 钉板浮空(上)
很快,虚芜尊者就有些受不住了,说不得这一场就要先认输了,否则再撑下去就要被烹死在油锅中。
只是就在他想要从油锅之中坐起身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身子绵软无力,脚下一点劲都用不上,他想睁开眼,但眼皮子似有千斤重,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这时候虚芜尊者身上的汗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怎么就突然动不了了,不仅如此,这虚芜尊者竟是突然觉得头脑中一阵昏昏沉沉,似是有要睡过去的**,他咬了咬舌头,头脑略微清明了一下,不过也就只是那么一下,然后他坐在那油锅里人事不知。
没多久,众人就见虚芜尊者的油锅里已经不再是翻滚的菜油了,而是开始朝上冒着青烟,而虚芜尊者却是坐在里面纹丝不动,那离得近些的老太君和李总督都能听见虚芜尊者的油锅中炸的“噼啪”作响的声音,不多时,连站在最前排观望的百姓也都能闻见一阵油炸的喷香的肉味传了过去。
这时二宝真人油锅里的水碱也已经停止了冒泡,说明油锅里面的醋已经没了,这时的油温已经超过了洗澡水的温度,二宝真人的额头已经冒出了许多汗水。
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虚芜尊者那边一眼,也不知那妖道死了没有,闻那肉香味应该差不多是熟了。
这时候蘅芜尊者、泽芜尊者也看出了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们连忙招呼几个小道士上前将虚芜尊者从油锅里抬了出来,那几个小道士上前架着虚芜尊者从滚烫的油锅里出来,那溅起的油花把几人烫的龇牙咧嘴,一直到虚芜尊者完全离开了油锅,依然不停的从他身上传来噼里啪啦的油炸声音,虚芜尊者身上滴落下去的菜油落在油锅下的木柴上,引得火焰蹭蹭的往上冒。
蘅芜尊者、泽芜尊者在虚芜尊者出锅后听着从虚芜尊者身上不停传来的声音,二人感到阵阵的毛骨悚然。
见虚芜尊者出了油锅,二宝真人也不再油锅里坚持下去,他起身从容的走出油锅,似乎与那虚芜尊者此时的情形大相径庭。
二宝真人出了油锅后,看着蘅芜尊者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一场应该算贫道胜了吧。”,他虽然表面上看着从容,但实际身上也烫得不轻,只是还没至于像虚芜尊者一般被炸的喷香酥脆而已。
蘅芜尊者看了二宝真人一眼没有回话,只是上前探了探虚芜尊者的鼻息,此时的虚芜尊者已经完全没了生气,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阴毒的看着那个一直看着油锅的虚芜尊者弟子,若不是在人前还要顾及身份,他恨不得把那小道士直接扔进油锅里烹了。
蘅芜尊者朝着另外几个小道士道:“先把他抬进观里。”,然后他回转身走到泽芜尊者身边,缓缓的摇了摇头,然后低声道:“就算两个油锅弄错了,为何师弟会一直被油炸至死也不吭一声?”
泽芜尊者恨恨的看着慢慢走开的二宝真人低声回道:“想来是他们使了什么手段,这仇一定要报。”
蘅芜尊者阴沉着脸道:“我定要让他们一群人全部给师弟陪葬。”
见蘅芜尊者与泽芜尊者二人不说话,二宝真人只好对着那慈眉善目的老太君与总督大人道:“老太君与总督大人既来证道,那这一轮可是贫道胜了?”
那总督大人也看出了虚芜尊者此时情况不妙,而那老太君却觉得虚芜尊者只是道法输了一筹,看那不声不响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
老太君见虚芜尊者已经被几个道童抬进了三尊观中,于是她带着满脸和善的笑容朝着二宝真人道:“仙长道法精妙,这一轮道法,是仙长胜了。”
二宝真人朝着老太君捏了个手印,口宣一句,“无量天尊”。
接着,二宝真人转身看向蘅芜尊者道:“想来尊者所说的‘浴火涅’道法对这高坛破坏极大,不如我们先把那‘钉板浮空’的道法比了,然后再论‘浴火涅’如何?”
蘅芜尊者面色不善的道:“如道友所愿。”
其实即使二宝真人不提,蘅芜尊者也是要这样说的,否则那“浴火涅”的道法一施展开来,整个高台都烧的不成样子,那中间埋的木桩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见蘅芜尊者应下,二宝真人道:“既如此,贫道如今满身的油水,且容贫道前去换一件道袍。”
蘅芜尊者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不过就是回去在衣袍里装支架去,不过他也无法阻拦,因为他也需要回三尊观中装了支架再出来,他口中道了一句,“道友自便。”,然后也转身朝观中而去。
胡二宝点了点头也转身朝着朱由检等人的马车方向慢慢走去,不慢不行,身上实在是有些疼。
朱由检见胡二宝走路的样子,心知恐怕他也受了些损伤,于是连忙让高寒和胡宝二人上前帮忙。
就在高寒二人来到胡二宝身边的时候,胡二宝袍袖一挥道:“贫道无碍。”,然后又朝着二人眨了眨眼低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回去再说。”
二人了然,也不再去要去扶他,只是在他上马车的时候扶了一把,然后胡宝、高寒也跟着胡二宝一起钻进了马车。
片刻,高寒从马车中拿着一根木桩和一把铁锹走了出来,接着就见他直接朝着高坛之上走去。
在台下围观百姓不解的眼神中,高寒开始在台上挖了起来,他挖了约莫盏茶的时间,总算挖了个二尺深的小坑,接着他拿起木桩竖着放进了坑里。
高寒把这根木桩和旁边那根比了比,两个高度差不多的样子,高寒便把挖出来的土石重新填了下去。
土石填好踩实后,高寒用力的晃了几下,那木桩纹丝不动,这时高寒才放心的下了高台。
台下之人都不知台上那两根木桩作何用处,便等着两位仙长前来解疑。
在高寒离开高坛重新钻进马车后一会儿,就见两个小道士抬着那位蘅芜尊者从道观中走了出来,这时,高寒、胡宝二人也抬着二宝真人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两位仙长都是闭着眼睛一副盘腿打坐的姿态,只是手上姿势略显怪异,二人都是单手前探,另一手在胸前结印,双腿之上放着一柄拂尘。
几人将两位仙长抬到高台上后,二人一人手扶住一根木桩,只是一个微不可查的抖动,两位仙长便用手紧紧的箍住了立在高台上的木桩。
待四人松开手后,就见两位仙长只凭着手里握住的木桩便稳稳的停在了空中。
接着就听泽芜尊者道:“第二轮论
道,‘钉板浮空’,由蘅芜尊者与二宝真人探讨。”
台下众人虽然看到两位仙长道法通玄,但既是“钉板浮空”,这浮空倒是有了,但钉板呢?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高寒、胡宝,骆养性、张之极,四人每两人抬着一块钉板从马车里出来。
那两个钉板上面的钉刺下粗上尖,尖锋上在阳光照耀下还闪着光,一看就知锋利无比。这两块钉板颇为沉重,两人抬着一块也甚是吃力。
四人抬着两块钉板上了高台,分别将每一块钉板放在了浮空二人身下,台下百姓只是看着就觉得有些寒意,若是两位仙长一个不慎掉下来,那钉刺可以轻易将人身体洞穿,只是不知以两位仙长的修为能不能承受得住那钉刺。
胡二宝此时睁开眼看了看蘅芜尊者身下那块钉板,心里阴险一笑,他还担心到时候钉板扎不死他,还特意在每根钉刺上抹了毒。
待四人将两块钉板放置好后,这次不待泽芜尊者说话,骆养性便当先朝着台下的老太君施了一礼道:“还请老太君赐香。”
老太君闻言略有些疑惑,不知这所谓赐香是何意思。
台上的骆养性无论是礼节、穿着、样貌都是上佳,那老太君看着这台上的小公子颇为喜爱,她朝着骆养性道:“小哥说的赐香是什么意思啊?是要老身给三清焚香吗?”
骆养性道:“老太君说的不差,既是给三清焚香,也是给这场道法定个时限,这场道法以一炷香为限,两位仙长各施手段,哪位后落地则为胜,若是两位在一炷香燃完都未落地或是中间同时落地,那便是平局了。在场之人唯有老太君最是德高望重,这柱香自当时您老来燃了。”
那骆养性不仅长得颇为讨喜,连说话也是惹得老太君一阵开心,那老太君闻言道:“小哥说话就是讨人喜欢,这香老身是可以点,只是这浮空的道法本就不易,两位仙长还要施展神通互相争斗,若是落到了钉板上岂不是要害了性命?”
骆养性道:“老太君宅心仁厚,不过您老放心,以二位仙长的道法,这钉板最多是伤些皮肉,害不了性命的。”
这时那老太君才放心的点了点头,然后由李总督一路扶着上了高台,快到台上时,骆养性也连忙跑过去扶着老太君,老太君一见这孩子如此懂事,心下更是喜欢,于是他一边往香案走一边问道:“小哥哪里人啊?多大年岁了?婚配否?我家曾孙女今年年方二六,倒是与小哥般配,小哥有空可以到老身家里坐坐,就在那前面的总督府。”
骆养性一听,心里一阵恶寒,这是哪跟哪啊?我连你家曾孙女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要是貌若无盐那我不是亏死了。
只是此时他又不能拂了老太君的意,只得应付道:“多谢老太君垂青,小子京城人士,这次只是路过济南府,如今小子身无功名,怕是配不上老太君府上的小姐。”
老太君笑着道:“小哥不必自谦,现在虽然身无功名,以小公子的风采,日后定会有所成就,老身在京城也有些故人,不知小公子府上何处啊?”
骆养性得了朱由检的吩咐,一路万不得已不许暴露身份,于是他只得道:“小子府上是城北三公槐兴宁胡同的朱府。”
第一百六十章 钉板浮空(下)
老太君仔细想了想道:“老身倒是知道成国公和英国公府上都在三公槐的兴宁胡同,只是这朱府老身倒是不记得了。”
骆养性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再说就要说破了,而此时正好到了香案之前,骆养性松开老太君的手,从香案上拿起一支想递给老太君道:“请老太君燃香。”
老太君倒是虔诚那个,到了三清面前也不再多说无关的话,她从骆养性手里接过那支香,凑近一旁的蜡烛上点燃,然后对着香案后面的三清画像拜了拜,接着将香插进香炉。
骆养性扶着老太君来到高台的梯子处道了一声:“老太君慢些个走。”
其实这台上也没骆养性什么事情,只是他不敢再与那老太君一同下去,免得再被纠缠不清,便送了老太君独自留在高台上。
老太君见这小哥不下去,便想着他还有别的事情,老太君也不强求,只是问了一句道:“小公子既是在朱府,可是姓朱?”
骆养性忙不迭的点头道:“是了,是了,老太君当心脚下。”
老太君不再多说,点了点头便下了高台。
等那老太君下了台后,骆养性便站在台上朝着下面高呼了一句,“第二轮论道‘钉板浮空’现在开始。”,说完,骆养性便下了高台。
到了台下,骆养性只是略一回头,就看见老太君那充满慈爱的笑容,他勉强的朝着老太君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落荒而逃。
等骆养性跑回朱由检几人身边的时候,张之极忍不住的问道:“我看那总督府的老太君一直盯着你看呢,你与老太君在台上说了些什么?”
骆养性转过头直接不敢往老太君那边瞧,心下懊恼的道:“小爷哪想接的这个差事,倒不如让子瑜上去,那老太君在给她曾孙女说亲呢。”
朱由检一听顿时乐不可支,“老骆你总算有人要了,这时好事啊,要不你就不要与我们去苏州府了,就留在这济南府算了,说不定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你还能带个娘子回去。”
若是别人调笑倒是还好,只是这调笑他的人刚好却是朱由检,于是骆养性朝着他嘿嘿一笑道:“五哥,既然你觉得这是好事我就直说了,那老太君问我府上是哪里,我说是京城城北三公槐的朱府,然后我还告诉她老人家我姓朱,听说老太君在京城还有故人,哪日老太君到京城的时候您就自求多福吧。”
朱由检一听骆养性的话,顿时满头黑线。
一见朱由检的样子不对,骆养性连忙解释道:“五哥你可别急着生气,是你不许我们暴露身份的,那老太君问我,我总不能告诉他说我是我爹的儿子吧?也不能报英国公府吧?那就只能报朱府了。”
张之极一听骆养性说的口不择言,便问道:“你不能说你是你爹的儿子那你还想是谁的儿子?”
骆养性瞪了张之极一眼道:“我是说我不能告诉她我爹是骆思恭,那样不就暴露身份了。”
朱由检不再听那两人胡搅蛮缠,专心的瞧着高台上浮空的二人。
自骆养性宣布开始后,蘅芜尊者与二宝真人起初还只是浮空打坐,二人相安无事,只是这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那蘅芜尊者忽的拿起放在腿上的拂尘朝着二宝真人扫了过来。
“浮空术”其实说白了全靠藏在衣袍之中的
支架支撑,虽然那些支架可以支撑起一个人的重量,但若想稳当了,还是要靠浮空之人掌握平衡,若是浮空之人在支架上面乱动,除非是技艺非常高超的人,否则摔下去是难以避免的。
而胡二宝既然敢让骆养性把空中斗法作为条件加进去,那么他对自己的技艺自然是有着十分的自信的。
蘅芜尊者与二宝真人的那两个立柱之间相隔不过三尺,那拂尘来势甚急,好在二宝真人早已防备着蘅芜尊者的这一手,只是他蘅芜尊者拿起拂尘的时候他也已把放在腿上的拂尘执于手中,待拂尘扫过时,二宝真人将手里的拂尘自上而下一卷,两柄拂尘就缠绕在了一起,蘅芜尊者手里的拂尘想再进分毫已是不可能了。
二宝真人将拂尘用力一扯,蘅芜尊者只感觉手中一沉,便被二宝真人手上的劲道拉的偏了一分。
虽只是偏离了一点点,但是这却让蘅芜尊者大惊失色,那立柱他特意吩咐门下小道士至少埋入土中三尺深,可此时看来,定是那些小道士偷懒了,纵然没有三尺,只是一尺的话也不至于就这么一下就被拉偏了。
蘅芜尊者稳住身形,手上拂尘一抖,那被二宝真人缠住的拂尘便抽了出来,此时他也不与二宝真人以拂尘缠斗,不然只消被对方拉扯几下那立柱可能就会倒掉。
一柄拂尘被蘅芜尊者舞的密不透风,前面的白色马尾披散开来,遮住了二宝真人的视线,这就让二宝真人想用拂尘去攻击蘅芜尊者也做不到。
既然看不清蘅芜尊者,二宝真人索性也不去与他本人缠斗,转而将拂尘朝着蘅芜尊者的那根木桩一下下的拍打下去。
就在这时,蘅芜尊者拂尘一收,突得到从他袖中飞出两张符纸,一张朝着二宝真人手里拂尘的马尾而去,另外一张这直奔二宝真人面庞而来。
虽不知那是什么符纸,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物件,二宝真人将拍打木桩的拂尘一收,朝着那张奔着面庞而来的符纸扫了过去。
蘅芜尊者本也没想着两张符纸都能竟功,而二宝真人的这一扫,让那符纸正贴在了拂尘马尾之上,接着就见那拂尘的马尾燃了起来。
拂尘便是此时二人空中斗法的武器,若是烧没了,二宝真人便没了倚仗,只是这火势甚急,马尾易燃,烧的还快,二宝真人连忙朝着自己的那根立柱抽打了几下,火算是灭了,但此时拂尘也只剩下光秃秃的一个木柄。
蘅芜尊者任由二宝真人抽打着立柱,也不急着去攻,只是在那幸灾乐祸的笑着,并不是他不想趁人之危,而是他也怕在他用拂尘攻的时候那火把自己的马尾也给点了。
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木柄,二宝真人也不客气一挥袍袖便是四张符纸一齐朝着蘅芜尊者丢去,蘅芜尊者也长了经验,他可不会再用马尾去扫,而是调转了木柄将四张符纸一一点开,那符纸虽然也是无火自燃了,但对木柄来说却丝毫构不成任何威胁。
二宝真人无奈,他再次朝着蘅芜尊者一甩袍袖,口中大喝道:“看镖。”
蘅芜尊者大惊,以为这二宝真人当真准备了飞镖,他连忙将身子朝后仰去,只是二宝真人声音过后却什么都没有,这一下的动作却让他那根木桩又晃动了一下。
就在蘅芜尊者稳住了身子后,二宝真人再次喝道:“看镖。”
蘅芜尊者不知真假,只得再次闪避,但却又是什么都没有,而那木桩再次动了一分。
不待蘅芜尊者坐直了身子,二宝真人再次大喊,“镖来了。”
蘅芜尊者当着台下这么多人的面连着被耍了两次,心里也有了火气,他此时哪还不明白这二宝真人根本就是黔驴技穷了,哪有什么飞镖,不过是想让他趁着躲避的动作把那木桩搞得松动一些罢了,于是他低声用只有二宝真人听得见的声音骂到:“镖你……”
然后蘅芜尊者一句话没骂完就见那二宝真人手里的拂尘木柄朝他飞了过来,这时候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接着就是“砰”的一声,那木柄直直的砸在了蘅芜尊者的脸上。
蘅芜尊者吃痛之下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后仰了一下,而那木桩也跟着狠狠的晃了一下。
蘅芜尊者心里气急,咬牙切齿的朝二宝真人道:“连个木柄都没了,我看你现在还能拿什么和我斗。”,说着,蘅芜尊者将手里的拂尘狠狠的朝着二宝真人脸上扫去。
二宝真人此时再没拂尘去抵挡,只是他看到蘅芜尊者那木桩已经晃动的厉害了,于是他拼着手上挨上一下,一把将那拂尘马尾用手挡了下来。
拂尘便是蘅芜尊者的武器,用的熟了,那拂尘的马尾便直如刀剑一般,二宝真人只觉手上一阵剧痛,他强忍那锥心的痛,五指用力一握。
在蘅芜尊者见到二宝真人伸手去挡的时候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于是他拂尘挥出后快速一收,二宝真人顿时抓了个空,只是在手掌之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口子。
就在空中的二人斗法的时候,蘅芜尊者与二宝真人谁都没有留意到,一只五彩斑斓的花纹蜘蛛沿着高台一路朝着二宝真人的那根立柱爬了过去。
朱由检在不远处却看得真切,他叫过高寒在他耳边说了几声,高寒快速朝着那高台跑去,就在那花蜘蛛快爬到二宝真人那根立柱顶端的时候,高寒手里一枚飞镖朝着二宝真人手下的位置一甩,那只花蜘蛛便被飞镖钉在了木桩之上,这时候那花蜘蛛和飞镖离二宝真人的手不过一掌的距离。
高寒站在高台上对着台下的泽芜尊者和一干小道士道:“公平论道,谁若是再使些阴险手段我这下一枚飞镖便不是射在木桩之上了。”
泽芜尊者开口道:“这蜘蛛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你莫不是以为我们放的不成?谁能控制那蜘蛛就朝着二宝真人身上爬?”
高寒也不与他掰扯,只是冷哼了一声便下了高台,但那没飞镖却留在了那里。
就在高寒离开高台之后,二宝真人一把将那次在蜘蛛身上的飞镖拔下,这次他也没打招呼,只是一甩袍袖,就见袖中十几张符纸全部朝着蘅芜尊者的身上飞去,蘅芜尊者堪堪将符纸拨开,就见一枚飞镖朝着他胸前飞了过来。
蘅芜尊者见此大惊失色,他用尽力气将身子躺平,才堪堪避过了那枚飞镖,这这一下动作不仅身上支撑的支架支撑不住,连着那埋的只有不到半尺深的木桩子也完全松动倒了下去,接着就见蘅芜尊者整个人朝着钉板落了下去。
若真是砸的实了,蘅芜尊者定然要被钉板穿身,但千钧一发之际,蘅芜尊者将握在手里的立柱用力一杵,身体拼命朝着一边翻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浴火涅槃(上)
蘅芜尊者在落下的同时,手里的拂尘猛地朝着二宝真人身下的立柱打去,只听“咔嚓”一声,二宝真人身下的立柱应声而断。
蘅芜尊者身体借着反向的力道,横着移出了半尺的距离,在落地的时候,半个身子偏出了钉板,一只手臂仍留在顶板之上被钉刺贯穿。
而另一边的二宝真人,在立柱折断的时候也是一阵莫名的恐慌,他可没想到自己的立柱也会折断,这身下的钉板也是同样的尖锐,只是比蘅芜尊者身下那个顶板比起来没有涂毒而已。
才下了高台的高寒,只听背后的胡二宝一声尖叫,在他回身的时候就见胡二宝已经往钉板上落了下去。
胡二宝手执立柱落下的时候,再想学着蘅芜尊者一般想翻个身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二宝真人眼睛一闭咬着牙,原本盘着的双腿分了开来,那钉板也就三尺不到,二宝真人双腿大张之后两只脚便从钉板两边迈了过去,只是钉板上的钉刺太高,虽然脚迈了过去,但两只小腿还是被钉板边上钉刺扎了进去,接着就听二宝真人嘴里闷哼一声,强忍着没有喊叫出来。
高寒以及泽芜尊者等人在台下见此情形,急忙朝着高台上奔去,还好胡二宝屁股下面垫着一块支撑的木板,加上手里的立柱可以让他拄在钉板上作为支撑,这才没有一屁股坐下去。
高寒来到胡二宝身边的时候,就见胡二宝正在那里朝着他龇牙咧嘴,高寒见胡二宝这样除了伸手将他扶住之外一时不敢有其他动作。
胡二宝见高寒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嘴里骂到:“你奶奶的老高,道爷快被钉死了你还不赶紧把道爷的腿给拔出来。”
高寒皱了皱眉头道:“这贯穿伤不能轻易拔,容易受二次伤害,血流多了会死人的。”
胡二宝大骂道:“死脑筋的狗头老高,不拔出来你准备连着钉板一块把道爷抬走吗?就道爷这姿势你上来试试,就算流血死不了,人也要痛死了。”
只是任胡二宝骂了半天高寒仍是不敢轻易下手,胡二宝骂道:“道爷要被你气死了。”,说完他双手压住支撑的断了半截的立柱,腰上用力身子就朝上拔高了一些,这一下虽然说钉刺拔出来了一点点,但痛得胡二宝一阵哆嗦。
高寒见胡二宝这样,索性一咬牙,蹲下身抱着胡二宝的双腿猛的一用力就将他的双腿从那两根钉刺上拔了出来。
这一下痛的胡二宝差点晕死了过去。
离开了钉板,胡二宝紧紧的搂着高寒的脖子,丝毫不敢乱动,稍一动作,腿上就是一阵刺骨的疼。
不远处的朱由检几人也早已赶了过来,胡宝当先三两步就跨上了高台,从高寒身上一把接过了胡二宝,胡二宝体型也不算小,这一蜷缩在胡宝怀里怎么看怎么显得别扭。
胡宝好像毫不在意胡二宝身上受了重伤的样子调笑道:“老二没事吧?”,脸上虽然没什么同情的表情,但胡宝手上的动作却万分的轻柔小心。
胡二宝也知道这大哥是真心的关怀他,虽然胡宝那话是一语双关,他却装作没听出来的样子,只是嘴里虚弱的说了一句,道:“一时死不了。”
见这胡二宝除了双腿各有一处贯穿伤外,其他地方尚无大碍,众人心里也算松了一
口气,几人簇拥着胡宝抱着胡二宝下了高台。
而另一边的蘅芜尊者在落到地上不久,他便咬着牙忍痛将被贯穿了的手臂拔了出来,等到泽芜尊者等人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那手臂上的三处伤口还在汩汩的往外流血。
泽芜尊者关心的问了一句,“师兄,怎么样?”
蘅芜尊者淡淡的道:“没事。”
只是还不等蘅芜尊者与其他人一起走下高台,他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再看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是一片乌黑。
这时候蘅芜尊者才知道自己怕是中了毒了,只是此时下面还有许多信徒看着,他只得低声对着泽芜尊者道:“师弟,我好像中毒了,现在头晕的厉害,那人太过卑鄙,竟在钉板上涂了毒,且让人扶我进观,后面一轮就交给你了。”
说完,蘅芜尊者身子一个踉跄,连忙伸手扶住了一旁的一个弟子。
泽芜尊者见师兄此时脸上一片苍白,还隐隐有些黑气,不由的担心道:“师兄可知道是什么毒?观中的解毒药能解吗?”
蘅芜尊者此时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有些困难的道:“不知,这毒甚是凶猛,我且回去再说。”,说完,他急忙让人将他扶走。
这时,总督府的老太君朝着泽芜尊者走来,很是关切的问道:“蘅芜尊者伤势如何?可有什么大碍?”
泽芜尊者硬着头皮道:“谢老太君挂怀,无甚大碍,以师兄的道行来说不过是些小伤,稍作休息便可恢复。”
老太君听闻没什么大碍,心里松了口气,道:“三清庇佑。”
说完,老太君便折身朝着二宝真人那边走去。
此时的胡二宝正躺在马车之中,胡宝替他除了衣服为他上药。
胡二宝身上吃痛,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怕胡宝担心,一边忍着疼还一边调笑道:“大哥给我上的这药不会是蒙汗药吧?你怀里除了蒙汗药和春药还有别的吗?”
胡宝聚精会神的为胡二宝包扎着伤口,听到胡二宝的话,手上动作不停,只是口中说道:“大哥行走江湖靠的可不止这两种药,若是只有这些,我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你少说些话,再多说我手上可顾不得轻重了。”
一听这话,胡二宝顿时住口不敢再说了。
此时总督府的老太君也已来到了胡二宝的马车之外,因为马车里容不下许多人,朱由检、骆养性几人都站在马车之外候着。
那老太君来到骆养性身旁道:“小哥,不知仙长伤势如何?”
骆养性一见这老太太都追到这里来了,他心里不免的一阵慌乱,连忙回道:“不碍事的,仙长道法高深,些许小伤应该不会死的。”
老太君一听这小哥此时净说些浑话,便知是自己把他惊着了,她连忙道:“小哥莫要紧张,老身只是来看看仙长伤势怎么样了,这么危险的道法,以后还是不要去施展了。老身今日被三位尊者请来证道,不知这第三轮,仙长可还能参与?”
骆养性也不知道胡二宝此时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形,也不知道朱由检到底是怎么安排的,见老太君问话,他摸了摸脑袋看了看一旁的朱由检。
朱由检也没让骆养性为难,他开口回道:“
老太君放心,仙长依然是可以参与的,只是仙长此时受了点伤,加上连着两轮下来有些疲累,不如就先让泽芜尊者先行施展道法,且看他能支撑多久,等二宝真人略作休息再行前往施法。”
毕竟是以一对三,二宝真人又受了伤,休养一下也是应该,于是老太君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便朝着高台折返回去。
见老太君回来,泽芜尊者向老太君开口道:“老夫人,这第二轮的论道,蘅芜尊者和二宝真人算是同时落地,这一轮当算平了吧?两轮论道一负一平,结果如何便看第三轮的胜负了。”
老太君道:“正该如此,只是老身方才去看望那二宝真人时,二宝真人经过两轮论道有些疲累,所以第三轮的论道便由泽芜尊者先行施展道法,待尊者结束之后二宝真人再行施法,介时就看两位仙长的施法时间长短定胜负了。”
泽芜尊者恨恨的朝着二宝真人那边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朝老太君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小道士匆匆忙忙的从三尊观中跑了出来,一路来到泽芜尊者身边,然后凑近了泽芜尊者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泽芜尊者闻言,面色大变,然后紧紧的皱着眉头焦急的看着那小道士问道:“当真没办法了吗?”
小道士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师尊是这么说的,恐怕八成是这个样子了。”
一旁的老太君就见向来神情自若、仙风道骨的泽芜尊者此时满面的怒色,眼神中露出似要将人吞噬的凶光。
只听泽芜尊者朝着小道士道:“既如此,那边依照师兄的嘱托去办。”
那道士依言先是朝着附近的几个小道士招了招手,然后转身朝道观而去,此时所有的小道士基本都聚在道观门外观看三尊与二宝真人斗法,但随着那得了泽芜尊者命令的小道士经过,只见那小道士也不知与其他人说了句什么话,就见所有都朝着道观内一拥而去。
待那小道士离开之后,老太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此时的泽芜尊者面上看起来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再加上那些小道士全都涌入了道观,老太君心里隐隐有了些许猜测,只是尚且不敢确认。
直到所有的道士都入了道观,然后三尊观的观门“砰”的一声关上之后,老太君才回过神来,他看着泽芜尊者不解的问道:“尊者,不知观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需不需要老身叫人来帮忙?”
泽芜尊者朝着老太君摇了摇头道:“劳老太君担心,观中只是发生了一点小事,并无什么大的关系,并不会影响第三轮论道的进行,只是需要老太君稍候片刻,第三轮的论道名为‘浴火涅’,贫道便想着借着这次机会为济南府的百姓做些事情,山东的灾祸也危害了许久时间了,贫道想着今日便在此一起了结了吧。”
听了泽芜尊者的话,老太君心中大喜,忙道:“尊者此话当真?今日真的能将山东的灾祸一起了结?”
泽芜尊者道:“山东的灾祸之所以盘旋如此之久,不过是因为济南府内一直有邪祟作怪,今日贫道便借着这场大火,一起将那些邪祟祛除,老太君稍后便知。”
老太君顿时红光满面,连忙双手合十,口中宣了一句道号,“无量天尊”。
第一百六十二章 浴火涅槃(中)
就在老太君那句“无量天尊”刚刚说完,就见三尊观的门重新被打了开来,之前进入三尊观的那些小道士每人手里领着两个孩童纷纷从观内走了出来。
这些孩童之中大些的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小的也不过六七岁的样子,所有的孩童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样子,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有些看上去身形瘦骨嶙峋。
朱由检朝着那些孩童看去,原本应该天真无邪的年岁,此时却一个个看上去无甚生气,离得近些,朱由检甚至可以看出那些孩童眼中的迷茫与绝望。
这些孩童都任由小道士们赶着往前走,好似这些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群羔羊,朱由检见此情景,不由的攥紧了拳头,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这小孩童多数都是老老实实的依着那群小道士指挥往前走,这些个孩子想来是被折磨的没了脾性,只剩下“听从”二字,而这些孩子之中,唯有两人显得格外的显眼,一个穿着土黄色的僧袍,一个穿着羊皮褂子,两人在那些小道士的手中蹦来蹦去拼命的挣扎,这两人正是前日才被抓紧三尊观的黄来儿叔侄二人,也就是被朱由检新取了名字的李自成。
那两个少年一路挣扎,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不远处站在马车旁的朱由检一行人,一见到熟人,那黄来儿连声大呼道:“公子救我,公子救我,这些人不是好人,是一群畜生……”
见那黄来儿呼救,朱由检自是听到了,只是此时他还有些弄不明白这些道士到底要做些什么,因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何况还有那么多的三尊信徒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即使想救也没那个能力。
听见黄来儿呼救,朱由检虽然没有说话,但朱由检旁边的张之极却是笑了,他冲着黄来儿道:“小和尚上次的恩情还没还下呢,这又要添新债啦。”
黄来儿听见张之极的声音,虽然他很是不满,但此时有求于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道:“公子莫要幸灾乐祸啦,见义不勇为,拔刀不相助,其实好汉的做派?你们忍心看着这么多人受苦受难吗?”
张之极冲黄来儿喊道:“你且再忍上一会……”
虽然张之极说是这么说,他自然也想将这些人救下,可是却一时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在朱由检身后的锦绣看着一个个从面前走过的孩童,有些与她也差不多年岁,顿时让她心里生出阵阵的酸楚,锦绣小的时候也在教坊司吃过苦头,虽然没多久就被人带走了,但即使教坊司的那些人甚是凶恶,却也没把人逼成这样。
锦绣拉着朱由检的袍袖轻摇了几下,似有些哀求的道:“公子,求求你救救这些人吧。”
朱由检回头看了看锦绣,只见锦绣眼中快蕴满了泪水,他伸手将锦绣滑下的眼泪擦掉,安慰道:“我暂时还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不过秀儿你放心,本公子今天就算拼了暴露身份也要把这些人救出去,若是我这身份不管用,本公子就算用命去换,也不能让这些人再为恶下去。”
锦绣知道朱由检素来足智多谋,他既然这样说,恐怕也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她忍不住抬起袖子将脸上的眼泪擦掉,道:“不管公子怎么样,锦绣都陪着公子,若是公子当真要与这些人拼命,锦绣便与公子一道拼命。”,她并没有劝朱由检保命要
紧,若朱由检当真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孩童而不管,那便不是她心里一向崇敬的那个公子了。
那些孩童从外面围观的百姓面前走过,偶尔见到认识的人,眼里会闪过一丝神采,但转而便熄灭了,便是那些认识的人将他们送进三尊观的。
围观的人群中,看着面前被小道士们赶着经过的孩子,这其中有些便是他们自己的孩子,看着自己的孩子现在这幅样子,他们心里也是忍不住的心疼,只是他们却权当作这些孩子是被附在身上的邪祟折磨的,却全然不知他们在三尊观里经历了何种的磨难。
待那群小道士将这些孩童赶到泽芜尊者面前时,老太君看着这些孩童,心下也是有些不忍,都是与她曾孙女相似的花样年纪,却一个个被邪祟折磨成了这样。
老太君不知这泽芜尊者将他们带到这里所为何故,于是开口问道:“尊者这是?”
泽芜尊者向着老太君道:“本尊师兄蘅芜尊者与师弟虚芜尊者在入观后不久便羽化了,他们在飞升之前接到三清法旨,今日乃是百年不遇的黄道吉日,特令本尊于今日除尽济南府邪祟,造福山东百姓,若错过了今日,再要将邪祟尽除,怕是又不知需要多少时日。所以本尊特借此‘浴火涅’之机,便一起将这些邪祟以三味真火尽数焚了,趁着本尊师兄、师弟临登仙之时,也好为这些受尽苦难的少年超度。”
就在泽芜尊者话音方落,便听见这群孩童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小爷不是什么邪祟,更没沾染什么邪祟,快快放了小爷,要陪那两个杂毛老道去死,你自己去陪,小爷不愿奉陪。”
泽芜尊者听闻那话,顿时朝着看管黄来儿的小道士看去,那小道士被泽芜尊者毒蛇一般的眼神看的一个哆嗦,连忙伸出手朝着黄来儿的脸上甩去,只听“啪啪啪啪”的声音响起,这小道士出手丝毫未留力气,只是几下,那黄来儿就被打的满嘴鲜血。
即使被打成这样,黄来儿仍是跳脚咒骂,“生儿子没xx的杂毛道士,小爷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那小道士见这黄来儿嘴都打肿了还在叫骂,虽然此时他口齿已经听不清楚了,但小道士也不敢任由他这样叫唤,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再将泽芜尊者惹怒了。
于是那小道士扯着黄来儿不知道多少时日没洗的僧袍用力一拽,只听“哧啦”一声,黄来儿的僧袍就被小道士撕了一截下来,然后他将那截撕掉的僧袍团了团捏开黄来儿的嘴就塞了进去。
这时任黄来儿再怎么跳脚叫骂,也只能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
泽芜尊者指着黄来儿向老太君道:“老太君也看到了,这被邪祟沾染了的孩子满嘴的胡言乱语,哪还有个人形?”
老太君看了看那群孩子,然后不忍的闭上眼睛道:“还请尊者快快做法除去邪祟,替山东解了天灾吧。”
泽芜尊者闻言,他朝着那群小道士大手一挥道:“将这些被邪祟附身之人绑上祭坛。”
听到泽芜尊者的话,那群小道士立刻将手里的孩子朝高台之上赶去,不过这些人才进了几步,就听一个略显清脆的声音道:“慢着。”
那群小道士听见声音,顿时停住了脚步。
泽芜尊者和老太君
朝着那声音望去,就见跟着二宝真人的一个少年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少年正是一身白衣的朱由检,他来到泽芜尊者和老太君二人身前,然后朝着旁边看了一眼那些孩子,这才开口对着泽芜尊者道:“尊者是想将这些孩童在第三轮论道之时一起焚了吗?就不怕这些孩童扰了尊者清静误了道法?不如待尊者道法施展之后再行除祟,岂不是更合时宜。”
泽芜尊者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道:“以本尊的修为,除祟并不足以妨碍本尊施法,小公子无需记挂。”,说完他对着那些停下的小道士道:“绑上去。”
这三尊观也不过五十来个小道士,看管着近百孩童,每人手里两个,那上台的梯子刚好可以容得下两个小道士同时上下,如此,就只是将那些孩童全部绑在高台上也花费了好些时间。
此时那高台上的外围绑满了孩童,足足绕着台子绑了四层才堪堪放下,如此一来那台上中间空出的位置也不过一丈而已,朱由检实在想不出若是把这些孩子在火中烧死,怎么可能会不殃及在台中施法的泽芜尊者。
等那些孩童全部绑好后,泽芜尊者开始朝高台而去,此时若再不想办法阻拦,恐怕就来不及了。
只是朱由检急得团团转却也想不出一点办法。
这时就见一个小道士已经拿着火把往台上而来了,莫说高台之下和台面的土石中被高寒、胡宝几人放满了木柴、桐油,就是没有他们准备的这些,只是那些小道士堆的木柴也足以这些孩童死上几回了。
朱由检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那小道士身前,一把将他手里的火把夺下,他朝着自己那边马车的方向喊了一声,“二宝,死了没有?没死就快点出来。”
虽然胡二宝受了重伤,但听闻朱由检喊得甚急,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连忙朝着胡宝问道:“发生了何事?还没见过小公子如此的失态过。”
胡宝一直在马车里陪着他,哪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只得道:“我先下去看看。”
胡宝掀起帘子,朝着马车旁的高寒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妖道准备作怪,要把那些孩童烧死,小公子没办法了急得。”
胡宝回身将高寒的话转述给了胡二宝。
胡二宝闻言急忙道:“快叫老高一起过来用步撵把我抬过去,若真的让那妖道把火点了,我们今日花的功夫都白搭了,别说把那些孩子都烧了,就是死了一个,小公子估计都能把我给吃了。”
朱由检喊了两声,见胡二宝迟迟没有下来,这时那小道士已经来夺他的火把了,他正要再喊,就见胡宝和高寒二人抬着个步撵从马车里钻出来,上面坐着胡二宝。
这时候朱由检已经不寄希望于那老太君了,他跑到山东总督李临浦的身边,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读的是圣贤书,当真信这些孩童身上有邪祟吗?”
那李总督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然后再看看身旁的祖母,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朱由检又看着李总督身后的邢知府问道:“你就忍心看着这些孩童被活生生的烧死吗?”
那邢知府看了看面前的李总督,然后转过头,叹了口气道:“民心所向,本官无奈。”
第一百六十三章 浴火涅槃(三)
朱由检看着这两个济南府的官员,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高寒和胡宝二人已经抬着胡二宝来到了朱由检面前,胡二宝问道:“小公子,这事……要不这第三轮的论道,便算了吧,让那泽芜尊者不用施展‘浴火涅’了,贫道认输。”
朱由检骂道:“那妖道是要烧他自己吗?他是要烧这群孩童,就算不比了最多他不在上面了,那些孩子还在呐。”
这时,原本站在马车边的其余几人也都围了上来,锦绣见那老太君面色很是慈祥和善,她走上前看着老太君央求道:“老太君,这些人无辜啊,您老慈祥,怎么忍心看着他们被活活烧死啊?”
老太君见这女娃生的玲珑,也是有几分喜爱,见这孩子一脸委屈,不由的安慰道:“孩子,老身也不愿看到这些无辜的孩童被烧死,可是这邪祟不除,山东不宁啊,老身为了山东的百姓着想只得忍痛了。”
老太君话音方落,就听高台上的泽芜尊者大呼一声“点火……”
朱由检听闻那一声喊叫直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他急得双眼通红,目眦欲裂。
他迅速伸手接过高寒手里的步撵,冲着高寒道:“快去,谁敢点火,格杀勿论,一切后果由我负责。”
高寒被朱由检此时的样子吓了一跳,只是容不得他多想,连忙朝着那拿着火把的小道士跑去。
高寒就见那小道士朝高台走了两步,然后就将手里的火把朝着高台上丢去。这时高寒离着火把还有两步远,再去追火把已经来不及了,他一边跑一边一把将自己身上的外袍扯下,朝着那火把一甩,那火把离着高台还有一丈远便被高寒手里的衣袍兜了下来。
他站在那高台之下,将三清观的几十个小道士与高台隔开,面上颜色不变,口中淡淡的说了一句,“靠近者死。”
此时的胡二宝见自己竟被朱由检抬着,心下甚是惶恐,道:“快放下,快快放下,怎敢劳动小公子为我抬撵。”
那抬着步撵前面的胡宝一听,立刻把步撵放了下来,朱由检也腾出了手。
另一边那丢火把的小道士见脱了外袍的高寒并不是很魁梧的样子,在济南府作威作福惯了,哪会将高寒的威胁放在眼里,在高寒的话说出口后,他仍是向前走了两步,就欲去夺高寒手里已经将他衣袍点燃了的火把。
就在离高寒还有一步远的时候,那小道士甚至都没看清高寒是怎么出脚的,他便被高寒一脚踢飞了出去。
高寒脚上还留了三分力,因此那小道士只是被高寒踢出了有一丈远,晕了过去,但并没有性命之危。
余下的道士见高寒如此勇猛,立刻止了上前的脚步,不敢再靠近分毫,生怕步了当先那道士的后尘。
台上的泽芜尊者见此情形顿时怒道:“大胆狂徒,你这是要与全山东的百姓为难吗?”
泽芜尊者话音一落,台下的百姓顿时一阵纷乱,朝着高台这边挤来,若不是还有兵丁维持秩序,怕高寒此时已经被人潮淹没了。
那李总督见朱由检口出狂言,顿时大怒道:“大胆的少年,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当着本官的面就要行凶,当真是无法无天,还不快让你的人退下,否则休怪本官明刑正典,将你就地正法。”
朱由检看着李总督和站在他身后的邢知府道:“这些孩子若是这么死了,你们这些父母官就当真能睡的安稳吗?昏官,庸官。”
邢知府听闻朱由检骂人,面上一阵羞赫,他是不信这妖道的,奈何总督和老太君在前,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因为畏惧便眼睁睁看着这上百孩童被火烧死,他当真会如朱由检所说以后恐怕会一生难安。
而那李总督听闻朱由检大放厥词,他不由怒道,来人,把这少年给我拿下。
就在几个兵丁准备动手的时候,骆养性连忙跑到了老太君面前,他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老太君,您看着这些孩子不是也有些不落忍?我五哥不过是心中不忍冲撞了总督大人,还望老夫人替我五哥求求情。”
老太君一看是骆养性求情,心下也不然看着那孩子就这样被抓了,他冲着李总督训斥道:“这孩子不过是说几句不当的话,哪值当你如此大动干戈,还不快让人退了。”
那总督当真听话,一听祖母发话,连忙应了声“是”,然后将那几个兵丁喝退。
虽然有骆养性求情,朱由检并未被抓,但他却并不知道就此罢口,接着道:“我看并非是这些孩童着了邪祟,而是你们这些人着了邪祟,你,你,你,还有这些济南府的百姓,都着了魔了。”
朱由检朝着李总督、老太君、邢知府一一指点过去,还有那些济南府被愚弄的百姓。
老太君见这孩子如此不识趣,帮他说情还落他埋怨,心里不忿,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还是面前这孩子越看越招人喜欢。
朱由检话虽过分,但李总督得了老太君的吩咐也不敢再与他为难。
这时,一直站在李总督身后的邢知府突然站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噗通”跪了下去。
李总督大惊,忙问道:“邢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邢知府之前被一个少年训斥,心里已经反复思虑了许久,也不想再受那种煎熬,连一个孩子都敢直言的事,他一个堂堂知府竟不敢言语,大不了不做这个官了就是,他壮着胆子道:“总督大人,这孩子说的对啊,下官才是着了邪祟,在这济南府的地界上纵容这些妖道胡作非为,如今把这济南府都祸害成什么样了,下官有罪啊,今天下官若是还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孩子被烧死的话,那下官便不配再做这济南府的父母官,这一世也都将不得安宁。”
李总督指着邢知府道:“你,你……”
只是朱由检他可以随意让人就抓了,但这一府的知府却不是他连个由头都没有说抓就能抓的。
老太君见这知府如此行事,不由恼怒的,“你这糊涂官儿,整个山东与这些孩童相比孰轻孰重你难道分不清吗?”
李总督见祖母生气,连忙上前扶着道:“祖母莫要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说完,他朝着身边的兵士道:“把邢大人扶下去休息,想来邢大人是累着了,才有此糊涂言语。”
两个兵士听命上前一把将邢知府扶起来道:“邢大人,走吧,下去休息。”
邢知府被两个兵士一边拉着往前走,一边朝李总督喊道:“总督大人三思啊。”
李总督不理会邢知府的话,吩咐其他人道:“去,把那人带下来
,让泽芜尊者继续祛邪。”
朱由检听闻李总督的话,不由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连忙冲着李总督和老太君道:“对了,祛邪,就是祛邪,老太君,总督大人,这位二宝真人也会祛邪,就让他为这些孩童祛邪吧。”
那老太君闻言不解的问道:“大人可以直接祛邪,孩子不是说无法祛除只能烬灭吗?”
朱由检听闻老太君的话连忙解释道:“老太君有所不知,这位二宝真人是龙虎山张天师座下弟子,道法岂是那三尊可比,三尊做不到的,这位二宝真人可以做到,老太君之前不是见证了两轮论道的结果,二宝真人的道法还是略高一筹的。”
老太君一听心下一喜,若是这些孩童不用烧死便能祛邪,当真是大功德一件。她连忙道:“那就请仙长快快施法祛邪吧。”
二宝真人此时听闻朱由检的话也才想到还有这一招,之前一时情急竟把这事给忘了。
他对着胡宝道:“快去把那些孩童放下来,贫道立刻就为他们祛邪除祟。”,接着他又冲着总督道:“还请总督大人派些人一起去帮忙。”
李总督对着几个兵士吩咐一声,那几人便随着胡宝一同往高台上面而去。
只是这时胡二宝往袍袖中一摸,顿时就愣住了,他有些无奈的对着老太君道:“老太君恕罪,贫道的符纸在第二轮论道之时用完了,能否容贫道回去再取一些回来。”
那老太君听闻二宝真人的话,心里游移不定,莫不是这二宝真人为了救这些孩童使得拖延之术吧?
胡二宝此时甚是懊恼,那些符纸都是他为了今日斗法后给那些百姓备下的,身上并没有带太多,竟是之前全都用了出去,那些符纸哪怕只有一张,也可以显出重重鬼影,便以一张为这上百孩童一同除祟也不为过,哪想竟连一张都没了。
而恰巧这时台上的兵丁在与泽芜尊者解释过后,那泽芜尊者冲着台下喊道:“二宝道友要为这些孩童祛邪除祟,不知你所谓的除祟过后可能保山东省天灾全消?”
二宝真人自是不能保证,他所谓的除祟只是把本就不存在的东西除去,但那天灾乃是老天的意志,如何是他能控制的了的。
一见胡二宝迟疑,朱由检连忙大声应道:“二宝真人说他能做到。”
泽芜尊者道:“那就请二宝真人速速施法祛邪吧。”
胡二宝看了一眼朱由检道:“这……”
朱由检朝着老太君道:“老太君不如先将那些孩童放下来,我先派人回去为二宝真人取符纸,让泽芜尊者先行施法,待符纸取来后再行祛邪也不迟,人命关天,想来不差那一时三刻。”
老太君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李总督吩咐了一声,李总督听了祖母的话后朝着高台上大喊一声道:“先将那些孩童放下来吧。”
朱由检闻言,连忙吩咐胡宝骑马回客栈去把胡二宝的符纸取来。
那几个兵丁得了总督大人的命令再不迟疑,吩咐将绑缚那些孩童的绳索解了开来,高台下面的高寒将那些孩子一一接了下来。
台下的小道士见那些孩童被放下,纷纷上前就想重新将他们管束起来,只见高寒双眼朝他们一瞪,那些小道士立马后退了两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浴火涅槃(四)
胡宝知道那符纸要的甚急,他快马加鞭,不多时便把那些符纸取了过来。
朱由检在胡二宝接过符纸后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他朝着那群小道士走去。
胡二宝将符纸拿在手里,然后将那上百孩童聚在一起,接着便坐在步撵上捏起了手印,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众人只见二宝真人手里十多张符纸一甩,立时,那些符纸便悬在了那群孩童头顶,接着无火自燃,符纸上面显示出森森鬼影,而且不是单独一个的,已成群魔乱舞的局面。
那些百姓看着二宝真人手上的道法,竟和三尊祛邪之时并无二致,而那些孩童身上在三尊手中无法祛除的邪祟,不多时便如同在普通大人身上一般被缚妖绳缚了起来。
那些济南府的百姓见二宝真人道法高深,比三尊犹有过之,不由的纷纷朝他拜了下去。
待除祟过后,那二宝真人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对着李总督道:“还要麻烦总督大人将这些孩童安顿好。”
李总督应了一声。
二宝真人接着道:“贫道察觉这山东省的天灾其实并非落在这些孩童身上,而是那群小道士,之前被邪祟附身的孩童身被这些小道士害死后,那些邪祟无处寄身,便依附在了这些小道身上,他们才是引发山东天灾不断的罪魁祸首,只是贫道修为尚浅,这些人邪祟入骨,贫道也无法将之除去,只能如三尊那般用三味真火将他们烬灭了才能彻底祛除。”
老太君闻言诧异的道:“仙长此话当真?”
二宝真人捏了个手印,口呼:“无量天尊,此事人命关天,贫道怎敢胡乱言语。”,只是他心里想的却是,“小公子说这些都是畜生,算不得人,只能说畜命并不关天。”
那李总督接口问道:“仙长可能证明?”
二宝真人微微一笑,道:“老太君和总督大人稍后。”
这时朱由检站在那群小道士面前问道:“你们都是济南府人?这些都是你们的乡亲?这些孩子都是你们的兄弟姐妹?”
那些小道士闻言并不答话。
朱由检朝着那群小道士道:“你们这些人里,手下没有伤过孩子性命的,上前一步。”
那群道士闻言转着头左右看了看,接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瑟缩的小道士越出人群,走上前来。
朱由检在那些小道士的面上一一扫过,道:“再无人了吗?未曾与乡邻为恶的,上前一步。”
接着还是那小道士再次朝前迈了一步,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朱由检审视的看着那些道士问道:“还是无人?”
接着他再不多问,朝着高寒道:“把他的道袍扒了。”
高寒依言将那小道士的道袍脱掉,小道士被之前高寒的凶相吓得瑟瑟发抖,此时高寒上手他哪还敢动弹,在高寒将他的道袍脱掉之后,朱由检对着他道:“回家好好做个人,莫再做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行当。”
那小道士抱着胳膊只着个贴身的衣服,抬头看了看高台上的泽芜尊者,再看看身后的那群经常欺负他的道士,依言朝着外面的人群走去。
台上的蘅芜尊者看着朱由检,质问道:“小公子这是何意?”
朱由检仰头望着泽芜尊者道:“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本公子今日助你涅。”
说完,朱由检朝着二宝真人转头大喊道:“请二宝真人施法。”
朱由检话音方落,胡二宝两手连连甩出,一张张符纸直奔那群小道士头顶而去,接着,济南府的百姓就见那些小道士头上也显现出重重的鬼影邪祟。
不仅是那些围观的百姓,连李总督和老太君心里也不敢置信,这些济南府的卫道者,竟才是山东的祸害。
在鬼影显现后,朱由检手指着身后的高台看着那些小道士道:“都上去。”
那些小道士不知道朱由检意欲何为,纷纷摇头不愿上去,朱由检也不理会,他对着高寒道:“若是有不上去的,每人折断一根手臂丢上去。”,说完,他又朝着胡宝道:“过来帮忙。”
胡宝到来之后,朝着那群小道士伸出双手松了松手指,“咔咔咔”几声轻响,大多数人倒是没什么感觉,还不如高寒之前的一手来的威慑强些,只是却把那几个在客栈之中遭过胡宝罪的小道士吓得连连往后躲。
胡宝看着那几个缩着头的小道士道:“别躲了,我看到你们了,再不上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几个见识过胡宝手段的小道士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按他说的去做,而走在最前的就是那个被胡宝折断了双臂的泽芜尊者弟子。
一有人带头往高台上走,其余的小道士有些也跟着一起走上了高台,只剩下十来个道士仍旧站在那里不动,他们已经有些猜到了朱由检让他们上台去准备做什么。
高寒、胡宝看着那些仍站着不动的道士,二人相视一眼只是一个闪身就各自站到一名道士面前,那提着高寒、胡宝二人的道士见这二人动作迅疾如风,尚来不及躲闪就被二人一人拿住了一只手臂,接着就听“咔嚓”两声,伴着两个道士的惨叫,那两名道士的手臂应声折
断。
其他几人见此情形转身就欲往道观逃去,只是刚跑了两步就被高寒和胡宝二人拦住,他们几个拳打脚踢,那几名逃跑的小道士便都倒在了地上,此时高寒、胡宝二人都留了力,若是都打的爬不起来,那这些人都要靠他们二人一个个提上去了。
胡宝看着被他们折断了手臂的道士说道:“还不上去吗?我们不介意再断你们一手,若是还不上,那就连两天腿也一起折了再把你们丢上去,若是腿脚完好,我们也不想多费那个力气。”
那两个被折断了手臂的道士用另外一只手扶着断掉的胳膊,看着地上准备逃跑被打倒的几人,想来逃是逃不掉了,他们恨恨的看了高寒、胡宝二人一眼,无奈的朝着高台走去,与其多受些罪,不如早些上去算了。
胡宝见那二人上去,又看着地上躺着哼哼唧唧的几人道:“你们呢?需要我们也帮帮你们吗?”
那躺在地上的几人仍是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在地上哼哼着,还时不时的偷眼看一下胡宝二人和地上躺着的几个道友。
胡宝见警告无效,便朝着地上离得最近一人走去,就在他蹲下身想去拿那人手臂的时候,只见那人迅速的朝着旁边匍匐了一下,接着迅速的站起身朝着高台跑去。
高寒有样学样,二人朝着地上的人一个个的走过去,每到一处,便有一人起身上台。
很快,三尊观里所有的小道士便都登上了高台。
那些被逼上高台的道士有几人抱着台上泽芜尊者的胳膊道:“师傅,怎么办?快想想办法。”
那泽芜尊者此时也明白了朱由检的险恶用心,他所谓的“浴火涅”不过是通过预先埋好的道具做隔火之用,还有高台四角的四尊八角带兽口的铜鼎,都可让他免受火烧,而且他身上还穿了石棉等隔热的东西,火是烧不到他的,只是通过一些火光效果与台下之人的视觉效果,让他看起来仿佛置身火中一般,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台面的土石已经被高寒、胡宝二人翻过了。
若是台上此时是那些被绑着的孩子,泽芜尊者自信并不会对他造成太大影响,但换了这些道士,一旦火烧起来,他可没那个本事控制住这些人带着火横冲直撞,那时候他也必然会被连累的。
看着台上乱纷纷的样子,朱由检全然不当回事,也不让人将那些道士绑了,只是对着泽芜尊者道:“尊者准备施法吧,本公子来帮你点火,助你涅。”
泽芜尊者见着朱由检已经捡起了之前被高寒放在地上的那个火把,他连忙朝着台下道:“慢着,此事不可,这些人会影响本尊施法,且让他们下去,待本尊施法过后再帮他们祛邪除祟。”
那邪祟本身就是假的,朱由检深信一个从电视剧中总结出来的道理,那就是“反派往往死于话多”,他哪会给泽芜尊者机会,一把就把那火把朝着高台上丢了上去。
台上的几捆柴禾早就被泼了桐油,那是遇火就着,火把方落在柴堆上,火焰呼啦一下便起来了。
朱由检对着高寒和胡宝二人道:“去那里守着,若是有人往下跑,就把他们打回去。”
泽芜尊者此时见火已经烧起来了,他顾不上抱住他的那几个小徒弟,一把把他们推开就准备往台下跑,虽然下台的出口那里此时已经有火烧了起来,但上不算太大,若冲出去的话最多受些灼伤,总不会丢了性命。
朱由检见此情形嘿嘿一笑,他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然后走到高台边,将那围住高台的幔帐轻轻掀起一个角,朝着高台下面看了一眼,接着便把手里引燃了的火折子丢进了高台之下。
泽芜尊者那几个小徒弟见师父要不管他们自己逃命了,他们连忙跟在泽芜尊者身后准备往下跑。
只是泽芜尊者跑到台边出口的时候,就见那下台的梯子上站着两个人如门神一般,他顾不上面前有人了,一步跳过台边的火焰朝着楼梯而去,守着台子的二人哪管来的是谁,别说是泽芜尊者了,就是那总督大人他们此时也不会放过去。
于是二人一人伸出一脚在泽芜尊者跳起还没落地的时候就将他踢了回去。
泽芜尊者没想到此时这二人竟敢当着那么多信徒的面对着他出脚,一个不慎便被踢倒在高台上,连着压倒了跟在他后面的几个小徒弟。
待泽芜尊者起身后,朝着台下看了看,竟发现他的那些信徒竟对这二人的无礼视若无睹。
而那些信徒此时的心境是,二宝真人帮那群孩子除了邪祟还免遭荼害,而这泽芜尊者说是要施法怎么还往台下跑?
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台上的火头就烧的旺了起来,那群道士只得往台子中间没有木柴的地方挤,这时候再想从 火堆里穿过去已经是不可能了。
那些小道士此时依然对泽芜尊者的道法深信不疑,他们纷纷朝着泽芜尊者催道:“师傅(师伯、师叔),快快施法。”
泽芜尊者此时被围在中间,须发很是凌乱,道袍上还有之前从火堆上跳过时留下的黑灰和烧焦的痕迹,看上去很是狼狈。
他这时候哪还有心情去应付那些小道士,只想着这次要如何逃过
升天。
没过多久,那原本围在高台四周的的幔帐便烧了起来,等到那些幔帐烧尽后,便露出了高台之下藏着的许多已经烧起来的柴禾,熊熊的大火逐渐沿着高台四周漫上了台面。
那些躲在高台中间的道士本觉得这里与柴堆还有些空隙,一时还算安全,哪知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竟然连脚下的泥土都着起火来,先是从柴堆下的地面,然后慢慢的朝着中间漫延过来,起初漫延的火势还不是很大,只是当那火焰快接近最外面的几人时,就见火势呼啦一下大涨,然后那群道士便被火龙卷了进去。
这时候的高台已经烧成了一个巨大火球,下台的楼梯早已不再需要人去看守了,此时就算有人想从火中冲出来,也无法撑到活着把身上的火扑灭,那些离着高台最近的百姓已经远远的朝后退去,即使离着那高台两丈以外,仍觉得面上烤的难受,好似眉毛都要烧着了一般。
而那些见过三尊“浴火”神迹的信徒此时看的甚是奇怪,从来只见三尊施法时也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而此时的蘅芜尊者却在火中横冲直撞,丝毫不见以前的从容模样。
台面虽然很大,但也容不下几十个人身上带着大火在上面横冲直撞,那些被火烧的承受不住的道士,也不管方向,一头就朝着那些柴堆撞去,撞开了柴堆后便从高台的边缘跳了下来,尽管高台高近一丈,跳下去不死也残,但至少那高台下边看着没有火。
见有人将柴堆重开,除了已经被烧的动弹不得的人外,其他人纷纷从那台上跳了下去,包括泽芜尊者也是一样。
只是那些跳下了高台的人,有些摔到地上后便不再动弹了,只有几个还能勉强朝着人群的方向匍匐几下,口中艰难的喊着“救我!”
那些百姓看着一个个火人朝他们爬来,吓得再次纷纷后退,只是那些人连一步都没爬到便趴在地上没了声息。
那总督府的老太君见着这副惨状,哪还再敢睁眼去瞧,只是远远的站着,双手合十,口中不停的在那里祈祷。
朱由检此时就站在李总督身边,他朝着那一起跳下高台,此时身上还冒着火的泽芜尊者道:“现在总督大人还相信那三尊的道法吗?”
这一场本该是二宝真人与泽芜尊者论道的,可是此时却变成了这副场景,说什么“浴火涅”,“浴火”倒是看到了,但却只剩下一具具烧的焦黑的尸体,哪有什么涅。
这时李总督已经有些信了朱由检的说法,只是他哪会与一个少年去认输,虽然心里认同,但面上神情却是丝毫不变,目光只是盯着火场,连看都没有看朱由检一眼,更别说去回答他的话了。
见李总督不答话,朱由检丝毫不以为意,他转过头对着那位仍在闭眼祈祷的老太君道:“老太君,这泽芜尊者既然已经在施法之中殉道,那二宝真人的第三轮道法便也不用施展了吧?”
听闻那位白衣小哥与她说话,这时老太君才停止了祈祷,然后睁开眼睛向着朱由检看了过去,她道:“二宝真人修为高深,老身很是敬仰,如今三尊都已经羽化登仙,仙长自是不用再施展道法了,只是如今这三尊观……这三尊观已经无人了,不知日后何人可佑我山东风调雨顺啊,如果二宝真人不嫌弃的话,可否留在济南府入主这三尊观?老身日后定当日日供奉香火。”
若是没遇到朱由检之前,胡二宝对老太君的话自然是一万个愿意,但如今来说他是肯定不会留下了,若是留在济南府坑蒙拐骗,说不定等朱由检回京路过之时顺手就把他收拾了,而且跟着朱由检,倒好像不比坑蒙拐骗差。
于是一旁的胡二宝口宣道号,“无量天尊,老太君的好意贫道心领了,只是贫道志在云游四海,泽寄苍生,岂能因一城一地而盘桓。至于护佑山东,这一点老太君安心,只要总督大人能多为山东百姓思虑,纵使天灾,于百姓来说也不过是一时之困,只要总督大人为百姓着想,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天灾。”
朱由检再次对着李总督道:“此间事了,我们也该走了,三尊观中想来有不少从百姓那里搜刮的钱财,总督大人若能将其用于百姓,那便是为百姓造福了。”
说完,朱由检转身朝着马车而去,只要救下那些孩童,灭了妖道,日后山东如何,便不是他朱由检能考虑的了。
就在朱由检登上马车的时候,那被救下的黄来儿来到朱由检车前道:“公子,公子,我李自成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日后在下定当厚报,还望公子赐下名姓。”
这时张之极再次打趣道:“这已经是第二次啦。”
不过朱由检这次没有再拒绝,他对着黄来儿道:“我姓朱,日后我们会有机会再见的。”
说完,朱由检朝着车夫吩咐一声,马车便缓缓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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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反裘负刍
一行车马回到客栈,那客栈的老板和伙计早就在客栈门口翘首观望,见马车停住后高寒和胡宝当先下了马,将缰绳递给那客栈伙计,二人便朝着后面的马车而去。
高寒和胡宝上了最后一辆马车,很快,二人便抬着胡二宝下了马车,那客栈掌柜知道今日胡二宝是去三尊观与三尊斗法,一见胡二宝现在这副模样,掌柜的心里没由来的就是一慌,看这样子似乎是输了,而且还负了重伤。
在一行人进入客栈的时候,朱由检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掌柜的道:“还要劳烦掌柜的跑一趟,帮忙请个城里最好的外伤大夫。”
那掌柜的接过银子,略有些不安的问道:“仙长这是……莫非是输了?”
朱由检笑着摇了摇头道:“掌柜的放心,你这店铺算是不用转让了,你们也可以安安心心的经营下去,二宝若当真是输了,本公子岂不是要留在三尊观给那三个妖道护法了?还能站在这里与掌柜的说话?他不过是受了些外伤,那三尊观的妖道自今日便是彻底的消失了。”
客栈掌柜闻言一喜,他因为不信三尊的邪祟之说,店铺外没挂招魂幡,因此没少受济南府百姓的排挤和那些小道士无故责难。他试探的向朱由检问道:“小公子的意思是?三尊观的那些道士……”
朱由检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都白日飞升了。”
那客栈掌柜马上明白了朱由检所说的白日飞升的意思,他高兴的将银子递回给朱由检道:“公子稍后,小老儿这就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过来给二宝仙长瞧伤,您几位算是为济南府做下了大好事,小老儿哪还能再收您的银子,这两日的房钱小老儿也一并给您免了,晚上我再让后厨做顿好的,慰劳一下各位贵人。”
那胡二宝被高寒、胡宝抬着也不消停,一听客栈掌柜说要做顿好的,他连忙回头道:“贫道要吃老母鸡好好补补,为了你们济南府贫道这次亏大发了。”
朱由检听着胡二宝的话不由觉得好笑,“你倒是真把你自己当做龙虎山的道士了?如今开口闭口都是贫道。”
“这不是说顺口了嘛?若非如此,谁知道什么时候说漏了嘴就被别人揭穿了,如今没被揭穿都落得这副境地,若是被当众揭穿,那岂不是要跟三尊观的妖道一样在火中涅了。”
这胡二宝如今就像个斗胜了的公鸡,对谁都是昂着头一副还想再战三百回合的样子,若不是腿上偶尔传来的剧痛让他哼唧两声,谁也不认为他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高寒、胡宝二人可不想再听他聒噪,也不顾他还想再与旁人絮叨,抬着胡二宝就上了楼。
客栈掌柜看着胡二宝上了楼后,便向那牵马回来的伙计嘱托一声看好店铺,自己亲自出门去请大夫去了。
就在客栈掌柜的离开后没多久,这一日依旧没什么生意,那伙计便搬了个凳子坐在客栈门口晒着太阳,就在他晒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他突然就感觉一阵嘈杂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客栈伙计有些惺忪的睁开眼,他抬起头朝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汹涌的人潮如山洪一般朝着这边涌来,而且那些人的目标,好像就是他。
见此情形,那伙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睡意全无,他急忙收了凳子朝客栈里面跑去。
才进了门,那伙计把凳子一丢,飞快的取过门板将客栈的门挡上了,也就是在他挡上门板前后脚的功夫,门外便传来了震天响的敲门声,和“开门”的叫喊声。
客栈伙计背靠在门板上,拍了拍“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稍微缓了口气,他略微转头朝着外面道:“掌柜的不在,今日不做生意。”
外面如此吵杂,也不知伙计的声音外面到底听见了几个字,那砸门的声音仍旧不止,而这伙计在里面就是不肯开门,这么多人来势汹汹,谁知道万一开了门会不会被这些人啃的连个渣都不剩。
那伙计就站在门后听着外面的动静,直过了许久也不见人散去,声音依旧嘈杂,只是砸门声早就停了。
不一会儿,朱由检从楼上走了下来,看着客栈大门紧闭,而那伙计站在门后一副做贼的样子,他不解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外面这么吵?”
那伙计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谁知这些人中了什么邪,今日都堵到我们门口来了,平日里虽偶有来捣乱的,也不像今日这样密密麻麻全是人。”
朱由检不解的道:“来捣乱的吗?他们为什么要捣乱?”
“还不是因为我们店没挂那三尊卖的招魂幡,这些百姓便说我们店铺不净,会沾染邪祟。”
朱由检难以理解的道:“可是今日三尊和那些作恶的小道士都已经死了,他们为何还要来捣乱?若真是来捣乱的,那你们掌柜的出去请大夫,回来的时
候岂不是很危险?”
“说不定就是因为三尊死了这些人才恼羞成怒的,这些人可是把三尊当作神灵一般,他们却都因与二宝真人论道而惨死,这些人信仰没了那还不要拼命,我就纳了闷了,三尊和那些小道士如此欺人,这些人连家财孩子都送给了三尊,怎么就看不出来三尊的险恶,连我一个小小的伙计都能想通的事情他们却想不通,真是可悲。唉,至于我们掌柜,但愿他见到这么些人能知道躲一下吧,”
客栈伙计话音方落,就听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只是这次敲门的声音温柔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把门砸的“哐哐”作响,好像要把门框都拆了一般,而且此时好像门外嘈杂的声音也平息了。
那小伙计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转过身趴着门缝往外瞧去,这一看不要紧,那门外站着敲门的竟是自家客栈的老掌柜,这一下可把伙计给惊着了,他回过身看着朱由检不停的念叨,“这可如何是好,这可怎么办啊,我们掌柜的被那些人给挟持了,你说说掌柜的这一把年纪了,看到这么些人怎么就不知道躲一下,如今被这些人抓住了,给他们开门,这店铺怕是就要被糟蹋了,若是不开,掌柜的就要被糟蹋了,我该如何是好?”
朱由检见这伙计说的好笑,只是事情却是有些蹊跷,他绕开那伙计,也趴着另外一处门缝朝外望去,就见那客栈掌柜身边还站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那些围着客栈的百姓离着他们尚有一步远,这掌柜的哪像是被挟持了的样子。
朱由检道:“我看着掌柜的倒不像是被劫持了的样子,会不会你想岔了,那些百姓并不是来闹事的?”
那伙计被朱由检说的一愣,道:“他们不是来闹事的那还能来干嘛?住店还是吃饭也不可能一下来这么多人啊?”
那掌柜的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开门,想着那二宝真人还等着大夫瞧伤呢,心里不由的有些责怪那小伙计做事不太稳当,让他看着店铺,只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关了铺子偷懒。
客栈掌柜再敲门的时候难免就带了些火气,店铺的门板再次被砸的“哐哐”作响,连门框上的灰尘都震落下来不少,那掌柜一边砸门一边朝里面喊道:“大福子,你在里面偷懒睡着了吗?大白天的关了铺子做什么?”
一听掌柜的话,那伙计顿时急了,朝着外面道:“掌柜的,我可没偷懒,铺子也看的好好的,门外那么多闹事的,我哪敢给他们开门。”
“你这小子净说些浑话,外面哪有人闹事?这些都是听闻仙长祛邪不收银钱,专门来求仙长祛邪除祟的。”
听掌柜的这么一说那小伙计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自己想岔了,也怪外面那些人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都不说个清楚。
既然弄明白了事情,那伙计重新将门板放了下来。
入了客栈,那老掌柜转身朝着外面的百姓说道:“各位先稍后片刻,二宝真人此时有些不便,我先去禀告了仙长再由仙长定夺。”
说完,客栈掌柜便将那大夫请进了门,然后对着朱由检道:“小公子,这位是全济南最好的大夫,我帮您请来了,听闻是帮二宝真人看伤,这位大夫把医馆关了就匆忙赶来了。”
朱由检朝着那大夫施了一礼,道:“多谢大夫。”
那大夫急忙还礼道:“小公子客气,医者怀济世救人之心,然能救治的不过是药石可医病症,而仙长所医的,却是人心,老朽从医至今已有五十余载,从不信鬼神邪祟之说,但见众生愚昧,却是说也说不通,骂也骂不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济南府日渐凋敝,而仙长不过半日之功便拯救了上百孩子,灭除了济南一害,还为此负了重伤,莫说赶着为仙长治伤,能看着这些百姓醒来,,便是舍了老朽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朱由检道:“二宝真人行道是在救人,先生悬壶济世,也是救人,只是医者的信仰与大夫的一颗仁心,先生便与真人不分高低上下,切莫在说什么舍了性命的话,您的性命还当为济南府的病患好好惜着些,您老稍后,我去请二宝真人下楼了。”
见朱由检转身要上楼,那大夫连忙伸手阻止道:“仙长既是受了伤,还是老朽上去瞧瞧吧。”
朱由检道:“大夫莫要客气,您老赶了一路便先在下面歇息片刻,这门外的百姓也都等着二宝真人下来替他们祛邪除祟呢,今日便借着这机会把邪祟的问题一道解了才好。”
闻言,老大夫朝着门外那些翘首以盼的百姓看了一眼,也不再强求,他点了点头背着药箱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朱由检上了楼,不多时便领着高寒、胡宝二人将胡二宝抬了下来。
客栈楼下的大堂可没有床铺,那掌柜的和伙计便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高寒、胡宝二人便把二宝真人放在了上面。
那大夫看了看这位二宝真人,先是朝他行了一礼,道:“老朽替济南府的百姓谢过仙长。”
胡二宝半生行骗,何曾被人如此尊敬过,那老大夫的一礼顿时让他受宠若惊,原本躺在桌子上的他,连忙就要起身还礼,只是稍微用力,腿上吃痛,他便“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老大夫连忙阻止胡二宝道:“仙长莫要起来,老朽定会为仙长尽力医治。”
胡二宝也不再勉强起身,只是口中朝老大夫道:“多谢大夫。”
那大夫点了点头算作回应,接着便不再说话,他取出剪刀,先是将胡二宝的裤脚和胡宝简单包扎的布条剪开,看着那受伤的位置和伤口,大夫开口道:“还好,未伤及筋骨,待老朽为仙长清理了伤口,抹上些药,只要多换几次药,这伤口过上十几日便可痊愈了。”
这时,朱由检走到客栈门前对着门外的百姓道:“你们可是来请仙长祛邪除祟的?”
那些百姓曾在二宝仙长身边见过这少年,因此他们多数知道这少年与那位二宝仙长是一道的,见这少年询问,外面的百姓连忙回话道:“正是正是,劳烦小公子与仙长通禀一声。”
朱由检朝那些百姓道:“你们若想祛邪除祟就进来吧,且看着你们身上是否真的有邪祟,如今二宝真人正在治伤,进来可以,但不可靠的太近妨碍大夫治伤。”
那些百姓忙不迭的点头应下。
朱由检不再多说,转身回到大夫身边,他朝着高寒二人轻声吩咐一句,“看仔细着点,切莫让这些百姓靠的太近,以免妨碍到大夫。”
高寒、胡宝二人点了点头,然后朝前迈出一步,便正好拦在了那些进门的百姓面前,将他们与大夫隔出了两步的距离,此时涌进门内的不过二三十人,多数的还在门外挤着。
高寒朝着那些百姓道:“若想祛邪除祟,便到这里止步,后面的也不会耽误你们除祟的,若是越过这里,那今日大家就都请回吧。”
原本乱纷纷朝前挤着的人一听高寒的话,顿时止住了身形,甚至还往后退了一些,仿佛高寒说的是“越界者死!”一般。
虽然相隔两步,但这距离丝毫不影响那些百姓看着拼在一起的两张桌子上的情形。
朱由检朝着那些人道:“想必今日二宝真人与三尊斗法之时大家也看到了,各位应该相信二宝真人的道法与三尊比起来是要略高一筹的,而现在你们也看到了,这伤便是今日二宝真人与三尊斗法之时落下的,这伤也是需要大夫来进行医治,大家可有看到如三尊所说的无论受了什么伤只消略施道法或者服下灵丹妙药便可立即痊愈?二宝真人做不到,三尊那就更是做不到。”
这些百姓一边看着大夫为二宝真人治伤,一边听着朱由检云里雾里的话,最前面一人不解的问道:“小公子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今日斗法的过程,各位想必都有所了解,第一轮,虚芜尊者被油锅烹死,第二轮,蘅芜尊者被钉板扎死,第三轮,泽芜尊者被火焰烧死。为何他们平日里的道法都不灵了?为何他们又不用道法自救?因为那些道法根本就是假的。”
原本对朱由检颇有好感的百姓,此时纷纷出言训斥,“小公子怎可信口雌黄?二宝真人与三尊论道时,蘅芜尊者便说了,道法有难易,修为有深浅,修行本就不易,一着不慎难免就会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但也不能就此说明三尊的道法是假的,岂能因为三尊羽化了便诋毁他们?”
朱由检也不管这些人愤怒的神情,也不担心引起民愤,他接着道:“你们可是不信?那我且问你们,你们觉得在场的人中谁不可能沾染邪祟?”
那些人伸手指了指二宝真人,也有人指着朱由检,因为昨日有人见过朱由检头上显出顶着光圈的道童身影的。
朱由检摇头一笑,朝着躺在桌上的胡二宝道:“二宝,让这些人看看你我头上是否会现出邪祟。”
胡二宝腿上治着伤,但手上却丝毫不受影响,而且那大夫手法很是高明,将他的腿绑住之后清理伤口之时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比之前胡宝包扎的时候强太多了。
胡二宝口中应了一声“好嘞”,接着他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中突然就出现了两张黄色符纸,只见他双手一甩,两张符纸一张留在了他自己的头顶,另一张悬在了朱由检的头顶。
紧接着众人就见那两张符纸无火自燃,慢慢烧出一个鬼影出来。
那些百姓见了大惊,纷纷呼喊道:“原来你们是邪祟,是你们害死了三尊。”
朱由检闻言不由苦笑,道:“这并不能说明我们就是邪祟,而是说只要有这符纸,你想让谁身上有邪祟,那谁便会有邪祟。”
那些百姓闻言一怔,仍是有些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