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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豆豆守望者     大明辅君txt下载     大明辅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九章 虎皮指路

    朱由检急忙道:“慢着。”,然后他朝着骆思恭道:“骆都督平日便是如此办案的吗?就不能由着这猎户把话说完?”

    听了朱由检的话,骆思恭看着那猎户一眼,“哼,殿下让你说你还不快说?”

    那猎户被骆思恭唬的一惊一乍的,连忙又跪了回去,道:“小人确实不知道什么火铳的事,但是这张白虎皮小人却认得。”

    朱由检听闻这猎户说认得这张白虎皮,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问道:“这白虎皮可不是凡品,你是在何处见过?”

    那猎户抬起头道:“这张白虎皮小人不止是见过,这只白虎就是小人亲手猎杀的,这白虎皮也是小人亲手剥下来的。”

    朱由检疑惑的问道:“这白虎皮多得是,你怎么就能确定这张就一定是你猎杀的那张白虎皮?”

    那猎户回道:“小公子有所不知,白虎虽多,但多在辽东,京城并不多见,而且小公子可以看一下这白虎皮,整张皮下来没有任何弓箭的痕迹,这是因为小人在猎杀白虎的时候是从这只白虎的眼中一箭将其射死的,所以并未破坏虎皮分毫,小人自信,在这京城的地界上,除了小人,还没有谁能有这一手本事。小公子再看这白虎皮的额上,那个黑色的‘王’字之上是不是有一撮金色的毛,这白虎并不是普通的白虎,而是一只白虎王,所以今日小人在戏楼见到那二人落下的白虎皮时,就看出来这张白虎皮正是小人猎杀的那个。”

    朱由检仔细看了看这张白虎皮,见果然如这猎户所说,整张虎皮不仅毫无瑕疵,而且额上确实有一撮金毛。

    朱由检接着问道:“你猎杀了这只白虎王后,虎皮是卖到了何处?”

    “这事小人记得清楚,当时小人拿着这白虎皮去琉璃巷卖的时候很快便被人买去了,那人给了小人足足十两银子,若不是这十两银子,去年冬天小人家里恐怕都挨不过去。”

    朱由检听了猎户的话很是感慨,就以这虎皮的稀有程度,在琉璃巷至少也要百两以上,而这朴实的猎户却为了区区十两银子而感恩戴德,不过此时他却也管不了那么多,先是处理了眼下的事才是紧要。

    朱由检接着问道:“你可知道买你虎皮的是何人?是否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这猎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那人的样子长得很是怪异,小人若是见了肯定认得出,只是具体是什么人小人就不知道了,只听在琉璃巷的时候有人叫那人‘脸哥’。”

    朱由检听完这猎户的话沉思了片刻,然后对着骆思恭道:“马上派人去琉璃巷找那个叫‘脸哥’的人,一定要找出这事的主谋。”

    骆思恭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一帮锦衣卫转身离开了。

    待骆思恭走后,朱由检看着面前这一帮舞狮队的人,除了这猎户外,其他的人朱由检仍是有些将信将疑,他对高胜道:“先把这些人先安顿到府里,待这件事查清之后再说。”

    高胜点了点头应下。

    舞狮队的人一听说要把他们带走,心下很是惶恐,连忙磕头道:“大老爷饶命啊,小人们真的是不知道这事,要是知道那两人是坏人,借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容留他们。”

    高胜见那舞狮队的人喋喋不休,便恐吓道:“我们

    公子请你们去府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只要你们没犯事便不会有事,方才走的那些人你们认识吗?锦衣卫你们听说过吧?那些人就是,若是不愿意跟我走锦衣卫便会把你们带去诏狱,到了那里就算不死也要扒一层皮,你们要是乐得去那里享福就去,我也不拦着。”

    锦衣卫诏狱虽然这些人没进过,但那赫赫威名这些人听还是听过的,一听说要进诏狱,这些人连忙摇头,道:“我们想了想还是跟老爷你走比较好一些。”

    见这些人不再聒噪,高胜不再吓唬他们,其实那诏狱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别说是一群平头百姓,就是六七品的京官不是犯了什么谋反叛国的大罪都不一定有资格进去。

    唬完了舞狮队,高胜有些和气的对那猎户道:“还要麻烦这位壮士也跟我回府住上几日,毕竟这件事还需要壮士协助,一旦打听清楚了那买虎皮的人,还需要壮士前去确认。”,这猎户毕竟也算是救了朱由检一命,高胜心里颇为感激,所以与这猎户说话比另外那些人客气了许多,身为朱由检的护卫,这人救了朱由检也算是救了他们兄弟一命,否则朱由检若是死了,他们二人也无颜苟活了。

    那猎户点了点头,然后又拱了拱手对着高胜道:“就是为了这些枉死的乡亲,小人也义不容辞。”

    此次娘娘庙的庙会便因花灯檐廊处的变故而草草收场,娘娘庙广场下的庙街被填埋起来的废墟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被埋在废墟下面的几十人,除了朱由检和徐茗儿外还能活着的也不到十人,而在爆炸的时候直接被炸死的至少上百人。

    朱府的护院帮着五城兵马司将废墟清理完后便回到了广场上,剩下的就是各衙门善后的事宜了。

    朱由检和徐茗儿被朱府的护院抬着回了城,舞狮队的人和那猎户也一起被安顿在了朱府。

    第二日的一早,骆养性连门也没敲便冲进了朱由检的房间,看着朱由检还躺在床上睡觉,骆养性上前摇了摇朱由检,道:“五哥,快起来,那买白虎皮的人找到了。”

    朱由检早就想到了找那人不会太难,既然那猎户到了琉璃巷很快便能把白虎皮卖掉,说明那买家定是常在琉璃巷游荡,而去有人叫那买家“脸哥”,这显然像个外号,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字,说不得那人便是个低买高卖的贩子,在琉璃巷打听一个常在那里游荡而且有名号的人自然不会太难。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朱由检有些郁闷的看了骆养性一眼道:“你看我像是个能起来的人吗?我昨晚可是受了重伤,有你这么对待伤员的吗?”

    骆养性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一时兴奋把这事给忘了,平日里总是见你生龙活虎的,一时没能想起来你是重伤在床,要是子瑜那家伙,我肯定能记起来,他三天两头受伤,我都习惯了。”

    朱由检看着骆养性那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道:“哪日等你受伤的时候看我们怎么折腾你。”

    骆养性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然后自顾自的坐到不远处的圆桌旁,径自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一边喝着茶一边道:“五哥你就别矫情了,男人受点伤算什么,只要不缺胳膊少腿的那就是时间的问题,我才不会假惺惺的去为你抹眼泪呢。”

    朱由检无奈的看着骆养性,“看来只

    要我不死,你就少不了来讹我,来,给小爷也倒一杯水,折腾了一夜,口渴的厉害。”

    骆养性用自己喝过水的杯子重新倒上一杯走过去递给朱由检道:“呸呸呸,一大早的净说不吉利的话,不过你要是哪天真死了,只要我还活着,你不是还没后吗?我就去给你当孝子贤孙,为你披麻戴孝。”

    朱由检一听气得破口大骂道:“你个混蛋王八羔子,就你还呸呸呸不吉利,我只是打个比方,你这是咒我早死还无后?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骆养性不以为意的道:“你就使劲骂吧,也掉不下一块肉,那人找到了你到底去不去啊?我老爹不带我去,我还想跟着你去看戏呢。”

    “让高盛带着那猎户过去确认一下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我去呢?就我这样你觉得去了能有什么用?”

    骆养性将脸贴近了朱由检有些神秘的道:“你知道那叫脸哥的是谁吗?”

    朱由检见骆养性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以为他口中的脸哥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不由的好奇道:“是谁?难道是我的哪位皇叔?也不对啊?若是哪位皇叔有什么想法也是该去炸我父王而不是来炸我啊?我一个闲散的世子,炸死了我有什么用。”

    骆养性听了朱由检的话,竖起了大拇指道:“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就你能说得出来。”,与朱由检在一起久了,骆养性的胆子也有些大了,换做以前,这种话他是连听都不敢听的,就算听到了也会装作没听见。

    朱由检嘿嘿一笑,然后道:“快说,别卖关子了。”

    “是那琉璃巷黑市最大的掮客三狗。”

    一听不是什么皇叔,朱由检的兴致顿时减了一大半,“哦,那又怎么样?这三狗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吗?还非要我过去不成?”

    骆养性猥琐的一笑道:“你是不知道,那三狗的黑市里面好东西可不少,既然这家伙现在犯到我们手上了,那么……嘿嘿,你懂的。”

    “你这是要强抢民脂民膏?我可不干这种事……”

    骆养性不屑的道:“你以为那黑市的三狗算什么良善之辈?坏事可没少干,只不过打点的多了没人把他怎么样而已,何况你都被他害成这样了,你还不打算找回点利息?”

    一听说收利息,朱由检就想起了曾经那八千万两的利息,尝过了甜头,朱由检对利息的兴趣可是要比本金大多了,“快,扶我起来,马上备车……”

    朱由检躺在宽敞的马车里,骆养性坐在一旁有些不满的道:“也不把我那一总旗的人带上,一会搬东西的时候人手哪够。”

    朱由检白了他一眼道:“你还真准备明目张胆的抢?万一那人只是卖了张白虎皮呢?不至于就因为一个黑市贩子卖了张白虎皮就把人家底搬空吧?”

    骆养性顿时不说话了。

    外面高胜赶着马车,那猎户坐在车驾上,高寒骑着马前头带路,直奔琉璃巷而去。

    来到了琉璃巷,高胜、高寒二人对那黑市并不熟悉,但骆养性却是熟络的很,他把头伸出车厢外一路指引着,很快一马一车便到了那黑市的门外。

    不用说也知道,只看那门外站着的几个锦衣卫,此处便是骆养性口中的黑市无疑了。

第一百二十章 继芬立功

    马车在黑外门外停下,高胜下了马车,与门口的那几个锦衣卫说了几句,然后回转到马车,掀开帘子对朱由检道:“殿下,黑市到了,骆都督在里面。”

    朱由检尚未说话,骆养性道:“我爹既然在这里我就不下去了。”

    朱由检没有管骆养性,对着高胜道:“你先带着这猎户进去认认人,若不是这人便罢了,我们回去就是,如果当真是这人就把他带出来回话。”

    高胜点了点头,朝仍坐在车架上的猎户说了一声,二人便进了黑市的门。

    不多时,骆思恭便领着三狗出了门,身后还跟着一群锦衣卫以及高胜、猎户等人。

    朱由检只听马车外传来骆思恭的声音,“殿下有伤在身,怎么亲自来了?殿下只需让这猎户过来认了人,卑职派人将他送去殿下府上便是。”

    只听声音,便能感受到骆思恭一副谦卑的样子,骆养性不由得撇了撇嘴,“这老爹平日里倒是耀武扬威,见了五哥竟还没我有气节。”

    朱由检听闻骆养性如此贬低自己的老子,早上出门前在他的房里骆养性还说他大逆不道,只是这副做派倒也比自己好不到哪去,看来是与自己在一起久了,这无法无天的样子倒是学到了不少。

    朱由检掀开马车侧窗的帘子,朝着骆思恭道:“骆都督都可以身先士卒,我的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这人可是确认过了?”

    “确认过了,那白虎皮也确实是他买了去,不过这人倒是嘴硬的很,若不是这猎户之人,此人现在还不认呢。”

    骆思恭话音方落,就听那黑市三狗辩解道:“官爷哪里的话,小的做的就是些买进卖出的小买卖,不像那些街面上的店铺专卖一种货物,还能有个账房记着,我这平日里进进出出的东西太多了,而且还杂,一时记不起来也是正常,可没有蒙骗官爷的意思。”

    骆思恭一听这人说话就气得压根痒痒,他早就找到这黑市了,只是问了许久这三狗却一直推脱说是不记得了,威逼利诱都用上了,却是油盐不进,直到这猎户一进来,这人竟马上承认说想起来了。

    “倒是叫你牙尖嘴利,等进了诏狱看你招还是不招,快说,那虎皮被何人买走了?去了哪里?”

    黑市做的就是个嘴巴严实的生意,许多买卖见不得光,有时候出卖了客人,自己这卖家也会跟着倒霉,所以虽然三狗听过恶名昭彰的诏狱大名,却仍是不会轻易松口。

    “官爷,小人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您来看在小人勤勤恳恳做生意的份上,就饶过小人吧。若是哪日小人想起来了,一定去衙门向官爷汇报。”

    朱由检见三狗那油滑的样子也不逼问,只是靠在马车窗口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问道:“想不起来了是吗?”

    “是是是,时间太久小人确实想不起来了。”

    朱由检仔细看过那白虎皮,样子还是很新,根本不像转手多次,更谈不上什么时间太久。

    朱由检又问那猎户道:“那白虎皮你是何时卖与他的?”

    猎户道:“回小公子,小人是去年冬月卖出的。”

    “哦,半年时间。”,朱由检沉吟了片刻又看向那三狗问道:“那不知你所谓的时间太久又是

    多久呢?”

    “这,这,小人实在是记不得了,所不定是小人卖出了其他的东西顺便搭上一张虎皮也说不定,一张虎皮而已,实在值不得什么银子,小人哪会记着这种小玩意。”

    “一张价值过百两的白虎王皮在你这里竟是值不得什么银子,嗯,三狗是吧?看来你这买卖做的倒是不小。”

    三狗见这马车上的人年龄不大,便有些嬉皮笑脸的道:“不大不大,不过刚够养家糊口而已。”

    “三掌柜倒是谦虚,既如此小爷今日也想从你这买些东西,不如三掌柜也给我加点添头吧。”,朱由检对着三狗说完,然后转过头对着马车里的骆养性道:“骆都督在下面你也不下去打个招呼?”

    “哎呀呀,五哥你这是做什么,怎么突然就把我暴露了呢。”,此时骆养性也只得下了马车。

    下车后骆养性心虚的偷偷看了看骆思恭,只见骆思恭一眼瞪过来,骆养性马上避开目光缩了缩脖子。

    朱由检接着对骆养性道:“我也想在这黑市买些玩项,老骆你去随意挑一件给人家付了银子,剩下的不过百两的便都算作添头包起来带走吧。”

    三狗一听朱由检的话,立刻急了,他那铺子里一百两以下的玩意可多着呢,这都做了添头,那还不要赔的连爹妈都不认的。

    “这,这,你们这不是明抢吗?即使你们是锦衣卫也不能这么做,这还有王法吗?我要去顺天府告你们。”

    就在这时,黑市前面钟表店的女掌柜刘继芬听闻外面在吵吵闹闹,正好店里也没什么生意,便走了出来跟着看看热闹。

    一出门就听那“密斯特刘”在大喊大叫,刘继芬走上前看了看三狗和周围的人,问道:“密斯特刘,你这是怎么了?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抢你的东西?”

    这时马车里的朱由检见到刘继芬,连忙打招呼道:“继芬啊,好巧,你也在呢?我大哥好久没见你了,最近特别的想你。”

    刘继芬回头看见马车里的朱由检,有些意外的道:“朱先生,原来是你?你大哥还好吗?我也很想他。只是你为什么要抢密斯特刘的东西呢?”

    朱由检笑眯眯的对着佛郎机女子刘继芬道:“三掌柜原来姓刘吗?不过你误会了继芬,我并不是要抢他的东西,而是要买他的东西,只是这位三掌柜喜欢别人买东西的时候多送一点赠品,我正让人去取赠品呢。”

    三狗一听朱由检的话连忙否认道:“不是的,我一点都不喜欢,谁说我喜欢送人赠品了?”

    朱由检眯着眼睛审视的看着三狗道:“三掌柜方才不是还说那白虎皮是赠品吗?难道这么快就忘了?不知三掌柜现在可有想起来那白虎皮卖与谁了吗?”

    三狗摆手否认道:“没有没有,真的想不起来了,也许那白虎皮不是赠品,就是卖出去了,但是卖给谁我也想不起来了。”

    刘继芬想了想问道:“密斯特刘,你们说的白虎皮是你上次与我说的卖给方管事的那件吗?”

    听了刘继芬的话,三狗顿时急了,忙冲着刘继芬道:“不是不是,你不要胡说八道。”

    尽管三狗否认,朱由检几人还是听清了刘继芬的话,“看来掌柜记得很清楚啊?

    骆都督,我突然想多买两件东西回去玩玩,我怕老骆一个人拿不下那么多添头,你就多派两个人帮帮他吧,既然三掌柜想不起来我们也就别为难他了,你还是把他带回去帮他好好想想吧,我与继芬小姐聊聊也是一样的。”

    对骆思恭说完,朱由检又转头问向刘继芬道:“继芬小姐方才说买那白虎皮的是哪位方管事?”

    刘继芬回头看了三狗一眼,然后对朱由检道:“是方首辅家的管事,只是我不确定那个白虎皮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那件,那天我只是看到方管事和密斯特刘抬着一个紫檀的箱子上了马车,并没有看到什么白虎皮,还是密斯特刘告诉我那箱子里面装着的是白虎皮。”

    一听刘继芬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三狗也忙开口道:“想起来了,我也想起来了,是方府的管事买去了。我已经说了,你们就不用搬我的赠品了吧?”

    骆思恭道:“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稍微晚了点?”

    朱由检在马车里笑着道:“既然你都说了是赠品,那送谁不是送?”,接着大手一挥道:“全部搬走。”

    然后朱由检又对着骆思恭道:“骆都督,还要麻烦你把他带回去问问,可是还能想起来别的什么?比如那白虎皮里包的火铳,还有庙会上放的火药之类的。”

    三狗一听朱由检说道火铳还有火药,而去那火药还是放在了庙会,若是真的爆炸,以庙会的人流那要死多少人?三狗顿时瘫坐在地上,口中不停的呢喃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骆思恭让人把三狗架起来带走,着三狗刚被抬起来,就猛地抬头道:“我说,我全部都说,那方管事买的不止是白虎皮,还有六杆火铳和五十斤火药。”

    朱由检一拍巴掌自言自语道:“这就对上了,只是那多出来的几杆火铳去了哪里呢?”

    不用别人回答,朱由检继续问三狗道:“你这些火铳和火药是从何而来?”

    “这还是以前备下的存货,从京营里入的货,只是现在那条线被断掉了。”

    “想来三掌柜手里的火器并不止卖给方管事的这些吧?”

    三狗认命的闭上眼,半天方才睁开道:“是,你们跟我来吧。”

    说完三狗径自回头朝门内走去,骆思恭派了几人跟着,只见三狗熟练的打开地下仓库的机关,铺子里在一旁收拾赠品的骆养性不由的吃惊道:“还有赠品?快,快,你们跟下去一并收了。”

    跟着三狗的几人一并下了地下仓库,黑暗中,三狗掏出夜明珠,地下顿时亮堂了起来。

    “剩下的都在这了了。”

    那几个锦衣卫绕开三狗下到了仓库里面,看着整齐的码在墙边的火药,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个数量可是真不少,还好只是流出去了五十斤,若是这些火药都放在庙会上,恐怕整个东坝主街都能炸平了。

    几名锦衣卫留了一人在下面看着,其他人便一边往外搬着,一边出去跟骆思恭和朱由检汇报去了。

    朱由检一听地下仓库里竟还有几千斤的火药,身上也不免出了一身冷汗,只是五十斤他就差点命丧当场,若是再多一点,就算有余大川一命相护,他和徐茗儿恐怕也要被炸成飞灰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拿问方安

    骆思恭听闻手下的汇报,心里也是一阵紧张,这几千斤的火药若是一个不小心炸了,足以将半个琉璃巷夷平,也亏得那三狗每日在一个火药库上泰然自若的睡觉做买卖,就这份心态,别说是拿诏狱去吓唬他了,恐怕就是把他凌迟了也能面不改色吧。

    骆思恭进了铺子指挥着一干手下小心翼翼的朝外搬运火药,直到地下仓库所有的火药全部搬完,骆思恭数了数,五十斤的陶罐,足足五十多罐子。

    除了火药外,火铳倒是不多,只有十二杆。

    朱由检看着马车外放着的一排排的火药,心想,这恐怕是这个年代大明最大的军火走私案了。

    直到将所有的火器搬完,剩下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骆思恭一件也没动,任由骆养性在里面折腾,毕竟他若让人搬走了,那只能进了北镇府司充公,而骆养性搬走了,那最后归谁就不好说了。

    不多时,骆养性肩上扛着一包用整块绸子包起来的东西出来了,出了黑市的门,骆养性瞧瞧骆思恭,在看看朱由检那马车,稍微想了一下,他还是把那一大包的东西放在了朱由检的马车上,毕竟他最近吃住都在朱府,若是拿回了骆府,这些东西也不见得就能归了他自己。

    骆养性如此来来回回进出了黑市五趟,总算把里面包好的东西都拿完了。

    一旁的骆思恭看着骆养性将那些打包好的东西一包包的往朱由检马车上放,不由得气得牙痒痒,自己给他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这没良心的竟全拿给了朱由检。

    就在骆养性拿着最后一包朝朱由检马车而去的时候,骆思恭实在忍不住开口道:“殿下的马车怕是放不下了吧?殿下有伤在身,你也不怕记着他。”

    “骆养性不以为意的道,无碍,等下我不坐里边就是了。”

    见自己的话竟然点不醒这不开窍的东西,骆思恭大手一挥,对着手下道:“把这里封了,东西运回衙门。”

    接着便有锦衣卫将黑市的门关上,然后上了封条。

    朱由检对着骆思恭道:“骆都督,不知这次从黑市里缴了多少火药?”

    “殿下,一共是五十四罐,共两千七百斤火药。”

    一共搬出来多少罐火药,朱由检早就数过,这数字自然是没错,不过朱由检接着道:“应该是五十罐吧?这几日我准备带府上的人去城外的湖边炸鱼野炊,正缺点火药。”

    “正是,正是,一共缴了五十罐火药,共计两千五百斤。”

    说完,骆思恭悄悄的靠近了朱由检马车的窗子,轻声问道:“不知殿下要这四罐火药作何用处?”

    朱由检有些阴狠的道:“既然知道了是那老东西要置我于死地我自然也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骆思恭一听,急忙劝阻道:“殿下,这事不可,庙会刚发生了这么大的爆炸案,若是在城北光天化日之下再来一次,恐怕这事会对殿下不利,三公槐那么多的王公大臣,哪个不会为自己的安慰着想,到时候即使太子殿下有心保住殿下,恐

    怕也只会有心无力啊。”

    朱由检一想,不由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若真是光天化日把方府炸了,莫说太子保不住他,就是太子有没有心去保他也是个问题。

    “骆都督不用担心,我只是去方府吓唬吓唬那老头,只要吓得他几日不敢出门就行了,我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去炸了当朝首辅。”

    骆思恭抹了一把额头并未冒出的冷汗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既然如此,卑职也不用少报四罐火药了,到时候殿下吓唬完了那方大人这四罐火药自然没了用处了,卑职那时候再取回北镇府司不是更好?放在殿下那里不仅不好安置还又危险。”

    朱由检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按你说得来吧,不过既然这人招认了是方府的管事买走了白虎皮和火药、火铳,不如骆都督就随我一起去方府,直接将那方府的管事拿了回去审问,顺便也帮我带上四罐火药到方府。”

    骆思恭有些为难,但见朱由检那样子,只好点了点头。

    骆思恭虽然并不惧怕方从哲,但那毕竟是当朝首辅,他也不想直接撕破了脸面。

    至于他会劝阻朱由检,并不是他有多担心朱由检的安慰,而是如此一个敏感的时候,面临着朝代更替,骆养性好不容易攀上一个大船,他可不想还没靠岸这船就沉了,何况现在朱由检手里还握着亲军都护府的令牌。

    骆思恭安排手下将五十罐火药装车运回了北镇府司衙门,另外四罐则另外装一车,准备与朱由检一通往方府送去。

    而那十二杆火铳,骆思恭本想与火药一起运回北镇府司,朱由检见了朝他道:“我最近正想去山上打猎,不如这几杆火铳就都给我带回去吧。”

    骆思恭想了想,这十二杆火铳反正也已被磨去了编号,即使带回去也不好登记,注定是压仓底的东西,既然朱由检要,那边送他作人情得了,毕竟这火铳不似火药那般威力巨大,想来这位小爷凭着这十几杆火铳也闯不下太大的祸事。

    骆思恭将十二杆火铳递上。

    朱由检道:“里面可是装填了火药?”

    “尚未装填。”

    你先让人都装上了,也省的我再去装了。

    骆思恭不知朱由检何意,便命人取了火药将十二杆火铳一一装填了火药。

    朱由检将装好了火药的火铳一一接过放入马车,然后便与还在那里发呆的刘继芬招呼一声,接着吩咐高胜当先朝方府而去。

    锦衣卫的人马分了两路,一路押送着从黑市缴获的火药去回北镇府司衙门,另外一路则由骆思恭押送这四罐火药跟随朱由检往方府而去。

    不多时,朱由检和骆思恭便来到了方府门前。

    骆思恭先让人把那四罐火药卸下,这四罐火药便是两百斤,可不是儿戏,别说四罐了,就只是其中一罐一个不好就足以把这一群人炸的粉身碎骨,因此一路上骆思恭走的战战兢兢,生怕出了一点意外。

    因此到了方府,

    骆思恭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将火药卸下。

    朱由检指挥者几名锦衣卫将四罐火药一边两罐的放在了方府的大门两旁,然后对骆思恭道:“骆都督赶紧去叫门吧,赶紧把那方府的管事拿了也好早些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听了朱由检的话,骆思恭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朱由检这话的意思也是看出了他一路的担惊受怕。

    骆思恭朝着一名手下示意去叫门,那名锦衣卫上前扯着门环只砸了几下,就听“吱呀”一声,方府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开门,见门外站满了锦衣卫,那门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问道:“各位这是?”

    “去,把你们家管事叫出来,就说本都督亲自来请他去北镇府司衙门问话。”

    那门房定睛一看,果然是锦衣卫的骆都督亲自来了,连忙道:“不知是何事竟劳动骆都督亲自前来?”

    “这是你该问的吗?”

    那门房很是卑躬的道:“小人多嘴,骆都督见谅,小人这就去请方管事前来。”

    这次锦衣卫的都指挥使亲自前来拿人,这方府的门房自然不敢将门关上再入内叫人,只好敞着大门往里面跑去。

    这门房倒是也留了个心眼,既然不知道锦衣卫找方管事到底何时,他便先将事情告诉了方安,然后又去把事情告诉了方从哲。

    等到方安孤身一人来到方府门前时,虽然挺门房说了门外来了许多锦衣卫,不过一看这阵仗,方安还是有些吃惊。

    方安越过人群,看到了站在后面的骆思恭,方安朝着骆思恭行了一礼道:“怎敢劳烦骆都督亲自来一趟,不知有什么事情,骆都督派人来知会一声不就行了?”

    骆思恭看也不看方安一眼,道:“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本都督让人来知会一声就能解决的,还请方管事与我们前往北镇府司衙门走一趟吧。”

    方安凑到骆思恭跟前悄声问道:“不知骆都督这次到底所谓何事?”

    见方安询问,骆思恭倒也没有隐瞒,直接道:“方管事最近做了什么事情难道不清楚吗?”

    方安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一时也没想起来最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他道:“还请骆都督明示。”

    骆思恭道:“这事本都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方管事最近可是在琉璃巷的黑市买了一块白虎皮?还顺便买了几十斤火药和几杆火铳?”

    一听是这事,方安心里就凉了一大截,也不知道那两个女真人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抓住。

    “方管事?方管事?”

    骆思恭见方安在他提起白虎皮的事后竟在怔怔发呆,他出声叫了两声,见方安回过神来,骆思恭继续道:“那就走吧。”

    方安知道这事躲不过,便也不想去躲了,近些时日,他便一直心绪不安,此次的事情无论锦衣卫知道了多少,他也只能一肩将所有的事情抗下。

    就在方安跟着骆思恭准备上马车的时候,方府内方从哲由门房扶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方安之死

    一见方安正在上锦衣卫的马车,方从哲大呼了一声道:“回来。”

    方安见自家老爷出来了,连忙下了马车,然后来到方从哲身边扶住他另一只胳膊道:“老爷,您怎么出来了?”

    本来已经上了马车的骆思恭一见方安又跑了回去,连忙也下了马车。

    方从哲站在府门口看着骆思恭,道:“骆都督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只是不知骆都督所为何事要带走我方府的管事?”

    骆思恭站在马车旁朝着方从哲拱手道:“骆某有件案子需要方管事随我回去问话,不曾想竟惊扰了方大人,些许小事,何须劳动方大人亲自出门关照?”

    “些许小事?些许小事骆都督便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我府上拿人问案吗?若真是小事,骆都督不如当着老夫的面在这里问问清楚就算了。”

    骆思恭说话留了情面,但见方从哲依旧有些不依不饶,当下便正了几分颜色,道:“既然方大人如此关心此事,骆某也就直说了,昨日夜间城东的庙会,有人蓄意安放火药制造祸事,致无辜百姓死伤无数,骆某根据那凶嫌留下的线索查到此事牵涉到方管事,所以特来请方管事前往北镇府司衙门问话。不知方大人多加阻拦是何意?”

    “不知方大人说的线索是什么?既是庙会上面的爆炸案,理应由顺天府来查办,为何会劳动锦衣卫出马?骆都督此举可是有些越界了。”

    骆思恭背着双手道:“那凶嫌犯了案后虽然逃走了,但却留下了一张白虎皮和一杆火铳,根据锦衣卫得到的线索,这白虎皮和火枪,以及凶嫌作案的火药都是方管事从琉璃巷黑市中买来的,不知为何就到了凶嫌的手中?至于是否越界却不是方大人说了算的,此事根据骆某得到的线索,那凶嫌与建州细作有关,这便在锦衣卫的职责范围之内了,还是劳烦方管事与在下走一趟吧。”

    方从哲一听那果赖刺杀朱由检的时候竟落下了把柄,心里不由得骂了一句“蠢材”,他本以为若是凭着一些虚无缥缈的猜测就要拿人问案,凭着身份他还可以拦上一拦,但此时证据确凿他却没了办法。

    方从哲看了方安一眼,摇了摇头,有些沮丧的道:“方安,那边委屈你与骆都督走一趟吧。”

    方安此时也知道方从哲是保不下他了,此时已然是证据确凿,方安想抵赖也没有办法,而去一旦入了诏狱,他能不能经得住严刑拷打都不知道,跟了方从哲几十年,在方府也做了几十年的管事,方从哲待他不薄,就算死他也不能将方从哲的事供出来,但是诏狱的酷刑他实在没有把握抗的过去。

    自那次阁楼第一次见了女真人后,方安连日来就一直心里不安,方才听骆思恭说庙会上死伤无数,这些无辜之人的枉死与他或多或少的也脱不开关系。

    有方从哲在身边,方安心里觉得有了些倚靠,他朝着骆思恭道:“骆都督,在下此去不知何时能归,还请骆都督容在下回府里与我家少爷道个别,方安一走,怕要许久无法为少爷的墓冢打理枯草了。”

    方才方从哲没出来的时候这方安说走就走倒是干脆,此时却要回府与个死人道别,这让骆思恭一时拿不住方安准备做什么?万一让他借机逃了就麻烦了,只得道:“这……恐怕有些不合规矩吧?”

    方从哲“哼”了一声道:“怎么骆都督还怕方安跑了不成?”

    “不瞒方大人,骆某还真有这个顾虑。”

    方从哲见骆思恭完全不顾及情面,只好放

    软了语气道:“方安跟随老夫多年,他的为人秉性老夫还是了解的,绝不会做那种不负责任之事,还望骆都督网开一面,全了方安这小小的心愿,老夫以人格担保,法案干绝不会做那等临阵脱逃之事,若是他逃了,你们将老夫拿了去就是。”

    骆思恭一听方从哲的话,心里不屑的想道:“这老匹夫见硬的不行便开始耍无赖了,即便是方安真的逃了,谁又敢拿了他抵罪?”

    只是心里虽是这样想着,口中却道:“方大人言重了,既然方大人作保,骆某自当成全,只是为防万一,骆某还需派两个人跟着才是。”

    方从哲看了一眼方安,见方安轻轻的点了点头,方从哲才对着骆思恭道:“理当如此。”

    既得了骆思恭的应允,方安眼神复杂的看了方从哲一眼,忽的,方安跪在了方从哲面前,方从哲不明所以,忙弯下腰去伸手欲将方安扶起来,道:“你这是为何?”

    方安跪着安安静静的给方从哲磕了三个头,然后心情复杂的看着方从哲道:“方安感念老爷几十年的收留,今日一去,日后恐怕就没机会再侍奉老爷了,那日从阁楼出来老爷与方安说的话,方安这些日子仍然想不通,如今是方安惹了祸事,也是方安心甘情愿,绝不会拖累老爷拖累方府一分。”

    说完,方安快速起身朝着府里走去。

    方从哲看着方安的背影心里也不知是如何作想,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骆思恭见方安起身入府,连忙朝着一旁的两个锦衣卫示意一下,那二人心领神会,快速跟了上去。

    方安一路走的并不快,似是有意无意在等着那两个锦衣卫跟上,三人一个在前两个在后,一路弯弯绕绕便到了方府后院的曝书亭。

    这后院的景色很是优美,有山有水有亭台,花草树木无不相宜,只是离着亭子不远处却立着两座墓碑,很是破坏这院中景致,原本鸟语花香的水榭亭台的感官便因这两处墓碑徒增了许多悲凉阴翳之感。

    方安来到那处看起来新立不久的墓碑前,那两个锦衣卫倒也没有跟的太近,隔了两丈远驻足不前了,如此距离倒也不怕方安会跑了。

    方安在方世鸿的墓碑前静静的站了一会,然后似是说与那两个锦衣卫听,又似是自言自语的道:“哪有人生来便喜欢为恶的?老奴在方府几十年,之所以受人另眼相待,全赖老爷萌荫,自古忠义不能两全,那些人致死虽非老奴亲手所害,却也脱不开关系,少爷是老奴看着长大,此仇老奴也当为少爷报了,此间事了,老奴也算全了忠孝,再大的事,老奴做不了,也不敢做,日后便全凭老爷自己了。莫轻小恶,以为无殃,水滴虽微,渐盈大器,凡罪充满,从小积成。小恶则小惩,大恶则以命相抵,老奴自知抗不过诏狱那五木之威,这便来陪着少爷。”

    说完,不待身后那两名锦衣卫反应过来,方安一头撞在了方世鸿的墓碑上。

    “快。”,就在方安撞在了墓碑上之后,其中一个锦衣卫急忙喊了一声,二人立刻飞奔上前,只是这片刻的功夫,等那锦衣卫二人将方安扶起来时,就见那方世鸿的墓碑和方安的脸上已满是血渍。其中一人伸手去探方安的鼻息,心下就是一凉,这方管事哪还有一丝的气息。

    两个人看着方安,竟让他生生的撞死在了面前,这二人存了千万的小心,却仍是没能看住,他们此前只是防着方安逃跑,哪会想着还有这一出戏。

    两名锦衣卫相互看了一眼,回去是

    免不了责罚了,二人商量一番,便由其中一人背着方安的尸体往外面走去,另一人先去门外报信。

    当先出来的那名锦衣卫来到骆思恭面前,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骆思恭面色一变道:“什么?你们是怎么看的人?”

    那名锦衣卫连忙请罪道:“属下办事不利,请都督责罚。”

    骆思恭皱了皱眉头道:“这事回去自己领罚。”,说完便站在那里等着另一人将方安的尸首背出来。

    方从哲站在门口看着骆思恭与那名手下窃窃私语,也没有什么反应,只等着方安出来。

    不多时,方安就被那另一名锦衣卫背了出来。

    方从哲看着趴在那锦衣卫背上满脸是血,心里又惊又怒,伸手指着那锦衣卫,“这,这……你们把方安怎么了?”

    那锦衣卫没有理会方从哲,只是轻轻的将方安放下靠在方府门前的柱子上,然后他拱手朝着骆思恭朗声道:“禀都督,我们二人跟着方管事一路到后院的方公子墓冢处,,起初方管事还好好的,我们以为方管事与过世的方公子有些私话要说便没有跟的太近,却不想方管事只是说了几句话便一头撞在了方公子的墓碑上,我等想上前救治之时,方管事已经没了气息。”

    此时方从哲蹲下身子双手扶着方安的肩膀,勉强的挤出几滴眼泪,不停的道:“方安,你怎么就这么去了?我儿世鸿才刚走,你也离开了,让老夫日后一个人如何是好啊……”,方从哲一边动情的说着,然后便嚎啕大哭起来。

    骆思恭没有去管方从哲的表演,只是站在方府门前的台阶下静静的看着。

    过了片刻,方从哲感觉哭的差不多了,突然站起身须发皆张的看着骆思恭倒打一耙道:“骆都督,不知方安到底犯了何罪,竟让你们把他逼死?”

    骆思恭在看着方从哲嚎啕大哭时便做好了被方从哲质问的准备,当下不慌不忙的道:“方大人这话从何说起?我们只不过是想带方管事回去问个话,如何就变成把他给逼死了呢?我倒是想问问,方管事到底犯下了多大的罪行,竟让他畏罪自杀?”

    方从哲继续怒吼着道:“问话?只是问个话还需要连方安到我儿坟前道个别都要派人跟着吗?你们说是方安畏罪自杀?可是谁又有看到?谁又知道不是你的手下将方安杀死然后归咎于他畏罪自杀?你们此行到底是何目的?”

    骆思恭听闻方从哲的话,心道:“果然是条老狐狸,连杀人嫁祸的话都想的出来。”

    骆思恭正想着如何去反驳方从哲的话,就见旁边不远的那俩马车上,侧窗的帘子被慢慢的挑了起来。

    只听里面悠悠的传出来一个声音道:“方安勾结番邦,试图谋刺皇孙,荼害百姓,就算死上一百次都不足惜,此时畏罪自杀倒是便宜了他,方大人竟说那方安是被人谋害的,我请问方大人,锦衣卫连方安的口供都没拿到,为什么要谋害他?难道方大人是想说这两个与方安素不相识的锦衣卫与方安勾结坐下了什么事情想杀人灭口吗?”

    方从哲听着那辆马车里的声音,透过马车的车窗望去,入目便是五世子朱由检那张让人憎恶的脸,他伸手指向马车,声音很是不可思议的道:“你,你,你……你竟然没死?”

    朱由检立刻抓住了方从哲话里的把柄道:“方大人,你为何以为我会死呢?莫非庙会的爆炸案便是方大人你指使的?那勾结女真人细作的并不是方安,而是方大人你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拦门之辱

    方从哲本以为朱由检在爆炸中必死无疑,谁曾想竟让他逃过一劫。听闻朱由检质问的话,方从哲心里一惊,是自己太过急切失言了,作为堂堂内阁首辅,这种失言的事情对方从哲来说很是不可思议,许是朱由检死里逃生这事让他太过难以想象了。

    这次城东庙会上的爆炸案,果赖二人做的很是不干不净,朱由检不仅未死,他们在逃走前竟还留下了证据,因此搭上了方安的性命,有方安在前,虽然方安死了这事就死无对证了,但方从哲身上难免沾染了嫌疑,这对他来说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很快,方从哲强压下心中的惊疑,对着朱由检道:“殿下怎能如此血口喷人,老夫好歹也是当朝首辅,即使你贵为世子,也不能随意攀诬老臣,莫说是你这小小孩童,就是太子在这里,没有证据也不会随意诬陷老夫。”

    朱由检头靠在车窗上,冷哼一声道:“哼,小小孩童,方大人倒是好大的口气,既然方大人觉得我诬陷于你,那请问方大人为什么见到我就质问我为何竟然没死呢?”

    方从哲淡淡的道:“老夫有此疑问不过是因为你自己说方安勾结番邦谋刺皇孙,老夫自然认为世子殿下在爆炸中丧生了。”

    朱由检拍来拍手掌道:“方大人果真是能言善辩,我倒是小巧了方大人了。小爷本想从那方安的口中得到点消息,到底是谁欲置我于死地。不过也没关系,既然他已经身死,我这一身的伤也不能白白受了。听闻方府的人很喜欢玩火药,我便想方设法托人搞了几罐子过来,呐,就在方大人旁边,留着方大人给府上的下人好好玩吧。”

    方从哲回头一看门两旁的火药罐子面色一变,指着朱由检怒道:“朱由检,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真以为老夫怕了你不成?”

    朱由检看也不看方从哲,一副威胁的口吻道:“什么意思?小爷在爆炸中受了重伤,需要躺在床上休养几日,这卧床不起的感觉是真的让人难以忍受,出不了门,定要辜负了这大好的春色。既然小爷受困府中,就麻烦方府上上下下陪着小爷一起在府里过上一段时间吧,自今日起,方府任何人不许出门一步,何时小爷能下地了再说,否则就别怪小爷不讲情面了。”

    方从哲一个在朝堂混迹了几十年的人,竟被一个小娃娃威胁,心里说不出的愤怒,他气急道:“老夫今日就出了,我就看你敢拿我如何?”

    说完,方从哲毅然的迈步走下了府门前的石阶。

    朱由检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随手举起用来挑起马车帘子的那杆火铳,掏出火折子便点着了卡在龙头处的火绳,然后直接将火铳瞄准了方从哲的脚下。

    只听“砰”的一声,朱由检手中的火铳便打在了方从哲面前一尺的地方,顿时那被火铳打到的地方激起一片石屑,这一变故,不仅是离得最近的方从哲,包括方府门前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因为离得近,朱由检倒也不怕瞄不准打偏了伤到人。

    方从哲没想到朱由检竟真的敢开枪,本来正要往前迈出的步子立刻收了回去。

    朱由检开完一枪,直接将那杆用过的火铳通过马车的窗口往地上一丢,然后朝着外面大喊大叫道:“这是谁家在黑市买的火铳落在家门口了?怎么也没人过

    来捡回去?”

    方从哲一听朱由检在那里胡乱喊叫,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分明是你刚丢下的火铳,却说是我府上人在黑市买的,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栽赃陷害。”

    朱由检无辜的用手指着自己对方从哲道:“我栽赃陷害?难道说你们方府的人没有从黑市买过火铳和火药?如果你们真的如此无辜,我今日也不会带着这些礼物兴师动众的找上门来了。”

    方安从黑市买火药和火铳的事既然有了实证,方从哲也没法抵赖,虽然火器不是他买的,但方安是他方府的人,朱由检说他们方府的人在黑市买了火器,这话也没说错。

    方从哲一把年纪的人,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此时他竟被一个小孩子**裸用计栽赃,这让他更加的气愤。

    “你这是在狡辩,扭曲事实,就算方安在黑市买了火器,但他现在人都已经死了,也算伏法了,这杆火铳明明就是你刚才用过然后丢下来的,如何能说是我方府的人买来落在门口的?”

    朱由检神色一凛,道:“你且问问有人看到这杆火铳是小爷用过后丢在地上的吗?小爷也不与你纠缠这些,这杆火铳是谁在黑市买的小爷并不在意,方才这一枪只不过是个警告,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方府的任何人敢踏出府门一步,那下一枪便不是打在这地上了,而是那个火药罐子上。”

    对着方从哲说完,朱由检又抽出一杆装填好了火药的火铳,然后将枪口对准了方从哲,方从哲见状立刻开始躲躲闪闪,想要避开哪敢火铳,一遍躲闪一边大喊道:“朱由检,你不要乱来,我可是当朝首辅,你杀了我你也逃不掉。”

    朱由检看着方从哲那贪生怕死、色厉内苒的样子,哪有半点大明文人的气节,他忽的展颜一笑,“瞧方大人吓的,我不过是与方大人闹着玩罢了,这火铳是用来打鸟的,或是有人不听话就用来打那火药罐子,若是用来打方大人,那多浪费火药。”

    朱由检这是讽刺他连个鸟都不如,方从哲岂能听不出,但那火铳的口还朝这边指着呢,方从哲哪敢露头,这失心疯的朱由检谁知道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万一是骗自己出去打上一枪岂不是死的很冤,他躲在府门前的一根粗大的朱漆柱子后面道:“朱由检,你欺人太甚,我一定要到太子那里去告你一状。”

    朱由检收了火铳,道:“你想去告状也要等小爷心情好了放你出了府门才行啊。”,说完,他转向高胜喊了一句,“接着。”,然后将手里的火铳一把朝着高胜丢了过去。

    高胜伸手接过。

    朱由检冲着高胜道:“把方府的大门给我看好了,只要有人敢踏出一步,你就朝着那火药罐子上打上一发,打的时候记得躲远一点,别崩着自己,为了几个牲口伤了自己可不太值当。”

    骆养性在一旁骑在马上看的兴奋,方从哲这老奸巨猾的老匹夫也有今日,他朝着朱由检开口道:“五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这方府可还有后门呐。”

    “哦,还多亏你提醒,不然我真的就差点给忘了。”

    朱由检又朝着高寒吩咐道:“回头搬两罐火药去方府后门放着,若是有人敢从后门出去也一样办理,一边两罐倒是也够了,不过烤个乳猪,多了也是浪费。”,

    说完朱由检又从马车里拿出一干火铳丢给了高寒。

    十二杆火铳朱由检用掉一杆,给了高胜、高寒二人每人一杆,还剩下九杆,这九杆火铳朱由检留着也没用,索性一股脑的全部拿起来丢到了马车外,然后对着高胜、高寒二人道:“这里还有几杆火铳,你们二人一起留着分一下,免得到时候一发没打准让他们跑了,多准备几杆火铳也可以多打几次。”

    安排好了这些,朱由检冲着骆养性招呼一声,道:“老骆,我们回府,高胜、高寒留这里守门,只能由你来驾车了。”

    “给五哥驾车是我的荣幸。”,骆养性嘿嘿一笑,翻身下了马,他骑的那匹马本来就是因为朱由检的车厢里放满了东西坐不下,才特意从锦衣卫那里借来的,此时正好还回去。

    坐上了朱由检那辆马车的车驾,这车上可有骆养性从黑市强取豪夺得来的东西,离得近些,他更能感受到那种一切尽在囊中的快感。

    骆养性调转马头,与骆思恭连招呼也不打就朝着朱府策马而去,临走的时候朱由检向着马车外喊了一声,“你们二人且先看着,等我回了府再多叫些人来替你们,到时候人多了也好十二个时辰轮番的守卫。”

    待朱由检离开,骆思恭也朝着方从哲道:“方大人,既然方安已死,他的尸首便由方大人府上自行处置吧,我们带回去也没什么用处。”,他本就是为朱由检拉那四罐火药才特意过来的,若只是为了拿个方安,他随便派个人过来就够,此时朱由检先跑了,他也没必要留着了。

    说完,不等方从哲回答,骆思恭朝着身后大手一挥,也率领一干锦衣卫走了。方从哲堂堂首辅被一个少年欺辱至此,骆思恭知道,今日方府门前之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京城。

    此时方府的门口除了远处看热闹的人,便只剩下高胜、高寒二人。

    这二人以前在宫里当差,虽然那时与首辅大人没多少交情,但毕竟身份相差悬殊,即使此时方从哲受了朱由检的蛮力欺压,高胜二人依然不会做的太过,他放下手里的火铳走到方从哲面前,伸手示意道:“方大人请回吧。”

    方从哲抬头看了高胜一眼,一甩袍袖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府中。

    而那方府的门房在方从哲入了府后急忙把大门关上,生怕晚上片刻那火药就会爆炸波及到他一般,而那方安的尸首就这样被丢在了方府门外。

    高寒按照朱由检的意思,搬了两罐火药放在了方府的后面,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方府的大门才再次打开,门里面站着两个方府的护院,他们看了看高胜,而此时高胜也正朝这边望来。

    方府的人已经得了消息,只要有人敢踏出府门一步便会有人点燃火药,所以此时这两个方府的护院此时想出门把方安的尸首搬进去也很是心虚。

    那两个护院伸手指了指依旧靠在方府门前红木柱子上的方安尸首,高胜朝着二人点了点头,然后那二人才敢慢慢的试探着将一只脚探出门外,见并没什么事情,这二人才快速来到方安尸首旁,将尸首合力抬进了府门内。

    就在二人将方安的尸首抬进去后,方府的大门再次“吱呀”一声迅速的关上,而那负责开门关门的门房,自始至终连个头都没敢露出。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人心难测

    朱由检和骆养性二人方一回到朱府,骆养性便迫不及待的安排人将那些从琉璃巷黑市搜刮来的东西搬进了府里。

    朱由检躺在床上,锦绣一颗颗的剥着葡萄喂进他的嘴里,朱由检作为一个伤员,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锦绣的精心照顾,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歪着头看着坐在地上分赃的骆养性。

    从黑市得来的东西被骆养性一股脑的倒在了地上,整整五大包的东西几乎占了半间屋子。

    骆养性一边分一边念叨,“这件是你的,这件是我的,见者有份,这件就给秀儿了。”

    在床边喂着朱由检的锦绣听了骆养性的分赃之法忍不住说道:“你们分你们的就是,我可不要,我又不开杂货铺子,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

    骆养性开心的道:“你不要就算了,那这个可就归我了。”

    朱由检躺在床上道:“这些东西看着稀奇古怪,并没有什么实用价值,也就图个新鲜,等那新鲜劲过了你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不如回头找个人拿起当铺卖了还能得些实惠。”

    也确实如朱由检所说,骆养性在黑市里初见这些玩意时倒是觉得挺有趣的,看得多了觉得也就没太大兴趣了。

    “你们两个太扫兴了。”说着骆养性将那堆东西用手一推,原本已经分了差不多一半,此时立刻又混作一堆。

    就在骆养性起身准备找人把这一堆物件搬走时,朱由检轻“咦”了一声,伸手指着那堆杂物道:“那是什么?秀儿,快去拿来我看看。”

    锦绣放下手里的果盘,根据朱由检的指挥从那一堆杂物里拿出一个看起来奇形怪状的东西。

    锦绣拿在手里感觉倒是颇为厚重,只是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有什么名堂,至于这长相奇怪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他就更不知道了。锦绣拿着朱由检说的那物件递给了躺在床的朱由检。

    朱由检接过,先是朝着那物件呵了口气,然后抻起袖子用力的将上面的灰尘擦掉,锦绣只见朱由检在那物件上拨弄了几下,然后就哈哈大笑道:“好东西啊,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啊,这趟黑市总算没白跑。”

    见朱由检说的煞有其事,已经走到门口的骆养性不由好奇的回转过来,他凑到朱由检身边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被你说的神乎其神的样子?”

    朱由检单手握着那奇怪的东西指向骆养性问道:“你觉得这东西长得像什么?”

    骆养性仔细的瞧了半天,前面是一个黑黢黢的短小空心管,后面拖着个木柄的尾巴,上面还有个角。

    思索了半天,骆养性有些不确定的道:“看着倒像是个小一号的火铳,不过这木尾巴前面这个带着钩子的圆圈是什么?好像又没有装火绳的地方,也没有引药池。”

    朱由检笑着收回了手里的东西道:“你说的不错,这就是个小一号的火铳,叫‘燧发枪’,这个不仅小巧,而且不用火绳和引药点火,装填好了火药和弹丸后只需扣动下面的扳机就可以点火发射,所以我才说这是好东西啊。”

    “不用点火的火铳?那我们大明的军队如果都把火铳改成这什么燧发枪,那还不是所向披靡?”

    朱由检笑着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这里面的结构十分复杂,要不然你也不

    会只是此时看到这一把了,这里面的东西堪比钟表的精致,我们大明连钟表都没人会做,何况是这燧发枪呢?也不知那黑市的三狗是从哪里淘换来的这宝贝。”

    “那钟表有什么好用的?跟我们的时辰根本就对不上,若是钟表好用的话咱大明的匠人早就给他捣鼓出来了,就因为没人用所以才没人去做。”

    朱由检也懒得和骆思恭去讲解这时间单位的概念,即使讲了那榆木脑袋也不见得听得懂,他摇了摇头道:“先不管这些,这火铳我留下了,其他的玩意你看着处理吧。”

    骆养性一听朱由检这样说,顿时舔着脸讨好道:“五哥,商量个事,你看这什么燧发枪能不能借我玩两天?等我玩够了一定还你。”

    “借你玩几天倒也不是不行,关键这玩意给你了你会玩吗?”

    “你既然认识这东西肯定知道怎么玩了,我现在是不会,你教我我不就会了。”

    这个燧发枪朱由检也没玩过,他试着捣鼓了几下,也基本上知道是怎么用的了,然后仔细的给骆养性演示了一番,待骆养性学会了后,他把燧发枪朝骆养性一丢,道:“小心着点。”

    骆养性喜滋滋的接过燧发枪,道:“五哥放心,我会注意的,一定不会伤着自己。”

    “我说的是你小心着点用,别把我的燧发枪玩坏了,等我伤好了你还要还给我的。”

    骆养性一听,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一个火铳看的比我还宝贝,你就在床上多躺一段时间吧,最好什么时候等我玩腻了你再痊愈。”

    朱由检朝着骆养性竖了个中指道:“你这禽兽无耻的样子很有我当年的风范。”

    朱府里一片其乐融融,但此时的方府却是人心惶惶,无论是府里的佣人、护院还是东厨的厨子都小心翼翼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方安的尸首就放在方府东厢的阁楼里面,连个棺材都没人敢出门去买,更别说下葬了。

    东厨的粮肉也不知能不能撑到门口看着的那些人离开。

    方从哲从那些人离开后便回了书房,一直坐在书房里看书,起初,他心里很是烦躁,但略一斟酌之后便放开了心思,即使这事传开了去,别人只会觉得太子教子无方,世子嚣张跋扈,只凭一些莫须有的猜测便堵了当朝首辅的门,却不会认为他方从哲德行有亏。都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管方从哲时真派人刺杀世子还是假刺杀世子,那些王公大臣哪个不怕日后哪天便被一个莫须有的猜测刀斧加身?即使方从哲真有罪,那些人也会想方设法替方从哲开脱,这便是人心。

    只是半日时间不到,方府的门房便慌慌张张的跑进了方从哲的书房,方从哲见那门房的样子不满的道:“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那门房顾不上方从哲的责问,连忙道:“老爷,不好了,府里的几个护院收拾好了包袱要走呢,小人拦他们不住,只好让他们在门内稍后,特来禀告老爷定夺,万一那些人真的出了府,外面的那几个愣头青真的用火铳引燃了火药……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这一帮废物,方安呢?让他去处理。”

    “老爷……方管事他……”

    听到门房的话,方从哲这才想起来方安已经不在了,心头不由就是一

    阵悲凉。

    “老夫随你去看看。”,说完,方从哲起身离开书桌朝外面走去。

    那几个收拾好包袱站在门内等着的护院,一见方从哲过来,心里不由就有些紧张,面上露出一丝愧疚。

    “你们要走?”,方从哲看着那几人问道。

    那领头的护院有些羞愧的道:“老爷,不是小人们贪生怕死,只是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还都指望着小人养家糊口呢,小人,小人实在是不得已。”

    方从哲看着他们道:“你们真以为老夫是怕了那小畜生吗?莫说老夫没做过那等行刺之事,就算是真的做下了也不是他一个小娃娃就可以处置了老夫的,如今陛下病重,太子监国,这朝政全指望着老夫去处理,如今老夫被一个孩童困在府中,老夫便想看看天下大事除了老夫还有何人可担当,不出三日,太子定当亲自上门谢罪,请老夫出府。你们今日要离去,老夫也不阻拦,你们去账房领些银子自去吧,日后便不要说是老夫的门人。”

    那几个护院听闻方从哲的话有些犹豫起来,毕竟在当朝首辅的府里当差,不仅俸禄不低,面子上也有光彩,只是如今府门前放着几罐火药,加上少爷和管事身死,自家老爷又得罪了世子,方府有了些没落的样子,而他们又不是卖身与方府,只因担心受了牵连才起了逃离的心思,如今听闻老爷话里的意思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便无需再担心后路问题。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朝着方从哲请罪道:“小人该死,请老爷责罚。”

    方从哲心里恨极,却又怕这几人的出走让府里更是人心大乱,只是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生命可贵,人之常情,你们既知悔过,便回去好好当值吧,此事老夫早有计较,你们勿须担忧。”

    几人朝着方从哲行了一礼道:“是。”

    经此一事,加上方从哲的一番话很快传到了下人们的耳中,方府的气氛才算好了一些。

    一连过了两日,方府的门房曾小心的将大门打开一条缝隙偷偷朝外看了几次,门外竟果然如朱由检所说,一天十二个时辰换着人轮番看守。

    这两日间不时有方从哲一党的朝中大臣前来方府问事,只要不是方府的人,外人进出一律自由,朱府派来守门的一律不问,但方府的人就连想出门买个米油也是不行,若不是前来问事的大臣命人给方府送了些米粮菜肉过来,此时的方府怕是已经断粮了。

    值此多事之秋,不仅辽东的政事,加之朝廷此时的财税补缺等事宜,方从哲连着几日未去内阁,这些事便堆积如山。

    太子朱常洛不知其然,见方从哲连着几日不问事很是气愤,当着诸多大臣的面怒道:“方从哲身为当朝首辅,虽然丧子悲切,本宫也很是体谅,但如此不顾朝政岂不是有负皇恩?如何说得过去?”

    听闻朱常洛的责问,便有方从哲一党的大臣进言道:“殿下,此事倒实在怪不得方大人啊,并非方大人不想处理政事,实在是……”

    “有话便说,支支吾吾,岂是我大明言官的为官之道?”

    那人看了一眼朱常洛,然后小心翼翼的道:“实在是方大人的府门被……被五世子派人堵了,方大人脱身不得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谁人之过

    朱常洛闻言大惊,“什么?这不是胡闹吗?一个世子竟敢将堂堂首辅堵在府内?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原原本本的告诉本宫?”

    这满堂的人要么是方从哲的门生党羽,要么是关系到切身利益的王公大臣,见朱常洛相问,之前说话的那位大臣道:“殿下,老臣昨日到方大人府中去看过,那前后的府门外现在还放着四罐火药,世子与那看守方府府门的人下了命令,扬言若有人敢踏出府门一步,便让人引燃炸药。”

    朱常洛听完一拍桌子道:“这逆子,那方府所在何等繁华,难道他连周围百姓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殿下息怒,老臣想来世子年龄尚幼,心性不够成熟,不过是喜欢玩闹罢了,应该不会真的引燃火药的,只是老臣担心万一那下面的人不小心走了火,会引来不可测的后果。”

    说话的这人姓陈,是督察院的御史,这位陈御史口中似有替朱由检开脱之意,实则其心险恶,年幼并不是惹祸的借口,但罪名却结结实实的给定下了。

    朱常洛自然知道这位陈御史是齐党一派的中流砥柱,说话自然会有些偏颇,他也不会全信。朱常洛敲了敲桌子看着其他的大臣问道:“看来这事各位大人都了解就本宫还蒙在鼓里啊?那各位大人谁能告诉本宫方府门前的四罐火药世子是从哪里得到的?他又为何要去堵方大人的府门?”

    之前朱常洛问话之时,站在一旁的徐光启并未多言,因为此事牵涉的利益颇深,他为人虽是正直,但为官多年自然也明白官场的波云诡异,此时一见朱常洛稍有为世子开脱的意思,便开口道:“此事老臣也略知一二,只因为我那孙女也牵连其中。”

    徐光启的孙女朱常洛虽没见过但也听过她的才女之名,一个深居闺阁的年幼女子怎么会牵连其中,他不由的好奇道:“徐大人的孙女也有牵连?到底怎么回事徐大人速速说来。”

    徐光启从人群里越众而出,朝朱常洛拱了拱手道:“此事还要从前几日城东的碧霞元君娘娘庙庙会说起,那日我孙儿尔觉与茗儿赶着庙会的最后一日去凑些热闹,正巧遇上了世子殿下,至了晚间却遇上了贼人蓄意安放火药引发的爆炸,当时世子与茗儿幸得世子府上门人以命相护,才免了被炸死的下场,但也被埋在了爆炸的废墟之下,尽管后来得救,也是九死一生,若是再救援再晚上片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虽然世子与茗儿二人幸免于难,但当时的庙会上人山人海,被爆炸波及当场炸死的就不下百人,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后来经锦衣卫调查,那安放火药蓄意伤人的贼人竟是女真人,至于后来的事老臣就不是很清楚了,听闻是世子觉得此事与方大人有关,便让人以火药堵门,至于火药从何而来,这事锦衣卫应该清楚,骆都督当时也在现场。”

    朱常洛眉头一皱朝着边上的一人道:“去把骆都督请来。”,那人走后朱常洛接着道:“城东的爆炸案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都上了折子,却没提到方大人和世子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有人知道吗?”

    那陈御史之前见徐光启提到城东爆炸案本以为要为世子开脱,却没想到

    后面的事并未多说,他便接着开口道:“此事说与方大人有关却是有些牵强,不过是锦衣卫凭着嫌犯留下的证物找到了琉璃巷的一个商贩,那商贩供称嫌犯留下的证物乃是方府管事所购,锦衣卫仅凭那商贩的一面之词便前往方府拿人,那方府的管事为人忠厚,老臣也是有所了解的,后来那管事害怕熬不过锦衣卫的诏狱,为证清白便一头撞死在了方公子的墓碑上,世子没了由头便一怒之下命人用火药将方府的前后门堵了,想来那火药便是世子从琉璃巷的商贩处所得吧。”

    朱常洛看了那位陈御史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等着骆思恭前来。

    不多时,骆思恭便随着朱常洛遣去的那人到来,见满堂的大臣都在,他只是四下打量了一眼,便拱手朝朱常洛道:“不知殿下招卑职前来可是为世子围堵方府一事?”

    朱常洛看着骆思恭道:“本宫请骆都督前来正为此事,锦衣卫的奏折并未提及世子与方大人,如今方大人却被世子围困府里多日,这是为何?还有世子的火药是从何而来?”

    骆思恭道:“禀殿下,卑职的奏折乃是那日城东爆炸之日所奏,后面的事情卑职还未来得及奏报,所以并未涉及世子与方大人。至于世子的火药是卑职在琉璃巷缴获的,后来世子说要去城外炸鱼野炊,便与卑职要了去。只是没想到却用在了方府,卑职也是劝阻过,只是世子因爆炸受伤甚重,还差点为此丢了性命,因此当世子知道爆炸一事与方府有关时心绪颇为激动,便用那炸鱼的火药将方府堵了,而且世子也说只是吓唬吓唬方府的下人而已,并不会真的引燃火药,卑职才借与了世子几日,本想着这两日便去寻回来着。”

    朱常洛闻言怒道:“用火药炸鱼的鬼话你一个堂堂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也信?这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吧?”

    那陈御史在一旁煽风点火道:“正是骗不过三岁的孩子,却骗得过骆都督,想来骆都督心里是心甘情愿的被骗吧?”

    虽说这陈御史是在借机讽刺骆思恭讨好世子,但骆思恭心里一乐,想道:“你这老头能做个督察院御史算是到头了,那堂上坐的是太子可不是皇上,我讨好世子不就是讨好太子嘛。”

    骆思恭看了朱常洛一眼然后对着陈御史道:“陈御史倒是深谙其中之道,至于陈大人说骆某心甘情愿被世子骗,这话倒是没错,从锦衣卫得到的线索来看,城东爆炸案与方府有关确定无疑,莫说世子深受其害,就是骆某见那日庙会之惨状也想再多放几罐火药。”说着骆思恭绕着周围的大人们看了一圈,然后盯着陈御史,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上苍道:“不为别的,就为那些庙会上枉死的百姓冤魂。”

    说完骆思恭再次朝着朱常洛拱手请罪道:“殿下,卑职私自挪借火药实属有罪,请殿下责罚,但还请饶恕世子,卑职以为,世子年纪虽轻,但却是心念百姓,之所以用火药围堵方府并不只是为了泄私愤,而是为那些无辜的百姓鸣不平。”

    “陈御史说那方府管事乃是为证清白而撞碑而死,而你却说爆炸一案确定与方府有关无疑,你可是有确凿的证据?”

    思恭看了看陈御史,然后奏道:“回殿下,此事不仅有琉璃巷黑市掌柜的口供,还有周围的商贩也见到此前方府管事确实在黑市买了火铳和火药,起初卑职去拿他问案的时候那人也已经认了,只是后来见了方大人后便回府撞了墓碑身亡。虽不知此事方大人是否知情,但说那方府的管事清白纯粹是无稽之谈。”

    “堂堂首辅,怎么会与女真人有牵扯?既然没有证据,以后此事便不可再提。”,朱常洛再次对身旁那随从道:“去让世子把方府门外的守门之人撤了,把火药还回北镇府司登录,也去把方大人请来议事。”

    那随从再次领命而去。

    只是这次事情却没有如朱常洛想象的那么顺当,过了半晌,那随从孤身一人回到堂内,他朝着朱常洛禀报道:“殿下,属下无能,方大人也说,他老年丧子,悲痛难当,这几日病倒了无法议事,望殿下体谅。”

    “方大人这是等着本宫亲自上门给他请罪然后请他来议事啊。”

    那名随从接着道:“属下去与世子传话,世子说……说……”

    “说什么?”

    “世子说他重伤在身不便下床出门,那些看守方府大门的人不见他本人是不会撤的。”

    朱常洛一拍桌子怒道:“荒谬,难道他竟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了吗?你再去,只要他没死,就算抬也要把他抬来见本宫。”

    那人应了一声“是”,然后转身便走。

    待那随从离开后,朱常洛叹了口气对着堂上众位大臣道:“各位都回去吧,本宫乏了,未定之事明日再议。”

    众人朝着朱常洛行礼告退。

    待所有人离开后,朱常洛坐在桌案后面,面色阴晴不定,他坐在那里思虑良久,此时他虽已监国多日,但威望与当今皇上不可同日而语,不仅首辅敢借口违逆于他,连朝臣也是虚与委蛇。

    朱常洛自是想做出一番功绩,但有那些欺他根基不稳的朝臣对他阳奉阴违,如此下去还如何能够成事,若不杀鸡儆猴,恐怕这些大臣还觉得他是以前那个与福王争位,还要靠他们扶持的弱势皇子,即使以后登了皇位,也要看他们脸色。

    就在朱常洛一人苦苦思虑之时,他的那名随从领着两人抬了步撵来到了朱府,那随从命两人在房外候着,自己独自进了朱由检的房内。

    朱由检此时仍旧重伤在床,见来人还是之前请他撤去方府门前看守的那人,便道:“此事不用再说了,本公子说过,只要本公子一日不出府门,方府外的看守一日不撤,若要让我撤去看守,要么是我出了府门,要么就是小爷死了。”

    朱由检之所以发怒,是因为太子朱常洛作为父亲,听闻自己的亲生儿子在爆炸中身受重伤,不说亲自关怀看望了,几日来就是连派个人慰问伤情都不曾有过,本来那人第一次来时说是太子派来的,朱由检本以为是来询问伤势的,那人却不仅连他的伤势如何问都不问,反而是传太子话让他命人撤去方府门前的看守,这一下便触怒了朱由检,他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了,任那人无论如何劝说都是无用。

第一百二十八章 父慈子孝

    那守卫见朱由检如此激动,不知是何事触怒了他,先是好言道:“世子殿下,小人次来并非是请殿下撤去方府门前的看守,而是太子命小人前来请殿下前往太子府。”

    一听不是让他撤去看守,朱由检总算稍微平静了一些,疑惑的问道:“父王叫我去太子府?不知所为何事?”

    “小人不知,小人伺候殿下起身。”,说着,朱常洛那名随从便欲上前扶起卧床的朱由检。

    就在那随从的手将要触到朱由检的时候,被朱由检一把打开,“小爷有说过要随你前去吗?”

    那随从见朱由检的样子,很是为难的道:“这……还请世子殿下不要让小人为难,太子殿下命小人一定要将世子请到府上。”

    “难道你没见小爷重伤至此,连床都下不了吗?”

    那随从道:“世子殿下放心,小人已命人抬了步撵,就在门外候着,小人背世子殿下上撵。”

    朱由检看着那随从冷冷一笑,道:“你这是要胁迫我前往吗?小爷若是不去呢?”

    “非是小人强迫世子,而是太子殿下下了死命令,小人必须要把殿下请到。若是世子执意不从,那小人只能得罪了。”,那随从朝着朱由检告罪一声,然后朝着门外喊道:“来人。”

    听到里面的招呼声,门外候着的二人直接将步撵抬到了床前。

    那随从指挥道:“扶世子上撵。”

    朱由检眯着眼看着那随从,任由二人抬着将他放在了步撵上。

    朱由检淡淡的道:“他竟连我的死活都不顾了吗?我若是不愿意去,你觉得就凭你们三人出得了府门一步吗?”

    那随从自然知道朱府里的护院不少,而且有几个护卫的身手甚至要比他这个太子贴身护卫还要强的多,若朱由检真要把他们强留下,除非几人敢以朱由检性命相协,否则他们确实不可能完整的离开朱府。

    那随从再次告罪道:“世子殿下,小人得罪了。”,然后他将手朝着另外二人一挥,轻喝一声道:“快走。”

    朱由检身上伤势仍旧很重,想要反抗实属困难,他对着那随从威胁道:“真以为你是我父王的人,小爷便不敢杀你吗?”

    那随从一边快速领着抬着步撵的二人快步前行,一边道:“小人实属无奈,若是不能将世子殿下请到,小人实在难以与太子交代,还请世子与小人走一遭吧,到了太子府,太子殿下会与世子亲自诉说的。”

    方一出了朱由检小院的大门,朱由检朝着远处大声怒吼道:“高胜、高寒,你们死了吗?”

    声音落下不久,太子府几人前进的路便被高胜、高寒二人拦下了。

    那随从见去路被拦,有这二人在,他们几人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了,他只得停下脚步,然后回转身朝着朱由检拱手行礼道:“不过是前往太子府一趟,世子何必如此?”

    朱由检一脸孤傲的看着那随从道:“小爷倒是想知道如果我执意不去会怎样?”

    那随从靠近了朱由检小声说道:“太子殿下说了,只要不死,就是抬也要把世子抬到太子府。”

    “哈哈哈哈……”,听闻那随从的话,朱由检用手拍着那步撵的扶手大笑不止,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那随从被朱由检笑的有些莫名其妙,见朱由检只是不停的笑

    ,却没有发话,便只当朱由检听闻他的话服了软了,便对着抬撵的二人道:“走。”

    朱由检虽然没有制止,仍旧大笑个不停,但高胜、高寒二人没有得到朱由检的话仍旧拦在几人前面寸步不让。

    那随从见此情形大喝道:“你们二人难道打算谋反不成?你们死不足惜,可是还要连累世子落下个忤逆不孝的罪名。”

    高胜、高寒二人并未搭话,只是依旧挡在前面,对那随从的话恍若未闻。

    那随从刷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刀搭在高寒的脖子上道:“这是太子的命令,让开。”

    此时高胜、高寒若是与他动起手来,那便真的坐实了谋反的罪名,因此即使被刀架在了脖子上,朱由检未说话,二人既不还手,也不挪动分毫。

    朱由检终于止了笑,冲着那随从冷漠的道:“小爷给你三息时间把刀收了,否则你哪只手拿刀小爷便让人砍掉你哪只手,若是他们出一丝血痕,小爷保证杀你全家。”

    那随从见朱由检的样子不是开玩笑,常在太子身边也没少听这位世子无法无天的事迹,既然说了,有可能这位世子真会那么做,毕竟他再怎么样也是太子的亲生儿子,就算真把自己全家杀了,所谓虎毒不食子,太子也不至于会为他复仇让自己亲儿子偿命。

    于是那位太子随从对着面前的高寒冷哼一声,当即将架在高寒脖子上的刀收回刀鞘。

    朱由检见那随从收了刀,然后对着他冷笑一声,“哼,忤逆不孝,好大的罪名,你觉得小爷会在乎吗?父慈子孝,好一个慈父,不过小爷现在倒也想看看,我那位慈父既然要我不死就必须前去,到底想将我怎么样。”

    说完,朱由检冲着高胜、高寒二人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高胜、高寒二人得了朱由检的话,连看都没看那太子随从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现在不走等着小爷反悔吗?”

    那随从见高胜、高寒让路离开,心里一阵轻松,再一听这位小爷要反悔,立马朝着两个抬撵的人道:“还不快走。”,说完脚步不停一马当先的朝府外而去。

    太子府内,就在朱常洛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时,那随从总算把朱由检带来了,入了门,那随从指挥着抬撵二人将步撵放下,朝着桌案后的朱常洛行礼道:“殿下,世子带到。”

    朱常洛见他那随从脸上的样子便能想到,这一行恐怕没少波折,他朝着那随从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把门关上。”

    “是。”,那随从转身便出了房门,并随手将门从外面关上。

    朱由检身上有伤坐在步撵上不能动弹,朱常洛只好起身绕过面前的桌案,走到了朱由检坐着的步撵前面。

    朱由检抬起头眼睛直直的看着朱常洛,面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朱常洛也看着眼前这个小儿子,那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该有的面色,他也不知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才出现这么一副面色,还是本就如此。

    朱常洛一甩袍袖,将手负在身后,然后背转过身,连看也不看朱由检,只是冷漠的问道:“你可知父王为何一定要将你找来?”

    “天威难测,朱由检,不知。”

    一听朱由检的话,朱常洛顿时更是气愤,他本来只是想教训教训朱由检,但听见

    自己这儿子竟在他面前自称“朱由检”,似乎是连父子之情都不顾了,朱常洛说话便也不再留有情面,他转过身伸手指着朱由检道:“是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竟然敢用火药去堵当朝首辅的府门?你这一举动,可知多少人等着看本宫的笑话?如今内阁无人理事,就只因你将内阁阁老围困家中,那方从哲就等着本宫上门请罪,你让本宫颜面何存?”

    朱由检毫不理会朱常洛的话,仍是一副平淡的表情道:“父王便不问缘由吗?”

    “你以为本宫不知道吗?不过是因为你在爆炸中受了伤便拦门报复,可是你有拿到什么真凭实据吗?没有证据便私自报复,而且用的还是火药,你难道不知道火药是禁物吗?即便是你手握证据也是要三司来审理,岂是该你去处置的?”

    朱由检一听朱常洛的话,不由得情绪也有些激动了起来,他看着朱常洛道:“不过是在爆炸中受了伤,父王倒是看的开,若不是余大川以命相护,儿臣此时怕是连个尸骨都找不到了吧。儿臣是没有拿到证据,但是却知道那方安勾结女真人,为那女真人购买火药、火铳,若不是方从哲那老匹夫指使,方安有那么大能耐吗?”

    见朱由检竟出言反驳,朱常洛气得指着朱由检的鼻子骂道:“你到此时竟仍不思悔过。身为皇孙,不懂得韬光养晦,不懂得忍辱负重,连报复都做的明目张胆、满城皆知,如此脾性如何能成大事?”

    朱由检不由得也提高了声调道:“我究竟有何过须悔?父王韬光养晦、忍辱负重多年,为的是皇位,儿臣没那么大野心,何须委曲求全?”

    朱常洛一听朱由检竟口不择言,连皇位的话都说出来了,他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你这逆子,你现在不过是个世子就敢如此胆大妄为、横行无忌,若是日后你做了王爷岂不是连父王,连你皇兄都不放在眼里了?本宫到底是养了个怎样的逆子?”

    见朱常洛骂的厉害,朱由检也不愿再与他多言,他很想问一句,“即使是逆子,又有何时养过?”,只是这话到了嘴边,被朱由检生生的忍住了。

    朱常洛实在是气急才说了狠话,见朱由检不说话,他便想当然的以为朱由检服软了。骂的狠了,朱常洛气也出了一些,言下也不再责骂,只是随口说道:“你让你府上的那些围着方府的人撤了吧,毕竟现在内阁只有一人,许多政务还需方从哲处理,你既没有抓到实证,现在便不是处置他的时候。你现在让人堵了方府,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只能出出气,其他还有什么意义?过上一段时日,父王自会去处置他。”

    一听朱常洛的话,朱由检本能的便以为朱常洛要为他报仇,他觉得朱常洛的话也有些道理,堵门不过是小孩子出气的把戏,撤了也就撤了吧,于是朱由检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不待他去向朱常洛道谢,便听朱常洛接着开口道:“方从哲居功自傲,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竟等着本宫去请他出府,若是不处置了他,本宫如何立足?”

    闻言,朱由检才明白自己又自作多情了,说来说去竟还是为了他自己。

    朱常洛接着又自言自语的道:“本宫便再容忍他几日,便上方府去请他又如何?”

    然后转过头朝着朱由检吩咐道:“此次你便与我一起去方府与他道个歉。”

第一百二十八章 苏州来信

    闻言,朱由检立刻激动的吼道:“休想,让我与那老匹夫道歉,除非我死。”

    朱常洛手指着朱由检气急,“你……你……”,只是你了半天,竟是气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见朱常洛“你,你”个没完,朱由检义正言辞的道:“且不说我差点被那老匹夫害死,就算是为了以命相护的余大川,我也绝不会去向那老匹夫道歉,还有那上百个枉死的百姓,我没有让人将那火药点了把方府夷平已经是心慈手软了,若是再与他道歉,我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朱常洛闻言,红着眼睛看向朱由检,语气很是无奈的道:“你便真当本宫愿意去向那老匹夫服软?你以为本宫不愿意快意恩仇?仗着三尺倚天剑,斩尽天下不良人,说起来是轻松,做起来也是惬意,但这大明的江山怎么办?难道靠本宫一人便能扛得起来吗?还是指望你?年少轻狂多仗剑,你便是不明白人生不如意事十之**的话。”

    朱由检听着朱常洛那一套老生常谈的话,颇有些情真意切的道:“父王,人心是会冷的,英国公对父王可以说是竭尽所能、肝脑涂地,可却落得如此下场,父王难道真的不知英国公之事到底背后是何人所为吗?”

    “你不必再说了,本宫念你身负重伤,此次便不与你为难,你自去吧,好自为之。”

    说完,朱常洛朝外面大呼一声:“来人。”

    话音方落,之前那随从便推门而入,朱常洛朝着朱由检挥挥手吩咐道:“让他走。”

    那随从拱手行礼,然后退了出去,很快便带着两人再次进来,然后将朱由检的步撵抬了出去。

    朱府的一干人等早已闻知朱由检被太子派人强行接走的事,听高胜、高寒二人讲说走时的情形很是剑拔弩张,似乎此行不会很友好,众人心里都有些为朱由检感到不安。

    自朱由检被抬走后,锦绣等人便候在府门外等着,就只是希望早些看到朱由检无事归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众人便看到有两人抬着一个步撵沿着兴宁胡同缓缓朝着朱府而来,虽离得尚远,仍能看见步撵上坐着的正是朱由检,众人见他完好无损的回来,心里都不由的松了口气。

    离得近了,众人便可以清楚的看见朱由检那脸上惬意的表情,好像是在太子府吃了蜜一般,哪有受一点委屈的样子。

    到了朱府门前,那二人便欲把朱由检的步撵放下,朱由检冷哼一声道:“便想把我抛在这里吗?”

    那两人无奈,只得再次将朱由检抬起,一直到了朱由检卧房的床前才敢放下,然后老老实实的将朱由检抬起放在了床上。

    二人见朱由检再没什么指示,朝着朱由检行了一礼然后抬着步撵飞也似的跑了。

    朱府的人随着朱由检之后一路跟进了房,待那两个抬撵的人走后,骆养性凑上前问道:“五哥,我不过是拿着燧发枪出去打个鸟的功夫,你怎么就被挟持了?”

    朱由检白了他一眼道:“你见过被挟持的人有像我这么惬意的吗?我不过是去太子府与父王探讨些人生哲理问题,如今我总算是解脱了,想来可以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听他说教了。”

    骆养性敬佩的道:“五哥你是怎么做到的?也教教我,好让我也去对付我家老头子,

    我家那老头子每次见了我就像苍蝇见了屎一样,盯着就不放,不说教上半个时辰都觉得亏了。”

    朱由检苦涩一笑道:“你作为一坨屎就要有屎的觉悟,把他恶心够了,他就不会管你了。”

    骆养性撇了撇嘴道:“你才是屎。”

    朱由检不再理他,对着后面的高胜道:“去方府门外让人撤了吧,然后把那四罐火药送去北镇府司衙门。”

    高胜领命而去。

    在高胜离开后,朱由检的房中又来了一人,朱由检一看,顿时乐了,“呦,你这自己都要人抬着走的,居然来我这里探望我来了?”

    那来人不是别人,却是前几日受了伤的张之极,张之极与朱由检回府时一般无二,也是被人用步撵抬着来的。

    “我的不过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都在床上睡了好几日了,心里憋得慌才让人抬我过来转转,听闻五哥也负了重伤,到这里看你这副样子,我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

    朱由检看看坐在步撵上的张之极,再看看身旁的骆养性,真是交友不慎啊,他道:“我若是死了,你们岂不是要敲锣打鼓、弹冠相庆?”

    张之极道:“同病相怜才能感同身受,你若死了,我就算拼了命也要宰了方从哲那老匹夫。听闻五哥让人用火药把方府堵了?此举当真是大快人心。”

    朱由检叹了口气道:“唉,别说了,提起此事我就郁闷,本来堵的好好的,就因为这事今日被父王叫去骂了一通,刚才让高胜去传话,让人把看守撤了。”

    张之极不忿道:“哼,倒是便宜了那老东西。”

    就在几人就在两位伤残人士探讨共同话题的时候,门房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门房上前将信递给朱由检道:“公子,苏州来的急件。”

    朱由检接过信件,不用看也知道定是富翁钱财来信汇报苏州的近况了,他拆开信件看了看,信中钱财所言之事看似紧急,朱由检却毫无所觉,看完后朱由检便将信件放置一旁。

    门房见朱由检看完信并没有说什么话,便提醒道:“公子,那送信的来人在门口等着消息呢。”

    “哦?竟不是通过驿站而是派人亲自递来的吗?”,朱由检疑惑的自言自语道,然后他对着站在一旁的锦绣道:“秀儿,你去研墨,替本公子回书一封。”

    锦绣点了点头,去取了笔墨纸砚来,待锦绣研好了墨后,朱由检道:“苏州商事与尔无挂,尔只需按计划进行,些许作奸犯科之人,勿须过问,须知明哲保身为首要,近日京中局势复杂,待诸事平定,吾即亲自南下,稍安勿躁!”

    待按照朱由检所述写完,锦绣将信件折了几折,取了个信封用火漆封口,然后将信件递给了门房。

    那门房拿了信件便离开了。

    张之极在朱由检口述之时并未说话,直到那门房拿了信件离开之后方才开口问道:“五哥,听你的话可是不日就要去苏州?”

    “你看我这个样子哪经得起长途折腾?至少也要等到痊愈之后才行。”

    骆养性正愁连日来除了训练就是训练,烦闷的不行,一听这朱由检和张之极二人的话,连忙道:“听五哥的意思是苏州有什么急事?我看五哥的伤势痊愈也就几日的事情,等我再去太医院

    给五哥讨些更好的疗伤药,好助五哥早日痊愈,既然事态紧急,那当然是耽搁不得,我也回去收拾一下,当早些出发才是。”

    朱由检看着骆养性问道:“你去苏州做什么?我和曾说要与你同去了?”

    “我这不是怕五哥一个人路上闷的慌吗?有我陪着也好与五哥解解闷,还能护卫五哥一程不是?”

    张之极在一旁道:“老骆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五哥路上有我陪着,怎么会闷得慌?而去你的身手也比不上我,有我护卫更牢靠一些。”

    一听张之极与他争抢,骆养性急道:“就你这死伤号?自己都动弹不得还护卫别人?”

    张之极不屑的道:“我现在虽然有伤在身,但等五哥伤好了的时候我定然也早已痊愈了,如何护卫不得,你若不服,待我伤势好了之后我们可以较量较量。”

    朱由检见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连忙打断道:“谁说要带你们同去了?你们的身手连我都不如,何况我此去苏州有高胜、高寒跟着,哪需要你的护卫?要说解闷,也有秀儿一起,哪用得着你们?”

    二人一听朱由检的话,顿时停止了争吵,张之极道:“五哥,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你便忍心看着我孤身一人留在京城,哪日再遭歹人暗算吗?”

    朱由检道:“你不是还有个神机营把总的名头?待你伤愈后往京营里一躲,谁还能伤的到你?”

    如此一来,张之极立刻没了话说。

    倒是骆养性脑筋转的快,他嘿嘿一笑道:“听闻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早就想往苏州府走一走了,如今看来倒是时节正好。既然五哥也打算前往苏州,我们正好顺路,不如搭个伴如何?”

    朱由检道:“你好歹也是锦衣卫的总旗,那一个总旗的人马你也不管了吗?”

    “五哥有所不知,那日爆炸过后,我便去南镇抚司将这些人的军籍都销了,现在他们的身份就只是五哥府上的门客了,而我也不过就是个空头总旗,如今手下一个人都没有,不过是在锦衣卫挂个总旗的名头空领些饷钱罢了。”

    朱由检有些意外的道:“你把他们的军籍销了,他们便少了一份饷钱,如此他们竟也愿意?”

    骆养性道:“他们在这里吃在这里喝,还拿着这里的俸禄,除了每日训练,并没什么其他差事,如此自在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这里的差事可比锦衣卫的要舒服多了,谁不愿意滚蛋就是。”

    骆养性的话让朱由检听得直摇头,骆养性在朱府混的久了倒是真把这里当成自家了,这就是发起狠来连亲爹都坑,墙角挖的毫不犹豫啊。

    朱由检道:“苏州你们想去就去,腿脚长在你们自己身上,我想拦也拦不住,但是我去苏州可是有事,到了苏州你们可要收起你们那些衙内的做派,否则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管你们,你们的身份也就在京城还能逞逞威风,到了苏州可不一定好使,如今南直隶和浙江那一片也乱的很,那里天高皇帝远,若是不小心便是被人害了也没人知道。”

    张之极道:“五哥放心,听闻苏杭美女如云,长这么大我还没离开过京城地界呢,就是去看看,绝不惹事。”,接着张之极又转头对骆养性道:“对了,你说的给五哥讨的那什么药记得给我也带一份。”

第一百二十九章 短绠汲深

    就在朱府之中几人讨论着前往苏州的时候,太子府中,朱常洛却是自朱由检离开后便一直紧皱着眉头,朱由检的话他也并非一点都没听进去,只是寒了人心那一句,便足以让他原本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准备前往方从哲府上去相请的打算又开始踌躇不定。

    犹豫了良久,朱常洛还是决定往方府一行,此时内阁只有方从哲一人,离了他当真是政令不通、诸事不行,只是在去方府之前朱常洛准备先行前往英国公府上探望一番。

    自英国公父子遇刺后,朱常洛也只是派人去探望过,自己还尚未去过英国公府,若不是朱由检的一番话,朱常洛也不会有此打算。

    朱常洛令人备了补品,带着贴身的护卫便先行前往英国公府。

    在英国公府门前,下了马车,朱常洛正遇到了从朱由检处回府的张之极,张之极被人抬着坐在步撵上,见到门前的朱常洛,连忙道:“见过殿下,子瑜有伤在身无法行礼,还望殿下恕罪。”,虽然听说了朱常洛命朱由检撤去方府门外的看守,朱由检敢在朱常洛面前发脾气,但张之极却是不敢如此,即使心有不满,他却不能表露分毫。

    朱常洛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近来国事繁重,本宫听闻国公和子瑜遇刺,虽心急如焚,却一直事务缠身未能早些前来探望,今日得空,本宫便来看望看望国公和子瑜的伤情。”

    “多谢殿下关心,子瑜只不过是些皮肉上的伤害,多休养些时日便可恢复,只是我爹他……唉,殿下进去看了便知,自我爹受伤醒来之后,便整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还望殿下能劝劝我爹。”,说到张维贤的伤势,张之极不由得叹了口气。

    朱常洛点了点头,便与张之极一同进了国公府。

    来到张维贤床前时,下人正给张维贤喂药,朱常洛便站在一旁候着,他那随从本想出声提醒太子殿下来了,却被朱常洛挥手阻止了。

    等到张维贤喝完了药,朱常洛方才上前道:“国公可有好些?”

    张维贤转头,见是太子到来,连忙就想起身,但任由他如何努力,除了微微扬起一点的头,身子却毫无反应,朱常洛连忙上前按住张维贤道:“国公勿动,还要保重身体才是。”

    张维贤使劲了力气也是徒劳,只得放弃了挣扎,他看着坐在床沿的朱常洛,张维贤眼神很是晦暗,“劳烦殿下前来看望老臣,老臣不慎惶恐。”

    朱常洛道:“国公何必多礼,你我多年唇齿相依,如今国公骤逢大难,本宫本该早些前来看望国公,只是近来事务繁杂,内阁的方阁老又因丧子之事悲痛欲绝,卧床不起,朝中事务无人打理,本宫一时被国事牵绊不得脱身,才拖到今日方来看望国公。”

    朱常洛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张维贤,便是想试探张维贤再听闻他提到方从哲时的态度,果然如他所想,在提到方从哲丧子之时,张维贤眼角抖了一抖,再提到方从哲卧病在床,朝中事务无人打理时,张维贤的神情又是一变。如此一来,朱常洛心里便明了了许多,看来传闻方从哲之子方世鸿之死确实与英国公有关。

    张维贤叹了一口气道:“如今老臣已是废人一个,竟然还要劳动殿下亲自前来,老臣

    心里有愧。”

    朱常洛道:“国公勿要妄自菲薄,即使国公卧病在床,但于京营确实无人比得上国公更加熟悉,本宫今日特意带来了许多上等的人参为国公调理身子,待国公伤情有所好转后,京营之事还需要国公帮着参谋呢。国公便安心养伤,本宫便不打扰国公休息了。”

    说完,朱常洛替张维贤理了理被角,然后便起身准备离开。

    张维贤看着朱常洛起身,他犹豫了片刻然后突然开口道:“殿下……”

    转身欲走的朱常洛听闻张维贤叫他,连忙回转身问道:“国公可是还有事情?”

    张维贤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一副很是痛苦的表情,只是过了片刻,他突然睁开眼睛,眼神坚定的看着朱常洛道:“请问殿下,老臣遇刺之事可有眉目了?”

    朱常洛点了点头,然后道:“根据顺天府的案情卷宗来看,此事乃是女真人细作所为,现在案子已经移交到了北镇府司,根据锦衣卫上的折子来看,英国公遇刺之事与前几日城东庙会的爆炸案乃是同一伙人所为,但是那两个漏网的凶犯却被他们逃掉了。”

    张维贤盯着朱常洛道:“城东庙会的爆炸案,老臣这几日也有所闻,听子瑜说此次爆炸还牵连了世子?而且世子还派人用火药围堵了方府府门,不知殿下是否了解此事?”

    “这事本宫也是今日问询后方知,若不是方大人多日不曾入阁处理政务,本宫此时可能还蒙在鼓里。”

    “那想来殿下也是知道世子为何以火药围堵方府了?”

    此时的朱常洛听了张维贤的话,才明白过来张维贤想说什么,他也并未表明什么其他,只是淡淡的道:“略知一二。”

    “那此事殿下如何看呢?”

    见张维贤紧追不舍,朱常洛只得实话实说道:“此事并无确凿证据,本宫已经让世子把人和火药都撤了。”

    张维贤继续问道:“那些女真细作到底是受何人指使,殿下可曾想过老臣遇刺之事可能也与方府有关呢?”

    朱常洛见张维贤咄咄逼问,略有些不高兴的回道:“本宫已经说过,城东庙会爆炸一案并无确凿证据证明与方大人有关,至于国公遇刺一案锦衣卫也仍在探查,国公还是好生休息,勿要多想,待此案有了结果,本宫定会给国公一个交代。”

    张维贤见朱常洛的样子,索性回过头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向朱常洛,口中仍旧说道:“老臣猜测殿下离开老臣府上之后便是要去请方大人回朝理政吧?”

    朱常洛被张维贤问的有些失了耐心,索性直言道:“是又如何?如今朝中无人,本宫不惜放下身份,放下颜面,亲自去方府请人,难道这也有错吗?国公与本宫多年相协,自是了解本宫的为人,难道要本宫只是为了私愤而不顾朝政大事吗?”

    “殿下莫要动怒,老臣并无此意,到了老臣这个年纪,加之老臣如今已经变成了这幅德行,泄不泄私愤不过是一时之痛快,只是殿下是否想过,若真是方从哲指使女真人对老臣和世子动的手,那么便是说明方从哲与女真人必有勾结,如此一来,朝中大事还能倚仗的了他方从哲吗?”

    朱常洛摇了摇头,语气略微缓和了一些道:“本宫

    并非没有想过,只是这不过是猜测罢了,方大人做到了首辅之位,他为什么还要去勾结女真人,难道他还想再上一步谋反不成?国公与方大人同朝为官多年,应该了解方大人并无此野心。”

    张维贤再次转过头,目光越过朱常洛,看着他身后的随从,然后对朱常洛道:“老臣有一事想与殿下单独诉说。”

    朱常洛顺着张维贤的目光看向那站在不远处的护卫,然后轻轻摆了摆手道:“你先到外面候着。”

    那随从应了一声“是”便转身离开。

    朱常洛看向张维贤道:“国公有何事现在可以说了。”

    张维贤咬了咬牙,仍旧犹豫了片刻才说道:“老臣之前有一事未与殿下明说,那方从哲之子方世鸿的死,老臣知情。”

    朱常洛闻言大惊,连忙问道:“难道这事与国公有关?”

    “虽不是老臣所为,但老臣也牵涉其中,殿下可还记得那日京营演武之时,老臣与子瑜将首炮让与方从哲之事?方从哲之子方世鸿便是死在那日的炮火之下。”

    朱常洛问道:“难道是子瑜让人绑了方世鸿困在那炮阵之下的吗?”

    张维贤艰难的摇了摇头道:“不是,除了老臣和子瑜之外,世子也知道此事,至于到底是何人绑了方世鸿,又是何人指使,老臣不知,但老臣和子瑜以及世子却都曾在京营演武之时怂恿过方从哲炮轰方世鸿。然后便有了老臣和子瑜遇刺,世子差点死于城东爆炸之事。如此一来殿下还会觉得这些都是巧合吗?”

    朱常洛思虑片刻,然后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两个案子倒是的确有可能是方从哲指使,不过本宫今日也曾听闻督察院的陈御史说这两个案子都是方府的管事勾结女真人做下的,如果说那方府的管事与方世鸿感情甚笃,知悉方世鸿被害与你们有关,为了给少主报仇,勾结女真人做下这两件案子也不无可能。”

    听闻朱常洛的话,张维贤很是疲惫的叹了一口气,道:“殿下如此为方从哲开脱,难道现在还要自欺欺人吗?老臣所言并非为了让殿下替老臣报仇,而是希望殿下能够提防着方从哲。那方从哲若是真的敢刺杀老臣和世子,如此胆大妄为之人难道便不敢派人暗中行刺太子殿下吗?”

    朱常洛道:“那方从哲有何缘由要行刺本宫?当年国本之争时方大人也是当先支持本宫的。”

    “如今已今非昔比,殿下监国,权柄在我,那方从哲此前多次触怒殿下,如今又与世子结怨,难免那方从哲不会担心太子殿下日后会报复于他,为了自保,方从哲自然会做些铤而走险之事,既有派人谋刺老臣和世子的胆量,又怎么会介意胆子再大一些?”

    朱常洛仔细的想了半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这一切不过是猜测,本宫不觉得他方从哲有如此胆色,何况即便他真有此想法,本宫又岂是他想谋刺便能得手的?不过国公的话也不无道理,本宫此行便想着先请方从哲回朝,然后着手增补内阁。如今朝臣多以他方从哲马首是瞻而对本宫阳奉阴违,待日后本宫坐上了正位,便杀鸡儆猴,无论他方从哲是否真有大逆不道的想法,本宫都容他不得,只是现在本宫还需仰仗他来处理政务。”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养虎为患

    听了朱常洛的话,张维贤叹了口气道:“殿下,养虎为患啊。”

    朱常洛再次弯下身拍了拍张维贤的肩膀,然后关切的道:“国公还是好好休养吧,这些琐事本宫会去权衡的。”

    说完,朱常洛便转身离开了。

    张维贤无奈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与虎同行,未曾伏虎,必遭虎噬。”

    出了英国公府,朱常洛坐上马车直奔方府而去,马车到了方府门前,太子随从先上前去扣门,门房打开门,那随从招呼了一声,门房便开了中门,然后转身进去通报。

    不多时,太子的随从就见那门房孤身一人快步的跑了回来,神情颇有些尴尬的道:“我们家老爷如今病重在床,实在下不了床,不能出门迎接太子殿下了,还忘太子殿下见谅。”

    那随从闻言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也没有多说,转身回了马车上将门房的话隔着马车的帘子告诉了朱常洛。

    隔着帘子看不见朱常洛的表情,只听他冷哼一声道:“这方从哲好大的架子,竟与本宫摆起来架子,本宫就暂且忍他一时。”,说着,朱常洛掀起车厢的帘子下了马车。

    那随从护卫跟在朱常洛身后径直来到方府门前,那门房上前见礼,再次替方从哲告罪,朱常洛没有理会他。

    朱常洛身后的随从朝那门房吩咐一声道:“前面领路。”

    原本在书房看书的方从哲得了门房的通报,面上露出一丝得色,然后告诉门房出去传话,他自己则是转身回了房,解了衣裳弄乱了头发,然后伸手朝着脸上使劲揉搓了几把,接着躺回床上合了被子。

    待门房领着朱常洛来到方从哲的房中时,便见方从哲惺忪着双眼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只是时间匆忙,方从哲做戏只来得及做个六分像,虽然他容貌看起来有些枯槁,但面色仍有一些红润,怎么看都不像病情重的连床都下不了的样子。

    朱常洛进了门,心里早就知道方从哲在装病,奈何又不能拆穿,见方从哲这副做派,他也没什么介意,若是方从哲此时当真敢生龙活虎的坐在那里见他,那才是真的完全不给他面子。

    朱常洛先是朝着躺在床上的方从哲唤了一声道:“方阁老……”

    方从哲半睁着眼睛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缓缓的转过头,装作才知道太子殿下到来的样子道:“太子殿下怎么亲自来了?哎呀,快扶我起来给太子殿下见礼。”

    说着,方从哲便装模作样的招呼门房上前,朱常洛倒是也很配合,忙道:“阁老既然病重便不必多礼了,朝中事务繁忙,本宫多日未见阁老甚是念得慌,今日特来探望阁老。”

    方从哲听见朱常洛的话,便顺势又躺了回去,也不用门房再去扶他,口中有气无力的道:“近日来老臣府上发生了许多事,老臣老年丧子,再加上府上管事竟有勾结建奴之嫌,前几日又逢世子遭遇变故,怀疑那城东之事与老臣有关,将老臣府中人围堵在府内,连日来诸事累积,老臣不堪重负便病倒了,为此耽误了朝中之事,还望太子殿下能够体谅老臣,唉,老臣实在是迫不得已啊。”,说着,方从哲浑浊的眼中看着就要挤下几滴老泪。

    朱常洛安慰道:“阁老的遭遇本宫也了解一二,世鸿之事本宫也甚为痛心,本宫已派人传了本宫的话,让顺天府尽快查清世鸿被害一案,还望方阁

    老能够节哀,至于小五派人围堵方府一事,本宫已经当面训斥了他,这些时日命他在府里闭门思过,不许踏出府门一步,本宫本想让他来给阁老亲自赔罪的,只是阁老也知道他前些日子在爆炸中身受重伤,实在是没办法前来,本宫便替他像阁老赔罪。”,说着朱常洛就要弯腰行礼谢罪。

    方从哲心里腹诽道:“那小畜生本就受了重伤下不了床,说什么闭门思过,不许出府门,他倒是想出也要能出的了才行,有能耐让他伤愈了之后仍旧闭门思过,不过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

    即使方从哲心里再怎么咒骂,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见朱常洛要向他行礼谢罪,方从哲即使躺在床上也连忙伸手隔空虚扶,道:“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啊,折煞老臣了,还不快把殿下扶起来。”

    朱常洛尚未弯下去的身子在听到方从哲开口的时候,也不等人去扶,便重新站直了身子。

    二人当面假惺惺、**裸的做戏,却是连戏子基本的职业修养都不顾,演的再假不过。

    朱常洛和方从哲二人戏做的差不多了,朱常洛便开门见山的道:“本宫今日来主要是为了看望看望方阁老的病情,并代小五向阁老赔个不是,毕竟孩子还小,还请阁老多担待一些了。其次本宫也是顺道来请阁老出府,回内阁理政,阁老不在,朝中的政务都乱了套了,内阁不可一日无阁老啊。”

    方从哲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着朱常洛懊恼的道:“殿下,并非老臣不想回内阁,实在是这身体……老臣愧对圣上厚恩啊,竟因这副残破的躯体耽误国事,只是老臣如今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朱常洛见自己已经给足了方从哲面子,这老匹夫还是不知好歹,心下颇有些气恼,但面上仍是一副关心的表情问道:“那不知阁老何时能够回内阁处理政务呢?”

    “老臣也实在不知,也许过上个一两个月待老臣身体略微恢复一些便可以回去内阁了吧。”

    一听一两个月,朱常洛气得连装都懒得装了,道:“本宫今日带了些补品亲自过来看望阁老,便是希望阁老的病情能够早日恢复,没想到竟还是要这么久,看来本宫只能另想办法了。”,朱常洛在说话的时候把“亲自”和“早日”几字咬的极重。

    提醒的已经如此明显,方从哲仍旧一言不发,并未表态。

    见方从哲的样子,朱常洛接着道:“方阁老不在内阁的这段时间,朝中官员的能力就越发的显现出来,就说那督察院的杨、陈两位御史,还有那几位六科给事中,兵部郎中,礼部员外郎等人,处理起事来实在是差强人意,前些时日的京察,这些人竟还得了上等,本宫看他们政绩、风评都不过一般,想来在京里是做不好事了,不如便迁到地方去做个小吏,想来应该是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内了。”

    方从哲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太子处事竟如此老辣,他说的那些人全是方从哲的铁杆党羽,属于齐党一派,虽有些人没有叫出名字,但方从哲闻弦知音,不用明说他也知道是哪几个人,朱常洛这是软的不行来硬的,凭实力威胁了。

    若是这些人真的被剪除驱逐出京放到地方,那方从哲的势力怕是要折损了一大部分,无奈,方从哲只得服软道:“殿下,如今朝中已经十署九空、无人可用,实在不宜再大动干戈,这

    些人的能力老臣还是了解一些的,虽然算不上出类拔萃,却也是精明强干,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朝中大事小事也都尽心竭力,处理的井井有条,兴许是最近一段时间老臣不在内阁,这些人在一些大事上没了主意,一时懈怠了吧。”

    朱常洛在方从哲房内不紧不慢的躲着步子,问道:“本宫以为阁老说的不无道理,只是阁老如今要在府中养病一两个月,这些人岂不是要废了?那依阁老的意思应该如何解决这些人的懈怠问题呢?”

    方从哲明白太子这是在逼他表态了,只要他继续装病,就算给太子想一万个万全的办法也没用,他只得道:“老臣不在内阁的这段时间,想来奏折积压甚多,许多大事还需老臣去处理,老臣深感皇恩浩荡,虽重病在身,但岂能因此残身耽误朝廷大事?古有诸葛孔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老臣当效法古人,以报皇恩,虽报病而不敢辞,明日,只待明日,老臣就算找人抬,也要回内阁值守,还望殿下勿以老臣身体为念,恩准老臣回阁。”

    朱常洛鄙视了一番方从哲的厚颜无耻,心想,我有什么挂念你的身体的,都请了你半天了当然恩准。

    不过朱常洛依然装作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上前握住方从哲的手道:“本宫深感方阁老之公义,不惜带病入职,不愧为百官之楷模,本宫替父皇,替大明百姓感谢方阁老。方阁老有此心意,本宫定当成全,只是方阁老可以不顾身体,本宫却不能不顾。”,说着,朱常洛转头朝身后的随从护卫道:“回去后请太医院的王院使来给方阁老好好诊诊病情,也帮方阁老好好调理调理身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到我府上去取。”

    方从哲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就差感动的痛哭流涕了,“多谢太子殿下如此怜惜老臣,老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大明,为圣上,为太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常洛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松开了握着方从哲的手,道:“方阁老深明大义,本宫心下甚慰,如此,阁老便好好休养一日吧,明日阁老还要入阁主事,本宫便不多打扰了。”

    “太子殿下慢走,恕老臣有病在身不能远送。”

    方从哲又朝着那门房吩咐道:“代我送送太子殿下。”

    朱常洛才出了府门,方从哲脸上立刻黑了下来,表情阴翳的都快能滴出水来,他冷哼一声坐起身来,然后掀开被子翻身坐在了床沿。

    就在这时,只听门口门房大呼一声“老爷”。

    方从哲就见朱常洛又转身进了房来,尚未入内便问道:“对了方阁老,本宫还有一事……”

    方从哲听闻门房呼叫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了,只是再想卧回床上已经来不及了。

    朱常洛装作一脸疑惑的问道:“方阁老这是……已经可以下床了吗?”

    ps:其他渠道有读者提到锦衣卫的服饰问题,飞鱼服确实不是锦衣卫标配,豆豆找了许多资料都查不到普通锦衣卫到底着什么服饰,便随了大流统一飞鱼服绣春刀,只要不出现那些剧中锦衣卫着东厂三山帽的错误豆豆就满足了。还有秦淮八艳的问题,按正史秦淮八艳有的还没出生,为了剧情需要就给她们提前了,后面去苏州的剧情还会出现陈圆圆,陈圆圆正史应该是在天启三年也就是本书现在的三年后才出生,剧情需要,请见谅。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出门不利

    方从哲满脸尴尬的道:“老臣见了太子殿下,再与殿下一番深情交谈,心情顿时开朗了许多,这心情一好,就觉得身上轻快了些,病也好了几分。老臣心下还犹自不信那种感觉,便起身试了一下,竟然真的可以起身了。”

    “那本宫便恭喜方阁老了,阁老身体好了也是我大明之幸。”

    方从哲避开话题道:“对了,太子殿下方才说还有一事,不知是何事?”

    朱常洛装作思索的样子,半晌后才道:“是什么事来着?这一打岔本宫突然有些想不起来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事,待本宫日后想起来再说吧,方阁老既然可以起身了还是要多下地走走的,本宫就先告辞了,阁老留步。”,说完朱常洛再不耽搁,转身离去。

    这次朱常洛是真的走了,方从哲在床上坐着等了许久,见再没人过来,他才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来到门前,方从哲探头朝门外左右看了看,见确实没人,他才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道:“朱常洛,你欺人太甚,都说看破不说破,你这是摆明了出老夫的丑来了。”

    朱常洛被方府门房一直送上了马车,直到马车离开方府很远后,朱常洛才掀开车厢的帘子对那随从道:“回去后你就去太医院给那老匹夫请个太医去瞧瞧病,看那老匹夫到底什么时候才死。本宫都亲自上门请他了竟然还敢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早晚本宫要收拾了他。”

    ……

    过了七日,英国公遇刺案与城东爆炸案,便以女真人作乱结案,那漏网的两个女真人早已张榜通缉,却没有丝毫音讯,所有关心此事的人心下都清楚,那二二此事怕已逃回了辽东了。

    朱府之中,朱由检和张之极已经可以下地自如了,骆养性和张之极早已收拾好了包袱,就等着朱府的几人准备出发前往苏州府了。

    朱由检这次去苏州府算是来到大明朝第一次出远门,就只带了锦绣、高寒和胡宝三人,连高胜也是留在了府里继续训练那五十个护院。

    张之极和骆养性连续催了几次,朱由检才慢吞吞的出来,见到一脸不耐烦的二人,朱由检道:“催催催,有什么好催的,这一行前往苏州,至少要二十日的路程,还差这一时半刻的吗?我一个伤员你们也不知体谅一下。”

    骆养性撇了撇嘴道:“说的好像包袱需要你亲自收拾一般,我们在这外面候了好些时候,谁知道你与锦绣孤男寡女在房里做些什么?若是平日里等也就等了,想着你们在里面亲亲我我,可不是要等的更加焦急?”

    此时锦绣也从房里收拾好东西出来,听闻骆养性的话,虽是早已习惯骆养性经常说些浑话,但此时听闻他说的如此**,还是不由的有些气恼,“从你嘴里便是听不到一些好话,等你日后娶了夫人,若是个好相与的也就罢了,若是个泼辣一点的,看不撕烂了你的嘴。”

    骆养性调笑道:“那秀儿你是好相与的还是泼辣的呢?”

    “我是哪样与你何干?”

    不待骆养性再说,朱由检出声打断道:“好了,准备出发吧,越说越不着调,你若是再说下去,不等你娶了婆娘,我就先撕了你的嘴。”

    张之极在一旁大笑道:“哈哈哈,五哥这是吃醋了

    ,老骆你也真是不怕死,这都内定好了的你也想敢调戏,也不怕哪日身上就少了一块物件。”

    一听张之极的话,骆思恭连忙伸手捂住了小腹,道:“走走走,再不走日头都要落山了,天黑之前能不能出得了京城都是个问题。”,说完,骆养性拿起包袱飞快的往门外逃去。

    府门外马车早已备好,朱由检与锦绣二人同乘一车,张之极与骆养性二人乘一车,高寒、胡宝二人骑马。

    几人自巳时出发,一路马不停蹄,路上也不过随便吃了些干粮对付一下,后面马车上的张之极伤势还未痊愈,本以为一路游山玩水,哪想到朱由检如此赶路,直到日头渐落时,张之极就有些经受不住了。张之极催着车夫赶上前面的马车,他掀开马车侧窗的帘子朝着另一辆马车里朱由检喊道:“五哥,这都行了一天了,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吧,又不是天要塌下来了,何必如此着急赶路?”

    朱由检倒也不是着急着赶往苏州府,只是这个年头不似后世一般一路上到处都有人烟,他也是第一次出远门,自离开京城后没多久,便是一路的荒郊野地,即使是走在官道上,半日下来也没看到多少人,虽然有高寒和胡宝护卫,但若遇到个大股的强盗山贼什么的,也不是他们几人能应付的了的,此时朱由检才后悔人有些带少了。

    听闻张之极叫喊,他也掀开了轿帘回道:“此处荒山野岭的,在这里休息你就不怕出来几个野兽把你给叼跑了。”

    张之极道:“这就是你想多了,就这年景,别说没有野兽了,就是有野兽也早被人抓了吃了,那些受了灾的饥民连树皮都不放过,还能放过野兽?”

    朱由检又不好意思与张之极明说是害怕山贼强盗,不过他倒是小说电视看多了,至于山贼强盗这些无论如何也不敢在京师外的官道上打劫,就算真有那种不要命的愣头青,也早被官府抓了。

    这时骑马走在前头的高寒,听见二人的话回头大声喊道:“小公爷再忍一忍,前面快到保定府了,到了保定府我们先找间客栈住下再说,好不容易赶了一天的路,再耽搁的晚些就进不了城了。”

    张之极闻言也不再多说,他也担心真的进不了城要在城外过夜。

    直到日头落下,天色擦黑时,一行六人才看见保定府的城关,入城之门是保定府的北关孔道,直到这里,路上的行人才算多了一些。

    入了城,就是三里青砖长街,街道两旁的人家早已点起了灯,二马二车行在长街上,高寒时不时的转头看着街两旁,想早些找个客栈安顿下来。

    就在高寒一边驱马前行一边朝着街两边不停看的时候,突然就听前面“哎呀”一声惨叫,高寒连忙勒住了马。

    高寒朝着前面传来惨叫声的地方看去,就见马蹄前不到三尺的地方躺着一个人。

    见高寒驻马不前,跟在后面的胡宝和两辆马车也纷纷停了下来,一行人还以为高寒找到了客栈,哪知就在这时,几人便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叫喊。

    “快来人呐,死人啦,有人纵马踩死人啦。”

    高寒身手虽然不错,但是却也从未遇见过这种事,见前面那人呼喊,他也只是坐在马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后面的胡宝从前混迹于雄鸡帮,见识倒是多些,他驱马上前,与高寒并驾,然后对着高寒道:“下去看看,应该是遇到讹诈的了。”

    高寒闻言点了点头,与胡宝一起下了马上前查看。

    高寒才来到那叫喊的人身边,突然就被那人拉住了胳膊,只听那人朝着周围喊道:“这人纵马踩死人啦,大家快帮忙拦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这人叫喊了半天,路过的人见地上果然躺着个人,旁边还有两匹马和两辆马车,便以为真的是有人纵马踩死了人,于是纷纷围拢上来,有些是来看热闹的,有些是帮忙围堵住高寒的。

    朱由检几人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纷纷下了马车走上前来。

    高寒被那人纠缠有些不知所措,他也不敢动手,本来就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怕再动手伤了人更是说不清了,便任由那人拉扯着。

    胡宝见那拉扯高寒的人一身锦绣华服,一看便不是普通的百姓,只是既然有些身份又为何会如无赖一般不停的叫嚷?

    胡宝朝着拉扯高寒那人道:“你先放开,我们不会跑的,至少你也要说清楚了怎么回事才好,怎么能连什么事都不说就胡乱攀咬人?”

    那人见胡宝开口,既然周围这么多人拦着,他便松开了高寒的胳膊,朝着胡宝道:“我胡乱攀咬人?这人骑马踩死了我兄弟,我当然要讨个说法,大伙都来看看,我兄弟还躺在地上呢,既然你们是一起的,那你说怎么办吧?”

    这时朱由检才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起来是遇到碰瓷的了。

    胡宝道:“既然你说你兄弟是被他纵马踩死的,那是否可以让我上前查看一下你兄弟的情况?”

    那人连忙拦住胡宝道:“你想做什么?你们两个是一伙的,你是不是想帮他毁灭证据?”

    此时朱由检更加相信这人是碰瓷的了,既然他都说踩死人了,却连看都不让看。

    这时朱由检挤进人群朝着高寒问道:“怎么回事?”

    高寒面上有些内疚的道:“五爷,我刚才正两边寻找客栈,便听见前面有人惨叫,接着就看一人倒在那里,这人非说是我纵马踩死了人。”

    朱由检朝着那个穿着华服的人道:“这事不知阁下想如何处理?”

    那人激动的道:“都死人了还什么如何处理?难道死了人了你们还想私了?总之你们不许动我兄弟,我已经托人去府衙报官了,一切等知府大人来了再说。”

    这话倒是让朱由检一愣,通常碰瓷的最怕惊动官府,不过是想讹诈几个钱而已,这人怎么会先报官,而且还不同意私了。

    朱由检问道:“你难道不是想要我们赔偿银子吗?”

    那人听闻朱由检要赔银子,眼睛顿时一亮,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道“银子自然是要赔的,但我兄弟的命都没了,可不是只赔些银子就能了结的。”

    朱由检疑惑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那人看着朱由检道:“当然是杀人偿命了。”

    朱由检此时更加疑惑了,这人便一口咬定了自己兄弟死了,难道地上那人真的死了?他朝着胡宝道:“去,试一下地上那人的鼻息。”

第一百三十三章 保定疑案

    胡宝应了一声便要上前试探,却再次被那人拦住了,只听那人道:“你们想干什么?不许动我兄弟。”

    朱由检道:“我们只是要试一下你兄弟的生死,这么多人看着,我们不会毁灭什么证据的。”

    听朱由检如此说,那人才放开了胡宝,哼了一声道:“众目睽睽之下,谅你们也不敢,要试就试吧。”,说完,他让出了挡在身后的那个躺在地上的人。

    胡宝来到地上躺着的这人身前蹲下身子,先是用手探了探地上这人的鼻息,然后又伸手摸了摸这人的脖子。

    试了好一会儿,胡宝皱着眉头站起了身,然后来到朱由检身边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朱由检诧异道:“什么?真的死了?”

    此时朱由检才觉得之前自己是想错了,这事看来并不是碰瓷那么简单,没人会拿命去碰瓷,难道是被人嫁祸了?既然不是碰瓷,朱由检便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此事看来只能等府衙来人再说了。

    朱由检一行人的两辆马车在路上拦着,加之这里又有命案,围观看热闹的人很多,街上便有些拥挤起来,好在此时已是晚上,行人没有那么多,尚不至于堵的城外的人进不得,城里的人出不得。

    等了许久,有些准备看热闹的人等得不耐烦了便散了,过了近半个时辰,府衙总算有人前来了。

    前面几个府衙的衙役朝着围观的人喊道:“让开让开。”,待围观的人群让出一条路之后,保定府的知府大人便领着个刑名师爷和仵作走了进来。

    若只是普通的刑事案件,只需几个府衙刑房的吏员和捕快便可处置了,只是这出了人命的案子就只能由知府大人亲自出马了。

    知府先让仵作上前验了验地上的尸体,然后看着旁边的几人问道:“谁是苦主,谁又是嫌犯?”

    那穿着华服的人急忙道:“大人,地上被马踩死的是我兄弟,就是他纵马踩死的。”,说着,那人伸手指向高寒。

    那知府对着几个衙役道:“先将嫌犯带回府衙,待本官了解清楚了事情缘由后再做审理。”

    那几个衙役闻言便欲上前将高寒拿了,朱由检上前伸手阻拦道:“慢着。”

    然后他看向那知府道:“既然知府大人尚未了解清楚事情经过,怎么就要拿人呢?若是我随手只认一人便说是那人杀死了地上这人,那大人也要将人拿了吗?”

    那知府这么晚被叫来问案本就有些不高兴,再见一个少年对他指手画脚,心里更是恼火,他对着朱由检道:“你一个少年懂得些什么?本官问案何须你指手画脚?你若是再多嘴,本官便以阻碍办案的名义让人将你一起拿了。”

    朱由检道:“大人误会了,在下并非是对大人问案指手画脚,只是觉得这事颇为蹊跷,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大人若是随便拿人,万一抓错了人,岂不是影响大人的官声?”

    那知府闻言,看了看周围围观的百姓,确实不少人,若是处理不好,恐怕还真是有损他的声望。

    此时那知府也不再提让衙役将高寒带走的事,转而向那刑名师爷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证据?”

    那刑名师爷手里拿着仵作验尸的尸格摇了摇

    头道:“大人,这人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更没有马蹄踩踏的痕迹,并不是被马踩踏而死的。”

    朱由检此时刚好在一旁听着,闻言,朱由检道:“如此便好了,谢知府大人秉公办案,既然这人不是被马踩死的,那此案便与我们无关了,我们也不打扰知府大人问案了,告辞。”

    说着,朱由检朝着高寒、胡宝招呼了一声便往人群外的马车走去。

    “慢着。”,之前那华服之人见朱由检几人要走,顿时不愿意了。

    叫住了朱由检几人,那人又向知府道:“大人,我兄弟原本好好的走到这里惨叫一声突然就死了,他明明就死在那人的马蹄之下,大人怎么说我兄弟的死与他无关呢?如果不是被他纵马踩死的,那我兄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刑名师爷道:“你兄弟身上确实没有外伤,更不用说马蹄的痕迹了,到底怎么死的,暂时还没有查处,不过你放心,这事肯定会查出来还你一个公道的。”

    那人强词夺理道:“我兄弟的死就算不是被马踩死的,也与那人脱不开关系,说不定就是被他的马惊到了活活吓死的,否则怎么会好好的突然就死了?我告诉你们,我舅舅可是当朝的英国公,我可是英国公府的表少爷,你们这个案子若是处理的不能让我满意,我定会告诉我舅舅让他免了你的职。”

    朱由检听得目瞪口呆,竟然有人和他一样冒充英国公府的表少爷。

    这时张之极也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他来到朱由检身边道:“五哥,我方才好像听到有人提到英国公府,是谁啊?”

    朱由检朝着那人努了努嘴,然后道:“呐,那人自称是英国公府的表少爷。”

    张之极听完顿时乐了,竟又遇到一个冒充英国公府表少爷的,他不免的向朱由检问道:“你还有没有什么流落在外的兄弟?”

    朱由检翻了翻白眼,他懒得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然而让朱由检几人惊讶的是,这保定府的知府竟然真的信了,他堂堂一个知府竟朝那人拱手道:“原来是英国公府的表少爷,真是失敬失敬,表少爷说的也有道理。”,说着这朱府便看向朱由检几人道:“这样的话,你们就不能走了。”

    朱由检听了这知府的话心里暗骂一声昏官,他走到那刑名师爷面前问道:“地上这人死因是什么?”

    那刑名师爷自是知道那人肯定不会是吓死的,但作为知府的师爷,他也不能当面拆穿知府的话,他看着朱由检回道:“尚未查处死因,死者全身上下没有发现伤痕,也没有中毒迹象。”

    朱由检道:“可以借我看一下尸格吗?”

    那知府刚想出声斥责,但刑名师爷已经将尸格递给了朱由检,这知府便生生的将到嘴边斥责的话忍住了。

    朱由检看了看手里的尸格,上面写的很是简单,除了姓名籍贯外,便是身高中等,体型微胖,腹胀如鼓,全身无明显伤痕,无中毒迹象等寥寥数语。

    朱由检将尸格递回给那刑名师爷,然后蹲下身将死者的嘴巴掰开看了看,朱由检不由的皱了皱眉头,用手将面前的气味挥散。

    他回头朝着那个自称是死者兄长的人问道:“你们晚间在哪里吃的什么?味道这么重?

    那人道:“你问这个作甚?你又不是官府的人,我们去哪里吃了什么与你何干?”

    朱由检也不理会,再次研究起地上的尸体来。

    张之极也忍着恶心走了过来,蹲在朱由检身边小声道:“五哥,捣鼓这个干嘛呢?你也不嫌恶心,直接告诉他们身份赶紧走不就好了。”

    朱由检道:“记住,这一路自出了京城开始就没有什么世子和小公爷了,就算到了苏州也一样,直到回到京城之前都不许暴露,否则你现在便回去,否则在哪里再被人刺杀了我可救不了你。”

    张之极闻言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然后赶紧远离了这具尸首。

    朱由检在那死者的身上摸索了一番,接着便从这死者的怀里掏出几件东西,有一面上书“仙人指路”四个大字的布幡,还有一本《如来神掌》的秘籍,一卷《兰亭序》做旧的卷轴,他先将几样东西放在地上,然后拿起死者是双手看了看然后放下。

    接着朱由检掀开那死者的衣服,先是将他衣物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看了一番,最后在那死者胀鼓鼓的肚子上轻轻按了几下。

    做完这一切,朱由检拍了拍手站起身,朝着那保定府知府道:“大人,怒用再查了,这人是吃得太多撑死的。”

    朱由检的话说的知府和那刑名师爷以及府衙众人一愣,这说法也太过儿戏了吧。

    但围观的群众一听,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这年头只听说有人饿死的,今日竟听闻有人撑死了。

    那死者的兄长听了朱由检的话,再听着围观人群的笑声,立刻冲到朱由检面前指着朱由检怒道:“胡说八道,你竟敢如此污蔑我兄弟,信不信我让我让舅舅英国公……”

    不等那人说完,朱由检就一边在面前挥着手一边“呸呸呸”,他打断那人道:“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乱喷口水?你们兄弟俩晚上到底吃了什么?嘴里怎么会这么臭?接着说,你打算让你舅舅英国公把我怎么样?也免了我的职吗?可我不官啊?那怎么办呢?杀了我吗?”

    听见朱由检的问话,那人“你,你……”了半天却是说不下去了。

    朱由检接着质问那人道:“请问你知道英国公府在哪条巷子吗?你知道英国公府回门朝哪吗?你知道你有几个表兄弟吗?你知道你表兄弟叫什么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敢自称是英国公家的表少爷?”

    问完,朱由检转过身朝着保定府知府微微一笑道:“大人,你看到了,这人根本就是个骗子。”

    保定知府一见自称英国公府表少爷的那人竟然一问三不知,被这少年问的哑口无言,便是连信口胡说都没有,如此他才知之前是被这人给骗了。

    当着这许多百姓的面被人耍的丑态毕露,这知府顿时怒不可遏,朝着身旁的衙役道:“此人冒充英国公亲人,弄虚作假,招摇撞骗,给我拿了。”

    几个府衙的衙役立刻上前将那人给锁了,那人顿时讨饶道:“大人,小人只是一时情急才冒充英国公府外戚的,小人可是苦主,我兄弟还在地上躺着呢,小人可是为了帮大人尽快破案才说了谎,这不过是小人与大家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当不得真,千万当不得真呐大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职业道德

    保定知府丝毫不理会那人的叫唤,转而向朱由检问道:“你说这地上的死者是撑死的,此话可是认真?”

    朱由检道:“自然是认真,人命关天,这事岂可儿戏?”

    一听朱由检当真,这知府顿时乐得眉开眼笑,若这人是撑死的,那这案子便不算刑事案子,在他治下少了一件刑事案,对他这知府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保定知府问道:“不知小兄弟说这人是撑死的可有什么依据?”

    虽然这查案的事与朱由检无关,是保定府衙的差事,但朱由检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很是劳累,为了尽快脱身朱由检只好帮帮这糊涂知府了。

    朱由检先是看了看那被锁拿了的骗子和地上的死者然后道:“想来这两人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那知府自己就是个草包,此时却鄙视起朱由检来,心道:“你说的不是废话吗?那尸格上都写着呢,籍贯河南南阳府。”,不过他还要指望朱由检为他破案,倒是没有说出来。

    朱由检接着道:“各位请看这死者的靴底,磨损的厉害,想来这死者的兄长靴底也是如此,不信大人可以验证。此外,死者身上携带的物品,一面‘仙人指路’的布幡,一本《如来神掌》的秘籍,一卷做旧的《兰亭序》,这三件物件都不是寻常人会随身带着的,这些东西应该是你和你兄弟一路行骗的道具吧?”,说着朱由检看着那个被锁拿了的人。

    “问你呢,答话。”,见那死者兄长只是冷哼了一声昂起了头并不说话,知府大人呵斥了一声。

    被知府呵斥,那人只好开口道:“这不过是你的推测,你何时见我兄弟二人行骗了?”

    朱由检面色淡然的道:“你此前随口便说你是英国公府的表少爷,但许多事尚未思虑周全,但也可看出你是骗人成性,至于你们是否是一路行骗而来,我倒是没有证据。不过即使你们想行骗,应该也因为你们自河南来的路上沿途受灾严重,没什么人有富余的银两可给你们骗,所以你们没了生计来源,你们二人应该饿了一路了吧?起先你们饿的撑不住了便寻些草根树皮煮了充饥,几日前你们应该还在山东境内,那里灾荒更是严重,你们恐怕连草根树皮都没了,所以你们兄弟二人饿的受不住了便吃了观音土。本来稍微吃些观音土并不致死,你看你就没太大事,可是你们到了这保定府内,想来是行骗得手了吧?所以得了些钱财,你们兄弟二人便大吃大喝了一顿,你们多日饥饿,再加上腹中积聚了观音土,如此暴饮暴食之下你兄弟便撑破了肠胃而死,幸而你还有所节制,否则难免落得你兄弟的下场。”

    那死者的兄长听完朱由检的分析,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犹自强辩道:“你胡说八道,你看我们兄弟二人的衣着,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落魄到吃观音土的那种地步,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

    朱由检接着道:“你兄弟腹胀如鼓,虽然看起来像是肥胖所致,但我按压了几下,你兄弟腹部很是坚硬,这便是吃了观音土的症状。”

    那刑名师爷闻言开口反驳道:“小兄弟,我也遇到过几个被观音土胀死的尸首,但是腹部坚硬似铁,全然不像这死者一

    般,你是不是弄错了?”

    朱由检闻言诧异道:“怎么?保定也有饿到吃观音土的百姓了吗?”

    那知府立刻瞪了一眼这位刑名师爷,师爷看了知府的眼神马上改口道:“小兄弟误会了,不过是别处流窜来的饥民。”,解释了一句,那师爷便不再说话了。

    朱由检也没有继续追问那刑名师爷的兴致,他接着对众人解释道:“吃观音土胀死的与这死者确实有别,所以我说这人不过是从河南来的路上吃了少量的观音土,致死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今晚的暴饮暴食,知府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让仵作剖开死者的腹部,里面定然有一些观音土掺杂今日未来得及消化的食物,而且这些食物应该多是大油大荤。”

    那知府道:“本官观这二人衣着不像是吃不起饭食的样子?”

    朱由检解释道:“为何我说这二人是一路行骗而来,除了那死者怀中的几件物件外,大人请看。”

    朱由检说着再次蹲下拿起那死者的双手,“这死者手上戴的翡翠扳指和金戒子,全是假的,诸位若是有所怀疑,可以请当铺的朝奉进行鉴定,包括这死者兄长手上的物件应该也是假的,这些不过是他们二人用来装饰身份用的,大人再看这人衣物。”

    朱由检一边说一边掀开了死者的外袍,“这死者除了外袍光鲜外,里面的衣物皆是打了补丁的,就连这外袍也是浆洗的有些发白,这死者的兄长身上衣物应该也是一样,不信大人命人掀开他的外袍一看便知,这应该是他们仅剩的一件体面衣物,而且这件衣物应该也是他们用来行骗用的。”

    说完这些,朱由检便站起了身立在一旁再不言语。

    那保定知府听完朱由检的分析,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而这也基本就是事实的真相了,保定知府朝那被锁拿了的死者兄长声色俱厉的喝道:“还不从实招来?难道当真要本官命仵作当街剖开你兄弟的尸体吗?”

    那人低下头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朱由检的说法。

    这时突然从人群外挤进一个人来,那人手里拿着个鎏金罐子冲着那被锁拿了的人大喊道:“好你个烂了心肠的黑心骗子,你告诉我这瓶子是什么从英国公府里带出来的七宝琉璃鎏金瓶,是古物值几百两银子,我方才找人看了,这分明就是个破陶罐子涂了金漆,就值几钱银子,你竟骗了我几十两银子,你这骗子快快还我银子。”

    “放肆,本官在此问案,休得搅闹。”

    那人连忙朝着知府道:“大人呐,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这人今日可是骗了我几十两银子。”

    这知府和周围围观的人一听这人的话,看来这案子果然如那少年所说,这二人就是个骗子。

    知府再次看着那骗子道:“此时你还有何话说?”

    那人垂头丧气的道:“小人认罪。”

    这时朱由检朝那认罪的人调笑道:“知道为什么该你倒霉吗?因为碰上了小爷,你一个骗子不好好行骗却干碰瓷,碰瓷也就罢了还想栽赃,你这叫什么知道吗?你这叫没有职业道德,小爷最看不上你这种没有职业道德的人了。”

    那保定知府听的一头黑线,

    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对着衙役道:“既已认罪,带走,如今天气渐暖,这尸体也容易腐坏,将这死者的尸首也收敛了一并带走。”

    一听说知府大人要走,那被骗了的人连忙上前拉着知府大人诉苦道:“大人,你可不能不管我的事啊。”

    那知府此时破了个案子心里也颇为得意,他器宇轩昂的道:“你虽为人所骗,但起因是你贪人便宜,如今你知道手中之物不值钱了便来讨债,若是当真能卖个几百两银钱你会把多余的银钱还给别人吗?而且这人说到底也算因你的银钱而死,此事本官便不予追究,你若不服,可在明日到府衙递上状纸,今日此地之事就此了结。”

    说完,那知府也不再理会那被骗之人,转身便走。

    待保定府衙的人离开后,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朱由检招呼几人往马车走去。

    张之极调侃道:“五哥,这案子破的精彩啊,没想到你还会这个?不过你那兄弟被抓了你也不搭救一下,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不过你那兄弟也太不仗义,讹人居然讹到自己兄弟头上,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朱由检头也不转的幽幽道:“那是你表兄弟。”

    几人回了马车,高寒仍旧当先领路,很快一行人便找到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客栈,几人点了些吃食用过之后便住下了。

    第二日一早,张之极和骆养性的房门便被咚咚咚的敲响了,骆养性睡眼惺忪的下了床打开门,见是朱由检,他转身将朱由检让进房内,然后在桌子旁坐下,拿起水壶到了杯水喝下。

    张之极还在内室的床上睡着,听到外室的声音很是不满的道:“天还没黑呢,起这么早做什么?昨日赶了一天的路今日我要好好休息一日再说,再像昨日那般赶路我可是挨不住了,你若是来逼我赶路的话还是算了,趁着现在离京城不远,我还是宁愿回京城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朱由检朝着里面说道:“今日也不用急着赶路了,一日行了近两百里已经算快了,只是这日头都快晒屁股了你还睡着,岂不是辜负了这保定城的风和日丽?赶紧起来梳洗一番,用过朝食我们出去转转,这保定城的历史文化底蕴还是很深厚的,景致也很是不错,浪费在床上实在可惜。”

    张之极嘻嘻索索的穿衣起床,嘴里还不停的嘟囔道:“不去了不去了,昨日快被那马车颠散架了,大晚上又遇到个你那奇葩兄弟,实在没有兴致,吃了饭我还要再回来补上一觉,你们且去看过,回来给我讲讲就好了。”

    朱由检不满的道:“你们出来不就是游山玩水散散心的,又不是和我去苏州处理事务的,这一路的沿途风土人情你便都准备从我嘴里听听吗?那你不如去买本地方府志回京城看看算了,也省的一路奔波折腾。”

    骆思恭和张之极二人梳洗收拾过后也没了困意,听着朱由检在那里唠叨,张之极忍不住的抱怨道:“好了好了,服了你了,比我爹还能唠叨,我们跟你去就是。”

    三人出了房间下了楼,锦绣、高寒和胡宝三人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饭食也早就为几人准备好了,几人用过早饭便出了客栈。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初遇建斗

    高寒、胡宝二人先几人一步出了客栈,其他几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张之极朝着朱由检抱怨道:“五哥,你把我们从被窝里拉出来就是为了在这里随意的逛逛的吗?还说什么保定有历史文化底蕴,我倒是没看出来这里哪里好了,跟京城完全比不了嘛,有这功夫在这里闲逛,我还不如再京城逛逛琉璃巷呢。”

    朱由检略有些尴尬的道:“保定我以前来过,只是如今的模样大变,我是有些认不出方向了。”

    锦绣听闻朱由检的话很是疑惑的道:“公子你何时出的京,我怎么不知道。”

    朱由检来保定的经历还要追溯的几百年后,锦绣当然不知道,他道:“哦,本公子趁你睡着的时候来的。”,朱由检随口应付道,锦绣倒也没有追问,也许是哪日公子出京到了保定自己不知道吧。

    骆思恭道:“那我们现在这是往哪里去?”

    朱由检听闻骆思恭问询,很是得意的卖弄道:“这保定有上谷八景,我现在是想带你们去裕华街的大慈阁看看,古人有言,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到大慈阁,何曾到保定,如今我们到了保定,若不去大慈阁,这一趟不算是白来了吗?。”

    骆思恭有些不信任的道:“五哥你不是说你有些认不清方向了吗?如何知道大慈阁在哪里?而且你说的那句什么‘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到大慈阁,何曾到保定的话,我怎么一句没听过?是你自己杜撰的吧?’”

    朱由检也不确定这个时代有没有这话,反正在我朱由检以后,那就是有了,于是他强自辩道:“没听过那是你读书少,你没听过的多了去了。虽然我不知道大慈阁在什么方向,但是我却知道大慈阁在哪。”

    说着朱由检一指前面很远的地方道:“你们看,那里就是大慈阁了。”

    几人顺着朱由检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处雄伟壮观的建筑,虽然隔得远,只因那处地方与周围的建筑比起来实在是太过高大,因此仍能看得出大慈阁清晰的样子,只见朱由检手指的那建筑重檐三层,歇山布瓦,很是气势磅礴。

    只是那距离却让几人望而却步,都言望山跑死马,那地方虽然跑不死马,但跑死人还是简单的。

    张之极不免诉苦道:“昨日都劳累了一天了,今天再走过去恐怕到了那里天都黑了,早知道就坐马车出来了。”

    张之极话音方落,就听身后轰隆隆马车的声音传来,那马车到了几人身边时便停了下来。

    朱由检道:“我什么时候与你说过要走过去了?”,说完,朱由检翻身上了马车,然后道:“我不过是让你们先出来散散步消消食而已。”

    见几人愣神,骑在马上的胡宝道:“各位公子赶紧上车吧。”

    高寒与胡宝二人当先离开便是出去安排车马了,张之极与骆思恭两人下楼的晚,不知朱由检还有这番安排,不由得腹诽道:“竟还有这番操作。”,接着二人也上了马车。

    不多时一群人便来到了大慈阁外,几人下了车马,将车马交给了那两个赶车的车把式看管便往里走去。

    大慈阁整体便是青瓦红墙的风格,锦绣跟在朱由检身旁,看着那大慈阁三层的檐楼竟装了两块牌匾,下面的

    山门上是一块四字横匾,上书“真觉禅寺”,而第三层的外面才是一块“大慈阁”的竖匾。

    锦绣不由的好奇问道:“难道这大慈阁有两个名字吗?怎么一个叫真觉禅寺,一个又叫大慈阁?”

    其余几人自是不知,而朱由检此前来的时候倒是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因此也不知道原因,见其余几人反正也都不知道,他便开始胡诌道:“想来应该是以前叫真觉禅寺,后来房子盖的高了就改叫大慈阁了吧,这大慈阁叫起来多气派,一听就是好几层的样子。”

    此时的大慈阁并无多少游人,因为年岁不好,此时还有心情游览大慈阁的人都是有些身份又不愁吃穿的外地人,旁边那些匆匆往来的人多是来烧香拜佛的,保定人都觉得大慈阁的观世音菩萨法力无边,心肠最好,大慈大悲,肯于拯救世人。

    因此从旁经过的人有听过朱由检话的也不过是回头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朱由检正想往里走,却忽然听到旁边一人笑道:“这位公子对‘真觉禅寺’的解释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朱由检听闻有人与他说话,便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看,那是一个头戴方巾,身着长衫的书生,看起来与张之极和骆养性二人差不多年岁。

    朱由检自然知道自己那一番解释不过是随口胡说,但听那人的言语却又不像是在讥讽他,反而颇有些欣赏的意思,他不免好奇的问道:“哦?先生可有别的解释?”

    那书生拱手道:“先生二字不敢当,在下常州宜兴卢建斗,不过是个普通的举子,当不得先生二字。”

    朱由检也拱了拱手道:“在下朱五,还请卢兄赐教。”

    “赐教不敢当,在下也不过是偶然在书上看到过这大慈阁的典故,这大慈阁已有两百年的历史,而‘真觉禅寺’之名乃是源自于大慈阁的初代住持真觉禅师之名,真觉禅师在大慈阁落成后便住在阁楼后的小院之中,他不仅为百姓治病,而且舍药行善,因此百姓还成他为慈善禅师,在真觉禅师圆寂后,百姓便将他的住处命名为真觉禅寺以作怀念。”

    锦绣听了这真觉禅师的故事不由得感叹道:“这真觉禅师还真是个好人,怎么就圆寂了呢?”

    那书生听了锦绣自言自语的话,笑道:“真觉禅师已是两百年前之人了,人哪有不死的,小姐此话虽是良善之言,只是并非好人便可长寿。”

    锦绣本是自己在心生感慨,哪想却被那书生听了去,只是再听闻书生的回话,锦绣朝着朱由检身边靠了靠,说道:“我不是什么小姐,我只是我们公子身边的一个丫头。”

    朱由检挡在锦绣身前道:“卢兄也是来这大慈阁游玩的吗?”

    那叫卢建斗的书生道:“不是,这真觉禅寺的现任住持广言禅师出家前乃是家父的挚友,卢某如今有一事想不通,听闻广言禅师经明行修,殚见洽闻,所以特来寻广言禅师,请广言禅师为卢某解惑,否则卢某如今虽是中了举人,但他日春闱之时,再想金榜题名,怕是此生无望了。”

    “既如此,我等便不耽搁卢兄了,我们先行一步。”,说完,朱由检领着其他人朝大慈阁内走去。

    只是才走了几步,朱由检顿时停住了

    脚步,然后回过头难以置信的看向那书生,问道:“你说你叫什么?”

    那书生见朱由检的样子,不由的有些疑惑,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一副震惊的表情。不过朱由检再问,那书生便再次认真的回道:“在下宜兴卢建斗。”

    朱由检伸手指着那叫卢建斗的书生道:“你莫非就是常州宜兴卢象升。”

    那书生见面前这个自称朱五的公子竟知道他的名字,也有些意外的道:“在下报的不过是表字,朱公子怎知在下本名?”

    朱由检不知该如何解释,又开始胡扯道:“哦,在下曾听人说过卢兄的名字,那人称常州宜兴有卢象升字建斗,还说天下才有一石,建斗独占八斗。”

    卢象升看着朱由检那闪烁的眼神,虽然这人是在夸他,但他却并未信以为真,虽然这位朱五公子知道他的名字,可是那句什么“天下才有一石,建斗独占八斗”的话他却丝毫不信,莫说天下了,就是在常州他的名字都不为人所知。

    卢象升质疑道:“朱公子这话不知是何人所说,据卢某所知,这话原句应是‘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吧?这话乃是谢灵运谢公称赞曹子建的话。”

    朱由检也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想起来就随口用了,不成想竟被人现场抓了包,他只好讪讪地笑道:“都一样,都一样,那人也不过是引用了谢公之言用在建斗身上,今观建斗风范,这话倒也不过,朱某便等卢兄他日金榜题名,再行恭贺。卢兄来日到了京城,可到城北兴宁胡同朱府一叙,朱某定当与卢兄把酒言欢。”

    卢象升直被朱由检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连连拱手作揖道:“不敢不敢,他日去了京城,定当上门叨扰。”

    朱由检笑着道:“那卢兄便去解惑吧,我们京城再会。”

    卢象升再次拱手,不再多言,转身进了大慈阁的阁楼。

    一旁看着朱由检在那里表演的张之极疑惑的道:“五哥,这卢象升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听说过?我还第一次见五哥对人如此客气呢?难道堂堂的京城五阎王出了京城改吃素了?”

    一听张之极的话,朱由检不由脸色一黑,道:“京城五阎王?这是谁封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张之极连忙捂住了嘴,朱由检这“京城五阎王”的名头还从没人在他面前提起过,见了他都是心照不宣的闭口不提,这一次也不过是见朱由检竟然对一个普通书生如此客气才一时说漏了嘴。

    骆思恭道:“我就说嘛,不过是一个名号而已,你们一个个的还不敢在五哥面前提,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倒是喜欢这名头,只是就偏偏没人这么叫我,‘京城五阎王’,多威风。”

    朱由检不免的疑惑道:“我有这么霸道吗?至少比那方世鸿善良多了吧?就是方世鸿也没有人这么叫他。”

    张之极不屑的道:“方世鸿哪能跟你比,他不过就是个吃喝嫖赌,不学无术的纨绔,除了欺男霸女,横行霸道他还会做些什么?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用火药围堵堂堂首辅的府门。”

    朱由检笑着道:“那首辅的府门就是他自己家,他又不是个傻子,当然不会去拿火药去围堵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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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玩家意外穿越到明末,拯救大明?没有那么大的理想,我的目标是让后人可以不用签证就能在贝加尔湖冲浪!大明辅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辅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辅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