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安处
接下来王仲显就开始喝茶,顺便问了唐宁几个问题,来考效一番唐宁有没有落下读书。
唐宁的书还真没少看,没有网络,看书就成了这个时代最好的消遣。当然,去青楼啦,喝酒会友啦也是不错的选择,但前者唐宁不敢,后者耽误事,所以唐宁只能看书。
王仲显提的几个问题都比较基础,唐宁一一回答上来,这让王仲显感到意外。以前唐宁在书院的时候,一问三不知,现在出了书院,倒成了三好学生了。
见王仲显心情不错,唐宁就趁机表明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先生,弟子前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直到今天,才算是能得一些闲。先生您看,弟子跟诗儿的婚事,是不是……”
王仲显诧异的看着唐宁,愣了好半晌才开口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懂什么?”唐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仲显无奈的道:“这种事情不该由你亲自提的,叫你师父来说,才叫明媒正娶,哪有你亲自跑来说的。”
唐宁愣了一下道:“还有这种说法?”
“怎么没有?”王仲显一挑眉毛:“还有啊,你家里没有长辈吧?你师父已经是媒人了,做不了你的长辈。
到时候这婚事怎么办,还要好好的商量。”
王仲显说到此,就对唐宁有些气愤。婚姻乃是人生大事,尤其是自己还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这小子看上去一点准备都没有,实在是太儿戏了。
结婚哪有你说结就结的?日子啊,媒人啊,长辈啊,彩礼……这个倒是不担心,两边都不缺这点钱。
总而言之,平民小户还好,如王家,如唐家这样的家庭办婚事,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方方面面的因素都要算在其中。
唐宁离开的时候很是感慨,早知如此,就先去找师父问问了。
一路连忙去了润州府衙,从今天王诗的表现来看,这个姑娘也有点缺乏安全感了。
找到正在处理公务的师父,说明来意。周怀就笑道:“为师就觉得你这两天肯定会在这件事上来找为师一次,今天你果然来了。
好吧!等明日竹柳从书院下课回来,为师就去王府,跟他说一番这件事情。”
唐宁点点头,又道:“师父啊,那弟子家里的长辈,能不能让您跟师娘来当啊?”
周怀摇头道:“这不合规矩,为师已为媒人,自然不可以再做你的长辈。”
说罢,瞅着唐宁道:“你家里,不是还有一个人选么?只不过她合不合适,就要你自己去考虑了。”
唐宁点了点头,之前他也想过让牛婶来充当婚礼上自家的长辈,但他又不知道这合不合规矩。
想了一路,就觉得人果然是容
易膨胀的,任何人有了点地位,有了点钱,都会变得麻烦起来。
饭都吃不饱,哪里还讲究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找个女人搭伙过日子就得了,婚事都是草草的办一下,什么时候讲究这么多?
不过现在得到了周怀的话,唐宁便不免松了口气。牛婶是可以做长辈的,这样一来事情就很好解决了。
然而这件事却得到了牛婶的极力反对。
“宁哥儿啊,以婶婶这样的身份,大婚时若是做你的长辈,传出去会被别人笑话的!不成,这个长辈婶婶不当!”
“怎么了啊?”唐宁有些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话的?”
牛婶眨了眨眼睛对唐宁说道:“宁哥儿啊,你莫忘了,婶婶还是个通缉犯呢……”
“这算什么的,陈年的老案子了,而且那个知州如今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啃草根吃树皮去了。说句难听的,花点钱就能摆平的事情,您在意个什么劲儿啊?”
牛婶无奈的道:“好吧,那就算不提这件事,婶子以前还是个逃户啊……”
“逃户怎么了,您又没造反。要您是反贼,我说不定还得仔细考虑一番,但您是被**的官员逼到如此地步的,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可是……可是……”
唐宁笑道:“牛婶,您别说了。从叔把我在森林里救出来的那天起,我虽然没有说过,但你们俩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
我从小无父无母,跟着师父长大。您对我的关怀体贴,也让我感受到了母爱在弃我而去之后,又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我身边。
所以您不用因为任何事情而感到自己不适合做我的长辈,在我心里,先师不在,您就是最适合做这个职位的人。
况且,您若不做,那就没人做了。我结婚那天,台上台下没一个长辈在场,那才叫让人笑话呢,您说对不对?”
牛婶说不出话,她捂着脸痛哭流涕。
在享受着唐家待遇的同时,牛婶翻来覆去的问自己,自己凭什么值得这种待遇?
救下一个在森林中差点被老虎豹子吃掉的迷路少年,对于牛婶来说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从未刻意要求过回报,牛三也是如此。
这对夫妻在饱受生活的磨难之后,心中的善良依旧没有泯灭。也许牛三当时犹豫的那一箭说明牛三的善心已经所剩无几,但牛婶的毫无保留,才是让唐宁感激至今的重要原因。
犹豫了一下,唐宁走上前去,伸手搂住了牛婶,眼睛同样也有些湿润,轻声道:“牛婶,我能有今日,能有明日,都要多亏牛叔把我从豹子的嘴下面救出来。
也要多亏您对我的照顾,才让我在公鸡岭活了下来。不然那一场风寒,就足以要了我的命。
您不知道
,那个时候的我有多脆弱。若不是您,我撑不到今天。当初公鸡岭被南山盗侵入之后,我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
您知道么?我那时候就想着,我一定要把南山盗上上下下,一只鸡,一只狗都不放过,一个不剩的全杀了为您跟叔陪葬,然后我就去死。
我在这里所珍惜的,珍视的一切,那个时候全在公鸡岭的小村子里。南山盗毁掉了那座村子,那他们就要付出代价。
后来得知您还活着,我才憋着一口气,一直撑到了最后,一直撑到找到您的时候。
牛婶,这话藏在我心里很久了。我一直没有机会说……”
牛婶听得心惊肉跳,哭都忘记哭了,宁哥儿该不会是对自己……
说到此,唐宁松开手,站起身。把凳子从自己面前搬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牛婶,在侄儿心中,您虽非亲娘,却胜似亲娘!从今日起,您与侄儿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您就是我唐宁的娘,谁说不是,我跟谁急!”
牛婶哇的一声就哭了,果然和自己刚刚想的不错。但虽然有心理准备,真到了这时候牛婶还是有些情难自已。
从公鸡岭被毁掉的那一刻起,一直到刚才,牛婶的心中一直没有安全感。在她的眼中,她不属于唐府,她只不过是这里的一个过客。
她很忧虑,这也是她说什么都不肯插手唐府管理事务的重要原因。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主人之一。
即便所有人都认为她就是这个家的主人,是唯一能够凌驾于唐宁之上的人,但她依旧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个暂住在这里的客人。
直到今天,直到唐宁的话在她的耳畔,一个字一个字的钻进她的脑海里,心窝子里,她才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漂浮在半空中的双脚,终于落在了地面上。
一边哭的浑身打颤,一边把唐宁扶了起来:“孩子,孩子,不必这样啊,婶婶当不起啊……”
唐宁摇头道:“您要是当不起,那侄儿岂不真成了无父无母的孤魂野鬼了?您行行好,就当把侄儿拴在这,不让侄儿去外边祸害别人还不成么?”
听唐宁说的有趣,牛婶一边哭着,又噗嗤一声笑了。好大一个鼻涕泡窜了出来,唐宁就一边偷着乐,一边拿袖子给牛婶擦。
“好吧。”牛婶有些羞涩,她才刚刚二十五六岁,在别人面前露出窘态,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那婶婶就答应你了,你这次婚礼,婶婶就给你做个长辈。”
唐宁纠正道:“不是这次婚礼,是以后也一样。以后您就是我唐宁的娘,我把您当做亲娘一样孝敬您。”
“……这个,婶婶当不起啊……”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当得起当不起的,婶婶,您以后只要跟着侄儿享清福就成了。”
第三十章 你猜
出门的时候见到刘依儿抽着鼻子走了,唐宁心说自己这可不能视而不见,连忙追了上去道:“刘大千金,刘大千金!怎么了这是,这谁给您委屈受了?”
本以为刘依儿是受了委屈哭鼻子,没想到刘依儿却扭头看着唐宁,眼睛红红的道:“唐宁,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唐宁使劲的挠头,一脸茫然,正要发问。刘依儿就一把抱住了唐宁,动情的道:“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般重情重义之人!我刘依儿果然没看错你!”
“……”
我该高兴吗?唐宁问自己,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呢?
回到房里,唐宁给自己泡了壶茶。先给眼睛里写满了吃掉你三个字的刘依儿倒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捧着茶慢慢的嘬了一口,打量着刘依儿的神色。
吃掉你吃掉你吃掉你吃掉你……
不成,不能看。唐宁赶紧收回目光,咳嗽了一声,开始没话找话。
然而话一出口,唐宁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过两天咱家可能要办喜事……”
然后唐宁又偷偷的看了眼刘依儿。
吃掉你吃掉你吃掉你吃掉你……
完了,唐宁看的浑身一哆嗦。刘依儿一开始的吃掉自己,是社会学意义上的吃掉。然而刚刚这一眼,刘依儿眼珠里面的吃掉自己,是生物学意义上的……
“哦,喜事啊。”刘依儿嘬了口茶,嫣然一笑道:“这是好事啊,就是不知道,是谁和谁办喜事啊?”
唐宁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今天一天说了太多话导致嘴皮子造反,心里明明想的不是这句,却神昏意乱的说道:“你猜……”
“……”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开始变化,刚刚还有些暖和,转头就好像有人往屋子里丢了一块巨大的冰块。温度下降的速度,唐宁感受的很明显。
“我猜……”刘依儿咬牙切齿的道:“我猜是你跟王家贵女的婚事对不对?”
“哈哈!你可真聪明!”
“……”
鬼上身,这一定是鬼上身。一定有人控制了自己的嘴巴!不然以自己的情商,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刘依儿银牙都快咬碎了,心里委屈的厉害。刚刚她路过牛婶的房间,听到里面有声音,就偷听了一阵子。唐宁准备跟王诗办婚事,她也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
明明早有准备,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刘依儿还是觉得心口发疼。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给他做个妾就心满意足吗?
偏偏唐宁还拿这件事来刺激自己,听听,他说的那几句
,算作人话吗?
“你诚心的是不是?”刘依儿咬着下唇,委屈的道。
“姑奶奶,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是诚心的呢?我刚刚脑子有点混乱,嘴皮子动的比脑袋快,说出去之后我就后悔了。”唐宁总算是取得了嘴巴的控制权。
刘依儿继续可怜兮兮的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我先。认识也好,同居也好,明明是我先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唐宁都快把头皮抓破了,讪笑着道:“你放心嘛,又不是说有了新人忘旧人。我你还不清楚吗?我肯定不是这种人啊。”
刘依儿心里虽然有些难过,但她知道唐宁没有骗自己。她不是傻子,家道中落之后,体味了人间冷暖,人心什么样,心里有数。面前的是人是狗,一目了然。
她也不想来一出苦情伦理大戏,于是就吐了吐舌头道:“逗你玩的,我是知道您的。
况且王家贵女比起我来,她的身份更适合做您的正房。我不过是一个家道中落,又没什么本事的弱女子,能陪在您身边,不被您赶走就已经很知足了。”
唐宁急道:“怎么能这么说呢?谁要赶你走了?”
刘依儿愣了一下,随即道:“没人赶啊,我就那么一说,您别当真。”
唐宁摇头道:“随口说的也不成,这家里没人能把你赶走。”
刘依儿心说唐宁的脑子刚刚果然是短路了,这才是平时的唐宁会说出来的话。
心里甜丝丝的,刘依儿红着脸娇羞道:“就你会说话。”
一人喝了两杯茶,拉着手聊了会天,唐宁就回军营了。晚饭前他还要跟着士兵们再跑个三千米。
三千米跑完,又在边上等着五百个精锐的训练完毕。休息了半个小时过后,唐宁便跟众多士兵一样,端着碗去吃饭。
士兵们一见是骨头汤,年纪小一些的就忍不住道:“怎么又是骨头汤啊?”
身后年纪大的士兵就踹了他一脚骂道:“小崽子有骨头汤喝你还不偷着乐,你知不知道同样是军队,别人喝得都是粥啊?”
众人笑作一团,那小兵吐了吐舌头也不争辩,打了汤就去了他队里人身边,坐下吃了起来。
一路上有不少将士跟唐宁打招呼,一个个喊着将主来吃饭啊,将主我这有肉你要不要,唐宁便也笑着点头致意,摆手拒绝。
那些士兵就不再缠着唐宁,各自找自己队的人所在之处吃饭去了。
唐宁跟大伙一起吃饭也不是什么新闻,司空见惯的事情,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火头班的厨子见唐宁来了,不动声色的勺子一翻,就从锅底捞出两块肉来。
唐宁也没拒绝,端着碗就走了。
在他不远处,他见到了那支精锐一个小队。于是便端着碗走了过去,顺手把碗里的一块肉,用筷子挑着给了身边的一个士兵,笑着说道:“天天吃这些,腻不腻啊?”
所谓半个月之内挑选出来的精锐,都是有底子的。这些人要么就是勤劳的农户,要么就是在江湖上混,混到最后快要饿死的笨蛋。
唐宁跟他们说这句话,自然得到了一致的否认。
“将主,俺们这样的粗人有口饭吃,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敢挑挑拣拣,更何况这还是骨头汤,里面还有菜叶子,有肉,俺很知足了。”
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小兵回答道。
唐宁点点头,又用手肘捅了一下身边埋头扒饭的小兵道:“你呢?看你吃的挺香的,你说说,想不想改善一下伙食啊?”
那小兵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捧着碗抬起头,一边扒饭一边含糊不清的道:“吃什么……都行……管饱……就成……”
“哈哈哈。”唐宁指着他笑道:“这是个老实人呐。”
众人也都跟着笑,唐宁就摆了摆手道:“你们一边吃,一边听我说啊。
你也知道,你们这个营,是本钤辖单独划出来的。或许你们的都虞侯没跟你们说过,但光从训练的强度上来看,你们就多少能够猜出来,跟其他人相比,你们是与众不同的。”
众人听到这,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便放下碗筷,侧耳细听。
“在本钤辖的构思中,你们是要组成一支特种部队。那你们可能会问了,什么叫特种部队呀?其实,就是能为常人所不能为,敢做常人所不能做之事的一群人。
当然,我口中的常人是指寻常士兵,放到你们身上,就是寻常士兵做不到的,你们要做到,也必须做到。”
一个小兵拍着胸脯道:“将主,俺会胸口碎大石,这个寻常士兵做不到吧?”
唐宁笑道:“没错,就拿胸口碎大石来打比方,不仅仅他要会,你们这一营的五百人,人人都要学会。”
“啊?将主,您莫要吓小的们啊……”
“没有吓你们。”唐宁摇头道:“润州附近山林不少,你们明日起,就不必在校场训练了。而且,也不用再千篇一律的吃这骨头汤了,更有营养的东西,等着你们去吃呢。”
说到此,唐宁露出了恶魔一样的笑容。
“吃饭吃饭,愣着干什么啊,吃啊。”
“……”
入夜,高树捧着唐宁交给他的计划书,吞了口唾沫道:“你这么做……会死人的吧?”
唐宁背对着高树,看不清表情,声音幽幽的道:“哪有不死人,就能成军的。”
“……”
第三十一章 宝贝儿,我来啦!
公鸡岭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地方,单单针对特种部队的训练来说。
每年润州都会有十到三十不等的人,因为误入公鸡岭,被山里的老虎豹子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
当然了,这里也是猎人的天堂。
本地最有名的猎人被唐宁请来教导士兵们野外生存,制作陷阱以及获取食物的方法。他们将在公鸡岭中度过一个月的训练时间。
七月份的天,已经从无比的酷热变得稍微凉爽了一些。而唐宁更希望的是让这些士兵在最热的天气里进行训练。
不过因为之前训练了一个半月来帮这些士兵打好底子,最热的时候被错过去了,也没有办法,只能将就着来。
高树肩膀上的压力很重,他是靠自己的能力坐上这个指挥使职位的没错,但他能从唐宁昨晚的话里听出唐宁期望这支部队拥有战斗力的迫切感。
同时,他又担心这一次的训练会有一些倒霉蛋把命丢掉,因此他的内心纠结万分。
蚊蝇一直都是森林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头一天晚上就有人被咬的浑身包。北方的士兵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蚊子,偶尔拍死一只,看那蚊子几乎占据了自己的半个手掌,忍不住就张口骂娘。
猎人眯眼望向河流对面的树林,他指着自己盯着的方向,对高树说那边有头老虎在等着咱们过去。
公鸡岭其实很大,如果从这片森林的最外面,走直线去穿越这片森林,那么一个脚力快,体力充沛的成年人在补给充足,日夜兼程的情况下,也要走上足足五天才能走出去。
因此这五百人对于这片森林来说,不过是身上多了几个跳蚤而已。
唐宁把士兵们送入森林之后,就跟林威离开了。
跪在那一排坟包前,唐宁手中举着香拜了三拜,然后就将香插入牛三墓碑前的小炉中。
神情恍惚的看着那三根香燃烧殆尽,唐宁才轻轻的对牛三说起了悄悄话。
“牛叔,从你把我救下来到今天,已经有四年了吧?想一想,这四年的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牛叔,小石头最近表现的不错。前几日我去竹柳先生府上拜见,提及小石头,竹柳先生对他是比较满意的。
先生说他没有读书的天分,考进士非常困难。所以先生没有刻意要求小石头把书读好,只要小石头认字,能够读书,先生就达到目的了。
过一阵子,等士兵们训练完毕,我就要把他们拉出去见见成效。到时候把小石头带上,他要是块金子,就让他在镇江军里面发光。他要是块木头,也得让他在镇江军里面扎根。
牛叔啊,你别怪我。我这条命是你救下来的,
小石头又是你的儿子。我唯有倾尽全力让小石头成材,这样才能回报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呐。
牛叔,我马上要成婚了,时间定在了七月二十五,算命的说这一天宜婚娶,对方是竹柳先生的女儿。
成婚那天,牛婶会代替我母亲,坐在上位。是不是很羡慕啊?要怪就怪你走的太早吧,不然你也能坐上位了……”
唐宁一边碎碎念,一边把带来的纸钱烧完。有被风吹跑的,林威就在后面用脚踩灭。
说了好半天,唐宁才把肚子里想说的话说完。起身拍了拍那块干干净净的墓碑,唐宁笑道:“牛叔,今天阴天,要下雨。我出门的时候没带伞,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回来看你。”
说完退后两步,深深一揖,便跟林威二人往城里走。
当初这地方还没有路,现如今可能是人来的太勤,树丛里面,都出来了一条路。
沿着路往下走,林威犹豫半天,还是没有提醒唐宁他脸上都是水渍的事情。
好在两人才下了山,天上就开始下起了小雨。顶着雨坐上马车回到家,下车的时候雨已经变成倾盆而下的大雨了。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唐宁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点了烛台看书。
时间一晃到了七月二十五,忙了八天的唐府终于在这一天得了些闲。新郎官一大早就起了床,带着忐忑,紧张,任由王家来的婆子在自己脸上涂涂画画,勾勾抹抹。
小石头百般不情愿的被何关从床上拖着脚拎了起来,今天他是唐宁的伴郎。
穿戴好衣服之后,却被告知要等到晚上才成。这让唐宁很是纳闷,那为什么不下午再开始折腾呢?
百无聊赖之下,唐宁就给方腊,小石头,家里面仆妇们的小孩以及面无表情的李子讲故事。
故事是不错,方腊和小石头两人听得入迷,那些孩子们听的也都津津有味。唯有李子,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模样,从早上持续到现在。
晚上,迎亲的队伍就出了门。前脚刚出门,后脚唐府就开始摆办宴席。沈括也带着家人过来了,这两家因为酒肆的缘故,如今说是一家也不过分。
只不过唐宁和沈括,因为太了解彼此的本性而不愿意有过多的互动。
两边的小辈,年纪又不相仿,所以走动的就少了些。
不过遇到这种喜事,还是要帮忙操办一番的。沈括这一次来不仅是带了自己的家人来吃喜酒,同样也是带了三十多个仆役来帮忙。
来到王家,第一关就是大门。这个时候小石头当伴郎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雄赳赳气昂昂的往里走,门口那些妇人们看着小石头是个孩子,忍不住骂唐
宁无耻,把自己手里的棍棒一丢,伸手就要红包。
钱么,唐宁自然是不缺的。何关手里提着个篮子在后面走了出来,里面装满了系着红丝带的银锭。一个妇人伸手来拿,何关却依依不舍。
妇人眼珠一转,大喊一声姐妹们打他!于是何关心中暗爽,挨一顿打就能弄到这么多钱,想想也值了。
第一关过去,就到了第二关。
王仲显和曹氏端坐在大厅前的两把椅子上,见唐宁走过来,王仲显哼了一声道:“小子!来干嘛的?”
“夫君,剧本不是这样的啊……”曹氏好心提醒。
“你管我!”王仲显难得爷们了一回,女儿都要嫁出去了,他心里的痛苦可想而知。
曹氏念及此,就轻轻哼了一声。今天是自己闺女大喜的日子,不跟这个家伙计较。
唐宁扑通一声跪下道:“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王仲显正欲说话,却被曹氏抢了话头。
“好孩子,诗儿交给你,我这个当娘的也放心了。快进去吧,进去吧。”曹氏笑眯眯的说着,手却在王仲显的胳膊上不断用力。
等唐宁走到后院,王仲显才小声道:“夫人,疼……”
“怎么,你是不想咱女儿嫁出去啊?人多好的孩子,你还刁难人家。要不是我说话,你指不定给人家多难堪呢!
今天是诗儿的好日子,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等明天的,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
最后一关的boss是小青,羞答答的看着唐宁,两根手指头绞着一脚,小脸红的厉害。
王家属于富贵人家,女郎的丫鬟,结了婚是要陪嫁的。也难怪小青用这种眼神看着唐宁,毕竟在她心里,唐宁也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我对你没兴趣。”唐宁开门见山,小青如遭雷击。
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沉甸甸的。递给小青,小青打开一看,哇的一声叫了出来。把红包里面的东西抽出来,竟是两块金条。
这也是一种办法,就算是不娶人家,也总得给一笔安家费吧?
“嘿嘿,姑爷真大方!”小青开心极了,这个见利忘义的姑娘一下子就把门口给让开了。
唐宁推开门,就进了王诗的房间。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王诗的闺房。
戴着一顶头冠,穿着红绿相间的华服,盖着头巾,看的唐宁心脏跳得厉害。
情不自禁的,唐宁脱口而出道:“宝贝儿,我来啦!”
“……”
第三十二章 宝贝儿,我又来啦!
房间的梳妆台上摆着几尊小木偶,这都是唐宁当初给王诗做的。看它们一尘不染,就知道王诗对它们有多喜爱。定是平日里不离手边,才能如此干净。
唐宁舔了舔嘴唇,一步一步挪到王诗身边。王诗似乎也感受到了唐宁走过来,紧张的身子有些发颤,两只手情不自禁的抓紧了自己的大腿上的衣服。
哗啦一声唐宁就把王诗的盖头掀开了,王诗啊的叫了一声,伸手又把盖头罩上了,叫道:“你干嘛呀!怎么在这就掀开了!这还是我家呢!”
唐宁眨了眨眼道:“有区别吗?现在不是该洞房了吗?”
“下流!”王诗啐了一口,骂道:“你那么急做什么,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我真不懂啊……”
“……你得带我出去见我的父母,然后你再用轿子把我抬回你家,去见你的父母。然后才是……才是洞……洞房……”
“早说啊!”唐宁伸手就给王诗来了一个公主抱,王诗啊的惊叫一声,又被唐宁抱着蹭蹭蹭的往外跑。
“神经病!你放我下来!”
“不放,让你慢慢走,不知道又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你!你这个坏人!”王诗又气又兴奋,别忘了她可是个女扮男装去书院读书的女子。唐宁这种不循礼制的行为,反而让她感到了一些刺激。
王诗的伴娘,也就是婚礼上的全美人急急忙忙的跑出来,连声喊:“哎!你把人放下!你干嘛呢!快把人放下!”
仆役们看到姑爷和女郎玩花样,一个个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王仲显正在那生闷气,忽听后院有声音,就跟曹氏两人绕过屏风往后一看。
这一看,俩人皆是惊叫一声。唐宁抱着王诗跑的飞快,这哪里是娶亲,这分明是抢亲。
王仲显大怒,曹氏大笑道:“跑慢点,跑慢点,别摔到了,慢点慢点!”
说罢抓着王仲显的胳膊道:“看看这孩子像不像你?当初你娶我回家的时候,那副急色的模样也好不到哪儿去!”
“老夫哪有那么不堪!”
“啧啧,你高尚,你正人君子成了吧?也不知道是谁,洞房那天急的都把衣服给撕掉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夫人,少说两句不成吗?”
说话间唐宁已经抱着王诗来到两人身前了,眼瞅就要跪下,王仲显连忙道:“进去说进去说,别在这说。”
四人来到厅前,王仲显夫妇入座,自有人给唐宁,王诗一人端来一杯酒。
全美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指着唐宁怒道:“哪有这样的,你这是在娶亲还是在抢亲啊?我就去方便一下的功夫,你就把人抱着跑了……”
曹氏伸手拍了拍全美人,冲她摇了摇头。
“唐宁,女儿我就托付给你啦!”这时就听王仲显感慨的道:“你可一定要善待她啊。”
“岳父放心吧!我以后对诗儿会比对我自己还要好!”
“诗儿这孩子,有时候喜欢耍脾气,你要多迁就她一些,知道吗?”曹氏也在一旁补充,刚刚还装满笑意的眸子,一下子就变得通红。
“岳母放心,我会的!”
“要是让老夫知道,你让诗儿受了委屈。别说你是什么镇江军兵马钤辖,就算你是捧日军兵马都指挥使,天武军兵马都指挥使,老夫一样打上门去,你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岳父。”
站在一边的周怀就笑着说道:“还叫岳父岳母啊?”
唐宁愣了一下,随即看见王仲显瞅着天花板不看自己,曹氏红着眼睛朝自己微笑的模样,唐宁这才明白,连忙喊道:“爹!娘!”
“贤婿,贤婿……”曹氏笑着答应,而王仲显也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周怀抚须笑道:“好了,老夫这个媒人也在场,现在可以敬酒了。”
闻言,唐宁就说道:“敬爹娘!”
王仲显才伸出手,唐宁就一口把酒给喝光了。
顿时厅内鸦雀无声,王诗那边盖着盖头不知什么状况,但自己递给母亲的酒,母亲迟迟没有接过去,让她很是奇怪。
“哎呀,那是给你爹喝的,不是给你喝的!”周怀气得在唐宁屁股上踢了一脚。
王仲显拍着桌子骂道:“不识礼数!不识礼数!”
曹氏就皱眉在王仲显耳边小声道:“你就不能消停点啊?好好的一个好日子,非要给搅黄了?”
唐宁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我这是头一次……有点不懂,爹娘,你们俩见谅哈……”
跟着唐宁一起进来的神潜和朱俩人笑的快活不成了,一人抓着张景明的一只胳膊,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我要笑死了!我要笑死了!”
张景明也是忍俊不禁,唐宁那么聪明一个人,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实在是让他感到意外。
重新给唐宁拿了一杯酒,这一次才算成功了。
随后就由全美人领着王诗上了大轿,王仲显和曹氏,也起身向唐府前进。
唐宁骑着胸口系了一朵大红花的阿灰,走在轿子前头。伴郎小石头也骑着一匹马,跟在边上。
润州没有宵禁,因此路边看热闹的百姓也不少。唐宁这一场婚礼,其实办的规模甚是宏大。不仅仅是城内,就连城外的军营里,唐宁也派人去摆了几十桌,请将士们吃喜酒。
沿路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唐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景象,他原本只是说要往大了办,谁知道方管家是冲着招摇去办的。
从王家到唐府,其实不算远。这边收到了王仲显和曹氏已经抵达唐府的消息时候,抬轿子的力士们就开始加速。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唐府的大门口。
全美人和小青搀着新娘子下了轿,然后便是头发胡子一片花白的方管家站在大门口,抻着脖子吆喝了一声:“新娘子进门啦!”
院子里面坐满了人,整个润州能跟唐宁扯上点关系的全在这里了。
张贺,沈括,师娘,老吴老魏,公输欢和他的小学徒等等,甚至还有何玉跟他的几个手下,全在这里。
一时间欢呼声四起,唐宁跟王诗并排走到正厅大门口。
牛婶,王仲显夫妇坐在上首。周怀肃手立在一侧,先是方管家咳嗽了一声,讲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随后便有人来到周怀边上说了句话,周怀就示意方管家停下。
他则是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吉时到!两位新人入堂!”
刚刚在下面等了良久的唐宁和王诗这才起身走入正厅,随后周怀便小声提醒道:“跪下。”
唐宁数不清楚今天这是自己第几次跪了,扶着王诗慢慢跪下,自己又跪在地上。然后就听周怀道:“一拜天地!”
砰。
“二拜高堂!”
砰。
“夫妻对拜!”
“反了反了,你夫君在那边呢!”
“……”
砰。
周怀哈哈一笑道:“礼成!敬酒!”
然后就是由唐宁敬王仲显夫妇,由王诗敬牛婶。
三人喝下之后,全美人和小青就立刻上来,扶起王诗,在刘依儿的带领下,到了后院的正房。
唐宁站起来想要跟上去,结果却冲上来一群人。
神潜,张景明,朱,小石头,还有许多以前在书院认识的朋友,甚至还有何玉,一群人冲上来要跟唐宁喝酒。
牛婶站起身,对着在座的众人道:“吃好喝好啊!”
整个院子一下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唐宁被拉着也不知灌了多少的酒进肚,幸好这帮人,还有点良心,被把唐宁灌的烂醉。摇摇晃晃的到了后院,就看到刘依儿抱着膀子,靠着墙,双目游离的看着洒在地面上的月光。
见唐宁过来,刘依儿便伸手把唐宁背上的大红花摘下去,又把唐宁的帽子摘掉,然后就哼了一声,昂着头离开了。
唐宁望着刘依儿扭动的腰肢,舔了舔嘴唇。转过头推门进了正房,反手又把门关上。
看着坐在床沿的王诗,搓着手,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道:“宝贝儿!我又来啦!”
“……”
第三十三章 二进宫
第二天一早,新娘要给男方父母敬茶,还要把床单上的落红剪下来,交给男方的父母,以此表明自己的贞操是被你们家的小崽子祸害了。
牛婶坐在椅子上喝了王诗递上来的茶,又将那片落红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个木匣里。如此一来,王诗的名字便可登上唐宁的家谱,从这一刻起,她已经正式成为了唐家的女主人。
唐宁这一整天都在傻笑,昨天晚上掀起盖头的那一刻,唐宁觉得这个女人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了。
新婚的夫妇总是喜欢纠缠个不停,就算不敦伦,抱在一起说话也是很开心的。
不过唐宁还是坚持早晚各去一趟军营跟将士们一起训练,这种行为得到了士兵们极大的认可。大家都觉得将主成婚了,怎么着也得放几天假,没想到将主才洞了房,就又跑来跟兄弟们一起训练了。
因此士兵们训练热情高涨,一份力当两份力使,程羊也对唐宁这种负责任的态度极为满意。这个老家伙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方子,煎了药让唐宁喝,说是这样会让唐宁变得生龙活虎。
唐宁看着程羊那双期待的眼睛,说不出拒绝的话。咕咚一口把药碗里黑乎乎的药汁喝光,擦了擦嘴巴,皱着眉头道:“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啊。”
程羊指了指唐宁的下半身道:“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唐宁低头看了一眼,急忙收腹提臀,瞪了程羊一眼道:“这什么东西,药性竟如此猛烈!”
“宫廷秘方!”
“能不能告诉我?”
“……”
王诗入主唐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账,对着对着她发现唐宁实在是太大手大脚了。晚上她就抓着唐宁的胳膊说:“夫君啊,你不能这样,咱家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没人的时候不要叫我夫君,要叫老公。昨天刚跟你说完,你就忘了?”
“不要,好奇怪的称呼。”
“奇怪什么?南边的朋友们都这么叫,我也不叫你夫人了,就叫你老婆吧!”
“噫!都起鸡皮疙瘩了!”
“是吗?哪里起了?让老公好好的看看!”
“哎呀,坏人……”
于是关于唐宁乱花钱的话题就这么被一笔带过了。
刘依儿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唐宁能够看出来。不过他跟王诗新婚伊始,总不能立马纳妾吧?他承认自己是个渣男,但渣男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生活的规律慢慢变得稳定,早上起早早的,去军营跟着将士们训练,
处理一下军营里面的事情。中午回到家,吃一顿饭,看看酿酒厂的女工们工作的怎么样。
偶尔去一趟公输欢那边,跟他聊聊天,或者是去何玉哪里,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赵仁的消息。
下午在家陪陪王诗,陪陪牛婶,黄昏时分就再去军营参与晚上的训练,然后回家。
或是给小石头,方腊讲故事,或是带着李子和其他的小姑娘玩躲猫猫。
这时的唐宁发出了和大多数人一样的感慨,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时间一晃来到了九月,此时已经是秋天,街上的人们不再像夏日那样穿着宽松透气的衣服,人人的身上都披上了一件外套。
九月二日,这一天具有非常重要的历史意义。就在这一天,北宋开启了时代的新篇章。
皇太后高氏驾崩,死之前对吕大防,陈衍等人说:“老身殁后,必多有调戏官家者,宜勿听之,公等亦宜早求退,令官家别用一番人。”
也就是在七天之后,这个消息从开封扩散到了润州,唐宁才接到了刘令的通知,赵煦让他火速进京。
“夫君啊,您这趟进京是去干嘛的?”王诗一边帮唐宁收拾衣服,一边问道。
“冬衣就不用带了,估计这一趟去的时间不会太长。带一两件厚衣服路上换洗就成了,至于我去做什么的……”唐宁坐在圆凳上,双手把玩着茶杯,思索一番之后道:“估计夫君我马上就有任务了。”
“什么任务?”王诗一下子就把头扭过来,紧张兮兮的道:“要去打仗了?”
唐宁点点头,把茶杯扣在盘子里:“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官家在这种时候召我觐见的理由了。”
“能不能不去?”王诗小声的道。
唐宁眨了眨眼:“结婚之前你跟我说,你喜欢大英雄,马上能杀敌,马下能安民的那种。
怎么现在你还不让我去骑马杀敌了?”
王诗梗着脖子道:“那是以前,以前你又不是我夫君,死不死活不活的谁稀罕呐?现在你是我夫君了,你要是死了,我就变寡妇了,连个孩子都没有的寡妇,我多可怜呀!”
“……”唐宁愣愣的看着王诗看了好半晌,挠了挠头道:“有林大哥跟我一起去,我的安危你不用担心。”
“那也不成啊,您不是总跟妾身说,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吗?不少将军就是被一根流矢要了性命的。”
“别人是将军,我是钤辖,不一样的,我这样的小官死都不配死,你呀就把心安在肚子里头吧!”唐宁笑着捏了把王诗
的脸蛋道:“顺便我这次进京是去做什么的,除了官家之外谁知道?
至于是去打仗,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王诗这才点头,帮唐宁把几件衣服塞到包袱里系好。才交给唐宁,就被唐宁来了一记饿虎扑食压在床上。
“临走前抽个奖,看看能不能抽中个胖娃娃!”
“哎呀,坏人……”
从润州码头乘船前往开封,雇两个船夫日夜不停的开船,七天左右便能抵达东京。
再一次来到这座繁华的大城市,隔着城墙唐宁都觉得这里比润州喧闹太多了。
大多数的人左臂上都系着一块白布,这是悼念太后的方式。即便太后是死是活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但活在东京城,这种毫无意义却很给面子的仪式是必不可少的。
刘令跟唐宁径直来到了内城,到了皇城的大门口,刘令出示腰牌之后,就有禁军领着两人进宫。
禁军的左臂上也缠着白布,整座皇城一片缟素,隔几步就能看到一块白布悬挂在墙壁或是建筑上。
见到赵煦的时候,赵煦还是在御书房,穿着一身白色的丧服。他有自闭这个毛病,唐宁是知道的。半年没见,赵煦的气色似乎好了些。
以前见他,那张脸总是露出些许苍白。而现在,却有了几分血色。
老都知见唐宁迟迟没有见礼,不免有些气愤。半年没见,这小子竟然一点礼数都不懂了。不过还未等他开口骂人,赵煦就笑眯眯的道:“是不是感觉我的状态比以前好多了?”
唐宁点点头,认真的道:“脸上有血色了,说话的声音也厚实了不少。”
赵煦哈哈一笑道:“多亏了你送来的那个什么自行车啊,那东西,真是既轻便,又快捷。我每日骑着它去开朝会,没事的时候,就骑着它在皇宫里面瞎晃。
一开始骑半柱香不到就开始累,喘气啊,冒汗啊。后来越骑,能坚持的时间就越长。现在一口气骑一炷香,一点不费事,哈哈!”
唐宁也笑道:“这就是好事,这说明官家您的身体变得强健了。”
赵煦笑道:“你也不差,半年未见,你的身体也变得壮实了不少嘛。”说着赵煦就站了起来,在唐宁面前晃了一下,又道:“呀,个子也长了。”
“微臣这半年每天都在锻炼,自然会长个子。”
“对了,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程都监写信给我说,你每天都在跟镇江军一同训练?不知,是怎么个训练法,你给我讲讲?”
“官家您且听微臣慢慢讲来……”
第三十四章 迟到的新婚礼物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一见到赵煦,两人就会谈天说地,聊个不停。唐宁把自己训练镇江军的方式讲给了赵煦,赵煦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
偶尔还问唐宁这样训练的目的是什么,能够起到什么样的效果,唐宁就给赵煦一一的解答。
尤其是到了讲解特种部队的时候,赵煦甚至让刘令把纸笔取来,他还一边听一边做笔记。
等到唐宁讲完,赵煦才若有所思的看着唐宁道:“你师父……先师,究竟是什么人?”
唐宁心里咯噔一声,强做镇定道:“先师说,他不过是一个游于山野,匿于丛林的无聊之人。”
“无聊之人?”赵煦笑了:“自古以来,练兵之法就是兵家不传之秘。你这一套练兵之法,说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我一点都不信。
可若你的先师是个无聊之人,他又如何会懂得如此高深的练兵法门?”
刘令在一旁适时的插话道:“官家,属下已经观察很久了。他的训练士兵的方式已经超出练兵法门了,在属下看来,这应当是锻体法门才对。”
唐宁死死的瞪着刘令,这人不往自己身上浇水灭火就算了,还往自己身上倒油,是个什么意思?
赵煦一只食指敲着桌案,笑眯眯的道:“一个人,悲天悯人,懂算学,懂医术,与盗圣相识,知锻体之法。
精庖厨,擅杂学,偏偏没有读过四书五经,不知人间礼数。
唐宁,这个人,可是你的先师?”
唐宁脑门子上的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淌,舔了舔嘴唇,硬着头皮回答道:“是。”
“别那么紧张嘛。”赵煦忽然间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帮唐宁擦了擦汗,忍俊不禁的道:“我又不是要吃你,看把你吓得。”说着把手帕丢给唐宁:“自己擦擦吧!”
“谢官家,谢官家……”唐宁如释重负,连连点头。长长出了口气,用抖个不停的手擦着自己脸上的汗水。
老都知鄙夷的看着唐宁,心中畅快无比。心说这小崽子胆子小的耗子一样,官家稍微认真一些,就吓得只差在地上打滚了。
实际上唐宁之所以怕成这样,不是因为赵煦认真,而是因为他害怕自己的来历被戳穿。
天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喜不喜欢解刨,皇宫里有没有搞切片的人在。要是自己露馅,暴露了自己是从未来而来的人怎么办?
一想到这儿,唐宁就有些害怕,一害怕,就变得十分紧张。
“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不明白。一个人的精力总归是有限的,你的师父放弃了儒学,放弃了四书五
经,却在算学,医术,庖厨,乃至杂学上让许多钻研此道一生的人都无地自容。
我不认为这是他凭借个人能力就能做到的,你觉得呢?”
“这个……这个……微臣也这么认为……”
“所以一定是有人把这些知识做了总结,然后教给你师父的,你说对不对?”
“呃……呃……对,对……”
“那,你师父有没有对你说过师门的事情?”赵煦终于说出了重点:“你们师门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了?”
“……”
这个问题唐宁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说没有,赵煦肯定认为自己是在骗他。说有,自己去哪儿找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双鬼眼通古今的人出来啊?
略一思索之后,唐宁换上了一副悲伤的神色。
赵煦一看,心说这是有故事啊。便皱眉问道:“难不成,是你的师门里出了什么事?”
“官家,这些都是先师跟微臣讲的,是真是假,微臣也不敢保证。”
“但说无妨,不算你欺君。”赵煦有些小激动,中二少年最喜欢听的故事,就是这样的故事。
“那时先师还是微臣这个年纪,他拜师学艺,加入了师门。师门是什么名字微臣也不知道……
反正先师加入了二十年之后,上一任的掌门因病离世。死前没有指派下一任的掌门,本来这是有固定人选的,但是有两套书是只有掌门才有权利阅读。师门中的弟子就因此争夺掌门之位……”
赵煦吞了口唾沫:“什么书?”
“一套叫做《大百科全书》,另一套叫做《十万个为什么》!”
“听上去就好厉害的样子!你继续说。”
“为了获得掌门的位子,他们不惜自相残杀。往日里学到的本领,竟然都用在了同门师兄弟的身上。
先师没有那个心思跟他们争夺掌门之位,劝说师兄师弟无果,就趁着这个时候离开师门去散心。
您知道为了隐蔽,初代掌门特地选了一座山作为师门所在地。先师刚刚离开不久,就遇到地龙翻身。先师足足在镇子里避了一整日,第二天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师门里上上下下都已经死光了。
于是先师带走了《大百科全书》和《十万个为什么》,决心重振师门。然而最后先师弥留之际,却将这两套书烧掉了,说这是好书,但目前的人只会认为这是邪术,不会接受……
这就是先师和师门的故事了。”唐宁一口气说完,补充道:“以上均来自先师口述,真实性微臣
不敢保证。
不过在微臣心中,先师说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赵煦长叹一声:“唉!这么多才富五车之士,竟然会被贪念左右……”说到这,赵煦眼珠一转道:“唐宁,若是你也在,你会怎么做?”
“**从来就是人身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关键在于如何控制**成为人的动力,而非阻力。”唐宁回答道:“如果是微臣在,微臣恐怕会做出跟先师一样的选择。”
赵煦笑道:“果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说罢,低头抿了口茶道:“对了,听说你结婚了?对方是岐国公第四子的女儿?”
唐宁点头道:“没错。”
赵煦拍拍手,门外就有一个宫女端着木盘走了上来。
“算是迟到的礼物吧,你们俩大婚,我本来想送些金银过去帮你撑撑脸。但是你出任镇江军兵马钤辖已经让很多人不满了,我再这么做,你的处境就会很不妙,所以……”赵煦耸了耸肩:“打开看看吧。”
唐宁赶紧起身长揖道:“多谢官家。”
这才抬头看向那宫女手中的木盘。
盘子上有两个大碗罩着,唐宁先伸手揭开了左边那个,见是一方玉佩,便知道这是送给自己的。
抬头冲赵煦呲牙笑了一下,然后又揭开了另一个。这是一枚步摇,镶金嵌玉,看上去极为华贵。
“这个是我找向太后讨来的。”赵煦一边喝了口茶,一边笑道:“岐国公的孙女,我很小的时候,似乎还跟她一同玩过。”
唐宁瞅瞅那步摇,犹豫了一下道:“官家,这玉佩就算了,微臣收下也没什么。但这个步摇太贵重了,微臣收不得啊。”
“有什么收不得的,不过是个步摇而已。若论价值,送你那方玉佩更加贵重。你自己看看那玉佩,好好的瞧瞧。”
闻言唐宁才伸手拎起那方玉佩仔细观瞧,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也没什么特殊的啊……”
“你拿去太阳底下看看。”
“哎呀,这上面有字呢……但愿人……”唐宁咕咚一声吞了口唾沫,扭头看着赵煦道:“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赵煦笑眯眯的道:“一共两句,字模是我的亲笔。”
“不行,不行不行微臣不能收,这两样礼微臣一样都不能收,太贵重了,官家,微臣真的收不起啊。”
“你就收着吧。”赵煦笑呵呵的道:“我这也是有求于你,不然我才懒得花那么大力气给你弄礼物呢。”
“……”
第三十五章 又说真心话
赵煦挥手将刘令跟老都知屏退,看着唐宁道:“这里除了你我,在没第三个人了。和上次一样,咱们说点真心话。”
“啊?还说啊?”
“怎么,你是不愿意听,还是不愿意说?”
唐宁吞了口唾沫,最后还是没敢说出都有这两个字。
赵煦见状,哼了一声道:“唐宁啊唐宁,我待你不薄,难道你现在还在提防我吗?”
唐宁赶紧说道:“官家,您误会了,微臣不是提防您,微臣是敬重您啊!”
“敬重我?敬重我连句心里话都舍不得说?”
“正是因为敬重您,微臣才不敢跟您说心里话。您对微臣而言,就如同耀眼的太阳于光芒微弱的星辰,您见过星星对太阳说心里话的吗?”
赵煦挑了挑大拇指道:“拍马屁还是你拿手。
算了,我也不强迫你。今天我说,你听。我提问,你回答就好了。“
唐宁这才出了口气,然后又犹豫了一下道:“官家,微臣斗胆问一下,您的问题会不会涉及到微臣的**方面?”
“你再胡乱说话就给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微臣知错……”
赵煦翻了个白眼道:“这几天下来,差不多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高太后驾崩了。因此,就到了我亲政的时候。
不瞒你说,我首先就要启用新党中人,将那些排斥新党的旧党赶出去。那些用正当方式获取诉求的,爱留就留,我也懒得管了。
其次,启用新党之后,边防策略就要改变。从我高祖时起,我圣朝就开始韬光养晦。历经曾祖,祖父以及父亲四朝,如今国库充盈,足够支撑我圣朝持续作战。
纵观内外,圣朝最大的敌人不过有三,第一便是民间层出不穷的匪患,搅得百姓度日如年。若能除,匪寇则是我亲政后首当其冲的目标。
然而清缴匪寇总是没那么容易,所以咱们就先把这个敌人放在一边。
第二便是辽人,不过辽皇当年与高祖有澶渊之盟,如今两国之间和平已经持续了近百年。如果不去撩拨辽人,这份和平应当会持续下去。
辽人势大,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就算是举国之力去啃这块骨头,也要啃上良久。所以这个敌人,咱们也先丢在一边。
第三个敌人,就是西夏。历年来我圣朝与西夏之间大小攻伐不断,互有胜负,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要不是父亲死前委托身边大伴写了一封密信,告诉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韬光养晦下去了,忍着也不是不成。
可既然父亲说这是高祖时就开始落的一步棋,现在我接
了这个手,自然要把这盘棋下好。
匪寇,辽国,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不过是癣疥之疾,西夏才是首当其冲的心腹大患。”
赵煦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口气说完,跳下炕,就从书架后面抽出了一副人高的卷轴。
抱着走到唐宁面前,脸上露出了一番感慨的神色,挑着一只眉毛,看着唐宁笑道:“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
还没等唐宁回答,赵煦就继续道:“把桌子搬下去。”
唐宁听话的将炕上的小方桌搬下去,赵煦就将这份巨大的卷轴展开,平铺在炕上。
卷轴完全展开的那一刻,唐宁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这是……”
这是一张地图,而且还是局部的地图。山川河流一应俱全,每个地方都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标注。
“这是西夏的地图。”赵煦的声音中,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不是边地,是整个西夏的地图!”
唐宁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出汗了,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参与到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当中。
双手在衣服的两侧擦了擦汗,唐宁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使劲的眨着眼睛道:“您的意思是……”
“四十年。”赵煦忽然间说道:“你知道么,这张地图已经准备了整整四十年了。从我太爷爷那时候起,就已经开始着手绘制这份地图了。
四十年来,西夏人的疆域时有扩大,时有缩小。这张图,也变更了无数次。党项人背叛我们这么多年,他们凭什么以为这笔账,我们不会讨回来?”
唐宁吞了口唾沫,不知该说些什么,赵煦看上去有些激动,唐宁不想这个肺痨病人激动之下犯了病,开始咳嗽,于是只好岔开话题道:“这图,很全面啊,就是不知道可信度如何,误差应该还是有的……”
“四十年,两代,上上下下一千五百人用脚踩出来的这份地图。”赵煦轻声道:“我觉得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这张图的真实性。”
“……”很显然赵煦今天一开始就告诉自己,只要带着耳朵就行是正确的。唐宁这才刚张嘴,就被赵煦给怼回来了。
“唐卿,看到这张地图,你想到了什么?”赵煦双手撑着炕,侧过头问唐宁。
唐宁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其实微臣还真没想到其他的,如果非要说一个……那就是微臣想到党项人要倒霉了,还是很大很大的霉。”
赵煦哈哈大笑道:“没错!党项人是要倒大霉了,在我的规划里,我准备拿出十年的时间来,专门对付他们……”
“十年?”唐宁愣了一下:“十年太长了吧?把他们打痛,只要
两年中能够取得至少三次大规模会战的胜利就可以了……等一下,官家您是要……”
赵煦望着瞪大眼睛的唐宁,笑眯眯的道:“你想的没错,我要他们死,我要党项人永远的消失。
唐卿,你的镇江军,是逃不了这一仗的。所以你现在最好是好好想想,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或者跟党项人作战的战术。
趁着你还没出皇宫,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能满足的,我一定都满足你。”
没敢说不用十年,七年之后你就先挂了这句话。唐宁顺着赵煦的话,狐疑的问道:“真的假的?”
赵煦瞪大眼睛:“你是在质疑我说的话?”
“那给我三千个骑兵,一千重骑……哎呀官家,您干嘛踹我,不是您说的尽管提吗?”
赵煦怒道:“三千骑兵,一千重骑,你这混蛋真是张口就来啊。整个圣朝的重骑都不够八千,你开口就要一千,你怎么不把他们全要走啊?”
“跟党项人作战,骑兵当然是多多益善,不然两条腿怎么跟人家六条腿的打啊?
官家您要是敢给,微臣就敢开口……哎呀别打了别打了……”
赵煦也就是轻轻拍了唐宁两下,唐宁的话,戳中了赵煦的伤心处。宋马普遍矮小,一米五的马在宋国内就相当于高头大马了。
这样的马虽然也能拉去当骑兵的坐骑,但不管怎么说,总不如人家一米八,一米九的马更给力。
赵煦的想法是很好的,用十年的时间逐步将党项人国土蚕食,这样的大战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尤其是他刚刚也说了,国库充盈,足以支持大宋军队连年不断的持续作战。
不过可别忘了,党项人本质上还是游牧民族,他们的地盘也有很大的一片,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纵观大宋军队与辽国,与西夏,甚至是与周边的小国。莫说草原,就是平原上,作战的战绩都惨不忍睹。
可想而知没有骑兵,在赵煦宏达的战争蓝图中,宋军会陷入一个怎样的尴尬局面。
“没有马!没有马!”赵煦眼珠子都红了:“没有好马!宫里最好的马都没我高!”
唐宁眼看着赵煦发急,他自己也急。低头看着地图,他忽然发现在左下角有一个叫做角厮罗的地方。
唐宁指着那块地方疑惑的道:“官家,这是哪里?”
赵煦低头一看,双手叉腰道:“青塘。”
“有马么?微臣的意思是好马……”
赵煦冲上来就抱住了唐宁,激动的道:“唐卿!你真是为我排忧解难的好马……不对,好大臣啊!”
“……”
第三十六章 出大事了
角厮罗,青塘地区的首任领袖,这片土地,也因他的名字而得名。不过宋人还是喜欢称呼那里为青塘,因为角厮罗的首都就是青塘城,很多青塘人也是这么称呼他们自己的。
在赵煦的解释下,唐宁得知青塘不仅产马,产的还是赫赫有名的青塘马。
个头高,体力好。这些年青塘人进贡的马,几乎全都让皇帝发给西军了,一匹都没留下。
角厮罗这个青塘的英雄,健在的时候老老实实的进贡。他的儿子,有智慧有谋略的董毡,也老老实实的进贡。
到了他孙子阿里骨,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前几年猪油蒙了心,突然来了兴致,跟梁乙逋两个人猥猥琐琐的搞了楚楚可怜的大宋一波。
大宋是个外软内硬的女汉子,阿里骨这个亏吃的不小,没搞成大宋,反倒把自己搞伤了。眼看着姑娘拎着大铁棒子就过来了,阿里骨连忙讨饶。
大宋就指着阿里骨的鼻子说了他好多好多的缺点,但最后还是宽容的饶了他。
看看,多好的姑娘啊,多善良,多温柔啊。西夏人怎么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呢,哼,果然是草原上的蛮子。
这时候的阿里骨抬头再看看梁乙逋,那个老混蛋拍拍屁股没事人一样走了,于是阿里骨就被族内的人质疑说能力不行,气得阿里骨亲自下场让他们体会一下自己行不行。
一个外斗斗不过别人,内斗猛如豺狼虎豹的领袖总是令人作呕的,是以青塘地区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内乱。
虽然在阿里骨与鬼章的镇压下渐渐平息,但这场内乱依旧给青塘带来了影响。自此之后青塘元气大伤,一蹶不振至今。
如今,楚楚可怜的青塘完全没有意识到,因为高太后的死,以及某人的参与,从一个软弱的青年变成油腻大叔的宋朝,已经开始向他伸出了魔爪。
“那就先把青塘取下来?”唐宁不确定的问道。
“那就先把青塘取下来!”赵煦肯定的回答道:“这些年游师雄一直在削弱青塘人的势力,碍于旧党的缘故,游师雄一直没能直接下手。
青塘如今已经是风中残烛,要拿下虽然会遭到抵抗,但一定不会耗费太大的力气。把你的镇江军拉出来,趁着这个机会,也好好的练一练。”
“明白了。”唐宁回答道。
赵煦点了点头,然后又走到了唐宁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唐卿,才结婚两个月不到,就要派你去做事,辛苦你了。”
唐宁立刻躬身道:“不辛苦不辛苦,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赵煦笑道:“你心里要真是这么想的,那该有多好。”
“微臣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行,那就算你就是这么想的吧。”
“……”
离开御书房的时候赵煦很自然的骑上了自行车,冲唐宁摆了摆手,就蹭蹭蹭的骑走了。有五六个侍从,宦官也骑着自行车蹭蹭蹭的跟在后面。
在这一刻唐宁感到了一丝违和感,他忽然想起了溥仪……
“官家跟你说什么了?”出皇宫的路上,刘令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因为赵煦看上去很开心,唐宁看上去很忧虑。
“没什么,我一个镇江军兵马钤辖被官家找去还能说什么?打仗呗。”
“要打西夏人了?哎呀,那我可得赶紧去布置一下……”
“不是西夏人,是青塘人。”唐宁回答道。
“青塘人?青塘人现在都活的跟鬼一样,干嘛弄他们去?你是不知道,咱们的商人就跟水蛭一样趴在他们身上吸血,他们还对水蛭感恩戴德……
噫,想想我就替他们伤心。”
“找几个比较恭顺的商人,叫他们赶紧撤出来。最迟一年的功夫,青塘就该成咱们的治下之地了,青塘人就该是咱们宋人了。”
“啊?要不要这么狠啊?”
“不然呢,打西贼不用骑马的啊?”
刘令伸出四根手指的手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这就去安排。”
唐宁连忙道:“别,这一次最好不用你的谍报网,我准备把我的镇江军拿出来练一练。”
刘令奇怪的看着唐宁道:“虽说现在青塘大势已去,但你也不能把他们当鸡杀啊,他们里面有战斗力的还不在少数,别的不说,光骑兵就够你喝一壶的。
你可犯傻,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兵,回去只剩你一个光棍就太可怜了。”
唐宁笑道:“放心,怎么说也会让他们见了血再去跟青塘人打。况且我还有秘密武器呢,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秘密武器?”刘令一挑眉毛:“就是那个改良的火药?”
“哎呀,这都被你知道啦?”
“你以为我跟你一起去润州是干嘛的?程内侍监督你的日常行为,而我就是监督你军费走向的。
就目前来看,你的表现还算不错。账很干净,没什么好挑的。”
唐宁冷笑一声道:“要是我真有心动手脚,你找遍京城你都找不到第二个能看出猫腻来的会计……账房先生。”
说这话两人已经出了皇宫,一路上你怼我一下,我捅你一下,聊的很痛快。想想自打从南山下来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跟刘令这么
愉快的说过话了。
上了马车,林威就拍了拍梦游状态的车夫肩膀,示意他可以驱车了。
出来皇宫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天还没黑,三人随便找了间食肆,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又买了些干粮留着路上吃,就急急忙忙去了码头,坐船回润州。
只不过这一趟用的时间稍微长一些,万万没想到遇到了传说中的水贼。还没到扬州就被搞了一顿,幸亏有刘令和林威在,这俩人都是一个当十个用的主。
还有一个乘客也十分勇猛,有了他们三个,以及船上的护卫,和乘客的护卫才抵挡住了水贼的进攻。
只不过那乘客穿着稍显寒酸,在这之前,船上的人都不是特别愿意靠近他。只有唐宁看他不吃东西,每到吃饭的时候就给他些东西吃。
他是个哑巴,只会阿巴阿巴的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唐宁。
有些乘客一看就是富贵之人,脱险之后就跑来招揽那个哑巴。
每到这时候哑巴都会看一眼唐宁,然后阿巴阿巴的拒绝。
回到润州用了十二天,没想到那个哑巴也在这里下船。唐宁和林威二人与刘令原地告别,刘令回去润州的武德司办公处,唐宁和林威直接回家。
才进家门就看到了全副武装的方腊和小石头背着弓拿着刀准备出门,唐宁惊讶道:“你们俩这是要干嘛去?润州治安不错的,你们俩不要犯糊涂呀!缺钱跟哥说,哥给你们……”
“夫君!”王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夫君你可算回来了!”
唐宁张开双臂,王诗就扑了上来。众目睽睽之下,王诗终究还是没有像以前那么随意了。
婚姻是不是爱情的坟墓,唐宁现在还不知道,但至少过去那个活泼可爱会像一只树懒一样扑到唐宁怀里的王诗已经进入坟墓了。
在唐宁面前生生停住脚步,抓着唐宁的手道:“幸好您回来了,不然妾身就要派石头弟弟和小十三去找您了。”
唐宁哭笑不得的道:“至于吗?林大哥和刘公事都跟着我,不会出事的。再说,你就算派人来找我,也得派我师兄啊,派这俩小子算什么。
他俩出了润州都要迷路的主,你就不怕他俩也丢了?”
“你不要瞧不起我们两个啊!我们俩很厉害的!”小石头叫嚷道。
“哎呀……”但没人理他,王诗一拍手对唐宁道:“说到师兄,师兄前几天忽然走了,没留口信,也没留书信,突然一下就走了,他都没等到这个月给他发钱呢。”
唐宁心里咯噔一声,师兄连钱都不要就跑了?!
“糟了!出大事了!”
“……”
第三十七章 师兄的破事
在一个财迷的眼中,什么事情才值得他连钱都不要就离开呢?答案当然是比钱还重要的事情。
可这样不就违背了财迷这个身份吗?
对于这个问题,唐宁想了半天也想不到答案。不过当下最重要的不是搞清什么比钱重要,而是要赶快把人找到。
师兄能去的地方不多,他属于一个标准的宅男。以前家里人少,又怕出事,他总是独自一人睡在院门口的帐篷里,晚上睡的很晚,白天起得很早。
也就中午的时候,能趁机补一补觉。
如今家里的人多了,师兄就能够在晚上好好的睡觉了。这样一来,他生活就变得十分规律。
清早起来先练一个半时辰的功,舞剑啊,打拳啊这些他都不曾落下。白天就无所事事的在家里闲晃,或是抱着剑坐在门房里外闭目养神。
下午小石头和方腊从书院回来,他负责教导两人练武。两个时辰之后,直到天黑才愿意放过这两个小子。
他很享受这样的生活,用不着付出什么代价,就有吃有穿有钱拿,听说他已经积攒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唐府每个月发给他的钱,他都舍不得花,全部存在了钱庄。
就这样一个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能去哪儿呢?
王诗说这三天里家人几乎把整个润州城都给找遍了,也没能找到师兄。
而唐宁心中有一个地方,可能是师兄会去的。但是他并不确定,可现在这种状况下,也只能去那个地方碰碰运气了。
带上林威,趁着天还没黑,两人出了唐府,坐着马车去了公鸡岭。
高树带领士兵已经结束了在公鸡岭的训练,以前来到这儿,或许偶尔能听到些人声,但现在,除了鸟的叫声之外,就只剩下风吹在树叶上发出的哗哗声响。
“大人,何兄弟真的会在这里?”林威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虽然他从来不会质疑唐宁的任何行为。
唐宁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确定啊,不过我左思右想,师兄也没别的地方能去了。所以还是来这里碰碰运气吧,一会儿你跟我来便是。”
林威嗯了一声,就紧紧跟在唐宁身后。
来的次数多了,就摸清了前往林中小屋的另一条路。以前唐宁走的那条路,绕远绕的厉害,现在唐宁走的这一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到达。
只不过这条路走的比较少,到处都是茂密的树丛与杂草,偶尔还能看到一只盘着身子的蛇,唐宁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见刀光一闪,那条蛇顿时伸手异处。
身体惊慌无
比的逃窜掉了,林威踩在那条蛇可怜的脑袋上,脚底一拧,诡异的声响顿时从他靴子下面传了出来。
冲着林威点点头,唐宁就继续向前走。
耳边传来蚊子飞过的嗡嗡声,唐宁挥着手驱赶着蚊蝇,不多时,便到了林中小屋。
远远就看到一个人影抱着剑坐在小屋的台阶上,唐宁大喜,一边过去,一边喊道:“师兄!师兄!你果然在这儿!”
那人影正是何关,听到唐宁的声音,他立刻警惕起来。站起身双脚一蹬,就跳上了房顶,瞅着唐宁道:“站住!站那别动了!”
唐宁莫名其妙:“师兄,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来害你的,快跟我回家,好好的怎么还跑出来了呢?
这都三天了吧?我刚从开封回来,一进家门我就发现你不在,这给我急的,快下来,师兄,咱们回家了。”
何关摇头:“我不下去。”
唐宁挠着头说道:“师兄,你这是在耍什么脾气呢?有事咱们回家再说吧,你不在家,大家都很着急啊。”
何关犹豫了一下道:“王氏有没有急?”
“王氏?哪个王氏?哎呀,都急了都急了……”唐宁忙着把何关哄下来,就没有细想。但他越说越觉得不对,忽然冲着何关一瞪眼,讶异道:“不是吧?师兄,你跟王婆……”
“我们两个之间是清白的。”何关义正言辞。
唐宁觉得何关的脸快要和天边的晚霞融为一体了,恍然大悟的点头:“师兄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或者说把人家王婆给那啥了,人家找你负责,你就跑了?”
“……”何关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不是吧你?还真来这套?”唐宁吓了个半死,自己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但似乎说中了师兄的心事。
“师弟救我!”何关终于在房子上叫了一嗓子。
林威终于憋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唐宁使劲的挠着屁股道:“你先下来,先下来,咱们慢慢说。”
何关听话的从房子上跳了下来,走到唐宁身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唐宁也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看看现在的师兄,似乎比自己刚遇到他的时候,更有人味儿了。
那时的师兄为了钱什么都能做,但如今的他,心中显然已经有了比钱更加重要的东西。
努力不让自己把嘴巴咧开,唐宁低声道:“师兄,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好好的说一说。”
何关扭扭
捏捏的道:“死老头子面前……说这些不合适……”
唐宁扭头看了眼地上的坟包,赶忙躬身一礼,然后又回过头来对何关说:“那这样,咱们回城里去,我到家还没吃饭,想来你这三天也没吃什么好东西。
咱们三个找个酒楼,边吃边说,如何?”
“那……”何关看着唐宁,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请客我请客……”
何关当下便不再犹豫,三人直直的从来时的小路往外走。
出了公鸡岭,天都黑了。乘着马车从这片荒凉的地方回到了润州城内,在城内找了一家酒楼,进去找了块僻静的地方坐下,点了些吃食,小二躬身跑开,唐宁这才问道:“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你不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事情我也没办法帮到你啊,你说是不是?”
何关放在桌子上的两只手握在一起,低着头小声道:“就是……那啥……然后……于是……”
“大点声啊师兄,我听不见啊……”
“就是去年年底的时候,你的那三个朋友,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他们三个不是到家里来吃饭的时候说要去投奔你吗?
然后他们三个说完就走了,王氏放心不下,就跟在后面。牛婶子觉得天色不早了容易有危险,就让我去跟着他们几个,最好把他们抓回来。
哪知我刚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在润州城外,被南山上的山贼给抓住了……”
“南山上的山贼?”唐宁挑了挑眉毛:“南山不是已经被改造完毕,不适合山贼呆着了吗?”
何关耸耸肩道:“谁知道呢,有山的地方总会有山大王嘛。”
这时小二端着吃食来了,林威把自己的那碗面条接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擦了擦筷子就开吃。
这臭毛病还是跟唐宁学的。
唐宁哦了一声,低下头去,若有所思。
“反正我就顺手把他们给救下来了嘛,救下来之后回家,晚上睡觉的时候,王氏就来找我,说谢谢我白日里救了她。
那天我的屋子里没点灯,只点了一根蜡烛。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晚她漂亮的让我情难自已,我一时间没能把持住,就……”
唐宁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师兄啊……你说的……是去年的事情了?”
“是啊。”何关点头,然后有些羞赧的道:“其实那天晚上还是我的第一次呢……”
“……”
第三十八章 一个哑巴
唐宁上下打量着何关,他看了何关很久,最后摇了摇头。
王婆是什么人呐?这可是一个内心刚强无比,外表也并不软弱的女子。当初牛婶提及的那段事情一直被唐宁刻意的忘记,但那件事给唐宁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以至于他总是想起。
那就是王婆在逃亡路上把一个霸王硬上弓的贼人活活咬死的故事。
就这样一个女子,且不说她忠贞不忠贞,至少她对自己的身体是极为爱惜的。不会轻易许人,一旦许了人,那就是至死不渝。
唐宁想过牛婶改嫁,想过韩老头隔壁那间屋子里,做针线活养活儿子的赵寡妇改嫁,单单没想过王婆会有第二春,这实在有点让人意外了。
而师兄是什么人呐?虽然算不上好吃懒做,但在此之前,他一直是一个金钱至上的家伙。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没有用的,只有用钱去诱惑他,他才肯给你办事。
更何况那时唐宁还没去西北,王婆和师兄已经闹了不愉快。就算是王婆有第二春的心思,唐宁也不觉得对方会是师兄啊。
身段与样貌兼具的王婆在很久以前就让润州其他的土豪垂涎三尺,作为唐府真正的厨娘,王婆没少在外面抛头露面,买菜购粮一类的事情,全是王婆自己负责。
那个时候就有人上门来问,唐宁花了多少钱买来的王婆,他们愿意用三倍的价格把王婆买走。
而师兄呢?胡子拉碴,头发也乱糟糟的。学着唐宁扎马尾,却没有唐宁那股飘逸的感觉,反倒是显得他很油腻。
不仅爱钱,还很抠门。抠门还不仅仅是针对别人,更多还是针对他自己。身上的衣服打唐宁认识他那天起,就换了两次。说夸张一点,唐宁能找到他完全是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去的。
就这么一个人,他凭啥能得到王婆的青睐?人家王婆虽然念着是婆,但年纪比牛婶还要小两岁,好歹也是润州土豪群里面知名度很高的唐府美厨娘,看上师兄,简直是暴殄天物。
师兄吃着烧饼看着唐宁道:“你看我做什么,她前几天来问我怎么办,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人家王婆那么刚烈一个女子,你把人家给睡了,人家也没多说什么。去年的事情一直拖到这两天,才来问你,你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唐宁叹了口气,敲了敲桌子道:“我先问你,王婆的条件好不好?”
“好。”何关老老实实的点头,换做是个丑女来谢谢他,那天晚上他就控制住自己了。更别提王婆还是这个家核心成员的一员了,论条件,当然是首屈一指的。
“那你喜不喜欢王婆?”
何关脸红了,吭哧吭哧的点头。
唐宁无奈的道:“所以我一直觉得你们这帮人很无聊懂吗?你喜欢她,
她也不反感你。明明是你占了便宜的事情,怎么你表现的像吃了多大亏一样?
那么刚烈的一个女人,公鸡岭事变,死了丈夫之后第一次自愿的把身子交给别人。
要不是当初她被山贼……要不是因为她是个寡妇,你以为她会看上你?你以为她会等你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来找你?”
说到这,唐宁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让你这个平日里见到钱连路都走不动的家伙在发例钱之前就跑了,原来就是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我呸!”
“……”
何关沉默了,他想了想,唐宁说的好像还蛮有道理的。扭头看了眼闷头吃面的林威,林威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林老大,你看我笑话是不是?”
林威把头又压低了一些,摇头道:“没有……”
何关扭头看向唐宁:“师弟,怎么办?”
“怎么办?”唐宁撇了撇嘴:“结婚呗,还能怎么办?”
“啊?”何关紧张的道:“师弟,师兄我才刚二十二,现在就进入爱情的坟墓是不是有点早啊?”
“我以前跟你这么说,是因为我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还谈爱情,不是惹人笑话吗?
两个人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就完事了,啥tm爱情不爱情的,爱你mlgb啊。”
“……”何关看着手里的烧饼,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那好吧。”
“不过要是你这个新郎结婚的时候出什么事情,比如拉稀啊,或是人间蒸发啊,师兄,你可别怪师弟没提醒你。”唐宁笑呵呵的道:“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
在唐宁的干预下,事情很快得到了解决。
王婆要改嫁,何关要娶妻的消息对这俩人来说自然并不意外,但其他人却都十分的惊讶。这俩人明面上水火不容,背地里却暗搓搓的玩了个冰火两重天,把所有人都给骗过去了。
寡妇改嫁,没那么多讲究。只要以前的夫家同意,一切都好说。而王婆以前的夫家,天知道如今在哪个地方,是不是还活着。
她跟她丈夫原本只是逃户,丈夫死了,她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现在有了唐宁做媒,何关与王婆的婚礼,很快就可以举行。王诗准备在最近选一个好日子,因为唐宁这一次回来,不能呆太久。
整兵之后,要直接前去秦凤路,与游师雄合并一处,对青塘发起军事行动。
于是婚事便准备在三日之后举办,最近的一周里,那一天是唯一不忌嫁娶的……
因为何关逃跑的原因,王
婆对何关的意见很大。何关又不是个会哄女人的嘴皮子选手,每日里干巴巴的陪在王婆身边,看的唐宁和林威就无比的揪心。
也许是傻人有傻福,也许是特别的缘分,王婆还就是喜欢何关这种类型的,至少从外表看来,王婆的笑脸比平日的都多了不少。
唐府又开始变得忙碌了,唐宁也没闲着。
第二天一早,他就直接去了军营。
高树所领导的那一营,被赵煦命名为平夏营。由此可见,赵煦对镇江军的期望值是非常非常高的。
才到军营大门口,就看到一个人背着包裹背对着自己,面朝士兵们训练的方向站着。
唐宁看这人的打扮,不像是士兵,可能是某个士兵的家属。于是他便准备上去问问,如果是的话,就把那士兵叫出来,给他一个时辰的假。
说来也有趣,目前这些士兵来到镇江军里最满意的不是钱或是其他的待遇,而是假期。
当初兵器的训练结束后,唐宁给了他们每人三天的假期。在唐宁眼里很苛刻的三天假期却让众人欣喜若狂,对唐宁感恩戴德。
偶尔有亲人来探望,镇江军的相关士兵也都能获得一个时辰的假,想比其他的士兵来说,镇江军的士兵是非常幸福的。
走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唐宁笑道:“来探亲啊?”
那人扭过头看着唐宁,忽然发出了阿巴阿巴的声音。唐宁心里一跳,心说不会这么巧吧?转头一看,还真是在船上遇到的那个哑巴。
只不过他穿的衣服没有船上那么寒酸,十分的干净整洁,唐宁光是看背影,还真没看出来。
“啊,是你啊?你是来探亲的?”唐宁笑道:“我是这支军队的长官之一,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
哑巴一下子激动起来,从怀里摸了半晌,终于摸出一封信,期期艾艾的交到唐宁手里。
唐宁见这封信已经有被拆开过的痕迹,就疑惑的看了眼哑巴,见他眼中满是乞求之色,就伸手把信拿了出来。
“镇江军诸位大人敬启:
吾孙应正,年方一十九。先天患疾,口不能言,然耳无恙。吾儿女遭逢变故,已离人世。
老身已八十有九,近日自觉时日无多。唯一牵挂,便是吾孙应正。
吾孙自小常伴老身身边,习练武术,熟掌兵器。闻镇江军成军,老身特嘱吾孙前来投奔。望诸位大人,通行方便,收留吾孙。
慕容英拜上……”
“你奶奶……叫慕容英?”
“阿巴阿巴!”
“你姓杨?”
“阿巴!阿巴!”
“……”
第三十九章 出发
唐宁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负责招募新兵以及新兵入营事宜的是张景明手底下的一个小吏员。这员小吏见唐宁把哑巴带了进来,便走上前道:“哎呀,钤辖大人,您怎么把他带进来了?”
“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不让他进来呢?”唐宁抖了抖手里的信:“人家长辈写的这么言辞恳切,字字动心,你就当没看见么?”
小吏苦笑一声道:“大人,咱们这儿后来的人,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这样的一封信。如果不看他们本身的素质,就把他们放进来,那不是属下的失职吗?
您看看,您看看……”小吏说着,就回身走到大帐里面,捧着一摞厚厚的书信又出来了。
唐宁狐疑的盯着他,伸出手从他怀里那摞书信中随手抽了一张出来。将信展开,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然后又伸手拿另一封信。
一连看了四五份,果然是皆如小吏所说,大体上都是家里的长辈写的这封信,为来参加招募的士兵能够成功加入镇江军而写。
小吏笑道:“大人,现在您知道了吧?从七月末到今天,这一个月里陆陆续续来了五百多人。他们是后出发的,自会想着用一些办法。
这位兄台,并非是属下看不起他,而是咱们镇江军的环境,实在是不适合不会说话的人。但凡他能够与其他人正常交流,属下也不会将他拒之门外。
属下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这双眼睛还是够用的。一看就知道这位兄台,武功本领要比别人高强许多……”
话说到这,唐宁便挥挥手将其打断,把手里的几封信,又塞回了那小吏的怀里。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本钤辖身边正好缺一个护卫。让他来做,没问题吧?”
小吏笑道:“没问题,大人既然已经定下来了,属下这就去做。
来来来,这位兄台,来随我去将你的名字登记到名册上。”
哑巴感激的看了眼唐宁,唐宁便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于是哑巴这才跟着小吏离开。
回到自己的大帐里,唐宁十分感慨。
慕容英是谁啊?那可是杨文广的婆娘啊。杨文广的孙子,可不就是杨家将的传人么?
来到大宋之后唐宁才发现,杨家将在杨文广死后,在军中已经没有多大的影响力了。不是说大家不敬重杨家人了,而是杨家后继无人,找不出几个给力的了。
就连杨文广,一生也都是中规中矩,比他父亲杨延昭,爷爷杨业差的太多了。
不过杨家就算是再后继无人,也不该落魄
到如此境地。想将自己的孙子送进镇江军,以杨家的能量,这种事还是能够找人来打个招呼的。
摸着下巴,唐宁思考着这些事情,忍不住咂了咂嘴,这还真是奇怪啊。
很快哑巴就换好了衣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那个小吏沟通的,居然完成了登录名册这么大的事情。
和林威一样,穿着合身的铠甲,往唐宁面前一站,唐宁就又忍不住咂了咂嘴。
哑巴的个头不算高,这一身铠甲即便合身,穿在他身上仍是有种撑不起来的感觉。他手中的兵器也不是标配的腰刀加眉尖刀,掩月刀的组合,而是一杆红缨枪。
这把枪还是刘令带来的,刘令喜欢玩枪,并且精于此道。所以他有时候也会在军营中传授士兵们一些玩枪的法子。
“你的腰刀呢?”唐宁冲哑巴扬了扬下巴。
哑巴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自信。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觉得他不需要腰刀,一杆长枪就能把人全打败了。
唐宁笑呵呵的道:“你叫杨应正对吧?”
哑巴也笑呵呵的点头。
唐宁就道:“杨应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镇江军的士兵,无论擅长与否,手里大都是两把兵器?”
哑巴摇头,在他的认知里,一把武器已经足够作战了。
“打仗可不是比武,没有人会跟你点到为止。也许在你把枪递出去的时候,身后就会冲出来一个人抡着刀子砍你。
万一你的主武器有什么损伤,比如被折断了,比如一时半会无法再次使用了,那个时候你还准备用拳头跟人家去打么?
本来你是应该接受半个月训练的,就算不训练体能,也要训练一下兵器掌握。然而官家给咱们指派了任务,今日集结军队,做了准备,三日之后就要出发。
这三天里,你不必守在本钤辖身边。本钤辖更希望你能够在军营里多走走,多看看。军队不是散兵游勇,只有将所有人的力量集中在一起,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你明白么?”
杨应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唐宁就笑了一声,低头找出一张纸,匆匆的写了几笔,又拿自己的大印在纸上盖了一下,便将这张纸折好,递给杨应正。
“去转转吧,如果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就去找一个老头子,把这封信给他,他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你了。
镇江军里面就他一个白头发的,很容易找。”
杨应正抱拳行礼,上前接过信,便一
步三回头的退了出去。
林威问道:“大人,咱们真有任务了?”
唐宁点点头道:“是啊,不然你以为我上次进京是去做什么的?不过咱们不是去对付西夏人,以现在的镇江军来说,遇到西夏人就是送菜的。
这一趟咱们是去青塘。”
“青塘?”对于林威这个在遇到唐宁之前,基本就没离开过滁州的人来说,青塘这个名字还是比较陌生的。
唐宁笑道:“一块有好马的风水宝地,那里的人放在十几二十年前,可能猛的一塌糊涂,但如今嘛,正好拿他们来练练手。”
………………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无论是现在,还是后世,这都是战争中一个及其重要的战略。
唐宁从京城回来之后,就将赵煦的手信带给了张贺。张贺细细阅读,确认这封手信的真实性之后,就开始讲润州粮仓里的粮食拉了出来,送入镇江军的军营以做沿路支用。
同时赵煦应当也派人通知了秦凤路地区,以及沿途的州府做好准备,所以唐宁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走着走着会被饿死。
站在军营中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唐宁背着手,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人太多了,比当年自己站在领操台上挨教导主任骂的时候都多……
程羊在唐宁耳边小声道:“钤辖,你可莫要丢人啊,这底下三千多人可都看着你呢……”
唐宁一咬牙,酝酿了一番后,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同志们,咱们镇江军从开始组建,一直到今天,已经有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来,大家的努力,我唐某人都看在眼里。
七天之前,官家召我进京,说了一件事情。且不论这件事是什么吧,总而言之,咱们镇江军,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
青塘这个名字,你们中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青塘是一个产马的地方,而且还不是劣马,而是品质优良的青塘马。
咱们大宋啊,最缺的就是马,所以青塘这块地方,一定要拿下。
你们这三个月的努力,也即将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到时候咱们还是跟友军协同作战,本钤辖希望,你们届时不要丢了镇江军的脸。”
唐宁说完,见台下鸦雀无声,就笑呵呵的补充道:“你们也不用那么紧张,青塘这一仗只要打的漂漂亮亮的,军功,犒赏,还有假期一样都少不了你们的!”
第四十章 唐杀星来了
家里回不去了,王诗脑袋上插了那一枚步摇之后,整个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走个路都要别人搀着,她还不让其他人来,指定刘依儿干这个活。
唐宁回家收拾行李,她也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就连晚上敦伦的时候,她都扶着自己的步摇,让唐宁慢一点。
因此唐宁把自己的行李打包带走之后,就住进了军营。第三天早上,回家吃了个早饭,算是告别,带上了一脸茫然的小石头和自告奋勇的方腊,唐宁就率领镇江军朝秦凤路前进。
然而这支军队的第一站,不是别处,正是润州城外的南山。
早在那天何关说南山上还有强盗的时候唐宁就上了心,虽说如今青塘人已经不复往日勇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镇江军从来没有经历过实战,派出去跟青塘人作战,定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为此,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行军途中想办法补救,而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沿路剿匪。
第一能积累实战经验,第二也能清剿当地匪患,第三么,剿了匪,当地官府总该给些奖励吧?而且土匪们仓皇逃窜时,总不能把所有的金银财宝全带在身边吧?
如此一石三鸟之计,何乐而不为呢?
南山上的强盗听闻最近有大军出动,纷纷缩在山上不敢动弹。
他们可没有南山盗那么大的胆子,当初南山盗在润州叱咤风云的时候,他们不过是找了个小山头自立为王而已。
后来不可一世的南山盗被官府剿灭,这帮人一合计,就跑过来鸠占鹊巢了。
唐宁骑在阿灰的身上,抬头看着南山的山峰。这个地方,除了让他厌恶之外,就只能让他想起那些令人作呕的回忆。
挥了挥手,神潜就大喝一声:“弟兄们!上!”
头一次作战的镇江军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一拥而上,唐宁见状,眉头拧的紧紧的。平日里教的阵型,难道都白教了么?
这般跟无头苍蝇一样往山上乱撞,遇到狠一点的不就是去给人家送人头的?
正欲把指挥使喊过来,程羊却制止了唐宁的行为。
“不急,看看成效再说。”程羊劝道:“第一仗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这一仗打的是什么风格,他们以后就会是什么风格。
阵型可以训练,但勇气要是失去了,捡起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唐宁看了一眼程羊,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便不再过问。
这一支南山盗人数不算少,已经有了五百人的规模,在南山盗灭亡后进行过一番严打的两浙路
来说,已经是比较大的一股势力了。
这五百人里面,也有不少好手。然而他们很倒霉,他们遇到了高树的平夏营。
当初训练的时候,平夏营五百人进去的公鸡岭,最后出来的时候,有二十个人永远的留在了那片森林中。
因此平夏营在整个镇江军里面,是最早接触到死亡的一支部队。
当然,这也是唐宁的用意。如果一支特种部队连死亡都不习惯,还怎么指望他们去完成苛刻无比的任务呢?
说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若非如此,这支特种部队的作用还不如列阵时最前面的一排盾兵了。
接受了严苛训练的平夏营将士虽然同样是第一次上战场,紧张无比,但他们出手却极为狠辣果断。
二十个兄弟用命告诉他们,犹豫就会败北……
有了平夏营将士做为突破的尖刀,霎时间强盗们哭爹喊娘,四散奔逃。一开始他们还占据高地准备抵抗,结果一下子就被镇江军冲垮了。
从登山到结束战斗,一个半时辰不到。
瞅瞅被俘虏到自己面前的一百余强盗,唐宁厌恶的摆摆手:“都杀了吧。”
“啊?”程羊下意识反问一声,随后连忙道:“你杀他们做什么?这些人用好了也是能帮到咱们的……”
唐宁摇头道:“老头,你不知道我很久以前曾经在南山上呆过吧?那时候南山盗还没被剿灭,里面也有不少,在我看来是好汉的人。
要是说我在南山上学到了什么,那就是垃圾永远都是垃圾。再灿烂夺目的垃圾,也不会变成有用的东西。”
程羊张了张嘴巴,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唐宁这句话的意思。
“这些人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不要后悔。我现在饶了他们……”唐宁指着在官兵护送下,从山上慢慢下来的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程羊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知道唐宁说的没错,但官府在治理强盗的问题上,从来都不是那么严酷。
如果不是像南山盗一般罪大恶极的,很少有对山贼处以极刑的。大都是在他们脸上刺个子,派到战区先前当敢死队员。
“傻了吧,让他们跟着也是浪费粮食。”唐宁撂下这句话之后,就拨转马头离开了。
程羊再次叹一口气,看了眼那些哭丧着脸甚至尿了裤子的强盗,摇了摇头。
惨叫声此起彼伏,唐宁却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处刑完毕,神潜让士兵挖个坑把人都埋了,然后就抱着一棵树吐个不停。
他可是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好兄弟
竟然能够残酷到如此地步。
就在不久之前,这一百人还是活蹦乱跳的。现在,却身首异处,血流成河。这给神潜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也让他难以抑制自己呕吐的**。
“接下来怎么走?”
入夜,程羊在大帐里铺开一张地图,对唐宁问道。
“走滁州。”
程羊眉毛一挑:“走滁州?走滁州岂不是要多出好几天的路程?”
唐宁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闷声道:“我去接个人,顺便再问滁州知州要些粮食。而且滁州境内盗匪横行,若能趁此机会将那些强盗一网打尽,就不枉走这一趟。”
程羊舔了舔嘴唇,刚刚从南山上办下来的金银财宝足足有八口大箱子。就这样的收益,说不愿意剿匪那是假话。
接下来镇江军直奔滁州而去,在路上一共帮助四个当地政府剿灭了十一座山头的强盗。
从一开始的零伤亡,到今天已经有五十多人折损在路上了。这个数据,还是因为伤兵营表现出色。
受了轻重伤的士兵,没有因为伤口感染而造成不必要的减员。
经历了几次作战的镇江军士兵,也开始懂得不能只靠一腔孤勇作战。唐宁每次在分赃大会过后,都会再三强调,作为一支军队,士兵们团队合作的必要性。
如此一来,即便面对盘踞一方数年之久的强敌,镇江军士兵们也能以极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程羊现在睡觉都要睡在那些金银财宝附近,不剿不知道,一剿吓一跳。这些强盗们简直是肥的流油,一个个在山上藏的钱财,甚至比当地一年的税收都要多不少。
这哪里是剿匪啊,这简直就是在抢劫啊。程羊现在极度的热衷于剿匪,他甚至建议,等青塘之战结束,就会京跟官家说,不要再让镇江军去跟外国人打架了,就老老实实的在国内剿匪。
战利品上缴国库,这简直就是一道新的财源呐!
对于程羊的提议,唐宁一笑置之。镇江军若是只拿来剿匪,那就是杀鸡用牛刀,有些太可惜了。
唐宁的镇江军从润州开拔,一路上对山贼,强盗展开毁灭性进攻的行为很快就在整个绿林之中流传。
一时间,萌生退意者有之,心怀畏惧者有之,跃跃欲试着亦有之。
然而就在唐宁十六日后抵达滁州的那一天,滁州的山贼们无不瑟瑟发抖,两股战战。
“唐杀星来了……唐杀星来了……咋办啊大当家,要不咱们收拾细软跑吧?小的听说那狗日的手底下,就没活着走出来一个同行啊……”
“……”
第四十一章 金鸡独立回马枪
唐杀星是绿林好汉们给唐宁取得绰号,这个朝廷新建的镇江军,不知为何从润州开始出发,沿途见了强盗山贼,就跟见了亲娘的娃一样,热情的让人招架不住。
而那些贼寇除了没开打就已经卷细软跑路的,还没听说或是见过有人碰到唐杀星,还能活着离开那块地方的。
镇江军与绿林好汉们之间的战绩,也达到了让人闻风丧胆的百战百胜。
马三刀死后,大祁山很快又被新的强盗组织占据。
滁州官府当时在忙着给支援环庆路的厢军们运送物资,没有成功将大祁山上马三刀遗留下来的东西给清理干净,因此这支鸠占鹊巢的贼寇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设施完备的根据地,开始为祸一方。
镇江军来到滁州,滁州各路贼寇纷纷心惊胆战。在某一个漆黑无比的夜晚,各路当家聚到了一座小山头开了一个大会,商议好共同对抗镇江军。
而这个时候的唐宁,却下令士兵们扎营阴陵山脚下,他自己带着林威,杨应正,以及程羊上了山。刘令负责在山下统率军队,以防不测。
差不多有一年没来了,上一次来到阴陵山的时候,正是春天,而现在已经到了冬天了。
光秃秃的树枝和灌木遍布在道路的两旁,往山上走的路,也因此变得清晰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今天唐宁就没见到几个香客。站在门口的两个小道童见唐宁四人走来,先是眼中一喜。
随后看到唐宁四人身着甲胄,腰间佩刀,手执利刃,就又变得警惕起来。
两个小道童私语一番,其中一个扭头就往观内跑。另一个则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走上前到:“善人且慢,今日观中修缮,恕不待客。”
唐宁望了望大变模样的道观,笑道:“当初我来的时候,这座道观还不是这个样子。一年前那次事件,看来让你们这里变得漂亮不少。
你们观主与我是相熟,你不如进去通报一声,就说镇江军兵马钤辖唐宁求见,我会在这里等着你邀请我进去的。”
唐宁说完,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初冬的滁州,还真是要比其他地方冷一些啊。
“谁啊?哪儿来的官兵?让我瞧瞧!”
那小道童正犹豫的时候,忽然观中传来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
唐宁听到这声音,心中便是一暖。林威听到后,也面含笑意望着观门处。
程羊完全状况外,左看看右看看之后,自言自语道:“地方选的还不错……”
观中走出一个长衫男子,唇上留着不算浓密的胡子,脑袋上没有扎发髻,而是扎了个很罕见的马尾。眉目清秀,腰里别着一把刀,一只手按在刀柄尾部,一只手叉着腰,踩着混世魔王的步伐走了出来。
出来见到站在门外的四人,那男子便是一愣。揉了揉眼睛,然后又瞪大眼珠仔细看了看,自言自语道:“不是吧……”
“不是什么不是,就是来找你的。”唐宁笑呵呵的道。
“哎呀,姐夫……”男子叫了一声,转头就跑。
唐宁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骂道:“给我把这个混蛋抓住!”
林威一脸的莫名其妙,齐复明明是自己人,为什么大人会下令抓他?
倒是杨应正没那么多想法,听到唐宁喊了一声,就一下子冲了出去。
那两个小道童反应过来时,杨应正已经越过二人身边,到了齐复身后了。
齐复听到后边有动静,也没顾忌。心说阿姊料想的一点都不差,姐夫果然生气了。自己现在还是赶快去把仙姑找出来,争取让仙姑说两句好听的,把姐夫的气给消了。
不然自己落到姐夫手里,指不定得多凄惨呢。
想是这般想,但事与愿违,杨应正跑起来可比齐复快多了。
毕竟齐复的个子高,跑起来总是要比矮个子的杨应正慢些的。
杨应正追上齐复,就伸出一只手扣在了齐复的肩头。齐复感受到肩头一股大力传来,心中惊讶,这可不是手下留情的样子。
侧身将肩膀一挥,齐复甩开杨应正的手,转身面对杨应正嚷道:“你怎么下手这么重!你快别管了,这是我跟姐夫的之间的事情。”
杨应正摇头,指着唐宁所在的方向,冲齐复扬了扬下巴。
齐复嘿然一声道:“你还挺酷啊,话也不说就跟我摆泡斯是吧?论资历,你得管我叫一声前辈,虽然我没一直跟在姐夫身边,但姐夫最早的护卫就是我!”
杨应正咧开嘴巴冲着齐复点头。
齐复心中火起,在他眼里,杨应正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嘲讽。
在滁州这一年多,因为大祁山匪寇偶尔会骚扰阴陵观,所以齐复便一直住在阴陵观内。
何仙姑是个好人,对待齐复很不错。传授了他一点功夫,一年多下来,齐复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
眼前这家伙看上去不弱,弱的人也成不了姐夫的护卫。齐复争强好胜的性子又被激了出来,二话不说,
就把腰间的刀子拔出来,冲着杨应正呲牙一乐道:“小子,看你本事也不弱,比划比划?”
杨应正酷酷的一言不发,单手拎的红缨枪,墩了墩地。
齐复心中暗骂这人实在是太能装了,于是便一下子冲了过去。杨应正斜举长枪,一只手握着枪尾,另一只手握着枪间,冒着寒光的枪头就直直刺向齐复。
齐复忽然大喝一声,整个人竟横移出去两步远。杨应正喉咙里发出惊讶的声音,手上也没闲着,握着枪就是一个横扫。
而齐复的动作却让杨应正大吃一惊,横移出去之后,齐复直接单脚独立,用另一只脚高高抬起,然后用力下踩。
这时杨应正再想收回长枪已经来不及,齐复这一脚直接踩在了枪尖上,把整杆枪都压了下去。
齐复瞅着杨应正嘿嘿一笑道:“你再高冷啊?”
说罢弯腰用胳肢窝夹着枪身,欺上前去。
杨应正到底不是吃素的,面对齐复砍过来的刀子,他丝毫不避。身子一矮,就用肩头朝齐复顶了过去。
齐复料想不及,被这一记贴衫靠震的连退数步。等他缓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杨应正已经背对着他了。
齐复心中恼火,这家伙都把后背给自己看了,这分明就是在无声的说我看不起你这五个大字啊。
咬着牙吼了一声,齐复再次冲了过去。
然而他才迈了一步,就停下了。
不是他大彻大悟放下屠刀了,而是因为杨应正的枪尖已经顶在他喉咙前了。再往前走,就要被刺破喉咙了。
回马枪,这都属于绝技了。齐复狠狠的吞了口唾沫,自己看到他上身后仰的时候,那把枪已经顶在面前了,姐夫到底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么狠的人物啊?
“你们不能进去,你们不能进去!”
两人较量的过程,其实也就二十秒不到,这时候唐宁已经硬闯进来了。
那两个小道童被林威一只胳膊夹着一个,只能不停的挣扎和喊叫,其中一个都快哭出来了。
观中道士听到动静,纷纷出来查看,他们一出门就看见杨应正在拿枪对着齐复。
齐复在道观呆了一年,性格讨喜,又跟二师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观中道士都把他当做自己人了,一看有人拿枪对着他,这还了得,一下子就炸了锅,拔刀子的拔刀,拔剑的拔剑,动嘴皮子的也喝了口水润嗓子。
眼看一场文武双全的斗争即将爆发,唐宁忽然喊了一声:“都停下!”
第四十二章 你少掺和
环州保卫战,洪德堡之战,赵煦的熏陶,身为镇江军的领导者所必须具备的威严……也许唐宁自己都没意识到,在经历了以上种种之后,唐宁的身上也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
一嗓子吼出去,确实把众人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有一片菜叶子飞了过来。
“你谁啊?你别以为你嗓门大就了不起了!论嗓门,我林灵素还没输给别人过!”
“就是,嗓门大了不起啊?”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嘛!”
程羊瞅瞅狼狈不已的唐宁,心中暗笑。这小子虽然还是有几分气势,但还是很弱。如果把官家认真时的气势当成龙,那这小子现在顶多就是只乌鸦,也就喊的第一嗓子能把人吓到。
杨应正可不管那么多,唐宁说停下,他就老老实实的停下。把枪收回来,往唐宁身前一站,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盯着众道士,一脸的戒备。
齐复也把刀子插回鞘里道:“哎呀,大家别激动,别激动。那是我姐夫,刚刚跟我比划那个是我姐夫的护卫,我们闹着玩的。”
“切。”众道士一听,都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真没意思,唉,散了散了。”
正当大家都以为这场闹剧会结束的时候,人群里忽然有一个人指着唐宁喊到:“哎呀,他不就是去年那个来道观里搞破坏的官兵吗?你还敢来?”
唐宁恨不得跳上去把那个家伙给掐死,这就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众道士一下子就充好了气,一个个仔细的看着唐宁,看了半天道:“哎呀,还真是!道友们,抄家伙一起上啊!打死这个混蛋,就是他一年前拆了咱们的道观呐!”
呼啦一声众人齐齐涌上前来,唐宁没有丝毫犹豫,吐气开声,大喝:“快跑!”说罢转身就亡命逃窜。
在他回头的那一刻,他看到了程羊,杨应正和林威的背影……
“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
离唐宁最近的人已经冲唐宁扮鬼脸了,忽然听到这一声之后,那人就停了下来。唐宁也跟着停下来,转头一看,众道士纷纷冲同一个方向躬身行礼。
“观主!”
“师父!”
“仙姑!”
三种称呼,道士们却喊的异口同声。能同时当得这三个称呼的人,自然就是何仙姑了。
唐宁感动无比,拨开不知怎么就回到了自己面前的杨应正和林威,快步走上前道:“仙姑!”
一年不见,何仙姑依旧明艳动人。刘令的情报说何仙姑已经四十多了,但光看外表,却跟双十年华的少女没什么区
别。
刘令曾经对此有着极为龌龊的猜测,他鬼鬼祟祟的跟唐宁说,牛鼻子的房中术,双修法门厉害的不像话,何仙姑想必也是此中高手……
打量了一番唐宁,何仙姑笑道:“这不是……这不是……这不……这……”
笑容逐渐凝固,何仙姑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这位将军,您是?”
程羊爆发出一阵大笑,围观的道士们也发出一声声的窃笑。
唐宁面红耳赤,猛地回头,瞪了那个为老不尊的家伙一眼。
这时又听何仙姑道:“小将军莫要误会,贫道记得一年前,曾与小将军见过一面。只是小将军的姓名,一年前也未曾说与贫道,所以……”
唐宁感激的看了眼何仙姑,笑道:“我叫唐宁,一年前是环庆路督运使,如今是镇江军兵马钤辖。
当初因为一些缘故,不得已带兵进了阴陵观,给何仙姑添了不少麻烦。此后又写信麻烦了何仙姑一些事情,如今率军西去,路过滁州,特来拜访,仙姑莫要见怪。”
何仙姑笑道:“唐将军太客气了……对了,外面天气寒冷,咱们进屋说话吧。”
说罢,何仙姑就走在前面领路。穿过了一座月亮门,何仙姑便唤道:“稚儿,稚儿,去泡些茶,有客人来了。”
“知道了师父。”屋里传出一个清脆的童音,何仙姑回头朝唐宁笑了笑,然后便领着几人来到了观中的会客堂。
程羊和唐宁很自然的落座,杨应正和林威就很自然的站在两人身后充当哼哈二将。唐宁印象里那个杨姓师兄,也抱着剑靠在了堂外的门上。
“这位是……”何仙姑对着程羊问道。
“你不必管老夫,只当老夫是个透明人便可。”程羊笑眯眯的道:“老夫跟着过来,就是为了确定这小子没有在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何仙姑挑了挑眉毛,又看向唐宁。
唐宁就笑着解释道:“三千镇江军,我身为钤辖,今年都未及冠,信任和虎符可不是免费的。”
“但阴陵观的茶是。”何仙姑笑眯眯的回答。
这时一个穿着干净道袍的小道童拎着一个茶壶过来了,翻开几人桌上扣着的茶杯,踮着脚给几人一一倒茶。
给唐宁倒茶的时候,那小道童把茶倒完才瞅着唐宁很认真的说道:“是你?”
“不是我。”唐宁有些无奈,这个无聊的游戏他跟裴仙童玩过很多次,难道说阴陵观的姑娘都喜欢用这两个字做开场白?
正想着,小道童就伸出小脚在唐宁小腿上踢了一脚,嘟囔了一声:“骗子!”
“……”
“稚儿,不要胡闹!”
“明明他就是当初欺负您的坏人!他还把您欺负晕了!”
程羊一听这话,刚进嘴里的茶就喷了出来。
震惊的看着唐宁,心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唐宁心里暗骂,一个老太监连小伙伴都没有,哪来这么多龌龊的思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对比之下何仙姑就显得十分纯洁,她疑惑的看着程羊道:“可是茶水不合前辈的口味?”
程羊嗯了一声道:“跟这小子呆一起久了,染上了不少臭毛病。现在这放了东西的茶水,老夫是喝不得了,只能喝纯茶叶冲泡的。”
小道童噘着嘴,倔强的看着程羊。两只眼睛红通通的,有两颗大大的泪珠在里面打转。
她最拿手的就是泡茶,每个喝过她泡的茶的人,都对她的本事赞不绝口。程羊却说他不喜欢喝自己的茶,顿时程羊就变成了她心中仅次于唐宁的第二坏人。
“那你自己泡吧!”小道童把茶壶往桌子上一放,扭头就走了。
何仙姑在后面喊道:“稚儿!稚儿回来……唉,这孩子……杨楚,你快去看着稚儿,不要让她乱跑。上次她耍性子下山,就差点出事情。”
“是,师父。”门外的杨姓师兄应了一声就跟了上去。
何仙姑瞅着唐宁道:“不好意思,让唐将军看笑话了。唐将军这次来,就是为了看贫道来的?”
唐宁见齐复不在这里,就冷笑一声道:“自然不是,我这次来,是找人来的。齐复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人我要找到。”
“那么,那个人是谁呢?”
“仙姑,这里也没外人,我有话就直说了。
仙姑啊,咱能不能不这样了。上次我来找马三刀,你就吭哧半晌不肯说,宁可冲我抛媚眼,都不说马三刀在哪。
好吧,那马三刀跟你们有约,又跟你们纠葛不浅,我也就认了。但齐献瑜这个女人跟你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
她三年前还是个尼姑呢,这你也要保着她?”
何仙姑选择性忽略了抛媚眼的关键词,摇头道:“唐将军,贫道承认,齐姑娘是在贫道这里。但是现在,你们两个还不适合见面。”
唐宁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咬牙切齿的道:“怎么就不适合了?她一个大肚婆瞒着我跑到荒山野岭里面就适合了?
要不是当初我担心她的安危,派人暗中保护她,我甚至连我有个孩子都不知道!你赶紧把人交出来,我们夫妻俩的事,你少掺和!”
“……”
第四十三章 装神弄鬼
和上一次的剧情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何仙姑怎么都不肯说她把齐献瑜藏在了什么地方。唐宁气得摔了一个杯子,何仙姑闭着眼睛不肯说。
唐宁摔了两个杯子,何仙姑就叹了口气,说现在的唐宁也不适合去见齐献瑜。
这可把唐宁给气坏了,跳着脚要再给道观来个免费装修,然而程羊却不同意。
军队私用,这个罪名可不小。
就在山上闹得跟一锅粥一样时,山下的小石头觉得非常无聊。
被唐宁从润州带出来之后,他就莫名其妙的跟着镇江军开始作战。打着打着,又莫名其妙的当上了旗手,然后又升到了队头。
他的勇猛让他所在这个营中五百多人都记住了石头这个名字。
然而靠在一棵树下,小石头瞅着天上的太阳和白云,觉得自己一直都没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小石头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找到了正在擦拭武器的方腊,蹲在他身边道:“十三,在这呆着太无聊了,咱们俩去山上逛逛?”
方腊摇头道:“不去,咱们两个现在不是在润州。既然少爷看得起我,把我带到军中来,我就要遵守军中的律条,不给少爷添麻烦。”
小石头撇撇嘴道:“没劲。”说完起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来蹲在方腊身边小声道:“要不咱俩打个商量,你陪我去,出了什么事,你只往我头上甩就可以了。”
方腊霍然起身,义正言辞道:“你听好了,我是担心你会遇到什么不测,所以才跟你去,准备保护你,你不要以为是我贪玩,才跟你一同去的。”
小石头盯着方腊的眼睛,咂了咂嘴道:“你别的倒是没学会,空口说白话倒是跟宁哥学的一点不差。
就这样吧,快点,趁刘大哥去那边,咱俩快走。”
方腊把抹布收拾好,就把自己刚刚擦完的腰刀别在了腰间。两人翻出了军营外圈简易的木栅栏,弓着身子就钻进了灌木丛里面。
“唉,这时候不好,树都是光秃秃的,山上估计也没什么好玩的。”
两人往里面走了些,等回头看不到镇江军大营时,小石头就扒拉着灌木丛的枝条叹着气说道。
“既然山上没什么好玩的,少爷他们上山做什么呢?”方腊回答道。
“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咱俩上山去找宁哥吧。”小石头一拍手掌,方腊点头表示同意。两人就这么一路往上走,忽然听到了一个女孩子轻轻啜泣的声音。
“妈的,大白天遇见鬼了!”小石头吓了个半死,拔腿就想跑。
方腊却一把拽住他道:“你慌什么!大白天哪里能遇鬼?啧啧,以前在家里你
晚上不敢一人去茅房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胆子小。
看你这几天的表现,我还以为你只是晚上胆小,没想到你居然怕鬼?”
“你不怕?鬼要是找上门来,你怎么下刀子都不知道。”小石头说的理直气壮。
方腊摇摇头道:“我不怕鬼,鬼自然不会找我。你怕鬼,鬼为什么不找你?你啊,你往那边看。”
小石头顺着方腊指的方向望去,之间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十分隐蔽的小山洞。如果不是刻意望过去,恐怕匆匆一眼还真的看不出来那是个山洞。
侧耳听了一下,小石头就发现,那个女孩子哭泣的声音正是从这个小山洞里传来的。
“妈的!”小石头怒骂一声,抬腿就往上走:“我倒要看看是谁,大白天的在这里装神弄鬼!”
方腊摇了摇头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就到了山洞的洞口。
哭声在两人往上走的过程中慢慢变弱,最终停了下来。小石头跟方腊二人刚到洞口,就看到一个穿着干净道袍的小道童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小道童眉清目秀,十分可爱。虽不及李子漂亮,但还是让小石头心头一颤。
尤其是她的眼睛红红的,让人不禁心疼起这个可怜的小道童。多凄惨呐,一个人窝在这个山洞里面哭鼻子。
咳嗽了一声,小石头正欲说话。那小道童揉着眼睛出来,一听见声音,顿时被吓得尖叫一声。
“你们是谁?”小道童望着小石头跟方腊惊恐的道。
小石头连忙往前走了一步,一边摆手一边道:“你别怕,我们没有恶意的……”
小道童一边往山洞里面退,一边叫道:“你们不要过来了!你们不要过来了!”
“不是,我们就是上山路上听到这边有声音,就过来看看,你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
在小石头努力的解释下,小道童总算是稍微放下了戒备。揉了揉眼睛,看着小石头道:“你们不是大祁山上的坏人吗?”
小石头笑道:“放心吧,有镇江军在山下守着,大祁山上的人怎么敢跑过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小道童便问道:“镇江军?镇江军又是什么?”
“这……”小石头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眼看着面前的小道童一副天真的模样,就知道她不是在明知故问。
想了一下正要回答,却听山上方向传来一个人的叫声。
“小师妹!小师妹,你跑哪儿去了!你快出来,小师妹,不要让师父惦记!”
小道童连忙对方腊和小石头道:“你们俩快进来,不要出声。”
说罢,见两人还愣在原地,就伸手把他们俩连拉带拖的拽了进来。
山洞不大,一下子进来三个,就是人挤着人。小石头闻着洞中的一股幽香,和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最前面的方腊皱眉,扭头看着小石头道:“你把你的兵器拿走,硌到我屁股了。”
小石头低声道:“兄弟,我就没带兵器出来……”
都是男人,这还哪里不懂了。方腊怒不可遏,低声骂道:“你狗日的……”
“嘘!”
小道童伸出食指在嘴巴前面比了个手势道:“不要说话啦!不然被他发现了,我就要被抓回去了!”
方腊咬着牙哼了一声,但也很老实的闭上了嘴巴。
耳听的那人的叫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最终弱不可闻之后,三人才从洞里出来。
刚出来方腊就掐着小石头的脖子骂道:“你这狗日的!”
小石头吐着舌头道:“我错了!我错了!别掐了,再掐要掐死了……”
方腊恨恨的松了手,仍旧是气呼呼的。小石头咳嗽了两声终于缓了过来,就问身边的小道童道:“刚刚那个是坏人?”
“也不能说是坏人。”小道童回答道:“他是我师兄,要把我带回去的。但是我现在还不想回去,所以就得躲着他。”
小石头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的师父是在这座山上?”
“对啊,不过师父在见客,那两个客人,一个是骗子,一个说我泡的茶不好喝,都是大坏人!”
小石头和方腊对视一眼,想来这个小道童口中的客人,就是唐宁跟程都监了。
“走了,要么去山上找少爷,要么下山回军营。要是让刘公事知道咱们俩是偷跑出来玩的,回去之后一人二十棍子少不了。”
方腊想走,但小石头却想留下。不为别的,这小道童实在是让他很有兴趣。
想了想,小石头道:“你既然现在不想回去,那你要不要跟我们两个一起去山下呢?不瞒你说,我们俩就是镇江军的人,你要是跟我俩下去,我俩也能得带着你在军营里玩一玩。”
看得出来这句话对小道童的诱惑力很高,她纠结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摇头道:“不行不行,师父说了,不能跟陌生人走。
你们两个是陌生人,可能会使坏,我不能跟你们走。”
“我要是使坏,还用等到你跟我俩走的时候?”小石头反而乐了。
小道童惊恐的道:“你要做什么?你不要乱来,我要喊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