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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乃去     大宋奸臣txt下载     大宋奸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三章 君子一言

    韩慎的家离府衙并不远,三人一路上说这话就快走到了韩慎的家门口。

    敲了敲门,门房把门一打开就是一愣,随即道:“老爷,您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韩慎笑道:“有老友来访,府衙中又没什么公事,便带着老友回家招待一下,顺便叙叙旧。快去告诉夫人,就说有贵客来了,叫夫人准备饭菜。”

    门房点点头道:“小人这就去通知夫人……不过家中还有客人在,老爷……”

    “客人?什么客人?”韩慎也是一愣,扭头看着一脸尴尬的周怀师徒俩,觉得今天有点不寻常。

    只有逢年过节,滁州的地方豪绅才来他家意思一下,不然平日里基本上就是无人登门的。今天这倒好,一下来了个老友,又来了个莫名其妙的客人,事情的确是有些巧了。

    “莫不是夫人的娘家人来了?”

    话刚说完,就看见一个容貌极美的年轻女子拉着一个身着皮甲的年轻士兵出来了。

    那年轻的士兵垂着头,一副不敢见人的模样。韩慎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自己有过婚外情,排除了这俩人是自己私生子的可能之后,韩慎皱眉问道:“你二人是……”

    周怀讪笑一声道:“他二人是跟我一起来的。”

    “哦!”韩慎恍然大悟,埋怨道:“怎么来还分两拨来的,一起来不就成了?这俩人难道也是你周瑾瑜的关门弟子?快给我介绍介绍。”

    周怀再次讪笑一声,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跟我倒是没什么关系,跟你的关系可大了。”

    韩慎连忙摆手道:“瑾瑜兄你可不能乱说啊,我对夫人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我可从来都没跟外面的女子胡来过。”

    “不是,你想多了。他很有可能会成为你的女婿……”

    “嗯?”

    唐宁觉得有些不妙,师父这话一说完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刀,要是等他把实情说完,师父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这可不成,于是小心翼翼的把韩慎手里的刀拿下来之后丢到了院子里的草丛中,劝道:“有话好好说嘛,韩知州,动什么刀子,别伤了和气呀。”

    韩慎指着刚刚抬起头来的齐复道:“你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是吗?这小混蛋是九斗山上的山贼,以前跟他们大当家的有事没事就来城里逛青楼的货色,你说他会成为我的女婿?

    我韩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家门口的门槛不高,小女虽患目疾,可也不是随便来一个莫名其妙的阿猫阿狗就能娶走的。

    看在瑾瑜兄你的面子上,我就不把他赶出家门了,不然他休想踏进我韩家的大门一步。

    此话休要在提,瑾瑜兄,你我二人今日只叙旧,不谈其他。”

    说完也不待别人说话,转过头就大踏步的往屋里走。

    几人无奈,只得跟上。唐宁瞅了瞅师父,挠着脑袋说道:“师父啊,这好像有点难办啊。您光是说了个可能,他就差点翻脸,看来他把他的宝贝女儿看的很重啊。”

    “天底下没有不疼儿子的娘,也没有不疼女儿的爹。”周怀笑着说道:“不过徒儿你莫要慌,一切尽在为师的掌控之中。”

    都到这种情况了师父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番

    话,着实叫唐宁有些钦佩。

    这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唐宁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学习一下。

    崇拜的看着师父,拍马屁的话唐宁自然是张口就来:“师父真乃神人也,运筹帷幄,智绝无双也不过如此罢了。

    您简直就是再世诸葛,当代孔明啊!”

    周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因为性格的原因,早年间几乎没有下属敢跟他这么油嘴滑舌。

    直到收了唐宁这个满口油腔滑调的徒弟之后,差不多把前半辈子没被拍的马屁全给补上了。

    “好了,不要再乱说话了。为师哪有这个本事与诸葛孔明相提并论,现在先跟着他进去吧,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把这件事提起来吧。”

    两人迈开腿就往前走,那边齐献瑜已经戳了半天齐复的脑门子了。

    “你说你当初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做山贼。做山贼就算了,还跟着老大逛窑子。

    逛窑子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还被人家给看见了。

    咱们老齐家的脸算是被你给丢尽了!

    你听见人家刚才说什么了没有?你真是气死我了!也不知道知州的女儿是瞎了哪只眼睛才能看得上你!”

    “梅儿两只眼睛都不太好,她跟我说她看东西总是雾蒙蒙的。”齐复低着头,小声回答道。

    “……”齐献瑜只当是齐复在跟自己犟嘴,翻了个白眼好悬没晕过去。等到唐宁和周怀跟着韩慎往里面走的时候,才伸出一根白生生的手指头点了点齐复,咬牙切齿的道:“等下再收拾你,先进去再说!”

    四人跟着韩慎进了前厅,不提这件事情,韩慎依旧和刚才一样热情。拉着周怀的手叫他坐下,又热情的叫唐宁和齐献瑜入座,对齐复却是不理不睬。

    周怀也心知现在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于是就跟韩慎说起在延州分别之后的事情。

    “延州一别,我奉命回了京城任户部尚书。当时官家刚刚登基,太后把持朝政,重用旧党,对新党中人极尽打压。

    几乎每一天的早朝都是喋喋不休的争吵。

    不停有人被贬,无论是能臣还是佞臣,是忠臣还是奸臣。贬到无人可贬,就把之前贬过的人再抓出来贬一次。

    如此的朝堂只叫我心生退意,于是便辞官回了润州老家,只带着老妻与些许仆役和护卫,准备颐养天年。”

    “那你在汴梁城里的房产呢?”

    “官家赏赐的都已经还回去了,其他的就交给了犬子打理。那孩子从小就闲不住,不喜欢僻静的地方,只喜欢繁华的东京城,那便叫他留在东京好了,反正老夫也不缺人伺候。”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里面的事情肯定没有周怀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韩慎想到了这一点,便也不再追问,而是感慨的说道:“新旧党争自荆公与温公辞世后就从未停歇过,什么牛鬼蛇神都要跳出来说上一句话。

    幸好我没有去京城当官,光是听你说,我就觉得凶险万分啊。”

    周怀苦笑道:“何尝不是呢?身在漩涡之中,要保住自己就已经很难了,更别提去做事情了。

    若不是如此,老夫也不会辞官了。”

    “那为什么你又复出了?”韩慎对这一点非常好奇,周怀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像这样主动辞官又复出的事情,不像是周怀会干的。

    “还不是因为这小子。”周怀看了眼唐宁,哼了一声道:“要不是因为他,老夫此刻还在家中享清福呢!

    本来只要老夫一封举荐信送上去,多多少少他也能捞个一官半职先磨练磨练。

    但这小子说什么都不肯当官,无奈之下,老夫只好拉着他一起出来了。”

    韩慎再一次打量了唐宁一遍,笑道:“不愧是山野贤人调教出来的弟子,身怀异术却不追求名利,这在年轻人里头可是挺罕见的。”

    唐宁拱手道:“晚辈最大的心愿不是位极人臣,也不是享尽荣华富贵。能跟爱我的人与我爱的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就是晚辈最大的心愿。”

    齐献瑜一脸震惊的看着唐宁,当初唐宁可不是这么跟她说的。他那时候说要赚多多的钱,好好的享受一番才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

    唐宁朝齐献瑜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别这么看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我们销售中人比较基本的职业技能。

    韩慎用力的拍了拍唐宁的肩膀道:“想法不错,但从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遇到什么,这才是人生的乐趣所在。

    你还年轻,想法不要这么老成。

    老夫再有几年就到了知天命之年了,都没有你这种想法。你说说你一个年轻人,怎么比我这个老头子想的还无趣?

    年纪轻轻的正是拼搏进取的好时候,不做出一番大事业,不就白瞎了你两位师父对你的悉心栽培吗?”

    唐宁拱拱手惭愧道:“韩知州说的是,晚辈受教了。”

    正说着话,一个衣着稍显华丽的妇人就带着几个端着托盘的丫鬟上来了。

    韩慎指着那妇人笑道:“瑾瑜兄,这是我夫人。”

    妇人盈盈一礼,抿嘴微笑道:“听闻有贵客来访,妾身特意备了些饭菜供诸位享用。”

    韩慎插话道:“我夫人烧的饭菜可是好吃的紧,平日里一般都不下厨的,我都是沾了瑾瑜兄你的光啊。”

    周怀起身拱手道:“多谢贤弟媳,看来愚兄今日是能大饱口福了。”

    妇人含笑道:“不敢当,妾身的厨艺不过是半吊子的水平,外人是吃惯了,才觉得好吃。希望能合几位的口味。”

    说罢,丫鬟们已经将饭菜在桌上放好了。

    妇人奇怪的看了眼齐献瑜,却没多说什么。再次盈盈一礼,便告了退。

    丫鬟刚才把酒也摆上桌了,周怀见了酒就摆手道:“不喝酒不喝酒,今天不喝酒。”

    韩慎对此表示理解,吩咐丫鬟再把酒撤掉。先夹了一筷子的菜,吃了一口,满脸享受的说道:“瑾瑜兄,你以后有机会可要常来啊。

    我夫人从来都不在家里烧饭的,只有来了客人才会露两手。你也知道我是不太招人待见的,所以我要是想吃我夫人烧的饭,就只能靠你了。”

    周怀笑道:“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第二十四章 私定终身

    中午在酒楼实际上是没吃什么东西的,一人一碗粥,齐献瑜和周怀还好,唐宁跟齐复正是长身体,食量大的时候,吃不饱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饭桌上齐复因为心中有愧而不能敞开了吃,他甚至拿起筷子都觉得韩慎阴恻恻的眼神在盯着他。

    于是吃的最痛快的就变成了唐宁,不得不说韩慎妻子的手艺的确不错。

    虽然比起自己来还有一点差距,但比起曹氏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饱受摧残的唐宁终于在这里发现了大宋人妻的美好之处。

    韩慎看样子挺喜欢唐宁,见唐宁筷子动得快,就不停的给唐宁夹菜。经常是跟周怀说上两句话之后,就给唐宁夹一筷子。

    唐宁来者不拒,一顿胡吃海塞,看的周怀是一阵无奈。

    韩慎笑得合不拢嘴:“军中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食,看把这孩子给馋的。来来来,多吃些,你是瑾瑜兄的徒弟,来了老夫这里,只管当做自己家,不必拘束。”

    唐宁嘴巴里面塞满了东西,说不出话,只能连连点头。韩慎看的哈哈大笑,如此不惺惺作态的后生,放眼整个大宋都很少见。

    但就是他的这种真实才招人喜欢,韩慎年轻时看过太多人扮演不同的角色,到了四十多岁的时候,就愈发喜欢看别人做真实的自己。

    对于九斗山的强盗他也是因此才略带欣赏,至少人家活的真实。

    但天底下生了闺女的老爹差不多都是一个德行,护崽子护的厉害。刚才进来的时候周怀要是没提这件事情,韩慎说不定还能给齐复几分好脸色。

    周怀和韩慎又闲聊了两句,齐献瑜就有些焦急的对唐宁小声道:“别吃了,快想想办法啊,你师父怎么还不提阿复的事情?”

    唐宁抻着脖子把满嘴的饭菜咽下肚子,然后小声回答道:“你看看你弟弟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

    莫慌,一切尽在我师父的掌控之中。”

    齐献瑜恨恨的道:“果然是亲师徒,说大话都说的一模一样。”

    唐宁翻了个白眼道:“那叫说大话吗?那叫气度。什么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一个女人家家的懂个屁。

    哼,胸大无脑说的就是你!”

    “你!”齐献瑜心中一阵火起,伸手就在唐宁肋间软~肉处拧了一下。

    唐宁没料到齐献瑜会气急败坏的做出这种事情,吃痛之下手一哆嗦,嗷一嗓子就喊出来了。

    那边的韩慎和周怀都吓了一跳,韩慎看着龇牙咧嘴的唐宁关切的道:“怎么了这是?吃到石头硌到牙了?还是咬到舌头了?”

    唐宁余光瞥了眼一副没事人模样的齐献瑜,讪笑一声道:“没事没事,就是胳膊刚才动了下,牵动了伤口,有点疼。”

    韩慎点头道:“我说你怎么左手一直垂着,原来是受了伤。不过你是怎么受的伤呢?”

    周怀这时接话道:“他自己蠢的。

    别人来抢东西,他居然躲在放东西的车子上了。结果被山贼连人带车全给抢回去了,结果当晚那些强盗中间又起了争执,整个九斗山火光冲天。

    这小子估计就是在乱战之中不小心挨了一刀。

    不过能把命保住就已经不错了。”

    韩慎看向一脸尴尬的唐宁,忍俊不禁道

    :“看你鬼精鬼精的,没想到还能做出事情来。”

    唐宁讪笑一声道:“其实也不是晚辈自己想的,主要是晚辈第一亲身经历战场,一时之间有些慌乱。

    正好有个将领就给晚辈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晚辈信了他的邪,躲在车里面,没想到就被人家连人带车都给拉回山上了。”

    韩慎捧腹大笑,周怀摇头失笑。齐复满脸尴尬的挠着头,唯一知道唐宁是如何受伤的齐献瑜,看向唐宁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平日及其罕见的柔情。

    正当韩慎准备再说话时,周怀却突然间说道:“勉思,此番老夫前来寻你,叙旧是一条,另一条,其实也是有正事前来。”

    韩慎看了看周怀,又看了看齐复,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可是因为小女的事情?”

    周怀惭愧道:“正是。”

    韩慎皱眉道:“我说了此事休要在提,瑾瑜兄你……”

    话没说完,就被周怀给打断了:“其实此事与勉思你想的可能有些出入,老夫并不是来当媒人的,而是带着人来给你请罪的。”

    “请什么罪?瑾瑜兄有何罪可请?”

    “非是老夫有罪,而是这小子。他如今是老夫帐下一名护卫亲兵,老夫不能置他于不顾啊。

    况且这小子的姐姐,和我徒弟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于情于理,这件事情我都得管管。”

    齐献瑜一听这话,脸唰一下就红了。就算她是能面不改色和唐宁讨论造小人这个话题的奇女子,也禁不住周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直白的说出这样一番话。

    女人的脸皮毕竟还是比男人薄一些,唐宁就在那嘿嘿直笑,好像捡了个便宜的大傻子似的。

    韩慎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要是普通的来说个媒,也用不着周怀这么折腾一次。身子微微后倾,靠着椅背上,眼睛一眯,看向齐复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齐复已经是饱受煎熬好长时间了,现在终于有了他解脱的机会。当下就是一秒钟都没犹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谁是你岳父?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老夫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刀子都架在脖子上了,齐复到底还算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咬着牙低声道:“岳父大人有所不知,小婿已经与梅儿私定了终身,此番前来就是来负责任的,小婿甘愿为此受罚!”

    唐宁感慨道:“你弟弟挺有担当,换做我,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可说不出这番话。”

    “吃干抹净就拍屁股走人,这不是你们臭男人常做的事情吗?”齐献瑜抓住机会就是一阵冷嘲热讽。

    “我可没干过这种事情,你不要乱说。

    我的意思是,我绝对不会做出私定终身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这样的话我岳父凭什么拿刀架在我脖子上?

    再说,就算是有这么一天,我也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用真诚打动我的岳父,而不是像你弟弟这样还这么说话去刺激别人。”

    “你说了这么多,总结一下不就是贪生怕死这四个字能概括的么?”

    “你别跟我说话了,跟你聊天一点意思都没有。没有情趣,你懂吗?你就是话题终结者,你能懂吗?”

    齐献瑜见唐宁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也就不继续说了。骄傲的哼了一声来表示自己的取得了胜利,然后就扭过头,担忧的看向韩慎与齐复的方向。

    之前周怀就说过韩慎脾气不太好,这件事出来之后齐复估计要挨一顿打。

    齐献瑜虽然宠溺自己的弟弟,但也没达到不通人理的地步。

    把人家闺女祸祸了,挨一顿打就翻篇,其实都是齐复赚了。

    但心里面还是有些心疼,总想着一会儿韩慎动手的时候,能不能轻点下手。

    周怀见韩慎半天没吭声,就暗叹一声,心想这下完了,韩慎发脾气之前就是这个样子的。

    果然韩慎听了齐复这番话之后,气的都浑身哆嗦。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哆哆嗦嗦的说道:“你……你说什么?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齐复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头道:“岳父大人,小婿刚刚说的话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假!”

    韩慎勃然大怒,快步走到齐复身前,一脚就把齐复踹翻在地,指着齐复怒道:“你这个禽兽!欺负一个有目疾的女子,也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踹了一脚不解气,就抄起桌下的椅子劈头盖脸的往齐复身上砸下去。

    齐献瑜咬着嘴唇很有想要上去阻拦的冲动,胳膊却被唐宁拽着。扭过头去,带着三分怒意,七分委屈看着唐宁。

    唐宁看到齐献瑜这眼神只觉得心都揪起来了,但还是拉着齐献瑜劝道:“别冲动啊,岳父见女婿都这样。

    第一关过去了,以后就好相处了。”

    “但他下手也太重了!哪有这样对女婿的岳父啊?”

    “姐姐,你可别忘了是你弟弟把人家闺女给祸祸了在先。身为二品的知州,朝廷的命官。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怒之下杀人都能够理解。

    更何况人家女儿还有目疾,估计是觉得齐复欺负他女儿吧。

    虽然具体情况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齐复毕竟之前的工作有点不光彩,咱们再等等看吧。只要保证不出人命就行了。”

    齐复抱着脑袋躺在地上打滚,嘴里哎呦哎呦的叫的十分凄惨。引得韩夫人也连忙跑出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见韩慎抄着被砸的破破烂烂的凳子腿还往齐复身上打,韩夫人就惊叫一声,连忙跑上来拉住。

    “夫君!你这是在做什么!冷静点,他们不是客人吗?”

    “他是个屁的客人!”韩慎气的直跺脚:“你知道他刚才说什么吗?他说他跟咱闺女私定终身了!气死我了!”

    “啊?梅儿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吧?”

    “他都跟我赌咒发誓了,说他说的都是真的。你说他骗我做什么,他有这个必要吗?这混蛋一定是吃准了梅儿不爱说话,不喜欢与人交流,才会玷污了梅儿!”

    韩夫人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便也恨恨的看着齐复。

    “等等!等一下!”齐复忽然间大声叫到:“我没有玷污梅儿!”

    “放屁!都私定终身了,还没有玷污我女儿?”

    “我们两个立下誓言非彼此不娶不嫁,跟玷污扯不上半点关系啊!”

    “……”

    “……”

第二十五章 肮脏的大人

    听到齐复说了这番话之后,齐献瑜就看向了唐宁,周怀也看向了唐宁。韩家夫妇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看向唐宁,但他们也都一起看向了唐宁。

    突然之间就被万众瞩目的唐宁之前还想着找个人看,但没想到大家一起把锅甩给了自己。

    尤其是齐献瑜,当时齐复说他跟知州之女私定终身的时候,她反应最大。就是她误导了自己,让自己以为两个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书里不能写的事情。

    不过人家已经提前一步把目光投向自己了,这不得不让唐宁感叹先甩锅为强,后甩锅遭殃。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唐宁吧嗒吧嗒嘴,起身道:“可能是我误会了,反正这小子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的。

    他说他已经和知州的女儿私定终身了,不想跟着一起去环州跟西夏人打仗。”

    能站着的人都不能甩锅,那就把锅甩给唯一一个躺在地上的。

    这句话说完,唐宁就走到齐复身前笑眯眯的问道:“你说是不是啊,齐复?”

    齐复看了眼唐宁手中拎着的凳子腿,想了想,点头道:“是这样的。”

    唐宁一摊手道:“看吧,不怪我。”

    韩慎皱着眉头看向齐复道:“这么说,你与梅儿之间还未有夫妻之实?”

    齐复擦了擦鼻子道:“是啊,我跟她只是发誓非彼此不娶不嫁而已。”

    弄了半天人家私定终身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半点内在含义都没有。

    想到此唐宁不免有些惭愧,齐复还是个思想纯洁的孩子。他嘴里简单的一句话,落进了自己这种有着龌龊思想的成年人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抬起头想看看这些肮脏的大人是不是都跟自己一样感到惭愧,这一抬头唐宁还是觉得自己也很嫩。

    韩慎热情的拉着满脸血的齐复坐到了唐宁的位子上,非常热络的给他夹菜,劝他多吃些。

    齐献瑜面带得体而又礼貌的微笑,坐在那看向唐宁。而周怀也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一口一口的吃着饭菜,一脸享受的模样。

    而韩夫人就如她来时那般突兀,已经不见踪影了。

    还是太嫩了啊,还得修炼啊。唐宁再一次感到了惭愧,这一次不是在思想上的,而是在脸皮上的。

    拉开凳子坐到了齐献瑜的身边,小声问道:“既然你弟弟没跟人家的闺女行周公之礼,那你还看不看那姑娘了?”

    “为什么不看呢?那孩子将来说不定会成为我弟妹呢。”齐献瑜也小声的回答:“正好她不是有目疾吗?我帮着看看也不是问题啊。你不也会点医术吗?一会儿要是能见到人,也帮忙看看。”

    唐宁立马拱手道:“我的医术哪儿能跟您比啊,您的医术甩我多少条街呢。”

    齐献瑜眨了眨眼说道:“你好歹也是隐世高人调教出来的弟子,你师父不管怎么说,总会有些偏方土方传授给你吧?”

    唐宁吧嗒吧嗒嘴说道:“我师父走的太早,我其实也没跟他老人家学到太多东西。偏方是会一点,但是不是很多,而且有好多都给忘了…

    …”

    齐献瑜这个气啊,鼓囊囊的胸口就是一起又一伏的,不过唐宁看的倒是很爽。

    “你怎么这么不中用啊!”齐献瑜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有个那么好的师父,怎么就没想着跟他多学点本事?”

    “这个嘛,我师父也有点偏科,一般什么乱七八糟的他都不惜的教。什么数学啊英语啊才是他主要教我的东西。”

    “数学是什么?英语又是什么?”

    “数学就是算学,英语嘛,就是英哥利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齐献瑜点点头道:“我确实不懂,那还是不要说了。”顿了顿,又问道:“不过你似乎对医术也略有涉猎,是你师父教给你的,还是你自己看书学来的?”

    “有师父教的,也有看书学的。不过都是些保命的急救手段,真正治病的本事我可是半点都没学到。”

    齐献瑜恨恨的伸出手点了下唐宁的脑门道:“有用的你不学,没用的你倒是学的多。”

    这边俩人的窃窃私语到底还是被韩慎给听到了,于是他就好奇的问了一句。

    齐献瑜便落落大方的说道:“韩知州,实不相瞒,我是齐复的阿姊。”

    韩慎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刚才瑾瑜兄已经介绍过了。”

    说完,目光还投向唐宁看了一眼。

    齐献瑜的脸有些微红,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实民女此番前来,便是听说令爱患有目疾。

    民女虽然没有其他的本事,但歧黄之术,还是略有所通。知州大人若不嫌弃,不知民女能不能为令爱检查一番?”

    韩慎起先听了之后,便是一喜,然后忽然间又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一样,稍显了萎靡。

    “先谢了你的好意,但这件事情老夫已经找过无数大夫了。他们的结论无一例外,都是不能根治,只能服药以维持现状,使病情不会再继续恶化下去。

    所以,老夫倒是觉得无妨,只是不希望梅儿再次承受从希望到绝望的苦楚了。”

    齐复一听这话,拍着胸脯保证道:“我阿姊可厉害了,岳父大人,我阿姊没来的时候,山寨上一出什么事情就要死人。

    我阿姊一来,基本上就没死过了,那些伤员经了我阿姊的手,都很快就康复了。

    岳父大人,你相信我阿姊一次吧,她肯定能把梅儿的目疾治好的!”

    韩慎怒道:“你们山寨上那些破事,跟梅儿的病情能一样吗?

    还有,不要叫我岳父大人,老夫还没答应你,把梅儿嫁给你呢!”

    齐复挠着头问道:“那您要怎样才肯答应呢?”

    韩慎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齐复一眼道:“之前老夫便已说过,虽然我韩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也不是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能把老夫的女儿娶走的。

    想娶梅儿,怎么说也要门当户对才成。你一个前山贼,如今被招安成了瑾瑜兄手下的一员护卫亲兵。

    可你依旧身无寸功,将来的前程,也仅仅是被局限在护卫亲军

    这一个小小的集团之内。

    怎么说,也得在军中混成一员副将,再来找老夫说提亲的事情吧?”

    齐复双手搓着大腿,紧张的问道:“那我是不是要去跟西夏人打仗啊?”

    韩慎和周怀相视一笑,韩慎回答道:“这是自然,否则军功从何而来?”

    周怀也在一旁说道:“而且你若是脱离了我的护卫亲军,就只能从一个小兵做起,到时候上了战场,你就是会被当做炮灰使唤的。

    你可要仔细想好,是你的心上人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这番话说出来可就不是劝齐复上战场这么简单了,而是逼着齐复立下军令状。

    要么去战场上用一身的本事去拼杀出一个前程似锦,佳人入怀。

    要么就在护卫亲军里面老老实实的吃这碗安稳的饭,虽然日子过得好不好全看上级,但至少不会掉脑袋。

    齐献瑜也听出了这话里面的含义,心中便是一叹。她并不介意齐复去当一个勇猛的战士,去战场上跟敌人拼杀,用敌人的头颅,来获取荣华富贵。

    但她想着齐复就算是去,也得先生个儿子,把老齐家的根给续上。不然万一死在了沙场之上,老齐家的根到这里就算是断了。

    即便自己日后跟唐宁生了孩子,苦苦哀求唐宁给孩子一个齐姓,但那孩子的根也依旧是唐宁的,而不是老齐家的。

    想到此,齐献瑜就想替弟弟回绝。但刚张开嘴,就听齐复弱弱的问了一句:“那个,就没别的办法能娶梅儿了吗?”

    “没有!”韩慎一瞪眼睛说道。

    齐献瑜松了一口气,听齐复这意思,也是不愿意把命丢了。

    但下一秒,她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好吧,那我去就是了。”齐复点了点头,一副没所谓的样子。

    韩慎大笑道:“如此气魄,方才配得上我韩慎的女儿。待你战胜归来,不管你还是个小兵也好,又或者成为了副将也罢,我定把女儿嫁给你!”

    周怀也在一旁笑道:“不过你可要小心把小命给弄丢了,这家伙说的可是你战胜归来。”

    韩慎哼了一声道:“那当然是要归来了,否则让我女儿守活寡,这事情就算她愿意,老夫还不愿意呢!”

    齐献瑜实在是忍不住了,站起来就想说能不能让齐复跟你闺女把孩子生了再去。结果唐宁跟这她一起起身,还用大嗓门喊道:“师父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我这就和齐姑娘先走了啊。”

    齐献瑜怒气冲冲的看着唐宁,这人别的不会,捣乱倒是一把好手。

    唐宁朝韩慎拱拱手,又朝周怀拱拱手,最后拽着齐献瑜的袖子拽了好几次,才把不情不愿的齐献瑜拖着出了韩府。

    “你到底要干嘛?捣我的乱很有意思吗?要是齐复出了个好歹,我们老齐家的根你来赔啊?”

    一出门还没走两步齐献瑜就开始发脾气,唐宁早有预料。毫不慌张的掏出扇子扇了扇,鄙夷的吐出四个字:“胸大无脑。”

    “……”

第二十六章 狗大户进化!

    齐献瑜瞪着唐宁恶狠狠的说道:“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可别指望老娘能放过你!”

    唐宁的左手使不上力,就用右手慢慢的将折扇收好。翻了个白眼道:“你还没看出来我师父其实是在帮齐复吗?”

    “没有!我只看出来你师父与韩慎都是一丘之貉,忽悠着我弟弟去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

    唐宁拿扇子戳了戳齐献瑜的脑袋,伤感的说道:“看来能在我大宋当土匪头子的人智商都不怎么搞,就连你这样的蠢女人都能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偏偏大宋官府就奈何不得这一群没有脑子的家伙,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可真是咄咄怪事了。”

    齐献瑜气急败坏的踢了唐宁屁股一脚,怒道:“我怎么就蠢了!”

    “我问你,我师父是什么职务?”

    “延路转运使啊。”

    “我是什么职务?”

    “督运使啊。”

    “那除了我师父,跟即将汇合的转运副使之外,这几千人里谁说了算?”

    齐献瑜到这里开始有些懂了,她恍然大悟,指着唐宁说道:“是你!”

    唐宁用折扇敲了敲齐献瑜的脑袋,笑道:“所以才说你胸大无脑,我要齐复去哪儿,他就得去哪儿。我要他上战场,他不得不上。可我要他不去打仗,他主动去作战那是违反军纪的。

    所以只要我没事,齐复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齐献瑜看了半晌唐宁,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怪不得你师父一门心思想要让你当官,你天生就是个当官的料。”

    唐宁摇头晃脑道:“过奖了过奖了……”

    “还不是个好官,就算以后成了天子近臣,也是个大奸臣!”

    唐宁生气的说道:“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呢?都没发生的事情你张口就来,你真不怕我去官府告你诽谤?”

    “书名上都写着呢,谁还不知道了?”

    “……”

    解开了心结的齐献瑜心情很好,唐宁想着左右无事,就带着齐献瑜在滁州城的大街上逛了逛。

    齐献瑜身材高挑,容貌美丽。唐宁也是个身形挺拔,模样俊朗的。俊男靓女走在大马路上自然回头率很高当然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为了再看一眼齐献瑜。

    唐宁从前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现在一下子被万众瞩目,自然是要生出点偶像包袱的。昂首阔步,面色红润,除了眼神稍显猥琐之外,也还是能让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晃一晃神的。

    本身这城就小,而且也不是逢年过节,市面上的东西也不多。俩人走走停停,没一会儿就把滁州城给逛完了。

    正欲叫辆马车返回城外军营,就看见迎面驶来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城门口。

    马车上跳下来四个道姑,其中一个人,让唐宁有些眼熟。

    宽大的道袍罩在没有多大起伏的身子上,脸上蒙着一层白色的面纱,遮住了鼻子和嘴巴。头顶梳着一个高马尾,背后还背着一把剑。

    唐宁扭头就想跑,他想起来这人是谁了,这他娘的不就是那个见自己一次就要对自己动手动脚一次的臭道姑裴仙童吗?

    头一次见到是跟孙贺在秀州的时

    候,那一次这臭道姑穿了一身夜行衣,把她咸鱼一般的身材显现的淋漓尽致,当时唐宁还以为是个男人。

    第二次再相遇是在苏州的虎丘山,那一次这咸鱼道长差点就把自己给砍死。好在自己凭借着这条三寸不烂之舌把她给说的晕头转向,最后才捡了条命回来。

    第三次就是在润州,城东的那片小树林里。这事情唐宁现在想起来都恨得牙痒痒,这个恶毒的臭女人,这个该死的牛鼻子,居然把那包自己从公输欢那弄来的痒痒粉灌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你妈妈滴,找机会一定要让你也感受一下痛苦。不过今天小爷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跟你这个黄毛丫头多计较。

    等下一次再让小爷遇到,保证让你尝尝小爷的厉害!哼!

    暗自骂了一通之后,唐宁就拉着齐献瑜准备落荒而逃。谁知齐献瑜脚步不挪,纹丝不动。唐宁疑惑的回头看去,之间那个咸鱼道长正朝这边走。

    “你妈妈滴!”唐宁一下就急了,这他娘的是冲我来的啊!赶忙扯了扯齐献瑜的袖子,唐宁着急的说道:“快跑!那个咸鱼道长不好惹,我跟她交过手,最初不相上下,但最后还是惜败!

    她太狠毒了,她都不是人啊,这次估计她是冲我来的!没想到她竟然都找到了这里,今天我带着你不好发挥,而且她还有帮手,我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搞快点!”

    吧说了一大堆,齐献瑜还是不动弹。

    唐宁就怒道:“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刚准备继续催促,就见齐献瑜笑眯眯的说道:“呦,这不是裴道长吗?你我还真是有缘啊,居然在这里都能撞到。”

    “哼,清双师太,你也别来无恙啊!”裴仙童冷哼一声,毫不示弱的说道。

    唐宁看了看裴仙童,又看了看齐献瑜。觉得自己有些尴尬,合着刚才人家压根就是没看见自己,而是冲着齐献瑜来的。

    “男人婆!”齐献瑜忽然间骂了一句。

    “狐狸精!”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裴仙童也骂了一声。

    “你说谁狐狸精?”

    “你说谁男人婆?”

    “你们不要再吵啦!”唐宁想了想还是决定站出来,毕竟这都午时过了一个时辰了,估计此时淮东路七军已经与镇江军和建康军汇合完毕了。

    再不去的话,说不定会扣上个玩忽职守的帽子,要知道周怀治军可是很严苛的。

    于是便跳了出来,想带着齐献瑜赶紧走。结果裴仙童说了一句话却叫唐宁火冒三丈。

    “我说滁州这座小城怎么能容得下你这尊肉身布施的活菩萨,原来是因为这个狗大户。”裴仙童嗤笑一声,看着唐宁和齐献瑜的眼神就跟看一对狗男女没什么区别。

    唐宁一听,勃然大怒,指着裴仙童厉声道:“告诉你,你说话给我注意点,我忍你很久了!我现在乃是两浙、淮东二路七军督运使,是朝廷命官!

    你侮辱我就是在侮辱朝廷!你骂我伤的是朝廷的尊严!你要是说话再不注意点,我马上派大军把你给抓起来,把你押送进京,送进皇宫,去当个负责扫茅厕的宫女!”

    裴仙童也不是个软柿子的脾气,一听这话,也是气的火冒三丈道:“当官了不起啊?你们当官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狗大户不当大户还当了官,当了官也是个狗

    官!”

    “素质啊,女孩子家家的张口闭口不离狗,你的素质去哪儿了?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狗官!不许你说我师父!”

    “那你也不许说我狗官!”

    “我呸,你就是个狗官,还不许别人说了?”

    “我当这个官以来,一没害过百姓,二没欺压良善,你凭什么说我是狗官?走走走,咱们这就去府衙走一遭,我定要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哼!以前没当官的时候,仗着几个臭钱就欺压良善百姓,让你当了官可还了得?你现在不做,不代表你以后不会做!

    我才不与你去府衙,你们官官相护,大狗官护小狗官,我又不是傻子,我才不去!”

    “你!你!”唐宁只觉得胸口一闷,喉咙一甜,差点被这个咸鱼道长气的喷出一口血来。

    “我跟你拼……”唐宁恼羞成怒,本来应该是一句话脱口而出。结果他发现咸鱼道长的反应比自己还快,自己还没喊完,人家一把剑已经拔出来握在手里一脸的跃跃欲试了。

    于是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好男不跟女斗,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

    “狗官,你好听话说的一箩筐,说到底还不是打不过我?我问你,那一包什么护肤品好用吗?”裴仙童的气焰极其嚣张,偏偏唐宁还拿她没什么办法。

    人家说得对,反正就是打不过她。现在她拳头最大,她才是老大。

    唐宁沉默不语,齐献瑜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唐宁。

    “师妹,你在做什么?快把剑收起来。”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裴仙童的身后传来,唐宁看过去,见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道姑皱着眉走了过来。

    身后跟着两个长相同样清丽的道姑,刚才这四个人就是坐的同一辆马车下来的。

    “师姐,那个狗官油嘴滑舌的,讨厌死了,上次在虎丘山就是他跟我说什么人能飞上天的鬼话。

    我还信了他的邪!师姐,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不如我们把他抓回观里去吧!”裴仙童指着唐宁说道。

    唐宁瞪着眼睛道:“你敢,我是朝廷命官!”

    “狗官闭嘴!”裴仙童朝唐宁扬了扬手里的剑,嚣张至极的说道。

    唐宁还真不敢再说话,谁叫人家比自己能打呢。憋了一肚子的气最后也只能黯然神伤。

    好在她师姐还算是明事理,无奈的看了眼裴仙童,然后满脸歉意的对唐宁和齐献瑜说道:“两位善人,实在抱歉。贫道的师妹天性顽劣,观中大人平时又对她疏于管教。

    还望两位善人不要介怀。”

    裴仙童撇着嘴说道:“什么善人,一个狗官,一个肉身菩萨,就是一对狗男女。”

    “……”

    “师妹,不可这般说话!快道歉!”裴仙童的师姐实在是个好人,唐宁十分的感动。

    “我不!”

    “你不道歉我就回去告诉师父,然后你就再也吃不到师父给你做的好吃的了!”

    “……好吧,那我道歉就是了……对不起哦,狗官。”

    “……”

    “……”

第二十七章 虚伪的臭男人

    这种一点诚意都没有的道歉,唐宁会接受吗?

    当然会了。在观察了半天裴仙童按在剑柄上的那只手之后,唐宁觉得自己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不该对小事斤斤计较,应该展现出自己海纳百川的胸怀,而不是对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揪住不放。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你都道歉了,那本官就不追究了。这位道长,多谢你仗义执言。”

    师姐满脸的歉意:“举手之劳而已,善人不必谢贫道。况且此时也因贫道的师妹而起,谈不上什么仗义不仗义的。”

    真是个好人呐,看看,这才符合自己对道教里面那些仙姑的印象嘛。裴仙童是个屁的道姑,她就是一恣意妄为的黄毛丫头,这身道袍披在身上,都不够她丢人的。

    “今日本官还有事情,便不与道长多聊了。改日若有缘再见,定当请道长吃顿便饭,好好的感谢一番。”唐宁一边拱手,一边笑着说道。

    师姐也笑道:“既然大人还有事情,自走便是,不必在意贫道。祝大人一帆风顺,马到功成。”

    “借你吉言。”唐宁再次拱了拱手,随后就拉着齐献瑜转头走了。

    走了才两步,就听裴仙童在后面小声嘀咕了一句:“狗官可真虚伪呀……”

    “师妹,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

    回到了军营,却发现人数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多。看样子,是淮东路七军尚未与这边汇合。

    跑去找师父问了一下,周怀解答道:“之前九斗山上的战事结束后,具体的战场清扫工作都不是咱们负责的。

    为师找来了全椒县的捕快来负责此事,然而高芳……也就是转运副使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此事,来信说老夫不节约,也不对百姓负责。

    他认为九斗山上的那些妇人和孩子都是被山贼掳掠去的,应当把他们解救出来,然后安置妥当。

    所以他就领着淮东路七军去了九斗山负责处理之后的事情了。”

    唐宁一愣,随即道:“那老吴呢?老吴是去干嘛了?”

    “他就是多方打听之后,得到了淮东路七军已经开始向九斗山前进的消息了啊。”

    “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九斗山跟他汇合呗。”

    唐宁有点懵,挠着头问道:“师父啊,您才是转运使吧?这难道不是你说了算吗?”

    “十天前是这样的,但后来朝廷又给了他一个新的任命,延路经略副使,这个官听上去也是个副手,但实际权力却很大。

    经略使这个职务一般时候是不会任命的,只有到了战时才会临时任命。而经略使一般都是由安抚使兼任,经略副使这个职务就非常的重要。

    与经略使共同掌管一路兵员,作为一路的军事长官。

    为师虽然是转运使,但手下也统了兵马,其实也是受他节制的。”

    “这么大的官怎么还带临时任命的呢,不行啊师父,这是弊政,您得上奏折告诉官家要改啊。”

    周怀摆手道:“临时任命经略使,经略副使远没有你想象中这么简单。这可不是什么靠家世,靠人情就能弄来的职务。

    这个职务更多是一种警示的作用,因为除

    非大战在即,朝廷是不会任命的。

    一旦任命了,就说明有一场大仗要打。

    沿途诸地的县令,知州若是知道有经略副使,也能够做好准备,又或者为大军提供一些补给。

    而且担任经略使,经略副使的人选无不是曾有过战功在身的重臣。高芳当年在西北名声也不弱,西夏曾经发动十二万人攻城,他带着三万士兵守了十五天,直到援军赶来,西夏撤军。

    你要是见了他,可不要在他面前油嘴滑舌。他跟为师,跟韩知州都不一样。他治军以严谨著称,为人也非常严肃,在他面前你只要谦逊收礼,少说多做,是没问题的。”

    唐宁抓耳挠腮的道:“师父,我怎么听着像是你要把我卖了呢?”

    周怀耸了耸肩道:“他要是把你要过去,为师也没办法阻拦啊。你要是不愿意去他手底下干活,就尽量在惹怒他与让他欣赏中间找一个平衡点就是了。”

    唐宁紧张兮兮的说道:“师父,您不能这样啊。是您把我带出来的,您得对我负责!”

    周怀抬了口气,拍拍唐宁的右肩膀沉声道:“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

    “……”

    ………………

    当晚唐宁所在的镇江军与建康军动都没动,而是在原地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来之后便直奔九斗山而去。

    齐复一听要回九斗山,非常的兴奋。他现在已经不是周怀身边的护卫亲兵了,而是唐宁手下的一个小卒。

    路上唐宁看着齐复激动的样子,便从马车里面探出头把他叫了过来,问道:“前几天我就一直在好奇,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在意你那些个同伴的生死。

    从你被抓,到今天为止。我都没见你表露出来过对同伴现状的忧虑,怎么现在却这么亢奋呢?”

    齐复笑着回答道:“大当家的曾经跟我们说过,要是有一天大家因为某种原因失散了,不用担心其他人,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

    总有一天,会再次相见的。”

    唐宁听了这番话之后盯着齐复看了半晌,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三岁小孩,但别人骗三岁小孩的话他居然都能相信。

    “那如果大当家的来找你,要你重操旧业,你会怎么选择呢?”

    “我当然是留在军中啊。”

    “为什么?”

    “大当家的说过,当山贼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想把山寨做大做强,这样才能吸引朝廷的目光。到时候朝廷若是招安,他说不论官职大小如何,他都会选择接受。

    还告诉我们,要是有一天官府想要对我们进行招安,只管接受便是。只要不转过头来对付寨子里的兄弟们,就谁都不会把这当做背叛。

    可是那些该死的混蛋,却因为一件小事就攻打我们山寨,真是可恨!这些人千万被别我碰见,要是被我碰见了,我有一个杀一个!”

    唐宁笑了一声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出的馊主意?别人在那用命跟官兵搏杀,凭什么你不费一兵一卒就取得了最大的收获?

    从来都没有这个道理啊,所以你们挨打是必然的。而且你那个计划本就不周到,你想要无后患,就只能派个死士,告诉所有人,你们九斗山也死人了。

    否则的话,大

    家都不是傻子。动动脑子想一想,就能想到你在做那个得利的渔翁了。

    而坐山观虎斗的前提就是有不会被老虎咬死的实力,现在看来,你们九斗山没有这个实力啊。”

    齐复梗着脖子道:“要不是他们联合起来,人多势众,谁赢谁输还说不定呢!”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站在我的角度来看,要不是官兵来的快,你们九斗山就要变成焦土一片了。”

    齐复很生气,他觉得唐宁是单纯的看不起他们九斗山。

    于是他就怒哼一声,离开了马车的范围,自己抱着一杆眉尖刀郁闷的跟着大部队往前走。

    郭安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朝他笑了笑。对这个家伙,郭安还是有些印象的。

    当初就是这小子在混战的时候找上了自己,结果一句话都没说全就被围攻过来的士兵弄的落荒而逃。

    昨日还是战阵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对手,今日却成了要把后背交给彼此的袍泽。都说世事难料,郭安想也如此。

    早晨出发,中午时分大军又回到了九斗山下,原地驻扎之后,周怀便派人去四处打听,结果得到的消息却是淮东七军并未抵达,估计此时还在前来这里的路上。

    无所事事之下,唐宁便跟齐献瑜两人沿着山路又上了九斗山。

    九斗山如今被全椒县的捕快占领,山路沿途每隔几十、上百米就能看到一个捕快。唐宁和齐献瑜上山的时候,一路被问了十几次。

    这些人脸上有的严肃,是认真的在执行公事。而有的人则是一脸的不怀好意,看样子都是冲着齐献瑜来的。

    不过他们在看到唐宁亮出来的官凭之后不约而同的恭敬退下了。

    “我觉得你应该学一下那个咸鱼道长,她脸上罩了个面纱,就不是那么容易招蜂引蝶。”唐宁笑眯眯的说道。

    齐献瑜翻了个白眼道:“像我这样的老女人还能招蜂引蝶,你知道这能够多大的满足我的虚荣心吗?

    我才不要戴面纱。”

    唐宁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这女人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昨天刚因为她晚上把自己赶出马车,才骂了她老女人,求自己自己都不稀罕,今天一下子让她找到机会还回来了。

    连忙转移话题道:“九斗山上有什么好去处么?这么大一座山,总不可能光秃秃的都是草木山石吧?总有些美景才是,你在这山上呆了也有一个月,去过什么有趣的地方么?”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到了山顶,齐献瑜看着一片被火烧之后的残垣断壁叹了口气道:“就算是有,现在也都被付诸一炬了。”

    唐宁舔了舔嘴唇,他似乎还能嗅到空气中那股烟熏的刺鼻味道。

    “不过有一个地方应该还可以去,而且你也应该去一次。”

    “什么地方?”

    “跟我来,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警告你,把我带到偏僻的角落趁我不备对我动手动脚这种事情你想都不要想,我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松腰带干嘛?”

    “太紧了勒肚子不行吗?”

    “哼,臭男人都是这么虚伪!”

    “……”

第二十八章 你真漂亮

    唐宁以为齐献瑜会带他去什么好地方,就算不是可以看风景的地方,也是方便她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地方。

    没想到齐献瑜领着他穿过了那片毁于大火的残垣断壁,来到了后面的一处小山坡。翻过山坡,一片墓地就赫然出现在眼前。

    唐宁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密密麻麻的墓碑估计得有上百人了,这场面幸好是在白天看见的,否则在晚上看见,确实会叫人毛骨悚然。

    吞了口唾沫,唐宁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姐,你带我来这儿干嘛啊?”

    齐献瑜并不答话,拽了一把唐宁的袖子,就拉着唐宁一起下了山坡,来到了一座墓碑前。

    “蓝泉齐氏,齐守成,妻刘氏墓。元丰三年,丙午。”

    墓碑上的字,简单明了。并没有唐宁想象中的那样,写着一大片这个人生前做了什么事情的墓志铭。

    想了想,唐宁便知道这座墓无疑就是埋葬齐献瑜父母的地方了。

    齐献瑜缓缓跪在地上,眼睛红红的,磕了一个头,轻声道:“爹,娘。不孝女献瑜来又看你们了。”

    她的动作和声音都非常的轻,似乎怕惊醒沉睡在墓中的齐氏夫妇一样。

    唐宁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抓了抓下巴,最后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拱手低头,这也算是一个大礼。

    但齐献瑜似乎并不满意,一双红红的眼睛带着三分怒意看向唐宁。

    唐宁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结果齐献瑜气急败坏的拉着唐宁一起跪在了地上。

    这下唐宁算是明白了,齐献瑜是带自己见家长来了。

    古代的见家长可不比后世,齐复那种自己登门去拜访的刨除在外。由子女亲自带着相爱之人去见家长的,基本上都是在对父母传递一个信息。

    那就是不管你们同不同意,这个男人我嫁定了,或者是这个女人我娶定了,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意思。

    后世今天带去见了家长,晚上走了就分手的比比皆是。一个个都跟闹着玩一样,古人没这么随意,婚姻大事关乎到一个家族的传宗接代,他们向来对此非常重视。

    这些还都是神潜告诉他的,据说他老爹已经给他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女子。等他这边的学业结束,就立刻回去结婚。

    因此神潜恶补了一阵婚事方面的知识,还经常神神秘秘的给唐宁、朱、张景明这三个狐朋狗友科普一些有趣但没什么卵用的小知识。

    唐宁明白了齐献瑜的意思之后,也不矫情,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道:“岳父岳母,小婿陪着献瑜来看你们了!”

    齐献瑜这才满意,眸子里盛满了笑意,一个眼神就能让唐宁头晕目眩,这是她未曾让唐宁见过的风情万种。

    不过唐宁心里还是在不停的跟王诗道歉,婚都没结就开始搞外遇,也不知道那姑娘知道了心中会作何感想。

    想到此,唐宁脑袋都大了。心中不由暗恨,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优秀,竟然能让齐献瑜这般女子都对自己芳心暗许。

    齐献瑜又对着她父母的墓碑低声说了一会儿悄悄话,唐宁在思考如果能够活着回去,该如何面对王诗,也就没有仔细听齐献瑜在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齐献瑜说完了,满意的起身,喜滋滋的看了眼唐宁,把他拉起来,然后替他掸了掸膝盖上的尘土痕迹,用十分有诱惑力的声音说道:“夫君啊,咱们什么时候成婚呀?

    你看,

    我父母都没说什么,他们也同意我们俩的事呀。”

    唐宁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把这个妖女就地正法的**,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还是等我能够活着从这次边关之行回来再说吧!

    如今身在军中,身不由己,望你体谅一下。”

    齐献瑜点头,笑眯眯的说道:“我知道,刚才我就是开个玩笑。”

    “而且……”

    “而且你家里还有一位是吧?”

    “这个,呃……准确的说应该是两位。”

    “什么?!”齐献瑜忽然间大怒,抓着唐宁的脖领子摇了摇道:“哪来的两位!不就是那天在金山与你同游的那一个么?”

    “小声点,别吵醒了咱爹娘睡觉。”唐宁见势不妙,赶紧转移话题:“咱们先离开这,这里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齐献瑜狠狠的剜了唐宁一眼,余怒未消的道:“带你见了爹娘你才告诉我这件事情,合着一直在这儿等着老娘呢是吧?

    好你个唐宁啊,你果然就是个又花心,又虚伪,又油嘴滑舌的臭男人。

    老娘真是信了你的邪,看你百般推脱还以为你是个专情之人,没想到面上放着一个,暗地里还藏着一个。

    要不是话赶话说到这,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瞒着老娘?”

    唐宁不敢说话,只能落荒而逃。

    但齐献瑜很明显是气到不行,追着唐宁一顿臭骂。万万没想到一个前尼姑骂起人来居然也有市井泼妇骂街的气势。

    唐宁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闷不做声的被骂了半晌,直到齐献瑜口干舌燥,这才小声的说道:“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嘛……”

    “明明是老娘先认识的你,怎么就突然多出来两个人?”齐献瑜愤愤不平的道:“你这家伙是不是见了美女就走不动道,一定要把人家弄到手才成?

    你这个花心的臭男人!真是气死老娘了,你还有没有瞒着老娘没说的?告诉你,现在说还来得及,你要是现在不说,以后被老娘发现了,有你好果子吃!”

    唐宁连连摆手:“这个真没有。”

    有也不敢说啊,女人说这话都是在钓鱼执法。不用以后,只要敢说,当场就有好果子吃了。

    齐献瑜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

    这个女人现在大有一副抓奸在床的感觉,而且渣男唐宁也心虚的厉害。种种原因之下,唐宁就把自己与王诗,与刘依儿之间的事情,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遍。

    当然他没说王诗长得像自己没有来到大宋时的女朋友,这话往外说估计齐献瑜百分百认为自己在编瞎话。

    他只说与王诗是在同一个书院读书,日久生情,而刘依儿则是被自己的魅力所征服。

    看看哪,这就是男人。编瞎话的时候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齐献瑜似笑非笑的道:“这么说,老娘进了你唐家,连个老二都当不上,还是个老三?”

    “这个嘛,我倒是无所谓,你们可以商量着来嘛……”

    “……”

    齐献瑜盯着唐宁最终哀叹一声,很是沮丧的说道:“老娘怎么就被你这个坏东西给骗了呢……”

    “两情相悦的事儿,那能叫骗么?”唐宁严肃的纠正齐献瑜的错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不要被世俗的眼光束缚住你前进的脚步,你要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

    “世俗的眼光难道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就应该三妻四妾吗?”齐献瑜挑了挑眉毛:“老娘其实还是想嫁一个一生只爱我一人的男人的。”

    唐宁笑了:“这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

    “你就问你一个问题,你绝对答不上来,你如果能答上来,那就说明你也知道为什么不可能。”

    “什么问题?”

    “如何判断一个男人好色不好色?”

    “看他的面相啊,还有眼神停在女人身上的哪个位置啊……”

    “错!”

    “那是什么?”

    “他还有没有呼吸。”

    “啊?”齐献瑜这下是没听明白唐宁的话。

    唐宁严肃的说道:“一个男人只要有呼吸,那就说明他好色,就这么简单。”

    “……”齐献瑜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琢磨了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个原理。

    这时候就听唐宁继续说道:“我承认,我是一个好色的男人。但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经里面第一句就是这个,足以说明这是男人的本性。

    但我不一样,我是一个非常有自制力的人。没有自制力的好色是滥情,有自制力的好色,是专情。

    你明白专情跟滥情之间的区别吗?”

    齐献瑜此时已经完全被唐宁给绕进去了,就跟唐宁以前忽悠住的大多数客户一样,场面已经完全由唐宁掌握了主动权。

    “专情就是我喜欢一个人,那我一定会喜欢这个人一直到最后。我喜欢两个人呢,那我就一定会喜欢这两个人到最后。

    而滥情就不一样了,滥情是我今天喜欢一个人,明天喜欢两个人,后天喜欢三个人,大后天喜欢四个人。

    你觉得我是专情的人,还是滥情的人呢?”

    齐献瑜想了半天,觉得滥情确实是不适合唐宁。二选一排除了一个之后,她就有些艰难的说道:“专情……吧?”

    唐宁笑了:“所以有几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你知道我一定会陪你走到最后,不就足够了吗?”

    “……”齐献瑜盯着唐宁的眼睛看了半晌,直到从唐宁的眼中读出了一丝紧张的味道之后,齐献瑜笑了。

    “你说了这么多,跟我想要找一个一生只爱我一人的男人有什么关系呢?”

    唐宁心中叹了口气,看来跟女人讲道理果然是行不通的。既然这样,那就只能祭出绝招了。

    “你真漂亮,你好美啊。”

    “啊?你在说什么呢?”

    “你真漂亮,你好美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我又没问你这个。”

    “你真漂亮,你好美啊。”

    “不要转移话题啦!你夸我也没用!”

    “你真漂亮,你好美啊。”

    “……”

    “你真漂亮,你好美啊。”

    “嘻嘻!”

第二十九章 马屁的艺术

    三月的天,孩子的脸。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瞬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等唐宁和齐献瑜回到营帐时,身上已经是半干半湿,外面的雨也下的大了起来。

    齐献瑜回马车里面换衣服,唐宁也准备去周怀的营帐里面找自己的行李好换一身衣裳。

    才踏进门,周怀眉毛一挑,头也不抬的朝自己桌案一旁的书信指了指道:“有你的信,润州来的。”

    唐宁一愣,笑道:“是吗,还有人给我写信呢,我得看看。”

    说罢走上前,拿了信拆开之后,不由鼻头一酸。

    “唐兄亲鉴:

    陌头之柳色已绿,而君之信久杳,每日见江边垂柳,思君至极。

    诗非效寻常女子,徒以儿女之情,搅扰与君。

    盖不知君在外近况,心有难安。

    望君每隔若干时,当一通消息,使诗知君在外之情形,以慰远念……”

    “……谨记将近状详以为信,返与诗手,是为至盼。

    手此,敬颂。”

    写完一封信,王诗放下毛笔,小心翼翼的吹干上面的墨迹。晾了一会儿之后,仔细的折好,放进了一个信封里面。

    “女郎!你在干嘛呢!”房门忽然被小青推开了,这个家伙最近越来越不懂礼数了。进门前也不敲个门,王诗被吓了一跳,胳膊一抖,放在桌子上的木偶就摔到了地上。

    好在这木偶结实,摔了一下没摔出什么毛病。王诗心疼的把木偶见了起来,数落小青道:“进门好歹先敲一下门啊,怎么最近总是不敲门,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了。”

    小青吐了吐舌头道:“还不是因为女郎您最近经常走神啊,奴婢敲了门,您也没反应,就只好直接推门进来了。”

    王诗疑惑道:“你有敲门吗?”

    小青委屈巴巴的说道:“奴婢敲了半天呢,女郎您是真的没听到吗?

    奴婢知道了,女郎定是想唐公子想的入迷,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吧!”

    王诗红着脸,恼羞成怒。张牙舞爪的就朝小青扑了过去:“你这死丫头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谁在想那个死人了。”

    小青被王诗抓着胳膊做求饶状,嘴上却笑嘻嘻的说道:“若不是想唐公子,女郎还能想谁呢?

    老爷回家之后都经常说您在书院上课时总是心游神恍,若是再这样下去,就不要您去书院上课了。”

    “不去就不去,反正唐宁走了之后书院一下子就变得无聊了很多。爹爹在书院里教的东西都是我知道的,况且我去书院,也不是为了学知识,只是为了体验一下这种感觉罢了。”

    “就像女郎您喜欢游山玩水,却不喜欢美景,只是想要在那个地方留下自己的脚印一样?”

    “还是你懂我呀!”王诗笑眯眯的拍了拍小青的脑袋。

    小青拍着瘪瘪的胸口道:“那是当然,奴婢可是从小跟女郎您一起长大的!对了,正好书院今日休沐,要不女郎您带奴婢出去玩玩?

    奴婢听说当初被南山盗弄得臭气熏天的上湖,最近已经被张知州派出去的人手清理完毕,又恢复了当初的模样。

    不如咱们今日就去上湖游一圈?”

    王诗想了想,想起自己没什么事情。就点头道:“好啊。”说完就穿上了裹胸,又换了身男装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忽然间回过头,拿起桌上的信揣在怀里,就带着小青一起出了门。

    两人商量了一番,就先去了递铺,准备把信送出去。

    这递铺可以理解为大宋邮政,只不过这个大宋邮政可不是大宋人民邮政。

    这帮家伙都是给官老爷们送信的,平头百姓若是来了,给再多的钱都不能让这帮鼻孔朝天的家伙低下头来。

    就算是帮你送了,那也是看在有同路的信件份上。当然了,钱也是免不了的。

    王诗主仆俩一进递铺,掌柜的就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牛逼哄哄的瞅着王诗跟小青。

    一双眼睛如同扫描仪一样上下扫了一阵子,发现这俩人身上穿的衣服虽然都是好料子,靴子也不错,但并不像是官差家中之人。

    于是挥了挥手道:“走吧走吧,今天没有官爷送信,你们俩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王诗摇头道:“这封信是送给镇江军督运使大人的……”

    “一个九品官还得特地派个人给他送信?成吧,把钱交了,不过送信的日子得拖拖,什么时候信件多了一起送过去,否则太浪费人力了。”

    王诗正在从荷包里面往外掏钱,一听这话,眨了眨眼道:“不能快些吗?我可以多给你钱。”

    掌柜笑呵呵的拉开衣襟,露出里面的丝绸底衣道:“你瞧不起谁呢?你看我像缺钱的吗?谁稀罕那几个破钱了,你这是在侮辱我,你们俩走吧,这信我不送了。”

    从进来开始小青就觉得这人说话带刺,此时忍不住站出来指着掌柜的道:“有钱了不起啊?”

    “骚瑞,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掌柜的很骚包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看到一个壮汉从门口走了进来。

    “王三!这家伙欺负女……少爷!快教训他!”小青指着掌柜的,对那壮汉说道。

    壮汉呲牙一乐道:“我在外头都听见了,进来就是处理他的。”

    递铺内除了掌柜的还有几个在一旁一边吃糯米花一边看戏的铺兵,王三这话一说。掌柜的就怒了,他拍拍自己的胸口道:“老子是润州递铺铺兵都总管,你还想对老子动手不成?

    兄弟们!给我上!把这个反贼拿下!”

    王三听了差点没笑出声,心说当初老子在东京城,别说什么递铺铺兵都总管,就是殿前司马步兵都总管自己都见过,比你这个品级都没有,只能拿名头唬人的家伙不强多了?

    好么,真是越小的官越爱瑟,王三从怀里掏出一枚腰牌,亮出来冷笑道:“我看看谁敢放肆!”

    掌柜的一看,额头直冒冷汗。眼前这几个人,他看了腰牌上的字之后就知道是招惹不起的。

    开封府岐国公府四子王仲显。

    这就是腰牌上写的字。

    这种身份详细的‘身份证’,一般时候是用不上的。王仲显当初离开东京城的时候,特意办了一张,就怕以后遇到什么事情。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王仲显在东京城里面见过不少如润州递铺掌柜这般的人在。

    后来到了润州,办了书院,又经常与张贺往来。所以无论是公职人员,还是其他的什么人,见了他都识得他就是德高望重的竹柳先生。

    所以这张身份证就没什么用了,王仲显就把它交给了负责王诗安全工作的保镖头子王三。

    掌柜的哭丧着脸道:“几位,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几位大人有大量,小人这就遣人把信送去督运使手里,您几位莫要见怪啊……”

    王三用鼻子哼了一声道:“算你识相,不过饶不饶你,得我们家女……少爷说了算。”

    王诗摆摆手道:“又不是什么大事,翻篇就算了。”

    “听到没,还不快谢谢我家少爷!”

    “多谢王公子,多谢王公子……”

    王诗再次摆手,然后将握在手里攥了半天的信递了出去,轻声道:“劳烦掌柜了。”

    掌柜郑重其事的接过信件,然后拍着胸脯道:“小人保证将信件以最快速度送到!

    急脚呢?急脚哪儿去了!把急脚给我叫出来!有活了!”

    身后传来掌柜叫嚷的声音,王诗主仆三人却出了递铺。

    小青犹自有些愤愤不平,恼火的道:“少爷,您怎么能放过他啊!您没看他当时那个嚣张的劲,还骚瑞,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您不气吗?”

    小青学那掌柜的说话学的惟妙惟俏,表情也十分的传神。王诗看了,掩着嘴笑了半天,最后才说道:“不是我想放过他,是以后还有要用得着他的地方。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若是我今日紧抓着他不放,以后有信件要往外送,他从中作梗,我怎么办?”

    王三谄媚的道:“不愧是少爷您啊,高瞻远瞩如您者实在是凤毛麟角。小人佩服至极啊,小人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又如……”

    “快住嘴吧,一个个的跟唐宁待久了别的本事没学会,就这套拍马屁的说辞背了个滚瓜烂熟。”

    “这不是背的滚瓜烂熟,而是小人对您发自内心的敬仰,导致这一连串的话脱口而出。

    这就是小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王三正色道。

    唐宁说过,拍马屁最重要的就是得先把自己骗过去。只有让自己都觉得这不是马屁,而是发自内心的话语,对方才能感受到你的真诚,从而开心的享受这一记马屁。

    王三听唐宁说这话的那一天,当时就对唐宁在拍马屁这一道的高深见解感到钦佩至极。遗憾的是唐宁不收徒弟,但王三觉得自己拍马屁的功夫怎么也得有了唐宁的三成功力。

    “这段话也是唐宁教给你的?”

    “不是,这真的都是小人最真实的想法,跟他那个只会油嘴滑舌的家伙没有任何关系。”幸好唐宁没收他当徒弟,这人欺师灭祖都不带半点犹豫的。

    王诗白了眼王三,撇撇嘴道:“好吧,就信你这一回。”

    说着就来到了城南大门门口,正欲出城,就听后面有熟悉的声音喊道:“前面的可是王兄?可是王兄?”

第三十章 想要从军的三人

    王诗回头一看,就觉得一阵头疼。

    后面喊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神潜、朱、张景明三兄弟。

    自打唐宁走后这三人的来往就变的非常密切,大有一种连体婴儿的感觉。

    张景明似乎是个天才,即便他在神潜和朱这两个纨绔的带动下,去了一趟芊翠阁体验了一番琴棋书画的滋味,但他的学习依旧没有半点下滑。

    在神潜和朱因为回答不上王仲显的问题而被骂的狗血淋头时,被王仲显拉出来担任正面教材的往往就是这个家伙。

    三人快步走到王诗面前,张景明彬彬有礼的拱了拱手道:“王……兄?”

    王诗笑着点头。

    朱则是大大咧咧的道:“诗儿妹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王诗白了朱一眼,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说。但还是回答道:“今日无事,便准备去上湖玩耍一番。”

    神潜点头道:“唐弟媳啊,左右也无事,不如我们共游如何啊!”

    事实证明肉多的人都很怕疼,王诗一个没什么力气的女孩子,一顿粉拳下去神潜已经疼的满地乱窜了。

    对王诗的称呼,也从一开始的唐弟媳,变成了诗儿妹子,最后又变成了王兄。

    一番折腾之后,本就胖的离谱的神潜已经是汗流浃背。

    王诗嘲笑道:“就你还去上湖?走到一半你就要累死。你知不知道去上湖要先翻过南山的?”

    神潜喘着粗气道:“知道,不过本少爷还是要去。如果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去了军中岂不是死定了?

    本少爷从今天早上起床的那一刻起,就下定决心要减肥了。”

    小青憋着笑,脸都扭曲了。

    张景明失笑摇头,朱这是一幅同仇敌忾的模样道:“我也是!从今天起开始减肥,戒色节食,一定要把身体锻炼好!”

    神潜从朱腰带上解下一袋子点心一边吃一边动情的道:“身为好兄弟,我一定要监督你,帮助你,这袋点心所带来的肥肉,兄弟我帮你承受了!”

    王诗翻了个白眼:“就这还减肥呢,要是算时间,香刚点上你就开吃了。”

    神潜含糊不清的说道:“不吃饱哪儿来的力气减肥啊!

    来,你们也吃点,这点心还挺好吃的,吃完咱们就去上湖。”

    朱因为有吃零嘴的习惯,所以这袋子点心买了不少。在张景明以不再帮他写竹柳先生布置的作业这件事来要挟的情况下,朱又贡献出了一袋子蜜饯。

    正好是中午,几人都是腹中空空。王诗主仆三人本想到了上湖之后,去附近的店铺里弄些东西吃。但现在有免费的午餐,还能吃个心安理得,谁还会跑去花钱吃饭啊?

    吃完了点心,众人的肚子里都算是有了些东西。

    王诗起身道:“咱们这就出发吧,本来我们三个去呢,差不多也就是一个时辰就能到上湖了。

    张兄或许还好些,但带上你们俩,两个时辰估计都不够用。

    所以咱们马上就出发,目标也不是去上湖了,能看见上湖就很好了,你们觉得如何?”

    张景明很骚包的摇了摇唐宁送他的折扇道:“在下身体好,无所谓。”

    神潜叫嚣道:“

    你别看不起本少爷,到时候拖后腿的不知道是谁呢!本少爷就不信了,你一介女流还比本少爷强不成?”

    “噫,这话怎么敢说啊,小心被人拿这个当话柄说你性别歧视。”

    “来啊!本少爷怕过谁啊!”

    说说笑笑中,一行人就向南山走去。

    这才刚到南山脚底下,神潜已经是气喘如牛。王诗调侃道:“怎么样啊,神兄,还厉害不厉害了?”

    神潜这个人,正事没行过,装逼没输过。一听王诗嘲讽他,梗着脖子道:“再走个百八十里不成问题!就这小小的一个南山,本少爷一口气能走个来回!”

    众人皆捧腹大笑,就连神潜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如今的南山与以往的区别很大。

    因为之前长虹镖局又跑来这里差点占山为王的事情,张贺认为如果不对南山进行彻底的改造,恐怕会出现第二个南山盗。

    故此在春节后,就发动大量的人手,斥巨资在南山上填地道,拆寨屋,还修了几条山路。

    如今的南山已经不再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锥子峰,鼓面峰,朝阳峰之间联通的道路不再坎坷崎岖,张贺甚至还发动土豪在这里修建宅院,有情调的土豪栽种了一大片桃树。

    可惜未到桃花开时,而且即便是开花,也不是今年能开的,这不免令人有些遗憾。

    王诗看到那一大片光秃秃的桃树,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唐宁家中的梨树。

    如今正是梨花开的时候,唐宁以前就经常说等梨花开了,让王诗到他家去赏梨花。而如今梨花已开,人却未在,不免有些伤感。

    与王诗预料的不错,当几人来到锥子峰顶峰俯瞰着远处的上湖时,天色都接近黄昏了。

    神潜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衣服就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紧贴着他的身体,把他丰满到走形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

    朱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不过他们俩能够咬着牙坚持爬上来,还是挺叫王诗意外的。看他苍白的脸色,王诗决定还是不要打击他俩了。

    两个胖子忙着喘气说不了话,小青,王三身为下人,在主人与好友同游的时候,也不敢轻易说话。

    王诗和张景明都望着上湖出神,于是在这座山峰沐浴在天边夕阳的光辉之下,依旧是一片宁静。

    张景明摇了摇扇子,忽然道:“如此美景,可惜唐兄不在。”

    王诗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唐宁这个家伙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写封信回来,弄得王诗天天想他想的厉害。

    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一路上是否安全?心里有些后悔,现在可算知道王昌龄那一句‘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意思了。

    想到唐宁身在军中,王诗就忽然想起之前神潜所说,他要去军中的话。

    于是王诗便回头看向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喘粗气的神潜道:“神兄,你之前说的去军中,是什么意思?”

    神潜摆了摆手,指了指朱,意思是自己说不了话,让朱代替回答。

    朱也在忙着喘气,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可能一句话都说不全,就又指了指张景明。

    张景明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意思,就是字面含义而已。

    唐兄走后,我们

    三个不管做什么都觉得无聊。思来想去,便觉得其实是很羡慕唐兄。”

    “为何羡慕?”

    “他们两个之所以成天纸醉金迷,不是因为钱多花不完,也不是因为喜欢过声色犬马的日子。

    而是因为他们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做。

    虽然他们还可以读书,但你看看他们的长相,长得就不像是读书的那块料,比起在下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这也不能强求他们……”

    “张便宜,老子们还没死呢!”神潜忽然间骂了一句。

    张景明随便的拱拱手算是告罪,然后便继续说道:“在这种情况之下,一个好兄弟突然去了军中,还当了官,这对他们的打击是很大的。

    于是某天夜里我们三人便商议了一番,决定追随唐兄的脚步,也去军中算了。”

    王诗憋了半天才说道:“你们跟他又不一样,他是关系户,有他师父在,他当个官是绰绰有余。”

    朱道:“小爷有钱,家里有的是钱,当官不也是绰绰有余么?”

    神潜接道:“多余的就不说了,本少爷比他有钱。”

    张景明收起折扇指了指自己道:“我虽然没钱,但论才学,张某并不觉得会输给别人。即便是唐兄,张某也有自信在某一方面能够胜过他。”

    神潜和朱一齐挑了挑大拇指:“不要脸这方面,你张便宜略胜一筹。”

    王诗点头道:“好吧,他们俩就先不提了,那你为何又要去军中呢?

    你有才学,又是书院中的佼佼者。父亲私下曾经说过,以你的本事考取进士,明年有些吃力,后年稍微有些困难,但只要再苦读三年,考取进士对你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你为何不考去个进士呢?”

    “太平淡了啊。”张景明摇摇头道:“我辈读书人,寒窗苦读十载,最后就是为了考取功名,一朝得入凤凰池。

    但人人都是如此,实在是过于平淡。

    反正习得文武艺,最后都是要货与帝王家。

    这样的话,去军中和考进士从本质上来说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况且进入军队于我而言,也是一件趣事。

    若能成为一名祭遵、杜预、周瑜、贾复那般的儒将,名留青史,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王诗摇摇头道:“我还是不能理解。”

    张景明笑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其实王诗不知道的事是,真正让他们下定决心参军的,并非是这些理由。真正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唐宁离开之前,与三人喝酒,喝醉时说的一句话。

    “我这一辈子要是不能做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来,都对不起我走这一遭。”

    本来这只是一句唐宁用来劝解自己的话,但无心言入有心耳,话就变了味。他们把自己代入‘我’中,只觉得热血沸腾。

    古人不要太好忽悠,尤其是这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个个随便忽悠两句就恨不得以身殉国,当场去世。

    韩琦一句‘东华门唱名方为好汉’都能把把那些五大三粗的妖魔鬼怪都忽悠的跑去念书,更不用提唐宁这种跟着各种口号一起长大的人了。

    他随口说一句话,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有多大的杀伤力……

第三十一章 你太丑了

    下了一场雨之后,九斗山附近的道路泥泞不堪,百姓的转移工作也受到了不小的阻力。

    就在周怀指挥着厢军去清理道路的时候,唐宁正在营帐里面给王诗写回信。

    提笔琢磨了半晌,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写。

    文言文他读的懂,偏偏却不会写,这不禁让唐宁对自己的文化水平感到忧虑。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写了一篇白话文。

    主要就是说,你对我的思念之情,让我觉得非常感动。我的身体一切都好,只是因为太忙而忘记了给你写信。你不要因此而怪罪我,我以后一定会定期给你写信云云。

    顺便还写了一封家书,是给牛婶和刘依儿看的。

    吭哧吭哧的写完了之后,找门口的卫兵让他去找之前那个把信送来,还未离去的急脚把信再送回去,便抻了个懒腰,桌案收拾好就出了营帐。

    前去清理道路的厢军都回来了,一个个裤腿和脚上都是泥巴。

    齐复更加凄惨,浑身上下就没一处干净的地方。

    和唐宁偶遇之后,唐宁吧嗒吧嗒嘴道:“你这是去泥巴坑里打滚了,还是怎么了?”

    齐复郁闷的道:“遇到下坡,干活的时候没站稳摔了一跤,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唐宁忍俊不禁道:“先去洗个澡吧,就你这幅样子,让你姐看到又得数落你一通。”

    齐复点了点头,他正有此意。

    俩人说这话,一队官差从身边路过。见了唐宁,还很客气的跟唐宁打了声招呼,说了句督运使大人好。

    别人这么客气,唐宁自然也要客气。微微拱手之后,笑道:“几位差人这是准备去哪儿?如果本官记得不错,几位应该是在山上才对。”

    领头的官差回礼,随后道:“今日是县衙内有人传信,说有道士出了钱把这一次从九斗山上找到的那些妇人和孩童全都买走,此事既成,这里就不再需要我们了。

    所以卑职现在是带着人准备离开,回去县衙。”

    唐宁眉头一挑,官差口中的道士,莫不是裴仙童那群人?算算时间,从滁州城到全椒县城,这个时候估计也差不多了。

    “差人可知那些道士为什么将这些妇人与孩童买下?”

    “还能因为什么,九斗山上的山贼与阴陵山的道士有关系,这件事传出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估计是因为这次九斗山遭了灾,那些山贼死的死,逃的逃,大都不知所踪,唯独留下了这一群孤儿寡母在此。

    若无人照应,日子想必不会太好过。那些道士,应该就是想到了这一点,就出钱把他们买下来,找一处地方安置吧。”

    唐宁看了眼齐复,齐复微微点了点头,唐宁便知晓,眼前这个官差的猜测已经是**不离十了,都遭到齐复这个前九斗山山贼的认同了。

    于是便拱拱手道:“多谢差人解惑。”

    “督运使大人不必客气,若无事,卑职就先走了。”

    “祝一路顺风。”

    “多谢督运使大人。”

    说罢,这官差就领着人朝全

    椒县的方向走去。

    唐宁疑惑道:“你们九斗山的山贼真的是由阴陵山那帮道士扶持起来的?”

    齐复点头道:“是啊,不然你以为就我们这种行事风格怎么能当上滁州名头最大的强盗?

    谋财不害命,抓人不杀人。遵守这两条的强盗基本上死得都很惨,我们九斗山是幸运的,因为我们根本就不用怎么去抢劫。

    阴陵山就在左近,那些道士往山上运送粮草的时候,也会停下来分一部分给我们。

    一年到头,抢劫的日子也就占四分之一而已。”

    唐宁心说九十一天也不算少,不过对于一群要靠打劫为生的强盗来说,一年下来只工作一个季度还是挺少见的。

    当初的南山盗,几乎是天天都要下山去劫道,才有收入。而且一年下来休息的时间估计连一个月都不到。

    比起九斗山大当家,韩雄简直就是一个黑心老板,压榨员工的每一丝能量。

    想拍拍齐复的肩膀,但想起这小子浑身上下都是泥巴,便做了罢。点头道:“涨见识了。”

    随即就叫齐复赶快去洗澡,自己则是撩起袍子下摆无所事事的到处闲晃。

    因为唐宁这家伙财大气粗,动不动就会赏赐给厢兵众一些钱财,所以他非常受厢兵众的欢迎。

    虽然现在在周怀的警告下唐宁不再赏赐了,但他依旧很受众厢兵的崇拜。因为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只要去问督运使,督运使大人一定会解答的,而且解答之后,还会让提问者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更何况督运使大人有时候还亲自去火头班做饭,这让一直以来觉得自己在这个人世间的地位都不算太高的厢兵们感受到了温暖,于是便发自内心的拥戴督运使。

    一路上走过路过的厢兵都是跟遇到下来视察的领导一样,点头哈腰,一脸谄笑的跟唐宁打招呼。

    唐宁自己表现的也跟一个下来视察的领导一样,时不时挥挥手,时不时握住一个看上去很干净的厢兵的手深情的说道:“同志们辛苦了。”

    这番行为是很成功的,至少被握住手的厢兵们一个个感动的留下了眼泪。

    郭安依旧骑着他的马,单肩扛着他那把长枪。见到唐宁,便立马跳了下来,瞅着唐宁笑呵呵的说道:“督运使大人。”

    唐宁上下打量这家伙一眼,见他身上一点泥渍都没有,就鄙夷的道:“你的兄弟们全都下地干活,你怎么身上连块泥巴都没有?作戏都不会做,哪有你这样的领导?”

    郭安撇撇嘴道:“清理道路又不是卑职的强项,上了战场能够保护他们,能够在他们遇到敌人前把人杀完,他们知道这一点,如何会不尊敬卑职?”

    唐宁说不出话,翻了个白眼,骂了莽夫,就一撇脑袋往回走了。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齐献瑜马车的边上,想了想,唐宁就上了马车。齐献瑜正在借着车窗帘子撩起,透进来的阳光读书。

    听到有动静,就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唐宁,便笑了一声道:“你来的正好,要不还准备去找你呢。

    你肩膀上的药该换一下了,都两天没换了。”

    说完就上前帮着唐宁把上半身的衣服脱掉。

    拆开肩膀上的布条,就见到了唐宁肩膀上那道伤口。

    虽然已经有结痂的痕迹,周围也很干净,没什么污渍,但伤口之深,依旧让人触目惊心。

    齐献瑜心疼的看着伤口,一边轻轻的吹气,一边动作轻柔的往伤口上涂抹刘令给的药膏。

    “疼么?”齐献瑜忽然问道。

    唐宁笑道:“疼的时候早都过去了,现在不疼了,就是还有点痒。”

    “痒就对了,痒就说明快好了。”齐献瑜说完之后,忽然想起来唐宁也是个大夫,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唐宁一眼。

    唐宁被齐献瑜这个动作逗乐了,忍不住说道:“我发现你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齐献瑜翻了个白眼道:“可爱这个词还能用在我身上啊?在你心里我不一直都是个老女人么?”

    唐宁正色道:“你可别乱说啊,我什么时候觉得你是个老女人了?你年纪虽然大了一些,但无论如何也跟老女人够不上边啊。

    你今年才二十五吧?也不算太大啊,都说女人二十一朵花,二十年才开花,这花怎么着也得先开个十年啊。

    你才开了五年,还有五年好开,怎么天天以老女人自居,这样可不好,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五年之后,你才二十二。”齐献瑜幽幽的道。

    这女人是钻牛角尖里了。唐宁暗自叹了口气。

    其实不止是齐献瑜,大多数年龄相差比较大的男女之间,这个问题都很常见。

    起因就是年龄大的女人都没什么安全感,总觉得对方会喜新厌旧,会喜欢上另一个年轻貌美的情敌,从而患得患失。

    齐献瑜虽然讨厌男人,觉得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毕竟都带唐宁去见过爹娘了。

    更何况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唐宁相处的越多,一开始只朝唐宁借个种的想法就越淡。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她说出五年之后,唐宁才二十二这种话的时候。

    无论她承认不承认,这都是她已经开始喜欢上唐宁的预兆。

    “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唐宁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齐献瑜的胸口,笑道:“在爱情面前,什么都不是问题。”

    “谁……谁跟你爱情了!别乱说!”齐献瑜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这一点其实让唐宁觉得她非常可爱。

    因为这个女人可以翘着二郎腿跟你面不改色的说造小人的事情,可一旦就如现在这样,她只要一接直球,就会非常的害羞,让唐宁忍不住生起了逗弄的心思。

    等齐献瑜把唐宁伤口敷完了药,又用早就准备好在一旁的干净布条将伤口包裹住后,唐宁就冲脸蛋红红的齐献瑜道:“你觉得咱们俩之间会不会有爱情呢?”

    “只是相互利用而已,不会有的。”齐献瑜避开了唐宁灼灼的眼神。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你太丑了,我刚吃过东西,不想浪费粮食。”

    “……”

第三十二章 你明白什么了?

    晚饭是跟周怀在一起吃的,因为刘令说有事情要跟唐宁师徒俩说。

    本来唐宁还准备跟屁股上的伤刚好利索的孙贺一起吃顿饭,再偷偷喝几口小酒,结果被叫刘令过去之后,就只能遗憾的跟孙贺说拜拜了。

    “什么事情啊?”唐宁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问道。

    周怀也抬眼看了眼刘令,不过他嘴里嚼着东西,没有说话。

    刘令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高芳那边的先锋不久前已经到了,估计大部队马上就会到。

    叫你们来呢,是提醒你们俩一下。转运使大人这边就算了,高芳是什么人,您还是比较清楚的。”

    周怀吃饭向来是细嚼慢咽,嘴里的东西吃下去咽下去之后,才点头道:“本官曾与他共事过一阵子,要说他有什么特殊之处,也就是特别抠门了。

    任何事情上的哪怕一些细枝末节,都要锱铢必较。以前本官非常反感他这一点,但看他爱民如子的份上,也就不与他计较这些了。

    那段日子当通判,是本官最难熬的了。

    公事大人提醒,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我们押送的粮草和军备都有了损失,虽然不多,但还是会被高芳拎出来说一顿。”

    刘令拱拱手笑道:“在下正是这么想的,转运使大人与卑职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周怀摇头笑道:“高芳这个人除了他的身世和那抠门到家的性格之外,其他的都没有必要单独拎出来说。

    公事大人你提起他,想来也不能提家世,怎么估计也就是这性格值得注意了。”

    唐宁眨了眨眼睛茫然道:“什么家世?他家很厉害吗?”

    “他是太后的哥哥,你说厉害不厉害?”刘令挑了挑眉毛回答道。

    唐宁挑了挑大拇指道:“那可太厉害了,厉害的没边了都。”

    周怀哈哈大笑:“不过你不用担心他是骄横跋扈之人,他这个人真本事还是有几分的。而且平易近人,除了不管是公务还是私下都非常抠门之外,几乎没什么毛病。”

    唐宁笑道:“皇亲国戚里面能出一个这种人物真是意外。”

    “你这话说的太难听,难道你想说所有的皇亲国戚都是酒囊饭袋吗?这话传出去你以后是寸步难行啊,出去可不能这么说。”

    “我也没说全都是,这高芳高大人不就不是吗?”

    三人说着话吃着饭,门外就进来了一个小兵:“报~~!延路转运副使高芳高大人带着五千兵马来了!”

    “哦?”周怀站起身道:“人在何处?”

    “还有三里!”

    周怀又坐下了:“那咱们先吃饭,吃完了估计他也快到了。”

    “……”

    囫囵吞枣填饱了肚子,果然这餐具还没撤下去多久,那小兵又跑进来了:“报~~!延路转运副使高芳高大人求见!”

    “请他进来!”周怀挥了挥袖子,顺便问刘令和唐宁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两人摇了摇头,又互相看了眼,刘令指着唐宁的脸道:“你脸颊上有饭粒……”

    与此同时,爽朗的笑声从门外响起,一个身材不算高,且有些瘦弱的无须中年人走了进来。

    年纪看上去也就三四十岁,走路很快,似乎都能听到风声。

    “哈哈哈!转运使大人!当年我们越州一别,没想到还能再次共事。真是缘分未……”说到此,刚刚被刘令提醒脸上有饭粒的唐宁就感觉这个人的目光已经锁定了自己。

    眼看着这人面皮抽搐了两下,就朝自己快步走过来。一眨眼,六步的距离就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唐宁大为惊讶,这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还没等他多想,高芳就伸手从他的脸上摘下了那粒饭粒,然后塞进了唐宁的嘴巴里。

    “不能浪费粮食,知道吗,年轻人!”高芳一边说着,一边把沾上唐宁唾沫的手指在唐宁身上擦了擦。

    嘴巴被人侵犯了,还是个男人。唐宁羞愤欲死,心说老子自己脸上沾了饭关你屁事。

    刘令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朝羞愤不已的唐宁,无声的做了个口型。

    “早就告诉过你。”

    高芳把手在唐宁衣服上擦干净之后就不再管他,而是摇头叹气道:“现在的年轻都太不懂得粮食的珍贵了,都是没挨过饿的人,养尊处优惯了。

    看你脚踩官靴,想必也是年纪轻轻中了进士。如此有学问,却不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吗?”

    唐宁被说的面红耳赤,辩解道:“我又没有在浪费粮食,等我发现了我摘下来一样放进嘴里。”

    高芳鄙夷的看着他道:“吃饭都能吃到脸上去,说明你为人糊涂,竟然连脸上有饭粒都不曾发觉。

    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能中进士?真是天有不公啊!”

    唐宁很想死,因为刘令的脸因为憋笑已经快要变形了。

    周怀乐了半天,这时候才说道:“志洁,这小子可不是进士。他是由老夫举荐,如今担任镇江、建康二军督运使的。”

    高芳气愤的说道:“瑾瑜兄为何要举荐这个不学无术又邋遢糊涂的臭小子?”

    周怀哈哈大笑道:“举贤不避亲,这小子是老夫的徒弟,为何不能举荐?况且,若论才学,他的确是捉襟见肘。

    但若论算学,老夫如今还没遇见过一个比他懂的更多的。

    而且他在杂学,医术上都有不错的本事。老夫便是想着这小子没准也研读过军法,便把他一起带来了。”

    高芳上下打量了被骂的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的唐宁,挑眉道:“看不出来啊,原以为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没想到这皮囊里还装了些好东西。”

    唐宁一下子就心花怒放,觉得这人也可以当自己的师父了。这记马屁把唐宁拍的脾气全无,心中刚才的不满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忙起身恭敬的施礼道:“高大人过奖过奖……”

    “哪里哪里。”高芳摆了摆手,笑道:“瑾瑜兄从不夸人,即便是他的儿子也一样。能被瑾瑜兄称赞有本事,那你就是真的有本事。

    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要有冲劲。要拿出你年轻的气势来,跟我们这些老人相比,你虽然官不高,但在年纪上却有着

    绝对的优势。”

    周怀点了点头,邀请高芳坐下。

    唐宁刚才还被高芳说在年纪上有着绝对的优势,此时就便成了绝对了劣势。在场三人他官职最小,年纪最小。

    按照官场的规则,以及为人处世的规则来判断,他此刻应该把凳子让出去给高芳坐。

    高芳坐下之后,伸出食指朝唐宁遥点两下,笑眯眯的说道:“聪明的后生。”

    唐宁当然还是那句话:“高大人过奖过奖。”

    三人入座,唐宁在一旁端茶倒水。周怀忽然间说道:“说起年轻人,老夫不禁想起了你的儿子。

    你儿子高树如今应该也该及冠了吧?”

    “正是,去年刚刚及冠。在下先替犬子谢过瑾瑜兄挂记。”

    “哦?及冠了?不知取的是什么字?”

    “月隐。”

    唐宁听了就是浑身一哆嗦,心说高树这名已经是挺招人恨的了,还取了个月隐这么中二的字,这人真的是浑身上写满了欠揍二字啊。

    周怀也有些疑惑道:“为何取这二字?”

    高芳当场就念了四句诗:

    “银烛吐青烟,金樽对绮筵。离堂思琴瑟,别路绕山川。

    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

    “原来如此。”周怀点了点头。

    刘令在高芳刚念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摇头晃脑了,等高芳念完,笑着道:“这首诗,如果在下记的不错,应该是陈子昂的《春夜别友人》吧!”

    高芳笑道:“正是。”

    随着四人中的另外两人都发表了演讲,三人的目光便齐齐落向唐宁。

    此时此刻唐宁的心情非常复杂,他常常庆幸,他的文化水平虽然低,但还是比刘令高一些。

    没想到刘令都知道的诗他不知道,这实在让他极度的震撼。平时以为刘令是个文盲,没想到人家是真的有本事。

    前几天跟师父无聊的时候聊天,听师父讲前人的事情,师父就说了个故事。

    说五代时期后周的昭义军节度使叫李荣,因为名字犯了周世宗柴荣的讳,所以就改名叫李筠(音云)。

    然后这个人还很有幽默细胞,改完名就随口说了一段《论语》里的话:“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

    在赵匡胤取代后周建立北宋的时候,他这样的水平只能算粗识文墨。

    当时唐宁还不信,还只当这是一个段子。随口而出就是一句《论语》里的话,这是什么粗识文墨啊,引经据典不就是为他准备的吗?

    放在后世,这叫国学功底啊。

    今天看来这没准是真的,因为刘令这样看上去极度像是个文盲的家伙都能一语道出那首诗的名字,古人的文化水平实在是让人可望而不可及啊。

    不过唐宁也不是那种会谦虚的人,此时此刻被三个人盯着,而且还有师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自然是要打肿脸充胖子的。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

第三十三章 有特务

    俗话说人有三急,不得不顾。

    很不巧,当师父意味深长的问唐宁明白了什么的时候,唐宁忽然觉得腹部一阵绞痛,不由得咬紧嘴唇,双手捂着肚子,咬紧牙关挤出一滴汗来,痛苦的说道:“哎呀师父徒儿肚子好痛,去个茅厕先,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也不等周怀同意,捂着肚子落荒而逃。

    高芳说道:“刚才你们吃什么了吗?督运使是吃坏肚子了?”

    “就算吃坏了也没这么快的。”周怀摆了摆手笑道:“他就是在那不懂装懂,被老夫问了一句,答不上来,只好找个理由跑路。”

    说完便失笑着摇了摇头,高芳最鄙夷这种行为,哼了一声不予置评,刘令则只是勾了勾嘴角。

    再说唐宁出了门之后直奔茅厕而去,因为之前官差在九斗山要呆的时间很长,所以就在这里搭了个临时茅厕。

    共有十二个,离得很远的地方还有六个,那是专门给妇人用的。

    这个时代的人就已经开始分男女厕了,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其实唐宁还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他似乎觉得在南宋之前,女性的地位没有想象中那么低。

    跑去厕所里占了个坑,堵着鼻子准备数六十个数之后就走。结果就听左边的坑里有人喊道:“有人吗?有人吗?救命啊!”

    声音弱弱的,听上去跟快要死了一样。

    唐宁大惊,因为前些日子还没离开润州的时候读《左传》,里面说晋景公之死,就是因为上厕所的时候掉到坑里淹死了。

    这不由让唐宁对上厕所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因为比较低级的茅厕如他现在正在蹲的这个,就是挖一个很大很深的坑,然后再在上面沿着边缘建造茅厕的。

    难道说有人掉下去了?

    于是唐宁急忙道:“兄弟你是掉下去了吗?你等着,我这就喊人来帮你!”

    说罢一阵风一样推开门跑到门外一脸亢奋的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掉进粪坑里啦!”

    “没有!在下没有掉进坑里!”茅厕里那人连声大喊,听上去有些气急败坏。

    “没有?没有那你喊什么救命,吓死我了。”唐宁撇了撇嘴,有些意兴阑珊。

    那人小声道:“在下……在下忘记带厕筹了,不知兄弟身上有没有……”

    拉屎没带纸就要喊救命?唐宁差点笑出声,这人估计还是个有点身份的,至少是没吃过苦。上完厕所一定要擦屁股吗?不知道为什么厕所又要叫洗手间吗?

    想到此,唐宁便撇撇嘴道:“没有,我身上也没带。”

    那人哀求道:“兄弟,求你快去帮在下找些厕筹来。只要兄弟你把厕筹带来,在下必有重谢。”

    唐宁一听,高兴了,搓搓手道:“重谢?有多重?”

    “一两银子!”那人上来就开了个很大的价码。

    唐宁觉得一两银子还不能使唤一趟自己这个督运使为了给人送厕筹而跑一趟腿,毕竟自己也是个九品官。

    要是就这一两银子,就为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跑腿的话,自己这个九品的朝廷命官未免也太过廉价。

    “兄弟,你还在吗兄弟?”听唐

    宁没有说话,蹲在坑里那人便连忙问道。

    “我在。”唐宁不缓不急的道:“只是一两银子,未必……”

    跑一趟腿,送几枚厕筹,就给他一两银子,这是什么概念?这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钱啊。

    蹲在坑里那人听唐宁说话都快炸了,白给的钱还嫌少,这不是混蛋吗?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能否脱困还要仰仗他。而且自己也在这蹲了半天,腿都麻了眼下只能先满足他再说。

    于是那人高声道:“五两!五两银子总够了吧?”

    唐宁听了之后仰天大笑三声,然后怒道:“你骗傻子呢?”

    那人一愣,下意识道:“我没骗你啊……”

    “跑趟腿就给五两银子,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当我是傻子,骗我把厕筹给你送过来,出来就打我一顿是不是?

    告诉你,小爷聪明着呢,你这招数都是小爷玩剩下的,骗不到小爷!”

    那人气的两眼一翻好悬没晕过去,一两嫌少,五两还嫌多,这是他娘的哪儿来的祖宗大仙啊?怎么就这么难伺候啊?

    深吸了一口气,又被厕所里面浓郁的味道给熏得想死,那人咬牙切齿的说道:“三两银子!”

    “这就对了嘛,在这里等等我。”唐宁兴高采烈的跑出去,在门口数了三十个数,然后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厕筹顺着门板下的缝隙递了过去。

    只听一阵的声音,唐宁便蹑手蹑脚的离开了茅厕。站在远处背着手,就听见茅厕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一个体型匀称的年轻人张牙舞爪的大吼道:“人呢!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老子还没给你钱呢!”

    唐宁躲在一棵树下看着茅厕的方向,用三根手指头捂着嘴,暗搓搓地笑,忽然右肩被人拍了一下,把唐宁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姐夫,你在这做什么呢?”

    洗完澡的齐复看起来利索多了,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手里还拎着一套**的衣服,想来是刚才把换下来的那套服装给洗干净了。

    唐宁见是齐复,便松了口气道:“原来是你,吓死我了。你这人怎么跟鬼似的,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齐复挠挠头道:“那我下次注意,姐夫。”

    唐宁翻了个白眼道:“还没吃饭呢吧?这个时候估计他们都吃完饭了,你再回去也就只能吃点剩饭了。

    那我今天就给你开个小灶,亲自下厨给你做点东西吃。”

    齐复一喜,早听阿姊说姐夫做饭是一绝,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品尝。于是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

    说罢,俩人就并排往火头班的方向走去,只剩下一个悲怆而愤怒的人在远处不停的咆哮。

    走在路上,齐复忽然间说道:“对了姐夫,正好有件事情要跟您说一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唐宁笑道:“说就是了,跟我又不用请示。”

    齐复摇头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总不是什么在光天化日之下能与人说的事情。”

    唐宁一听,十分紧张。四处环顾了一圈,然后拉着齐复躲进路边的草丛里面,鬼鬼祟祟的说道:“你又把谁家的闺女给祸祸

    了?”

    齐复甩开唐宁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道:“姐夫!你把我当成你……不,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齐复岂是那种三心二意,朝三暮四之人?

    我对梅儿的感情至死不渝,除了她之外,我齐复最多再娶一个,要是娶了第三个,我齐复不得好死!”

    唐宁感慨道:“能把找小三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你是头一个啊。”

    齐复讪笑道:“说是这么说,不过还真跟女人没关系。是有关强盗的事情。”说到这,顿了一下,齐复又小声的补充道:“是上次袭击我们的那群强盗。”

    唐宁眉毛一挑道:“他们还是贼心不死?”

    “这事情还是得找个私密的地方说……”齐复小心翼翼的回答。

    唐宁点了点头道:“先吃饭,吃过饭再说事情。”

    说罢带着齐复到了火头班。

    火头班这帮厨子见了唐宁一个个都绕着走,这家伙吃饱了踹厨子的事情没少干。

    而且人家本身手艺也好,做出来的东西让厨子们都馋,更何况还是个督运使,这样人惹不起,只能绕行。

    在厨子们心痛的目光中,又打了三个鸡蛋。最后弄了些刚刚剩下的馒头,切成片,沾着鸡蛋液,丢到油锅里面去炸。

    切了葱蒜丢进另一边熬的一瓦罐瘦肉粥,做饭的步骤就只剩下等了。

    想了想,还是又给齐复煎了个鸡蛋,他的饭量比较大,这些差不多才能吃饱。

    齐复看的开心极了,还是自己的姐夫对自己最好。

    火头班众厨看的心在滴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人为什么用起鸡蛋来就一点也不心疼呢?要知道在厢军里面做饭,鸡蛋都是放进汤里面的。

    而且好大的一锅汤,说不定才五六个鸡蛋。督运使倒好,一顿饭,四个鸡蛋没了。

    不过这些东西看上去是真好吃啊……

    等到饭菜出锅,齐复便急不可耐的吃了一口炸馒头,香气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让他头一次觉得吃饭都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

    把剩下的一盘炸馒头递给火头班的厨子,接过去那人一愣道:“督运使大人,这是要给谁送过去?”

    “给你们的。”说完唐宁就在众厨子的千恩万谢声中,搬了张凳子坐下去,翘着二郎腿,看向吃得香甜的齐复,笑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太好吃了……”齐复含糊不清的说道。

    待齐复吃完,唐宁便直接带他来到了周怀的营帐里面。在唐宁眼中,要说什么秘密,这里在合适不过了。

    不论是师父,还是刘令,都是非常值得信任的。而且如果如齐复所说的那样,是关于强盗的事情,唐宁觉得自己也办不到什么,还是让师父与刘令都知道比较好。

    高芳也在这里,不过以刘令和师父对他的评价,他也算是一个值得信任的。

    把事情原委一说,周怀、刘令、高芳三人全都正色看向齐复道:“是怎么一回事?快细细说来!”

    齐复上来就丢了个炸弹:

    “咱们军中有内奸!”

    “……”

    “……”

第三十四章 内奸的身份

    齐复的话让刘令感到惊讶,因为他身为大宋的皇家特务,职位还不低。自己所处的军中竟然也出现了特务,而且他自己丝毫未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失职。

    谍战从世界上第一对敌对关系的国家诞生之时,一直到数千年后从未停止。如果齐复口中的内奸是效力于西夏,或是辽国,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刘令急忙道:“内奸?他是给谁通风报信的?”

    齐复小声道:“刚才我在河边独自一人洗衣时,对岸忽然出来一个人。我认得他,他就是大祁山上的大当家,马三刀。”

    周怀眉头一皱道:“他来找你做什么?”

    “这事就要往前说了。

    大祁山和我们九斗山一样都是由阴陵山的道士们扶持才能建立起来的,但大祁山上的强盗与我们又有不同,他们残暴不仁,是大当家口中的恶人。

    马三刀为人暴虐,他名字里的三刀,便有一个说法是,他杀任何人都要砍三刀,哪怕是一个手无寸铁之人,亦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但他却对阴陵山的道士非常尊敬,故此阴陵山上那些道士虽然觉得他的行为不合人理,但还是把他当做自己人。

    他找上我,就是因为军中内奸给了他这个消息,说九斗山上如今还有一个我被招了安。而且这支军队里带着很多很多的好东西,粮饷军备,要什么有什么。

    所以他想让我与他合作,里应外合,制造起一场混乱,他好趁机带着人,把军中的物资全部抢走。”

    刘令摇头道:“你这个说不通,大祁山的山贼我也略有耳闻,是很让官府头疼的一帮人。

    马三刀既然能有本事让官府头疼,就绝不会傻到告诉你军中有他的内奸在。”

    齐复笑道:“他的确没告诉我,这都是我自己想到的。”

    “此话怎讲?”沉默半晌的高芳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

    “因为我原本只是九斗山上的一员小贼,说实话,都是排不上号的那种。能认识我的人,实在不多。

    而且此后不论是我,还是您几位都从未在军中说起过我是被招安的事情。所以我思来想去,觉得在知情者寥寥无几的情况下,马三刀能够找上我,定是有人将情报泄露于他。

    若不是如此,马三刀又为何会知道我被招安了呢?以前见面的时候,他连正眼都没看过我一次,也从未有人将我介绍给他,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姓甚名谁的呢?”

    唐宁挑了挑大拇指道:“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本以为你是个莽夫黑旋风,没想到你却是粗中有细的花和尚。”

    “黑旋风是什么?花和尚又是什么?”

    “这个嘛……呃……再过个十多年你就知道了,现在先不说这些了,说内奸的事情……”

    刘令沉吟半晌,最后和周怀对上了眼,这才道:“他说的不错,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如有内奸,也只能是当天在场之人。

    此事便交由我去调查吧,转运使大人。”

    周怀点点头,沉声道:“有劳了。”

    刘令随即起身,朝周怀、高芳两人拱了拱手。然后又朝唐宁使了个眼色,这才离开营帐。

    唐宁

    见高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很有眼力见的带着齐复一同告辞。离开之后,唐宁对齐复说道:“如果真把内奸揪出来,你算是立了功了,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升个官。”

    齐复连连点头道:“能不能升一个不用上前线,只在后面掠阵,论功行赏还不会被落下的官啊?”

    唐宁心说有这等好官,自己也想去当,哪里还轮得到你?于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回去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

    “对了,那个马三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啊,姐夫,难道你没有仔细听吗?”

    “我是问他跟道士之间的事情。”

    “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跟我们九斗山一样,最初都是靠着阴陵山道观的支持才能建立起来。否则的话,早就被其他山头的强盗给并入了。

    尤其是九斗山和大祁山这两座山,都是好地方,左近都占据着交通要道。马三刀虽然残暴嗜杀,但却非常懂得感恩。

    是故他跟阴陵山上的众道士关系都非常的不错。

    逢年过节,必定会亲自带着礼物去拜访阴陵山道观的掌门何仙姑……”

    “等会儿,你说谁?”

    “马三刀啊,姐夫,你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啊。这是病,得治。你快去找我阿姊帮你看看吧……”

    “不是,我是说他去拜访谁。”

    “何仙姑啊……不是姐夫,你听我说。你这好像病的不轻啊,你得……”

    “……”

    赶走了齐复,唐宁便径直朝孙贺所在的方向走去。这家伙和他几个手下,也就是随军负责情报工作的皇城司吏员睡在同一个营帐里。

    进去之后,就看到了刘令。

    刘令见唐宁进来,笑道:“我还以为你看不懂我的眼色,准备一会儿派人去找你呢,没想到你还是懂的嘛。”

    唐宁撇撇嘴道:“菩提老祖拍了三下孙猴子,他一只猴子都能懂的事情我怎么不懂了?让我过来做什么?”

    刘令点头道:“其实刚在齐复在说的时候,内奸是谁我心中就大概有了个数。叫你过来,也正有此意。”

    刘令说完话,眼神就上下打量着唐宁。

    唐宁警惕的道:“你不会觉得是我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刘令一拍脑门道:“还真说不准,毕竟你是有前科的。”

    唐宁咬牙切齿道:“我那是为国为民做的好事!和这事能一样么?”

    刘令哈哈大笑道:“开个玩笑,肯定不会是你啊……来来来,弟兄们把刀子都撤了吧,看把督运使大人给吓得,满脑袋汗。”

    唐宁哼了一声道:“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喊我来到底是要我做什么,总不是就为了消遣我这一趟吧?”

    刘令笑道:“这个自然不是,要你过来就是要麻烦你去帮忙打探一下虚实。看看那人的反应,从而推测一下,那人究竟是不是内奸。”

    “谁?”

    “还记得那个宣节校尉方永吗?”

    “记得,说起来也是有一段时间没听到他

    的消息了,他怎么了?难不成他是内奸?不可能吧,上午我还见到他来着。”

    唐宁游戏惊讶,就算宣节校尉是个散官虚衔,那也好歹是个八品的官员。

    怎么朝廷对品级低的人,福利待遇这么差,差到都要给山贼通风报信赚银子的地步了?

    刘令点头道:“就是他,不过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说来听听。”

    “你那日被人从九斗山上救下来之后,昏睡了三天三夜,这期间就发生了不少事情。

    被九斗山山贼抢走的两车军备虽然都成功寻回,但还是缺了几件。这其实并不重要,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但东西被抢走,这本身就是一件大事。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方永被杖责之后,又被夺了官职,如今就是那三百禁军中的一个普通的小兵。

    不巧的是新提拔上任的上司与他之间早有嫌隙,加上此人刚愎自用,自视甚高,一下子心里不平衡,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如果他因为这些原因,而把军中的情报出卖给大祁山山贼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当然我也没有说他绝对就是那个内奸,但在我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的几人里,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所以我要你去跟方永见一面,打探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投靠了那些山贼。”

    唐宁摆手道:“这个我做不来的,我没这么大的本事。”

    开玩笑,方永要是真的投靠了那些山贼,自己去打听消息的时候一个不慎,那不就得被这人给一刀剁死?

    这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一个原本就很厉害的军人了?

    所以唐宁根本就不准备去,这种上门送死的事情,还是找孙贺或者刘令自己这样有自保能力的人去比较好。

    刘令笑了:“你不去也成啊,权金疮医齐氏,以前是干什么的?孙贺,你来说。”

    领导和朋友,孙贺果断的选择的领导。这个家伙为了荣华富贵,背叛了他和唐宁之间稀薄的友谊。

    “回公事大人,齐氏从前乃是白莲社中的一名刺客。虽然从未行刺过人,但也知道了不少事关重大的秘密情报。

    公事大人,我们皇城司上下一致认为,不能让这样一个危险的人逍遥法外。请公事大人下令,尽快捉拿齐氏归案,好仔仔细细的审问一番,她究竟都知道了些什么情报才是。”

    刘令挖了挖鼻孔,瞅着咬牙切齿的唐宁满脸嚣张的说道:“兹事体大,本公事觉得还是要问问督运使大人意见才好啊。

    督运使大人,刚才我下属说的话你也听见了。齐氏是一个很危险的女子,你准备如何做啊?”

    唐宁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刘令哈哈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督运使大人真乃俊杰也。当然,这一趟也不能让督运使大人白去,只要督运使大人去了,齐氏过去的事情在我皇城司内便算是一笔勾销,如何?”

    “骗人是小狗。”

    唐宁和刘令一击掌,随即哼了一声,甩甩袖子就出了门。

第三十五章 有病不治是会死的

    方永因为工作上的失职,他的官位也被一撸到底。

    看守军备本就是他这三百禁军的职责,但是他们三百多人杀得兴起,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职务。这直接导致了唐宁以及两车的军备被九斗山的强盗抢走。

    如果后面没有寻回来,方永就算是掉脑袋都不够抵罪的。好在东西找到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刘令有皇帝的手令,这三百禁军出了什么问题,他可以全权负责。于是方永被一撸到底,宣节校尉的虚衔估计过几天等东京城里的圣旨抵达之后,也会撤销。

    因此如今的方永只不过是三百禁军中的一员小卒,而且他的顶头上司,还是以前跟他非常不对付的副手,所以日子过得惶,每天饭都吃不饱,觉也睡不稳。

    这段时间,是他最痛苦的一段时候了。

    不过像他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得反思,每每想起自己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他的脑海里面就浮现出两个人。

    一个是唐宁,另一个就是郭安。

    唐宁这个混蛋,自打自己遇见他之后,就从来没走过好运。而郭安,这家伙是负责保护唐宁的。为什么他让唐宁藏在车上之后,还能让山贼把这两辆车劫走呢?

    他实在是想不通,如果郭安给点力,不就没后面这些事了吗?

    而且唐宁要是不藏在车上,事情那至于闹这么大啊?

    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他其实看的非常清楚,对自己的处罚严厉,并非是因为丢了东西。这是收买人心的手段,当然了,是收买唐宁的心,而不是自己的。

    虽然最后的结局是有惊无险,但唐宁多多少少还是落进了山贼的手里,而且还必定为此担惊受怕过他自己有无性命之忧。

    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自己没能看好那两车东西,所以对自己的处罚越狠,唐宁那边心里就越舒服,越觉得他很受重视。

    当然他不知道唐宁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他只是怪自己倒霉而已……

    不过这并不影响方永来分析这里面的原因,所以他对唐宁的恶感简直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

    突破天际……

    于是等唐宁晃晃悠悠的找到他时,他很想往这个一脸欠揍的家伙脸上吐口唾沫。

    但想了想,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一员无名小卒,人家还多多少少是个督运使。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都不知道比自己大多少级了。

    于是只能强自忍耐住,硬挤出一个笑脸道:“督运使大人,您找我啊?”

    唐宁拱了拱手笑道:“上一次唐某不幸被山贼捉走,又遇上土匪攻山,幸好方兄及时率兵前来,才得以脱困。

    今日前来不为别的,正是为了感谢方兄的救命之恩啊。”

    “哪里的话,为督运使大人赴汤蹈火乃是卑职本该尽的义务。督运使大人,您太客气了。”方永连忙回了一句,心中却冷笑一声。

    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你个小崽子早不谢老子,今天才来,早干嘛去了?

    虚伪!

    “最近事情比较多,又一直在赶路。忙得很,早就想要谢你,但一直没什么机会。这不今天得了空,唐某立马就来了。

    方兄不要怪罪啊。”

    “卑职不敢,督运使大人身居要职,事务繁忙,日理万机。在卑职这种人身上耽搁时间,实在是划不来……”方永谄笑着说完,心中暗自腹诽。

    奶奶的,军中只要眼睛还好使的,谁不知道你个小崽子整天跟那个莫名其妙的美女金疮医两人出双入对?还没有时间,时间怕是都耗在泡妞上了吧?

    恶心!

    唐宁笑道:“对了,正好左右无事,不如由唐某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来感谢方兄如何?”

    “这个就算了,督运使大人的好意卑职心领了,卑职已经吃过了。”

    唐宁十分热情的道:“来嘛~来嘛~反正我也不会做太多,你就当夜宵吃嘛。”

    唐宁太过热情,方永十分的为难。最后现在的禁军指挥官出来大手一挥放方永走人,方永这才带着满肚子的牢骚对唐宁拱手道:“督运使大人盛情难却,卑职再推辞,就有些不合适了。

    麻烦劳督运使大人了。”

    “哪里的话,这人呐,只要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看我,之前犯了个错误,躲在了车里,如果不是你,现在估计我就死了。

    所以说嘛,犯错误不要紧,但要是犯了很严重很严重的错误,可是会掉脑袋滴。”唐宁一边盯着方永的脸,一边说出了这番话。

    然而让唐宁比较意外的是,方永的神色并无任何变化。只是一副虚心听着唐宁教诲的模样,唐宁说完,他还十分用力的点头,表示对唐宁所言之认可。

    还是再观察一阵子吧。

    带着方永又来到了火头班,厨子们后悔莫及,怎么就没在这家伙走之后把鸡蛋藏好呢?

    不过也没人能想到这个人会去而复返,于是一个个只能肉疼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鸡蛋被敲碎。

    他们觉得敲碎的不是蛋壳,而是他们的那颗并不坚强的心。

    煎鸡蛋,炸馒头,往方永面前一摆,就是一阵浓厚的香气扑鼻。

    方永以为这家伙只是在跟自己客套,却没想到他真的做了几道菜出来给自己吃。而且味道好像还不赖,尝试着吃了一口后,方永眼睛一亮。

    “督运使大人的手艺真好,卑职在东京城里面,这般好吃的食物也只是偶尔才能吃到。”

    唐宁笑眯眯的道:“手艺一般,不过在吃东西这上面,学问可多了。”

    方永一边吃着,一边顺嘴接道:“那都有什么学问,督运使大人能否讲一讲?”

    “我总觉得人有的时候就不能吃的太饱,否则吃饱了,就会撑到肚子。撑到了肚子,整个人就会不舒服,心情就会变差。

    而心情变差的人,总是会弄出点事情来,惹得周围人心情都跟着变差。

    我把这理解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你觉得呢?”

    方永点点头道:“有道理,督运使的大人说的很有道理。”

    “……”唐宁心说不对啊,难道这个人的脸皮已经厚到了这种程度?自己这种路唇不对马嘴的暗示他都能心安理得的听下去?

    于是便继续道:“说到坏呢,这人跟动物又不一样了。动物吃坏东西,说不定还没什么事。但好人要是吃了坏东西,就会得病。

    说到病呢,我是个大夫,所

    以对这些事情,也颇有了解。

    你知不知道,天下的病分为几种?”

    “卑职不知。”

    “两种而已,一种是能治的,另一种是不能治的。而得了可治之病的患者,其实也是会死的,你知道吗?”

    “涨见识了,不愧是督运使大人,什么都知道啊!”方永挑起大拇指,嘴巴一刻未停。不是在说,就是在吃。

    “你知道那些得了可治之病的患者是怎么死的吗?”唐宁咬牙切齿的道:“他们就是不接受治疗,死了!

    大夫说你得了病的时候,你一定要赶快承认。否则大夫生气了不管你,你是要死的!”

    方永笑呵呵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一拍胸脯道:“还好卑职没得病哈,不然这听上去还挺吓人的。”

    “你有病。”

    “你才有病呢……不是,督运使大人,卑职不是那个意思……”

    “……”

    毫无收获就是唐宁在付出了一个时辰之后的收获。

    回到孙贺的营帐后,刘令笑着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

    唐宁闷声道:“这家伙跟内奸沾不上边,我都那么跟他说话了,他还是一点异色都没有,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刘令点点头道:“意料之中。”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方永并非内奸,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妈妈滴!那你还要挟老子跑这一趟?老子的时间都是美国时间是吧?”

    “你别生气呀,看看你,脾气这么暴躁,会生病的。”

    “……”唐宁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为什么要以齐献瑜的事情要挟我!”

    “不这样,你也不会去啊。你要是不去,我也没机会给真正的内奸创造机会啊。”

    “你什么意思?”

    刘令笑了一声道:“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

    方永这个人早年就入了禁军,一家老小都在东京城里面。他虽然性格上有缺陷,比较自大,但如你一样,这个人把家人看的很重。

    只要他家人不在东京城里面出事,我想他对朝廷的忠诚是没什么好怀疑的。

    更何况他这么自大的人,也不会去刻意记得一个小小山贼的情报。更不会跟他鄙夷的山贼扯到一起去,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是有动机,有嫌疑,但绝不会是他的嫌疑人。”

    “你都把我整懵了,说来说去,你到底为什么要让我去跟这个有动机,有嫌疑,但绝不会是他的嫌疑人费这么大的力气呢?”

    “因为你不动,嫌疑最大的人就不会动。”

    “谁?”

    “郭安!”

    “不可能吧,郭安这人看上去挺老实的,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这样的人也会以貌取人?”

    “怎么不会了?我长得玉树临风,内在也是个谦谦君子。我自己就是一个标准的以貌取人的典范,我……”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第三十六章 幼稚

    刘令说郭安是内奸,这个说法让唐宁感到极度的怀疑。

    第一次遇到郭安,还是在润州雪灾的时候。这个人带着杭州送来的赈灾粮饷,一路来到了润州。在遭遇了一场可能由张贺导演的劫粮大戏之后,这家伙盯上了路边的自己,认为自己是贼人的同党。

    此后就是随军来到杭州与他带领的杭州兵马汇合,一同前往滁州。

    与这个人产生交际的整个过程中,唐宁都觉得这是一个老实憨厚,又很能打猛男。但刘令说他是内奸,这让唐宁有一种人设崩塌的感觉。

    心中不肯相信,但刘令看人绝对是比自己准的,这一点唐宁非常的清楚。

    用刘令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身为武德司的一名密探小头子,这么多年下来见过的人不要太多。这里面有演技精湛的影帝,也有演技拙劣的龙套。

    一个人的本性如何,他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唐宁斜睨着刘令,觉得这人就是个事后诸葛亮。

    刘令笑了笑道:“怕你露馅。”

    “……”

    说话间门外进来一个人,正是孙贺。刚才唐宁进来的时候还奇怪孙贺去哪儿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进门之后孙贺就摇了摇头道:“公事大人,并未发现异常。”

    “继续盯着。”刘令面不改色的说道:“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来的。”

    孙贺应了一声便退下,唐宁终于忍不住说道:“为什么你那么肯定,就是郭安?

    刚才孙哥也说了根本没有异常,你为什么偏偏要抓着他不放?方永那边我去打探了一下,你就说不可能是他,那你为什么就一定要认为是郭安呢?”

    唐宁越说越激动,营帐里的几个吏员一见这形势,觉得不太妙。于是便蹑手蹑脚的溜出了营帐,只留下刘令与唐宁二人。

    人都走了之后,刘令盯着唐宁,认真的说道:“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你什么吗?

    我说你这个人太重情义,这是你的优点,但同样也是你的缺憾。你会因此收获很多的友情,会有很多人因此团结在你身边。但你也会因此遭遇灭顶之灾。

    唐宁,如今你对郭安的看法只不过是你主观上的印象而已。你凭什么说,一定不会是他呢?

    郭安,汴梁人氏,祖宗三代往上,皆无案底,乃良家子。家中虽有产业,但老母望子成材,一心想要郭安当官。

    是故郭安从小习文习武,但读书的天赋不足,且性格顽劣,最终还是被先生劝回了家。

    在读书一路行不通后,于元丰七年庚午,变卖部分家财,对禁军中的一员部将进行贿赂,从而将郭安送进了禁军中。

    两年之后郭安被选入殿前司大礼宿卫亲军,结果因打喷嚏喷到了殿前马步军都指挥使曹德的脸上,被曹德一怒之下,打入厢军行伍,几经辗转,最终到了杭州任职一名厢军正将……”

    唐宁听到这,皱眉打断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你要是跟我讲这个人的履历,恕不奉陪,我没这个时间听你在这絮叨……”

    刘令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个分贝:“因,为,他被踢出了禁军行伍,家中唯一的老母一怒之下将他赶出家门,并且还说,只要自己还活着一天,郭安就别想踏入家门半步。

    此后半年不到,郭母就因病撒手人寰。郭安丁忧,回家持丧百天。期间曹德听闻此事,巧取豪夺竟将郭家宅子买下,郭安因此,不得不抱着老母的棺材,从东京一路回到了杭州。”

    唐宁恨声道:“那曹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凭什么能这么做?郭安若真是内奸,也是被你们这群相互勾结的狗官给逼的!”

    刘令的语气平淡的如同没有丝毫波澜的水面,像个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的说道:“母亲死后,郭安孑然一身。对他来说,再也没有任何的东西能够束缚住他。

    他对曹德的恨,对朝廷的恨,是他的动机。

    没有束缚,让他行事可以变得无所顾忌。

    唐宁,听了这么多,你还觉得郭安是个人畜无害的人吗?你还觉得他是你心中那个老实憨厚的厢军将领吗?”

    唐宁想要说话,看到了刘令那双冷漠的眼睛,不知为何,便沉默了下来。

    还记得郭安曾经笑着对自己说,他幸好喷的是指挥使,若是喷了皇帝,脑袋都要没了。

    但他却因为指挥使曹德,而遭遇了后面的事情。

    与母亲决裂,并且母亲因此而患病,不久就撒手人寰,连一个让他跪伏在母亲床边尽孝的机会都没有。

    服丧期间,家宅又被曹德用手段强行买下,一个七尺男儿带着母亲的棺材从东京一直回到了杭州。每走一步,他那颗心估计就要冷漠一分。

    然而他还是笑着对自己说出那番话,唐宁现在想想,便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究竟是多深的恨意才能让他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条学会隐藏自己的毒蛇?

    刘令见唐宁不说话,便轻蔑的笑了一声。自己走到公案后面,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尽之后,沉声道:“唐宁,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会认定是他郭安了?

    背负着如此的深仇大恨他还能表现的跟个没事人一样,这本身就是反常。而且无论他对谁提起这段往事的时候,都会对曹德的事情闭口不谈。

    我想我今日若是不把个中原委告知与你,想来你还觉得他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乐天之人吧?”

    唐宁抬起头,看着刘令认真的说道:“错的不是他,而是你们。”

    说完,甩了甩袖子离开了大帐。

    刘令嗤笑一声,又喝了杯水,低语道:“幼稚。”

    ………………

    没有回周怀的营帐去看会儿书然后睡觉,而是径直来到了齐献瑜的马车上。在这个心烦意乱的夜晚,希望齐献瑜身上的淡淡幽香能够给自己一些安慰。

    齐献瑜似乎是刚洗过头,头发还湿漉漉的。坐在马车里面铺好了床褥,点着烛台,手里捧着一本看不清名字的书看的津津有味。

    听到马车上面有动静,她就紧张的爬起来,从马车一角堆放的瓶瓶罐罐里,取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握在手心。

    “谁?”齐献瑜轻声问道。

    “我。”唐宁闷闷的声音从马车外面传来,齐献瑜这才松了口气。将瓶塞盖上之后,唐宁就钻进了车厢里面。

    齐献瑜疑惑道:“你今晚怎么过来了?不在你师父那睡了么?”

    齐献瑜坐在马车一侧的板子上,唐宁就找过去,挨着她坐了下来。齐献瑜问完这句话时,唐宁正好很自然的将脑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个动作让齐献瑜的心扑通的跳了一下。

    看着唐宁无悲无喜的表情,齐献瑜犹豫了一下道:“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唐宁眨了眨眼睛,看着对面的车厢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一个你非常信任的人,其实一直都在欺骗你。

    你以为他是个好人,其实他是个大坏蛋。

    这样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齐献瑜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自己非常信任的人除了弟弟之外就只剩下唐宁了。难道说这家伙要对自己坦白?

    听这话里的意思,他想说他是个超级大坏蛋?

    于是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唐宁,这家伙正在挖鼻孔。

    齐献瑜一下子就生了气,肩头一顶,把唐宁哎呦一声顶了起来,一双丹凤眼紧紧盯着唐宁,模样凶狠的说道:“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唐宁愣了半晌,支支吾吾的道:“没,没有了啊……”

    “不可能!你绝对有!你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情!”

    唐宁躲开齐献瑜灼灼的目光,小声道:“我昨天晚上做梦梦到王诗和刘依儿了,然后我一时冲动,就……唉,没梦到你,对不起……”

    “……”齐献瑜掐了唐宁一把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最信任的人除了我弟弟之外就是你,你到底做什么坏事了!快说!”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唐宁有些哭笑不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于是便将郭安之事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给齐献瑜讲了一遍,齐献瑜听了之后,便叹了口气道:“也是一个可怜人啊。”

    说完,把自己刚才一番动作导致有些敞开的衣襟紧了紧。

    反正给唐宁看了这家伙又推三阻四的不敢动手,那还不如不要给他看,免得对他产生什么刺激,憋坏了身子就不好了,还指望借他的种呢。

    眼见齐献瑜把她胸口捂得严实,唐宁便惋惜的叹了口气。

    此时齐献瑜回答道:“之前你那个问题,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会杀了那个人,因为欺骗在我看来是非常严重的错误。”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唐宁一眼:“不论出于何种目的。”

    唐宁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的事情都跟你说完了,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毫无半分虚假。”

    “真的?”齐献瑜挑了挑眉毛。

    “真的。”

    “你说这话就不像真的。”

    “……”

第三十七章 你必须学我说话

    这个讨厌的女人总是怀疑自己在欺骗她,疑心过重的女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于是唐宁狠狠的在她胸口抓了两把以示惩戒,结果左右屁股上就各带着一个脚印,晃晃悠悠的回去营帐里面了。

    周怀还在看书,听到动静,眼睛往上一翻,看着唐宁春风满面的样子,警惕的说道:“小子,你没做什么违反军法的事情吧?”

    唐宁摆摆手道:“师父教诲弟子谨记在心,弟子不敢对师父有半分不敬,违背师父的要求去做事,弟子是不敢的。”

    周怀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现在职位不高,而且还是暂时任职,所以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给别人留下攻击你的话柄。

    你年纪也不小,该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女人这方面,师父不会对你太过严苛,但你也要懂得洁身自好,分场合,分地点,分情况。

    年少贪欢并非恣意妄为,等到此间事了,回到润州,只要你有本事,你就是把整个润州的年轻姑娘娶回家,为师也只会竖个大拇指夸你厉害,绝不会对你多加约束。”

    唐宁一边听着,一边给周怀倒了杯水,然后就跪坐在一旁的小垫上静静的聆听师父教诲。

    等周怀说完,唐宁就笑道:“师父,您的意思,徒儿都知道。徒儿自己也有自制的能力,所以这一点师父大可不必担心。

    至于把整个润州的年轻姑娘娶回家,徒儿实在是没有这个本事,师父还是不要想着这一天了。”

    周怀哈哈大笑,拍了拍唐宁的肩膀道:“你们家如今只有你一个男丁,人丁稀薄的可怜。多娶几个回家,多生几个像你这样聪明的小鬼,也好壮大你唐氏门楣啊。”

    唐宁哭笑不得的道:“师父,这都说到哪儿去了。以后的事情咱们就先别想了,过好眼前就成了。

    况且此行凶险万分,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两说。师父啊,咱们就暂且不提这以后的事情了吧?”

    闻听此言,周怀又是一阵唏嘘。手掌按在唐宁的肩膀上,叹了口气道:“徒弟啊,不要怪师父。师父不是害你,而是带着你走着一遭,是能够让你最快成长起来的唯一途径。”

    “徒儿知道。”唐宁反手按在师父的手背上,虽然这个动作做出来之后,左肩的伤口有些疼,但看着师父那带着些许自责的表情消失无踪,唐宁伤口处的疼痛也跟着一起烟消云散了。

    虽然做的事情在后世看来不是那么讲究,但周怀的确是一个一心一意为自己好的长辈,值得唐宁真心实意的去尊敬他。

    认了这么个师父,是继牛三把自己从野兽的嘴里救回来之后,最大的幸运。

    ………………

    睡了一觉再起来,心情就变得好了不少。其实自从昨晚抓了齐献瑜的胸之后,唐宁的心情就变好了许多。

    郭安骗了自己,这不重要,因为他不止骗过了自己,他还骗过了所有人。想到还有很多人与自己同样被他欺骗着,唐宁的心情就没那么糟糕了。

    况且刘令也只是说,郭安有嫌疑而已。内奸是不是郭安,还不一定呢。且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再说吧。

    遇到郭安的时候,唐宁还一如既往的跟他打招呼。

    郭安笑着说道:“督运使大人今天心情看上去不错啊。”

    唐宁点了点头,也跟着笑道:“是啊,虽然我昨晚因为被一个人骗的很惨而伤心了好久,但今天早上一觉醒来,觉得没什么区别,

    于是心情就好起来了。”

    郭安奇道:“以督运使大人的聪明才智,还有人能骗的了您?”

    唐宁笑道:“我这个人总是把别人看的太重,又总觉得别人没有骗我的必要,所以总是轻信于人。

    这一次也算是吸取了一个教训,以后我不准备再轻易的相信别人了。

    这一切都要感谢那个骗子。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古人诚不欺我。”

    郭安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唐宁却继续说道:“好了,不跟你多扯了,我还要去洗脸漱牙,今天要陪着高大人一同点验粮草及军备的数量。”

    郭安连忙道:“督运使大人辛苦了。”

    唐宁笑了笑并未回话,自己去水井打了桶水上来,然后便洗脸漱牙。

    洗干净了脸,才擦干,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人。

    此人身形修长,肩宽而体不胖。长相不帅,但却有一种硬汉的感觉。

    唐宁见了这人心里就发虚,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昨日那个在厕所里面被自己刁难的家伙。

    唐宁认识他,他却不认识唐宁。因为唐宁那天只是在外面跟他说话,却未让他见到自己的模样。

    这人走到水井旁,冲唐宁拱了拱手,算是打个招呼。然后就自顾自的提了一桶水出来,洗了一把脸。

    唐宁见他不认得自己,心中便松了口气,于是便用细柳枝子蘸上盐刷起了牙。

    正刷着,齐献瑜又过来了。见了唐宁,翻了个白眼。昨晚这家伙咸猪手的事情,让齐献瑜又羞又恼。

    这混蛋总是这样,动手动脚的时候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但一旦进入正题,就怕的跟个鹌鹑似的。

    离得远远的就没好气的朝唐宁喊到:“喂,帮我提桶水。”

    唐宁看是齐献瑜,便准备提桶水给齐献瑜送去。没想到拉屎不带纸兄却已经拎着一桶水嘿嘿傻笑着跑过去了。

    齐献瑜瞅着不带纸兄,张了张嘴想说我没有喊你。但人家已经把水提过来了,便还是礼貌的盈盈一礼道:“多谢将军。”

    不带纸兄憨笑一声道:“想不到军中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令在下大开眼界。姑娘不必客气,却不知姑娘芳名?”

    齐献瑜抿着嘴一笑,不带纸兄便好似被齐献瑜这莞尔一笑勾去了魂一样,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奴家不过是军中一名小小的金疮医,将军不必知道奴家的贱名。”说完便剜了在一旁乐呵呵看热闹的唐宁一眼,然后提着水,又给那人施了一礼。

    “多谢将军帮奴家提水。”

    “哦……哦,不用客气。对了,不知道姑娘要去何处?这通水太沉,还是我送去你的住处吧!”

    “不必了。”齐献瑜摆了摆手,然后便提着桶,扭着纤细的腰肢走了。

    一阵风吹过,垂柳轻轻滑过不带纸兄的脸颊,就好像齐献瑜那轻轻的一笑,滑过他的心脏一样。

    那种轻柔而又略带痒意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女人娶回家。

    唐宁漱完了口,才把水桶放回井边,一边拿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嘴,一边走过去拍了拍不带纸兄的肩膀道:“别看啦,人都走远啦。还有啊,你这口水都快够一桶的了,注意点形象啊,老兄。”

    不带纸兄这一下才如梦初醒般的

    闭上嘴巴,然后又用袖子擦了擦嘴,结果弄得满袖子都是口水,看的唐宁一阵嫌弃。

    转头欲走,却被不带纸兄扣住了肩膀。

    巧的是他扣住的正好是唐宁的左肩,这一下似乎是把伤口给弄裂开了,唐宁疼的嗷一嗓子就叫出了声。

    不带纸兄大惊,心说这家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纸片人?自己也没多用力,他怎么疼成这样?

    要说他是装的,可也不像啊……我靠,血都流出来了。

    唐宁捂着自己左肩,瞅瞅肩头衣裳被鲜血浸红,就有些欲哭无泪。

    难不成自己这具完美无瑕的**要落疤了?天哪,想一想都觉得生无可恋。

    于是瞪了眼不带纸兄,唐宁便愤愤的往齐献瑜那边走,准备找她给自己上个药,顺便包扎一下伤口。

    不带纸兄紧跟着唐宁满脸歉意的说道:“抱歉啊,这位兄台。在下……在下不是故意的……”

    “行了行了,小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要是再跟着小爷,小爷生气了可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解决的事情了。

    走走走,别让小爷再看见你。”

    不带纸兄心中有愧,自然对唐宁言听计从。站在原地瞅着唐宁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总觉得这个自称小爷的家伙,自己跟他打过交道。

    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不带纸兄顿时火冒三丈。

    昨日那个在茅厕里刁难自己的混蛋,可不就是小爷小爷的自称么?

    自己出来之后本想着教训他一顿,结果到最后都没找到他。晚上睡觉,梦里都是那个混蛋无耻的笑声。

    不过虽然都是自称小爷,但有如此口癖之人也非天下独一份。他还记得那个混蛋的声音,和眼前这家伙有些相似。

    想了想,不带纸兄决定让这个人说那个混蛋在茅坑里面对自己说的话,以此来做对比。

    “站住!”

    唐宁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转头怒道:“有完没完?一惊一乍的在这干嘛呢!”

    “我不多耽误你,你说一句话,说完就走就成。”不带纸兄斜睨着唐宁,这个动作让唐宁心跳加快,额头上冒出了一滴冷汗。

    不会是东窗事发了吧……不能啊,他怎么知道的?

    “说……说什么?”

    “你就说,‘告诉你,小爷聪明着呢,你这招数都是小爷玩剩下的,骗不到小爷’。”

    唐宁故作镇定,佯怒道:“你是不是神经病啊,大白天的谁有功夫跟你玩游戏,你没看到我受伤了吗?

    我受伤了耶!还是你弄的,你看看这血,流了这么多,再不去救治我就要死了。

    你这是谋杀,你懂吗!”

    “你给我说!”不带纸兄怒吼一声,跨前一步逼近唐宁,身上悲怆而愤怒,痛苦又恼火的气势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气场,让唐宁万分心虚。

    想着赶紧把这人打发走,唐宁就咳嗽一声含糊不清的道:“告诉……小爷聪明着……你……招数都……玩剩下的……骗不到……爷!”

    “咦,姐夫你怎么了?你说话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尖了?”

    唐宁咬牙切齿的看向一头雾水的齐复,捏着嗓子,用和刚才一样尖细的声音道:“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你给我哪凉快哪呆着去!”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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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奸臣介绍:
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某天早晨推开家门时来到了千年前的宋朝。不想参与到乱世纷争中的他,却因为一些原因,被强行卷入了时代的漩涡之中……大宋奸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奸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奸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