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是狗官呐
嘎吱一声寨门响,这动静唐宁再熟悉不过了。从前在南山寨的时候,听着同样的动静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
然后便是一片欢呼的声音,有人的也有鬼的,还有的在学狼嚎,这一点倒是跟唐宁印象中的土匪窝没什么区别。
然后唐宁便感觉到有人在前面卸下了拉车的马,车上的人也都跳了下去,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件步人甲,也可以移动了。
他也很想跟着下去,比如突然掀翻步人甲站起来大叫一声:“萨普如外丝,妈惹法克儿!”但他仔细的考虑了一下这样做的后果,觉得自己被乱刀砍死的可能性太大。
于是只能继续缩在那具步人甲的下面瑟瑟发抖。
紧接着就感觉到有不少人在推着自己这辆车,他们的嘴里还发出嘿呦,嘿呦的号子声。
一路上这欢呼声就没停下来过,想来这座寨子上的强盗也不会太少。
终于当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唐宁听到了一声喊。
“大当家的!东西都带回来了!”
紧接着一个很粗犷的男声哈哈大笑:“好!干得好!来人!给这几个弟兄上酒!”
说完唐宁就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他心里又紧张又害怕,这很明显就是下来验货来的。
无论唐宁如何在心中祷告大当家不要来他这辆车检查货物,事实却总是与他的预期背道而驰。
“哈哈哈哈!我九斗山有了这些东西,就……”
当大当家一把拎起盖在唐宁身上的步人甲时,他嘴里的话都没说完。
惊鸿一瞥中唐宁看到了他的长相。
虽然天色正黑,火光忽明忽暗没将他的正脸照的太亮,但唐宁还是从他满脸的络腮胡下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五官非常深刻,脸庞的线条也很硬朗。就是他那双充满困惑与不解的眼睛让唐宁有点想笑。
空气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忽然凝结住了,强盗们都愣愣的看着车里缩成一团的唐宁。
唐宁很想吐,但他还是忍住了。很有礼貌的冲大当家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又费力的从他手里取过步人甲盖在身上,继续躺了下去。
刚躺下身上的步人甲就被大当家一把丢走了,他拎着唐宁的脖领子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你是谁!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席话,一个动作就像是丢进~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周围的强盗全都开始鼓噪起来。唐宁甚至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精壮年轻人提着刀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唐宁咽了口唾沫,压住胃中的反意,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愿意说,我怕我说了之后把你吓死。”
大当家愣了一秒之后,哈哈大笑。周围那些没听到唐宁说话的人,也都跟着哈哈大笑。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笑什么,但领导笑的时候你不笑,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是滁州第一大盗,滁州第一美男子。谁来都没能吓到老子,就凭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唐宁笑了,嘴巴咧的大大的,然后张嘴道:“你就是……呕……”
话没说完,低下头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
光膀子的年轻人手里抓着刀子,看了看一张脸铁青的大当家,犹豫着要不要一刀砍死这个还在不停呕吐的混蛋。
站在他面前的可是滁州第一美男子啊,就从来没听说过见到美男子还要吐的。这也太不给人留脸了,不杀难以泄愤啊。
早上中午就没怎么吃东西,一直都在赶路,所以就等着晚上这一顿呢。然而晚上又因为这帮臭强盗捣乱,也是粒米未进,所以吐出来的就全是酸水。
幸好都是酸水,这要吐出点什么东西来,保不齐这位大当家会要自己把吐出来的东西吃下去。
别以为这事没人干,在南山时,韩雄为了惩罚自己的手下,把他们泡在粪汤里的都有。
唐宁吐了一阵子之后觉得胃里舒服多了,虽然还是有些不适,但比起刚才简直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吐完了?”大当家在刚刚唐宁开吐的时候就把他扔在了地上,现在抱着膀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唐宁,也就说这话的时候,眉毛挑了挑。
“当家的,您跟他废话什么!这小子不尊重您,您一刀给他砍了就是了。”
“小齐,你先别急,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一见我就吐。难道说我滁州第一美男子入不了他的眼?”
“……”唐宁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然后又拿袖子擦了擦嘴,才冲大当家拱手道:“大当家的,您俊朗的容颜举世无双,简直就如同浩瀚星空中那颗最耀眼的星辰,让人一眼就沉醉其中。
久闻滁州第一美男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对您的敬仰,就如同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小齐大惊,心说有文化就是不一样。这话秀才能说出来,自己可说不出来。看来阿姊要自己多读书是对的,否则拍马屁都拍不出这么高的水平。
大当家听得也是如痴如醉,要知道这种话一般时候可听不着。秀才会说,但这人眼睛长在脑门上,想从他嘴里听到夸人的话比登天都难。
听的正爽,唐宁却不往下说了。于是大当家就有些不满,皱着眉头道:“继续啊,怎么不往下说了,老子听得正爽呢!”
唐宁捂着嘴巴,表情有些复杂,低声告罪道:“不好意思,我肚子还是有点不舒服,我再吐一下,呕……”
“……”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大当家暴怒,举起拳头就要冲唐宁砸下来。一边的小齐赶忙拦住,一边的喽也上来帮忙。
一番拉扯之后,总算是把大当家给劝住了。
方才一路上的颠簸就让唐宁有种呕吐的**,这座寨子里面的空气又不是特别好闻,所以唐宁这一次吐得很厉害,大有一种把苦胆吐出来的感觉。
呕了半天方才停下,面前又走过来一个人。
抬头看了眼,唐宁发现这人长得还不赖。长得很像后世一个跑到华夏赚钱的加拿大籍韩国明星。
这人站在唐宁面前,也不言语,就摆了个很酷的姿势,低头看着唐宁。
唐宁冲他拱了拱手,胃里面又是一阵反意,结果哇的一声又吐了出来。
“……”
大黑牙被按在地上的时候还在挣扎,他愤怒的吼道:“杀了他!杀了他
这个臭小子必须得杀!不杀不行!他把滁州第一美男子大当家,和我滁州第二美男子大黑牙当什么了!”
小齐那边才劝住大当家,这边又乱了套。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大吼道:“这个人杀不得!
你们不是总说秀才这样的人要是多一些,咱们寨子就会更好过一些吗?
既然如此,这个人就不能杀!一定要感化他,让他为我们所用!”
唐宁一边擦着嘴,一边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我能耐大了去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还会算数,还会治病,你们杀了我,不是你们一家的损失,是整个人类文明的损失。
千万不能杀我啊!”
小齐虽然对唐宁的说法有些嗤之以鼻,但毕竟从唐宁说话以及作态来看,这个人就是读过书的。
于是他笨拙的朝唐宁行了一礼道:“那你能否告知我们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呢?
为什么你会藏于此车之中,而且你刚才为什么会对当家的说,你的身份一说出来就会把人吓死呢?”
唐宁叹了口气道:“我其实是你们抢劫那支官兵的督运使。”
“哦,原来是狗官啊。”众强盗齐声道。
“……不过我还有一个身份,就冲这个身份,你们就不能杀我?”
“难道你是官家?”大当家被气乐了,挑着眉毛讥嘲的问道。
“不!”唐宁整了整衣衫,指着一脸茫然的小齐,神情严肃的说道:“我是你的姐夫!”
“……”
大当家看了眼小齐,大黑牙,张大帅等人也向小齐透去质询的目光。
这个人刚才还说着阿姊皈依佛门了,要大家不要动杂七杂八的心思了。
结果转头就跳出来一个姐夫,这是哪门子的事儿?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这一次被按在地上的变成小齐了。
大黑牙嘿嘿直笑,他劝小齐道:“冷静一点嘛,把这里的事情跟兄弟们细细说说如何?”
大当家却一脸思索的说道:“你阿姊那日找上来与我谈话时,她确实是有些心事的模样。
难道就是因为你这个姐夫?”
说完看着唐宁怒道:“你难不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是不是对我齐妹子动辄打骂,让她离家出走了!
你这个渣男!”
唐宁哭笑不得道:“我哪里敢打她啊,打她一下身上溅起一团雾,吸进去说不定命都没了。
打她我是万万不敢滴。”
“他撒谎,他不是我姐夫!”小齐还在挣扎。
大黑牙眼珠子一转,笑呵呵的说道:“这事情,咱们几个谁说了都不算。还是把阿姊找出来,问问不就成了?
这小子若真是阿姊的夫君,那便是皆大欢喜的好事情。咱们九斗山不仅多了一位谋士,还成了一桩喜事。”
说到这,他一边笑,一边露出满嘴的大黑牙看着唐宁道:“可他若不是,把脑袋放在寨门前威慑官兵,也是不错的选择。
督运使的人头,想来还是有几分威慑力吧?”
“……”
第九章 爱情让人当场昏迷
齐献瑜是在将近一个月之前到了九斗山的。
自从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弟弟后,齐献瑜这颗心就经常欢喜的要命,但也总是低落的厉害。
从小就知道孤儿这两个字的含义,也知道自己是孤儿的她,要比同龄人成熟的早些。这就导致她变成了那批女孩子中最出色的一个。
作为白莲社负责维持与各地在白莲社扶持下成长起来的势力的联络员,她的任务并不算好。
因为大多数需要别人扶持的势力,他们的领袖多半是些昏庸之辈。在大宋这个商业高度发达的时代,真正有能力的人早早的就发了家,那些没有能力的人才是白莲社主要的扶持的对象。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质量不够数量来凑,这一点白莲社的做法和朝廷看待军队的态度是一样的。
因为从小就对医药类的东西感兴趣,齐献瑜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熟练运用各种药材。有的是从师父那里得知功效,有的是从医书上看到,还有的就是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才知道了作用。
疯人果粉就是后者之一。
那时在广西还不知道任务的概念,随师父去拜访当地白莲社的一名大师。
贪玩的她不小心把疯人果当成荔枝,食用了一次。从那场关于亲情的幻觉中,齐献瑜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渴望有一个亲人陪在自己的身边。
师父对自己的好,绝非是单纯的师徒之情,也绝不是所谓的亲情。
与现实相比,这场幻觉,才给了齐献瑜更多的温暖。
后来齐献瑜采了很多疯人果,一开始她想要回味那场幻觉,最后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感受到那种异样的温暖。
于是她为了增强药效,就将疯人果研制成粉,结果依然是无用。
但无意之中她却发现这东西对邪念很强的人具有非常强大的效果,所以她从那之后,就将其作为防身的小道具来使用。
虽然后来把这件事慢慢的淡忘了,但关于亲情那种如一双温暖的小手,不停抚摸着心脏的舒适感,却叫齐献瑜时常怀念不已。
得知自己有了一个弟弟,便像是打开了尘封的记忆。一种奋不顾身的**,瞬间萦绕在齐献瑜的心头。
为此她不惜和养育自己多年的师父翻脸,不惜对昔日的同伴痛下杀手,这一切都只为来到自己的家人身边。
她是很幸福的,因为她的弟弟齐复也一直在寻找他。
齐家本是秦凤路一家地主老财,齐献瑜出生之后,找了八百个算命先生来,最后才给这个很小就显得及其可爱的小女孩起了这么个文艺气息十足的名字。
后来有一天她在外头玩的时候走丢了,现在想来,应该是被路过的净语师太给拐跑了。
总之在那以后齐家的境况急转直下,西夏人的兵祸波及到整个秦凤路,齐家又离战场很近,于是乎一夜之间堪称家破人亡。
趁着自己还活着,齐老爹写了一封信放在自己的怀里,带着自己怀孕的妻子逃离了秦凤路。
在逃亡的路上,齐复出生了。
于是齐老爹就将信放在了齐复的襁褓中,万一自己遇到什么事情,将来捡到齐复的人看到了这封信,待齐复长大,也好叫他去寻找自己的姐姐。
转眼数年过去了,一家三口从秦凤路逃到了淮南东路,从环州逃
到了滁州,结果半路上又因为强盗的突袭导致流民队伍分散。
一部分人落草为寇,一部分人抢了些东西就跑进深山老林里面当逃户。
很不幸,齐老爹夫妇死在了那场突袭中。
后来路过的九斗山大当家见到齐复一个最多不超五岁的小孩子,站在一片荒凉的大马路上用双手给父母挖坑,觉得这是个好孩子,于是就把他带回了寨子里面。
他的那封信,自然也就被解读了出来。
因此在此后的十数年当中,九斗山有一个强盗只要打劫了一个路人就会精神病一样的问:“你有没有见过齐献瑜?或者听过这个名字?”
所以当姐弟俩重逢时,那场景即便是连九斗山上最凶狠的强盗张大帅都忍不住为之落泪。
九斗山上的强盗与齐献瑜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些强盗毕竟是被道士扶持的,用来保护不远处阴陵山上的道观不受侵扰的。
衣食无忧之下自然好事做的就比较多,所以这帮强盗属实是让滁州知州哭笑不得。
你要说他们不干坏事,那是不可能的。他们还是抢别人的东西,唯一的优点就是不伤人命。
但一遇灾害的时候,就会跳出来一个滁州第一美男子为府衙捐款救灾。偶遇道路阻塞,他们还会第一个跳出来清理交通。
虽然走他们清理出来的道路要交上些许过路财,但这群逗比强盗对滁州的贡献,利大于弊,因此从战阵上退下来担任知州的铁血知州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偶尔在大街上遇到那个满脸络腮胡,身后跟了一屁股小跟班的滁州第一美男子,知州还会打个招呼。
所以齐献瑜在这里很快乐,快乐的她都快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尼姑,甚至一度想要来一场少妇的春天。
所以在这个晚上,当齐献瑜听来找自己的喽说,有人自称是她的夫君,她便觉得这九斗山上的强盗很有趣,说不定是某人对自己委婉的告白。
她有些得意,看来自己美貌依旧,并没有因为年纪大了就失去魅力。
当她带着三分窃喜七分好奇跑出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笑的像一朵狗尾巴花的唐宁。
不是她嫌弃唐宁,但这种感觉确实如同被人泼了一头凉水一样。
她的心情非常复杂,那日唐宁与王诗卿卿我我她可是整个过程的见证者。
为了王诗,唐宁还跟自己插科打诨耍无赖,她如今也依旧耿耿于怀。
于是张了张嘴,她又闭上了,面对唐宁,她说不出半句话。
“救我……”唐宁用嘴巴无声的说道。
读懂了唐宁的唇语,齐献瑜冷笑一声,也用嘴巴无声的说道:“凭什么?”
“你不救我,我就要死了!”唐宁大急,脱口而出。众强盗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唐宁身上。
“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情?”齐献瑜靠着一棵树,抱着膀子很冷艳的模样。众强盗的目光就又投向了齐献瑜。
“别这么说话吧,太伤人了。好歹我们俩也算是曾经共患难过,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谁跟你是夫妻了?”齐献瑜眉毛一挑:“我记得某人在金山上可是说过不认识我这种话来着?
哎呀,那个人是谁来着,我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你快帮我想想。”
齐献瑜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没有半点在思考的迹象。
唐宁苦笑不已,心说宁惹阎王,莫惹小鬼。宁惹小鬼三千,莫惹女人一个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精辟,太入木三分了。
当初说出这句话的前辈一定是有着沉痛的往事,这都是先人用血与泪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然而自己却没有珍惜,直到自己也落到这般境地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大黑牙指了指齐献瑜,又指了指唐宁道:“你们不是夫妻?”
占别人便宜的好事唐宁脸从来都不会红,他昂首挺胸道:“是啊,她是我老婆。但女人嘛,你知道的,她们总是口是心非。”
大黑牙恍然大悟,然后点了点头同情道:“那你加油吧,看来这一次你不会太好过啊。”
“你们不是夫妻!”挣脱了束缚的齐复抄起刀子就放在了唐宁的脖子上,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根本不是我姐夫,我杀了你!”
这时就听齐献瑜一声怒叱:“唐宁,你个臭不要脸的在那瞎说什么呢!我告诉你啊,你可别毁了老娘的名节!”
众目睽睽之下唐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的说道:“老婆,有什么气咱们私底下再发,这么多人,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我虽然现在没什么本事,但我毕竟是朝廷命官,九品官,它也是官啊。
你要相信我以后一定会成大事,一定会给你带来幸福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齐献瑜两眼一翻,唐宁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空口白话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厉害。她是亲身体会过的,自然不会吧唐宁这番话当真。
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齐复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把放在唐宁脖子上的刀扔到一旁,抱着唐宁大哭道:“姐夫!是我误会你了!没想到你对我姐这么好!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你为了我姐竟然毫不犹豫的就跪了下去。
你这个姐夫我齐复认了!相信你一定会给我姐带来幸福!”
大黑牙擦着眼角的一滴眼泪道:“没想到男人竟能痴情若此,看来以前是我太放荡了,不懂得体会感情的美好。
唐老弟,感谢你今日给我上了一课,以后我也一定要向你学习。”
唐宁用力的点头,深情款款的看着气的浑身直哆嗦的齐献瑜道:“是的,女人很脆弱,她们的力气天生就比我们小。
所以我们男人要保护她,要爱护她,要呵护她。要用真心去爱心爱之人,让女人感到幸福,感到快乐,也是我们的男人的职责。”
齐献瑜听到这番话,心中有些异样,但还是伸出一根白生生的手指头哆哆嗦嗦的点着唐宁颤声道:“你……你……你……”
唐宁沉声道:“看吧,她已经感动到说不出话了。”
大当家、大黑牙都是朝唐宁拱手一礼道:“受教了。”
齐复还在抱着唐宁哇哇大哭:“姐夫你对我姐太好啦呜呜呜我有你这样的姐夫我好欢喜啊!”
齐献瑜气的浑身打摆子,只觉得胸快要炸开了,脑袋嗡嗡直响,喘了两口气,第三口没喘上来,咯喽一声,翻了个白眼晕过去了。
“爱情使人当场昏迷。”唐宁缓缓起身,朗声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第十章 不中看还不中用
齐献瑜躺在床上有些郁闷,唐宁用黑乎乎的碗和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木勺,做出一副素手调羹的模样让她甚是恶心。
“你醒啦。”唐宁见齐献瑜嫌弃的看着自己,便一副十分惊喜的模样:“我给你熬了粥,快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哎呀,想想还真是怀念啊。上次给你熬粥的时候,是两年前,这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了两年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唐宁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齐献瑜的神色,见她没有不高兴,就小小的拍了个马屁:“但你却一点都不显老,反而越长越好看了。”
齐献瑜扫了眼唐宁道:“呵呵,你们男人除了这些话之外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呃……”
唐宁一时间无言以对,夸一个女人如果不从长相开始,那么在她眼中跟自己说她臭应该是没什么区别的。
齐献瑜见唐宁为难的样子便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声道:“也不知道那时候哄别人的水平都丢到哪里去了……”
“你说什么?”声音有些小,唐宁并未听清,于是便下意识问了一句。
齐献瑜眨了眨眼道:“我说那粥是你亲手熬的么?”
唐宁笑道:“这是自然,我熬了一大锅,结果刚开锅,那帮强盗就你争我抢的,我拼了老命才给你抢回来一碗,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争饮食,无廉耻。”齐献瑜小小的教训了一下唐宁:“他们喜欢吃,就给他们算了。我又不是什么病人,不需要你照顾。”
“你怎么就不是病人呢?”唐宁放下碗,生气的说道:“你刚才晕倒,都是我抬你回来的。”
“既然是这样,那你有意无意的蹭我胸蹭了七次的事情怎么算呢?”齐献瑜换了个姿势,侧卧着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着唐宁冷笑了一声。
“……”
这世界上总有人说实话,也许他们认为这样是正确的,但其实他们很没意思。这样一直下去,他们会找不到朋友的。
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们一再强调,唐宁这个人的脸皮上了战场可以用来保命。
齐献瑜把话说的这么直接,他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你这话说的有失偏颇。
你莫要忘了,我是个大夫,是个医生。在我眼中,患者没有性别之分。就算你是在装晕,但关心则乱,我一时间没有看出你是装的。
碰你的胸,也是为了检查你有没有心跳。如果没有心跳,我会给你进行一些急救措施。”
对唐宁的厚脸皮早有领教的齐献瑜听到他说出这番话并没太大的意外,眉毛一挑,反而笑眯眯的问道:“是嘛,那是什么样的急救措施呢?”
“人工呼吸。”唐宁沉声道。
齐献瑜虽然不算是什么很厉害的大夫,但梦想是开一家医馆的她,对于医学还是颇有一番认识的。
可她却从未听说过这人工呼吸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便好奇的问道:“什么是人工呼吸?”
唐宁瞅了齐献瑜一眼,然后赶紧低下了头。随后又抬起头,一副欲语还休的恶心模样看着齐献瑜。
他忽然发现这个女人的魅力并非表现在她鼓囊囊的胸口和她曼妙的身材上,那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
每一次忽闪,都像是一跟纤纤玉指在对唐宁狂跳不已的心脏充满诱惑的勾手。
看着这样的齐献瑜,唐宁很想给她来一次人工呼吸。
不过想到这女人身上的东西有点多,唐宁便按捺住本性给他带来的冲动。
深吸一口气,舔了舔嘴唇道:“人工呼吸就是在你不能呼吸的时候我来帮你呼吸。”
看到唐宁舔嘴唇,齐献瑜也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这完全就是无意识的动作,就像是打呵欠会传染一样无聊。
“那是怎么个呼吸法?我医书读的也不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难道是你的师门秘传?若不介意,能不能教教我?”
好奇宝宝齐献瑜,这七个字按在现在的她身上一眼错都没有。
那双水灵灵的丹凤眼里流露出来的都是**我是说求知欲这样的她让唐宁感到一种反差的可爱。
叹了口气,唐宁决定还是不要误导别人了:“简单的说,就是我吸气,然后往你的嘴里吐气……”
“滚。”
要么说女人的脸三月的天,说变就变。上一秒还是一脸好奇,下一秒就变成了一脸冷酷。
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房门,齐献瑜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
“别啊,你别以为是我想占你的便宜,我也吃亏呢好不好?
万一真到了要人工呼吸的时候,我的初吻可就给你了……”
话音未落,齐献瑜跳起来就是一脚把唐宁踹出去了。
院子里面大黑牙,张大帅,还有大当家三个人呈三角形蹲在一棵树下,见唐宁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然后又看到齐献瑜站在门口,冷着脸关上了门,三人就齐齐摇头。
自诩滁州第一狠人的张大帅用勺子点着一脸若无其事的唐宁道:“俺说姐夫啊,你也不行啊。
进去这么半天,怎么还让人家给踹出来了?难道是没伺候好?还是又把阿姊惹毛了?”
大黑牙则是一边呲牙乐一边露出满嘴的大黑牙道:“不行可不行,小唐,听哥一句话,这是病,得治。”
大当家摇头叹息道:“不中看也不中用,唉,散了散了。”
说罢起身要走,齐献瑜的屋门却忽然打开了。
唐宁只听耳边呼呼破空声响,然后又听到砰砰砰三声,紧接着就听见齐献瑜在后面冷冷的说道:“你们三个再说老娘的小话,下次丢过来的就不是鞋子了!给老娘仔细点!”
三人霜打的茄子一样练练点头,然后一人手里端着一只碗,拎着一只鞋,鹌鹑一样灰溜溜的走了。
齐献瑜这才看向唐宁,冲唐宁招了招手冷声道:“进来。”
唐宁说我不进,你刚才还让我滚,现在又让我进去,这其中肯定有诈。我是一名意志坚定的党员,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是无法令我屈服的,我建议你用美人计,我对美人计毫无抵抗力。
这家伙疯子一样说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齐献瑜翻了个白眼道:“爱进不进。”说完从屋子里面取了空碗出来放在门口道:“我吃完了,没吃饱,你再给我弄一碗来。”
“……”唐宁走上前端起空碗,叹了口气道:“别吃这么急啊,对胃不好……”
“我饿了!”齐献瑜瞪着眼睛,但就是一
点威慑力都没有。
唐宁无奈道:“好好好,那我再去给你做,你别急就是了。”
于是拎着碗,取了根插在墙上的火把,就晃晃悠悠的出了院子。
九斗山的强盗比较富裕,生活条件也就比较好。加上大当家这个人比较随和,像好汉多过强盗,所以总有一些遭了兵灾或是成了逃户的人来投奔。
这其中有屁能耐没有的,也有本事很大的。如今山上的铁器都是由逃难来的铁匠打造,山上一共七十二座小院,二百一十六个屋子,都是由落了难的专业人士带人修建的。
整座山的生活环境要比南山盗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如果不是因为这群人都是强盗,职业有些忒不光彩,这地方还真算是一个世外桃源。
天很早就黑了,现在估摸着也该有九、十点中了。唐宁一边等粥熟,一边支着下巴犯愁。
估计这个时候,师父和刘令也该发现自己失踪了。但一时半会儿,估计他们还没法发现自己是被谁劫走了,以及身在何方。
想要给他们俩传递一些信息,也无从下手,因为这时的唐宁可不比在南山上的时候,还有个刘令能帮着跑腿,如今的唐宁可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
不过唐宁并不担心,因为无论如何,这两车的军备,刘令和师父是一定要夺回去的,所以早晚还是会碰到。
况且齐献瑜对自己并无恶意,以她的身份,估计自己的脑袋暂时还能留住。
虽然极度的怀疑这群欢乐的强盗是不是压根就不敢杀人,但唐宁绝不想用自己的脑袋去赌。如果郭安在这就好了,自己就可以愉快的测试一下这群人到底敢不敢杀人了。
瓦罐里面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唐宁便弄熄了灶台里的火,又拿了火把,拎着瓦罐原路返回。
齐献瑜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哼着歌,曲调一下子就勾起了唐宁的回忆。
这还是自己在南山上哼哼的时候,被她听去的,没想到她一直记到现在。
唐宁拎着瓦罐慢慢的走了过去,静静的站在齐献瑜身边,等她用跑了八百里路最后竟然还赶回来了的调子哼完了歌,这才轻声道:“那群混蛋把盐巴藏起来了,这碗粥没盐津,你凑活着吃吧。
明天我再给你做好的。”
“好啊。”齐献瑜揭开瓦罐的盖子,自己盛了一碗粥出来,然后看着唐宁疑惑道:“不过你明天不走吗?”
“走?”唐宁也坐在了齐献瑜的身边:“我去哪儿?我现在的身份可不是什么卧底,也不是游客,我是俘虏。
也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能自由行动,不然我现在估计正被绑在老虎凳上滴辣椒水呢。
说到这,我还得感谢你啊,如果不是你用假装晕倒的方式默认了的话,我也不能取得他们的信任。”
齐献瑜吃了口粥,似乎是有些烫,兮兮哈哈一阵之后,才说道:“没关系,当初在南山你抓到我之后也没杀我,咱们算是扯平了。”
唐宁谦虚的说道:“这怎么能一样呢,你对我是救命之恩呐,这不公平。”
齐献瑜又吃了一口,随即点点头道:“说的也是。那这样吧,一会儿等我吃饱了,我就叫阿复把你绑上关在地窖里面吧?然后我天天下去看看你,亲手给你做饭吃,你说怎么样?”
“……”
第十一章 这就是爱~~~~
唐宁本以为齐献瑜真的会这么做,没想到她却只是说说。心中疑惑,却也不敢问,万一惹毛了人家,人家付诸行动了,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喝完了粥,唐宁便想找地方睡下。齐献瑜似乎有些害羞,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自己回了屋子。
唐宁走到隔壁的一间屋子,敲了敲门问道:“有人吗?”
开门的是齐复,他笑嘻嘻的说道:“不好意思哈姐夫,小弟这屋子狭窄,容不下第二个人,姐夫你还是跟我姐姐去睡吧!”
唐宁摆手道:“这怎么行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干柴遇烈火是一点就着啊,这样不行……”说到这擦了擦流出来的口水,头也不回的告辞:“好吧,那我再去其他的地方问问。”
转头就到了齐献瑜的屋子门口,唐宁整了整稍微有些脏的衣衫,清了清嗓子,这才伸手口门。
“门没锁。”齐献瑜的声音在屋里想起。
唐宁嘿嘿的笑了一声,然后搓了搓手,推开门就进了屋子,关上门之后正欲往前走,却听齐献瑜说道:“你把门闩放下。”
六个大字加上一个标点符号让唐宁有一种掉头就跑的冲动。
诚然以眼前这个女子的容貌和身材是极度容易让男人想跟她发生点什么的。
但是别忘了,齐献瑜对男人非常的厌恶。张口闭口,总是以‘你们这些男人’开头,以‘没一个好东西’结尾。
有句话叫事出反常必有妖,已经习惯了齐献瑜性格的唐宁,对于现在的齐献瑜感到极度的不适应。
唐宁想了想道:“抱歉,打扰了。”说完扭头往外走。
一出门,外面乌泱泱的站了一群人。
有抱着刀子的滁州第一狠人张大帅,还有用鼻孔看人的滁州第一美男子大当家,以及一个一脸阴笑的滁州第二美男子大黑牙。
“怎么,夫妻二人难得团圆,你为什么调头就跑啊?”
大当家脚尖不停点着地,抱着膀子哼哼着问道。
“就是,兄弟们特意给你们俩腾出了地方,不然这时候院子里头还在喝酒吃肉呢,你不要不识抬举。”
齐复面色复杂的看着唐宁道:“姐夫,你到底是不是我姐夫?”
果然,这群人对自己压根就不放心。
唐宁心中苦笑一声。
刚才齐献瑜并非是图谋自己的**,而是想要帮自己。这群人全在外面等着呢,看来齐献瑜是早有预料。
不过自己胆子太小,出了门被人抓了包,这就引起了众强盗对自己的信任危机。
此事可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如有不慎,可是要掉脑袋的。
心思电转,唐宁脸上露出一副凄惨的笑意道:“没错,我是骗了你们,你们要杀的话,就把我杀了吧。”
“好,那我们就把你杀了!”
都是痛快人,谁也不会多废话。大当家话音一落,张大帅就转过身去向后方冲锋。
唐宁大惊,连忙摆手道:“慢着慢着,我就随口一说,当不得真的。”
张大帅离得老远,指着唐宁叫骂:“那你是又把俺们骗了。”
“这……”
“你要是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我滁州第一狠人张大帅就要把
你的皮剥下来做鼓!”
“……”唐宁无语,这群不按套路出牌的强盗第一次按套路出牌,着实让人有些意料不到。
“好吧好吧,我全都告诉你们就是了。”唐宁叹了口气,慢慢的开始诉说:
“其实我跟瑜姐姐并非是夫妻……”
“妈的,你这个混蛋居然欺骗俺们的感情,兄弟们把这家伙剁成肉馅包角儿吃!”张大帅怒了,从小到大,从来就没人敢骗他。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是,从小到大,除了自己坦白的唐宁,他根本不知道谁骗过他。
所以一时间张大帅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他决定去问问大当家,结果刚一迈步子,就停下了脚步。
“且慢!”大当家大喝一声拦住了张大帅:“听他说完,他至少跟齐妹子是有关系的,不然齐妹子也不至于袒护他。”
唐宁感激道:“多谢大当家理解!”
说完继续道:“正如大当家所说的,我与瑜姐姐虽然不是夫妻,但却是一对知心爱人……”
躲在屋里偷听的齐献瑜把嘴唇都给咬破了,但她为了顾全大局也只能忍气吞声。
毕竟她现在要是跳出来说唐宁说的都是鬼话,不仅之前为了保护唐宁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更要失去九斗山众强盗对她的尊敬和信任。
而且唐宁也一定会被大当家当做娃样子把脑袋砍下来,以此警示那些想要,或是曾经欺骗过他的人。
张大帅指着唐宁骂道:“臭不要脸的,既然不是夫妻,又哪儿来的知心爱人?俺看你是满嘴的鬼话,俺这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话音一落,凑出腰间的刀就往院子外头跑。
“冷静点,大帅!”大当家怒道:“你懂什么?你懂个屁!你什么都不懂!不是夫妻,为何不能成为知心爱人?
只有在夫妻之外,才能找到真正的知心爱人,难道不是吗?
正因如此,真正的爱人才显得弥足珍贵,才值得我们用一切去珍惜,去保护,哪怕放弃了一切,变成了一个强盗……”
说到伤心处,大当家低下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唐宁满头大汗,这好好的一个批斗大会变成比惨大会了,尤其是刚才大当家这番话,把唐宁的思路都给打乱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这一打岔,唐宁就有更充裕的时间想一个更加完美的借口。
大当家吸了吸鼻涕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你刚才说到哪里了,继续说。”
唐宁点头,一脸悲戚的道:“但我们的爱情注定不被世人认可,她是个尼姑,而我又是个事业有成的优秀青年,无论是谁,都非常的不看好我们。
虽然我们并不在乎,但无论去什么地方都有人戳脊梁骨的感觉很不好受。
那时候的我非常的容易自卑,当有人对我指指点点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积攒一股无名之火。我又不敢对别人发泄,于是只好对瑜姐姐发泄出来。
一开始瑜姐姐还对我百般忍耐,但后来她也受不了了。
当她离开我之后,我才知道她对我有多么重要。
为了她,我付出一切换来的督运使这个职务,也如大象面前的蝼蚁一般渺小到微不足道。
如果可以,我愿意付出一切换她回来。
我本想趁着这次押送粮草,路上打听她的下落。没想到,却让我在这里遇到了。
是命运让我们别离,也是命运让我们再次相聚。”
唐宁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哽咽,扭头望着齐献瑜小屋的方向,动情的说道:“这一次我们再次相遇,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就算是皇帝要拆散我俩,我也绝不妥协!”
大当家被震撼了,他现在对自己之前怀疑唐宁,还纠结了这么多人而感到十分的惭愧。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高尚的爱情存在,简直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同时,他又很伤感的想到,如果他当初会像现在的唐宁一样有勇气,他也不会落到在九斗山当强盗这个地步。
自诩情场浪子的大黑牙听的也是一番感慨,自古以来皆以女子痴情为最,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家伙,一往情深不输任何女子。
滁州第一狠人张大帅被感动的泪流满面,其余的喽们也都是默然的默然,哽咽的哽咽。但他们的目光中,递向唐宁的却都是鼓励。
齐复哭得不行不行的,抱着唐宁的大腿坐在地上哭喊道:“姐夫啊!姐夫啊!我对不起你啊!我怎么这么混账!怎么会怀疑你跟我阿姊真挚的感情呢!我真是该死啊!”
人生百态,各有千秋。而当事人齐献瑜又是什么心情呢?我们只要看看门板上那道深刻的抓痕就能看出来了。
其实齐献瑜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自己知道,唐宁这番话都是为了保命才说的瞎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相信。
但另一方面,她又多么希望这是唐宁说出来的真心话啊。
她对男人有成见不假,但唐宁在她的眼中,也没坏到自己无法接受的地步。
光是他一身关于医学的奇思妙想,就足以让齐献瑜深陷其中了。
更何况唐宁还并非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看待自己这个前白莲社女特务的眼神,和普通人似乎没什么区别。
要知道当今大部分的人,听到白莲社刺客这五个字,一个个都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这五个字埋进去。
再加上找到弟弟之后的齐献瑜体会到了血浓于水的亲情,对弟弟的感情又激发了她潜藏已久的母性,想要一个宝宝的想法在她的心里面生根发芽之后,就开始疯狂的蔓延,蔓延。
但凤非梧桐而不栖,再怎么落魄她也依旧是那个骄傲的齐献瑜。
强盗肯定是看不上,连大当家都能成为第一美男子的滁州,男人的质量堪忧。
就在这个时候,唐宁跳出来了。
但他总是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又弄的人心里痒痒的厉害。
烦他烦的要死,却觉得这又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想到此,齐献瑜茫然了。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态?为什么思维会这么的混乱?她读遍医书,却从不知道这是什么症状。
门打开了,唐宁背着月光和火光,站在她的面前。
“为什么我现在一看到你,心里就是烦躁和喜悦各占一半?”
情不自禁的,齐献瑜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对唐宁发问。
唐宁平时着这个两年前自己还需要仰视的大姐姐,深情款款的道:“我想,这就是爱情吧。”
“……”
第十二章 那你娶我啊
“货丢了,人也没了,方永,郭安,你们两个准备怎么办啊?”
在与强盗们的战斗中取胜之后,刘令的面前齐刷刷的跪了一排瑟瑟发抖的强盗俘虏。刚才趁着派了手下去清点战场的功夫,刘令已经对他们进行过一次审问。
这些强盗与料想中的不差,都是一路上各个山头的强盗联合。有的强盗头子被抓住了,有的跑了,没能抓住。
回来报告的手下犹豫了半天没敢说话,还是刘令让他说,他才战战兢兢的说丢了两车军备,督运使不知所踪。
闻听此言的刘令暴怒,要自己全部的下属都去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唐宁给找到。
在一片哭喊求饶声中,刘令面无表情的看着宣节校尉与郭安,语气冰冷的问出了这句话。
两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声道:“卑职甘愿受罚,并且一定会将督运使与军备物资寻回来!”
刘令回头看了眼一个接一个倒下的强盗,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还是叫转运使大人来处罚你们两个吧,我被气的不轻,难免会意气用事。”
周怀就站在一旁,听到刘令这么说,便对刘令肃然起敬。
一个深受皇帝宠信的密谍头目能有这样的觉悟实在是罕见,朝背过身去的刘令拱了拱手,周怀沉吟片刻,对满身是血的两人说道:“你二人杀敌无数,作战有功,因此在本官眼中,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现在暂且革了你们俩的差事,并且全权负责督运使的找寻工作,视情况再做定夺。
你们二人以为如何?”
郭安,方永抱拳感激道:“多谢转运使大人开恩!”
周怀摇了摇头,叹道:“去吧去吧,本官的心情现在也不是很好。死伤虽然不多,但督运使人不见了踪影,本官这一颗心,片刻都不曾放下来啊。”
郭安惭愧至极,低下头道:“都怪末将没能保护好督运使大人!”
刘令嗤笑一声道:“你自己知道就好!我可告诉你们,督运使虽然是个芝麻大点的职位。
但失踪的那个督运使大人可不是什么芝麻大点的人物。
他此次随军是官家钦点,但凡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把你们的脑袋割下来都不够抵罪!明白了吗!”
二人心中皆是一惊,郭安知道唐宁不会很简单,十八岁就当了督运使,还是未曾中过举的人,这样的人不是权贵之子,也得是个及其不凡的能人。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人居然是官家钦点的督运使。
虽然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督运使,但这里面的门道可深了。官家什么时候开始有心情管一个从九品官员的任命了?
这一点是非常值得人深思的。
方永便是想到了这一点,觉得那个看上去跟白痴一样的督运使原来并没有那么简单。人家走这一趟就是来镀金的,自己还把人家给得罪了。
现在想想真是追悔莫及,曾记得自己还对他小小的嘲笑了一番,心中便是一阵忐忑不安。
于是在刘令说了一声:“滚吧。”之后,两人便跟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各自去找了一些手下的精锐,准备开始唐宁寻救工作。
九百二十四个俘虏已经全部处理完毕,血流成河不足以形容行刑的场地。即便是夜
晚时常有风吹过,也挥散不去众人身前扑面而来的浓郁血腥气息。
押送粮草的队伍中有不少都是第一次参与作战的新兵,现在不是吐就是晕,不吐不晕的都已经死了。
反正一个个都已经是没了人样子, 短时间之内是不能再继续行动了。
刘令背着手恨恨道:“都是一群废物!”
周怀劝道:“刘公事,消消火,何必动怒呢?”
刘令伸出手点了点那些歪七扭八的厢兵道:“就他们这样的,也配叫个兵?您是没看见他们怎么打仗的,一个个抱着枪杆子就往别人的后面缩,要不就毫无章法的冲上去送死。
您可知道我看到这一幕时心里有多愤怒啊……”
周怀摇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
择各地厢军精锐为禁军,择各地禁军精锐补充边军。
刘公事你在汴梁城里面,在边塞之地呆惯了,不知道厢军是个什么样子的。在我大宋的军队之中,厢军处于最底层,连那些蕃兵都要比厢军善战的多。
他们平日里本来就没有训练,你也不能要求他们太多啊。”
“唉……”刘令喟然长叹:“算了,还是先把唐宁找到再说吧。
那小子鬼主意太多,我不信他就这么死了。”
周怀点头道:“老夫也不信,老夫觉得他如今说不定正在某处山寨之中无法脱身,要不咱们休整一日后派个机灵点的使者去附近的山寨问一遍,如何?”
刘令思索片刻后道:“可以,明日我就叫孙贺去办这件事情。”
“孙贺?他不是受了刑还在养伤吗?”
“他屁股虽然没好利索,但走路还是能走的。刚才还杀了五个人,就叫他去吧。”
周欢点了点头道:“重点放在九斗山吧,刚才统计了一下,似乎没有九斗山的人在里面。”
“好。”
………………
唐宁有些困惑,为什么自己说出来这番话之后,齐献瑜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娇羞,而是一脸的嫌弃?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毕竟人家还是很讨厌男人的,做出这么一副表情也挺正常,是自己想多了。
唐宁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自己手段百出都无法拿下的女人,真是开洋荤活见鬼了。
大当家大手一挥道:“你不用伤心了!等老子找个黄道吉日,就给你们俩举行婚事!”
唐宁一听这话大急,连忙道:“不劳大当家费心……”
大当家摆手道:“贤弟这说的是哪里的话!马上你就是我九斗山的亲家,大家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费心不费心的。
正好这次收获颇丰,又添了一门喜事,算是双喜临门啊,看来我九斗山走向巅峰指日可待啊哈哈哈!
好!就这么定了,大家散了散了。
贤弟啊,你等着,我回去就找秀才商量出一个黄道吉日,给你们俩举行一场婚事!”
唐宁连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大当家噘着嘴佯怒道:“你是不是太见外了,贤弟?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只能对不住我的齐妹子了,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挂在寨门上……”
“……”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看把你吓得!”大当家重重的拍了拍唐宁的肩膀,然后带着一屁股人潇洒的离去了。
齐复喜滋滋的跑回自己的屋子了,姐姐能够得到幸福是,是他目前最大的心愿。
唐宁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中央,扭过头看了眼抱着膀子靠在门框上的齐献瑜,可怜巴巴的道:“刚才他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齐献瑜点头:“听见了。”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齐献瑜摇头:“没有。”
“为什么!”
齐献瑜捏着自己的下巴抬头思量了一阵道:“我想,这就是爱情吧。”
“……”
不行,这个女人已经疯了。指望不上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这座寨子待不下去了,虽然寨子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但这婚无论如何都结不得。
还有王诗在润州等着自己呢,这婚要是结了,以后回去怎么面对王诗啊?
再说,出门一趟就娶了个老婆,回去之后让王诗做大还是做小啊?
虽然做大做小在自己眼里并没什么区别,厚此薄彼这种事情自己也做不出来。但王诗和王仲显以及曹氏,是很有可能提着刀从城东追杀自己到城西的。
大家看看,这就是渣男本色。上一秒虚伪的想着那个苦苦等待自己回家的女人,下一秒已经开始想着左拥右抱的场景以及后果了。
齐献瑜见唐宁眼珠子转的都快飞出去了,心里非常的不满。她脸皮没唐宁那么厚,说出刚刚那句话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但唐宁却一点反馈都没给,这让她很受伤。
于是她瞪着眼睛看向唐宁道:“喂!你干嘛不说话!”
唐宁沉声道:“对不起,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我知道啊,不就是那个在金山上跟你鬼鬼祟祟的女孩子么。”
“是啊,你既然知道她,就不要为难我了。”
“我懂了,你就是个臭男人,不是个好东西。喜新厌旧果然是你们男人的本性……”
“打住,你把话说清楚一点,我怎么就喜新厌旧了?”
“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出山之后就进了南山寨,是也不是?”
“这个倒是,不过这和我喜新厌旧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乱说话毁我人设,小心我去官府告你诽谤。”
“少说没用的废话转移话题,我就问你,你是先遇到我的,还是先遇到那个女孩子的?”
“这……”唐宁额头上开始冒冷汗,难道说接下来的台词是……
果然,只听齐献瑜凄然道:“明明是我的先的,为什么会这样?”
“大姐,你人设崩了……”
“哇,你还叫我大姐,你嫌弃我老是不是?”
“我不是,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叫我大姐?你就是嫌弃我年纪大,跟那个女孩子没有半点关系。”
“我真没有,我还挺喜欢年纪大的女人的,她们很贴心。”
“那你娶我啊!”
“……”
第十三章 狗仗人势
无论如何齐献瑜跟贴心这两个字是沾不上边的,这个很有可能已经奔三的女人在这半天不到的时间里,给唐宁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大龄少女。
除了在生理方面像个御姐,心理方面完全就没有御姐的气质与性格。
深吸了一口气,唐宁苦笑道:“我要是娶了你,我回去怎么跟王诗交代?这不是嫌不嫌弃你的事情,况且你我还没有深入的交流过,对彼此的了解都没有那么深刻,怎么可以这么随便?
我并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瑜姐,请你尊重我的人格。”
“你这话说的忒没道理。”齐献瑜哼了一声:“天底下多少个女子嫁给夫君之前连面都没见过?”
忘了封建社会会包办婚姻了,唐宁拍了拍脑袋,准备从另一个角度入手。
“这个话题先放到一边,我其实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
我对你的印象一直是对男人非常的厌恶,比如你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口一个臭男人。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会如此主动的要嫁给我呢?你在性格上的转变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啊?
我觉得你这么急,定是因为有什么阴谋,或者是有其他的目的。
总不能是图谋我的**吧?”
唐宁的分析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至少男人都是会这么想。
可女人先天而来的隐藏属性,母性一旦被激发出来,是没那么容易收回的。
这种女人对孩子的渴望,是一般人不能理解的。
齐献瑜听到唐宁这么问,并没有多大的惊讶,站在门口往后退了一步,轻声对唐宁道:“这个问题,不适合在院子里面讨论,你不妨进屋里来,外面也凉。”
唐宁还在犹豫,齐献瑜就笑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这个时候的齐献瑜才有了一丝御姐的味道,不得不让唐宁感慨,女人真的很善变。
身正不怕影子斜,唐宁悄悄把腰带松了松,然后大踏步进了齐献瑜的屋门。
和上次进来时一样,屋子里依然有一股极淡的香气。不知从何而来,却让人想循着香气的轨迹寻个究竟。
唐宁把门关上,齐献瑜就坐在了床头。屋内点着一盏烛火,把这个并不算大的房间照的透亮。
“你问我为什么,我的答案其实只有一个。”齐献瑜的声音很淡定。
唐宁眨了眨眼问道:“是什么?”
“我今年二十有五了。”齐献瑜幽幽道。
“啊?”唐宁大为惊讶:“我一直以为你才二十出头,如果不是你之前在南山上跟我说你有二十了,我还会以为你十八。”
齐献瑜乐了,说:“你这人站在院子里说的话跟在屋子里说的话怎么不一样啊?”
唐宁讪笑道:“屋子有顶,院子没有。”
齐献瑜深深的看了唐宁一眼,半晌没有说话。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我都二十五了,再不找个男人,恐怕就没人要了。
我虽然讨厌男人,但想要孩子,没有男人还办不到。如果非要选一个男人的话,你在我心中
至少是不讨厌的程度。
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不能听懂。”
唐宁点头道:“能,而且我也很能理解你的想法。
毕竟在你见过的男人中,我应当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好比冬天里的萤火虫,夏天里的大狗熊,不管走到哪里,都是非常受人瞩目的存在。
你不讨厌我,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齐献瑜捂着嘴笑道:“你若是再谦虚一点,我说不定就真的喜欢上你了。”
唐宁一听这话恍然大悟,搓了搓手道:“这么说,你想嫁给我完全就是为了借个种?”
“不然呢?”齐献瑜反问:“我对你还有些了解,你很聪明,如果是你的孩子,我想也会继承你的聪明。
其他人,还能有谁呢?你看这九斗山上的人,不是蠢货,就是自作聪明的。
他们我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上眼的,莫说借种,就算是让他们碰到我一下,我都会浑身不舒服好几天。
况且你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重情义。当初你为了给救了你命的逃户报仇,孤身入南山的事情,我后来也有听说。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我万一生孩子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我死的时候也不用担心你会不认这个孩子。”
齐献瑜这番话说的非常直接,可以说把唐宁心中的所有疑问都解答了一个通透。而且还把她自己的目的和理由,都完完本本的告诉了唐宁。
唐宁沉默半晌之后道:“何必呢?”
“什么何必呢?”齐献瑜困惑道。
“承认你爱上我了,有这么难吗?”
“……”
被一脚踹翻之后,唐宁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讪笑道:“我说错了,我刚才想说的是,何必如此作践自己呢?”
“我听不明白。”齐献瑜强笑道。
唐宁吧嗒吧嗒嘴道:“听你的意思是,借了种之后你就要与我老死不相往来,我觉得你这么做问题很大。
且不说我通过你弟弟,肯定能够找到你。光是你我有了夫妻之实,我就不会轻易的放过你。
你自己也说了,我是个重情义的人。若你成了我的女人,我又怎么可能放你离开我身边,去不知道什么地方过不知道什么样的日子呢?
你这完全就是作践自己嘛,没有这个必要的。”
“那我怎么办?我又不喜欢你。”
唐宁受伤了,他捂着胸口悲伤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没关系的,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
今天你说你不喜欢我,说不定明天你就有一点喜欢上我了呢?”
“我没那个时间,你知不知道自从我一个月之前到了九斗山寻到了我弟弟之后,我就非常迫切的想要一个孩子?
这段时间我晚上做梦,都会梦到我抱着孩子的模样,你能体会到我的感受吗?”
唐宁感慨道:“我怎么体会不到啊,我每次过年回家我妈那迫切的眼神在我看来是跟你没有太大区别的。”
“你还有娘啊?你不是被你
师父收养的孤儿吗?”
“梦里,梦里。”唐宁赶紧补充,齐献瑜这才疑惑渐消,于是唐宁继续说道:“不过你的心情我还是能够理解,但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
越是急,就越容易出问题。而且男女欢爱,阴阳调和的事情本是一件乐事,要是如你这般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岂不是一点乐趣都体会不到了?”
齐献瑜盯着唐宁看了好久,最后才道:“说了这么半天,我感觉你还是一句没说。你就告诉我,你同不同意就行了。”
“我拒绝。”
“那好,那我去找别人。我就不信了,天下这么大,还找不到一个好男人了。”
“我说的是我拒绝现在就做,又没说我彻底的拒绝。至少先培养一段时间的感情再说吧,而且我还有要事在身,此时并非跟你搞卿卿我我的时候。”
“要事?”齐献瑜挑了挑眉毛:“你都被俘虏到九斗山上了你还有什么要事?
你不会想要故技重施吧?那我估计你在九斗山上是办不到了。大当家没心眼,山上又没有二当家。就一个心眼很多的秀才,还自视甚高,根本瞧不起大当家这个位子。
其他的人也都是憨货,要么就是混日子能混一天是一天的混子,你想要挑拨离间,恐怕无处下手。”
唐宁笑嘻嘻的说道:“你想多了,九斗山上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怎么舍得挑拨离间呢?
我要做的可不是挑拨离间,而是招安,我想这非常符合九斗山上所有人的心意。”
齐献瑜上下打量了一眼唐宁,狐疑道:“你还有这个本事?”
唐宁站起身昂首挺胸道:“站在你面前可是朝廷命官,镇江军督运使,我的师父是观文殿大学士、金紫光禄大夫、延诸州水陆转运使事,你说我有没有这个本事?”
齐献瑜撇了撇嘴:“狐假虎威。”
唐宁喝道:“胡说什么,这叫狗仗人势!”
齐献瑜噗嗤一声笑了,唐宁也跟着笑。既然想要建立感情基础,把女孩子哄开心是很重要的。虽然贬低自己的方式其实还是有些拙劣了,但至少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好吧,不过你师父能寻到这里么?之前他们的计划我听到了,很是隐秘,不容易被发现啊。”
唐宁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道:“说句老实话,我建议你们以后还是不要搞这些阴谋诡计之类的事情了。
知道为什么我确定师父一定会找到这里么?
其他各地的过江龙都跑到这里,聚在一起劫官府的押粮队。而你们九斗山作为这片地方的地头蛇竟然毫无反应,这本就是一件反常之事。
哪怕你们派出去一个平日里看着不爽的人去当俘虏,告诉官兵你们九斗山派人出来了,都不会有人怀疑到你们头上。
且看着吧,最迟明天,官府的使者就会找上门了。”
齐献瑜将信将疑道:“说的这么玄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唐宁眨了眨眼道:“亏你还是前白莲社刺客呢,这些东西都不懂吗?”
“……”
第十四章 残血反杀
这一晚唐宁在齐献瑜的屋子里打了地铺,睡的不是特别舒服,但也还算凑合。
他今天的经历有些刺激,大起大落如同坐过山车一样,所以很快他就睡着了。
他睡着之后,齐献瑜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想着唐宁居然还真的是个君子,真的不对自己做点什么。
听到唐宁的呼噜声他就来气,于是把被子蒙在脑袋上,捂着耳朵,折腾到天快亮,这才稍微睡了一会儿。
一大早就起来并不是因为山上养的公鸡打鸣了,而是因为忽然有一阵喊杀声传来,把唐宁给惊醒了。
揉揉眼睛,唐宁赶紧爬起来,推开门往外看,就是一片火光冲天。
天色是蒙蒙亮,熊熊燃烧的火焰依旧将半个天空映的通红。远处有兵刃交击的声音传来,喊杀声亦不绝于耳。
唐宁赶紧回去推着齐献瑜道:“快起来,快起来!山上出事了!”
“嗯嗯,让我再睡一会儿……”齐献瑜含糊不清的说道,本身她睡的就比较晚,现在离她入眠也不过是一个时辰不到。
唐宁急道:“快起来!等逃出去你爱怎么睡怎么睡,现在睡不得!”
齐献瑜听了这话只觉得唐宁很烦,坐起身子怒道:“怎么了!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吗!你知不知道女人是要多睡觉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为了方便唐宁对自己动手动脚,她特意换了一身单衣,然而唐宁却是个禽兽不如。
于是坐起身子时,那比起平时更显雄伟的胸脯就让唐宁狠狠的吞了口唾沫。
努力把注意力从齐献瑜胸部上挪开,唐宁快步走到门口指着外面道:“外面打仗呢,房子都被烧了。趁他们还没找到这里来,我们还不快跑,还在等什么呢!”
齐献瑜一听,非常的惊讶。连忙起身来到门前一看,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唐宁看到的时候还是一片火光,现在已经成了滚滚浓烟了。
吸一吸鼻子,就能嗅到空气中传来的燃烧味道。
齐献瑜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唐宁都不敢看她。
这身单衣实在是太显身材了,蜂腰猿背,鹤势螂形,那双修长笔直的双腿实在叫男人挪不开目光。
齐献瑜愣了一会儿之后道:“我弟弟呢?你有没有看到我弟弟?他没事吧?”
唐宁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发现。你快换衣服,我们这就趁乱逃出去吧。”
齐献瑜急道:“你快去寻我的弟弟,他就在隔壁那间屋子里。我换一身衣服,等你把我弟弟叫起来,我们就马上出发!”
唐宁哦了一声就往外走,看到他的姿势齐献瑜气不打一出来,急切的道:“你怎么撅着屁股走路啊!走快点啊!”
“……”唐宁说我要是不撅屁股,前面支个帐篷那多尴尬啊。
齐献瑜似乎也是想起了什么,啐了一口,骂道:“伪君子!”然后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回去换衣服去了。
唐宁这才快步来到齐复的屋门口,使劲敲了敲门。
“齐复啊!齐复!小舅子!快开门!外面出事啦,出大事啦!”
门内毫无反应,唐宁心里也有
些急。
兵刃交击的声音愈来愈近,这说明敌人也离这个地方近了不少,他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高声道:“我数三个数,你要是不开门!我可就闯进去了!”
“三!二!”一般来说这个一是不用喊的,唐宁一脚把门踹开,跳进去看向床上,却空无一人。
这时齐献瑜也换好了衣服到了门口,见唐宁在屋里面,连忙道:“阿复在这里吗?”
唐宁摇头道:“看上去不像在的样子,估计是出了事之后,第一时间过去帮忙了。”
说罢便要往外面走,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这里!这里还有人!”
“哈哈!还是个娘们!咦?模样还不错,兄弟们有福了,快把这个小娘皮拿下!之后咱们就在这里一边痛快,一边等老大那打完!”
“好!”
“我同意!”
“平日里可没这个福气啊,嘿嘿嘿~”
说着便是一阵急促的奔跑声。
齐献瑜有些慌张,她刚才出来什么东西都没拿,防身的东西都没有,这时便有些不知所措。
唐宁从双腿两侧抽出两把小巧的手~弩,一边把齐献瑜拉进屋子,一边递过去一把手~弩道:“这手~弩能连射十发,但射程很近,打中身体的话造成的伤害也不足,所以千万要谨慎使用。”
齐献瑜手里有了东西才算是觉得有了安全感,点了点头,就瞄准冲过来的敌人扣下了机括。
射空了,齐献瑜就有些慌张,于是连着扣下机括,结果却不是很好。
剩下的九发箭里只中了两发,还都是插在肩头脚面的这种地方。
齐献瑜语带哭腔道:“对不起,我把箭用完了,好像一个人都没打死!”
唐宁无奈苦笑,刚要安慰她,敌人那边就传来声音道:“兄弟们!别留活口了!这娘们手里有东西!
奶奶的,尸体也一样,赶紧把这娘们给杀了,万一把命丢了就不值当了!”
“怎么办?”若是孤身一人,齐献瑜现在还说不定能有点主意。但是唐宁在她身边,她下意识的就想依靠这个很有本事的小伙子。
唐宁低声道:“你躲在我后面。”说罢,也不多言语,端起手~弩瞄准了一下,便扣下了机括。
一名敌人的头顶上便多了一根小巧的弩箭,前冲的身体好像是忽然间撞到了一堵墙,一下子就后仰朝天的倒了下去。
唐宁又连射三发,空了一发,其他两发都是两个人应声而倒。
“奶奶的!这娘们好生厉害!兄弟们搞快点!一起上!她只有一个,咱们这边还有五个!老子就不信她能一打五!”
说罢,这人抓起地上同伴的尸体,将身子缩在后面冲上前来。
另外四人也都赶忙跟在后头,但他们就没那么幸运。没有掩体的他们,在苦练过弩箭射击技术的唐宁面前,移动靶毫无区别。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这人已经躲在同伴尸体后面到了近前。唐宁的箭匣里也就只剩下一发箭了,但这个时候他已经冲到了近前。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看到了唐宁,便破口大骂道
:“奶奶的,居然还有一个人!”
眼看着唐宁手里端着手~弩,而齐献瑜手无寸铁。这人想了想,便把尸体朝唐宁的方向用力一推,然后举起刀子就冲齐献瑜砍了下去。
在他丢出尸体的瞬间,唐宁便已然扣下了机括。他本以为这一箭会直接将这个家伙射死,没想到这一箭却只是让他的动作一滞,那把刀还是在继续下落。
齐献瑜已经有些傻了,她虽然经过训练,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但她可不会什么武功。她以前执行任务,靠的都是脑子,或者就是她身上携带的道具。
现在没有道具在身上,而且一个人在距离她如此近的情况下,身中一箭还要状若疯狂的将刀子砍向自己,这是她从未经历过的。
这个人眼中散发出来的疯狂杀意已经让齐献瑜手足无措。
来不及检查那一箭射在了什么地方,唐宁一矮身子,也不知从哪来的力量,如一只豹子般窜了出去,用肩膀撞走发呆的齐献瑜,手中握着匕首想要反击,但那一刀却先落在了他的肩头。
刀面深深的嵌在唐宁肩膀上,好在刚才射了一箭让他的势头有所减弱,否则这一刀下来,自己的整个左臂就不用要了,接不上的肩膀,要也没用。
疼痛如惊涛骇浪般从左肩的肩头传来,唐宁痛苦的大吼,左手握着的匕首也差点落在地上。
双眼血红的唐宁用右手拿过匕首,然后又将左手死死按在肩头的刀背上。
对面那人大惊失色,他自认自己是个疯子,没想到眼前这个人比他还要疯。按着肩头那把刀,自己就无法将刀子抽回来。
肋骨上刚才又中了一箭,呼吸都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眼看着唐宁那把匕首直直刺向自己的心窝,他便咬了咬牙,准备弃刀跑路。
谁知脑袋上忽然狠狠的挨了一瓦罐。
齐献瑜砸过去的时候用了吃奶的力气,奈何瓦罐太结实,砸在那人头上的时候都没坏掉,还是摔在地面上的时候,才噼里啪啦的摔了个稀碎。
有这一耽误,唐宁手中匕首就如同切豆腐一样穿透了那人胸前的皮甲,然后刺进了他的心脏。
那人眨了眨眼,最终变成了一滩软泥,缓缓的倒在地上。
唐宁一身白色的长袍如今已经成了半边血衣,肩膀上还留着那把刀,身子已经软软的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豆大的冷汗不断的顺着脸颊往下淌。
唐宁喘着粗气对齐献瑜说道:“你赶紧走,没时间了,不用管我,现在你带上我只会拖累你。”
齐献瑜哭着道:“你怎么这么傻,我要是不管你,你不就死了吗?你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不可能把你放在这里不管。”
说罢便起身往外面跑去,到了门口,回头叮嘱唐宁道:“你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回去取些药材过来。”
唐宁扯了扯嘴角,并未答话。见齐献瑜走了,右手抓着门框挣扎着爬起来,就欲往门外走。
走了一半,两条腿觉得没力气,然后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随后就被拿完东西出来的齐献瑜抓着脚踝拖回了屋子。
“别这样,这样会显得我很没面子……”
“人都快死了,要面子还有什么用?你别动,我来帮你处理伤口。”
第十五章 蠢女人
这一刀看上去很严重,实际却未伤及根本。用齐献瑜的话来说,就是简单的三个字。
还有救。
没想到平日里女强人一般的齐献瑜也有哭鼻子的时候,一边帮着唐宁处理伤口,一边梨花带雨的哭鼻子,这副模样倒是叫唐宁有些动心。
“你为什么要救我啊,你不是对我没兴趣么?”
唐宁扯扯嘴角,有气无力的道:“谁说的,我对你兴趣可大了。”
“你昨晚那番话不就是缓兵之计么?说的那么好听,跟真的一样。我昨晚越想越觉得不对。
后来我又想到你现在是身在寨中,生死大权都落在别人的手里,自然要找一个大腿抱着,才能把命保住。
而寨子里面也就只有我这么一条大腿能让你抱,你肯定不会轻易放手。
所以就杂七杂八的说了那些听上去很有道理,实际上全是废话的理由,来暂且稳住我,不是么?”
唐宁怔怔的看着一边说话一边忙碌的齐献瑜,好半晌才支支吾吾的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齐献瑜抽了抽鼻子道:“我昨晚思来想去,觉得你说的话,只能信三分去七分。把那七分去了之后,就得到了我现在这个答案。”
“……”唐宁欲哭无泪,果然人就不能总张口就来,这在别人心里面都留下案底了,以后骗都不好骗。
“所以你为什么救我?”齐献瑜一边说一边打开一个瓷瓶,将瓶里的粉末悉数倒在了唐宁的伤口上,然后用手将粉末涂抹在唐宁的伤口处。
剧痛传来,让唐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股痛感,甚至比刚才拔刀的时候来的还要剧烈。
脑子里有些发懵,用力的喘了几口粗气后,唐宁看着齐献瑜那张狐狸精一般的脱口而出道:“因为我喜欢你,我要把你娶回家当老婆!”
齐献瑜听了之后手就是一哆嗦,不小心触到了唐宁的伤口上,让唐宁疼的又是一嗓子嗷的叫了出来。
“对不起……”
“当我没说……”
俩人同时说道。
齐献瑜瞪着眼睛道:“你说什么?”
唐宁讪笑一声道:“你要是不愿意听,当我没说就成了,别戳我伤口啊……啊!疼!”
话说到中间,齐献瑜气的又按了下唐宁的伤口。
不得不说齐献瑜这药确实很厉害,这么短的一会功夫,伤口竟然已经不流血了。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哪里有你这样,说完还要收回的!”
齐献瑜气鼓鼓的模样落在唐宁眼里可爱极了,尤其是那微微撅起,近在咫尺的嘴唇,更是给人一种想咬一口的冲动。
伤员一般都是很嚣张的,有人照顾的伤员是嚣上加嚣,张上加张。
于是唐宁就真的一个前扑,吻了下去。
初吻没了。
这是唐宁的第一个想法。
很软,很香,这是唐宁的第二想法。
齐献瑜都傻了,她万万没想到唐宁居然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直到唐宁的舌头做贼一样伸进自己的嘴巴里,她才刚有些反应过来。
羞愤交加的她想要一把推开唐宁,却又怕触到唐宁的伤口
,于是只好无奈的不做动作,听之任之。
但第一次接吻的她在唐宁面前就是个妹妹,那只舌头不停的兴风作浪,很快就将齐献瑜弄的脑子发懵,脸颊发烫,双腿也不由自主的夹紧了一些。
我觉得只要是男人,在跟一个女人接吻的时候就没有懂得适可而止的。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唐宁右边的那只咸猪手已经悄咪咪的按在了齐献瑜的胸部,还狠狠的捏了一下。
这下齐献瑜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了,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侵犯,而是因为她觉得现在的状况和地方,做这种事情都不太合适。
一来唐宁身上带伤,二来九斗山还遭到了袭击。
第三自己的弟弟现在还生死未卜,她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
心中暗骂唐宁,现在有胆子了,昨晚上干嘛去了?
果然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戳穿了他们的真面目之后,一个个连装都不装了。
想到这齐献瑜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刚才那番话自己昨晚对他说就好了……
唐宁看着齐献瑜略带怒意的眼神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刚才有些动情,一不小心就……”
“呵呵。”齐献瑜已经不想理他了。
整了整衣服,齐献瑜的脸还是红红的。从地上捡起唐宁那把匕首道:“借我用一下。”
唐宁大急,连忙道:“你别想不开啊,不就是被摸了么,大不了我让你摸回来,你想摸什么地方,就摸什么地方,我绝无二话,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齐献瑜翻了个白眼道:“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个臭男人。
放心吧,我不是用来自杀的,我要去找我弟弟了,你在这里别动,等我把他找回来,我就跟他一起带你出去。”
唐宁劝道:“外面打的那么凶,你一个弱女子出去不是送吗?
你弟弟看上去不像什么没本事的人,他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俩现在趁着这个时候逃走,等到了军中,我叫我师父派人去找你弟弟不好吗?”
齐献瑜摇头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我这个弟弟,对我而言,他比什么都重要。你不必劝我,我是一定要去找到他的。”
死脑筋!唐宁心中暗骂,刚才那几个人解决起来差点都同归于尽了,更别说外面的人肯定比来这里的人更多,更凶狠。
本以为齐献瑜会武功,但看刚才的模样,她连摆个pose都不会摆。这样的人,还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孤身一人跑出去不是去送菜吗?
两人之间要是没发生点什么还好,但刚才嘴也亲了,自己来到大宋之后的初吻也给了这个女人,怎么说都不能让她孤身一人深入险境啊。
唐宁是个轻度大男子主义者,亲过了嘴,他觉得这就是他的女人了。而且他觉得一个男人有责任也有义务去保护自己的女人。
所以为了劝住齐献瑜,唐宁怒道:“我跟你弟弟谁重要!”
“我弟弟。”齐献瑜半点犹豫都没有。
“……”唐宁吞了口唾沫:“那我跟你弟弟掉河里,你先救谁?”
“当然是阿复。”
臭女人!你哪怕犹豫一秒钟再回答啊!难道老子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就这么低吗!好歹是刚才才亲了嘴的男人啊!
唐宁心中把齐献瑜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下定决心等自己胳膊好了一定要把她按在床上打屁股一百下作为惩罚。
“我不管我不管你不许去你不许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没办法,唐宁只能撒娇,两条腿踢腾着,活生生的四个大字:
无理取闹。
齐献瑜瞥了眼唐宁,忽然笑了一下,然后蹲下身子在唐宁面前,柔声道:“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也很喜欢这种感觉,但是啊,在我心中,阿复也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我要去找阿复,你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乱跑,等我找回阿复,我们就一起走,一起离开这里,到时候要去哪里,都是你说了算,可以吗?”
唐宁怒道:“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别人说话呢!你要是真有本事,我会拦着你吗?可你身无所长,我的手~弩也没有箭了,你连防身的东西都没有,你怎么从乱战之中找到你的弟弟?”
齐献瑜晃了晃那把匕首,语气竟有些俏皮:“我有这个呀,你的匕首,肯定是很厉害的,有这个我就放心啦!”
“放心?我看你是放屁!”唐宁真火了,他最讨厌的人就是冥顽不灵还不听人劝的,恰好齐献瑜这两点都占上了:“我告诉你齐献瑜,你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你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你脖子一抹死得倒是痛快,我呢?我后半辈子都得在痛苦与自责中度过。
你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你能不能为我考虑一下?”
齐献瑜咬着嘴唇道:“那谁又为阿复考虑呢?”
唐宁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的:“齐复他自己有本事!他会杀人,会武功,会技巧!他能在乱军之中活下来,一点都不足为奇!
但你不一样!你不会武功,没有技巧,你靠什么在那样的乱军之中活着?
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死人都是成片成片的死。能活下来的不是兵油子,就是老手,要么就是运气极好的幸运儿。
齐献瑜,你说说你占了哪一点……唔唔……”
嘴巴被堵上了,是一个很柔软,还略带香甜味道的嘴巴。
唐宁瞪着眼睛有些愤怒,她以为用美人计就能把自己拿下吗?舌头都不伸过来,也配叫没美人计?
于是唐宁愤愤的准备把舌头伸过去,结果齐献瑜却离开了。
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舌头略微有些尴尬,唐宁便顺势舔了舔嘴唇。
“阿宁,能遇到你真是我最大的幸运。谢谢你,但我还是要去,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阿复,跟他一起走。
他可是我的弟弟啊,他找了我二十多年,我跟他也失散了二十多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我不想再次跟他分开了……”
齐献瑜一边说着,一边倒退着往门外走。最后站在门前,对唐宁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我要是真的死了,你一定要记得我,以后若是生孩子有了个多余的,请你让他姓齐。”
说罢,转身离去。
唐宁抓起瓦罐的碎片就朝门外丢了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骂道:“你这个蠢女人!蠢得没边!你要是死了!老子马上就忘了你!你听到没!
蠢女人!蠢女人!”
骂着骂着,两行泪就从眼眶中滚落。
唐宁伸手擦了擦双眼,抽着鼻子小声道:“蠢女人……”
第十六章 寻找的方式
齐献瑜走后,唐宁便独自一人靠在墙边坐着。
刚才有人陪他说话,注意力还能分散一点。齐献瑜一走,肩头那股疼痛便如潮水般袭来。
唐宁咬着牙想要站起来,但双腿发软,使不上力。唯一的一只右手,还在不停的发颤,抓起东西来,都费力的很。
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唐宁仰起头看着房梁,等待身子恢复力气。
外面又是一阵大乱,唐宁担心那些身份不明的敌人会寻到这里来,便一下一下的往屋里面蹭,最后藏在了床底。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直到唐宁有些困意,才听到有人喊了一句。
“快去这里找找!一定要把督运使大人找到!”
“是!”
听到这阵声音之后,唐宁大喜,连忙用尽吃奶的力气吼道:“我在这里!在这里!”
“那边有声音!快过去看看!”
脚步声越传越进,唐宁努力的把头从床下伸出来,然后望着面前的郭安,十分的感动。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去纠结郭安那个糟糕的想法了,这家伙能把自己救出来,就足以将功抵罪了。
郭安见了唐宁扑通一声便单膝跪在地上道:“末将来迟,望督运使大人恕罪!”
唐宁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你来找我我就很感动了……来搭把手,我受伤了,身子没力气。”
郭安闻言赶忙把手中兵器放在一旁的厢兵手里,见到唐宁缠着布巾的胳膊,不敢使力,就叫另一个厢兵,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唐宁从床下抬了出来。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趁着光亮,郭安看见唐宁那张脸已经苍白的不像样子。
“督运使大人,您伤的不轻,末将这就护送你回山下营寨休养!”郭安说罢就要架着唐宁走。
然而唐宁却喘了几口气说道:“不行,山上还有我的熟人在,得去帮他们。”
郭安急道:“督运使,您是不知道现在山上乱成了什么样子。
咱们一路上过来十八岗二十六寨共同发动了这次袭击,然后由于九斗山的人什么力没出,趁乱把好东西都抢走了,这些人心中非常不平,就又集结在一起杀上九斗山来了。
要不是孙大人机灵,见山上有火光,立刻回来搬了救兵,您这时恐怕都要在乱军之中丢了命呢!
快走吧!这里呆不得!”
唐宁摇头道:“人找不到,我不走。况且此时形势已与刚才不同,方才我手无寸铁,身边又没人保护,我能把命留下来已经颇为不易。
但如今你们这些猛士守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被人夸猛士了,郭安倒是没什么,但那十几个厢兵无不是昂首挺胸,这辈子就没人这么夸过他们。
一个个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把督运使给保护好。
郭安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不知督运使大人要寻之人现在何处?”
唐宁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总之哪里乱咱们就先往哪里去吧……对了,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不多,才刚刚八百,不过都是精锐。毕竟山下的粮食车队还需要人保护,转运使大人和刘公事都留在
了山下。”
唐宁点头道:“那这样,咱们一边走,一边集结人手,最好不要分头行动。”
郭安无奈道:“末将又何尝不是这样想?但那宣节校尉方永自视甚高,又急功近利,已经带了六百人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末将手头只有二百,集合起来的话,也快,他们都在附近搜索呢。”
唐宁又喘了几口气,空气中弥漫的燃烧味道让他觉得胸口发闷:“既然这样,那就先把你的二百人集结起来,咱们一起推进。
等见了方永,我再下令就是了。我这个督运使,还是有几分权力的吧?”
“这个自然是有的。”郭安连连点头,然后一摆手,便有厢兵跑出去,扯着大嗓门吼道:“集合!集合!”
随即,集合的声音便从四面八方响起,然后便是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
待到脚步声停下,郭安架着唐宁出了门,院里院外都站满了人。
唐宁低声道:“你来说吧,我一喊,这肩膀头就疼的厉害。”
郭安点头,然后站在比平地稍微高一些的台阶上大喊道:“咱们现在要往战场前进!督运使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是找到那辆车军备!
弟兄们,都加把劲!转运使大人可是说了,如果人和东西都找到,回去之后可是重重有赏!”
“是!”一帮人高呼一声,然后便转头一齐前进。
手持大盾的士兵顶在最前面,弓手就组成了第二排。手持短兵的就围着唐宁和郭安成了一圈,最后两排分别使用长柄武器的士兵和另一队小盾兵。
从阵势上来看,郭安说这些人都是精锐,一点错都没有。厢兵在遭遇战时,很少有能够摆出这种阵型的。
因为唐宁的脚步无法太快,所以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就很慢。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没人愿意来找这么一支队伍的不自在。趁着他们慢腾腾的前进,能绕开的都选择了绕开,实在绕不开的,就只好躺在地上装死,等他们过去再爬起来继续作战。
由于有了官兵的介入,山寨上的战斗很快就接近了尾声。
十八岗二十六寨的人在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面没讨到什么好处,只能带着人灰溜溜的跑路。
这一次他们可是元气大伤,不仅袭击押运车队死伤无数,之后攻击九斗山,也是废了好大的劲却没什么收获。
几个领头的为了逃跑,甚至还没有通知自己奋力作战的手下,于是山寨上的乱局正在逐渐平息,负隅顽抗者的下场都不怎么好。
眼见周围的强盗越来越少,却未见齐献瑜的身影,唐宁心中便感到十分焦急。
忍不住出声喊道:“齐献瑜!齐献瑜!你在哪里!我带着大军来帮你啦!”
郭安一想,这个齐献瑜听上去像是督运使要找的人,于是也抻着嗓子帮着喊:“齐献瑜!你在哪里!督运使大人带着大军来帮你啦!”
郭安一喊,底下众将士也跟着喊。
齐献瑜的名字响彻整个九斗山的天空。
忽然最前面的大盾兵停下了,弓手便跟着停下,后面的士兵也依次停下了脚步。
“怎么回事?”郭安皱眉。
“郭将军,前面有一队身份不明之人正朝这边走过来。”
“有多少人?”
“比咱们少,但一个个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善茬,郭将军,咱们……”
唐宁听到这里打断那小兵的话对郭安道:“扶我去前面看看。”
郭安摇头:“太危险了……”
唐宁瞪着眼睛道:“叫你扶你就扶,哪来那么多废话。”
郭安心说也就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你要是身上不带伤……我也不和你计较。
便扶着唐宁走到了前面。
唐宁一过去,那边一群人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此时已经是天色大亮,对面那些人的面孔,唐宁也看得是一清二楚。但他却发现这些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唯独有一个走在最前面的独眼大汉,似乎有些面熟。
“唐公子!”这人走上来就朝唐宁抱了抱拳。
这时候唐宁才想起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何玉家里面那个瞎了右眼,正好跟老吴凑成一对的镖师。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唐宁拧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瞎眼镖师再次抱拳道:“这就要从公子离开润州之前开始说起了……”
于是瞎眼镖师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一说,唐宁恍然大悟道:“这么说,你们是追着赵仁的踪迹跑到这里来了?”
瞎眼镖师点头道:“正是。”随即又愤愤的道:“可惜刚刚一场大乱,我们把人跟丢了,不然便能手刃此獠,为何东家报仇了!”
唐宁点头,打了个哈哈道:“嗯嗯,不过也没关系,跑得了初一跑不掉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秃头。这次虽然又让他逃走了,但下一次你们一定会抓到他的。
加油,我看好你们哦!”
“……”瞎眼镖师怀疑的看着唐宁,他觉得唐宁在这个问题上比他们都积极。
唐宁转而又问了一句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
瞎眼镖师鄙夷的看着唐宁,不愧是膏粱子,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女人。但嘴上还是很老实的回答道:“九斗山上的女眷有不少,方才上山的时候,我等便见到了很多。
但其中大多都是有夫之妇,唐公子你……”
唐宁摆摆手道:“我说的不是他们……”挠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才吭哧吭哧的说道:“就是一个长得很漂亮,胸部又大,腿又长,身材又好的女人……”
瞎眼镖师恨不得拔出刀子给眼前这个家伙来上一刀,这他娘的又不是九斗山相亲大会,想女人就想女人了,还带条件搜索的。
不过看着唐宁身后那群戒备森严的士兵,他还是按下了心中的怒火。
思索了一番,他一排脑门道:“您别说,还真有一个。不过她刚刚就是顺着我们来时的路走过去了,一路上似乎还在找人。
我们有些急,就没理她。”
“就是她!”唐宁大喜,扭头冲着郭安说道:“快去!快派人,从这帮家伙里面抓一个带路!
路上要是见到胸大腿长身材好的美女就给我带回来!准没错!”
“……”
第十七章 美女抓回来啦!
九斗山上的女眷今天遭到了比兵荒马乱还要惨烈的折磨。
一队官兵跑过来就让她们站直身体,然后对她们的身材开始评头论足。这个说胸不够大,那个说腿不够长,还有的说脸蛋不够好看,更有的说身材走形的厉害。
等到他们蝗虫一般离开之后,只留下那些女眷坐在原地黯然伤神。
精神上的伤害远比**上的伤害严重的多。
“救命呀救命呀!”
“嘿嘿嘿,你叫啊,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滴!”
“嘿嘿嘿,没想到我们兄弟俩逃命的时候都能撞见这么个尤物,要是能爽上一次,就算是死也值了。”
登山的路上,一个小树林中,两个强盗正对双手抓着一把匕首靠在树上的齐献瑜发出阵阵淫笑。
俩人笑着笑着就听见后面传来轰轰烈烈的脚步声,随即就看到一群官兵打了鸡血一样往自己这边跑。
“救命!救命呀官差大哥!”
两个强盗喊了声妈呀转头就逃,结果官兵却并未追上去,而是把齐献瑜团团围住,对她进行了一番严肃而认真的讨论。
“长得很漂亮,是个美女。”
“嗯,胸也很大。”
“腿也长,身材又好,没错!就是她了,快把她抓回去孝敬督运使大人!”
“……”齐献瑜都绝望了,没想到这帮官兵跟强盗也差不了多少。
她本以为会被这些官兵占便宜,没想到的是这些官兵却很有礼貌的邀请她同行。
如今形势比人强,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心里面开始后悔,那时候没有听唐宁的劝,不然这等事情不就没法发生了么?
不过她又狠狠的摇了摇头,把这一丝悔意甩出脑海。
她觉得自己并没做错,如果不去找阿复,两人再次失散,下次相见就说不定是什么时候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亲弟弟,再失去一次,齐献瑜觉得自己会崩溃的。
哀叹一声,心中开始做盘算。要不就暂且委身于这个什么督运使,借用他的权力来帮自己找弟弟?但这样会不会对不起唐宁啊?
还是算了吧,实在不行,自己就用唐宁的匕首把脖子给抹了。
一路胡思乱想着就被带到了军阵之前。
一个小兵扯着嗓子喊道:“督运使大人!胸大腿长身材好的美女已经给您带到啦!”
“美女在哪里?在哪里?快让本官看一看!”
如此恶俗的对话却让齐献瑜潸然泪下,因为那个声音她太熟悉了,正是她刚刚才想到的唐宁。
忽然想起之前唐宁对自己说过,他就是在军中当一个什么督运使。
唐宁分开人群,从里面快步走出来,等到了齐献瑜面前,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就总算是放了下来。
转而又看到齐献瑜身上染了污渍,脸蛋也脏兮兮的,就伸出手捏着齐献瑜的下巴,恶狠狠的说道:“叫你不要去,你不听,看你这模样,是差点遇难了?”
齐献瑜被唐宁捏的下巴有点疼,但她并未反抗,而是仰视着唐宁,眨了眨大眼睛,用匕首在自己的脖子
前面比划了一下道:“再晚来一点,我就要抹脖子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周围的人都没听清。
只看到唐宁捏着别人的下巴,然后人家就用匕首往自己的脖子上笔画。
众将士看的大急,心说这么个极品可不能把别人给逼死了啊,那不是亏大了,督运使大人到底还是年轻,不会对付女人。
然而下一秒这群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只见督运使大人用他的嘴巴堵住了那个女人的嘴巴,然后两个人的脑袋扭啊扭啊扭啊扭,那个女人的双手也轻轻抱住了督运使大人……
这么直接?这也太刺激了吧?天才刚亮啊。
不愧是十八岁就当了九品官的督运使大人啊,手段就是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
唐宁是因为喘不过气才把脑袋撤回来的,低头看着俏脸绯红一片的齐献瑜,唐宁跟个大傻子似的嘿嘿直笑,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流出来的口水。
齐献瑜把头垂下去小声道:“督运使大人,奴家亲都给您亲了,您能不能帮奴家找找阿弟啊?”
唐宁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二百多厢兵是眼睁睁看着督运使如何把一个欲寻短见的女子变成小鸟依人的状态,此时对唐宁的钦佩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又如……算了不水了……
总而言之,当唐宁转过身去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片崇拜的目光。
“弟兄们!帮本官找个人!名叫齐复,本是这九斗山上的山贼!谁找到了,本官个人重重有赏!”
说着低声对齐献瑜说道:“我怀里有十张一百两的交子,你拿出来一张。”
齐献瑜哦了一声,然后小手就伸进唐宁怀里摸啊摸的,最后抽出来一张皱巴巴的交子,唐宁用右手接过,抖了抖道:“这是一张一百两的交子!谁找到齐复!这交子就是谁的了!”
一百两银子?那可就是十两金子啊!
众厢兵便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三五成群的跑了。
只留下郭安和几个厢兵在唐宁身边负责保护唐宁的安全。
唐宁这才对齐献瑜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小舅子的……”
“什么小舅子,别乱说,咱们俩还没成亲呢。”齐献瑜翻了个白眼,然后看着唐宁肩头,自己走之前刚换上的干净布巾又有了血迹,就低声道:“疼吗?”
唐宁笑嘻嘻的道:“看到你没事,我就不疼了。”
齐献瑜红着脸道:“贫嘴!”
心里却是极为高兴的。
二十五岁的大龄妇女都有人给她说情话,这是一件半夜做梦都能笑醒的事情。
“真心话。”唐宁严肃的说了一句,随后又道:“现在我们留在山上也没什么用,这里的空气又非常不好,不如你跟我先去山下,先回到营寨里等候消息吧。
就算今日在九斗山上寻不到齐复,我也一定会在滁州各地发布寻人启事,直到找到你阿弟为止。”
说实在的,齐献瑜还是想自己去找。
然而刚才她已经找过一次,结果却不怎么好。几个地方她都去了一趟,却没找
见齐复,无奈之下也只得依靠唐宁。
毕竟她自己去寻,也只是一个人的力量。而唐宁能够指挥一支军队,他的力量肯定要比自己大得多。
于是只好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你一定要把我阿弟找回来啊。”
唐宁点头道:“我知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阿弟也是我阿弟,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
有了齐献瑜,很有眼色的郭安自然不会凑上来扶着唐宁。
齐献瑜架着唐宁慢慢往山下走,路上还要防备着唐宁那只咸猪手对自己的胸部动手动脚。如果不是唐宁受了伤,齐献瑜早就一脚把唐宁从山路上踹下去了。
一个自称老娘的女人,一般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唐宁也就趁着自己还是个伤员的时候,嚣张一下了。
两人在山上说的好像找不到齐复了一样,结果到了山下,就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被绑在一根木桩上,他嘴里还不停的骂着:“奶奶的,太晦气了。”
“阿复!”齐献瑜见了弟弟就把唐宁扔到一边了,差点摔在地上,后面郭安上前一顶,就把唐宁给架住了,没让唐宁倒下。
“还是你好,老郭。”唐宁抓着郭安的手,动情的说道。
郭安反握住唐宁的手,认真的说道:“只要末将在您身边,就保证您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唐宁抿着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齐复是个俘虏,按照规矩,没有许可,自然是不许被近身的。
况且齐献瑜还是个女人,一般来说军队里面是不允许出现女人的。
前面两个厢兵把大刀架在一起形成了一个‘x’型,后面便有两个厢兵走过来,硬邦邦的道:“此乃军阵之中,不得放肆。姑娘还请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不客气一个给我试试!”
“督运使大人……”两个厢兵见了唐宁赶紧行礼。
唐宁右手指着齐献瑜道:“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嗯?她可是我费了好大力气请回来的大夫!专门给你们这些家伙疗伤的,你还不客气?
万一你受了伤,到时候你看看到底是谁不客气!”
“啊?”两个厢兵,再加上前面的两个都看着齐献瑜一阵不知所措。军中的大夫从来都是备受尊敬的角色。
唐宁之所以能够如此被厢兵尊重,督运使的权力很大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也懂得给伤兵疗伤。
所以士兵们才愿意尊敬他。
齐献瑜朝唐宁感激的看了一眼,然后便朝把脑袋垂的很低的齐复道:“阿复,你没事吧?”
“我不是什么阿复,你认错人了……”
“这个时候还要什么面子啊,你都成别人的俘虏了。”
“我不是打架打输了!我是不小心踩空了,脑袋磕在石头上晕了过去,然后被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家伙捡回来了!”
唐宁忍不住笑出声道:“你都晕过去了,你怎么知道别人走路一瘸一拐的呢?”
“怎么,我梦见的不行啊?”
“……”
第十八章 跳河都不找你
齐复的年纪跟唐宁差不多,但唐宁的心理年龄却要比他大不少。
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又是个山贼,强盗,正是好勇斗狠的时候,自然不肯说出自己是被孙贺生擒下来的事实。
他不愿说,唐宁也不继续逼问了,毕竟齐献瑜那双眼睛刀子一样看着他,他也不敢多说话。
在唐宁的吩咐下,齐复被松了绑,活动了一下身子,眼珠子就骨碌碌的转,看样子很想做些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齐献瑜从唐宁身上扯下一件刚披上的大衣,就罩在了自己弟弟的身上,埋怨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总是光着膀子,天虽然暖了,但也要预防受凉。”
齐复拍着胸脯呵呵的道:“没关系,阿姊,我身体好,小小的风寒还奈何不得我。”
唐宁咬牙切齿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然而齐献瑜还是忙着说教自己的弟弟,对唐宁不理不睬。
无奈之下,唐宁只好让郭安架着自己,先去见了师父一面,报了个平安,本想多说一会儿话,但周怀看唐宁伤的不轻,便叫唐宁回去休息。
中途刘令还来看了一次唐宁,丢下一个小瓷瓶道:“听说你带回来一个女人?”
唐宁咳嗽了一声道:“那是大夫。”
刘令嗤笑一声道:“你这套说辞糊弄别人去没问题,你拿来糊弄我,是不是有些太小看我了?
说说,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姓齐的尼姑搅和到一起的?”
唐宁讪笑道:“人家在山上说话还有几分影响力,正好又是熟人,没想到假戏真做了。刘公事见谅个。
而且还有一件事,她现在应该已经还俗了。因为她已经脱离了白莲社。
虽然是单方面的……”
刘令点了点头道:“这些事情,我略有耳闻。”
唐宁挑挑眉毛道:“你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实话告诉你,跟你有关系的每一个人,在遇到你之后和之前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是保姆吗?”唐宁怒道:“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喜欢窥人阴私的家伙了!”
刘令盯着唐宁看了半晌才道:“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重要,至少我是对你寄予厚望的。
高太后如今身体不算太好,再过几年,就到了陛下亲政的时候。
陛下宏图大志,觉得变法之事势在必行。
到那时自然要启用一批新党官员,而如今旧党仗着高太后的支持,将新党中人打压的喘不过气来,陛下亲政,启用新党人物后,那些人难免又会打击报复。
如此一来整个朝堂又会变得乌烟瘴气,陛下身边也再无可以信任的重臣。
我看重你,便是希望在陛下无可用之人时,还能有一个你随时候命。”
唐宁哼了一声道:“你心甘情愿的做朝廷鹰犬,我可不愿意。”
刘令循循善诱道:“当官多好啊,尤其是当大官。你看现在那些退休官员一个个小日子过得,朝廷每月发放的退休金他们全家上下一起花都花不完。
你不是喜欢银子吗?这工作多适合你啊!”
唐宁义正言辞道:“真正的男人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财富,别人给的,我……也稀罕!”
刘令喜道:“这就对了,以后一定要当大官哦,越大钱越多!”
说完怕唐宁反悔,转头就要走。走到营帐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唐宁道:“那个瓷瓶里的粉有利于伤口的愈合。
叫你的大夫每日早晚给你各涂一遍,等咱们到了环州,你这条胳膊差不多也该恢复如初了。
还有,别怪我没警告你。不管你给姓齐的那个女人安排了什么身份,你要是敢在军中行荒淫之事,到时候执行军法,谁也保不住你。”
说完刘令就走了,唐宁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之前想着找齐献瑜,吊着一口气。
后来找到了齐献瑜,有她在身边,又吊着一口气。
如今万事大吉,躺在床上一放松,疲乏之感就如潮水一般袭来。
上下眼皮沉的厉害,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唐宁觉得床晃得厉害,但枕头却很软。忍不住蹭了蹭脑袋,便听齐献瑜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一丝解脱。
唐宁下意识想用左手揉眼睛,却感到一阵痛意。猛然想起自己左胳膊受了伤,于是就用右手揉了揉眼睛道:“我睡醒了有什么好激动的,大惊小怪。”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座凸起的高峰。唐宁搞不懂这是什么东西,就要伸手去摸,手伸到一半,就被齐献瑜一巴掌拍下来了。
唐宁悻悻的收回了手,这才发觉自己是躺在了齐献瑜的大腿上。被齐献瑜扶着坐了起来,又发现自己现在正在马车里面。
眨了眨眼,唐宁问道:“我这是睡了多久?”
撩起马车的窗帘往外看,发现队伍正在前进,又问道:“什么时候开始赶路的?”
“两天之前就开始赶路了。”齐献瑜一边揉着发麻的大腿一边说道:“三天前的早上你回来之后,中午那两车的物资就被寻回来了。
虽然丢了几件,但似乎并无大碍。转运使大人吩咐原地休息,说是你从早上回来就开始睡觉,怕你出什么事情,要先观察一下你的情况。
结果第二天早上你还没醒,转运使大人没办法,就让人把你抬到了马车里,又让我负责照顾你。
这都两天了,你可算醒了。
我先去跟转运使大人说一声,他担心你担心的急。”
唐宁有些惊讶,谁知道这一觉睡下去竟然整整睡了三天三夜?一把拉住因为腿麻而起身有些艰难的齐献瑜道:“不用你去,你在这里陪着我。”
说完,又把头伸出窗帘大叫道:“老郭!老郭你在哪儿呢!快出来!”
周围的厢兵一见唐宁大吼大叫,纷纷喜道:“督运使大人您醒啦!”
唐宁一看都是熟面孔,就叫齐献瑜从自己怀里掏出三张百两的交子,递给了最近的厢兵道:“弟兄们都辛苦了,之前在山上你们护卫本官,都有功。
这些银子等到了下一个镇
子,自己买些好吃的,就当是本官对你们的赏赐了!”
众厢兵见了钱,眉花眼笑的道:“多谢督运使大人!”
比较会来事的,就跑去找郭安了。
不一会儿,郭安就骑在马上,雄赳赳气昂昂的过来了。
“督运使,您醒啦!太好了,听说您找末将有事?”
唐宁点点头道:“嗯,你去告诉转运使大人一声,就说我醒了,没什么大碍。还有,顺便给我弄些吃的过来,肚子饿了。”
郭安满口答应,打马便朝转运使所在的前队行去。
安排完了之后,唐宁又看向齐献瑜调笑道:“怎么,你不关心你弟弟,开始关心我了?又有事情求我?”
齐献瑜翻了个白眼道:“我有那么势利吗?”
“啧啧,也不知道是谁把我的衣服抢走披在她弟弟身上,我弄动静她都不理我的。”
“有吗?我可没听见。”齐献瑜眨了眨眼,一副无辜的样子:“就算是有,那我就给你道个歉呗。
督运使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奴家这一回吧。”
这女人以前在白莲社当刺客兼探子的时候就是靠这本事吃饭的,刚才这一句话说出来,把唐宁听的骨头都酥了。
连忙道:“好好好,我饶了你,我饶了你。”
右手不动声色的放在裆部,希望能够遮挡一下某个冲动的小家伙。
齐献瑜虽然没吃过猪肉,但她又是学医,又是看到过她眼里那些臭男人不堪的模样,所以她也算是见过猪跑。
见唐宁窘迫的模样,便捂着嘴偷笑了一声,随后道:“你师父真的是个好人,我阿弟现在他手下当护卫,就是不知道我阿弟的本事够不够格。”
唐宁挑挑眉毛道:“怎么,不够格你还要让你弟弟辞职不成?我师父的护卫队门槛虽然高,但也还算是安全。
这么好的差事,就照你那个溺爱的劲,我觉得你不会让你弟弟放弃。”
齐献瑜瞪着眼睛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酸啊,怎么总是挤兑我,难道你是个小心眼,连我弟弟的醋都要吃?”
唐宁撇着嘴道:“这醋我都不稀罕吃。
我只是想说,你如果一直这么宠着他,早晚会宠出事的。
距离产生美,你知道不知道?
他之前这么多年没有你在身边,不是一样活的好好的?像你这样突然出现,然后对他百般呵护,百般宠溺,会让他对你产生依赖心理的。
到时候一个男子汉,离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你让他还怎么过日子了?”
“我阿弟我怎么对待关你什么事?”
“听听啊,这是人话吗?你还说我是臭男人,你们女人不也一样翻脸不认人吗?
行,我不管了,你爱咋咋地,反正到时候出了事情你别找我来哭就成。”
齐献瑜听唐宁说了这番话,就是气不打一出来,梗着脖子道:“你等着,出了事情老娘跳河都不会找你!
还找你哭,你可真会想!”
“……”
第十九章 权金疮医齐氏
“你喂我吃。”
“不喂,爱吃不吃,不吃饿着。”
“我手抬不起来,你喂我。”
“你抬不起来的是左手又不是右手。”
“我是左撇子。”
“……”
郭安把饭菜送进来的时候,齐献瑜还在因为唐宁刚才的话生闷气,但唐宁已经发起了他的厚脸皮进攻。
饭食很简单,一碗粥,一碟青菜。周怀特意叮嘱,唐宁这一睡睡了三天三夜,不能吃太油腻的,也不能吃太多,否则身体会出问题。
唐宁在那耍赖,齐献瑜没办法,只好翻了个白眼,满脸嫌弃的一口一口给唐宁喂饭。
什么事情做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晚上的这一顿,也是由齐献瑜喂的。
队伍夜里安营扎寨,唐宁就去见了一下师父。
周怀看着唐宁的左肩头,皱眉道:“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老夫一直觉得你不像一个能把自己置于险境的人。
听刘令说,伤口要是再深一点,你这条胳膊都没法要了?”
唐宁挠挠头道:“没办法嘛,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但那些土匪不讲道理,上来就抡刀子。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想的。”
周怀点了点头,旋即又问道:“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宁刚想解释,周怀却摆了摆手道:”算了,老夫也不问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好就行了。
只是你可不要顾此失彼,莫要忘了润州还有人等着你。”
唐宁点头道:“弟子晓得。”
周怀便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近几日好好休息,等到了滁州城,跟淮南东路的五千厢兵汇合,再想休息就没那么容易了。
之后我们要一直赶路,白天是歇不得的。”
唐宁手抬不起来,只好微微躬身,算是行礼,正欲告退,周怀却忽然道:“对了,军中出现女人本就是犯了规矩,你准备怎么处理她?”
唐宁回答道:“师父,她可不是普通的女子。您看弟子在医术方面,虽然没什么妙手回春的本事,但还算是略有见解。
但这个女人可不一样,她精通药理,从小就熟读医书,在医术方面的造诣,是远在弟子之上。
弟子本来也觉得带她跟着大军一起走,不太合适。但弟子看到咱们军中的军医时,便觉得邀请她暂时在咱们军中当军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周怀拧着眉头,手指敲了敲桌子道:“此话怎讲?”
“之前九斗山下那一战,弟子下午时已经看过了统计。原本两千人的规模,一下缩减到一千五百人。而其中有近三百人,都是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有效的治疗才丢了性命。
直接战死的将士,少之又少。这充分说明了咱们的军医不行,那些家伙多半都只是些知道几个土方子的赤脚郎中,如何治疗外伤,如何有效的防止伤口感染,他们一概不知。
而齐献瑜不一样,当初弟子还在南山寨中时,就与她遇到过一次。那时弟子的身份还是个大夫,因此与她探讨过关于医术方面的问题。
弟子发现她在医术一道也颇有见解,尤其是外伤的治疗,以及对药物效用的了解,在弟子眼里她算是炉火纯青了。
有这样一个人在军
中担任军医,想必再次发生之前九斗山一战的情况时,我军的因治疗无效而造成的减员也会大大缩减,这是好事啊师父。”
周怀怀疑的看着唐宁道:“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真有。”唐宁信誓旦旦的说道。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大夫都是江湖郎中,就是扛着一面旗到处走,走到哪儿,手里的串铃就摇到哪儿,治好了病算是捡着,治不好也找不到人。
能开医馆的,敢开医馆的,想开医馆的,这类的大夫那都是有几分本事的。没有本事的大夫,医馆这两个字他们想都不会想,更加不敢想。
再加上齐献瑜的本事唐宁亲眼见过,也亲身体验过,那瓶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的粉末,倒在伤口上虽然疼的厉害,但今天唐宁已经感觉到肩头在发痒。
那是伤口正在缓慢愈合的感觉。
“既然这样,就先以军医的身份留着她吧。至于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老夫还得要观察一下。”
周怀说着,就提笔在面前的桌案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然后用自己的转运使印章扣了一个章在上面,随即叫来站在帐门口守卫的卫兵,让他把这封信交给刘令过目。
不一会儿那卫兵就回来了,手里还抓着一枚小木牌,唐宁拿到手里一看,上面是六个大字,权金疮医齐氏。
周怀见唐宁拿了木牌,便摆手道:“行了,你回去吧,告身就留在老夫这里,把木牌交给她,这就算是正式成了军医了。”
唐宁连忙道谢,躬身告退。走到门口,周怀忽然叫住唐宁:“别怪为师没有提醒过你,切莫贪恋女色,若是犯了军法,为师的杖下可不管你是不是老夫的弟子。”
唐宁心说这些人怎么都觉得自己是嗜色如命的色狼呢,不管是刘令还是师父,都要特意的提醒一下自己。
我才是受害者啊,从一开始就是那个姓齐的女人图谋我的**啊。
带着满肚子的牢骚唐宁回去了马车里,这辆马车的车厢宽敞又结实,本身就是给周怀这样位高权重的官老爷准备的。
但是周怀不喜欢坐车,所以腾出来后就归了唐宁。
齐献瑜身为女子睡在营帐里面不太好,她虽然现在是军医的一员,但军医也不是睡单间的。
唐宁也一样,按道理来说,督运使品级不高,他也得跟一些厢军将领睡在一起。平日跟有资格睡单间的师父一起睡,那是对他的照顾。
所以这辆马车名义上是归周怀,实际上周怀却将它腾给了齐献瑜,用作齐献瑜休息的地方。
唐宁拿了牌子就回到了马车上,这时候齐献瑜已经在车里面铺好一层褥子了。
见唐宁进来,齐献瑜有些兴奋,还有些紧张。
这个家伙终于按捺不住了吗?前几天说的那么好听,还培养感情,现在还不是猴急猴急的就过来了?
于是齐献瑜点了一根蜡烛,火光将她的俏脸照的通红,一双眸子水灵灵的,看的唐宁直吞口水。
从怀里将那面木牌掏出来,递过去之后,唐宁说道:“你现在是军医了,当然,只是暂时的。
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要离开,只要告诉我一声就成了。”
齐献瑜咬着下唇,诱惑力十足的说道:“种还没借呢,大人让奴家去哪里呀?”
咕咚。
这是唐宁吞口水的声音。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
**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以前总觉得李隆基是个大大的昏君,现在唐宁开始理解李隆基和姬宫(音生)了。
要是有齐献瑜这样的女人在身边,还上什么早朝啊,皇帝都不当了,找个山沟子往里面一窝,天天造小人多快活啊。
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唐宁苦笑道:“身在军中就莫要提这种事情了,刘令和我师父特意叮嘱我,要我不能行荒淫之事,否则就要军法处置我。
我告诉你啊,你也不能诱惑我,你这是在犯罪你知道吗?”
齐献瑜幽幽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这样的行为不也是在浪费老娘的大好青春吗?
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写诗骂你呢。”
“我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我看看谁敢说我……哎呀,别打,带着伤呢……”
“不跟你胡闹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点的时间?我实在是不想等下去了。”
唐宁无奈道:“都跟你说了先培养感情,你怎么就不听呢?况且你我还没成亲,直接造小人是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价值观滴。”
齐献瑜上下打量了唐宁一边,啧啧两声道:“成亲?你跟我要是成亲了,你家里那位怎么办?”
唐宁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道:“要不您委屈委屈,做个妾?”
“我没问题啊,反正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个孩子。你只要给我个孩子,哪怕是你把我丢在荒郊野岭里面都没问题。”
“我不会这么做的。”唐宁认真的说道。
“男人始乱终弃之前也都是这么保证的。”齐献瑜对唐宁的说法嗤之以鼻,不过她却看着唐宁补充道:“但你的说法还有几分可信度,我就暂且相信你吧!”
“……”
其实满足齐献瑜的要求并非难事,如果两人真的是两情相悦,唐宁心想着自己硬顶着军法吃点亏也不算什么。
但唐宁知道两人现在可不是什么两情相悦,齐献瑜对自己,利用远大于喜欢。
而且要改变齐献瑜对男人的观感并非一日之功,别看她现在跟自己搞暧昧,那也只是为了要个孩子。
等到自己真的满足了她,到时候是谁始乱终弃还不一定的。指不定这个女人就带着她的孩子远走高飞离开自己这个臭男人了。
所以在此之前唐宁希望能把她的偏见改正过来,就算是只对自己一个人改变看法也好,唐宁可不想自己以后天涯海角的去找离家出走的婆娘和自己的亲生骨肉。
故此唐宁只好尽量拖着,最好是先彻底俘获这个女人捉摸不透的心再说。
“对了,我给你谋的这个军医,你也可以不当的。我个人是不希望你跟着军队一起去环州战场,那里太危险了。
你大可在滁州城跟你弟弟一起离开,我给你一笔钱,你们俩就回去润州等我。我如果没回来,你们俩就用这笔钱过日子……”
“到时候再说。”齐献瑜打断了唐宁的话:“你能去的地方,没道理我不能去。就算危险,难道你会弃我不顾吗?”
“……”
第二十章 我是个有原则的工具人
三天的路程说短不短,说长也长。从九斗山绕了个远,第二天一早在周怀帐中醒来后,乘上马车走了两个时辰,就到了滁州城。
往西南的方向再走个六七里,就到了欧阳修他老人家写出流传千古的《醉翁亭记》的地方。
刚在滁州城北三里处安营扎寨,等待屯驻在滁州的兵马带着粮草辎重前来汇合。
齐复就颠颠的跑到了马车边上,也不打个招呼,就蹭蹭的跳上了马车。
老吴要是在这里,估计还会阻拦一下,但老吴去解手了,还是泡大的,所以周围这些厢兵,知晓齐复身份的也不敢阻拦。
唐宁正在马车里面和齐献瑜玩游戏,叫你丢我吃。
这一路走过来沿途的百姓见到大军甚是惧怕,因为他们一剿匪,就经常顺带把自己家也给剿了。
百姓们生怕这些官兵调头抢了自己家,于是略一琢磨,就紧巴紧巴,凑了点钱财,又是给大军买鸡鸭鱼肉,又是送上瓜果蔬菜的。
周怀自然不会收,但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他亲自出面,于是唐宁跳出来还告诉百姓们放心。今时不同往日,大军并非前来剿匪,而且就算是剿匪,也不会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百姓们十分感激,说什么都要送上吃喝。
唐宁没办法,只好收了些水果。
周怀也没说什么,分了一些给唐宁之后,自己也没留,都赏给在九斗山一战中作战有功的将士们了。
拿了水果回去,唐宁觉得就这么干巴巴的跟齐献瑜一起吃太没意思。就叫齐献瑜用匕首把水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朝自己丢,自己再用嘴接,这样很有情调。
齐献瑜是满心满肺的不愿意,她觉得唐宁很幼稚,但拗不过唐宁,一跟他说些什么,他就说他是伤员,得听他的。
没办法,齐献瑜只好同意。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恶心的一幕就被亲弟弟齐复给看见了。
“阿姊,姐夫,忙着那?那我等会儿再来哈!”身着一身铠甲的齐复钻进来之后愣了一秒,很快就反映了过来。丢下这句话之后转身欲逃,唐宁却冷声道:“站住!”
放在平日里面齐复对唐宁的态度虽然不差,但也不好。比如唐宁的命令,他就不一定肯听。
但今天他对唐宁有所求,于是唐宁这句话一出来。他就乖乖的站在马车车架上,而且还保持着那个弯腰的姿势。
“来都来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唐宁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很有威严的样子。
至于齐献瑜,现在已经没脸见人了,把脑袋缩在唐宁背后,伸出手死命的掐唐宁后背,都怪他,不然也不会让弟弟看到那么不堪的一幕。
齐复闻言讪讪一笑道:“那啥姐夫,我能进去说不?站在这说话,有点费劲。”
唐宁后背疼的皱眉,但这一幕落在齐复眼里就变成了唐宁在散发他的王霸之气。
“行。”唐宁回答的言简意赅。
齐复进了马车,寻了个坐坐下来之后,才支支吾吾的道:“那个,姐夫啊。我求你件事,您看您要是能答应呢,就答应,要是不能呢,也不用强求……”
“你就
说什么事就行了,能不能的,姐夫我心中自有计较。”
齐复叫唐宁姐夫和唐宁自称姐夫是两种概念,刚才自称了一下姐夫,估计被拧的那块肉要青了。
“那啥,我不想继续跟着大军走了,我想留在滁州,成不?”齐复期期艾艾的问道。
唐宁还没说话,齐献瑜跳出来了:“阿复,你在说什么呢?在滁州虽然安稳,但你未来的路走注定不会远。
跟着转运使大人,虽然道路坎坷,但前途不可限量。更何况有督运使在身边,还能对你多加照顾,你在滁州,可是没有这个条件的。”
齐复挠挠头道:“阿姊,我这辈子就没啥大理想。爹娘死得时候我还小,但听大当家说,他们要我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
阿姊,这些天你在军中,想必也听到了。这支军队可不是去换防,或者去送完物资就走的。
这只军队要去西北,看样子是要做西军的备用部队,将来没准有一天是要上战场的。
阿姊啊,你阿弟虽然武力超群,但西夏人恐怕人人都比你弟弟强啊。我是不想去跟那些野蛮人打仗,而且,而且……”
唐宁忍着满腔的怒火道:“而且什么?”
“而且滁州知州的女儿已经与我私定了终身,我要是走了,万一没回来,岂不是把人家给耽误了吗?”
“……”
唐宁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早就发现唐宁不对劲的齐献瑜赶忙给唐宁掐人中。
悠悠转醒之后唐宁大叫一声:“气死我啦!”
齐复尴尬的笑笑道:“所以我说姐夫您要是不行的话,不答应也是没问题的。滁州知州确实有点……”
唐宁指着齐复的鼻子怒道:“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你叫别人听听,你之前说的那是人话吗?
西夏人怎么了?西夏人怎么就比你厉害了?他们不是人?他们难道有两条命?
齐复啊齐复,我看你在山寨上不是挺厉害的吗?被孙贺抓住之后也嘴硬是自己碰晕了才被抓的,怎么只有窝里横的本事,去了外面就什么都不是了啊?”
齐复的脸涨的通红,豁然起身,脑袋磕在了车顶棚上,然后又坐了下来,辩解道:“我没有窝里横!
只是西夏人真的很厉害!
我爹我娘就是因为西夏人的兵乱才从秦凤路一直逃到了这里,我家也是因为西夏人才家破人亡。
那时候我家有五十个护卫,家丁中能作战的也有一百余人, 结果却连二十几个西夏人都抵挡不住。
官兵把他们放了进来,就代表着官兵都不是他们的对手。那我还去做什么,去送死吗?
你懂什么!”
唐宁嗤笑道:“如果人人都是你这个想法,那还要边军作甚?
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康庄大道千万条,西夏人分出小股部队绕过边军的防御,袭击我腹地也非不可能之事,你怎么就知道是官兵把他们放进来的?”
“我……我……”
“你今年也有十七岁了吧,再有一年就是成年人了,该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了。
你怕
死,我不怪你,也不生气,因为我也怕死。
但你怕西夏人,我这一点非常的想不通。
听郭安说你的本事不错,手持短兵还能在长兵的重重包围之中脱困,不得不说这便是你的本事。
习武之人理当无所畏惧,可你看看你的样子,像是习武之人应有的样子吗?如果教你本事的师父听到你说的这番话,你想一想,他会不会生气?”
“不会。”齐复摇头:“二当家的死了,死人是不会生气的。”
“呃……那如果他还活着呢?”
“他是个哑巴,他生气了我也不知道。”
“……”唐宁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好,那你师父的话题咱们先不说。
我且问你,西夏人是不是人?”
“自然是了。”
“既是人,怕他作甚?”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才十七岁就觉得自己不如别人。等长大了以后岂不是要因为自卑而死?
自信点,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到的!”
十七岁的小伙子还是好忽悠,一番话下来齐复的眼睛里已经燃烧着熊熊战意,此时若是跳出来一个西夏人在他面前,他一定会跳上去与西夏人大战三百回合。
唐宁这边说完了,齐献瑜就发问了。
她一问,就问了个很有深度的问题:“滁州知州的女儿怀孕了没有?”
唐宁和齐献瑜在话题的相关程度上有点远,齐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才道:“这个应该是没有。”
“怎么还应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话说清楚点。”
“没有没有,上次她给我写信是七天前,那时九斗山还没出事,她在信中也没提她怀孕……”
“你们什么时候私定的终身?”
“大概半个月之前吧。”
听着这姐弟俩的对话,唐宁想说话却又不敢说。古人在这方面看样子不算开放,怎么这姐弟俩能把这种事情摆在台面下说呢?
转念一想,觉得也算是可以理解。
毕竟齐复如今是齐家的独苗,齐献瑜身为她的姐姐,自然会操心这方面的事情。
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放下茶杯的时候齐献瑜就已经看向了自己。
唐宁抬抬右手道:“你们俩继续,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齐献瑜翻了个白眼道:“要用到你了,你没听见可不行。”
唐宁挠头道:“你们老齐家繁衍后代的事情跟我唐宁有什么关系?就算对你来说我是个工具人,你也要知道我是个有原则的工具人。
知州的女儿一次怀不上就多弄几次,找别人帮忙是不行滴……”
话没说完,后脑勺就被气急败坏的齐献瑜扇了一巴掌,唐宁委屈的叫道:“你打我做什么!”
“你在说什么疯话!这种事情哪里需要你帮忙了!”齐献瑜柳眉倒竖,粉面含煞:“你去跟你师父请个假,咱们三个去城里见见滁州知州的女儿!”
“……”
第二十一章 他挨揍跟我有什么关系
去跟师父请假,师父自然要问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尤其是唐宁身上还带着伤,这让周怀非常的不放心。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个姓齐的小子把人家滁州知州的闺女给祸祸了,那姑娘呢,对他也很有意思。
所以他想起这件事来,就不想走了,所以我准备带着他去拜访一下滁州知州,登门给人谢个罪,然后最好在把这门婚事给定下来。
而且他姐姐也想去看看那女孩子有没有怀孕。
您知道的,他们老齐家就剩这一根独苗了……”
周怀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齐家子可曾找媒人提过亲?”
“他就是个山贼,大门都迈不进去还提什么亲啊?”
“禽兽啊!”周怀拍案大怒:“小儿女你情我愿之事,老夫本不该议论。然《诗经》中便有‘取妻之如何,匪媒不得’的说法。
此乃礼数,不可废之。齐家子目无礼法,与禽兽何异?”
“就是,才多大啊,都没成年就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亡。我十七岁的时候牵人家姑娘的小手都心惊胆战的,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唐宁愤愤的说道。
周怀上下打量了唐宁一眼,奇怪的道:“在山上与齐家女相吻者不是你?”
“是我啊。”
“那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番话的?”
“弟子今年十八,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十八跟十七有区别么?”
“当然有,好歹多吃一年饭呢。”
“……”
周怀懒得再跟唐宁这个强词夺理的家伙讨论这个话题,起身取了件大衣披在身上道:“滁州知州早年间好歹也是在延州打过仗的,与老夫算是旧识。
他这人貌似随和,但发起火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你资格还不够,让老夫去吧。顺便老夫也想见一见这位多年未见的老友。”
周怀愿意出马摆平这件事情,唐宁自然是乐意之至。齐献瑜跟齐复这姐弟俩考虑的都不是很周到,一个满脑子想着姑娘有没有怀孕,一个满脑子是跟人家的依依不舍。
俩人完全就把滁州知州这么大打角色给抛在脑后了。
好歹也是一地的父母官,手里握着生杀大权,总是需要尊重一下的。
唐宁刚才还想着应当如何与滁州知州委婉的提及此事,才能不让人家一怒之下把自己给扔到菜市场斩了。
没想到师父愿意亲自出马,一下就解决了摆在他面前的大难题。
帮着师父把大衣后襟给放好,唐宁笑嘻嘻的说道:“师父您今天真是器宇不凡啊,让弟子看着背影,就能想到师父您当年是多么的玉树临风,才貌双全……”
“行了,少拍马屁了。”周怀笑着说道:“回去换身衣服,咱们这就出发了。”
“啊?”唐宁眨了眨眼道:“我也去啊?有师父您出马已经足够了,弟子去了只是多余啊。”
周怀挑着眉毛道:“你可以不去,但这可是齐家女的事情,你难道不准备上上心?”
唐宁想了想,心说自己连着救了齐献瑜两次,后来见了她弟弟还是把自己扔到一遍了,上心估计也没什么用。
不过呢,上心没用,和不上心在女人眼中完全就是两个概念。唐宁抓了抓头,最后点头道:“好吧,那师父您等会儿我,我这就回去换一身衣服。”
说完就往门外走,周怀哭笑不得的看着唐宁又转头回来了。
“忘了行李都在这边了……”
左手不便,光靠一只右手穿衣就显得非常笨拙。
周怀帮着唐宁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随后就带着唐宁出了门。
吩咐卫兵叫老吴架着马车带着齐家姐弟过来,周怀就在那摸着下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唐宁正在跟一个站岗的卫兵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那边马车就过来了。
老吴跳下来搀着周怀上了车,然后又抱起唐宁把他往车架上一扔,自己这才跳上车架,待到几人都进了车厢之后,嘴里才吼了声‘驾’,一抖缰绳,马车便缓缓驶向滁州城。
车厢里面的气氛安静的可怕,齐家姐弟俩都是万万没想到周怀会亲自出马。
周怀上车之后就盯着齐复看,直到把齐复看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自在地方之后,才沉声问道:“如果老夫记的不错,韩知州的女儿如今应该才十五岁吧?”
齐复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禽兽啊。”唐宁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点齐复。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比起成熟的御姐,古人更喜欢青涩的小萝莉。他们的审美似乎有很大的问题。
对着那副咸鱼一样的身材,就算是长得再好看,唐宁心中也燃不起半点的**。
家里的李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换做是神潜,朱两人,估计早就已经把李子给就地正法了。张景明估计也一样,不过他不会像前二者一般猴急的扑上去,他会来个先礼后兵……
而唐宁对李子是半点想法都没有,有时候看到李子故作成熟的对自己挑眉弄眼,唐宁的心中都泛不起一丝波澜。看到了李子前后都是一马平川的身材之后,唐宁甚至还有些想笑。
不过估计这辆车里面的人也就只有他自己这么想。
“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周怀点点头说道:“不过你与她私定终身之事,多半会惹得韩知州发怒。
到时候韩知州若是要揍你,你可要咬牙忍住。”
“只要能跟梅儿在一起,小人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肯做!”齐复信誓旦旦的说道。
“年轻真好啊。”唐宁感慨一声。
周怀也只是笑了笑,并不言语。而齐献瑜的目光,则是略带深意的在唐宁身上停留了一下。
唐宁记得自己曾经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候的年纪应该比齐复也大不了多少。
所以当齐复非常骄傲,非常自信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就勾起了唐宁的回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只有年轻的时候才会觉得少了一个人,地球就不会转了。也只有年轻的时候才会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快乐,很幸福的事情。
三里路并不算远,走官道还是非常快的。几人在车里面闲聊了一阵子,马车就已经驶到了滁州城。
一路上四处打听,总算是得知了滁州知州的家在何处。
但敲了门,门房却告知几人,知州还在府衙办公,要晚些才能回来。
把人家闺女祸祸了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去府衙上说,所以唐宁和周怀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去解决一下午饭的问题。
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家酒楼里面,点了几道菜,四个炊饼,四碗粥,不一会儿厨子就做好送了上来。
一边吃,一边听旁边有一桌子人说道:“几位,你们知不知道那九斗山上的强盗窝?”
“知道,听说那伙强盗不算特别坏。虽然劫财,却从不杀人。而且好像还跟阴陵山的道士有来往?”
“嘿嘿,老兄,你知道的挺多啊。那你知不知道,这九斗山上的山寨前几日已经毁掉了?”
“哦?我还真不知此事,为何会如此?”
“听说一伙官兵押粮路过,结果被强盗劫了。因为附近最大的山寨就是九斗山,于是官兵为了把粮草抢回来,就去攻打九斗山。
这支官兵的战力还挺高,九斗山的山贼没能守住,死的死,逃的逃,山上那些女人孩子该被抓的都被抓去了,如今正都聚在全椒县,准备择日运来滁州城。
嘿嘿,哥几个家里要是想添丫鬟,添小妾的,兄弟我在这里跟你们提个醒。那群女子里头,模样好看的还真不少。
我一个朋友就在全椒县当官差,几位要是有兴趣,找我便是,只要……这个价……
跟你们说啊,晚了可就没机会了。你们也知道这些山贼与阴陵山的道士有勾当,等那些道士花钱把人买下来之后,弟兄们可就没法买了。”
本来以为是普通的传闲话,没想到赶上了人贩子。
大宋历来严禁一切非法的人口买卖行为,任何的人口买卖都必须登记在册,摆在台面上进行。
一般来说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也没人会愿意卖自己。
瞅了一眼周怀,周怀却在默默吃菜,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倒是老吴抓了两个炊饼在手里,夹了一口菜之后就起身下楼了。
齐献瑜自己就是被净语师太拐跑的,所以对这种人非常的痛恨。当场就要发飙,却被唐宁拦住了。
“你拿住他,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放长线,钓大鱼,把那个官差拿下来,才是治了根。”
“人贩子都该死。”齐献瑜咬牙切齿的说道。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唐宁意味深长的说道。
周怀惊愕的看着唐宁,自己这个徒弟什么时候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来了?
唐宁见师父的模样,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大师父教我的。”
周怀这才释然,徐师兄神仙一般的人物,说出这种话来自然不奇怪。
吃过了午饭,四人便结账走人。老吴去办事情,周怀觉得等到韩知州下班还要好久,就准备去府衙拜访一下,看看他能不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翘班回家。
“师父啊,您让他翘班回了家,结果回家之后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的闺女被祸祸了,会不会发飙啊?
这可是双份的痛苦啊。”
“发飙就发飙喽,你担心个什么劲。反正到时候挨打的又不是咱们师徒俩,韩知州这人还是恩怨分明的。”
“……”
第二十二章 有本事的韩知州
滁州的府衙比起润州和秀州的府衙就小了很多,因为滁州城本身就很小。这地方四面皆山,本来在山沟沟里面不该建城,但偏偏这里又连通四面八方,是个交通要地。
所以这样一座山中之城的规模,比起润州那样的沿江城市就小了不少,府衙的规模亦然。
周怀与唐宁两人前往府衙,主要是怕韩知州突然问起齐家姐弟俩是干嘛的。到时候在府衙里面一说,保不齐韩知州就要当场开庭。
用师父的话来说就是,这个人在他的下属面前是绝对的铁面无私,私底下倒还算是比较随和。
所以跟他之间要是有什么问题,最好在私底下解决,摆到台前来,这人不太会愿意给面子。
………………
滁州最近最大的事情就是润州的镇江军与杭州的建康军押送粮草要路过滁州,并且还要在这里与淮南东路的七支厢军中抽调出来的五千兵马汇合。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其他的事情,韩知州和滁州通判两人就在府衙里面一边喝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突然跑进来一个衙役说有人要拜见自己的时候,韩知州很惊讶。他自打来了滁州之后,用的都是很强硬的手段,弄得自己并不是很找人喜欢。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是谁要来拜访他。
通判笑着说道:“不会是驻扎在城外三里处的延路转运使吧?”
韩知州摇摇头道:“应该不能,据说他们不会停留太长时间,与淮东七军汇合之后便会立刻出发前去环州。
来找我?有点说不通。”
通判便又说道:“反正咱们这是在府衙,知州大人见上那人一面,不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韩知州点了点头,便吩咐衙役将人带上来。
自己整了整头冠,又抚了抚衣肩,坐直身体看向公堂大门。
来者一老一少,老的也不算太老,双鬓微微发白,头发很随意的扎成一个发髻,用布条系在头顶。
唇上两撇八字胡,颚下一绺山羊胡,高视阔步,双目有神。虽然身上只穿着一身朴素的长袍,但一眼看过去,便知道此非常人。
少的似乎还未及冠,脑袋后面梳着一个简单的高马尾,一走路,那马尾辫就跟着晃啊晃的,让这少年去了几分世俗意,多了几分空灵气。
唇上颚下皆无须,穿着一身灰色的大袖宽袍,手中还握着一把折扇。长相俊秀,不似男子。但走起路来伸颈躬背,一双眼睛又贼眉鼠眼的四处打量,只让人觉得不像个好人。
韩知州看那小的倒没什么感想,但看到那老的时,越看越是眼熟。
眉头拧的紧紧的,直打量那人。
这一老一少自然就是周怀跟唐宁师徒俩。
唐宁见韩知州不说话,便偷偷对师父说道:“师父啊,您说他看了您这张脸就能想起您,现在好像是出了点问题啊……”
“莫慌。”周怀笑眯眯的:“稳的很。”
“……”
就在唐宁觉得师父是虚张声势的时候,忽然听见韩知州对周怀说道:“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你记得吗?”
“好想那是一个秋天,夕阳西下。
你狠的让我不敢跟你说话。
你经过我时风起浮动我的发。”
“……”好好的怎么还唱起来了,唐宁正纳闷呢,就见到韩知州激动的从公案后面走了出来,一路来到周怀面前,抓着周怀的手说道:“瑾瑜兄!
延州一别已是十余年未见,想不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你了。
听说你后来去京中做了官,本想着听到你拜相的好消息,没想到却听人说你辞官回乡了。
瑾瑜兄啊,你是如何寻到这里的?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周怀也是满脸感慨,反握住韩知州的手,用力的晃了晃说道:“朝堂上的糟心事,咱们就先不说了,以后找个机会,我在与你细说。
今天是有差事在身,顺便过来看看你,跟你好好的叙叙旧。”
韩知州喜道:“那好,且待我换一身衣服,咱们就回我家,让内人给瑾瑜兄你做几道家常小菜,咱们两个多年未见的好朋友,一边喝酒,一边吃菜,一边叙旧!”
说完,也不待周怀解释,转头就往公堂后面跑。
跑了一半,对欲言又止的通判沉声道:“高通判,本官今日有些私事要处理,这就先走了,你没意见吧?”
通判吞了口唾沫,使劲摇头道:“没有没有,知州大人您走好哈。”
唐宁小声对师父道:“看来这人还是颇有几分手腕的,身为知州能把通判吃死,就是很了不得的一件事了。
张知州心眼那么多的一个人,都没把冯通判吃死,很多事情还要被冯通判卡着。光这一点,咱们润州的知州就不如这滁州的知州啊。”
周怀呵呵一笑道:“他韩慎把人尽皆知的小心眼种谔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还能活蹦乱跳的跑来滁州当知州,你说他有没有本事?”
唐宁一挑大拇指道:“有本事,这可太有本事了。”
种谔的事情沈括就跟他说过一次,当初徐禧与沈括准备修建永乐城,在选址的问题上与种谔发生了分歧,这件事情便被种谔记在了心上。
后来徐禧去建永乐城,建成之后就被西夏的三十万大军给团团围住了。
当时也得亏沈括势利眼,他觉得徐禧这人不咋地,有些刚愎自用,不听劝,喜欢一意孤行,早晚要出事,所以他就找了个由头跑了。
夏军攻打永乐城的时候他就没在里头。
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唐宁至今对沈括那副既庆幸又后怕的表情感到记忆犹新。
三十万夏军打一万宋军,这一万宋军依托永乐城坚守数十日,最终还是因为城中无水无粮,又天降大雨,把刚刚修筑好的城墙给泡软了,夏军这才攻下了永乐城。
种谔的小心眼在这件事情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从夏军发兵那一刻,直到徐禧战死,直到一万宋军十不存一,他身为延路兵马都总管,手下的士兵一
步都没挪。
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永乐城友军被围,估计种谔得知徐禧战死的时候,他还会叉着腰仰天大笑三声不止。
由此可见韩知州这个人实在是本领高强,指着种谔的鼻子骂了他一顿之后还能来滁州当知州,最重要的是此人还没缺胳膊少腿,家庭听上去也很是幸福美满。
这是一个不能得罪的人。唐宁心中暗自给这人打上了一个标签,下定决心,等一会儿打死自己也不第一个说齐复的事情。
韩知州换好衣服出来了,一出来就拉着周怀的衣袖急切的想要带他走。
看得出来,他很开心,也很激动,很兴奋。这让唐宁心中又产生了几分好奇,师父以前究竟跟这个狠人韩知州是什么关系?
唐宁出门的时候绊倒了门槛,虽然没摔倒在地,但哎呀一声还是被韩知州听了去。
这时候他才想起周怀身边还有个小跟班,笑眯眯的看了眼唐宁然后就对周怀说道:“对了,这位小友是谁?瑾瑜兄还未跟我介绍呢。看你把他带在身边,莫不是令孙?
都长这么大了啊?瑾瑜兄还真是处处都让人羡慕啊!”
周怀连连摆手道:“这可不是我孙子,我孙子今年才刚刚六岁。
这是我徒弟,唐宁。本是山野贤人之徒,可惜那位贤人走的太早,这小子当时也就才十六岁,把家里的存粮都吃完了之后,没办法就跑出来了。
后来又经历了一些事情,与老夫相遇,老夫瞧这小子颇有眼缘,便收了他做徒弟。”
韩知州上下打量了唐宁一遍讶然道:“你小子看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啊,能被瑾瑜兄看上的后生,你还是老夫知道的头一个。”
唐宁赶紧躬身施礼道:“知州大人过奖了,都是前后两位师父教的好,晚辈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自然显得高一些。”
“哈哈哈!”韩知州捧腹大笑:“老夫现在没看出这小子别的本事来,这个拍马屁的功夫,却是看出来了。
哈哈,瑾瑜兄,你为人刚正却收了这么个徒弟,还真是件有趣的事,这应当喝一杯。”
周怀笑道:“喝酒就算了,等一下老夫还要到城外去领兵呢。”
韩知州惊讶的道:“你还真是新上任的延路转运使?”
周怀奇怪的道:“你为什么要说还真是?难道说勉思你早有预料?”
韩慎摆摆手笑道:“不是我早有预料,是那通判在衙役进来通禀之时就随口说了一句,会不会是城外的转运使前来拜访。
我本以为你们行程匆忙,等一会儿与淮东七军会合之后就要继续前进,直奔延州,没想到你还有闲工夫来专程看我。
好吧,酒咱们就不喝了,但饭一定得吃。
也算是认认门,下次来了,也好找一些不是?”
周怀和唐宁对视一眼,两人相视苦笑。
韩慎这么热情,一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就好比别人把心窝子掏出来给你,你却在上面插了一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