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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乃去     大宋奸臣txt下载     大宋奸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二章 师兄,是你

    很明显,这举着火把的人就是冲那支车队去的。他骨瘦如柴,脸上两个腮帮子都凹进去了。脚步虚浮,却走的很快,唐宁看着这人举着火把的手上,那个痕迹鲜明的拷锁印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贺。

    张贺绝对是已经疯了,为了彻底把长虹镖局打入叛匪的行列,竟然把润州大牢里面的死刑犯放出来,派他去放火烧运送粮饷的队伍。

    看来他和郑文年谈崩了,说不定这个时候郑文年都已经死了。想到那夜郑文年对自己做了个‘来找我’的口型,唐宁心中便是冷笑。

    找他做什么?好让他忏悔?让他说当初派人杀自己只是一时冲动?

    那人举着火把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就跑了起来。远处押送赈灾粮饷的厢军一见,手忙脚乱的张开弓箭,就是一箭射了过来。

    厢军这帮臭鱼烂虾射敌人是绝对射不准,射这些个没有还手能力的人,倒是一射一个准。

    咻的一声响,这根箭便插入了那人的心窝,身形摇晃两下,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唐宁心说这人没有作为演员的基本修养,就算是死,死之前也得把口号喊出来啊,比如为了长虹镖局什么的……

    “官府不仁!休怪我们不义!弟兄们,把这些粮食都给烧了!”

    耳听得一声暴喝,忽然间就从数个小巷中窜出一个又一个的人。这些人手里拿着较为简陋的兵器,冲上去就是跟厢军开始了肉搏。

    到底还是被关了许多年的死刑犯,个中兴许有勇武的,但太过勇武的张贺不会放出来。这就导致了大多数的人,都打不过厢军。

    厢军是什么人啊?欺软怕硬的代表,一开始见到人家冲上来了,是手忙脚乱。不过打了两下他们就发现这些人不堪一击,于是胆子就打了起来。

    就在这时,斜地里窜出一个人,忽然将火把往外一丢。唐宁躲在一堵墙后,眼见得那火把在空中画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紧跟着就被打的偏到一旁,落在了地上。

    厢军之中竟有一骑马使枪的猛男,一枪就将从空中落下的火把挑起,甩到了一旁。

    “莫要缠斗!快走!”这猛男大叫一声,就指挥着那些厢军,让他们往前赶路。

    这是对的,这条街不算宽敞,在加上路两旁有积雪,厢军们其实是施展不开的。

    就好比你拿一根长矛打遍地都是残垣破壁的巷战,这根长矛最大的作用就是能让你死的比别人快一些。

    厢军闻言,一一跳上车去,也不顾收拾战场,就跟着车一起走了。

    没有敌人追击,因为敌人都死的差不多了。那猛男骑在马上,一双虎目四处扫视。

    唐宁心想此人异常勇猛,竟然与厢军为伍,说不定还是个有故事的。

    看完了热闹唐宁便准备开溜,兴许是动作猥琐了一点,那

    猛男见到了唐宁,一枪伸过来,就挑着唐宁的后脖领,将他挑了起来。

    这招就非常的高难度了,挑着衣领将人挑起来,不仅需要力量,还需要技巧,因为衣服并不算厚,若是一个不小心把人给杀了,这就秀不成了。

    唐宁一动都不敢动,冰凉的枪尖就抵在他的后脖颈上,他觉得稍微仰一下头,都要被这枪尖刺穿。

    正欲开口讨饶,忽然听得一声破风锐响,随后猛男手里的长枪便是一抖,唐宁也就随之落了地。

    还没等唐宁爬起来,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拎了起来,眼里的风景正在急速的变幻。

    “贼人休走!”

    猛男一声虎啸,拨转马头就跟着将唐宁劫走的人而去。

    “师兄,是你吗!”唐宁大声道。

    “是我!”师兄也大声回应。

    “师兄,谢谢你!”

    “不必客气!你是我的师弟!”

    两人坐在墙根底下,深情的凝望彼此。

    不过,要是唐宁手里的匕首没有抵在师兄的肚子上,师兄的剑也没有横在唐宁的脖子上就好了。

    唐宁吞了口唾沫,师兄伸手挠了挠脸颊。

    最后还是师兄打破了沉默:“师弟,我这把剑乃是天上的陨铁所制。切石断金毫不费力,而你的匕首若是捅进我的肚子里,我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到时候我手起刀落,是你先死。

    所以啊,师弟。师兄我劝你还是把匕首放下吧,对身体不好。”

    唐宁冷笑一声道:“师兄,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么?我这把匕首乃是取自地下三百丈的九幽玄铁,不仅吹毛断发,这匕首上还附有九幽之气,若是我将这把匕首捅进你的肚子里,你虽然能杀我,你却也难逃一死。

    九幽之气会顺着你全身经脉流动,最后将你浑身的血液都冻结成冰,嘿嘿,师兄,我觉得你才应该把剑放下。”

    两人再次沉默,最后师兄道:“我数三声,一起放。”

    “好!一言为定!”

    “三,二,一!”

    唐宁将匕首挪到了师兄的心窝,师兄也把手里的长剑横在了唐宁的喉结上。

    “师兄,你这样做就不地道了。”

    “彼此彼此。”

    墙根上头有个脑袋,两人现在正在一个百姓家的院墙外。

    这人把脑袋伸出来看着热闹,嘴里还吧唧吧唧的吃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见两人如此,便不耐烦道:“要打就打啊,净整点没用的,能不能快点。”

    师兄另一只手一挥,一颗石子就击在了百姓的脑门上,这人哎呦一声,叫了一句我死了,就躺在了自家院子里。

    唐宁叹口气道:“师兄,这样也不是个事,不如你我这次真放手吧。”

    师兄冷笑道:“只怕某人不是这样想的。”

    “我要是不把东西拿开,我不得好死。”唐宁赌咒发誓。

    眼见唐宁说的真切,师兄心中也是半信半疑。但他决定还是相信唐宁一次,毕竟发誓这种事情,还是挺严重的。

    数了三个数,两人便一齐把兵器撤掉。并且同时往后退了三步,一秒钟的沉默过后,便指着对方开骂。

    “什么天上的陨铁!我找块石头把它磨成剑都比你这把破剑强,还切石断金,我看你杀个猪都得用上一个时辰!”

    “什么地下三百丈的九幽玄铁,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还全身血液凝结成冰,笑掉人的大牙!”

    “有种你把身上的棉袄脱掉啊!”

    “你把脖子上的项圈去了我就脱!”

    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最终唐宁叹了口气,拱拱手道:“今天还是多谢师兄出手相救了。”

    “没别的意思,把你救下来,就是想让你帮我找那份地图。”师兄的语气硬邦邦的,他好像真有点冷。

    “你难道没在师父的墓中寻到么?”

    “我坐在师父的墓边想了三天,最终还是下不去手把他的坟给刨了。”师兄很是伤感的说道。

    “虽然他把我逐出了师门,但我从小到大,却是一直在他的身边长大。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教给我的。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刨他的坟,我真的干不出来。”

    唐宁默然,无意间瞥见师兄灼灼的目光,警惕道:“师兄,你看我做什么。”

    “我做不出来,可以让你去做。”师兄理直气壮的说道:“你去帮我把死老头的坟给刨了!”

    唐宁气急败坏,心说刚觉得你这人有点可取之处,怎么还是惦记着发死人财。他拍着自己的胸口,痛心疾首的说道:“师兄!你怎么能这样呢!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就不要叫别人去做。况且我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的?

    你下不去手,难道我就下得去手吗?师兄,那是我们的师父呀!

    那张地图,难道有师父重要吗?”

    师兄盯着唐宁,认真的点头。

    “……”唐宁崩溃了:“那图上到底有啥,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钱。”

    “……除了钱呢?”

    “好多好多的钱。”

    “……”

    刚才怎么就没把这个人一刀捅死?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自首

    师兄这个人很复杂,武功高强却总是受制于人,这主要是因为他自恃武力,总是小瞧其他人。

    唐宁这个家伙除了身上带的兵器之外,最厉害的就是那张嘴。可他光凭这些就能让师兄杀他又杀不得,只能威胁加辱骂。

    师兄的性格又非常高冷,不是冷笑,就是傲然,然而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贪生怕死,耍嘴皮子这个劲跟唐宁跟唐宁是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他还是个财迷。

    否则也不会对师父那张据说藏了宝藏和神兵利器的地图念念不忘,以至于被逐出师门之后,还要跑回来搜师父生前的房间。

    不怕人过于强大,就怕这个人的弱点找不到。

    唐宁在心中暗自分析了一波之后,就确定了如何对付师兄。

    “师兄啊,其实这个世界上除了钱之外,还有许多珍贵的东西,比如亲情啊,友情啊,爱情啊。你说钱可以买来这些东西吗?买不来啊,所以钱不是万能的……”

    “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师兄认真的说道。

    唐宁无语,随即眼珠一转,叹了口气道:“曾几何时,我与师兄你是多么的相似……”

    “你不会武功,只会耍小机灵。我会武功,我们不一样。”

    唐宁心说这师兄还挺潮,什么梗都能往外抛。吧嗒吧嗒嘴,唐宁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直到后来我发现了一个女子,又找到了师父走后,收留我的那户人家,我才发现,钱其实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钱就是最珍贵的。”师兄冷酷的杀死了谈话。

    “所以我一定要跟你去一趟公鸡岭把师父的坟刨开吗?”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那就是没得谈咯?”唐宁心中暗恼,师兄未免欺人太甚。

    他心知那师父没有什么劳什子地图,自己把人埋下去的时候,师父就是一架白骨,难不成他还有本事把地图藏在自己的骨头里面?

    这个唐宁自然是不信的。

    可是这话又没法跟师兄说,说了,师兄就会问,为什么下葬的时候都成白骨了。这跟自己一开始说的话有所出入,难保师兄不会怀疑。

    这个哑巴亏,看来自己是吃定了。

    正在唐宁一筹莫展之际,忽听得耳后传来一声虎啸般的爆喝:“贼人休走!”

    师兄不知把唐宁带到了什么地方,总而言之这里很偏僻,连民房都没有几座。刚才趴在院墙上看热闹的家伙,说不定就是这片区域唯一的青壮年。

    那厢军猛男竟追到了这里,这让唐宁又惊又喜。连忙一边往猛男那边跑,一边大喊道:“我自首!我自首!快来救我!”

    师兄咬牙切齿,从背后抽出长剑,单手斜握着就迎了上去。

    猛男不是吃素的,眼见师兄杀过来,骑在马上,单手握着长枪尾端,将枪往前这么一递。

    便听忽悠悠的风声想起,那长枪竟被猛男抖得如一条张牙舞爪的毒蛇一样,叫师兄不敢近前。

    唐宁此时已经跑到了猛男身后,但他并没有停下,而是埋头往小巷外面冲了过去。

    师兄被这猛男阻住,只能干看着唐宁逃跑,心中这个恼火就不要再提了。

    大吼一声道:“你这贼配军,干嘛坏你爷爷的好事!”

    猛男心说比嗓门,自己从小还没怕过谁。于是也大吼道:“那是老子的犯人,老子自要将他缉拿归案!”

    “他是个屁的犯人!这个人鬼精着呢,他要是放火烧你运来的赈灾粮,绝对不会自己出面!爷爷劝你莫要掺和进来,否则就休要怪我剑下无情了!”

    猛男嗤笑一声道:“若他不是犯人,为何见到老子之后,鬼鬼祟祟的就开溜?他定是贼人的同伙,再不济,也是个未遂。

    这个人老子是一定要捉住的,你若敢阻拦我,我便教你尝尝我大铁枪的厉害!”

    师兄本来看着唐宁越跑越远,心中着急,然而猛男这一句话,却叫师兄恼了。他从小跟着窃宗掌门学习武艺,打熬筋骨,可以说除了偷东西的本事,他最擅长的就是武功了。

    此时猛男跟他在武功上叫板,自然引得他火冒三丈。大骂一声:“你这贼配军!”便长剑往前一递,直刺猛男的腿去。

    猛男骑在马上,两条腿挂在两边,这就给了师兄伤他的机会。眼见这人不等自己下马就开打,毫无武德可言,猛男心中也有些恼火。

    大喝一声,用了寸劲将手中长枪一抖,明晃晃的枪尖就将师兄限制住。自己跳下来马,一拍马屁股,便举着长枪朝师兄冲了过去。

    唐宁很想看热闹,因为这很有可能最像武侠小说里面的一场对决了。但是,无论谁胜谁负,落在谁的手里对他而言都不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虽然落在那个厢军猛男手里,自己最终见了张贺,也就能安然无恙了。但是误会已成,至少在见到张贺前这段时间里,猛男很有可能会对自己使用一些不人道的行为。

    所以落在这俩人谁的手里都不太好,唐宁觉得自己还是先去张贺那里候着比较保险一点。

    正琢磨着,后面一匹马恢恢叫着跑过来了。

    速度很快,一点都没把唐宁放在眼里。

    唐宁亡魂大冒,这匹高大的骏马腿部肌肉棱角分明,被它踩上一脚,那自己就可以去见阎王爷了。怪叫一声,便手脚并用,攀上了手边的院墙。

    那匹马有惊无险的从唐宁身边跑了过去,直到出了巷弄,不知该去向何方的它才慢慢停下了脚步。

    唐宁这才心惊胆颤的从院墙上跳了下来,赶紧往巷子外面跑去。

    身后还能听见师兄跟厢军猛男俩人打斗的声音,唐宁便脚底抹油,出了小巷拐了个弯,就跑掉了。

    那边的师兄跟猛男,俩人打的是不可开交。短短两分钟不到,真出了火气的两人便都挂了彩。

    猛男腰侧被划了一个口子,而师兄的肩膀上也被枪头蹭了一下,破了皮。

    两人实力不相上下,短时间内,还分不出个胜负。师兄见唐宁人影都没了,便欲去追,谁知猛男又是一枪递了过来,师兄赶紧闪避,同时后撤数步,站定之后便气急败坏的大吼道:“你还跟我纠缠!那小崽子人都跑不见了!”

    “他敢!”猛男两条眉毛一竖,回头一看,见没人,就把头又扭了回来,虎目圆瞪,望着师兄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果然和他是同伙!”

    遇到这么个家伙,师兄也是气的想跳脚。心说我早就告诉你了,你自己不信,现在还要倒打我一耙,说我没早告诉你。

    刚灭了三分的火气一下子又冲上了头顶,师兄破口大骂:“你这贼配军好生不讲理,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老子早就告诉你,火烧赈灾粮的事情不可能是那小子干的。你自己不信,还要纠缠与我。就在你跟我纠缠的这会儿功夫,他人跑不见了,你反要说我没有早跟你说?

    来来来,老子今天就跟你奉陪到底,咱们俩今天要是不死一个,就谁也别想走了!”

    猛男一听这话,细细思量觉得确实是自己的问题,又听师兄一番视死如归的发言,于是气势上不免萎了三分。

    如果唐宁在这,他保证会叫猛男跟他打,因为师兄贪生怕死的本性比起唐宁自己来都不遑多让。

    但猛男对此并不知情,犹豫了一番之后道:“我不跟你打了,我要去追犯人了。”

    师兄冷笑一声,将长剑插回背上的鞘中,背过身去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攀上院墙之后,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了房梁之上。

    猛男望着师兄消失的地方心里极度的困惑,明明是自己说的不打了,他怎么跑的比自己都快?

    话刚说完,自己连兵器都还没收拾好呢,他人都已经不见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又有钱又漂亮的大姐姐

    站在润州府衙的大门前,唐宁有些犹豫。

    师兄的存在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麻烦,如果让其他人知晓,自己编造的关于师父的谎言,就会漏洞百出。

    张贺,周怀这些人或许不会过问,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此事要是被刘令得知,他必定会展开深入调查。

    把师兄捉去严刑拷打,也不是不可能。

    而照师兄那个性子,都不用刘令用刑,黄金往他面前一摆,估计他就会竹筒倒豆子,有一说一。

    别的唐宁倒是不怕,关键就是这个窃宗二字。你哪怕弄个黄门,都比这强啊。这名字一往外说,谁心里不清楚,你就是个贼啊?

    深思熟虑之后,唐宁还是踱着步,从润州府衙门前走掉了,现在只能希望那个厢军猛男回来之后不要到处乱说了。

    回到木匠铺之后的唐宁就显得心事重重,公输欢没见过唐宁这般模样,便好奇的上来询问。唐宁盯着公输欢看了好久,把公输欢看的有些发毛,这才问了一句话。

    “欢哥,若是你忽然知道,你一直以来敬重,敬仰,把他当成活神仙的师父,是个贼的话,你会怎么办?”

    公输欢说不可能,我爹就是我师父,我爹一生堂堂正正,不可能会是贼。

    唐宁无奈道:“我就打个比方,来,你说说。”

    公输欢这才道:“还能怎么办,至少在教导我的时候,师父从未教过我如何偷盗,传授我的都是有用的本事。

    这样的师父,无论别人怎么说他,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好的师父。”

    一席话说的唐宁豁然开朗,心中大喜。

    怪不得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自己没有被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师兄,和所谓的窃宗扰乱心神,这样的说法他自己也能想的出来。

    论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唐宁还是比较领先时代的。毕竟沈括说过,天底下脸皮比唐宁厚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关于师父的事情都是胡编乱造,如今跳出来了一个师兄,说师父的为人与自己口中的截然相反,这不正是代表着师父后期幡然悔悟,不再从事不义之事了吗?

    多么高尚的人啊,唐宁想到这里,不由得暗自垂泪。

    公输欢指着唐宁大声道:“难道你就是贼的徒弟,贼徒弟?”

    “……”

    不久之后,公输欢也落泪了。唐宁殷切的将他对师父的‘了解’,以及与师父一些温馨的王诗讲给了公输欢,公输欢一听,心绪就产生了变化。

    再看到唐宁握着自己造出来的手~弩对着自己的时候,公输欢被这个故事彻底的打动了,他泣不成声,泪流满面,仰天长叹道:“真是一个高尚的人啊,迷途知返,往哲是与。

    你的师父没有误人子弟,也没有传授你不该传授的本事。

    能把一个大街上捡到的弃婴,教导成如今优秀的你,是为万世之楷模啊。”

    唐宁一听,把手~弩放下了,两人抱头痛哭,自是一阵戚戚。关于唐宁下次来的时候,木匠铺里所有的贵重物品,有一件算一件被公输欢藏起来的事情,就暂且不提了。

    到了晚上,唐宁直接去了王家。李子在这里玩的很开心,王诗对她非常的好。她喜欢吃甜食,王诗就叫自家的厨娘给她做。

    就这一点,已经叫李子对她的好感到达了满分。

    不像唐宁,总是拿吃甜食会发胖这种话来威胁自己,隔个三五天,才有一顿点心吃,惶的厉害。

    把这话跟王诗一说,自然少不了王诗对唐宁的一顿口诛笔伐。李子眼珠子一转,对王诗说道:“姐姐,不如你来我们家吧!这样的话,就有人给我点心吃啦!”

    这话要是唐宁来说,王诗会拎起王三放在墙根底下的短棍,把唐宁揍得面目全非。

    但是童言无忌,这话由李子来说就不一样了。

    王诗听了这话,脸也不红。轻笑一声道:“你的宁哥哥是不错,但姐姐不喜欢他那样的。”

    李子疑惑道:“那姐姐喜欢什么样子的呢?宁哥哥又是什么样的?”

    王诗嗤笑一声道:“那人虽然有趣,也算是有些才学,但贪生怕死,胆小如鼠。当初在梦溪边上,我才说叫人揍他,他就乖乖的给我讲了故事。

    那日冬至,换个人做那些事情早都翻脸了,他却逆来顺受,还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姐姐以后要嫁,就要嫁一个文武全才。像你宁哥哥那样的,还是算了吧。

    告诉你个秘密,其实你宁哥哥是个趣人儿,姐姐是真心把他当成好朋友的,但是他好像对我有些别的想法。”

    李子闻言,两只眼睛弯的像月牙儿,用力的点头道:“那以后姐姐一定要嫁一个文武全才哦!”

    王诗笑道:“那是自然。”

    两人正说着,唐宁就晃晃悠悠的来了。一见到唐宁吊儿郎当的样子,王诗就翻了个白眼,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走到近前,拍了拍李子的脑袋,唐宁笑呵呵的问道:“李子啊,怎么样,弄明白咋回事没?”

    李子点点头道:“弄明白啦!我不死啦!”

    可爱的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引得人忍俊不禁,唐宁对李子这个小可爱真是喜欢极了。抱起李子来在原地转圈,唐宁哈哈大笑道:“太好啦,小李子不会死啦!”

    李子咯咯直笑,王诗也捂着嘴,眉眼里全是笑意。

    笑了一会儿王诗才忽然觉得

    这幅场景,唐宁和李子就像是一对父女,而自己就像是那个站在一旁一边笑一边看着父女玩耍的母亲,这才急忙收敛了笑意,咳嗽了一声道:“李子,以后没事再来玩啊,姐姐家里很欢迎你。

    至于其他人……”王诗瞅着唐宁,翻了个白眼:“还是能少来,就少来吧。”

    遭到了差别对待,唐宁也不在意,只是笑眯眯的看着王诗问道:“王苍呢?我的好兄弟呢?”

    “……”

    王诗刚要说话,唐宁却抱着李子走掉了。

    俩人走后不久,曹氏火急火燎的过来了。

    “唐宁呢?唐宁来没来?”

    “来过了,都走了。”王诗坐在廊檐底下,手托着下巴,语气毫无波动的说道。

    曹氏急了,连忙吩咐人去追,随后又点着王诗的脑袋道:“哎呀你这死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留人家吃饭呢!

    你娘我都做了一桌子菜了,要是找不见他,告诉你,这顿饭你跟你爹你们俩必须给我吃的一粒米都不剩!

    哼!”

    唐宁自然是找不见的,他出了王府的大门,就抱着李子能跑多快跑多快,李子还以为唐宁这是在带自己玩,笑得很开心,殊不知跑的慢一点,唐宁就真该帮她选棺材了。

    两人回了家,刘依儿他们正在吃晚饭。小石头一如既往的捧着一个盆大的碗坐在廊檐底下吃的不亦乐乎,剩下三个女眷都坐在桌子上吃饭。

    刘依儿见唐宁回来,就放下饭碗道:“少爷,回来啦?要不要吃饭?”说完又抱了抱李子道:“跟你的宁哥哥玩了一天,开心吗?”

    李子摇摇头道:“我没跟宁哥哥玩一天,我在一个又漂亮又有钱的大姐姐家里呆了一天。”

    很多时候唐宁都怀疑李子说出来的话是故意的,这姑娘你别看她人小,说不定心里主意很多。但是一看到李子清澈的目光和那张纯真的小脸时,这种想法也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唐宁抿着嘴讪笑,刘依儿冷笑着看了一眼唐宁,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回桌子上吃饭去了。

    牛婶赶紧放下碗走出来,瞪了一眼李子之后,才对唐宁道:“没吃东西吧?一开始听你说不回来吃,就没准备给你带份的,结果饭做多了,你也回来了。

    挺好,没有浪费粮食,吃饭吃饭。”

    唐宁挠挠头道:“本来我要是一个人就不回来吃了,考虑到李子的健康,我就带着她回来了。”

    说着就进了屋,来到桌边坐下了。

    上台阶的时候,路过小石头,小石头特意腾出手来冲李子挑了挑大拇指。

    李子一歪头,困惑的目光和茫然的表情让小石头叹为观止。

第一百一十五章 难得幽默

    神出鬼没的师兄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根本就没找唐宁的麻烦,这让精神高度紧张的唐宁有些扛不住。

    三天来唐宁每天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在书院里面教数学,也是教着教着,就觉得外面有人在偷看自己。

    回到家之后,更是会问一脸茫然的牛婶、王婆和刘依儿,有没有奇怪的人在家附近闲晃。

    时间虽然奔着新年而去,但润州的天气却稍微暖和了一些。积雪虽然没有化干净,却也已经化了个七七八八。

    整天蹲在田地边上唉声叹气的农夫们自然是最高兴的,但有人欢喜有人忧,城里的粮商就犯了愁。

    赈灾粮饷一运到,官府便开始继续放粮。杭州今年大丰收,还是在去年大丰收的情况下,今年又来了一个大丰收。

    杭州知州正愁粮价下跌怎么办,突闻润州遭灾,这可把他给高兴坏了,运来的粮食几乎都是去年的余粮,足足两千多担,算是缓解了张贺的燃眉之急。

    不仅如此,算上还未赶来的其他地方的赈灾粮,润州这次算是发了一笔小财,等雪灾过后,义仓里面还能储存不少粮食,以备下次遭灾时再用。

    张贺把这件事在润州城内大肆宣扬,还夸下海口,百姓们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去官府要粮食,管不管好不敢说,管够是一定的。

    这样一来粮商没了钱赚,一群人气的咬牙切齿,私底下商量之后,化妆成穷人跑去义仓门口讨要官府发放的粮食,结果被人认出来了,还闹了挺大的笑话。

    张贺对此表现的极为宽宏大度,他说:“吾为润州知州,即为民之父母。若非有因,天下安有使儿受饥之父母耶?”

    一番话说的百姓们感恩戴德,义仓门前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唐宁也去领过一份,王志当时很虚伪的拍着自己的手说:“不够再来,管够,管够。”

    眼看就要过年,张贺不仅发放赈灾粮,还在义仓门口举办了一场大胃王比赛。据说冠军能拿到由润州城内众粮店,以及沈家酒肆,鼎香坊赞助的五两金子。

    这让城内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大为意动,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跑去参赛。

    结果自然是纷纷落败下场,这些平日里吃饱了就闲晃的家伙怎么会是那些天天干活之人的对手?

    所以说废物就是废物,连吃东西都吃不过别人。

    不过冠军最后被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家伙拿走了,那些泼皮无赖守在那人离开的路上准备找麻烦,结果被打的鼻青脸肿,这也算是润州城最近发生的一件趣事了。

    在这场活动之中,沈家酒

    肆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原本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个地方,这一次却是头一次听见。

    五两金子啊这可是,就算和鼎香坊以及众粮店平摊,也该出了不少吧?能把钱用在这种事情上的,不是心中有愧就是财大气粗。

    鼎香坊是后者,众粮店是前者,而沈家酒肆之前从未听说,想来便是掌柜为造势而为之。

    说书的人在勾栏里面分析的头头是道,最后还点出沈家酒肆的位置就是在芊翠阁的对面。这下好了,怕老婆的有去芊翠阁附近闲晃的理由了。

    其他人,也多少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沈家酒肆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想要看看沈家酒肆的老板究竟是何许人也。

    就在这一天的下午,唐宁讲完了课,就对神潜和朱贼眉鼠眼的说道:“怎么样,上次交代给你俩的任务,做的怎么样了?”

    神潜拍着胸脯道:“先生,您放心,弟子办事,还从未出过纰漏。”

    朱也不甘示弱,大声道:“兄弟你放心,我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

    唐宁感动坏了,心说有你这个兄弟真是我倒了八辈子的霉。

    一边的李子和王苍不明所以,王苍问了一句,唐宁就呵呵的笑:“今天酉时三刻,你来沈家酒肆,里面会演一场大戏,保教你耳目一新。”

    王苍眨了眨眼问道:“沈家酒肆在哪儿啊?”

    “芊翠阁对面……”

    “我打死你这个臭流氓!”

    “……”

    好说歹说,唐宁就差把脑袋摘下来保证酒肆里面不会出现任何风尘女子之后,王苍才勉强答应一同前去。

    朱好生奇怪,看着王苍说道:“王兄,我观察你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竹柳书院里的学生,不管是道貌岸然的也好,是刚正不阿的也罢,说起芊翠阁,不是贼目烁烁,就是心驰神往。

    即便是张便宜这样的人,提到芊翠阁时也是一脸的向往。

    在我看来,你好像视芊翠阁为龙潭虎穴,对里面的女子厌恶至极。

    这真是咄咄怪事,天下竟有不喜好女色的男子?莫非,王兄你有龙阳之好?”

    张景明是后来加入唐宁的算学班的,一开始他只是好奇,唐宁什么时候也有本事讲课了?

    但是后来他发现唐宁讲的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书,这让喜欢挑战的他来了兴致,于是便在正常课业结束之后,跑来唐宁这里学数学。

    听了朱的话,张景明骂道:“猪头,你莫要乱说。我什么

    时候对芊翠阁向往了!”

    神潜嘿嘿笑道:“上次我说起芊翠阁里面的琴棋书画时,是谁说什么都不肯站起来走路的?”

    张景明不怒反笑道:“胖子,要是你能带我去见识见识芊翠阁里的琴棋书画,叫小爷承认也并无不妥!”

    “一言为定,今晚事情办成之后我请客!”

    四个少年对琴棋书画的事情都稍有了解,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嘴里发出极度猥琐的咕咕怪笑,让在一旁什么都听不懂的王苍和李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朱笑了两声之后,就看着王苍道:“王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在数学班里的几个人基本就是唐宁在润州城内的同龄人圈子了,王苍跟唐宁是好朋友,所以跟朱,神潜,张景明等人也经常相见。

    混的熟了,就放得开了。王苍笑嘻嘻的揉着李子的脸道:“小爷喜欢这样的。”

    本以为是能让大家发笑的话,谁知唐宁,神潜都是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而朱和张景明刚想笑,见唐宁和神潜谁也没笑,就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李子也很是怪异的看着王苍,一时间屋子里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王苍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然后挠挠头道:“不好笑么?”

    唐宁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鼓掌道:“王兄难得幽默一次,我等俗人却不懂其中真意,该死该死。”

    其他三人闻言,也纷纷如是说,虽然气氛缓和过来了,但王苍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趁着唐宁和其他三人交谈的时候,王苍小声问李子:“李子啊,我刚说的有什么不妥吗?”

    李子歪着脑袋想了想,也小声的道:“太牵强啦,不像你平常的样子。”

    王苍一愣,随即道:“我平常是什么样子啊?”

    李子换了一边继续歪脑袋想,想了一会,便答道:“用宁哥哥的话来说,就是高冷。用小石头的话来说,就是酷酷的。”

    王苍挠着头道:“那能不能用我的话说呀?这两个说法我都不太明白啊。”

    “哦,那就是不爱搭理人,没事就翻白眼……”

    “……”

    王苍很受伤,难道自己一直以来就是这么个形象?想到这,再看和另外三人谈笑的唐宁,王苍心中便多了一丝异样。

    如果李子说的没错,那他能跟自己成为现在的好朋友,也算是难为他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酒王争霸赛

    “听说了吗?那个最近很火的沈家酒肆,今日酉时三刻开张!”

    “听说了听说了,不仅如此,我听说沈家酒肆正在大肆收购润州城内其余各家的酒水。”

    “怪哉,明明已是一家酒肆,为何要去收购其他人的酒水?”

    “嘿嘿,这你就不明白了吧?依我看啊,这没准就是哪位贵人,嫌手里的钱太多,无聊开的这家店。

    赚不赚钱倒是其次,主要把这酒肆开在芊翠阁对面,再去芊翠阁,也不怕被家里的婆娘发现不是?”

    “发现又能如何?我在我家我最大,我是一家之主!”

    “所以你不是贵人啊……”

    这样的对话在润州城内的各个角落都有发生,总而言之,几乎大部分百姓都知道那个在大胃王比赛中出资赞助的沈家酒肆今天就要开张了。

    有事情的自不必说,没事情的,心里都琢磨着晚上是不是要去看看热闹。

    正巧那酒肆就在芊翠阁的对面,去了那地方,就算是不去酒肆看热闹,站在外面看那些个窑姐搔首弄姿,也是一种享受嘛。

    就这样,到了酉时三刻,芊翠阁对面的沈家酒肆门口已经是人山人海,官府甚至都出动了人手,在酒肆门前搭起的擂台附近维持秩序。

    王苍自然是应约前来,王三驾着马车,一听说女郎要来芊翠阁,困惑不已。到了这地方才发现,人挨着人,连停车的地方有没有。无奈之下,只好跟女郎两人下了车,同时下车的,还有王家的主母曹氏。

    曹氏蒙着面,大冷的天气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也看不见,身段也看不见,别人自然就没了看下去的兴致。

    今日王仲显说在外吃晚饭,曹氏就非常的好奇。王仲显一年到头不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屈指可数,这一次又是为何?

    本想着找自己女儿打听,谁知女儿正在打扮,又换上了男装,还准备出门。

    这还了得?莫不是自己的女儿勾搭上了谁家的黄花闺女,准备前去赴约了?

    曹氏说自己得跟着去看看,结果王苍也很爽快的打赢了,母女俩叽叽喳喳聊了一路,到了这里下车之后,曹氏咋舌道:“这芊翠阁的生意居然这么火爆啊,东京城里面的明珠楼、晨香坊人也没这么多啊。”

    王三满头大汗,急忙道:“夫人,这些人不是跑来逛窑子的。您看芊翠阁对面,那个沈家酒肆最近风头正紧,然而它今天却是开张之日,所以依小人看,这多半都是来看热闹的。”

    曹氏挑了挑眉毛道:“不就是一个酒肆,有什么热闹可看。王三,把人给我分开,我要去前面看个究竟。”

    王三应了一声,一路跟着马车不行的王一王二也到了。三个人将夫人和女郎护在中间,人高马大的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一路往前走,见到凶神恶煞的王三,路人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刚走到人群前头,就碰到咬着牙摇扇子的神

    潜和朱,还有冷笑着看向两人的张景明。王苍惊讶道:“你们也来啦?”

    张景明瞅了眼王苍道:“干嘛,唐兄邀你过来,就不能邀我们过来了?”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曹氏见了,也不多加干预,只是心中略有不喜。

    并不是说交朋友不对,只是交的朋友怎么都是男孩子啊?这要是传出去,影响也忒差了。

    正琢磨着,那边沈家酒肆的大门打开了。

    开门之人曹氏认识,正是沈梦溪的长子,沈博毅。

    沈博毅穿着一身华贵的衣服,上了擂台,见底下站着这么多人,稍微有些慌张。嗯嗯啊啊的结巴了半天,结果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唐宁在一边看的发急,就一把将沈博毅拉走,自己上去,举起纸筒喇叭朗声道:“父老们,乡亲们。男的们,女的们。

    今天是小店开张之日,店内酒水统统七折,统统七折。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吁”

    围观群众皆是喝倒彩,他们跑来这边看热闹,可不是为了什么七折的酒水。

    正当人群准备散去的时候,唐宁又高声道:“为了报答父老乡亲们的厚爱,本店今日特举办一场酒王争霸赛,自认为有酒量的英雄好汉,皆可上前一试!

    前三名共享我手里这一两金子!”

    唐宁说着就掏出一两金在手里,用力的晃了晃。

    众百姓这下才算是活跃了起来,就连大冬天在外面露着亵裤招揽客人的窑姐,都回去换了身衣裳跑出来继续看热闹。

    芊翠阁里面各个窗户上都探出来脑袋,张贺、王仲显、周怀的脑袋也在其中。

    王仲显无意间瞥见了人群前面的四处环视的曹氏,不由得汗水直流。张贺见状,嘿嘿笑道:“维思兄,天气很热吗?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啊?”

    王仲显干笑道:“身子虚,身子虚……”

    周怀也看到了从街市另一边走过来的妻子,不由有些头大。身后三个施了淡妆的妓子煮酒的煮酒,奏琴的奏琴。

    另外一个穿的有点少,三个人大开着窗户,那妓子就娇嗔道:“三位老爷,也不知爱惜奴家,要是冻坏了身体,奴家可怎么办呀。”

    另外两个妓子闻言皆是鄙夷的看着她,要知道妓和娼并非同一个概念。

    妓子卖艺不卖身,而她这番话里充斥着强烈的卖身暗示,这是为其他妓子所不齿的。

    张贺听了就是一皱眉,大声道:“那你就不会多穿几件衣服吗?”

    那妓子人都傻了,心里暗自诅咒张贺一辈子讨不到老婆,自己怏怏的退下换衣服去了。

    东京城里的妓子素质很高,这里的就差了一些。周怀和王仲显,当初在东京城里面横着走的主,口味早就被养刁了。

    不一会儿,就只剩下那个煮酒的妓子战战兢兢的留在屋内,另外一个奏琴的被王仲显喷的体无完肤,掩面奔逃。

    王仲显骂完人,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道:“我说两位老兄,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出场啊?”

    “怎么也得等酒王出来吧?”周怀挠着下巴,拿一柄扇子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张贺婆娘在东京城里带孩子,他自然是无所顾忌,手里抓着一盘子蜜饯,一边吃一边道:“不过老夫倒是很好奇,这酒王会是什么人。

    唐宁那日拿出来的那坛子酒,你二位也尝到了,那是老夫这辈子喝过最烈的酒。

    听他的意思,比赛的人得一口气喝两碗这酒而不倒,才能赢得酒王的称号。”

    王仲显也有学有样的弄了一柄扇子遮脸,恰逢曹氏回头,王仲显赶紧把脑袋底下来,然而他别具一格的头巾却出卖了他。

    曹氏看到这一幕,也没多说,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声音在人群的嘈杂声中转瞬淹没,王仲显却听得真真切切。

    待到十坛子酒都被带上了擂台,唐宁便不再跟神潜等人闲聊,再次跳上擂台,让站在一旁的沈三举起一坛子酒大声道:“陈家的酒,我想润州城内的诸位,莫有不知吧?

    传说一口喝下去,酒香回荡于胸腹唇齿之间经久不绝。”

    “过奖了!”人群当中一个胖子拱拱手傲然道。

    有人指着他说:“哇,陈家酒肆的掌柜耶。”

    “这第一场,就是喝这个。”唐宁笑眯眯的说出了比赛规则:“连喝三碗,喝完之后还能口齿清晰的说出绕口令者,晋级下一轮!”

    立刻有沈府家丁站在台阶下面,举着牌子高声道:“来来来,报名的都到我这边来!”

    见此,一群自恃酒力的家伙便纷纷跑来报名。其中一人路过官府的封锁线时,被捕快拦住了,他指着那人背上的剑道:“你这是违禁物品,不能带入场中。”

    “我这把剑乃是天上的陨铁……”

    “我管你是陨铁不陨铁的,人家掌柜的发话了,带着兵器的不允许入场。”

    “你怎可如此?剑在人在,你为何要拆散我俩?”

    “你不就冲着那一两金子来的么?把剑留下,你还有机会拿到金子。不留下,你只能看,摸都摸不到。

    况且我只是替你保管,一会儿你回来再拿不就成了。”

    “有劳差爷了。”那人一听一两金子,立马就把背上的剑解下来交到了捕快手里,自己入场了。

    捕快心中暗想,天上的陨铁自己还没见识过呢,有自己这把刀厉害?

    把剑拔出来,又把刀拔出来,轻轻一磕,那把剑上就掉了个齿儿。

    捕快满头大汗,急忙将剑插回鞘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 酒王的诞生

    擂台上站满了人,把唐宁都给挤下去了,这帮家伙里面有真能喝的,也有跑过来蹭酒的,不过唐宁并不在意,人越多越好,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坚持到第三轮的人达到最多。

    一碗酒下去,便有撑不住的。陈家酒肆的掌柜站在台下,捋着胡须眯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润州城内的烈酒有三,他陈家的酒就位列第二。几十年来好评不断,他也正是靠着卖这酒发了家。

    按理来说,他沈家酒肆若无一样能拿得出手的酒来撑场面,这酒肆是开不下去的。然而开业当天,他却不拿自家的招牌酒出来,反而要拿自己家的酒,这操作陈掌柜实在是看不明白。

    他心中疑惑,却并不生气。今天本就是抱着来看热闹的心态,况且在人这么多的情况下,人家这也算是变相的为自己打广告,就算想生气,也没什么理由啊。

    心中百般不解,却也只能站在这里看着。

    一会儿的功夫,擂台上的众人把酒都喝完了。有的摇摇晃晃站不稳,有的叽里咕噜的念出了‘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绕口令。

    其中自有晋级者,也有落败者。

    到了第二组决出晋级者时,台子上的十坛酒,已经有两坛空掉了。

    第二轮的比赛规则与上一轮相同,然而这次的酒却不是陈家的烈酒,而是鼎香坊的酒水。

    鼎香坊的掌柜没有来看热闹,但底下自有鼎香坊休沐的伙计。他一见那包装,便忍不住惊呼出声。

    旁边众人连忙相问,他便说道:“这就是润州城传说中比三烈酒还要烈的酒,俺们掌柜从来都是把这酒当成金子卖的,没想到居然这里也会有!”

    这话很快就传遍了人群,传入陈掌柜耳朵里时,他心中暗自琢磨。

    比三烈酒还要烈,这话似乎让他抓住了什么东西,但很快的,那东西又从他手中溜了出去。

    “第二轮开始!”唐宁大叫一声,随即那些人便捧着斟满酒的酒碗咕咚咕咚的开喝。

    “必胜!必胜!必胜!”一帮子莺莺燕燕不知何时都出现在了芊翠阁的窗户里,手舞足蹈的为擂台上众挑战者加油。

    但人毕竟不是神仙,再能喝也有个度。

    况且这帮人几乎喝的都是清酒黄酒之类度数很低的酒,一天多喝点就遭不住了。

    已经有一个人第二碗还没开始喝,就咣当一声倒下去了。

    立刻有仆役抬着那人下了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子两眼微眯坐在一旁。

    将人抬到他身边之后,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一只手高举,大喝一声,就是一掌击在那人的肚子上。

    那人哇的一声吐了自己一身,到底还是醒了。老头子轻拂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沉声道:“下一个!”

    也有好汉喝完了酒还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但是叫他们说话,他们就说什么都不肯张嘴了。

    最后把刀子架在脖子

    上,才含糊不清的说了几句话。台下看热闹的百姓比唐宁还要积极,一听这人说话含含糊糊的,立马就爆发出一片嘘声,那人狼狈的逃下擂台。

    自他之后,还有几个不胜酒力的也下了台,最后擂台上就只剩下十个人了。

    十坛子酒,也只剩下了一坛。陈掌柜望着那一坛酒,心中豁然开朗。

    他原来是拿前两样的酒当垫脚!只怕这坛子酒出来,这十个人里面一个都站不起来了吧?

    鼎香坊的黄金酒比他陈家酒更烈,那他这样的安排,岂不是再说沈家酒比前两家的还要烈?

    想明白之后陈掌柜大怒,心说你居然敢拿我家的酒当垫脚石。

    “这最后一坛,就是小店的招牌酒水。给每人分的不多,但是效果,还请诸位一见分晓。”说着就叫仆役上来倒酒。

    等唐宁说出最后一轮开始,仆役们开始给十个好汉倒酒的时候,陈掌柜举手大叫道:“且慢!”

    此话一出,引来目光无数。他昂首挺胸,正气凛然道:“这十位英雄刚才都喝了不少,你此时把你家的酒拿出来,这就好比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们又怎么知道,是前两样酒烈,还是你家的酒更烈呢?”

    唐宁心说这人谁啊,看热闹就乖乖看热闹,话还这么多。一时间不耐烦的指着那人道:“油看油啊噗。”

    陈掌柜冷笑一声道:“啊噗就啊噗。”说着就噔噔噔的上了台。

    底下是喝彩声一片,就连芊翠阁里面的那些女子都说陈掌柜好有气度。

    陈掌柜上台之后,也不说话,酷酷的接过一碗酒,冲着四周敬了一下,便一口将其喝干。

    唐宁心中冷笑,喝不死你丫的,最近才搞明白蒸馏技术,这坛子酒怎么都得六十度往上了。

    果不其然,酒一进嘴,陈掌柜的表情就变得极为精彩。

    他浸淫酒中多年,自然知晓唐宁这一坛子酒,并非毒药,而是真正的好酒。只是这酒乃是他前所未闻之烈,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胸腹,喉管便如火烧。一股极为辛辣的感觉充斥着鼻腔,直冲天灵盖。

    他呲牙咧嘴的勉强将酒咽了下去,大拇指刚挑起来,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唐宁赶紧从腰间掏出一个麻袋,陈掌柜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底下又是一片嘘声,有人说这陈掌柜不行事,刚喝一口就吐了,酒量也忒次。

    其余十人见状,都稍微有些犹豫。但念及那一两金子,还是咬咬牙,一口将酒喝了下去。

    扑通扑通,地上倒了一大片,最后唯有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仍然站在原地。

    唐宁暗自不爽,说你不倒下去怎么能证明小爷的酒烈?走上前去定睛一看,不由得亡魂大冒。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便宜师兄。

    “灰化肥发黑,黑化肥发黑……”师兄咬着牙将一段绕口令念出来之后,底下屏息凝神静听的众百

    姓猛然间爆发出一片极为热烈的喝彩声。

    “好!”

    “酒王!”

    “酒王!酒王!酒王!”

    有一个捕快抱着剑大声道:“这人是我放进来的,这人是我放进来的!”

    唐宁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他还是很快回过神来,拍着师兄的肩膀大声道:“恭喜你啊酒王!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师兄一张脸红的可怕,吭哧吭哧半天,才说了一句:“给我金子。”

    听到的人无不爆发出一阵哄笑,皆说此人太过实惠。

    唐宁趁机凑上前耳语道:“师兄,你莫要给我添乱,一会儿拿了金子,你走两步就往地上倒,我再贴你五两银,好不好。”

    师兄一听有钱拿,立刻点头。唐宁就举起师兄的手大声道:“我宣布,润州第一届酒王争霸赛,获胜者是这位英雄!

    按照承诺,这是一两金子,你拿好!”

    说着就把金子交了过去。

    师兄两只眼睛都变成钱的形状了,接在手里先咬了一下,然后开心的说道:“是真的。”

    然后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鼾声如雷。

    “哎呀酒王你怎么啦!哎呀酒王你醉倒啦?”唐宁赶紧蹲下身子,用力的摇晃师兄。

    众百姓听了,纷纷窃窃私语道:“这酒难道如此之烈?连酒王都顶不住?”

    王苍那边也对神潜三人笑道:“确实蛮有意思,要是润州城里这样有趣的事情再多些就好了。”

    神潜嘿嘿一笑道:“这算什么,好戏还没开场呢。”

    王苍惊讶道:“还没开场?”

    正说着,忽听人群中一阵骚动。

    “知州大人!”

    “知州大人……哎呀,这位难道就是竹柳书院的竹柳先生?”

    “哇,那位不就是周龙图么?原来此人辞官京师之后,竟是来了润州。”

    张贺,周怀,王仲显三人大摇大摆的从人群中走过来。所行之处,百姓无不避让,恭敬的站在路两旁。

    张贺三人也朝两侧的百姓挥手拱手致意。

    唐宁站在台上,急忙来了个九十度鞠躬道:“知州大人,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张贺捋着胡子哈哈一笑道:“本官在公廨办公,忽闻一阵酒香传来。便心痒难耐,顺着酒香来了此地,却发现正在举办酒王争霸赛。

    好一个酒王争霸赛,看来,比赛已经落幕了?本官未能赶上最精彩的地方?”

    唐宁端起地上的酒坛子道:“知州大人,竹柳先生,师父,您三位来的可巧。小人正打算将这坛子酒分赠给在场的众百姓,您三位就来了。

    既然如此,那这坛酒,就先让您三位品尝一番,再送与百姓如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送礼送的是珍贵

    张贺来润州就是打定主意要做一个好的父母官,放下架子与民同乐,是他会做的事情。

    否则也不会接受唐宁的建议,办一个什么大胃王比赛。

    更何况他这次来就是给唐宁打广告的,唐宁邀请,他便与周怀,王仲显三人一齐上了台。

    三人中,唯有识的周怀的人最少。刚刚认出周怀来的人,还是在书院的学生喊出来之后,几个书生才想起有这么一号人物。

    毕竟在此之前,周怀一直在东京城当官,东京城里的官员对于润州这些读书人来说,还是太过遥远了。

    识的王仲显的人就比较多了,竹柳先生嘛。润州第一家书院的创办人,知名度自然要高一些。

    不认识张贺的人很少,之前遭了雪灾,开仓放粮时张贺就经常去义仓附近视察。后来讨伐长虹镖局,他更是身先士卒。百姓们好不容易遇见这么个知州,怎能不记住他的容貌?

    只是心中有些可惜,听那个小伙子的意思,那坛酒本来是要分给他们品尝的。

    三人上了台,沈三便媚笑着给三人斟了酒。一人一小杯,不敢倒多,怕失态。

    一边刚吐完的陈掌柜忍不住提醒道:“知州大人,这酒可烈啊。”

    张贺挑挑眉毛道:“本官早就知晓。”

    陈掌柜听到这,瞅了一眼唐宁,唐宁也不说话,冲他很有礼貌的一笑。陈掌柜心里便明镜一般了,这知州是沈家酒肆请来撑门面的。

    念及此,陈掌柜不由得心惊。这沈家酒肆背后的人究竟何许人也?竟能请的一州知州,朝廷的二品官员跑来撑场?

    张贺举起杯子,冲着四周敬了一番,朗声道:“前几日,咱们润州城遭了灾,想必在场诸位,莫有不知。

    我润州上下,齐心协力。总算是将这场灾难挺了过去,此为润州百姓之福,更是本官所幸之事。

    故此,这一杯酒,本官敬润州百姓,若无你们听从调度,遵纪守法,只怕如今的润州,已经是一片残垣断壁了。”

    说罢,张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王仲显和周怀也是如此。

    虽然张贺这番话说的很没营养,并且极有赶工的嫌疑。但百姓们听得还是热泪盈眶,纷纷为张贺喝彩,这下对张贺没什么印象的人,也把他记住了。

    这是个以民为先的好知州。

    张贺喝完,长出了一口气,大声道:“好酒!是老夫这辈子喝过最烈的酒了!”

    周怀和王仲显也纷纷点头称是。

    三人这么一说,在场众人哗然。要知道这三位可都是在东京城里呆过的,若论繁华,润州自然比不及东京。

    但三人说沈家酒肆的招牌酒水,是他们喝过最烈的酒,这里面的意思可就耐人寻味了。这不就是再说,东京城里面的酒也比不上这酒么?

    在场的人里,自然有好酒之徒,也有富贵之人。一听这话,心里便犯了琢磨。尤其是那些有钱的,心中暗想,如果等会儿自己买下一坛子酒来,送与张知州,

    这张知州可不就记上自己了么?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张贺几乎每天都要小饮几杯。唐宁酿的酒,这老家伙不声不响的弄去了不少,为此唐宁还好好的鄙视了张贺一阵子。

    不过他这番来帮自己打广告,也算是两清了。

    至于在长虹镖局的事情上利用自己,也就自己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周怀和王仲显把这种事情定义为一种考验,唐宁实在是不明白古人的心思。

    考验和利用,完全是两码事啊。

    三人喝完酒就走了,唐宁也下了擂台。一坛子酒还剩下半坛子,自然分赠给了最前面的百姓们。

    回了店里,自是来了一群想买酒之人。

    曹氏之前追着撒腿就跑的王仲显去了,王苍听说好戏还未开场,就跟着神潜三人进了店,站在最前面,瞅着唐宁将两坛酒摆在柜台上。

    一帮人进来了,进门就嚷嚷要买酒。

    唐宁拍拍柜台上的两坛子酒道:“诸位客官,今天是本店头一天开张,所以这酒啊,要卖只论坛卖,不论两卖。

    那些想卖几两酒回去尝尝的,今日还是请回吧,改日再来。”

    有人说:“那你这一坛酒是怎么卖的啊?”

    “这位客官问的好,正如小子刚才所说。今日本店第一天开张,所以这酒,本店不定价,采取拍卖的方式,价高者得。

    起拍一文钱,每次加价十文。”

    有人说:“这倒是有趣,我出十文。”

    这时就轮到神潜登场了,这家伙瞧不起人的样子是刻在骨子里的,是从他爹那辈传下来的基因。

    听到那人说出十文,神潜就骂骂咧咧道:“你这家伙,要是捣乱的话就滚出去。十文钱,回去给你自己卖坛尿喝吧!”

    那人怒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何如此辱我?”

    神潜哼了一声道:“本少爷辱的不是你,是不识货的蠢猪。你知道这酒多珍贵么?那张知州都说了,这酒是他喝过最好的酒。

    本少爷还等着买一坛回去送给张知州呢!我出价五百文!”

    神潜的话说中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这些人心里想的就是这事,所以才会在酒王争霸赛之后立刻来了店里。

    唐宁拍了拍酒坛子,笑眯眯的道:“五百文一次,还有没有加价的?”

    朱冷笑一声道:“就你想着攀附权贵,我还想着送给竹柳先生呢!先生教授我学识,待我不薄,我若是不买上一坛好酒回去孝敬先生,还当什么弟子?

    我出价八百文!”

    有人忍不住道:“小伙子冷静啊,这最好的女儿红,才不过七百文,八百文太贵了。”

    朱回头骂道:“你懂个屁,送礼送的就是珍贵。你送便宜东西,反而显得心不诚!”

    那人明显是被噎到说不出话了。

    在场众人里也有孩子在竹柳书院念书的富户,一听朱这话,

    觉得买一坛酒送去竹柳先生那里也不错。

    “八百文第一次。”

    看着唐宁依旧笑眯眯的模样,王苍心里便是阵阵发慌。唐宁之前与神潜三人谋划时,并未瞒着她,所以她心中知晓,朱和神潜都是唐宁的托,为的就是把这个价格给炒上去。

    瞅瞅其他的路人,脸上纷纷是一副深思的样子,王苍就觉得唐宁这个人有些可怕。他对于人心的把控程度,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别人心中如何想的,听了一些话之后,又会怎么做,他似乎全都料到了。

    张景明出场的时候到了,他轻咳一声道:“二位兄台,不知能否听在下一言?”

    神潜,朱齐齐冷哼一声道:“说!”

    张景明走上前,拍着那坛酒道:“两位似乎有所不知,今日出现在台上的三人,除了竹柳先生与张知州之外,另外那人,便是周怀周龙图。

    你二人可知这周龙图曾任何等官职?”

    两人摇头,张景明就继续道:“周龙图历任六州知州,又曾为先帝时的翰林学士,除此之外,亦有领兵作战之时,可谓是文武全才。

    然如今朝廷党争激烈,故此,周大人才愤而辞官,来到了润州。如此有能力,有清高之人,是吾辈读书人之楷模。

    故此,小弟准备买下一坛酒,送去周大人府上,也算是瞻仰一下前辈。”

    朱冷笑道:“我看你瞻仰前辈是假,想要接机攀上登云梯才是真吧?”

    神潜也冷笑道:“就是就是,周大人若真如你所说,在朝廷之中的故旧必然不少。若是有周大人在其中活动一番,你腾步青云指日可待啊!”

    张景明一副被人捏住短处的样子,气急道:“你们两个……不管,我出一两银,这坛酒我要了!”

    “我出二两!”

    “我出三两!”

    “你们俩成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那又如何,你来打我呀!”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合理的要求,我打死你!”

    三人当即扭打成一团,唐宁也不管束。

    酒肆里面空间很大,但进来的人也很多。门口自然是打不起架,于是打着打着,就打到柜台这边了。

    很不幸的是,在争执的过程中,一坛酒在众人的惊呼声之下,摔倒地面上摔了个粉碎。

    一时间酒香四溢,在场众人光是闻着这浓郁的酒香,就有了几分醉意。心中暗想,看来这的确是好酒中的极品好酒,就算买来不送人,自己喝也是极好的。

    三人犯了错,皆是一愣,然后就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你骂我一句我骂你一句,一遍骂,一边出了酒肆。

    唐宁望着满地的酒渍,遗憾的说道:“真是不幸,今天就剩下一坛子酒了。那么诸位,请出价吧。”

    王苍浑身都在打摆子,她下定决心以后要离这个人远一点,否则跟他站一起,老天爷打雷劈他把自己误伤了就不好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十金买酒,赠与知州

    有人说:“你家这酒,难道就这一坛了?”

    唐宁回答道:“所谓好物不常有,一坛上好的女儿红需要十八年的时间,我这酒比女儿红更好,更香,更烈,虽不需要十八年,却也要耗费很大的心血。

    你们当做这是大风刮来的酒么?今晚就只有这一坛,想要的话,明天再说。”

    众人一听在理,转念心中又想,这今晚就剩了一坛酒,自然显得这坛酒的珍贵。

    若是买下来送礼,也能表达自己的诚意,当即便有人高声道:“我出七百文!”

    “哼,七百文就想从小爷这拿走?一两银,我要了!”

    “我出一千五百文!”

    “好大的手笔,姓张的,别人怕你我可不怕!要是这酒让你拿去,你孝敬了张知州,回来第一个收拾的就是老子。

    两千五百文!”

    王苍快哭了,她对唐宁劝道:“你快让他们停下来吧,这价格太高了啊。我去你家看过,这样的酒有那么多,不值这个价啊。

    你不要赚昧良心的钱啊。”

    唐宁将王苍拉进柜台,眯眼看着王苍道:“我要是不呢?”

    这是唐宁第一次在王苍面前露出自己强硬的一面,不得不说唐宁也就是脸长的好看,换个丑的王苍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唐宁身上流露出来的气势让王苍心跳有些加快,但还是很快的推开了唐宁,咬着嘴唇道:“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唐宁很想顺口说一句我爱你,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太过轻浮,说不定话一出口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还要被在场的众人误会自己喜欢男人。

    便指着那些争论不休的家伙,对王苍说道:“这些人欠我,所以我要从他们身上把欠我的东西讨回来。”

    “欠你?欠你什么了?”

    “你以为长虹镖局是怎么没的?真是张贺他带着百姓们去,给长虹镖局吓跑这么简单么?

    百姓们为什么会不满?”

    唐宁指着自己的鼻子:“因为我,是我让他们变得不满,让他们变得易于煽动。

    而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因为你眼前的这些人,他们与长虹镖局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整体。

    说不定现在他们这些人家中的护卫,就有长虹镖局的人。

    如果不是他们,我也不用落得被张贺利用的地步。

    我不能怪张贺,也不能怪凭空消失的长虹镖局,所以我只能怪他们,让他们替张贺,替长虹镖局,把欠我的东西拿出来。”

    这番话唐宁说的霸气侧漏,然而王苍却上下打量了唐宁一阵子,嗤笑道:“你就吹吧你,我才不信你有这个本事呢。”

    “……”

    唐宁为之气结。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打断了在场众人的争论。

    “我出一百两!”

    这话一出,酒肆里面都是吸凉气的声音。包括唐宁在内,也是大惊失色。

    一百两什么概念?十两金啊那就是,谁啊?钱多烧手啊?

    定睛一看,那人戴着斗笠站在门口,等她将斗笠摘下来时,除了唐宁和王苍之外,其他人都惊讶的指着她。

    “何东家?”

    “你怎么回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何蓉。半月不见,何蓉的脸照半月前憔悴的厉害。本就不是什么沉鱼落雁的容颜,如今更加憔悴之后,便像是老了几十岁一样。

    想想也是,润州城雪灾,长虹镖局这些人逃跑的时候什么粮食都没带走,只带了一些衣服和用度。

    就算有这些富户暗中接济,想来也难以果腹。毕竟那么多的人,给再多粮食,也扛不住人吃马嚼啊。

    何蓉朝在场众人拱手道:“多余的话,妾身就不多说了,此次回来,是为了向张知州请罪的。”

    唐宁脑子飞速的转动,不由得暗赞何蓉的高明。看来长虹镖局里面,还是有高人指点的。

    张贺如今要做一个好的地方官,这自然离不开百姓以及豪绅的支持。

    事实上百姓到是其次,这些豪绅才是重要的。否则张贺也不会等唐宁差点激起民变之后,才跳出来带人去长虹镖局。

    如今何蓉回来,还是以一种极为顺从的态度,要花百两银买美酒相赠。张贺还能怎么办?

    有句话叫打狗也得看主人,长虹镖局如今虽然落魄了,但正是那些豪绅高兴的时候。以前处处要仰仗长虹镖局,现在掉了个个儿,他们能不开心么?

    何蓉不在,他们还收敛一点。何蓉回来了,怎么分长虹镖局这块蛋糕,大家可就得好好商量一番了。

    毕竟长虹镖局里面还是有不少能打的人的,请回家做护院,虚无缥缈的安全感不就找到了么?

    所以张贺要是打定主意跟长虹镖局过不去,那么那些个豪绅也会打定主意跟张贺过不去。

    理由就是郑文年把能认的罪都认了,你张贺难道还想难为何家的寡妇跟独苗不成?

    要是真这么做的话,可就太不讲究了。

    唐宁认为张贺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至于张贺怎么还手,那就是张贺的事情了。

    何蓉进来时身后还带着两个壮汉,三人一步步的走到柜台前。唐宁站起身,不动声色的将王苍挡在背后,正欲说话,挂机许久的沈博毅站出来了。

    “有贵客光临,在下不能出门迎接实乃失礼……”

    何蓉伸手阻止了沈博毅道:“掌柜不必多礼,妾身交了钱,拿了酒就走。”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交子递与柜台里的唐宁。唐宁又把交子递给了沈博毅,沈博毅检查一番后,对唐宁点了点头,唐宁这才笑道:“欢迎下次光临。”

    至于其他的话,唐宁一个字都不打算说。

    他不想说,不代表别人不想说。

    何蓉看着唐宁,扯扯嘴角道:“你就是唐宁?”

    王苍心中暗想,长虹镖局果然是与唐宁有过节。那天刘依儿与自己说的话看来不是胡编乱造,原来何玉真是人面兽心之徒。

    然而唐宁的回答让又让她觉得何玉在唐宁面前还是低了一头,只听唐宁困惑道:“唐宁?我不是唐宁,我叫

    神潜。”

    何蓉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待手下抱起了酒坛子,这才转身离去。

    酒卖出去了,事情也结束了。唐宁便送王苍回家,俩人溜溜达达的出了门,酒香还残存在这条街道上。

    天色已黑,芊翠阁点着灯火。莺莺燕燕站在门口,撑在床前招呼客人。唐宁想看一眼,眼珠子刚飘过去,余光瞥见王苍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立刻又把目光挪了回来。

    “你家那个王三也真是的,就不知道留在这里等等你?哪有这么做下人的。”

    王苍不说话,唐宁就只好没话找话。唐宁说完,王苍便道:“可能是母亲叫他跟着一起回去了吧,不然他还是会留下来等我的。”

    “哦……”这话唐宁不知道怎么接,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两人出了这条街,拐了个弯,再不见芊翠阁时,唐宁才觉得那股充满杀气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消失,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笑道:“走到这就轻松多了。”

    王苍也抿着嘴笑道:“我觉得也是,刚才那段路你好像走的心惊胆战的,这是为什么呢?”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哈哈哈……”

    一路说笑,把王苍送回了家,唐宁脸上的笑容的就消失了。径直来到了润州府衙门前,将之前在秀州时孙贺赠与自己,自己却从未用过的腰牌递给了门前的捕快,那捕快接的时候手都在哆嗦,立刻就放唐宁进去了。

    问明之后,就一路领着唐宁去了大牢里面。

    无视那些或怪笑或鬼叫或呻吟的犯人,捕快带着唐宁来到了最里面的牢房。

    这里僻静的多,一间牢房内,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瘦弱男子。如果不是他时不时的咳嗽两声,他的模样就跟死人差不了多少。

    “郑姑爷,有人来看你了。”捕快讥嘲一声,敲了敲牢房的木栅栏。

    郑文年抬头一看,见是唐宁,便咧开嘴巴笑道:“你来了啊,就是有点晚了。”

    唐宁面无表情,盯着郑文年。

    郑文年笑道:“想要出气么?你看我现在,一个快死的人了,你想怎么折腾都随便。”

    捕快走了,唐宁才低声道:“你家婆娘带着老小回来了。”

    郑文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唐宁讥嘲道:“你知道她怎么称呼自己么?她自称妾身。”

    郑文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这是回来卖惨的啊。”唐宁自顾自的说道:“除了卖惨,我想她回来的唯一原因,就是报复吧?否则,回来也没什么用啊?名声都烂大街了,你说对不对?”

    “你要做什么?”郑文年一边咳嗽一边问道。

    唐宁就笑:“你说呢?她今天问我是不是叫唐宁来着。”

    郑文年一下子扑到木栅栏前,双手抓着木栅栏,双眼血红:“你要做什么!”

    “本来看在你这家伙已经被抓了的份上,我是准备放过他们的。然而他们自己不把握机会,那就不要怪我下手太重了。”

    唐宁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开了大牢,只留下郑文年一个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第一百二十章 郑文年的信

    为什么要来找郑文年?其实唐宁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在很大程度上,这是他的直觉在作祟。

    这事情要从两点上来分析,才能看的明白。

    第一点,何蓉今天跑来买酒,明面上看来是十金买酒,以赠知州。但有一件事,无论是要被送礼的张贺,还是准备送礼的何蓉,都非常的清楚,那就是长虹镖局这个名头已经彻底的臭了。

    名誉可不是其他那些失去后还能挽回的东西,如同失去信任之后,再获得就非常的难,名誉也是如此。

    何蓉在对这个后果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还颠颠的跑回来了,并且对张贺表达了极大的敬意与讨好,那么这就意味着,她要对其他的人,展开报复了。

    这个其他人是谁呢?可能是王志,也可能是朱亮,但唐宁觉得,更有可能的是自己。

    因为润州城内的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这件事不会像是张贺或者王志所为。

    王志这个人喝兵血,没什么出息。他要是有这本事,何至于喝兵血捞钱啊?至于张贺,从火烧粮仓就能看出来,他属于一不做二不休的类型。

    他若出手,那必是裹挟以万钧雷霆之势轰轰烈烈的劈头砸下,煽动人心这种事情过于阴谋化,不像是张贺的风格。

    排除了这两个在这场骚乱之中最大的受益者,就该排查长虹镖局的仇家了。

    而唐宁在与长虹镖局的交锋之中,展现出来的最大特质就是隐忍。这就是一个阴谋家所必要的特质,这么一看,此事是唐宁所为的可能性极高。

    再结合张贺与唐宁之间那种稍显亲密的关系,便可推断出长虹镖局遭遇的这场浩劫,必是唐宁所为。

    所以何蓉回来寻仇,唐宁一点都不意外。他只是感慨何蓉太蠢,这才几天,长虹镖局尸骨未寒,她就迫不及待的回来了。

    张贺是拿她没什么办法,但百姓们可不管你是不是寡妇,是不是独苗。

    第二点,唐宁左思右想,也没能想出在背后指使何蓉的高人是谁。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当初孙贺临走前,就曾将润州城内大大小小值得注意的人给唐宁讲了一遍。

    长虹镖局就在其中。

    孙贺对其的评价是,除了姑爷郑文年,其他人都是不值一提的莽夫。

    这个评价唐宁一直记在心里,如今郑文年身陷囹圄,那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指点何蓉呢?

    唐宁想不出来,所以他就找上了郑文年。他相信郑文年不可能没有渠道,往外送出那么一两封信件。

    别看他现在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唐宁刚刚发现他身上可没有什么受刑的痕迹。

    这人把张贺气的不轻,落在张贺手里面怎么可能会不好好收拾一顿?如今,他至少看上去没什么大事,这就说明,

    在润州府衙的大牢之内,还是有人对他非常照顾的。

    唐宁就想接郑文年之手,把那个何蓉背后的高人引出来。

    毕竟这人若非与自己有仇,也不会出一个这样的计策,叫何蓉回来报复自己。

    ………………

    何东家十金买酒,赠与知州的事情第二天就传遍了润州城的大街小巷。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这是肯定的。

    就算张贺将那坛酒摆在大门外,人们也不会相信张贺没收。按照自己的思维来揣摩别人的心思,是人类的通病。

    昨天他们可都是在酒王争霸赛的擂台底下听得清清楚楚,张贺说沈家酒肆的酒,是他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

    试问谁会拒绝这样一份礼物呢?

    于是郁闷的张贺就把唐宁给找来了,一大一小坐在府衙里面捧着茶杯干瞪眼,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边上的润州通判眼不见为净,背着身处理公文,唐宁和张贺这边一有点声音,他就低声碎碎念,装听不见。

    张贺狠狠的剜了一眼他的背影,拍拍桌子对唐宁说道:“现在怎么办?”

    唐宁愁眉苦脸的道:“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就是唯一的办法了。”

    “老夫吃了一个哑巴亏,偏偏还还手不得。这口气不出,叫老夫怎能安睡?”张贺恨恨的说道。

    从张贺这个品级的官员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就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唐宁瞅瞅张贺,无奈的叹气。他这话里就没别的意思,唯一的意思,就是让唐宁帮他把这口气出了。

    还能怎么办呢?应下来呗,人家今天把自己找来就是这个意思。

    意兴阑珊的朝张贺拱了拱手,唐宁便起身欲走。张贺叫住唐宁道:“你昨夜去探视郑文年,可问到什么有用的事情?”

    “没有。”唐宁老老实实的回答。

    张贺便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往前一推。

    唐宁本来都有些黯淡的眼睛瞬间一亮,急匆匆上前两步,抓起那封信道:“这是……”

    “郑文年今早托人送出来的。”张贺微微一笑:“好了,没什么事情的话,你这就走吧,本官还要办公。”

    唐宁连忙应了一声,心中十分的高兴。张贺这次可算是没再来一次空手套白狼,至少还是给了自己一点东西的。

    郑文年在这个节骨眼上寄出的一封信,对唐宁来说太过重要了。

    出门时,已经临近上午。

    去木匠铺蹭了饭吃,又把委托公输欢改良的手~弩拿走,唐宁便径直去了书院。

    到了书院,进了自己的算学教室之后,唐宁才拆开信封,细细观瞧。

    这封信是寄给何蓉的,唐宁看了一段之后,就觉得头疼。这帮子有点文化的人,就是这点不好。写个信,都要抖文袋子。

    即便郑文年照顾没读过书的何蓉,也不自觉的写了一篇很是晦涩拗口的文章。

    唐宁皱着眉头逐字逐句的看,也只能看懂一个大意。

    前面就在说,郑文年叫何蓉赶快离开,不要行螳臂趟车之事。说他虽然身在牢中,但待遇还算不错。里面还将他已经认下的罪状写了个一清二楚,唐宁看了看,都是些没用的。

    比如与某部门的某官员勾结,贿赂某长官之类的。

    到了中间,有段话引起了唐宁的注意,郑文年是这么写的。

    “蓉娘,为夫心知你虽勇力过人,然汝心不固,故常为他人之语而动心也。

    三月前求于我夫妻者,虽自谓甚知于唐宁,然其身未明,其意亦不可察。是以此事切记慎之,慎之,切记不可因其言而动心。”

    唐宁看了这段话之后心里就犯了琢磨,因为这段话的意思是说:

    “老婆,夫君我知道你虽然本领高强,但心志不算坚定,所以经常因为他人的言语而左右自己的想法。

    三个月前有个人找上门,说对唐宁非常的了解。但他的身份不明,他的意图也不明确。所以这件事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千万记得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左右了想法。”

    到这里唐宁清楚的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仇家跑去找长虹镖局联合,对自己展开报复了。但是这仇家究竟是谁?他又怎么会对自己十分的了解?

    纵观与自己接触很长时间的人,除了何玉这般冥顽不灵之外,哪个跟自己没建立点感情?左思右想,也没想出究竟是谁,自己也没怎么得罪人啊。

    在这之后,郑文年还有几句话,大意就是,如果这次回润州的主意是他给你出的,那你不要听他的,赶紧带着何玉离开润州,随便去什么地方都好,至少短时间内不要回来。

    然后在最后表达了对何蓉,何玉的思念。随后又说自己一切安好,不必挂记。只要人都活着,总有一天会再相聚云云。

    抛开别的不谈,郑文年还算是一个好丈夫,好姐夫。而且他也看明白了自己去找他的真正意图,唐宁有点感动,但还是将这封信丢进了火盆里面。

    何蓉要是真听你的跑路了,线索就断了,自己去哪儿找那个对自己抱有敌意的神秘人?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让敌人潜藏在阴影之中,这是唐宁非常忌讳的一件事情。

    提笔沉思半晌,准备写一封假信过去。结果开头这蓉娘二字,就写的歪歪扭扭的不忍直视。

    唐宁叹了口气,看来这条道道还是行不通。既然这样,那还是按部就班的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把那个幕后的神秘人给揪出来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师兄的幸福

    城东最近人显得有点多,梦溪园和唐家宅子的附近,总是有一些人高马大,民夫打扮的家伙在周围闲晃。

    一开始大家就觉得奇怪,心说城东这一片荒凉的厉害,这帮家伙没事来这边做什么?于是就偷偷告诉了两家地主,一家沈府,一家唐府。

    唐府人少,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不过沈府还是很有担当的派出了不少家丁来保卫城东地区的安全。

    这个时候沈府的仆役们最开心了,一天天的只能在梦溪园里窝着的总算是放飞自我了,那些丫鬟也打着送饭的名义跑出去跟他们的家丁哥哥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这天老韩头坐在台阶上,远远的就看见四个高个子壮汉面色不善的匆匆而来。

    这四人腰间皆别着一把手刀,步履匆匆,直奔唐府而去。

    虽说唐宁这小崽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毕竟还是邻居,有什么好吃的,也总是想着自己。

    况且除了唐宁之外,一家子的好人,老韩头也是不忍这家人遭殃。于是就在那四人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用尽全身力气,酝了一口唾沫吐了出去。

    这口唾沫不偏不倚正落在其中一人的手背上,那人觉得手背一凉,便皱起了眉头,低头一看,不由得大怒。

    跑上前先是将唾沫在老韩头身上蹭干净,这才后撤一步指着老韩头骂道:“你这老东西活的不耐烦了!”

    老韩头道:“滚!滚!”

    那人大怒,拔出手刀欲砍,却被领头的壮汉拦住。那壮汉皱眉道:“莫忘了此行的目的,不要节外生枝。”

    那人一听,便偃旗息鼓。不过怎么都觉得这口气咽不下去,于是用力吸了吸腮帮子,也准备吐一口唾沫回去。

    领头的壮汉将他一拉,四个人便不再理会老韩头了。

    径直来到唐府门前,便有沈家的家丁蹭蹭蹭的跑过来问:“你是谁啊?在这干嘛呢?”

    壮汉盯了他三秒钟,估计是在分析此家丁的战斗力。得出结论之后,就一拳捣在家丁的肚子上。

    那家丁吃痛之下,当场就蜷成了大虾一样,引得身后那些丫鬟娇呼连连,一个个站在老远的地方喊。

    “哎呀,你这人有病吧,怎么打人呢?”

    “就是啊,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打人啊!”

    “好帅,不愧是我的男神,连挨打的样子都这么帅!”

    壮汉一脚又将倒在地上的家丁踢到一边,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大喝一声,就侧着身子准备撞门而入。

    就在他冲出去的时候,唐府

    大门忽然大开。他一时收力不及,便直挺挺的冲了进去。

    然而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这人就倒飞出来。

    三个小弟看着老大飞的老高,纷纷竖起大拇指,心说不愧是老大,飞都飞的这么潇洒。

    紧跟着他们老大出来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灰色朴素长袍的男子。

    这男子模样稍显硬朗,背后背着一把长剑。背着手走出来,探头探脑的四处瞅瞅,最后问道:“就你们四个?”

    三个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把腰里的刀子拔出来了。

    “我们是来请唐公子的家人去府上一叙的,我们家老爷跟唐公子是旧识!”

    那男子再次问道:“就你们四个,是不是?”

    三个小弟心中疑惑,这时老大爬起来,走过来了,怒道:“就我们四个又如何?”

    那男子摇摇头,很是遗憾的道:“你们四个人的话就算了,再去找一个人来吧。”

    “你看不起我们?”

    “不是看不起你们,是我师弟说了,抓到一个人二两银。但是一次抓到五个人,就是十一两银子。

    你们四个人组队,我最多能赚八两。但是你们要是再找一个人来,我就能多赚一两,非常的划算。

    所以请你们再到一个人之后,再来吧,好吗?”

    领头的一听,召集三个小弟,三人商量一番之后,觉得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于是那个被老韩头吐了唾沫的家伙,就跑去扛着老韩头过来了,怕被讹,就小心翼翼的将老韩头放在唐府门口的台阶上。

    领头的叉腰道:“现在我们五个人了,你快去把唐公子的家人请出来……”

    话还没说完,师兄的拳头就已经轰在了他的脸上。他再一次倒飞出去,倒在地上,最里面吐出四五颗牙来。

    那三个小弟大惊,其中一个指着师兄道:“你怎么突然间动手打人呢你!”

    这人话说完了,正在庆幸自己没被打断,眼前便是一黑,双腿一软就倒了下去。

    另外两个小弟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师兄又欺到近前,他才怪叫了一声,把手里的刀子一丢,转身就跑。

    俩人还挺聪明,分别往不同方向跑。但是师兄怎可放过任何一个行走的二两银子?脚尖一点落在地上的手刀,随后一踢,其中一把刀就飞向了往左跑的小弟身上。

    然后自己又紧跑两步,追上了往右跑的小弟,干净利落的一记手刀就砍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双眼一翻晕了过去,接下来就是他拿绳子将这几人捆住,然后扛着老韩头回了家中。

    外面的动静不大,里面的人甚至都没怎么被惊动。也就坐在正厅泡茶喝的王婆耳朵尖,听到关门的动静之后,出来看一眼什么情况,结果就见到了躺在地上的四个壮汉,和一个咧着嘴巴的老韩头。

    王婆很是惊讶,她对这个昨天唐宁带回家的人非常的警惕。因为这人身上就流露出一种绝非善类的气质,在她发现自己的首饰盒里面丢了一枚簪子的时候,就更加警惕了。

    唐宁说最近会有人来家里捣乱,所以就把这位给请来了。王婆以为这是唐宁发现了人才,随口这么一说。

    没想到这却是真的,这四人从长相上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比那个施兄还要低几个档次。不过这老韩头是怎么过来的?他不是平时就坐在自家门槛上一坐坐一天么?

    “这是……”王婆捋了捋头发,忍不住发问。

    其实王婆的年纪并不算大,今年也才二十八岁。

    但是长年累月在深山之中,保经生活的风霜洗礼,让她看上去像是三十多岁。

    不过模样却算是漂亮,否则那两个后来惨死的山贼见到她之后,也不会一下子就起了色心。

    你想一个女人不打扮,再加上仓促逃命,一路上吃不饱,睡不暖,自然十分的憔悴。就这样的王婆都能让人起色心,可见其底子还是不错的。

    如今小日子过得红火,得到生活滋润的女人,自是容光焕发。刚才这个捋头发的动作,至少换成唐宁来,也是要多看两眼的。

    然而师兄眼珠子动都不动,硬邦邦的回道:“这是十一两银子。”

    “啊?”王婆很惊讶:“难道这些都是通缉犯?”

    “不是。”师兄言简意赅。

    王婆愣了一下,随后也没当回事。她本就话少,别人不愿说,她也不会追问。

    蹲下身子正要查看,师兄就说:“你动他们一下,你就赔我十一两银。”

    王婆心说这人莫不是掉在钱眼里面出不来了?心中好笑,便不理会他,起身回到正厅里面继续喝茶去了。

    到了晚上唐宁回家,一进家门就瞅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多条大汉,其中有一个家伙刚醒,就被师兄走上前一巴掌又敲晕了。

    唐宁看的直咧嘴,抓着下巴道:“这一天是来了多少人啊。”

    师兄见了唐宁,脸上绽放出温暖的笑容,他朝唐宁伸出手,幸福的笑道:“今天一共来了三十七两银子。”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句顺口溜引发的批斗大会

    看着师兄数钱时那幸福的模样,唐宁非常的感慨。

    这是一个多么真实的人啊。

    昨天他找上自己时,还凶神恶煞的说这次不会给自己任何耍嘴皮子的机会,不把师父的藏宝图交给他,就要让唐宁去见师父。

    然而唐宁知道的是,师兄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家伙。他找藏宝图,是为了钱。参加酒王争霸赛,也是为了钱。甚至还有人认出他就是在大胃王比赛中夺魁的那个,不用说,他去参加这样的比赛,还是为了钱。

    钱对他来说非常的重要,所以唐宁就提出了一个条件。

    何蓉回到润州自然是针对自己来的,他们要是按照所谓的江湖规矩行事,那自不必说。但怕就怕他们不按规矩来,直接绑架自己的家里人,那可真就叫唐宁束手无策了。

    考虑到师兄极高的武力值以及他那见财忘命的个性,唐宁就说让他帮着看家,只要抓到一个来捣乱的,就给他二两银子。抓到五个,就给十一两。

    师兄一听,高兴坏了。心说唐宁真是个傻子,于是很开心的答应了。

    至于藏宝图,他早都忘在脑后了。师父藏再多东西,最多也就千金而已。

    自己帮唐宁守门,一天就是三十两银,三两金,守个三年,千金不还是唾手可得?最重要的是,还不必背负对师父的愧疚感,这个活还非常的轻松,何乐而不为呢?

    小心翼翼的将银子装进自己的小口袋里,又谨慎的揣入怀中,师兄拍着胸脯道:“师弟,你放心,家里有我,保证一个贼人都进不来!”

    唐宁心说你就是老子知道的贼里面最厉害的那一个。

    招呼师兄吃饭,师兄不来,说他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一天赚五十两银子。

    唐宁觉得这个目标不算小,就算是他自己,一天也赚不了这么多。

    如今家中有钱,这还是因为之前十金买酒的事情。

    价格高的离谱,好奇之人也就来了不少。

    在加上酒王争霸赛这件事往外一穿,到了说书人的嘴里一加工,就变成了‘十金买得酒中王,赠与知州张高堂’这个说法。

    很快这句话就传遍了润州城,其他地方也有人听说,便不远迢迢长路,跑来润州一看究竟。

    于是沈家酒肆的酒买的很快,即便每日仅售十坛的招牌酒卖到了八两一坛的天价,依然是供不应求。

    三天下来,唐宁和沈括就赚的盆满钵满。

    俩人私底下见面,都带着非常猥琐的笑容,佩服编出顺口溜的天才。

    “高堂这两个

    字呢,原本的意义就是对父母的敬称。但是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指朝廷。

    李太白有诗云:‘恋高堂而掩泣,泪血地而成泥。’

    张贺身为朝廷派来润州的代表,用一句高堂来形容并不过分。再加上他动不动就说自己是润州百姓的父母官,他做的事情,也确实是在为百姓谋福谋利。

    润州百姓私底下都在说,张知州有些事情做的比父母做的都要好。那敬称一声高堂没什么问题吧?

    所以啊,这一词二意,融入其中,简直就是天才般的想法。我对想出这句话的人,实在是崇拜至极。我对他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刘依儿不过在饭桌上问了一句最近很火的那句顺口溜是什么意思,唐宁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放下碗吧吧说了一大堆,到最后还是众人给面子,象征性的应了几句。

    唐宁指着刘依儿生气的说道:“你一点都没有认真听我说话,明明是你问起来的。”

    刘依儿翻了个白眼道:“我问这话就像是问您昨晚睡得怎么样,中午吃的好不好一样,纯属于没话找话,认真您就输了。”

    唐宁气急败坏道:“那你多少也听听啊,我刚才说的那些岂不都是白说了?”

    牛婶乐了,心中知晓唐宁说这么多,很有炫耀的意思。那句顺口溜,**不离十,就是他琢磨出来的。

    刘依儿心中也清楚,便夹了一筷子肉送到嘴里,边嚼边说:“是,好,我的大少爷。您真有才,您真棒,您说这么多,不就是想显摆您有多能吗?

    好啦,夸也夸完您啦,赶快吃饭吧,不然一会儿菜都凉了。”

    刘依儿话中的敷衍之意极其浓重,就连小石头和李子听了,都心中暗笑,依儿姐就跟哄小孩一样哄宁哥,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唐宁不为所动,哼哼道:“我就知道,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无论我如何的低调,我的才华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让你们感受到。”

    “行了啊,夸两句还不够你臭美的。”牛婶笑骂了一声。

    唐宁梗着脖子道:“不然她怎么知道做出顺口溜的人是我?”

    刘依儿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对唐宁说:“据我所知,您就从来没对任何一个人正眼瞧过。这下您用了快一百个字来夸一个人,实在是太稀罕了。

    我左思右想,觉得这不像是您能做出来的事情。但是如果把这个人换成是您自己,那就说得通了。

    所以……”刘依儿学着唐宁耸肩的模样:“答案不是很清晰了

    么?”

    唐宁脸涨的通红:“你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有多瞧不起别人似的。”

    话赶话聊到这,牛婶便放下碗筷,认真的对唐宁说道:“宁哥儿,其实依儿说的很对,这就是你的一个大毛病。

    你看似随和,实际上却总是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婶婶以前一直以为,是婶婶自己的错觉,今日依儿说出来,婶婶才知道,这种感觉并不是婶婶一个人有的。”

    唐宁见牛婶说的认真,便挠挠头,尴尬道:“有么?我没觉得啊……”

    刘依儿说道:“您总是把笑脸给所有人,上一秒能给路边的乞丐,下一秒也能给位高权重的张知州。

    您自己可能没有觉得,但是我总感觉您瞧不起所有人。在您心里,他们是乞丐还是知州是没有区别的,因为您觉得他们都不如您。”

    李子突然间道:“虚伪!”

    眼看着一顿晚饭变成了批斗大会,唐宁心中这个悔啊。

    本来还指望他们能提出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谁知就这么一件事。

    这就是封建社会固有的等级制度所带来的误会了,唐宁从小就接受的是人人平等的教育,在他的眼中,乞丐和皇帝也没太大的区别。

    都是爹娘生的,都是一只鼻子两个眼,一刀把脑袋砍下来,也都会死。

    而刘依儿他们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皇帝之所以是皇帝,是天命所归,人家就是妥妥的天子。当官的呢,也都是天上的星宿下了凡尘,那肯定要比自己这些平头老百姓高贵。

    至于乞丐嘛……这个照前者一对比,很容易就能得出答案。

    想到此,唐宁挠挠头道:“意思是我以后连笑都不能笑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让人不知道怎么接了,总不能告诉唐宁,你笑可以,但是要分人吧?

    仔细想一想,若不是唐宁的这种性格,这家里的气氛哪会像现在这样快活。

    刘依儿的身份是厨娘,按理说应当是奴婢,但她在这个家中的地位,却着实不低。至少在唐宁娶老婆之前,她是这个家当之无愧的女主人,这是大家都默认的。

    牛婶毕竟和唐宁没有血缘关系,王婆就更不用说了,跟唐宁说过的话加在一起都没有三十句。

    所以刘依儿这个奴婢做的也算是很有牌面了。

    可要是让唐宁改变他那个性子,让他搞差别对待,刘依儿还能在家里又管钱又管粮么?

    见众人不说话,唐宁沉吟片刻,便轻声说道:“并非是我瞧不起别人,而是你们啊,想的太多啦。”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少女的情窦初开

    “并非是我瞧不起别人,而是你们啊,想的太多啦。

    的确,我这人就是这个性子。同样的笑我可以给乞丐,也可以给皇帝,可以给任何人。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把他们看成同一类人,这是礼数问题,师父从来没有教过我,要唾弃乞丐,奉承皇帝。

    我这人啊,其实很讨厌那些个条条框框。以前跟师父在林莽中生活,散漫惯了,不喜欢被约束的感觉。

    就像咱们家,一开始我说叫你们跟我一起上桌吃饭,你们说什么都不同意,说这不合规矩。

    那时我就想,如果这就是规矩,那这规矩未免也太严酷了一些。

    再比如依儿姐,一开始总是自称奴婢奴婢的。我心想为什么你要这么称呼自己呢?

    后来我想明白了,是你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奴婢,所以你才会这么说的。

    你本身该是大家闺秀,富家千金,应该是别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为何要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奴婢呢?”

    刘依儿眼睛红了,弱弱道:“我也不想啊……”

    唐宁就笑:“所以啊,人跟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我从不觉得人应该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对待别人的态度,不是看你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而是看我把你摆在什么位置。

    就像这个家里的人一样,你们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

    小石头长大了嘴巴,唐宁这个说法,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李子也皱着眉头一副思索的样子。

    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外,困惑的看着唐宁道:“师弟,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唐宁指着师兄道:“包括你在内,你也是我的家人。”

    师兄不吱声了,他看向唐宁的目光很是复杂,过了良久,他才慢吞吞的道:“既然这样,那我接下来抓到的五个人就不收你的钱了。”

    “……”唐宁非常的感动,让吃货送你食物,让财迷对你让利,这都是爱的表现啊。

    牛婶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也对,只是这件事咱们家里人知道无所谓,要是给外人知道了,对你的看法难免会产生变化啊……”

    刘依儿抹着眼泪道:“是啊,您的想法有些太过……另类了。”

    唐宁那筷子敲了敲碗道:“所以今天这些话仅限于家里,我这辈子可能也只会说这么一次。

    好了,赶快吃饭吧,这菜都凉了……哦,原来是凉菜……王婆,咱们大冬天的吃什么凉菜啊?”

    ………………

    师兄果然信守诺言,说不收钱就不收钱。只不过唐宁硬塞,他就没办法,很难为情的接受了。

    唐宁有些肉疼,这人连推辞都没推辞一下的,自己就是做做样子啊……

    吃过了饭,唐宁就在书房里面练字。

    前几天想要伪造书信的事情彻底激发了唐宁要练字的决心,他一想到自己现在连字都不会写,就伤感的厉害。

    让一个习惯用油性笔和圆珠笔

    写简体字的人,突然拿起毛笔写繁体字,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是唐宁还算是个比较有毅力的人,只要长年累月的坚持下去,总有成功的一天。可就怕正在坚持的时候,被别人给打断了。

    瞅着推开门走进来,又神秘兮兮的把门关上的李子,唐宁心中有些疑惑,便奇怪道:“怎么了,进来就进来,怎么跟做贼似的呢?又惹你依儿姐生气啦?还是惹到牛婶啦?”

    李子竖起食指,嘟着嘴嘘嘘出声,唐宁心中好笑,却也是配合的闭口不言。

    看着李子慢吞吞的走过来,唐宁心中只觉得更加奇怪了。李子虽然不是个雷厉风行的姑娘,但也绝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

    学乌龟走路,这不是李子能干出来的事情。

    用蹭的方式,好不容易蹭到了唐宁身边,李子却扭扭捏捏的不说话。

    唐宁实在是忍不住,就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啦?”

    李子双手绞着小脑袋上垂下来的侧发,很少女的左右晃着身子,晃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李子在宁哥哥心中,是怎么样的定位呀?”

    说完,李子就紧紧盯着唐宁的表情,眼睛都不眨一下。

    唐宁想笑,但是他憋住了。

    就这点破事儿?用得着这么费劲?这小姑娘可太有意思了。

    于是唐宁笑着拍了拍李子的脑袋道:“世界第一可爱的李子当然是我最疼的妹子了……”

    李子变脸比翻书都快,刚刚俏脸微红,还略微带着一点点的小妩媚。唐宁话还没说完,立刻换上了一副冷笑。

    “哦。”李子也没多说什么,一脸冷笑的看着唐宁,知道把唐宁看的心里发毛,才哦了一声,蹭蹭蹭的走出去了。

    李子走后,唐宁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淌出来的汗水。

    小姑娘好的不学学人家思春,也不看看这天寒地冻的谁有那个心情啊?而且一来哥哥我现在正忙着泡别的妞,二来哥哥我对萝莉确实没什么兴趣,一方面是哥哥我比较喜欢熟女,另一方面,我国有一套完整成熟且极其严峻的未成年少女保护法……

    不过说心里面不得意,那是不可能的。

    李子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才十三岁的年纪,刚才那一脸的小妩媚就把唐宁看的心跳加速。长大了还不得成一个祸国殃民的女妖精?

    能被这样的一个姑娘喜欢上,唐宁非常的自豪。

    对于自己可能伤了李子的心,唐宁表示遗憾。情窦初开的年纪总是会把依赖和喜欢搞混,牛婶虽然在李子的世界里充当了一个母亲的角色,但李子毕竟没有父亲。

    唐宁对这个身世凄惨的女孩子非常关照,发自内心的把她当成妹妹看待。

    也许正因如此,在李子的心中,她把唐宁代入了半个父亲的角色,而女孩子在人生当中,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很大概率上对象都是自己的父亲……

    少男少女的情窦初开,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唐宁见过很多,也从那个年纪走过。所以他压根就不把这当一回事。

    但是老太婆的思春期就有点棘手了,处理不好就是一个家毁人亡啊。

    等到刘依儿进了屋子里面,刚要关门时,唐宁连忙喊道:“且慢!”

    刘依儿瞪着唐宁道:“怎么了?”

    唐宁说我忽然想起来,有一样东西落在沈家了,我去取回来。

    说完拔腿就跑,弄的刘依儿一阵迷糊。等唐宁风一样跑远之后,刘依儿才一边摇着头,一边从书柜里面找了本书,抽出来之后抱在怀里,回了自己的房间……

    去找沈括,是有这个想法。就算没事,也能多跟这个老倌学习一下如何让脸皮变得更厚。

    但是快出门的时候,被躺在地上的壮汉给绊倒了。唐宁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这么一群人,于是便有些挠头。

    这些人的来历他最清楚不过,除了长虹镖局之外,再无二家。那神秘人,倒是也有可能。只不过就他指点何蓉的手段来说,难说他会这么愚蠢的露出破绽。

    随手抓起一个人,还是晕着的,冲师兄点了点头,师兄就抡圆了胳膊一个大嘴巴子抽了下去。

    那人悠悠转型,见师兄抬着手,哭了,呜咽道:“大哥,放过我吧,我自打被你打晕之后,醒了六次,就被你打晕了六次。

    你知不知道被人打晕是一件很伤身体的事情啊……”

    师兄冷笑:“你已经被我榨干了。”

    那人一听,又惊又喜,连忙道:“原来兄台是同道中人,那请你赶快放了我,我立马给你表演一个精力充沛!”

    唐宁听的满头大汗,这俩人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接啊。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唐宁善意的提醒道:“他说的榨干是你的利用价值被榨干了,你还挺值钱呢。”

    师兄咧着嘴巴,朝他比划了一个耶的手势:“二两二钱银子。”

    那人一听自己误会了,很失望,流着眼泪非常的伤感:“你如果不爱我,就请离开我……”

    唐宁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怨夫,连忙叫师兄把他给打晕了,又从旁边拽起一个看上去有一身正气的,如法炮制,待此人悠悠转醒,之后,唐宁便直接问道:“谁派你来的?”

    “你当我没有职业道德的吗?要杀要剐随你,老子认栽!”

    唐宁比了个大拇指:“行,你牛。”说完就从腰里摸出来一把匕首。

    师兄则是很感慨的说道:“世风日下,人心叵测。这年头绑匪都开始讲职业道德了。”

    “师兄,结合语境你这里应该用人心不古。”唐宁把那把匕首抵在此人心窝之后,对师兄说道。

    说完,手就微微用力,准备把这个家伙的心脏给刺穿。

    那人大惊失色,见唐宁动真格的,立马说道:“别别别,大侠,少侠,两位英雄,我说,我全都说。”

    师兄破口大骂:“就你也配讲职业道德,你真是欺人太甚!”

    “师兄啊,咱不会用成语就别用了吧,到时候读者骂的不是你是那个倒霉作者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安大哥

    那壮汉被师兄拎小鸡一样拎到了后院的柴禾房,在唐宁的威逼之下,他开始吐露实情。

    这人是长虹镖局中的一名镖师,跟唐宁猜想的一模一样。派他来的,也是何蓉不假。

    但是,这里面还有一些唐宁所不知道的事情。

    首先何蓉跟何玉这对姐弟俩,是对唐宁恨之入骨的。但是他们却没有想着将唐宁除之后快,或者把唐宁的家人绑架了,以此来威胁唐宁。

    古人对于人才那是相当的重视,尤其是一些有眼光的人,比如曹操,陈琳把他祖宗三代上上下下骂了一遍,最后曹操还是没舍得杀掉这个骂人都能骂出艺术感的人才来。

    何蓉跟何玉,是希望唐宁能够像郑文年一样为何家所用的。世家大族都好这一口,你整我,我是不怕的。熬鹰不被鹰啄过挠过,怎么好意思说这是自己亲手熬出来的鹰?

    但是有个人不同意。

    这人应该便是郑文年信中的神秘人,如今的长虹镖局已经分为了两派。其中一派拥护何蓉,认为民不与官斗,离开润州是正确的。

    另一派就觉得自己是江湖好汉,打起架来七八个人近不了身,怕官府个卵球,他来了直接开打不行?非要像现在这样,跟个丧家之犬似的逃命?

    两边之间的矛盾虽然没有摆在台面上,但早已是暗流涌动。那个神秘人就趁机收买,拉拢了部分与何蓉不对付的人,听从他的命令。

    他是谁大家都不知道,但是看他洗澡的时候,身上满是刀疤箭孔,大家无不对他非常崇拜。

    一个人是怎么受了这么多的伤还能活下来的?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这样的人将来必有大运,必能成就大事,故此,这件事情以讹传讹之后,不少心思活泛的人便暗中投靠了神秘人。

    眼前这个壮汉就是其中之一,神秘人似乎对唐宁恨之入骨,他要求这些奉何蓉之命,来唐宁家附近准备把唐宁掳走的人,先把唐宁家里的人全给捉回来。

    听到这,唐宁就忍不住发问:“你们现在住在哪儿啊?”

    “南山……”

    “……”

    唐宁抿了抿嘴巴:“怎么会想到去哪里的?”

    “安大哥对那里很熟悉,说会带着我们在那里找到一块安身之地,东家和二爷就跟着去了。”

    唐宁点了点头,便起身准备离去。

    那人连忙道:“唐公子,小人已经把知道的全告诉您了,您看……”

    唐宁挥挥手道:“我准备在后院里面种些牡丹,我觉得你能让牡丹开的更艳。”

    那人大惊,急道:“唐宁,你不能这样!你不讲信用!”

    师兄一脚就把他踹翻了,骂道

    :“你个绑匪还讲职业道德,我师弟这么有钱,怎么就不能不讲信用了?”

    说完就一记手刀把这人敲晕,然后提溜着回前厅跟那些人扔到一起了。

    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信息之后,唐宁就去了躺沈府,请沈三帮忙去通知府衙的捕快,唐家有一大群贼人被捉住了。

    沈三跑腿很快,半个时辰不到就带着四五个捕快,背着满身的镣铐回来了。

    这四五个捕快都是得到张贺授意的,对唐宁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多少能够猜到一些。不过即便如此,一进门还是傻了眼。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将近三十个人,都没地方落脚了。这些人躺在地上都是昏迷不醒的模样,一见到捕快来了,一个个全跳起来了。

    冲上去就说:“捕快爷爷,您可来了!您快把我带走吧!我自首,我有罪!”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其中还有人趁机想要往外逃的。

    师兄轻咳一声,人群瞬间安静。那些人乖巧的像鹌鹑,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师兄慢悠悠走到捕快面前,捕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眨着眼睛问道:“你也要自首?你是这群人的老大?”

    师兄说我不是,我就是问问我为朝廷捉拿犯人有没有赏钱拿。

    捕快一听乐了,他指着面前这一群被师兄捉住的镖师道:“这些人都是你捉住的?”

    “是我。”师兄一拍胸脯,得意的说道。

    “你就吹吧你就,没见过你这么能吹的。”众捕快哈哈一笑,正要继续挖苦师兄,唐宁却走出来了。

    因为张贺的原因,唐宁总是会出现在润州府衙。对于这个连知州都和颜相待的少年,众捕快自然不敢放肆。一个个见了唐宁,连忙躬身行礼道:“唐公子。”

    唐宁有些好笑,不过还是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劳苦,先进来喝杯茶吧。”

    为首的捕快摆了摆手道:“劳苦谈不上,份内事而已。茶么,也就不喝了。某家赶快把这些人带走,也好还您一个家宅清净。”

    唐宁便躬身道:“有劳诸位了。”

    那几个捕快一还礼,便将这二十多人铐上连环铐,一群人排着队,便走到了大门外。

    师兄不依不饶,伸着手梗着脖子道:“捕快,我的赏钱呢?”

    唐宁看的额头冒汗,急忙上去道:“各位,这是我大哥,人比较怪,各位不要在意啊。”

    说完低声在师兄耳边道:“别丢人了,一会儿我再给你贴钱还不成么?”

    师兄一听,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他是勉为其难,加上喜形于色。这样的表情,估计也就只有他能做得出来了。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师兄拉住

    了,然后又将几位捕快送走,眼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消失,唐宁才回了家里。

    没有回屋,而是站在后院的假山池子前面,望着池中的清水发呆。

    刘依儿晃晃悠悠的过来了,见了唐宁,奇怪道:“少爷?您站这儿干什么?不冷吗?”

    唐宁回头看了眼刘依儿,摇了摇头道:“在想些事情。”

    “什么事情?”

    “刚刚没想明白,现在想明白了,所以现在没有事情了。”

    “哦,您要不要喝茶啊?我要去烧一壶,您要是喝,我顺便给您带一壶。”

    “不喝,一会儿睡觉了。”

    “哦。”

    刘依儿应了一声就走了,走半道,还回头看了眼唐宁。见唐宁已经往自己的屋子里面走,便晃了晃脑袋,不再想了。

    ………………

    安大哥就是赵仁。

    这是一定的对南山熟悉,身上有许多的伤疤,并且还对自己非常痛恨。

    除了赵仁,唐宁想不出来还有谁。

    自己在南山盗中的时候,与赵仁打的交道不算多。但赵仁却是唐宁当时计划中的一个重要角色,因为王庆他虽然粗中有细,但小聪明不多,并且还对韩雄非常忠诚。

    唯一有野心,也有实力能跟韩雄掰手腕的,就是赵仁。

    所以唐宁对于赵仁的性格多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此人心眼很小,算得上是睚眦必报。而且他并非是当天就要报复,而是会一直隐忍,一直忍耐,不到最好时机,他绝对不会出手。

    因为有了这些因素,推测出那个安大哥就是赵仁,便不难了。

    对于自己是怎么暴露身份的,唐宁觉得思考这个问题是在看不起赵仁。南山众盗,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就自己一个在南山盗中间名头很大的人,如今还享受着荣华富贵。

    而且刘令最后跳反,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与刘令打交道最多的,也是自己。

    这两点足以说明一切的问题了。

    刚才站在假山前面唐宁想了好久,他很想找个人说,赵仁回来了,但是在他想着要跟哪个人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心中一片茫然。

    好像没人可以说……

    说给刘令,如今刘令在什么地方自己都不知道。

    说给刘依儿,也只是徒增不必要的担心。

    说给其他人,更是只会让他们摸不着头脑赵仁是谁啊?

    长叹一声,唐宁就把被子蒙在了脑袋上。

    他不确定光凭自己能不能化解这次危机,但是润州城里,似乎也没有人可以成为他的救兵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石斧和铁斧

    张贺比较爱惜羽毛,他是不会让自己背上一个欺负何家寡妇和独苗的名声的。

    师父周怀,身边的人手也不多。况且这种事情把师父也给拉下水,就是唐宁这个徒弟的不地道了。

    王仲显就更别提了,人家巴不得赵仁把自己捉去,他好不让自己这只猪把他家的白菜给拱了。

    所以在应对赵仁的报复这件事上,唐宁只能靠自己。

    还好身边有一个强力的打手,师兄这个花钱就能让他干活的高手实在是太方便了。

    以前缺钱缺的厉害,现在赚钱赚的比缺钱的时候还厉害。

    因为了解唐宁的家庭情况,所以沈括先送了八百两银子,作为沈家酒肆第一个月的收入分红。到了月底算账的时候,要是不够,沈博毅会补,要是多余,沈括也不会再讨要。

    说起来这老倌的确是非常自私又无耻,但辞官之后确实是要比以前强多了,至少不会再干出为了自己的仕途出卖朋友这种事情了。

    对待唐宁,也是非常慷慨。

    不知道苏轼知道后会不会原谅他,如果历史没有出现偏差,估计苏轼今年刚从杭州回到东京,然而明年就会因为与旧党官员的政见不同,被贬颍州,接着一直被贬,直到宋徽宗即位大赦天下,才能回到京城。

    唐宁估计苏轼是不会原谅他,乌台诗案差点把他弄死,在狱里蹲了将近半年的时间,要不是因为赵大开国的时候说不杀士大夫,他这半年的功夫够死上几个来回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之后,前院地上又躺了七八个人。其中三个还穿着夜行衣,看来是昨晚准备来个秘密潜入,结果被师兄给抓到了。

    特意出门去给师兄买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犒劳,捕快就已经来了。

    这群人昨天把人带回府衙之后,张贺就告诉他们,没事儿就去唐宁家那边看看,说不定最近还能多带回来不少人。

    正好润州大牢里面还挺空,能填上一个就是一个。

    这是假话,捕快对唐宁这般说的时候,唐宁嗤之以鼻。

    天底下哪有希望自己治地犯罪率提高的知州啊?他就算是希望,通判也会掐着他的脖子叫他绝望。

    究其原因,张贺还是想通过这些人,给长虹镖局立一个罪名,随后,他才好对何蓉何玉姐弟俩,以及长虹镖局众下手。

    不过这需要时间,短时间内,唐宁还是得靠自己。

    捕快把人带走之后唐宁左右无事,便吃过早饭,直接去了公输欢的木匠铺。

    公输欢一见唐宁来了,乐得见牙不见眼。瘸着腿,带着唐宁去了后院,吭哧吭哧的把自己的自行车扛出来,拍了拍座位大手一挥道:“上来,哥带你去兜风!”

    唐宁不由对公输欢挑了挑大拇指,这人看上去不声不响

    的,没想到是第一个看出自行车真正用途的。

    在没有摩托车和跑车的年代,用世界上第一辆自行车来泡妞,这才叫做物尽其用。

    于是唐宁很开心的坐上了后座,结果不出意外,第一次带人的公输欢以惨烈的姿态摔倒在地面上。

    好在自行车没散架,唐宁扶起车子骑了两步,觉得有些费力,这是因为装置配件比较原始,有一些细节的构造,公输欢也没弄明白,不过总得来说,还是能骑,健身效果也比以前自己骑过的自行车强。

    公输欢虽然摔了一跤,但自己却毫不在意。唐宁腿上的伤已经痊愈了,但他的腿伤却一直没好,这都是摔的。

    见唐宁上车骑了两圈,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唐宁,如何啊?”

    唐宁跳下来,拍拍车身道:“很不错了。”

    公输欢大喜,紧走两步,抓着自己的车子激动的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找张知州,叫他进献给皇帝吧!”

    公输欢说完就要扛着车子往外走,他把这车子看的是如此珍贵,能推的不推,甚至要用抗的。

    唐宁哭笑不得到:“慢着慢着,我的老兄啊,你就准备这么给皇帝送去?”

    公输欢眨了眨眼睛道:“不然呢?”说完瞅见唐宁扯嘴皮子,就知道这家伙又要给自己灌**汤了。

    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他补充道:“就算是我父亲在这里,他也会让我尽快把这件物事进献给皇帝。”

    “你怎么不说说你爷爷?”

    “就算是我爷爷在这里,他也会……”

    “你给我打住!”唐宁连忙摆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我算是知道你们公输家怎么会混成今天这副落魄的模样了,要是什么东西刚做出来就送人,你不要说皇帝,就算是我,我也想弄死你。”

    “啊?”

    “你知道琢磨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么?”

    “知道啊,不就是寻思么?”

    “没文化可真可怕。”唐宁突然十分的得意:“琢磨二字,语出《荀子大略》。

    ‘人之于文学也,犹玉之于琢磨也。’

    琢磨二字的意思,最初是雕琢和打磨。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没有经过雕琢的玉石,不过是一块顽石,只有将其打磨,才能使其熠熠生辉。”

    公输欢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摸着下巴寻思了半天,最后抬起头对唐宁道:“你就别卖关子了,赶快跟我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无论是什么东西,最初创造出来的东西,总是最原始的那一个。举个例子,石斧为什么到了现在,变成铁斧了呢?”

    “当然是因为铁斧锋利啊。”

    “对,那我送你一把石斧,你要不要?”

    “你的意思是,这辆自行车就是石斧?”

    “没错。你这辆自行车,虽然造出来了,也能够达到代步的效果。但是在你使用的过程之中,你有没有感到他存在缺点?”

    公输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这个确实,这辆车子还是太过笨重了,达不到你说的,转弯、调头如臂指使的效果。”

    “而且还非常的费力。”唐宁严肃的补充:“这才是重点,你想想,咱们俩什么人?

    平头老百姓,天天风吹日晒每天要走几万个微信步数。

    官家呢?出门坐马车,在宫殿里不是躺着就是坐着,他哪儿来的力气去骑这辆车子?”

    公输欢一拍脑门道:“是我想的简单了。”

    “对啊,所以你还是把这辆车子改良好了,在请张知州进献给官家吧。而且现在眼看就要过年了,你这辆车子就算是加急送去东京城,到的时候也得在年后了。

    这就失去了进献的意义,我建议你挑个好时机再送。”

    公输欢一听,便问道:“什么时候?”

    “明年年末吧,算准时机,把这礼物一送,弄不好还能落个祥瑞的称号,到时候你振兴公输家,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公输欢沉默半晌,最终苦笑一声道:“可我一天都等不及……”

    “那也要等!”唐宁说的斩钉截铁:“你是创造者,发明家,你可以不在乎。但我是运营商,我还准备用这东西捞钱呢!”

    公输欢伸出手指头哆哆嗦嗦的指着唐宁道:“你怎能如此龌龊?”

    “好我的老兄啊,到现在你还没明白么?你们公输家的人把刚弄出来的东西,迫不及待的送给皇帝已经够一说了,怎么还想着做两袖清风的圣人啊?

    知道你们公输家为什么现在只能当木匠?别人儒家都知道弄出来一个儒商,你就不指着赚钱过日子了?”

    公输欢喏喏道:“可振兴公输家,是我祖上三代的梦想……”

    “梦想?”唐宁嗤之以鼻:“能当饭吃?你别看沈老倌天天窝在家里面写书,他要不是当年当官的时候捞了好一大笔钱,够他下半辈子挥霍,他写个屁的书,家都养不起了!”

    公输欢低下头去,神色纠结。

    唐宁趁机添油加醋道:“所以啊,你就趁这一年的时间,这自行车怎么好用你就怎么把它改进,顺便再积攒一些存货,到时候一进贡,官家只要是派使者把赏赐带来了,你就立刻把存活往店门口一摆。

    顺便再竖一面大旗,就说是皇帝都喜欢用的代步工具。

    这样生意何愁不兴旺啊?你公输家的大名,不是转瞬就传遍天下了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奇楠沉香木

    公输欢再一次被唐宁忽悠了,因为在唐宁真正的想法中,这东西越早送给如今的皇帝赵煦,就对赵煦越好。

    别看赵煦现在年级很小,但是他心存大志,如果活得时间长一点,他无疑是北宋最成功的一位皇帝。

    从仁宗朝开始的韬光养晦,在他这一朝,便是一鸣惊人的时候。在党争不断,内忧外患的北宋后期,需要一位中兴之主,才能让北宋继续延续下去。

    然而天妒英才,赵煦被高太后压制的太死,导致他亲政后放肆的厉害。处理朝政之余,就是疯狂的纵欲,再加上他从小身体就不好,才二十五岁的大好年纪,就撒手人寰。

    皇位传给了他的弟弟宋徽宗,在这位投错胎的皇帝领导下,北宋走向了灭亡。

    自行车可以强身健体,这基本上每一个后世人都知道。长期骑自行车的,哪一个不是到了六十岁还面色红润,一口气上六楼不带喘的?

    所以这自行车对赵煦来说,比什么鹿茸、虎鞭都要大补。他以后在皇宫里面去哪儿也不用坐车,自己骑个自行车溜溜达达的就去了,岂不是既能达到健身的目的,也能节省时间吗?

    不过有了自行车,就需要有相对平整的道路。如今润州城里面的道路都坎坷不平,地砖左一块右一快,高一块低一块,唐宁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是时候筹备一个烧砖厂了。

    所以说天下的生意都是连在一起的,皇帝都喜欢的自行车,既新鲜,又能显示出自己的身份,暴发户们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东西。

    当他们骑在大街上的时候,发现不对劲了,公输欢就会跳出来很遗憾的说他现在还没有研究出来,如何让自行车在崎岖的路面上如履平地的行驶,如果润州城内的砖头都能变成唐家砖窑烧制的,大小如一的砖头就好了。

    这样一来,又能骗一波研究经费,又能赚一波大钱,这一石二鸟之计,非自己这样的天才是想不出来的。

    公输欢见唐宁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笑的猥琐无比,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不知道是谁又要遭殃了。

    正要离开,就看见唐宁手里拿着他雕刻了大半年的东西,便忍不住道:“你说你天天来我这边浪费木料,同样的东西你都刻了几十个了,就是姿势不一样,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么?”

    唐宁赶苍蝇一样挥挥手道:“你这个二十多岁还没讨老婆的家伙懂个屁。”

    公输欢一听不乐意了,心说大哥莫笑二哥,你快二十了不也没讨老婆么?于是反唇相讥道:“你能好到哪里去?跟你一样的年纪,大部分的人都当爹了!”

    唐宁认真的说道:“你懂计划生育的重要性吗?我这是响应国家号召,晚婚晚育,少生优生。”

    公输欢嗤笑一声

    道:“你当我不看新闻,国家现在都开放二胎了。”

    “……”

    唐宁不吭声了,公输欢就抻脖看了看唐宁手里的东西,然后笑道:“呦,换人啦?我记得前几个不是长这样啊。”

    唐宁羞恼道:“你这个家伙话怎么这么多啊?你不去研究你的宝贝自行车,你总在这里纠缠我做什么,去休去休,莫来扰我!”

    公输欢嘿了一声,叉起腰道:“我说唐公子,唐大少爷,您还真把这儿当您家了啊?这是我家,是我开的木匠铺,你用我的上好木料,用我的刻刀,坐我的凳子,喝我家的水。

    弄了一地的木屑你拍拍屁股走人了,现在又开始觉得我碍眼了……”

    一番话说的唐宁面红耳赤,弱弱的道:“欢哥,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公输欢撇了撇嘴道:“这还差不多,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告诉你一个秘密。”

    唐宁一听,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当即问道:“什么秘密?”

    公输欢凑到唐宁耳边小声道:“上次有个土豪来委托我替他做一方茶桌和躺椅,送来了一大块沉香木。

    我见你在制作木雕,就偷偷截下来一块留给了你。

    量不多,看你那个大小,估计也就能做一个,还得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唐宁看着公输欢看了好半天,直到把公输欢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候公输欢挠挠头道:“怎么了?开心的说不出话了?”

    唐宁眨了眨眼睛道:“沉香木?”

    “是啊。”

    “你确定是沉香木?”

    “确定啊,而且是奇楠沉。”

    唐宁一听奇楠这俩字,眼睛一翻,好悬没晕过去。公输欢赶紧上前抱住唐宁,拍着唐宁的后背道:“唐老弟,你振作点,你振作点!”

    唐宁突然伸出手,抓住公输欢的手哆哆嗦嗦的道:“真的是奇楠沉?”

    “我要是说实话,你不会被吓死吧?”

    唐宁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

    “是。”

    “……”

    奇楠沉是什么?唐宁最清楚。

    自古以来,奇楠沉就是沉香中的极品,俗称香中之王。素来有一两沉一两金的说法,奇楠沉就是一两一两钻。

    由此可见奇楠沉之珍贵。

    唐宁之所以知道这些,还得归功于以前的女朋友。那时候为了给她刻一个木偶,唐宁就想找一块好的木头。

    什么海南黄花梨,什么金丝楠木,

    那都已经是天价了。无意之中唐宁发现了奇楠沉香,由此便感慨有钱人的世界真是高攀不起。

    黄花梨什么的都是按吨算钱,比如一吨一千万左右,沉香按克……品质好的一克两万……

    如今听到公输欢提起奇楠沉香的名字,叫唐宁怎能不激动?这哪是木头啊?这是钻石啊!这是光明之山,是非洲之星,是海洋之心,把它捧在手里,就等于捧着整个世界。

    眼看着唐宁手舞足蹈,公输欢便知道唐宁还是识货的。说实话,当时他发现那土豪鬼鬼祟祟弄来的木头是奇楠沉香木的时候,他比唐宁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个土豪连着掐他人中掐了三次,又一个劲的让他振作,稳住,第四次他才没晕过去。

    奇楠沉香木只有交趾出产,从来都是皇帝和贵族的东西,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润州,居然能遇到奇楠沉香木。

    那土豪显然也是后了悔,本以为到了润州没人会认出来,谁知道他遇到了祖宗十八代都在玩木头的公输欢。

    不过公输欢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他严肃认真的赌咒发誓,说他不会对任何人说这件事,那土豪才放下心来,让护卫不要再把刀子架在公输欢的脖子上了。

    说实话,他偷偷留下来的这一点木头并不是为了唐宁留的。他想自己弄点什么,但后来发现,这木头做小的东西,浪费太多。

    做大的东西,又不够。

    思来想去,就看到了唐宁摆在他家里的木雕,这一对比,他发现大小正好。于是便忍痛割爱,准备将其送给唐宁。

    卖是不可能卖的,这东西谁要是敢往外卖,保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唐宁和公输欢俩人做贼一样来到了公输欢存放奇楠沉香木的库房,昏暗的库房中,公输欢拿着一根蜡烛,带着唐宁来到了奇楠沉香木之前。

    俩人用虔诚的目光望着这块散发出幽幽香气的奇楠沉香木,一时间竟不敢伸手去拿。

    “一想到你马上就要伤害它,我就觉得我这个帮凶非常的罪恶。”

    “老兄,还是那句话,这东西得琢磨啊,不琢磨,他就是一块木头。琢磨了,他是艺术品。

    木头是有价的,艺术品是无价的。”

    唐宁劝说道。

    公输欢咬着牙道:“那拜拜人家吧。”

    唐宁点头:“拜拜好,拜拜好。”

    于是公输欢将蜡烛交给唐宁,双手在衣襟两侧用力的蹭了蹭,然后伸出双手,用手心夹住奇楠沉香木的两边,将他放在俩人面前的一张小桌上。

    把蜡烛立到一边,俩人跪在地上,朝奇楠沉香木磕了个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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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某天早晨推开家门时来到了千年前的宋朝。不想参与到乱世纷争中的他,却因为一些原因,被强行卷入了时代的漩涡之中……大宋奸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奸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奸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