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9】猜忌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捣乱？看来内鬼不止一个。”高阳气急败坏回到了10号KTV包厢，范晋提着食盒气喘吁吁跟在后面，犹如丧家之犬。楚蕾守在门口心神不定，东张西望，知道出大事了。
“高总，我…我也觉得奇怪？关键时刻，怎么突然停电了呢？真是活见鬼了！”范晋将食盒放在茶几上，满头是汗，也不知是吓的，还是跑上跑下累的。
“肯定有鬼，至少两个。你把洪亮给我叫来。以前我的店里雇有一个电工，后来这个家伙自告奋勇兼任，我看他是IT高手就将电工辞了，真是悔不当初。”高阳一下瘫坐在沙发里，歇斯底里，近乎绝望。
“好！好！我打电话。”范晋赶紧掏出手机。
“快去！他人就在楼下，打什么电话啊？他不接怎么办？”高阳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狠命跺了一脚：“老子的一百多万又没了。我让你查内鬼，你尽出馊主意，算我瞎眼，大脑痴呆，信了你这头猪，快滚！”
“高总息怒，我去，我滚。”范晋吓的赶紧溜了。
“老板，什么一百多万没了，不就停个电吗？发那么大的火干嘛？”梦琪一头雾水进来，穿着一袭红色演出长裙，身后跟着阴着脸的邱宁。
“你来干嘛？你这婊子，你也给我快滚！”高阳声嘶力竭，情急之中还算理智，知道这事不能让梦琪知道了，毕竟她是只金丝雀。
“老板，你骂我干什么？我的肚子……”
“楚蕾，我看见她就烦。把她给我弄4号去，猪头快要来了，让她去陪猪头。”
“高…高总，你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想……”楚蕾哆哆嗦嗦进来，欲言又止。
“老板，你发什么神经？我才不陪猪头，我讨厌他。”梦琪大惊失色。
“你要不去，老子把你宰了喂狗。”高阳站了起来，挥舞双手，近乎癫狂。
“我不，我就不去，我宁愿你把我宰了喂狗，我也不陪猪头。老板，到底发生什么事啊？你要把我卖了，呜……”梦琪捂脸哭了，伤心欲绝。
“老子欠猪头的，越欠越多，我没法还。猪头他喜欢你，我成全他。”
“猪头就一流氓，色鬼，上次他还欺负雨兰，我不陪他。”梦琪继续哭哭啼啼。
“楚蕾，还站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拖走。”高阳咆哮。
“这……”楚蕾吓的手脚冰凉，她看了看邱宁，不敢妄动。
“看邱宁干什么？我是这的老大，我给你发薪水，再不动手，我开了你。”
“去吧！”一直冷眼旁观，没说话的邱宁向楚蕾使了个眼色，摆了摆手：“猪头他们还没有到，你陪梦琪先去4号包厢休息一下，其它包厢都是满的。”
“梦琪，我们走吧！”楚蕾过来拉扯梦琪。
“我不，我不……”梦琪哭着无力挣扎，被楚蕾硬生生给拽走了。
“干嘛？高总。”池倩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阮玉娴和厉木，她的柳眉倒竖，怒火中烧：“自己吃了大亏，拿女人出什么气啊？真不是个东西！”
“不用你管，这是我的私事。”高阳颓然坐下，很不耐烦。
“我来你这一个多月，我都看在眼里，梦琪没有对不住你，是你对不住她。”
“就是。”阮玉娴很气愤：“我看你是活昏头了，呸！”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这帮女人。”高阳指着池倩和阮玉娴，气的说不出话
“行啦！高总，你就消消气吧！”厉木赶紧上前，走到茶几旁边泡茶：“喝点绿茶，清凉解火。依我看那，什么原因都没有搞清楚，你就在这破罐破摔，你真糊涂！”
“放肆！厉木，你是什么东西？你也敢来说我？你问什么原因？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不在店外，而在店里，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店里百分之百的有内鬼，是不是你？”
“高总。”厉木赶紧放下茶杯，到退一步，吓的连连摆手：“你别血口喷人，我可不是内鬼，没有证据你可不能乱说。”
“血口喷人？你们这些都是内鬼。”高阳抬手一指他的同伙：“四包白粉，两百多万，快说，进了谁的腰包？现在说了既往不咎，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高总，吓唬谁呢？”阮玉娴一瞪眼：“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还有个样吗？我告诉你，半斤已经投奔我们狼叔，你就剩下楚蕾、洪亮和艾丽丽。他们三个是墙头草，我们没有拉她，一拉他们就过来了，最后就剩你自己了。”
“什么？你说什么？他们也是吃里扒外的龟孙子？”高阳气的浑身颤抖。
“好啦！”邱宁狡黠一笑：“我们别在窝里斗了，都是为沙老板做事，狼叔也是，我们都是自家兄弟，彼此彼此。高总。你说是吧？“
“邱宁，你想说些什么？”
“我呢！就跟高总提一个醒，因为今晚你和半斤做的事情，事先并没有跟我们商量，我们一概不知，所以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邱宁，你是什么意思？”高阳怒目圆瞪。
“哼！”池倩冷笑一声：“什么意思你不明白？货已进了蓝燕的门，你得付钱。”
“池倩，你们眼里只有钱吗？”
“高总，你的眼里没有钱吗？”
“上一单我亏了一百多万，今天的货又被人给偷了，我不会付钱的，打死都不会付。原因非常简单，既然半斤已经跟了你们，今晚这个捉鬼方案他肯定提前告诉了你们。事情刚刚发生，你们不去帮我追查内鬼，反而上来撇清关系，找我要钱，我怀疑是你们干的，你们就是内鬼。对对！就是你们，这是你们控制我的最好办法。”
“胡说八道。”阮玉娴斥责道。
“高总。”厉木提醒：“本来你就在狼叔的控制之下，还谈什么控制不控制的？”
“扯淡。本来我跟你们狼叔只是合作关系，爱做不做，现在我是不得不做，亏钱也必须做。还有，你们是不是跟猪头沆瀣一气，勾结起来害我？”
“真是恶人先告状啊！此话怎讲？”池倩问道。
“你们偷走了我的货，私下卖给猪头他们，这里仍然要我付钱，一分不少，借此好控制我，一本万利。这么好的买卖你们都能想的出来？这个是狼叔的主意，还是沙老板的指示？告诉你们，在辰州这块地盘上想要控制我和蓝燕，没门。我还有个当警察的兄弟，大不了我报警，咱们同归于尽。不信可以试试？看谁会是怂包？”高阳气呼呼的说完，包厢里面鸦雀无声。
“高总。”邱宁语气缓和下来：“你消消气，有事好商量嘛！”
“是你们在逼我。”
“今晚咱们就事论事，我们真的没有给你下套。你要不信，我们可以向你发誓，如果这是我们干的，我们明天不得好死。”
“真的？”
“当然。”池倩附和。
“奇怪？”高阳终于冷静下来：“两个内贼到底是谁？怎么回事？洪亮还没有到。”
【570】一头雾水
蓝燕KTV里依旧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美酒飘香，客人云集。
除了极少数人，没人知道刚才发生什么。包括巴仔，他也闹糊涂了：怎么回事？刚才停电是巧合吗？
管它的呢！机会来了。
趁着停电，店里一片漆黑，人们一片惊诧。他迅速靠近了吧台角落里的食盒，摸索打开底部机关，拿出里面两包白粉塞给商川，商川放下酒杯起身走了。一筹莫展的他终于喜上眉梢：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今晚再次成功截货。
奇怪？这电停的蹊跷，时间精准，长短恰到好处，难道……如果真是有人配合，说明这里还有一个卧底。此人隐藏极深，距离高阳一伙很近，或者无处不在，暗眼旁观。他知道我想干什么，但是吴支从没跟我说起过他，吴支是不知道还是有意隐瞒？
明天我要打个电话问问吴支，这是怎么回事？算了，我想多了，也许刚好遇上停电，就是一个巧合罢了。
范晋怎么还没回来？刚才他急匆匆进来拿走食盒，我跟他说厉木提来交给他的，邱宁助理要我转告一声，结果他一句话没说，再次走了。
巴仔站在酒柜吧台里面，一边不慌不忙工作，一边继续观察店内动静。
此刻，高阳急着要找店长，洪亮却在楼上楼下跑着，查找断电原因，范晋跟随。
遇到这种倒霉的事要怪高阳自己。原来蓝燕KTV有一名坐班电工，上班时间就在三楼监控室里候着，跟值班的监控保安作伴，负责维护电力系统。
今年夏天，高阳开始涉毒。因为害怕这些保安碍事，怀疑其中会有警方眼线，所以就辞退了保安。店长洪亮为了多挣票子，同时显示自己很有能耐，要求一并辞了电工，他来兼任。高阳知道洪亮懂得电子技术，是个业余黑客，就答应了。
能当店长的都不是蠢货，精于算计。别看洪亮不吭不哈，他确实是懂得一点电工技术。况且现在服务业很发达，辰州电力公司有24小时客服热线，出现电力故障随时可以电话报修，检修工人很快就到。加上店里配置了应急灯系统，还有彩色蜡烛，后院还备有一台微型柴油发电机，洪亮懂得操作。因此，无论老板高阳还是店长洪亮，乃至全店员工，对于偶尔断电并不当一回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没有想到，今晚一个短暂断电让高阳损失了一百多万，难怪梦琪不解。断电之前，她刚进4号KTV包厢跟领班艾丽丽说话，艾丽丽在等待猪头一伙过来交易毒品。两人谈兴正浓突然一片漆黑，本该同步启动的应急灯却没有亮，难道应急灯也坏了？两人坐着没动，知道店长兼职电工洪亮会去处理。
果然，三分钟后灯都亮了，一切如常。
艾丽丽继续等猪头一伙，梦琪出来去找高阳。她刚走到10号包厢门口，发现楚蕾脸色凝重，高阳正在里面大发雷霆，说损失了一百多万，范晋惊慌失措溜了出来。结果，她进去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却被高阳臭骂一顿，楚蕾将她拽了出来，拉到4号包厢，自己返回10号包厢门口站着，留下艾丽丽劝解哭的稀里哗啦的梦琪。
不仅艾丽丽不知情，洪亮也不知情，不就停个电吗？有啥大不了的？
停电以后，洪亮发现应急灯没有亮，估计出故障了。他一边叫服务员们赶紧点上蜡烛，一边拎上了电工包，找到后院墙上的配电箱。打开一看，他发现跳闸了，简单检查一下正常恢复。原来以为没啥事了，不想范晋慌慌张张跑来找他，耳语几句，吓的洪亮脸色突变，赶紧带着范晋忙不迭的查找电路的故障点，楼上楼下一通乱跑。
一刻钟后，楚蕾开门，他和范晋走进10号包厢，手里还拎着电工包。高阳坐在长沙发上垂头丧气，他的助手邱宁、池倩，还有阮玉娴和厉木站在一旁，神色冷峻。
“高总。”洪亮上前，提心吊胆喊了一声。
“来啦！查清楚了没有？”高阳抬头，目光空洞。
“系统短路，总闸跳了，应急灯的联动总开出了故障，没有及时启动，我花了两分钟就修好了。”
“你花了两分钟就修好了？洪大店长，本事真大，是不是还要我给你加薪？”高阳揶揄。因为刚才被邱宁一伙人整了个下马威，他很憋屈。
“没…没有，我…我不知道您有这么一个安排，否则我就白天检修一次电路。”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啰？”
“我没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常见的小故障。”
“是吗？我和半斤在监控室正等着抓内鬼，突然没有电了，一片漆黑，三分钟后你清除了故障，灯又亮了。洪亮，看见这个食盒了吗？当时它就放在酒柜吧台一角，灯亮以后，里面的两包货都不见了，你说怎么回事？”高阳指着茶几上的食盒。
“我…我不知道。”洪亮低着脑袋站在高阳面前，一动都不敢动。
“店长。”池倩插话：“我们只想知道一个问题，是不是有人搞破坏？”
“这个……”洪亮额头开始冒汗，他抬起右臂擦了擦：“我刚说了，这是一个常见的小故障。当然，也不排除有人破坏，但是不易发现。”
“洪亮。”邱宁拍拍他的肩膀：“这么说来你也不能确定？”
“呃！我检查了几个地方，楼上楼下的跑，暂时没发现故障点。真想找出毛病，恐怕要找高级电工，筛查整栋楼的电网系统。”
“那你就去找个高级电工。”
“要等明天，而且一天不够，至少两天，我们这栋楼的电力系统太复杂了。”
“算啦！”高阳摆了摆手：“现在灯不是亮的好好的？明显有人在捣乱嘛！傻瓜才会相信这是正常故障。半斤，你觉得呢？”
“扑通”一声，范晋突然跪在高阳面前：“高总，高总，不关我的事啊！当时我都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半斤，这一个坑是你和我挖的，他们都不知道，总不会是我自己搞破坏。那除了你还有谁呢？我可没对其他人说，你跟谁说了呢？”
“我…我……”范晋看看邱宁，急的满头冒汗。
“别看着我，我不知道。”邱宁瞪了范晋一眼。
“邱宁，你去车站接人之前，我可告诉你了，你可不能赖账，你别害我。”
“你告诉我了吗？我没听见。”
“胡说，邱宁，是你套我的话，我才说的。”范晋哭丧着脸。
“你这孙子不想活了？”邱宁狠狠踹了范晋一脚，范晋滚出去两米远，躺在地上抱着脑袋鬼哭狼嚎：“妈呀！妈呀！痛死我啦！我冤枉啊！”
“不要嚎了。”阮玉娴痛斥道：“装什么象？烦死人了！”
“就是，什么玩意？”厉木附和。
“我冤枉啊！”范晋声音一下小了八度，他爬起来狼狈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唉！”高阳仰面长叹一声：“想我高阳纵横商海快十年了，人也见过，鬼也玩过，我就看不明白你们。我说，你们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高总。”楚蕾开门，缩头缩脑进来：“艾领班说猪头他们到了。”
“叫丽丽给他们赔礼道歉，说我今晚又栽了个跟头，没脸见他，下次再来。”
“好的。”
“等等。”高阳抬手摸了摸头：“把梦琪带过来陪我。她是个弱女子，除了唱歌没啥本事，所以她对我最好了。你们这些有本事的都想挖我墙角，你们滚吧！”
【571】喜忧参半
入夜，当蓝燕KTV里发生核心内乱的时候，江虹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时已是19点一刻，他和夏冰冰完成了交班，步出辰州铁路乘警支队，互道晚安，拉着各自的乘务包回家。夏冰冰前去坐地铁，江虹步行。
夜幕之下，华灯璀璨。
当他从斑马线横穿站前大街，走向铁路新村之际，看见前面的蓝燕KTV生意火爆。客人们在门口排成长队，等待进去消费，两个迎宾小姐忙里忙外。附近，那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第一道停车位，说明师傅和商川在蹲点观察，继续收集相关证据。
除了前期商川和巴仔的单打独斗，现在这种侦查格局已持续一个星期了。蓝燕里面有青云和巴仔卧底，外面有吴方和商川蹲点，内外策应，相得益彰。江虹和夏冰冰值乘回来，一个进去，一个蹲守在外面的小轿车里，算是加强警力。也就是说为了执行猎狼计划，铲除蓝燕里的毒瘤，捉住A级逃犯狼叔，从公安部化装侦查员到铁警、辅警以及特勤人员悉数出动，一个行动小组一直悄悄潜伏在这座KTV小楼内外，伺机而动。
什么时候伺机而动？狼叔回来的那一天。尽管何处信心满满，吴支似乎稳操胜券，目前看来机会渺茫，那个狼叔躲在境外没有一点声音，江虹心里忐忑不安。
今晚的戏也很重要。从时间算，阮玉娴和厉木带着食盒下车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他俩应该早已回到蓝燕。眼下，那个紫红色的食盒放在什么位置？处于什么状态？巴仔如何随机应变？他有没有下手机会？他成功了还是已经失败？他暴露了没有？江虹非常牵肠挂肚，知道他的发小和老同学高阳其实是个商人，并不善于做这些事。但是范晋出身黑色江湖，曾经是个老贼，他做这种下套的事得心应手，成功率非常高。
好在他的对手巴仔跟他不相上下，这两个老伙计今晚唱上对台戏了，只是巴仔知道师傅范晋是他对手，范晋却不知道对手是谁？
江虹走的很慢，他在磨蹭时间，看看猪头一伙是否出来？黑色轿车会不会跟上去？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说明巴仔没有得手，师傅启动备用方案。
但是，他没看见猪头一伙出来。倒是看见一辆豪华的越野车上了边道，径直驶到黑色轿车后面的停车位，它停下了。车门一开，猪头带着他的四个瘦猴同伙下车，大摇大摆走向了蓝燕KTV，派头拉风。万雅慧和汤莹莹则笑脸相迎，允许他们不用排队，直接进去。
结果，排队的人群里有人抗议：“喂！那个胖子为什么不排队？”
万雅慧一句话就让排队的人没了声音：“他们五个是我们的金牌VIP。”
急死人了，蓝燕里面到底怎么样了？江虹忧心忡忡，真想进去看看。可是不行，他要赶紧回家，他不能在这里逗留，以免被蓝燕的人发现了。
江虹走了。
很快，他的手机铃声响了，江虹立马站在街边：“师傅，怎么样了？”
“黑子，成了。货在我的车里，商川拿出来的，两包4号白粉，共1000克。”
“那太好了！我们赢了，哈哈哈哈！怎么？师傅，你好像不高兴？”
“一次小赢，代价太大。”
“此话怎讲？”
“巴仔很可能暴露了。”
“哦？什么情况？”
“刚才……”吴方简单介绍了行动的经过：他如何派商川进去买杯酒喝，借此助力巴仔；邱宁一行四人从火车站回来，竟然将食盒放在了酒柜吧台，当时范晋不在；巴仔正在一筹莫展，突然停电一片漆黑，他趁机打开了食盒机关，取出毒品交给商川……
“突然停电？奇怪？会有那么巧吗？会不会是……”江虹想到了一个人，欲言又止。
“没错，青云刚才给我发了信息，是他干的。”
“厉害！神来之笔！”
“他很晚才知道高阳和范晋的诡计，时间仓促。本来他是被动卧底，只是提供情报，不会主动出击。但是发现巴仔束手无策，商川不敢妄动，情急之中想的这个办法。刚才如果没有他的配合，我们没有办法成功，只能启动备用方案。”
“青云会暴露吗？”
“上级要求他是安全第一，行动第二，没有十足把握是不会出手的。我并不担心他，他经过专业的训练，活动隐秘，我就担心巴仔暴露。这不，我又派商川进去吃饭了，让他观察巴仔动态，不行干脆带他出来，以防不测。”
“师傅，也许你过于焦虑了，我们应该静观其变。”
“你也知道，巴仔是我最得力的一个特勤人员。他还年青，猎狼计划对他是个历练，不能失败，不得牺牲，所以我要提前向他预警。”
“我们已经多次向他预警，从他的手机被洪亮植入黑客程序到今晚的行动，巴仔一直做的不错，懂的自我保护。如果突然不辞而别，贸然撤出，反而会引起范晋的怀疑，等于自我暴露，所以我的意见是等等看。”
“那好，你的意见我接受了，我们继续密切观察。黑子，七点半了，今天你和冰冰一路辛苦，圆满完成值乘任务，回家去休息吧！”
“好的，吃完饭我就去蓝燕陪斯雨兰。”
“零点再去。今晚蓝燕注定是一个不平夜，困兽犹斗，高阳一伙非常危险，你去早了容易引起他们怀疑。”
“我怕雨兰会有危险。”
“暂时不会。商川跟我说了，刚才停电之时，斯雨兰一直在音乐池里演奏，没有离开半步。”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江虹挂了电话继续步行回家，一路思索：今晚这个结果有喜有忧，喜的是第二次拦截毒品成功，再次断了高阳以及猪头一伙生意，但愿高阳就此收手，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忧的是师傅的担心确有道理，巴仔很快会被高阳一伙怀疑识破，他们会对巴仔狠下毒手。目前蓝燕里面需要巴仔，因为青云不会主动出击，斯雨兰的作用有限，自己经常出车值乘，不会天天泡在蓝燕里面，唯有巴仔能进能退，回旋余地较大。
“老妈。”江虹走进铁路新村，乘坐电梯上楼，开门回到家里。屋里静悄悄的，没一点烟火气，看来邝霞还没回来？但是朝里一看，母亲苏琳阴沉着脸，茫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闷声不响。
“咦？老妈，怎么不说话啊？”江虹换鞋走进客厅，将乘务包放在一边，他的心里有种不祥预感，家里出大事了。
“你回来啦？先吃饭吧！”苏琳没动，有气无力。
“邝霞还没回来？”
“她刚来了一个电话，她不来了，以后也不来了。”
“什么？”江虹心里一沉，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572】母子的心结
“虹儿，你到底在干什么？”苏琳劈头盖脸，目光之中充满焦虑。
“我…没干什么。”江虹在侧边的沙发坐下，脱下警帽，面对母亲神情不太自然。
“邝霞刚才在电话里哭了，她哭的很伤心，我也哭了。我理解她，她对你一直是死心塌地，因此她很绝望。她说跟你谈恋爱太累了，工作繁忙，没有时间陪她倒也算了。很多时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嘴里没句真话。”
“老妈，我……”江虹有点哽咽，眼圈红了，他没想到邝霞如此迅速果断。
“我走的路比你踩过的桥还多，你是我的儿子，我就要管。这段时间我心里总是不踏实，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你要对天发誓，说老实话，不许欺瞒你妈。”
“那个…她说跟我分手了吗？”
“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我也知道事情的症结在哪里，她觉得我跟雨兰走的太近了。”
“你既知道什么原因，为什么不采取措施让她对你放心？”
“我努力了，无济于事。”
“那说明你做的不够。”
“老妈，我对雨兰只是同情关心，又没什么。我欠她的，她哥莫豹尽管是个逃犯，罪有应得，毕竟死在我的枪下。我们做的一切，包括你同意收留她，给她哥哥买了一块墓地，她出狱后我给她找工作，都是为了帮她度过生活难关，没有别的意思。”
“正是如此，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但我看你像是口是心非。我又不是聋子，现在外面风言风语，都说你这山望着那山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得陇望蜀，就一花花公子。虹儿，我们是个传统家庭，我和你爸一辈子都是老实人，家规严格，门风清正。你老实说，你就没听见这些议论吗？还是装聋作哑当耳旁风？”
“我听见了，我的餐车主任说我是一个花心大萝卜。”
“你看你看，你的车班都知道了，难怪邝霞扛不住了，人言可畏你知道吗？”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没办法。”
“实话实说，你现在还喜欢斯雨兰吗？”
“老妈，你是什么意思？”
“她从看守所里出来，在我们家住了半个多月，我是看出来了。雨兰虽然嘴上不说，她心里是喜欢你的，但她不敢表白，她很低调，因为你有邝霞。”
“你别胡说。”
“那好，算我胡说。你快二十八了，该决定了。本来邝霞下个月要嫁给你的，现在她食言了，以后也不来了，虽然没有当面跟你说分手两个字，而是给我打了这个电话，这就等于分手。现在恋爱自由，婚姻自主，我也不能逼你。我就问你一句：你是回头去找邝霞，重修旧好，还是决定跟斯雨兰谈一场新恋爱？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我没放弃邝霞。”
“既然这样，你就应该采取措施，离斯雨兰远点。不是我们自私无情，确实男女有别，你要给邝霞安全感，同时断了斯雨兰的念头。你要狠不下心，我去跟雨兰说。”
“你说什么？”
“我同意她搬出去住，一了百了。”
“呃，我不同意。”
“你看，说来说去还是你有问题，难怪邝霞那么伤心！她是一忍再忍受不了了，换做是我早拜拜了。虹儿，你是我养大的，我最了解你了，别人议论纷纷，说你是花花公子，我不相信。但你这种表现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变了？”
“老妈，我没有变。”
“真的假的？”
“我永远不会变。”
“那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你需要斯雨兰？以前你从不去蓝燕，我拉你都不去，跟高阳有距离。最近怎么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只要在家，晚上吃完饭就往蓝燕跑，也不陪陪邝霞。虹儿，高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老虎派你进去查他？”
“我就是想早点去接雨兰，她晚上一点钟下班，路上不安全嘛！我出车了是你接的，你也接了三个晚上，你看蓝燕有问题吗？老妈，你想多了。”江虹心里“咯噔”一下，暗暗佩服母亲料事如神。但他必须坚决否认，因为这是警务秘密，如果被母亲察觉了，稍不留神就会传到高阳的耳朵里，猎狼计划就泡汤了。
“但愿我想多了。别人我不了解，高阳我还是知道的，他是个好孩子。”
“那就行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你要觉得我去的早，那我以后就晚点去，今晚我就零点再去，行吗？不能因为邝霞跟我使小性子，我就丢下雨兰都不管了。你想，如果晚上不接她了，深更半夜，她在回家路上遇到坏人就没命了。你想她搬出去，你以为她不想搬吗？她知道邝霞在意她，她都说了两次想搬出去。”
“是你不同意的。”
“我是暂时反对她搬出去。她在蓝燕才上十天的班，一分薪水没拿，身上的零花钱还是你给她的，她哪有钱出去租房？等下个月领了薪水，她肯定会搬出去住，我们去帮她找房子。雨兰要留在辰州了，要等她的嫂子黄嘉妮带孩子回来，她要在这落地生根陪着她们母子，以后还会遇到很多困难，我会一直帮她，你不也一样吗？”
“唉！”苏琳叹息一声：“人啊！有时好心办了坏事，自己还不明白。我没想到帮助雨兰，却让邝霞受了委屈。”
“是我的错。”
“谁知道谁的错？清官难断家务事啊！虹儿，说来说去，既然你铁了心要娶邝霞，眼下怎么办啊？”
“老妈，你不是说想收雨兰为义女吗？”
“你觉得我这么做了，邝霞就回头了？不可能的，只会火上浇油。”
“那怎么办？”
“这事再等一段时间，不急，我还没有问过雨兰，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愿意，肯定愿意。”
“你问过了？”
“没有。”
“那你激动什么？我们赶紧吃饭，然后你去邝霞宿舍找她，把她给拉回来。”
“好吧！”一刻钟后江虹放下碗筷，换上蓝色羊毛西服，黑色皮鞋，出门去找邝霞。昏暗的路灯下，他来到铁路新村后面的52座，乘电梯到6楼，按响606室门铃。
“来啦！”邝霞穿着一身睡衣打开了门，看是江虹立刻关门。
“邝霞，你听我说。”江虹赶紧伸出双手推门，同时伸出右脚插进门缝，结果被门硬生生的夹了一下，痛的他“哎哟”叫唤了一声。
“你走！我不听你花言巧语。”邝霞非常恼火，猛地推了江虹一下。江虹猝不及防向后一个趔趄，夹伤的脚缩了回来，邝霞“砰”的一声使劲关上了门。
“谁呀？是阿Sir吗？”里面传来了肖珊的声音。
“我不认识，一个负心坏蛋。”邝霞哭了。
【573】不眠的霓虹灯
邝霞拒不开门，只知道哭。
同室两个舍友，李钰出车远在西藏拉萨，肖珊又劝不动，干着急没办法。
江虹默默站在门外，心里翻江倒海。他很清楚，此时任何赌咒发誓只会适得其反，滔滔不绝只会令人生厌，邝霞不会相信任何表白。
设身处地想想，他很理解邝霞，因此心里很痛。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答应师傅加入猎狼计划行动小组，因为斯雨兰而产生一些误会，伤了邝霞的心。为了保守警务秘密，他不能跟邝霞交底，只能硬着头皮忍着。一切为了工作，一切为了铲除蓝燕这颗毒瘤，一切为了打击犯罪，伸张正义，保护天下苍生拥有一片净土。
想了半天还是走吧！他一瘸一拐的进了电梯，沮丧回家。
今年八月，他值乘开武汉的绿皮车，深夜在峡山跳车寻找斯雨兰，不幸崴了左脚，留下了后遗症。今晚这只左脚又被门给夹了一下，虽然没有破皮，他也感到钻心的疼。上次是他自己跳车摔的，这次是被邝霞硬生生给夹的。邝霞太用力了，看来她的怨气大爆发了，毫不留情拼死关门。也罢，她一直都很迁就我，总喜欢粘着我，百依百顺，不论是相识的两年，还是恋爱的两个月。今晚算我还她的债，没啥说的。
江虹闷声不响回到家里，躲进自己卧室。恰好苏琳刚洗完碗，搞完厨房卫生，看见儿子一瘸一拐回来，知道黄了，于是追进儿子卧室：“虹儿，你脚怎么回事？”
“黑灯瞎火，路上踩了个坑，崴了。”江虹撒了个慌。他要说被邝霞关门夹的，母亲肯定会冲过去臭骂邝霞一顿，那就糟了。
“来来，擦点药水，贴块药膏。”苏琳急忙拿来了家庭小药箱。江虹乖乖坐在床边，脱了左脚鞋袜，看着母亲心疼的伺候他，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母亲也不容易，总是催婚，总想给她定一个好姑娘。问题这世间如愿的事少，烦心事多，操心费力还不得好，自己都快二十八了，还让母亲牵肠挂肚，劳神费力。
“邝霞没有开门？她不理你。”苏琳问道。
“嗯！”
“等她消消气吧！今晚开始，以后我去接斯雨兰，你别去了。”
“老妈，你那就是逼雨兰马上搬出去。”
“说的也是。我去接了三个晚上，她都劝我不要去了，她不想麻烦我。”
“我们还要坚持半个多月，下个月初她发薪水，她有钱了，就可以出去租房了。老妈，不如这段时间你去打听一下，旁边天景丽园A区有没有小户型的好房子出租。”
“你想让她住在附近？”
“那里离我们家很近，有事可以照应。再说上班也近，蓝燕员工宿舍也在里面，她下班可以跟同事一起回去，否则我们还得接她。”
“行啊！我去打听一下。唉！也不知道你俩怎么回事？她来这里找她哥哥你就不由自主卷进去了，以后我要收她做了义女，真就成了一家人了。”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欠她的。行了，谢谢老妈！我感觉好多了，你去追你的剧。现在九点不到，我想先睡一觉，我有点累。”
苏琳收拾好了药品，将小药箱放在儿子床头柜上，叮嘱他每天要换药，然后关上卧室的门，自己在客厅里看电视剧。因为心里有事，她看的不专心，时常走神。
江虹一头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他太累了！昨晚他在昆明南站行车公寓，约11点钟上床睡觉，今早6点钟就起床，跑了一天的车。为了那个蓝燕食盒，他的神经一直绷的很紧，生怕出事。关键时刻爱情的小船也翻了，左脚内伤，令他非常苦恼。此刻，他什么都不愿去想，最好借酒浇愁。但是现在有禁酒令，除非工作需要，不准饮酒，所以还是睡一觉吧！
不知不觉之中，时间走到23点30分，床头柜上的小闹钟响了。
江虹迷迷糊糊按停闹铃，不情愿的翻了个身，懵懵懂懂起床，自己连头带尾睡了三个小时。走出卧室一看，客厅里面静悄悄的，电视机关掉了，母亲已经睡觉，她卧室的门关着的。江虹马上洗了个澡，感觉左脚好了一半，虽然走路还有点崴，但已经不疼了，说明膏药非常管用。
因为洗澡，他换了一张新药膏，最后穿上蓝色羊毛西服，出门去蓝燕KTV。
时近零点，喧闹了一天的城市安静下来，芸芸众生多已进入梦乡。出了铁路新村，走在夜幕下的站前大街，虽然空旷，仍有一些车辆以及行人，包括上下车的旅客。大街两旁，高楼大厦的灯光多数已熄灭，不灭的是路灯、彩灯和绚丽的霓虹灯。
前面，蓝燕KTV正遥遥在望，附近，那辆黑色轿车依旧停在第一道停车线。江虹很想上车跟师傅和商川聊聊，但是不行，因为距蓝燕太近了，两个迎宾小姐就在门口站着，一眼就能看见。她俩如果发现江虹上了这辆轿车又下来了，势必疑心，传到高阳一伙的耳朵里，这辆黑色轿车及其车上的人就暴露了。
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两个迎宾小姐涉案。但万雅慧和汤莹莹是否真的没有参与贩毒活动？需等猎狼计划完成，案件调查全部结束才能确定，现在不能随便下结论。
江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吴方电话：“师傅，我快到了，里面情况怎样？”
“黑子，猪头一伙因为没拿到货早就走了。洪亮没有查出停电原因，范晋被高阳骂惨了，他已投靠了郎亚尔，其他的人是墙头草，高阳成了孤家寡人。因为产生内讧，他们反而坚定以为出了内鬼，新的看法是两个人，范晋负责继续追查。”
“池倩不管了吗？”
“追查内鬼已经成了烫手山芋，池倩不想参与。他们这种内讧对我们很有利，因为他们没有怀疑是警方秘密介入了，所以我们是安全的，包括巴仔。”
“那好。”江虹从黑色轿车旁走过：“我进去了，你有什么吩咐？”
“继续观察，尽可能的收集线索证据，不要轻举妄动。事情正在按照我和何处引导的方向发展，我想那个狼叔不久该回来了。”
“师傅，你这么有把握？”
“嘿嘿！你等着吧！怎么回事？黑子，你走路有一点瘸啊？”轿车里的吴方和商川看着江虹走过去，发现他的走路姿势有点问题。
“路上崴脚，贴了药膏，没啥问题。”江虹不想汇报邝霞的事，免的师傅分心。
“注意安全，好好保重身体。这段时间不能请假，猎狼计划少不了你。”
“明白。”江虹收起手机，他已走到蓝燕KTV的门口。
“警长，怎么现在才来？你脚怎么回事？”万雅慧问。
“高阳在吗？”
“在楼上呢！”汤莹莹答。
【574】冲动
江虹走进了蓝燕KTV，一楼音乐餐厅空荡荡的，刚刚打烊。
此刻，时间已经走到零点11分，不知不觉之中，日历翻到12月16日。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酒柜吧台，范晋和巴仔在里面有说有笑，整理酒柜，收拾杯盏，盘点账目。这不意味可以下班，因为楼上的KTV正红火，包厢里的客人还有饮酒需求，只是点单的量大大减少，所以他俩比较清闲，可以提前做点下班准备。
“黑子警长，你好！”范晋看见江虹，阴阳怪调喊了一声。
“你好！”江虹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巴仔，径直上楼去了。当着范晋的面，他是不会去搭理巴仔的，除非巴仔喊他。他俩之间必须保持距离，免的引起范晋怀疑。
“警长来啦！”二楼的走廊里，艾丽丽迎面走过来。
“客人多吗？”江虹问道。
“还有五个包厢开着，雨兰在3号包厢里，要我跟她说一声吗？”
“你忙你的，她下班了会来找我。怎么，楚蕾没在？”江虹看见里面10号包厢门口空无一人，心想汤莹莹刚才不是说高阳在楼上吗？
“她在5号包厢服务，高总说他不需要人。”
看着艾丽丽下楼了，江虹嗅嗅鼻子，环视周围。有生意的KTV包厢关着门，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里面歌唱和音乐声，哪怕是摇滚乐，声嘶力竭，说明隔音效果不错。看这样子蓝燕风平浪静，哪像出了丢失价值上百万白粉的大事？说明蓝燕的犯罪活动很隐蔽，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博弈激烈甚至杀机四伏。
江虹走到10号包厢门口，门虚掩着，他敲了敲，里面竟然没有反应。轻轻推开一看，高阳张着嘴巴，搂着梦琪斜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两人睡的正香。一股酒气弥漫而来，里面黑色的茶几上放着两个酒瓶，一个酒杯还有红酒没有喝完。看来高阳深受刺激，两次丢失白粉损失巨大，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所以喝了闷酒。
只有一个酒杯，看这样子梦琪没有喝酒，难道她真的怀孕了？肚子看不出来。
奇怪？怎么没见邱宁、池倩、阮玉娴和厉木？邱宁和池倩就住在楼上，也许他俩已经睡觉，阮玉娴和厉木可能也回到了天景丽园A区住处，毕竟过零点了，只有高阳还没回去。桂娟现在不来蓝燕查岗，她不管老公了，由他胡来，眼不见心不烦。
江虹轻轻走了进去，在侧边沙发坐下了，看着这对畸形男女心里非常复杂。
参加猎狼计划行动小组半个月了，他利用高阳的特殊关系随意进出这里。青云最初所提供的情报仅仅是说高阳贩毒，经过一个多月侦察，发现这里实际存在两股势力。一方是高阳控制的本地毒贩，包括猪头一伙；一方是郎亚尔所派遣的外来毒贩，就是阮玉娴和厉木。一个月前，郎亚尔的老板沙诺又派来邱宁和池倩，试图强化控制辰州的贩毒网。他们逐渐渗透进了蓝燕，陆续拿下高阳的人，高阳成了孤家寡人。
猪头一伙有没有被收买？目前还不清楚，这是下一步的工作。
贩毒属于重罪，法律严惩。江虹很想拯救眼前这个发小和老同学，毕竟情同手足，情深义厚，可他无能为力。不说劝他自首，哪怕给个暗示都会引起高阳警觉，引发连锁反应。一旦被境外的狼叔知道，猎狼计划就失败了，所以师傅也是小心谨慎。现在，留给高阳的时间不多了，猎狼计划半个月内就会结束，他有救吗？
“嗯！老板，你的兄弟来了。”梦琪突然睁开眼睛，看见江虹坐在一旁，于是慌忙推醒高阳。她满脸通红的，无地自容，毕竟这副样子不雅。
“梦琪，让他睡吧！”江虹摆了摆手。
“黑子，来啦！”高阳迷迷糊糊，努力坐直身体，不再搂着梦琪：“你对雨兰可真上心，早来早到。”
“已经过零点了。”江虹笑笑。
“是吗？看我睡的稀里糊涂。你放心吧！她在我这没事。谢谢你今天在车上关照我的两个员工，他俩回来跟我说了，你和邝霞非常不错，他们路上非常踏实。”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黑子，虽然我们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可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在云南的玉石生意刚开始，今后还长着呢！以后我们往来云南还要靠你一路关照。我说，你还是入个干股吧！保你赚的盆满钵满，十年以后跟我一样。”
“高阳，你开这个蓝燕不挺好吗？生意兴隆，何必去做什么边贸生意？”
“人对钱的欲望没有止境，那些大富豪不也在拼命捞钱？我就小菜一碟。”
“你不怕翻船吗？弄的不好丢了小命。”江虹斗胆说了一句。
“翻船？”高阳一愣：“什么叫富贵险中求？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俩虽是兄弟，但是人生观点不同，看来你不想要我的干股。也罢，我不强求。”
“我要遵守警察纪律。”
“行啊！你别后悔。梦琪，快一点了，你去叫楚蕾开车送我们回去。黑子，不好意思，我失陪了。”高阳满嘴酒气站了起来，走路有点踉跄，被梦琪扶走了。
高阳简短的一席话惊醒江虹，他的心在滴血。这个家伙已经病入膏肓，看来是没戏了，自己别做梦了。自己刚才的话千万不要引起他的警觉，否则后果难料，一旦传到境外郎亚尔和沙诺那里，弄的不好青云都有性命之忧。
江虹深感后悔。自己还是没有定力，没听师傅的话，一时冲动相劝高阳，可他已经无可救药。他虽成了孤家寡人，仍然财迷心窍，想入非非。我想要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绝不可能。
凌晨1点10分，斯雨兰走进来，怀里抱着琵琶：“江虹，你回来啦？”
江虹站了起来：“去换衣服，我们回家。”
一刻钟后，斯雨兰在楼上换好衣服，去找店长洪亮领回了自己的手机。然后背上自己的小挎包，江虹拎着她的古典燕尾琵琶，两人走出了蓝燕KTV。
“怎么回事？你一只脚伤了？”斯雨兰关切的问道。
“走路没看清楚，踩了个坑，已经贴了药膏，嘿嘿！”
“你还笑啊？那该多疼！要不我们叫出租车？”
“就这么一点路，坐什么出租车？我要走走，活血化瘀，回家再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邝霞她还好吗？”
“我们俩闹掰了。”江虹知道这事瞒不了斯雨兰，实话实说。
“什么？难怪你笑的好勉强，因为我吗？”
“不完全为了你。”江虹和斯雨兰从黑色轿车旁走了过去。
“明天我去跟她解释。”
“你别插手，等任务完成了，我再跟她解释。”
“哦！你的任务什么时候完成？需要我帮忙吗？”
“我不需要帮忙。雨兰，蓝燕里面非常凶险，你就老老实实弹琴，别管闲事，遇到困难要马上告诉我，你明白吗？”
“明白。”斯雨兰点点头。
【575】最后的通话记录
12月16日，辰州铁路乘警支队，下午两点。
江虹走进刑侦大队的办公室，门是开的，但是吴方和夏冰冰不在。
怎么回事？他俩去哪里了？
为了执行猎狼计划，自从开始蹲点监控蓝燕ktv后，吴方都是住在乘警支队，很少回家。支队备班室有两张床铺是给值班干部睡的，他是常客。
每天凌晨一点以后，看着巴仔下班，斯雨兰跟着江虹或苏琳回家，当晚侦查行动结束，他和商川才会开车离开蓝燕ktv旁边的观察点。吴方先送商川回家，然后返回支队，洗漱一番躺下睡觉，已经差不多凌晨三点了。
上午八点他起床了，吃完早餐继续干活，中午也不回家，就在支队的小食堂吃饭，饭后打一个盹，这就是“拼命三郎”吴方目前专有的生活。他是个工作狂，负责带队破案，一忙起来没日没夜。要说休息只有破完一个案件，接手下个案件之前，时间短暂，他闲不住。
昨晚，夏冰冰因为出车回来后直接回家休息，所以今天上午她会主动跑来加班。跟着江虹和吴方五个月，加班早就成了常态，在家休息成了一种奢望，夏冰冰已经习惯了。吴方现在也不批评她了，一来她的工作状态越来越好，很少再出差错；二来人家出车回来跟你天天加班加点，随叫随到，你还老是批评人家，以后谁还跟你干啊？
江虹脱了警帽挂在墙上的衣帽钩，泡了一杯清茶坐下慢慢喝着。
乘警支队的小院里静悄悄的。冯教还在郑州带人破案，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啥时回来。听说各个大队干部为了冲刺年底，都在轮流上车添乘，为元旦小长假和新一年春运工作做好预热，因此支队没多少人，都在各趟列车上泡着呢！
师傅和冰冰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江虹摸出手机想打一个电话问问，转念一想，算了，我还是喝茶吧！难得这么一个清闲时间，先养养神。
三点多钟，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吴方和夏冰冰终于走进了办公室，两人穿着警服，风尘仆仆，吴方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黑子，久等。”吴方脸色冷峻，脱了警帽，将公文包放在桌上。
“师兄，给我泡一杯茶。”夏冰冰有一点疲惫。
“好的。”江虹立刻起身泡茶，一人一杯。
“黑子，范晋还在跟踪你吗？”吴方双手叉腰，迫不及待问道。
“没有。说老实话，就他那点本事还跟踪我？当年他就落在我们两个手里，进去蹲了三年大狱，他有几斤几两我很清楚。他跟踪我应该没人指使，是他自己一时兴起，再说，他跟踪了两次都没发现什么，所以就不跟了。”
“你别自以为是。范晋第一次跟踪你，那是何处提醒你注意的。第二次又是我们发现的，你跟斯雨兰都没有察觉后面有人。”
“嘿嘿！”江虹有点不好意思：“师傅，冰冰，你们去干嘛了？”
“辰州通讯公司，定位程红翎的手机信号。”夏冰冰答。
“什么意思？”
“让我先喝口水，吴支会跟你说。”夏冰冰从江虹手里拿过茶杯。
“快四点了，商川马上来了，我们开个小会。”吴方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本工作笔记，开启了桌上的电脑，调出楚蕾手机信息文件：“你们出车两天，我是加班加点看完五千多个手机文件，我的妈呀！眼睛差点瞎了。幸好今天上午冰冰来了，我们又重点的梳理一下。”
“师傅，你昨晚说有了重大发现。”
“冰冰，你跟你的师傅说吧！”
“师兄。”夏冰冰放下了茶杯：“简单地说，程红翎虽然是高阳的女秘书，还是情人，她的手机里面内容丰富，但是我们经过仔细筛选，真正有价值的只有两条。”
“一条是我在她微信里发现的？”江虹问道：“楚蕾中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手机出了故障，老是掉线，所以通过微信指责肉包，就是店长洪亮。洪亮没法抵赖，叫她重启两次手机就解决问题了，这个证据证明洪亮就是高阳手下一个黑客。高阳不仅贩毒，他还涉嫌信息犯罪，当然，这是为贩毒服务的，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
“第二条呢？听你刚才所言，我猜猜看。根据楚蕾通话记录，是不是她跟程红翎的联系在11月30号以后都中断了，她也搞不明白。因此这事比较蹊跷，你们刚才就是去复核这些信息的？”
“师兄，你可蒙的真准。”夏冰冰看了看吴方，非常惊讶。
“黑子不是蒙的。”吴方回答：“他在蓝燕第一次遇见楚蕾的时候，曾经问过程红翎的事情，楚蕾说她跟程红翎是好闺蜜。据楚蕾说程红翎被迫辞职后，她跟蓝燕其他员工都断绝了来往，只跟她有电话联系，所以才知道她去了上海。”
“问题的症结是这一对闺蜜上个月30号以后为什么断绝了联系？”江虹思索。
“所以。”夏冰冰继续道：“今天上午我和吴支经过研判，决定下午前往通讯公司定位一下程红翎的通话轨迹，结果发现她于11月30日从上海返回了辰州。我们查了票务信息，她是坐的高铁列车，晚上20点50分达到辰州。”
“哦？”江虹一愣：“11月30号返回辰州，当天她给楚蕾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后面就没有联系了。既然人回来了，应该联系会更密切，怎么可能又断了呢？”
“因为她消失了。”吴方一语惊人：“从那天起，她的信号彻底没了。”
“什么？”江虹吓了一跳。
“当天晚上23点49分，程红翎的手机信号消失在凤凰山下，具体位置是在翠微村后面的山坡，那是一片密林，少有人去。”
“师傅，你的意思，程红翎……”江虹不敢想了。
“快零点了，深更半夜，凤凰山上还有一个妙龄女子，她的手机信号就消失在那里，至今没有出现。黑子，你认为她回来了吗？”
“她失踪了？被人灭口？”
“除了这个原因，你说还有什么可能？”
“不可能的，高阳他会杀人？”江虹不敢相信，自己这个老同学会变成杀手。
“黑子，不需要他动手，他的手下不缺杀人的人。”
“我不相信，红翎是他的老情人，他会这么绝情？师傅，如果没有发现程红翎的尸体，我们就不能轻易下结论。”
“没有证据，我怎么下结论？我这就是推断。我希望她活着，哪怕被高阳非法囚禁了，她知道很多事。”
“我要找到红翎。”江虹急了。
“你怎么找？”吴方追问。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以查问她的亲友。”
“半个月了，也没见她的亲友向公安机关报警，说明他们都不知情，程红翎可能是悄悄回来。有鉴于此，我们暂时不能惊动她的亲友，黑子，今晚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程红翎虽然离开了蓝燕，但她毕竟在蓝燕两年了，应该留下一点什么东西？或者是忘记拿走了。你要找到她的一样物品，弄出来交给我。”
“师傅，你想干啥？”
【576】密林里的石板
“你别问我干啥。”吴方强调：“它必须是程红翎的东西，越小越好，不能搞错。”
“哦！”江虹挠了挠头：“冰冰，太师傅是什么意思？”
“师兄，这我帮不了你，因为我也不知道谜底是什么，哈哈哈哈！”
“好吧！你们都会卖关子了。”
“黑子，一定要搞到啊！”吴方补充：“你也可以问问巴仔，但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另外，天黑以后你去翠微村后面的那片山坡看看，我们今天没时间了，你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记住，不穿警服，不开汽车，一个人悄悄去。”
“可以。”江虹心领神会，点头答应。
“师兄，霞姐怎么样了？”夏冰冰到底是女孩，比较敏感，她看江虹有点萎靡不振，忍不住问一句。因为这次出车，她在车上耳闻目睹了邝霞的变化，邝霞对江虹的喜怒无常，由热到冷，令夏冰冰感觉他俩快要崩了。
“很好！”江虹笑笑，有点勉强。
“什么很好？你别装了，昨晚回来，霞姐是不是跟你分手了？”
“呃……”江虹不知如何回答，知道这事瞒不住的。
“这个邝霞。”吴方一看就明白了，很不高兴，拿起桌上电话听筒：“我跟她打一个电话，劝她不要着急。”
“师傅。”江虹一把按住听筒：“她正在火头上，你别自讨没趣。邝霞不像别人，她敢当面批你，让你下不了台。这是我跟她的私事，你们不要插手，否则不好收场。我想过了，她没当面跟我提出分手，只是不理我了，不来我家，不如让她清静一段时间。”
“她要跟了别人，你怎么办？”吴方心里也很焦急。
“不会，她不会的。猎狼计划快结束了，到时你再找她说明原因，你作个证，她会原谅我的。如果她真找别人了，只能说明我们俩的感情没有基础，我跟她没缘分。”
“吴支，都是你揽下的好事，动员我的师兄加入你的猎狼计划。”夏冰冰埋怨道。
“唉！”吴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冰冰，你也怨我，我也怨我自己，可我没有黑子不行。我派巴仔进去收效甚微，他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蓝燕里面必须依靠黑子。”
“那青云呢？”
“青云只是被动卧底，为了避免暴露，很多事情他不能干。黑子就没这个顾虑，而且高阳也在暗地拉他，我们可以将计就计。眼看猎狼计划第二阶段即将结束，怎么回事？郎亚尔这个家伙还没有动静，他真能沉住气。”
“吴支，你到底用什么办法钓郎亚尔回来？”
“你还没看出来？那你自己慢慢领悟。”吴方意味深长的说。
三点半了，商川来了。吴方和夏冰冰套上便服，带上警用监控设备，三人一起出门走了。他们要开车去蓝燕附近继续蹲点观察，收集相关影像证据，同时保护巴仔安全。
江虹跟着他们下楼走了，步行回家。
他很挠头：师傅要我今晚搞一件程红翎用的东西，她都辞职一个月了，还有什么东西留在蓝燕？大凡辞职的人，肯定都把自己的物品拿走了，即便留下一点什么也是垃圾，早就被人扔了。要不就去套问一下楚蕾？她是程红翎的闺蜜，可能知道程红翎留下了什么。不行，师傅说了，除了巴仔这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看来里面奥妙无穷。
哎呀！我该怎么办呢？师傅要求今晚就必须弄出来，还要越小越好，这个任务怎么完成？看来师傅也没想好，他是让我自己进了蓝燕再想办法。师傅，你可难倒我了。
江虹回家，进门一看，斯雨兰还没去上班，她跟自己母亲在厨房里做饭烧菜。
“雨兰，都四点了，还没走啊？”
“我吃完饭再走。”斯雨兰答，腰里围着一条奶黄色的花格围裙，那是邝霞用的。
“你不去蓝燕吃饭了？”
“虹儿，邝霞没来，雨兰说她留在家里跟我做饭，吃完再去上班。”苏琳解释。
“老妈，来得及吗？”
“江虹，还早着呢！不碍事的，我们五点吃饭，你先进去休息。”斯雨兰道。
江虹听明白了。从今天起，斯雨兰不会提前去蓝燕吃晚饭了，她要帮助自己母亲做饭，这是为了弥补邝霞所留下的空白。她若还像以前那样提前上班走了，若无其事，未免显的不近人情。这么看来，她以前不在家里吃晚饭，恐怕更多为了回避邝霞。她很聪明，她懂的防患于未然，所以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虽然因误会她而起，但是邝霞没有什么机会冲她发难，只会埋怨嫉恨江虹。两个女孩不同性格，演绎不同人生。
江虹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拨打邝霞电话，但是始终没有人接。
苏琳恰好进来：“虹儿，你别打了，我的电话她都不接。”
江虹只好收起手机，叹了口气：“唉！这事闹的，她还挺倔。”
他盘算着今晚计划：吃完晚饭就六点了，天还没黑，等七点再出门，去翠微村后面那一大片山坡看看，里面到底怎么回事？深更半夜，程红翎的手机信号为什么消失在那里？师傅是老警察，二十年的风风雨雨，他的研判十有八九没错，难道高阳原来的女秘书真的死了？就毙命在那片山坡？或者被高阳关在了某个地方？下落不明。
傍晚，吃过晚饭，斯雨兰背上了她的古典燕尾琵琶，匆匆去蓝燕上班了。
七点多钟，天彻底的黑了。江虹特意穿上了一套牛仔服，一双轻便跑鞋，带上一副手铐，拿上警用强光电筒准备出门。
苏琳在客厅看电视，她不高兴：“虹儿，这么早就去了？”
江虹笑了：“老妈，我出去散散步。”
走出铁路新村，江虹骑了一辆共享单车上了站前大街，奔向凤凰山的方向。大约一刻钟后，他穿过翠微村，进入村后那一片密林里。他下了车，将自行车放在一旁。
这是凤凰山的南面山脚，坡度较缓，上面四百多米有一个小凉亭，那是斯雨兰以前跟哥哥莫豹每晚见面的老地方。此刻，这里满坡绿树浓荫，杂草丛生，它们被夜幕笼罩着，一片黑乎乎的，没有看见一条小道。
头顶，天空阴沉沉的，没有星星，没有月亮。
江虹开着强光电筒，独自一人在山坡密林里仔细查看。转来转去没有发现什么疑点，除了树木就是乱石杂草，只有一片平坡上面，有一块门框大的水泥石板静静躺在草丛里面。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块水泥石板？看着有一点新，非常的重，自己难以搬动。
围着石板转了两圈，江虹闻到一股异味，心里有种不祥预感。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吴方电话：“师傅，我在山坡上转了半个多小时，除了一块水泥石板，没有发现什么。”
“黑子，石板多大？”
“跟普通的门差不多，一米宽，两米长，拳头厚。”
“什么？不要动它，赶紧离开，明天一早我再带人上去勘察现场。”
【577】卡片
江虹关掉强光电筒，周围霎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深一脚浅一脚的从山坡密林里出来，骑上那辆共享单车，先进入翠微村，然后拐上站前大街。
回家路上，他的心里惴惴不安。
那块水泥石板下面会有什么？难道会是程红翎的遗体？自己刚才闻到一股异味，有一点臭，是尸臭吗？因为是在茅草从中，周围树木参天，夜风微佛，杂味很重。它跟泥土味和枯木残叶的腐烂味混合一起，一般嗅觉不灵敏的人分辨不出来。
从11月30日到今天，半个多月已经过去。如果水泥石板下面真是死去的程红翎，尸体早已高度腐烂，恐怕只剩下一副残躯了，但愿我的想法属于杞人忧天，庸人自扰。程红翎哪怕是被高阳非法拘禁了，关在什么隐秘地方，总还有一条命，我们还可以解救她。如果她已躺在那块水泥石板下面，那是她短暂人生最大的悲剧。
上个月的30号，她为什么从上海返回了辰州？下车三个小时以后，她的手机信号就消失在凤凰山下的密林里，至今没有出现。师傅心里已经认定程红翎被害了，毕竟半个月来没有她的任何消息，警方没有接到失踪人口报告，她在上海的新公司，包括她的亲属都还蒙在鼓里，说明这个女孩这段时间比较神秘，行踪无常。如果是高阳灭了她，说明她掌握了高阳许多重要秘密，她是秘书兼着情人，她有这个条件。
如果程红翎已死亡，就能解释梦琪为什么不知道高阳贩毒的事。高阳换了一个新的情人，因为他从前任女秘书的身上获得一个惨痛教训，所以刻意蒙蔽梦琪。只是那天晚上三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程红翎是活着还是死了？江虹百思不得其解。
迎着冬日浓浓夜色，20点35分，江虹回到家里，前后近一个半小时。
母亲苏琳还在客厅看电视剧，情绪跟随剧情起伏。江虹洗了个澡回到自己卧室，看看时间尚早，他心里有疑问，又拨通了吴方手机：“师傅，我到家了。刚才我想搬起石板看看，你却叫我赶快离开，这是为啥？”
“黑子，你在里面有没有被人发现啊？”
“应该没有。我就骑了一辆共享单车，借着夜色进出。”
“你打着手电吧？”
“今晚没有月亮，里面黑乎乎的。”
“两个原因。一是你在山坡上面开着手电，位置较高，在晚上很惹眼，容易暴露。二是你在现场久留，还想抬起石板看看，就会破坏犯罪现场。”
“我明白了。你怀疑石板下埋的是程红翎？”
“黑子，你说那块石板看上去比较新？”吴方没有直接回答。
“那是一块水泥的预制板，看着没有经过多少风吹日晒。”
“那就对了。那片山坡没有搞过建筑工程，哪里来的水泥石板？而且仅有一块。还有，因为凤凰公园经过大规模的植被绿化，整座山都清理过了，所以不可能还会有这类废物垃圾。它突然出现在那里，我想只有一个解释，有人故意抬上去的。那么大的一块水泥石板，必须四个人抬，费那么大劲弄上去，你说想干什么？”
“既然这样，我们可以连夜派人上去，你不急吗？”
“你急，但我不急。猎狼计划高度保密，我要亲自带人上去，勘察现场不能惊动外面的人，因为凶手可能住在附近。再说晚上一片漆黑，仅靠强光电筒没有用的，我们只能等到天亮。这事我刚才跟何处做了汇报，他同意了我的方案。”
“师傅，我希望程红翎活着，她被高阳关在某个地方。”
“但愿如此。”
“明天你们勘察现场，我要参加。”
“你已经满负荷工作，晚上要进蓝燕，后天又要出车，好好在家休息，我从刑侦大队调几个人上去。你的当务之急是搞一个程红翎用过的物品，等一下交给我。”
“我的脑袋都想破了，也不知道能搞什么？”江虹苦恼的说。
“你呀！坐在家里能想出来？你得到蓝燕去。当然，现在时间还早，今晚你继续11点钟再去。现在蓝燕里面一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你要谨慎。”
“好的。”江虹放下手机，去客厅里陪母亲看电视。
22点45分，江虹穿着那套蓝色羊毛西服，黑色皮鞋走出铁路新村，上了站前大街，径直走向了蓝燕KTV。
他的心里像装着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斯雨兰一点钟下班，他只有两个小时的行动时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确定一件程红翎用过的东西，并且神不知鬼不觉拿到手上，带出蓝燕交给师傅，这该怎么操作？实在不行去问巴仔，毕竟他在里面卧底一个多月，熟门熟路。可是，万一巴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路胡思乱想，他看见了前面的蓝燕KTV，还有那辆黑色轿车。
江虹左手插进裤子口袋，不慌不忙经过黑色轿车，目不斜视，知道吴方、夏冰冰和商川在车里关注他。到了门口跟迎宾小姐万雅慧和汤莹莹打过招呼，他进去了。此刻一楼音乐餐厅已经打烊，服务员们都已下班，只有二楼的KTV包厢处于黄金时段。
“黑Sir，要不要喝一杯？反正记在高总账上。”巴仔在酒柜吧台里笑呵呵的，脸上那道细疤时隐时现，奇怪的是范晋居然没在。
“就你一个？”江虹走了过去，坐下。
“半斤刚上楼了，高总叫他。”巴仔给江虹倒了半杯的红酒。
“高阳找他干啥？”
“嘿嘿！”巴仔压低声音：“估计是催他加紧查内鬼。黑Sir，前面商川进来喝酒，让我帮你找一件红翎姐用过的老物件，今晚就要。”
“你找到了？”江虹喜出望外，接过酒杯。
“她的私人物品肯定都拿走了，毕竟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但有一样东西可能还在，我拿不到，我也没法上楼下手。”
“什么东西？”
“这个。”巴仔指指自己胸口。他的胸口挂着一块蓝燕KTV的胸牌，蓝底白字，上面印着姓名、工号，一只飞燕图案，还有本人彩色头像照片。
“胸牌？”江虹瞪大眼睛，轻声的问：“程红翎的胸牌还在？”
“员工辞职，胸牌都要上交，才能拿回两百押金。回收的胸牌都暂存在三楼财务室，放在一个木柜抽屉里面，那个抽屉平时都不锁的，因为没有什么值钱东西。”
“你咋知道？”
“我进过财务室。有次刚好看见一个辞职员工去财务室拿回押金，她将胸卡交给了女出纳，出纳将她的胸卡放进了那个木柜抽屉，我看那个抽屉没有上锁。”
“夜晚会不会锁上了？”
“应该不会。里面都是回收的旧胸卡，因为涉及个人隐私，不能随随便便扔了，所以暂时存着，每隔一段时间统一销毁。红翎姐是上个月辞职的，她的胸牌应该还在，但我不能离开这个柜台，只能你上去了。”
“财务室的门没法开。”
“谁敢在蓝燕偷东西？不想活了。就一普通木门，它的锁你会开，用回形针。”
“我拿走了，财务人员明天会发现吗？”
“暂时不会，只有到了统一销毁的那一天，她们才会发现，那是明年的事。”
“我去，现在就去。”江虹放下酒杯站了起来，他一口都没喝。
“你要小心，邱宁和池倩在上面。”巴仔提醒。
【578】再次潜入
“什么？”江虹又犹豫了：“巴仔，她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楼下就有。”
“黑Sir，你害怕啦？”巴仔嘴角向上一扬，似笑非笑，脸上那一道疤微微上翘。
“我告诉你。”江虹凑近巴仔，声音很低：“此事非同小可，我失手了就暴露了，猎狼计划彻底失败，吴支可不会允许我失手。”
“吴支出了这么一道难题，我也挠头。人家辞职一个月了，你还要找她留下的东西，上哪里找？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这块胸牌。”
“看来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那好，我上去了。”
“黑Sir，约个暗号。”
“要暗号干什么？我失手了，肯定震动楼上楼下，你自然会知道。如果一直没有听到什么动静，那就是我成功得手，安然无恙。”
“祝你好运！”巴仔看着江虹走了，忧心忡忡。他不怀疑江虹本领，以前做贼之时，在旅客列车上，他跟吴方和江虹像猫捉老鼠似的，不知对抗多少回合。他因多次被捉，处理升级，最终进了监狱，但是心服口服。对此，他的调酒师傅范晋也是深有同感。
他和范晋都落在这两个铁路警察手里，吃了三年牢饭。如今，他们两个选择了不同的人生道路，一个在吴方引领下洗心革面，走上正道，成为铁路警方特勤人员，工作出色；一个继续执迷不悟，出狱之后竟然转变成为毒贩，火速走向人生的不归路。
黑Sir，你能行的，我知道你有这本事，你是太认真了，巴仔心想。
为了避免被人看见，江虹从最里面的楼梯口悄悄上去。但他发现二楼旁边10号KTV包厢开着门，楚蕾站在门口一侧，面对着楼梯口，他没办法露头。这怎么办？要么先去10号包厢坐坐，跟高阳聊聊天？等下找个机会再上三楼。这个可行，就是时间不等人啊！此事不能捱到最后，否则非常被动。要么在这等等看吧！等楚蕾走开了。
江虹正在焦虑为难，忽听高阳在包厢里喊了一声：“楚蕾，你去4号看看猪头他们走了没有？”
楚蕾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什么？猪头一伙来了？最近高阳的货都被我们铁路警方暗地截了，他的手里没有现货，难道猪头他们是来吃喝玩乐？别管那么多了，赶紧上去。江虹趁着楚蕾暂时不在，二楼走廊空无一人之际，急忙通过二楼上到三楼的铁门口。门依然是开的，走廊里的灯亮着的，上面传来了音乐声和敲击键盘声，不时还有哇哇叫声，好像有人在玩游戏。
其实三楼晚上并不消停。因为有化妆室，演艺人员时常上来补妆，换演出服，处理一点私事。高阳偶尔在他的豪华办公室坐坐，跷一跷二郎腿，显示存在。店长洪亮会上来存取员工的手机，还有别的一些杂事。他们都是匆匆上来，匆匆下去，唯有邱宁和池倩就住在这里，一人一间宿舍，还正对门。现在11点多了，他们两个肯定在宿舍里。
江虹悄悄穿过铁门，蹑手蹑脚上到三楼。果然，邱宁和池倩的宿舍都亮着灯，邱宁宿舍还开着门，玩游戏的声音就是从他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他们两个还没睡觉。邱宁在玩游戏，他有这个喜好？池倩在干什么？好在财务室在外侧，不必经过他俩门口，但财务室挨着邱宁宿舍，我要破锁进去风险很大。算了，干吧！游戏的音乐声刚好可以掩护我破锁的声音，万一被发现了，就说上来看看他俩。
江虹贴着墙根溜了过去，悄悄伸头看了一眼。果然，邱宁正坐在电脑前痴迷游戏，好像还是一个杀人狂魔。他很亢奋，嘴里哇啦哇啦乱叫，丝毫没有注意门口。池倩宿舍则是门窗紧闭，窗户里面拉着窗帘，没法窥视里面动静。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江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回形针，迅速拆开，弯好勾头，尖头小心翼翼插进财务室的锁孔，上下拨动，同时竖起耳朵注意走廊里的异常动静。9号夜晚，他来这里提取楚蕾手机里的私密信息，当时他带了两枚回形针，用了一枚，回家路上随手扔了，口袋里面还剩一枚，今晚刚好派上用场。
伴随“吧嗒”一声轻微响动，门锁终于开了，同时门也动了。
江虹将回形针放回口袋，轻轻走进了财务室，反身关上了门。今晚没有月亮，屋里一片漆黑，但是隐约能够看出室内格局：中间是两张拼在一起的办公桌，桌上不少办公用品，包括两台液晶电脑。里面一角有一个保险柜，旁边的小桌子上摆着复印机和传真机，屋子两边靠墙立着两排高大木柜，大大小小抽屉很多。
糟糕！哪个抽屉是装旧胸卡的？巴仔没说，自己也没有问，就一个个试着开吧！
他拿出了手机，借着屏幕亮光开始寻找装胸卡的抽屉，好在大部分的抽屉都锁着的，只有少数可以拉开。两分钟后，他终于看见了一个抽屉里面装着好几枚旧胸卡，立刻瞪大眼睛极力辨认，很快看见了程红翎的旧胸卡：程红翎，工号03，文秘。
借着手机暗光，江虹第一次看见了彩照上面程红翎的面相：圆脸，齐耳短发，皮肤白皙，鼻梁秀气，一双眼睛很大很美，她正看着江虹微微笑着，青春甜蜜。
江虹心里十分复杂，这个女孩真要死了，太可惜了！但愿她还活着。高阳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偷腥，猎狼计划一旦成功，他的浑日子到头了，活该！
“邱宁。”门外突然传来池倩声音，吓了江虹一跳，立马灭了手机屏幕的光，站着一动不动。池倩好像是出来了，站在邱宁宿舍门口，语气凶悍：“快零点了，还玩什么游戏？吵死人了。”
“我睡不着，不玩游戏我玩什么？要不你陪我睡？哈哈哈哈！”
“你少贫嘴，就你这个德行想追老娘，你做梦吧！”
“池倩，别那么狠心嘛！我是……”
“砰”的一声，邱宁话没说完，外面传来了池倩用力关门的声音。
这一招很管用。果然，邱宁关上了门，外面真安静了。江虹知道邱宁在追池倩，池倩要睡觉了，他还开着门玩游戏，哇哇乱叫，这不是骚扰池倩吗？当然，池倩也非省油的灯。高阳这两个助理不简单，他俩是沙诺派来的，神秘莫测，需要特别注意。
程红翎的胸卡已经到手，此地不可久留，得赶紧走。江虹将旧胸卡装进一个薄膜袋子，包好放进上衣口袋，推上抽屉。然后悄悄打开了门，伸头看看外面空无一人，池倩宿舍的灯已经灭了，邱宁亮着。他走出来，轻轻关上了财务室的门，溜下了楼。
楚蕾站在10号包厢门口，有点意外：“咦？警长，上楼干嘛？”
江虹笑笑：“我找雨兰。”
【579】绝地挣扎
“雨兰正在2号包厢演出，梦琪也在。”楚蕾回答。
“是吗？”江虹故作惊讶：“有人说她刚去化妆间了，难怪我上去没看见。”
“谁乱说的？”楚蕾声音有一点大，意在提醒里面高阳一伙注意。
“一服务员，我不认识。”
“警长，进来坐吧！高总他们在等你呢！”
“有事情吗？”江虹一愣。
“进去就知道了。”楚蕾捂着嘴笑，推开包厢的门。
“高阳。”江虹走进了10号ktv包厢，发现里面坐了一屋子人，济济一堂。除了范晋还有店长洪亮和领班艾丽丽，猪头一伙也在。
“警长，好久不见。”没等坐在沙发上的高阳应答，猪头赶紧站了起来，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他的四个瘦猴同伙跟着站了起来，一个个都笑眯眯的，包括范晋。
“黑子，来吧！坐我身边。”高阳伸手热情招呼。
“猪头，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不怕老婆查岗？”江虹过去，在高阳的身边坐下。
“嘿嘿！我那个黄脸婆管不了我，不过零点我不回家。”猪头自鸣得意。
“就是，我们老大就喜欢泡蓝燕，美妞儿多。”一个瘦猴殷勤插话。
“去你娘的！”猪头踹了那个手下一脚：“可不敢在警长面前黑我。我来就是喝酒听歌，陶冶性情，我不泡妞。警长，上次雨兰的事多有得罪，请您多多包涵。”
“没事。雨兰跟我说了，你经常点她的节目，小费给的很多。”
“警长，你大人有大量，我也绝对不会亏待雨兰姑娘。”猪头猛地一拍胸脯。
“这事早过去了，我都忘了，不必再提。”
“猪头，半斤，各位兄弟，你们都坐。”高阳招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扭头看着江虹：“黑子，来的正好，我又要跟你磨叽了。你看，刚才我跟猪头和半斤介绍了缅甸玉器生意，还有我的昆明商贸公司，他们很感兴趣，希望能够投资入股。”
“哦？这是好事。”江虹点头，心想楚蕾喊他进来，肯定高阳又冒什么鬼点子了。他问范晋：“半斤，猪头他们财大气粗，你一拿薪水的没几个钱，你也入股？”
“我就跟着高总拿点小股。”范晋一双眼睛骨碌碌的乱转，献媚高阳。
“你拿多少？怎么拿法？”江虹明白他已投靠沙诺和郎亚尔，高阳此举是给范晋好处，希望借此能拉住他。这个家伙跟着高阳贩毒肯定捞了不少好处，但是根墙头草，高阳也是对症下药，他不善罢甘休，他不服输，看来他决定放血了。
“警长。”猪头盯着江虹，目不转睛：“听高总说他多次想给你干股，你为啥不要啊？赚了你拿分红，亏了与你无关，这是天上掉钱砸在你的头上。我们都很羡慕，做梦都没这种好事，高总对你这个兄弟真是没得说了。”
“不行，我们警察有纪律的。”
“嗨！你怕什么？高总，包括我们又不会告发你，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哈哈哈哈！”猪头一伙大笑，洪亮和艾丽丽默默地笑，范晋是皮笑肉不笑。
“黑子。”高阳一本正经：“你没进来之前，我把他们都叫来了。我的蓝燕开张两年多了，多亏他们大力支持，才有今天这么繁荣兴旺，洪亮、丽丽和半斤是开店功臣，猪头他们一直都是金牌vip。现在我想拓展多种经营，做点边贸生意，我想过了，我不能吃独食，还需要大伙的帮助。我要让出昆明商贸公司49%的股份分给大家，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具体说来猪头15%，你和洪亮各有10%，丽丽6%，半斤5%，楚蕾3%。你们不用出钱，用初期的盈利支付，以后分红。”
“高阳，这合适吗？”江虹故意犹豫不决。
“既然你不想要干股，那就一视同仁，如何？”
“这个……”江虹知道当着这伙毒贩的面，再次拒绝恐怕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也许他们已经有疑心了，所以出此一招。但他确实不能答应，只有缓兵之计：“高阳，这个不是小事，容我想想，过几天答复你。”
“警长，你得说个具体时间，高总正在注册这个公司，涉及股权登记。”猪头催促。
“那…就月底吧！”
“这么一件小事，需要考虑这么长的时间？”范晋问道。
“哎呀！”洪亮有点着急：“警长，我看就定了吧？从此以后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没人会告发你。”
“是呀是呀！”艾丽丽点点头。
“行了。”高阳摆了摆手：“我这兄弟历来谨慎，干了警察就更谨慎。没事，黑子，我可以等，最迟31号，但你要答应我。”
“可以。”
“啪！”高阳用力啪了一个巴掌，眉开眼笑：“哈哈哈哈！很好！这太好了！楚蕾，倒酒，那瓶法国1946年的窖藏，我们大家干上一杯。”
“好的。”楚蕾进来，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一套酒具，每人满上一杯。
“你们喝吧！”江虹看着他们举起酒杯，坐着没动。
“警长，这可不行。”猪头急了。
“算了。”高阳发话：“我这兄弟历来滴酒不沾，这我知道，他一喝就上头。今晚他能答应我就很不错了，我代替他喝了，来吧！我们干杯。”
“砰！”的一声，高阳一伙举杯共饮，笑逐颜开。
江虹看出来了，高阳面对沙诺、郎亚尔的境外势力控制，他开始垂死反击了。他最好的反击方法就是让利，让出昆明商贸公司部分股权，将他这些同伙牢牢绑在一起。他这个老同学没有在商海里白混，这一招很厉害，邱宁、池倩、阮玉娴和厉木无法阻止，也不可能做出强烈反应，毕竟是在辰州的地盘上，他们可能选择知难而退。
强龙斗不过地头蛇。高阳如此绝地回击，他们只有选择继续合作，而非控制。
一场苟且欢聚之后，猪头一伙告辞走了，店长洪亮和领班艾丽丽去忙碌了，调酒师范晋屁颠屁颠下楼了。原来以为高阳叫范晋上来是为了继续追查内鬼，没有想到会是商议这个事情，高阳放弃追查了吗？不可能的，他损失了两百多万，他不会认栽的。他现在要收拢同伙的心，一旦成功，接下来什么事都好办了，范晋肯定加倍为他卖命。再说这个漏洞必须堵上，否则后面还会丢失白粉。
江虹的心再次滴血，知道高阳执迷不悟，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可他无力阻止。为了猎狼计划，为了抓住a级逃犯狼叔，只能等待第三阶段收网之后，高阳被捕，他会力劝高阳坦白从宽，争取留条性命。
零点40分，梦琪来了，高阳带她离开蓝燕，开着豪华奔驰回她的小窝了。半个小时以后，江虹和斯雨兰下楼走出了蓝燕ktv，一块回家。
巴仔已经下班走了，知道江虹成功拿到了程红翎的旧胸卡。
江虹和斯雨兰肩并着肩走着，一路说话。当他经过黑色轿车之时，顺手将包着程红翎旧胸卡的小薄膜袋丢进半开着的车窗，商川在里面接住了。这个动作短暂利落，不经意间及其隐蔽，斯雨兰没察觉。
她不知道蓝燕ktv的外面停着这辆黑色轿车意味什么。
【580】现场
江虹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因为拉着窗帘，关着卧室的门，所以屋里很暗。他看了看床头柜上的小闹钟，心里“咯噔”一下：糟糕！睡觉之前忘设闹铃，已经上午十点半了，这一觉真过瘾。
手机就在闹钟旁边，他抓起来一看，夏冰冰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红翎死了
这条信息是8点42分发来的。江虹突然像是触电一样坐了起来：什么？程红翎真死了？她真的就躺在那块水泥石板下面？不行，我去现场看看。
他一骨碌下床，不刷牙没洗脸，早餐都不吃了，匆匆穿上一套便服和运动鞋，猴急出门走了。那时，隔壁客房里的斯雨兰刚睡醒，还没起床。苏琳刚从菜场回来，正在厨房里面慢条斯理洗菜，预备午饭。忽听客厅里面一阵响动，心想应该是儿子起床了，接着传来了关门声，她出来一看客厅里空无一人，儿子卧室里的被子都没有叠。
苏琳一边叠着被子，一边绷着个脸，心里很不高兴：这个老虎，又催我的虹儿去干什么？走的还那么急，难道是天塌下来了？老虎顶不住了？
出了铁路新村大门，江虹骑上路边一辆共享单车，心急火燎上了站前大街，直奔凤凰山下的翠微村而去……
夏冰冰的信息虽然仅四个字，言简意赅，但默认了一个无情事实：程红翎不在了。半个月前，随着她的手机信号突然消失，那个漂亮的圆脸女孩已经离开了人世，静静躺在翠微村的后面，一片山坡密林里的杂草丛中，身上压着一块厚重的水泥板。
大学毕业以后，她就求职进入蓝燕做高阳的秘书，一干两年有余。
一个月前，因为梦琪火热上位，令她颜面无存。她被迫辞职离开了蓝燕KTV，前往上海寻求新的职场人生，似乎是想忘记高阳带给她的畸形感情伤痛。蓝燕员工一直以为她在上海，吴支还准备去上海找她，秘密调查高阳一伙涉毒情况，没有想到她早就回来了，命丧凤凰山下杂草丛中。那个地方距离蓝燕如此的近，走路半个小时，骑车仅仅十几分钟。谁是凶手？这起凶杀案肯定跟高阳有关，江虹恨的咬牙切齿。
一路穿过了翠微村，江虹来到村后的山脚下。他看见农舍旁停着两辆警车，还有乘警支队那辆黑色轿车，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村民围观。看来真如师傅所计划的，他们进来的很隐秘，没有惊动村里的人。
他丢下了共享单车，急匆匆爬上了山坡密林。
林子里面阴森森的，草木丛生，阳光穿过树叶枝杈一条条的投到地上。没有一条山坡小道，江虹凭着昨晚记忆不停向前，确定前面就是案发现场。怎么回事？夏冰冰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低着脑袋，头发散乱，看着无精打采，商川陪她坐在一旁。
“警长来了。”商川说道。
“商川，冰冰。”江虹停下脚步，有点气喘吁吁。
“师兄。”夏冰冰抬起头，脸色蜡黄。
“你俩怎么坐在这里？”
“人已经抬走了，太可怕了！干了五个月的警察，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尸体高度腐烂，无法辨认。我受不了，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我下来在这里休息一下。”
“就在那块石板下吗？”
“是的，装在一个白色编织袋里，仰面朝天。穿着一条褐色长裤，白色上衣，一双小圆头的皮鞋。”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八点多钟，吴支从警犬支队调来了一只警犬。在山坡下，他拿出了程红翎的那枚胸卡给训导员，训导员给警犬闻了，警犬带着我们上来找到了那块水泥板。”
“搞了半天，师傅要程红翎的东西是为了这个，害我差点在蓝燕暴露了。”江虹恍然大悟。
“吴支说你搞的那枚胸卡很好，它是程红翎曾经在蓝燕工作的最直接证据。”
“程红翎的死因出来了吗？”
“法医现场初检，没有发现什么外伤，可能属于窒息而亡。比如被掐死的，或者捂住口鼻无法呼吸被憋死的，最后结论还要进行尸体解剖。”
“现场有没有发现遗留物？”
“只有一部手机，放在她的上衣口袋，吴支收着。”
“手机？”江虹一愣，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警长，我也觉得奇怪？”商川若有所思：“钱包、证件、首饰之类都没有了，唯独留下一部手机，杀人犯是什么意思？”
“是啊！因为这部手机被埋在了石板下面，周围被泥土杂草所覆盖，所以才会断了信号，正是那最后的信号帮助我们找到这里。”
“师兄，昨晚睡觉你没有做噩梦？”夏冰冰问。
“昨晚我觉得不对劲，围着石板转了两圈，结果闻到一股异味。本想搬起石板看看，先给师傅打个电话，结果他叫我赶快走。”
“我们三个都在车里蹲点。吴支接了你的电话，就说我俩今晚别回家了，天亮以后跟他过来勘察现场。凌晨撤岗回到支队，我睡在备班铺，吴支和商川睡办公室的沙发。师兄，我看你脸上有眼屎，看来你是没洗脸跑来了。”夏冰冰笑了笑。
“呃……”江虹有点不好意思，抬起双手擦擦眼睛：“我上去了。”
“冰冰，我们也上去吧？”商川提醒。
“好吧！师兄，我们一块上去。”夏冰冰抓住商川一只手，两人站了起来，跟在江虹身后再次上坡。
爬了二十多米，上面就是昨晚那块平地，周围已经被拉上了蓝色的警戒带，留着一个开口。江虹一看，除了师傅吴方，何处也在现场，还有几位穿警服的同事正在进行现场勘查，包括技侦支队的支队长杨雯。附近的密林里，警犬支队的支队长孙德疆和训导员带着一条警犬在仔细搜索可疑之处。
那块水泥石板已经翻开，搁在一旁。程红翎躺过的地方有个浅坑，刚好一个人形大小，周围还有一些带杂草的浮土，刚才清理石板挖的，说明程红翎是被放进坑里压上了水泥石板。这半个月辰州下过两场小雨，石板周围杂草生长茂盛，连为一体。
“何处，吴支，杨支。”江虹敬礼。
“黑子，说说你昨晚来这的情况。”何处要求。
“昨天晚上……”江虹花了五分钟的时间，详细汇报昨晚来这里的经过。末了，他问：“人拉走了，除了一部手机，我们还有没有新的发现？”
“刚发现一节吸完的烟蒂。”吴方举起手里一个小薄膜袋，里面装着一小节烟屁股，是带过滤嘴的：“在坑里发现的。应该是凶手埋人的时候正在抽烟，无意之中掉在坑里。何处，我们可以从这烟蒂入手，寻找凶手。”
“老虎，听你意思，你是不是有目标了？”何处问道。
“我不确定。黑子，昨晚你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好！今晚我再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搞一个猪头抽过的烟蒂。”
【581】嫌疑人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凤凰山下。午后两点，铁路警方完成刑事勘查工作悄悄撤离。江虹骑着共享单车回家，两辆警车走后，商川驾驶黑色轿车载着吴方一行最后离开。
不声不响的来，不声不响的走，不鸣警笛，不亮警灯，悄无声息。
尽管翠微村里有不少人，包括众多外来租户，但是没有引发多少人的注意。两辆警车停在农舍相邻的夹缝里，视野狭窄，不易被人看见。此外，命案现场在村后的山坡上面，那是一个冷僻地带，树高草深，少有人去，属于自然死角。
犯罪嫌疑人选择在这里埋尸灭迹，恐怕也是认定这里人烟稀少，极其隐蔽。
吴方带着夏冰冰和商川回到辰州铁路乘警支队，包括刑侦大队一名青年干警。在汽车里，吴方暗自思付：青云若是一个月前到的，他在蓝燕KTV应该见过程红翎，要不问问他吧！也许他有一些线索。
于是，他给青云发了一条信息：红翎半个月前死在凤凰山下，我们刚刚发现。
两分钟后，青云回复：我不知道，应该是在外面干的。
一行五人上楼回到吴方的办公室，内勤民警邵雪给他们留好了午饭，他们匆匆吃过。随后吴方开了一个简短小会，总结今天现场勘查工作，归纳重点，分析了嫌疑人作案手法。吴方要求那名刑侦干警制作相关材料交夏冰冰保管，通知程红翎的父母明天过来认尸。
他们基本判定这么一个作案过程：11月30日，程红翎因故从上海返回。当晚20点50分乘坐高铁列车抵达辰州，出站以后不知何故被人谋害，尸体被装入一个白色编织袋，偷偷送上翠微村后面的山坡密林，盖在一块水泥石板下面，埋尸时间23点49分。考虑到那一块水泥石板非常厚重，应该是白天就选好地点，天黑以前抬上山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起蓄谋的杀人案，犯罪嫌疑人经过了周密策划。那天早晨，当程红翎在上海虹桥乘车的时候，她的命数已经定了。因为那块石板至少需要四个人抬，耗时费力，所以这是一个团伙犯罪。
“吴支，我不明白，这算我们乘警支队的案子吗？”小伙子问。
“是的。”
“它又不是列车上的案件，埋尸现场属于地方警察管辖，我们……”
“问那么多干啥？做好现场勘查材料，通知家属明天过来。”吴方虎着个脸。
“是。”小伙走了。
“哎呀！”吴方伸个懒腰，笑呵呵的：“你们两个没有回家睡觉，今晚又得继续工作，跟我这么折腾累不累啊？”
“不累，吴支。”夏冰冰没吭声，商川赶紧回答，他永远有使不完的干劲。
“你是特种兵出来的，孤岛生存，丛林险境都练过了，你当然没有事，冰冰会有委屈。冰冰，有火就朝我发，骂我祖宗八代都行，骂完了我们等下去蓝燕蹲点。”
“吴支。”夏冰冰在思考：“你为什么叫我师兄今晚搞一个猪头的烟蒂，你怀疑是猪头一伙干的？”
“你认为呢？”吴方反问。
“我想，这枚烟蒂一直跟程红翎埋在石板下面，没跟外面接触，保存完好。如果师兄能够搞到猪头一个刚吸过的烟蒂，通过比对两个烟蒂上残留的DNA信息，你就能确定是不是猪头干的，我说的没错吧？”
“冰冰，你觉得还有别人吗？”
“高阳该是主谋。半个月前，除了厉木不在辰州，邱宁、池倩、范晋、阮玉娴、洪亮和艾丽丽都会帮助高阳干这件事，他们都在蓝燕，都有嫌疑。”
“我刚刚得到的情报，半个月前，蓝燕风平浪静。”
“你的情报可靠？”
“绝对可靠。”
“这么说来，蓝燕内部的人都排除了？”商川问道。
“不能完全排除，毕竟根子是在蓝燕，是蓝燕的老板高阳。一个月前，高阳换了新的情人梦琪，逼迫程红翎辞职了。既然程红翎远去了上海，按理他跟程红翎的情账就此了结，一刀两断，怎么半个月后程红翎回来了？当晚下车，当晚死在凤凰山的脚下，你们两个想想，这说明了什么？”
“也许程红翎不服气，又跑回来找高阳了。”商川嘀咕。
“冰冰，你说说看。”
“我想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旧情难忘。我是女的，我知道女性的弱点，何况高阳这么一个多金帅气的美男子，商界精英，情场高手；第二，要青春损失费。梦琪上位，程红翎会觉得自己亏了，但她知道高阳不会回头。经过一段时间思考，她会认清现实，要求高阳给一大笔补偿，所以跑回来了。”
“你的分析很对。不管旧情难忘还是要青春损失费，她要高阳低头，势必要拿住高阳的痛处，否则，高阳根本不会理她。”
“吴支。”商川顿时豁然开朗：“程红翎肯定掌握了高阳贩毒证据，她曾经是高阳的秘书和情人，她不可能不知道的。”
“对呀！”夏冰冰站起来：“正是如此，高阳才会杀人灭口。”
“可是。”商川非常沮丧：“人都死了，她不可能再说话了。”
“吴支，明天程红翎的父母来了，就能水落石出。”夏冰冰说。
“我的判断，她的父母亲戚都不知情。程红翎的家在峡山山区，不在辰州，程红翎一个人在外闯荡，她有多少事情会跟家里说呢？尤其她跟高阳的不正常关系，她要跟父母说过了，父母肯定反对，也不至于走到今天。她要跟父母说回辰州了，也不至于人都死了半个月了，警方没有接到关于她的失踪人口报警。”
“嗯！”夏冰冰和商川点头。
“好吧！我们看看程红翎的这部手机有些什么东西？”吴方打开电脑，拉开抽屉拿出一双白色手套戴上。程红翎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装在一个透明薄膜袋里，压条封口，旁边还有装烟蒂的小薄膜袋。吴方拆开封口小心翼翼拿出手机，商川递给他一根连接线，他将手机和电脑连接好，手机显示电量为零，即刻处于充电状态。
“吴支，三点半了，要等多长时间？”夏冰冰很着急，十分钟后他们要出发了。
“别急，埋在坑里半个月了，早没电了。”三分钟后，电量已经充到10%，吴方按下手机的启动键，打开手机里面文档。
“我们看看。”夏冰冰和商川站到吴方旁边，低头一看，大吃一惊。手机里面文件不多，但有一个重磅文件，文件名是“贩毒证据”。点开一看，里面有大量的文件、图片和音视频。
“奇怪？这么重要的手机会埋在坑里？”商川百思不得其解。
“冰冰。”吴方自言自语：“明天你跟黑子出车，我在家里又要看电脑了。”
【582】人淡如菊
夕阳默默挂在天边，晚霞似火，照耀辰州的山和海，照耀市区大街小巷。
斯雨兰很高兴，今天下午，她终于给关月老师打了一个电话，倾诉衷肠。
要说她跟江虹一家相识已五个月，感情虽好，终归不及关月老师。她18岁考进的北京音乐学院，在民乐系琵琶专业学习，关月老师是她的班主任。此后七年一直都是她的老师，包括攻读硕士学位，她是指导教授，师生感情无比深厚。
为寻找失踪的逃犯哥哥，今年夏天，8月1日凌晨，刚刚硕士毕业的斯雨兰不辞而别。她仅仅在学生宿舍里给关月老师留下一张字条，说她去寻找哥哥了，暂时不跟老师联系，也请老师别惦记她。到了该联系的时候，她会返回北京来见老师。
她知道老师的心愿，她并不想嫁给张弛哥哥，她的心里没有爱情火花。
斯雨兰这么做，就是害怕老师不让她走，或者中途一个电话，她会忍受不住半路而废。一个女孩孤身南下，从首都北京到东海之滨，跨越千里寻找一个逃犯哥哥，那得需要多大勇气和坚强的毅力？没有目标，没有结果，还不知道持续多长时间。五个月来，她从峡山遇险到因包庇罪而坐牢两月，目前在一家音乐KTV上班，寄住在江虹的家里。她的青春人生遇到一个高台跳水，如今她已上岸，湿漉漉的坐着休息。
人生多变，哥哥没了，葬在辰州，自己还成了有犯罪记录的人，备受歧视。
前途未卜，她的未来不再灿烂辉煌，梦寐以求。她已不是那个怀抱一堆金奖证书，头戴银色皇冠，站在中国民族乐坛上的一颗夺目新星。如今的她返璞归真，成为一介小小草民，每天为生活而忙到凌晨，只是依然清新脱俗，淡雅如菊。
拿着新的手机，她跟关月老师说了两个小时。她没有哭，话语平淡，娓娓道来。倒是关月老师泣不成声，没有想到自己最得意的学生竟然遭遇如此横祸，特别伤心。
自斯雨兰走后，她将斯雨兰留下的东西，从学生宿舍搬回了自己的家。她的心里一直都在挂念这个刚毕业的学生，坐立不安，隐隐有种不祥之感。她心里在责怪斯雨兰没跟她商量就走掉了，但她也能理解，如果斯雨兰跟自己商量，她就走不成了。因此，她信守斯雨兰对自己的愿望，不跟她打电话，让她安心寻兄。
一个多月以后，当她再也忍不住的时候，斯雨兰的电话打不通了。
她很茫然。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以为斯雨兰更换了手机号码，问遍斯雨兰的同学朋友，大家都不知道她的下落。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一天晚上，在凤凰公园的小凉亭里，斯雨兰的那部红色手机被她哥哥莫豹无情扔下山崖，摔成残废，再也打不通了。
因为不知道斯雨兰身在何处，她也曾经打过多地求助电话，包括辰州。但一个关在看守所里的罪犯，谁能查的到她？
自那以后，关月老师更加伤心，觉得这孩子不懂事，辜负她的期望。
不曾想到，时光日历翻到12月17日，她意外接到了斯雨兰的电话，知道她经历了一段苦难人生。哥哥已死，她已打算留在辰州，等待嫂子回来服刑，未来她要陪伴哥哥孩子长大。等她一切安顿好了，她会回北京看老师，请老师不要挂念她。
关月老师老泪纵横，难以言表。
那么，相隔四个多月，斯雨兰为什么给她老师打电话了？
11月27日她出狱后，江虹给她买了部新手机。因为她的案件已经终结，她那一部摔烂的旧手机物归原主，旧电话卡还能使用，斯雨兰将它插进新手机。
出狱20天，她一直想跟关月老师打电话，可总不敢按下那个号码。有很多次，她都怔怔坐在床边看着手机屏幕发愣。说什么呢？老师一定会批评她？自己刚刚出狱，生活还未完全安定，还有重要的事等她去做。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己最害怕的就是老师提起他的儿子张弛，尽管她在字条里拒绝了老师好意，但她知道老师不会轻易放弃，定会苦劝她回北京，或者考她的博士研究生，或者进入国家级的音乐乐团。
可她不想，她要留在辰州，她要养育哥哥留下来的唯一孩子。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给嫂子黄嘉妮的郑重承诺，不能反悔，她也不想反悔。
果然，关月老师没有放弃初衷，她说张弛还在奥地利皇家音乐学院攻读指挥学博士学位，明年毕业。他一直没有女朋友，他的心里还记着她，斯雨兰听完没吭声。
最后，她给老师弹奏一首琵琶曲《春江花月夜》，挂了电话。
再说江虹，回到家里已经三点钟了，他看斯雨兰的房门关着，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干啥？到了四点多种，隐隐约约听见里面传来了《春江花月夜》。不久，斯雨兰出来了，一言不发进厨房做晚饭，苏琳一看也进去了。
饥肠辘辘，江虹很饿。今天两顿饭没有吃，回家以后刷牙洗脸，啃了两块糕饼，吃了一个苹果缓解一下，然后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琢磨程红翎的死因以及死亡过程。
五点一刻，斯雨兰围着奶黄色花格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红烧猪蹄走进餐厅。饭已做好，她在上菜，吃完她要去蓝燕KTV上班。
“雨兰。”江虹招了招手。
“啊？”斯雨兰将菜放在餐桌上，走进客厅。
“坐吧！”
“你有事吗？”斯雨兰在江虹身边坐下。
“下午卧室的门一直关着，在忙什么？”
“我给老师打了一个电话。”
“关月老师？”
“是的。”
“怎么突然想起给关月老师打电话？”
“我要留在辰州，我应该告诉她，让她放心。”
“哦！她说什么？”
“江虹，我正帮阿姨做饭呢！你有事就快说。”
“晚上帮我搞一个猪头的烟蒂。”
“猪头？烟蒂？”斯雨兰没听懂。
“就是吸烟剩下来的烟头。”
“我知道了，你有用吗？”
“是的。猪头晚上来了，她会点你的琴，据我所知，他那四个朋友都不吸烟。”
“嗯！猪头会抽，每次她一抽烟我就跑了。”
“一个就行。记住，绝对不能让他察觉，让梦琪陪着你，你明白吗？”
“明白。”斯雨兰其实不明白，但她不敢多问。前车之鉴，知道这是江虹正执行的秘密任务，他遇到了难题，需要自己帮助。
“烟蒂装这里面，压条封口。”江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薄膜袋。
“好的。”斯雨兰接过了。五点四十，吃完晚饭，她背上小挎包，拎上古典燕尾琵琶，匆匆去上班了。苏琳洗碗，搞完厨房卫生差不多七点了，她便一如既往坐在客厅看起电视。江虹在自己卧室里心神不宁，盼着时间快快流逝……
【583】梅花三弄
江虹为什么不自己搞猪头的烟蒂，而是要斯雨兰帮忙？
原因非常简单，斯雨兰有机会，他没机会。
猪头现在很痴迷斯雨兰的琵琶曲。如果以前他来蓝燕KTV是为了泡妞，主要觊觎梦琪，吃喝玩乐，现在是为了斯雨兰。因为斯雨兰在蓝燕KTV的身价越来越高，想听她弹琴的客人越来越多，风头正在盖过梦琪，所以听斯雨兰弹琴不仅成了享受，更是一种高级摆设。每次猪头带着他的同伙过来消费，必点斯雨兰的琴曲，出手阔绰。
江虹心知肚明，觉得可以趁虚而入，如果自己出手根本没有机会。猪头一伙都是泡在4号包厢，很少乱窜，江虹进去得有一个合情理的缘由。你既不是包厢的服务员，不会吹拉弹唱，也不是猪头一伙的朋友，你进去凑什么热闹？最重要的他是一个警察，如果不是高阳的老同学，知道高阳试图拉他下水，猪头看见江虹早吓跑了。
此外，这个烟蒂今晚必须搞到手上，明天送往技侦支队进行验证比对，确定程红翎是不是猪头所害？时间紧迫，江虹明天要出车了，一去又是两天。
师傅吴方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恐怕也是想到了斯雨兰，只是嘴上没说而已。
毕竟他不便跟斯雨兰提这个要求，一个字都不好开口。但他知道江虹直接去搞猪头吸剩的烟蒂不靠谱，一旦被猪头一伙发现了，他们就会怀疑江虹，进而传到高阳的耳朵里。斯雨兰就没有这个风险，或者风险很小，当然，她也不能被猪头一伙发现了。江虹叫她约着梦琪一块进去，就是梦琪很会来事，猪头一直对她神魂颠倒。因为是高阳的情人，不敢下手，但是娱乐一下不成问题。如果出现什么问题，梦琪是能够镇住猪头一伙的。斯雨兰就不行，她很文静，胆子也小，江虹怕她露馅。
其实不用江虹交待，斯雨兰去4号包厢演奏一直都约梦琪作伴，她确实怕。
从今天的现场勘查来看，师傅明显怀疑程红翎是猪头带人杀的，应该是在高阳授意之下，他同意师傅的判断。但是猪头一伙今晚会去蓝燕KTV吗？事不迟疑，今晚必须搞到一个他吸剩的烟蒂，明天我出车了，斯雨兰做这事我不放心。
22点一过，他穿上了一套便服，跟母亲打了声招呼，去蓝燕KTV了。因为心里有事，他走的有点急，既便遇见熟人也不会打招呼，匆匆而过。
结果，夜幕之下，后面追上一个穿开衫的小伙，猛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热情招呼：“黑子。”
“耿超？”江虹扭头一看。真是活见鬼了！怎么遇见了他？道口支队民警耿超。
“急匆匆的干啥？喊你都没反应。”
“我没听见。这么晚了你去哪啊？”江虹笑了，停下脚步。12月3日傍晚，他带夏冰冰返乘后，冯教曾经给他一张婚宴请柬，就是耿超发的，地点在蓝燕KTV。
“蓝燕，高阳叫我过去退钱，说酒钱收多了，你呢？”
“呃……”江虹猝不及防，不知该说真话还是假话。说了真话，他俩就一块去蓝燕，他行动不自由。说了假话，他就没法进蓝燕了，可他又必须去蓝燕，耽误不得。
“你也去找你老同学？”耿超兴致盎然。
“是的。”江虹只好承认：“恭喜！你的结婚请柬我收到了，到时我一定来参加，万一出车我就跟人换班。”
“一块走吧！”耿超拉起江虹，两人肩并肩的走着：“万一出车没有关系，有你这一句话我知足了。”
“耿超，辰州的大酒店多如牛毛，怎么想着在蓝燕办酒席？”
“前些时候我带女朋友去蓝燕吃饭唱歌，高阳问我什么时候办席？我说元旦。他就要我在他那办，他说看在朋友面上他不挣钱，我看报价确实厚道。回家合计一下，我爸妈也同意，就定下了。”
“你老爸是站长，高阳跟他很熟。”
“他跟我爸说了，春运快要来了，到时车站卡的很紧，他有几个做生意的云南朋友，进出站的时候提供一下方便，我爸就答应了，小事一桩。”
“哦？”江虹心里“咯噔”一下：高阳这是什么意思？他想打通车站进出口的环节，难道他的计划有变？今后单独行动，不坐我的车了？还是……
“两位警官，今晚怎么一块来了？”正说话间，两人到了蓝燕KTV的门口，迎宾小姐万雅慧和汤莹莹很热情，异口同声。
“刚好遇上。耿超，你先上去，我马上来。”江虹淡淡一笑，风度翩翩。
“你快点啊！”耿超进去。
“雅慧，高阳来了没有。”
“早就来了。”
“那猪头呢？”
“来了，嘿嘿！他还问你来了没有？”
“他有事吗？”江虹顿时警觉起来。
“你在这里，他不敢动雨兰心思。”
“那你怎么说的？”
“我们特讨厌他，但又得罪不起，说你今晚肯定会来。”
江虹听罢点头进去，上楼到10号KTV包厢，一路没看见斯雨兰。4号KTV包厢的门是关着的，门口没服务员，但走廊上人来人往，江虹没法侦察。他的心里七上八下，干脆去跟高阳和耿超聊天了。
此刻，4号KTV包厢里弥漫着一股烟酒味。猪头一伙喝得晕乎乎的，歪七扭八靠着沙发坐着，胡言乱语，梦琪和斯雨兰陪着他们聊天，茶几上面一堆的空酒瓶。
梦琪不知道斯雨兰今晚要帮江虹做一件事，而且非常隐秘，必须成功，不许失败。只是这个事不好办，猪头一伙五人只有他会吸烟，另外四个瘦猴都不会吸。猪头不让，怕他们吸上瘾会去吸毒，成了废人。因为猪头知道斯雨兰很讨厌吸烟，所以每次点她演奏之前，他会吸上两根就不吸了。当斯雨兰和梦琪进去的时候，斯雨兰看见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有五个烟蒂，其中一个刚捻灭的还有一袅青烟正在散发……
众目睽睽之下，斯雨兰没办法伸手，她很焦急可又束手无策。
梦琪特别讨厌猪头，自己不喝却给他们一伙频频敬酒，打算早点灌醉他们可以脱身。在斯雨兰悠扬的琵琶曲声中，猪头一伙很快酩酊大醉。最后，斯雨兰弹了一首极富催眠效果的《梅花三弄》，猪头一伙东倒西歪一动不动，鼾声四起。
“搞定。”梦琪笑嘻嘻的放下酒瓶：“雨兰，我们走吧！”
“好的。”斯雨兰怀抱琵琶站起来，跟着梦琪走出包厢，忽又回头：“我的一个发卡忘在里面，你先去吧！”
“那好。”梦琪走了，斯雨兰又进去，从烟灰缸里拿走了一个烟蒂，装在江虹给她的小薄膜袋里，回到10号包厢悄悄塞给江虹。
23点45分，高阳叫洪亮带耿超办完退款转账手续，耿超喜滋滋的走了。
凌晨一点多钟，斯雨兰跟江虹走出了蓝燕KTV。在路过黑色轿车的时候，后座车窗是半开的，江虹悄悄将装着烟蒂的小薄膜袋丢进车窗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