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怎么还中央集权了?
“行了。”
尴尬的沉默过后,皇帝见几个重臣固然有心询问,却一副开不了口、不知道该怎么切入的样子,心头暗笑,也知道他们的担忧在什么地方,这一点,他这个皇帝肯定是站在太子这边的,于是轻轻敲了桌面。
“既然太子领着人过来了,那就依他所说,等事后去询问一下,自然也就明白了,这个事就先带过去,先不用深究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先问要紧的。”
他看着众臣意有所指。
这当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因为李怀所呈上来的这些书信、折子,乍一看大部分都在说如何降服了武林门派,但实际上,这些根本不是关键所在,至少对于朝廷来说,武林之事终究是次要矛盾,里面最关键的,其实是最开始几句话,被李怀一笔带过的内容。
也是皇帝方才忍不住仔细问的地方。
果然,听到皇帝这般一说,几个中枢重臣先后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太尉罗明当先打破了沉默,问了出来:“殿下,您说各地的将领都与您先后交谈过,并且表示愿意予以支持,不知……是如何谈的,又会支持到什么地步。”
此言一出,整个御书房再次安静下来。
甚至比之前还要安静。
那些没有挤过去,看过书信折子内容的,一个个也都安静下来,有些甚至露出了惊讶表情,纷纷将目光投向李怀。
原因无他,这件事可大可小。
小,可能只是闹着玩。
但如果是大,那可就有些不得了了。
哪怕罗明这位一心想要扳倒太子的忠臣,都不敢等闲视之,甚至一旦太子所言之事乃是属于大的那部分,他都要重新思量一下与太子之间的立场。
因为这个说法,实在是有些吓人。
“也不是各地,”李怀先是给了一句,顿了顿,才道:“而是我到过的地方,当然,大部分都是沿着海边的驻军,比如张一景将军这样的,都是当面和他们聊一聊,表示本宫此行,其实代表皇室、宗室,希望他们不要再向过去那般耍心眼,没什么意思,该真正发挥作用,他们都表示理解和支持。”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也没有什么添油加醋的地方,更不似方才那般被李怀添油加醋的增加细节,可偏偏让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刚才大致问了一些的皇帝,都是眼珠子一颤,看着自家独子,生出了一点陌生之感。
因为在场众人都很清楚,若李怀这话没有作假的话,那背后意义着实太大了。
这等于是他借着围剿武林这个由头,将东南沿海拥兵自重的将领梳理了一遍,个个谈心,让他们表态,来对中枢,不对,是对皇室表忠心!
要知道,之前反复提及的东南地方,因为各种原因,已然形成了事实上的利益割据团体,对朝廷来说,这些人是蛀虫,会让大楚持续失血,但同样的,这些人也是国家的支柱,掌握着国家的诸多资源,靠着他们与皇室的一起配合,才能维持大楚这个摊子。
说白了,这南朝的局面,就像是一个武林大会,皇家李氏看着好听,实际上也就是一个武林盟主,比其他世家是高了一些,但也有限,最多不过是高上半级,是以各地对皇室的尊敬有限,中枢对各地的制约也有限。
这都是有历史渊源的,最早可追随到南朝的根源——大成王朝。
那大成本身得国不正,是权臣做**着前朝皇室禅让,而不是靠着拳头镇压天下。
更要命的,那大成皇室因为种种原因,还不是一代篡成,而是前后三代四人,历时近四十年,才真正篡位成功的。
第一代权臣也就罢了,后续那继承者往往威望不够,而且他大成皇室可以臣子身份篡位,其他大族为何不可?
实际上,当时大成建立,一个将领入蜀作战,缕立大功之后,就起了不臣之心,大成皇帝知晓之后便大惊失色,更是疑惑,自己明明对此人恩宠盛隆,何以如此?
深思之后,才明白是自家先祖做了榜样,其他人有样学样,这才有了恶果,偏偏无法纠正。
毕竟第一代权臣是死了,和与权臣同资历、同辈分的朝臣众多,权臣前后三代继承权势,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又不是继承皇位,为了保住位置,不得不疯狂让利,给诸多大家族好处,笼络住他们,这就导致尾大不掉,难以根除不说,还处处受制。
也正是因为这样,大成难度之后不过十五年,便被南吴篡位。
而这大吴一样局面,反复让利,最终却还是被大楚取代了。
这一来二去,地方世家慢慢做大,利益世袭,连带着军头也无从根除,更是不会表态,都是骑墙派。
结果你太子这一趟南去,回来就说梳理清楚了,那下一步岂不是就要聚拢军权了?那接下来再怎么发展,还能中央集权不成?
不是,你不是去武林折腾吗?怎么一圈回来,要中央集权了?
别说是众臣了,便是皇帝本人,都有些惊疑不定的。
只不过他作为上位者,喜怒不能行于色,尤其是眼下他要作为一个仲裁者,站在众人中间,去评判和平衡,于是这会不管这心里有多么难以确定,都不免要保持笑容。
最后,发出了询问的罗明再次开口,有些艰难的说道:“不知,殿下能否有实证……”只是他这声音已经多了一丝干涩。
不过,其他人已然顾不上这些个细节了。
“怎么你们翻来覆去就是实证、实证,”李怀摇了摇头,态度依旧十分欠揍,“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实证你们自己去问,你只管写信,或者召集那些将领过来,问他们,当初你们答应了太子的要求、要劲力协助朝廷处理地方事务,是否还算数便就行了,哪个说不算数,就把名字报给我,我去和他们谈谈!”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冲着众臣道:“除了这件事之外,那些江湖门派的人,都是跟我来的,你们直接去问他们即可!”
听得此言,众人面面相觑。
太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话中的意思也很清楚了,这事他已经理顺了,各位将领也都答应了,若是谁人不认账,他太子就要去找人算账了!
这般底气,几乎可以说是这事已是板上钉钉了,只是让他们不解的事,太子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他凭的是什么?
想不通啊!
“怎么?还有什么疑问?”李怀看着一众沉默和犹豫的臣子,再次询问了一句,只是让他有些遗憾的是,自己身前没有桌子,不然的话,他就能两手支在桌上,然后霸气询问“谁赞成、谁反对”了。
这般想着,李怀神色微微一动,目光落到了便宜皇帝老子身前的那张桌子上。
皇帝忽然一个寒颤,但旋即回过神来,看着众臣那惊疑不定的面容,再扫一眼太子,这心里居然老怀大慰。
“这事便到这里吧,”皇帝开口说着,“太子这次回来,主要还是要回报一下他南下的收获的,先问问这个,其他的,何必多言?”
那王许见状,满心不甘,但见连罗明都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只能是徒呼奈何,但听到这话,忽的心中一动,便道:“这件事,其实还要等一个人……”
众人不由朝着他看过去。
王许淡淡一笑,正要吐出一个名字……
“李果是吧?”李怀已经先他一步开口,“这小子如今已然服我,协助我处理国有门派的改组工作,也跟着回来了,有什么要问的,我让人传个话,他立刻就能过来。”
说完,他看着众人。
屋子里,众人瞠目结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安静之中。
这一次,就连皇帝都有些目瞪口呆了。
第七百四十八章 起于一念
“查!”
御前会散,一回到自家府中,司空王许换上便装,就召集了几个心腹和门客过来,用强硬的语气下达命令。
“给我一查到底,老夫要弄清楚,他太子这次南下,到底是得了谁人的青睐,难道真能一帆风顺不成!”
“这……”一个门客闻言,面露难色,因为他正是负责情报消息这一块的,自家主君的这个命令一下来,等于是直接给他下了个繁重任务,自然是想要挣扎一下的。
结果王许一个冰冷眼神递过来,不等门客叫苦,就直白说道:“这事若是你能办,那就不用废话,立刻给老夫去办,若是不能,那老夫就换上能办的人上来,省得有人尸位素餐!”
那门客一听,立刻便吓了一跳,浑身一个哆嗦,却是什么都不敢多说了。
其他人也都是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低眉顺眼。
眼看着镇住了局面,王许便不再多言,直接吩咐道:“除此之外,给我将全有、兴科他们都给老夫叫过来,老夫有话要问他们!”他看着众人,强调了一下命令,最后问道,“怎么样,都清楚了吗?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那退下吧!”
得了令的众人如蒙大赦,纷纷后退撤出。
等几个人一走出来,那之前被训斥的门客长出一口气,道:“今日主君怎的这般暴躁,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边上就有人嗤笑:“亏你还是统领消息的,居然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莫非不知道今日太子好一番威风,在御书房中、圣人跟前,将一干重臣的威风都给抖落了,咱家主君……”说到后来,他反应过来,不该议论主人,便住了嘴,但话中的意思却已很是清楚。
先前那门客也不是蠢货,立刻明白过来,嘀咕了一句:“原来是太子,我是知道太子归来,但先前有不少消息都是不利于他,我亦知道他过往名声,再加上这建康城不比其他地方,其实不好布置人手,消息有延迟也是难怪,如何能比得上你们这些本地人。”说着他便摇摇头,满脸无奈的快步离开。
这一些人离去之后不久,就有一伙年轻男子聚集过来,朝着王许的家中独院走去。
比起之前那些门口、下属的严肃面孔,这些人就轻松许多,还有些人说说笑笑。
不过,等他们走进屋中,见着坐在主座上满脸严肃的王许,这一个一个的年轻人立刻赶到屋子里的气氛凝重,似乎连空气都浓厚了几分,纷纷收起随意笑容,做出了恭敬倾听的姿态。
伴随着他们的态度的变化,众人个立刻分好位置,在王许的一声令下,接连坐下。
这下子,就能看出来这群人中的领头着,乃是一左一右坐在前排,离着王许最近的两个年轻人。
“今日叫你等过来,为的是前不久,老夫与你们说过的话!”
“叔父放心,”左首的那个年轻人先开口了,此人名为王全有,乃是王许的侄子,三十出头的样子,“都已经安排下去了,也联络了咱们在北边的族人,很快这边贸就会开启,而且有办法弄来一些好马,到时您供给朝廷,不仅是一笔丰厚收获,更能得圣人认可,真正将这块的主导权拿到手上!”
“停下!”
王许等那青年说完,立刻摆摆手:“相关的疏通,都先暂停下来。”
“这……”王全有本来说着说着,脸上带着笑容,一副顺畅模样,听得此言立刻卡壳了,“为何?”
“情况有变!”王许摇摇头,随后也隐瞒,将今日在御书房发生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自然是隐去了自己吃亏的那部分,但大体的脉络,还是说的非常清楚的,等叙述完毕,他便道,“太子这般又信心,这事便不是十成十,也肯定让他做成了五成,里面固然有诸多疑点,可牵扯众多,我等不能掉以轻心,所以先不忙着动手。”
“那已经联络好的……”王全有也知道厉害,但见叔父一瞪眼,还是理科低下头,“那就先让他们重新潜伏起来。”
王许沉吟了一下,却道:“已经联络的族人,可以继续沟通,这个不算是犯忌讳,更何况北伐之说怎么都不能是错的,只是其他的事,先不要有太大进展,这边贸的油水固然大,但咱们王氏也不是缺了这一项就不成了,过去也就这么过来的,边贸不过要跟进一步罢了,可以先缓缓,不是说不做了,等局面清晰了,还是可以继续的。”
王全有心中一动,忽然问道:“叔父您的意思是要投靠太子?”
王许眯起眼睛,想到今日在御前太子那一副欠揍模样、尤其是对自己的诸多嘲讽,立刻就是一阵牙疼,于是不置可否的道:“这件事也要从长计议,太子这次便有功劳,可他性子太过张扬,得势不饶人,得罪的人更多,不会因为一时而变,即便他是太子,未来可能会坐上那个位置,可当初这南部的半边江山,可也不叫大楚,倒也不必太过忧愁……”
这话毫无疑问是很犯忌讳的,但正像前文所言,这如今这个时代,却也不算离经叛道,很多大家士族都不忌讳谈论,因为他们看到皇家的角度,和完全的大一统王朝是不同的。
众多子侄倒也不怎么因为畏惧,反而都是点头称是,唯独右首那个青年面色有异。
王许也注意到了,于是便问道:“兴科,你那边莫非有什么变故?老夫记得,只是让你去搜集太子罪证,联络一二有用之人,这才多久,你该是没有太多收获才是。”
这右首坐着的,乃是他的幺子,名唤王兴科。
这王兴科听着自家父亲之言,犹豫了一下,才道:“是收拢了一些人手,还联络了几人,但都是些小角色,本意是靠着他们顺藤摸瓜,慢慢招揽有用人手的……”
“这样最好,”王许点点头,不以为意的道:“既是无关之人,遣散了就是,如今犯不着与他太子有什么太大的冲突,也不用动他的人,那等于是打他的脸面,不仅毫无意义,还要为那罗明分担压力,何苦来哉?还是观望为主,这也不是说老夫怕了太子,只是防止节外生枝。”
“孩儿懂得。”王兴科点了点头,眼底有着忧色。
只是此刻,无论是他,还是那王许,甚至是这南朝高层与那北朝权贵,都没有想到,因为这王兴科的一念至此,居然会引出那般局面,否则王许或许此刻就立刻就要让人将自家这个儿子当场打死。
但王许毕竟没有回溯只能,于是又吩咐了几句之后,便总结性的道:“无论如何,太子这次强势归来,首当其冲的还是罗明一派,咱们之前有所动摇,但终究还是边角,潜伏起来,坐山观虎斗,方为上上之选!”
第七百四十九章 只做这一次……
“这次回来,你我可谓扬眉吐气!”
偏僻角落的街巷之中,江上与何夏走着,表情轻松。
那江上说话间更是眉飞色舞,一副兴奋模样。
何夏也是满脸得意,道:“正是如此,先前殿下就说过,若是锦衣夜行,那着实是太过憋屈,所以你我这次回去,便该是将这光耀之事,彰显在他们几个人面前!”
江上重重点头,满脸的赞同,笑道:“其实这件事,还要感谢他们才是,若不是被他们所激将,你我如何能得这般好处?去跟随太子?”
“正是,本来你我也是不愿意去趟浑水的,没想到居然因祸得福了!”何夏哈哈一笑,“正像殿下经常说的那般,一个人的成就,既有个人的奋斗,也要看历史的进程啊……”
“哟,什么事,你们这般高兴?”
二人正在说着,忽然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而后就看着一群人从巷子另一头的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个面带笑容,眼中流露出不怀好意的。
但见着这一群人,江上、何夏二人不惊反喜。
“何冬!”
那何夏更是哈哈一笑,哪怕看着对方人多势众、还一副要动手的架势,却还是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嘴里说着:“这次南下,你们定然想不到有何等遭遇,如今我等可都是有了出身,还真是要多谢你们!不过,你放心,你我毕竟是族亲,我既然有了出头之日,那肯定不会让你继续落魄!”
江上也走了过去,只是他靠近了两步之后,忽然心中一动,露出了一点戒备之色,嘴里则说道:“何冬,你们也听说了吧,太子此番立下大功……”
“太子得了什么功劳,那也只是他嘴里说说罢了,”对面为首之人不等二人说完话,便一挥手,让身后的人一拥而上,“但旁人能上当,咱们背后有人,知道真正消息,却是不会被一时消息蒙蔽了。”
“你们要做什么!”
“你们不要做错事,简直荒唐,速速放开我等!”
一阵混乱之后,江上与何夏都是满脸青紫、身上衣衫混乱,被五花大绑,三四个人押着,来到那何冬面前。
“何冬!将我们放了,不然你铸成大错!”
何夏此刻也没有了笑容,满脸担忧与惊惧,眼底更是压着怒火,呵斥起来。
这何冬咧嘴一笑,却道:“那些消息,外地那群蠢货听着当真也就罢了,我等可都几年之前,就都成了建康城人,如何会被蒙蔽?那太子是个什么货色,建康有人不知道吗?蒙我?笑话!给我带回去!”
“你不要自误!到时候……”何夏还带劝阻,这时候怒火已经压抑不住,腔调也显得很不客气了。
“把嘴给我堵住!”何冬冷哼一声。
————————
另一边。
“这局面有些不对!去把那何冬等人给我叫过来的,看他们是否真的行动了!”
从自家父亲府上归来,已然分家立府的王兴科却是有些坐立不宁,立刻将手下心腹谋士召集过来,将刚才在父亲府上得到的消息告知。
那谋士一听,也是一惊,赶紧道:“那咱们这边得赶紧停下来!”
“话是这么说,可之前本想着靠着父亲这个命令,顺势扩展一下咱们的消息渠道,”王兴科满脸的不甘心,“而且那边疆贸易的油水有多大,你当初也说了,咱们好不容易也搭上那边的线,不过告知对方一些消息,就能得到白花花的银子,这种事为何他王全有能做,我就做不得了?”
“话是这么说,但之前有老大人的吩咐,咱们搞一些小动作也无妨,可现在……”那谋士还待再说。
忽然就有人过来禀报,说是有急信送过来,信封上有一道标红。
王兴科一听,眼皮子就是一跳,看着自家谋士,苦笑道:“恐怕现在想要结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谋士则道:“先看看那信封上说了什么。”
“正该如此。”王兴科点点头。
等他拿到了那封信,展开一看,脸色顿时连连变化,等看完之后,交给了谋士,苦笑道:“这银子倒是快到手了,可却有些烫手,而且对方指名道姓,就要知道太子的消息,你看这该如何?”
“这……”谋士看过之后,眉头紧锁,“其实不算最坏的情况,因为不涉及到国朝安危,太子毕竟只是储君,还不涉及到机密,对面就算想知道,最多也是为了日后做决策用,毕竟对面那人据说也能上达天听,那被朝不可能不关注太子……”
“你的意思,是可以透露一些?”王兴科顿时又有了精神,“也是,太子的事,关系的是未来,也不是当下要紧的,透露一二倒也没什么。”
他这边正在和谋士商谈着,忽然就有人过来回报,说是何冬等人被喊过来了。
王兴科便停下话,有了一番计较,道:“这何冬也是小角色,招揽他的原因,就是他有个族兄弟在太子门下行走,听说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现在父亲了有了吩咐,就该直接打发了。”
他本来存着这样的念头,可等见了何冬,听了他的一番叙述后,这念头却倏的就有了变化。
“你说,你抓了那个太子门下之人?”
王兴科眉头一皱,心中一跳。
现在起父警告了自己,说是太子不好惹了,要暂避锋芒,结果一转脸,自家的人就绑了对方门下人物,这事顿时有些复杂了。
只是刚想要斥责,忽然又想到了刚刚收到的那封信,想着那白花花的银子,以及对方许诺的诸多好处,在想着那两个投奔太子的江湖人物,本来就没什么本事,不算什么重要人物,此番被擒拿下来,未必是什么大事,反倒是他们既然在太子面前行走,那太子又是个口无遮拦的,说不定还就知道什么消息,如果打探了一二,直接告知北方,那这一来一去,不是正好么?
“莫非是老天眷顾?要让我得此好处?”王兴科喃喃低语,“这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不成?”
这般想着,他这念头就有了一些变化,等见了那何冬之时,不仅没有呵斥,反而是和颜悦色的一番吩咐。
何冬本来能攀上王家,就已是受宠若惊,如今正想着借着抓捕自家族兄的机会争功,所以一听命令和吩咐,立刻便来了精神,当下就拍着胸脯做出保证。
“公子放心,有在下,必然让那二人开口!”
王兴科听着,又嘱咐了一句:“不要做的太过分,防止有隐患。”
何冬却是会错了意,愣神过后,立刻点头如捣蒜:“公子放心,必然干净!那二人根本就是凑数之人,太子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兴科一听,终于放心,挥挥手,当人领下去,转头就对心腹谋士道:“做了这一次,也算是给那边一个交代,后面找个机会暂时中断联系,也不算突兀,况且,只做这一次,该是无妨的。”
第七百五十章 亡
“果然,这次冒险是值得的!”
从王兴科府上回来之后,那何冬满脸的喜色。
本来他这次动手,这心里还是犯着嘀咕的,有些担忧,毕竟是太子的人,哪怕自己是抱了大腿,真要是有个什么情况,也要脱层皮,所以一得到消息,立刻就去王兴科府上汇报,本意就有将自己私下里的行为,直接和那位王家公子绑定的意思。
结果十分喜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双方一见面,都没有什么啰嗦,这边告知对方抓了人,那边就说抓得好,然后便下了命令,让何冬准备做出一些审问,并且又勉励了几句。
这下子,这何冬可是有了底气,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要如何炮制自己的同族,等一回来,便立刻召集同伴过来询问情况。
“还是不愿意说,更不愿意指认!”
那何冬听罢,眉头一皱,就冷冷说道:“想要装硬骨头?他们两个是个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当初几句话挤兑,便破罐子破摔一般的投奔太子,如今稍微有些起色,这就觉得自己行了?无非是吃的苦头少了点!带我去看看,定然会让他们开口!”
他这般说着,便随着同伴步入地窖。
他们这里,乃是城墙根上的一座简陋小院子,两进两出,过去乃是一位商贾的居所,所以建有一个用来存放货物的地窖。
如今何冬等人借住在这里,自然是一番改造,将那地窖就直接改成了地牢,除了用来私刑,也堆放了一些偷来、抢来的财货。
但现在这地窖里灯火通明,几个火盆熊熊燃烧,将两个被锁链捆住的身影照了个清楚——何夏与江上被捆吊起来,身上有诸多伤痕,脸色更是惨白。
“怎么?还在嘴硬?”
来到两人跟前,看着那因为酷刑而疼的面色狰狞、扭曲的两人,何冬哈哈一笑:“在我这里玩硬汉?我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这一套,在我这可不好使,我要知道的,赶紧给我说清楚,安排你们的供词,也都给我画押认了,这样你们也省的再受皮肉之苦了!”
说罢,他看着受苦的两人,微微一笑,成竹在胸。
“呸!”
可出乎何冬意料的是,他那个素来懦弱的族兄,却是一张嘴,一团混杂着鲜血的唾沫便飞了过去!
尽管因为距离和对方虚弱的原因,并没有真个落到他的身上,却还是让这何冬勃然色变。
“好好好!还真有骨气!”何冬面露怒意,“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硬撑到什么时候!”他的目光扫过面前两人,“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受着吧,到时候要是哪个先认了,另外一个,就死路一条!”
说完,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到了上面,便让人倒了茶水,坐在椅子上牛饮,并且对左右同伴道:“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不,怕是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用,就要有一个服软了,他们那两个人,我可是熟悉的很,到时候,王公子吩咐咱们的事,也就能顺理成章的问个明白了。”
说话间,他微微侧耳,能听到地下隐约传来的惨叫声,不由笑了起来。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一直过了两个时辰,那惨叫声从最初的隐约,到了最后的微不可查,下面的人却都没来通报说两个人中的哪一个出言供认。
这下子,这何冬就有些坐蜡了,只是之前那大话都说出去了,如今如何还能在转过来?只能是硬撑着,却是有几分坐卧不宁了。
其他人也只能是陪着干坐着,却是什么都做不了,也不好出言说什么。
终于,随着脚步声从地窖中传出,负责拷打、审问的人快步走来。
见状,这何冬终于来了精神。
“如何了?”何冬拿捏腔调,“是哪个服了?又或者是两个都赶着呢?”
那人却是急切说道:“哪个都没有认,却好像是都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
何冬闻言吃惊,也顾不上仔细询问,站起来就走,直奔地窖而去,等到了地方,便看到那何夏与江上二人耸拉着脑袋,一动不动的,浑身上下却已经被血水给浸透了。
“泼水!”
何冬一咬牙,吩咐起来。
哗啦!哗啦!
立刻就有两盆冰凉清水泼在二人身上,将他们彻底浸透,只是江上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何夏却只是微微睁开眼睛,张张嘴唇,声若蚊呐的说着什么。
何冬赶紧快步走过去,侧耳倾听,却只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一句话:“我等……定然不负太子……你乃……乃是自寻死路……”
话音落下,何夏便一翻白眼,没了声息。
“你说什么!”何冬却是暴跳如雷,一巴掌就扇到了何夏脸上,但后者却无任何反应。
旁边的人上前拉住何冬,劝阻了两句之后,就将手指伸到了何夏与江上二人的鼻孔,探了两下之后,脸色陡变。
“没气了。”
“什么!”
得到了消息的王兴科一脸惊讶。
“直接给打死了?还什么都没问出来?”
看着面前一脸担忧和小心的何冬,王兴科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来有什么用?我让你问的东西你眉弄出来,人还给弄死了,真要是太子追究,那不是白白受了这事?左右,给我将人拿下来!”
“冤枉啊!”那何冬立刻叫起屈来,“我这也都是为您奔走啊!而且也是您首肯了……”
任凭这人如何叫唤,王兴科却是半点也不在意,他此刻也有些心急,固然觉得是两个无关紧要之人,可闹出人命终究是个隐患,平日里靠着权势,随便给个编排个奴籍、罪名打发了也就罢了,如今却是牵扯各方,又是敏感之时,却着实拿捏不住进度了。
“这种精细事,如何能交给武林粗鄙之人来负责,我之前着实是昏了头了啊!”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之前有些孟浪,进而后悔了,只是之前被诸多事情、利益冲昏了头脑,以至于乱了方寸,这才不辨事尾,如今意外来临,宛如冷水浇头,却是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
所以在踌躇了半天之后,他找来心腹,询问是否要将此人禀报给父亲。
那心腹听闻,立刻摇头道:“万万不可如此,老主上若是知道了,必然要询问缘由,他何等人物,如何能够敷衍糊弄,主上在北边的布置,怕是要彻底暴露!”
“但若是不说,真有个后患……”王兴科眼皮子直跳,心里很是忐忑。
那心腹谋士却是眼珠子一转,问道:“这截获了太子随从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王兴科回忆了一下,道:“应该便是那些个武林之人,我之前便嘱咐他们,不可外传。”
那谋士一拍手,道:“这便是了,还请主上发一道命令,将那相关之人都召集过来,先行控制,然后干脆行事,以绝后患!”
王兴科听闻,脸色阴晴不定,最后重重点头。
第七百五十一章 心血来潮
时间回到一个多时辰之前。
李怀这一次入宫,自然不能立刻就出来。
他之前见皇帝,是在御书房之中,和诸多大臣据理力争,阐述着以理服人的正确道路,随后皇帝便散了众人。
不过,众多大臣是离开了,可李怀自然不能就这么走,而是被皇帝留下来,一起吃饭。
与皇帝一同进餐,这对于寻常的臣子而言,乃是颇为特殊的行径,可对于父子而言,自然不是什么特殊的局面。
只不过,哪怕只有两个人用膳,这一桌一桌的佳肴也搞得很是盛大,赫然是一次二人宴席了。
看得李怀一阵子嘀咕,太浪费了,太浪费了这,一点都不符合国家号召,这封建社会和穿越前果然不能比啊,有待改造!
“让你南下,朕本来没有多少期待,但未曾料想,你倒是给了朕不少的意外和惊喜。”
席间,皇帝笑呵呵的说着。
李怀则是很想对着皇帝和后面的太监狗腿子大喊一句“你给翻译翻译,什么叫特么的惊喜”,但好歹知道,真要是叫出声了,那估计下面就该回溯了。
于是李怀也十分配合的与皇帝唠起了家常,只不过因为他们家实在是有点大,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许多的高端话局,更涉及到天下局势。
而这些话,过去皇帝是不会和李怀说得,过去,这位皇帝老子见着自家儿子,就是一顿臭骂,各种恨铁不成钢,但这一次,他说起来,却是神色颇为从容自在,更带有一股老怀大慰的表情。
父子之间的气氛,也越发的融洽。
以至于李怀能清晰的感觉到,在他与皇帝的头顶上,那浩瀚天空之中,两条神龙正在盘旋接近,只不过其中一条,正在朝着另外一条传渡气运。
交接!?
霎时间,李怀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个词语,继而看向面前这个便宜老子的目光,有了一丝变化。
经过了这些时间的历练与经历,对于所谓的气运之道,已经有了部分的理解,知道这气运表象的背后,其实深藏着的乃是人心。
“这般说来,这老皇帝莫非有了那等心思?这着实是不可思议,要知道,手握权柄的滋味,可不是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
这般想着,李怀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试探,甚至连言语上也不见半点端倪,依旧和之前那般寻常。
只不过,这父子二人如此寻常而又亲近的对话,却是看得周围不少人心头念头连转,这里面自然就包括了那魏忠忠。
这位老太监可是早就心怀异心,与那郑贵妃沆瀣一气,一直算计着太子,所担心的,其实就是被那魏振士顶替了身份地位,之前一切顺利,太子也不愧败家子之名,将这局面扰动的就快要失去位格。
没曾想,这次外出一趟回来,局面居然峰回路转?看这架势,说不定很快就要登上正位了?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只是到底是城府深沉,哪怕再是心急如焚,表面都没有半点表示,依旧是神色如常的侍候着,只是等这父子晚宴结束之后,他立刻便派人去联系郑贵妃,准备下一轮谋划。
不过这位老太监并不知道,尽管他表现的非常完美,可对于已经功参造化的李怀来说,一些细节已经足以让他看透背后虚实。
“这皇宫之中,还真是步步皆是杀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个个都是千年老妖,心思各异,相对来说,倒是那位皇帝老子显得更为通透一点。”
等离开了晚宴,李怀被人领着朝着东宫走去,心里头便在嘀咕着。
“那皇帝的心思,我多少猜到了一些,居然是想要生前传位做一个太上皇?也不知道,他是觉得皇位乏味,受不了各方压力,还是想着褪去束缚,自此逍遥自在,又或者是已经察觉到了,身子骨每况愈下,乃是因两龙争运所致,以至于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这次归来建康城,李怀与之前已不可同日而语,不仅一口气成了绝顶高手,更是在征伐南方门派和驻军的过程中,对于气运之道也已经有了研究,因此这次一回来,观天象之后,就已是明了这大楚的局面,更明白了,之前皇帝之所以会重病,其实就是自己这太子撕扯皇帝气运所致。
“原本的太子,要过个几年才能等级,可我夺舍了这人渣之后,局面有了变化,因为我已经在其他两个世界有了巨大根基,先天真气浓郁,甚至超过了大楚皇帝,于是就成了两龙争运的局面,按照正常的情况发展下去,皇帝很快就会被我克死,让我提前登基,哪怕中途外出,也不过是延缓这个过程,但现在这皇帝有了主动退位的意思,局面就不同了,也让他不至于突然驾崩……”
带着这样的念头,李怀回到了自家东宫所在,前前后后的走动了一圈,又与那宫中的诸多仆从、女使见了见面,听着他们问候,通过他们的嘴,来了解宫中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么听了好一会,李怀颇感无趣。
和宫外的跌宕起伏比起来,这宫中的大事小事都显得稀疏平常,翻来覆去都超不出那一点事来,听得李怀直打哈欠,就想着今晚是住在东宫,还是外出和那些个江湖好汉一起,那些好汉可是会说话多了,吹牛也好听……
他正在想着,心中忽然一动,隐隐之间,感到与自身相连的众多气运之中,忽然有两道波动了一下,最后消失了。
“怎么回事?”
顿时,李怀这心底莫名的生出了一股烦躁之意,但他虽然平日里老是吐槽这个世界简直要修仙,可到底此处不是真正的仙家位面,不可能念头一动,便知前后因果,因此李怀也只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爽利,并不知晓原因。
“这或许就是心血来潮,靠着气运之间的联系产生的,那该是缘自何方?应该不是皇帝那边……”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依旧有两龙徘徊,“那就该是我这边的势力了,不过应该也不是那些武林门派,因为那群家伙都是被强行收编的,本身就都有事,没理由会引起我的感应,那说不得,就是和我直接招募的人手有关?只是那几位,可都是身手不凡啊……”
正在这边思量着,李怀慢慢有了一点猜测,因为被自己直接领导的几个人里,还真有两个人,有着这方面的可能,但……
“我现在不管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都起码足够骇人了吧,就算这些不够,多多少少是个太子,难道真有没文化的人敢在建康城动我的人?难道是觉得我好说话了?”
他心里头不信,只是念头还没有落下,那边就有人过来通报了,那通报的人表情严肃,带来的自然是不好的消息。
李怀听罢之后,怒意上涌,脸色铁青。
第七百五十二章 追我随我,岂能枉死?
“我们赶到的时候,两位兄弟已经……已经去世了。”
看着一路赶回来的太子殿下,沃忠与徐泽面有惭色,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们过去后发现的情况后,就开始请罪。
“你们何罪之有?”李怀摇摇头,就没有多说,而是看着被摆放在地上的两具尸体,脸色凝重。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弯下腰,掀开了将二人盖住的粗布。
顿时,两张因为酷刑而扭曲、青紫的面孔,呈现在他的面前。
李怀眼中的怒气,顿时便凝聚成型,几乎要喷薄而出,但被他生生按耐主。
他仔细的观察着那两局扭曲、变形了的尸体,依稀能从几个地方辨认出他们过去的模样,但大部分已经面目全非,可想而知,两个人在生前、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承受了多少的痛苦!
深吸一口气,李怀站起身来,转身问道:“知道动手的人是谁吗?这件事,和谁人有关,给我清清楚楚的查清楚,立刻!”他的语气并没有多么强烈,但话语中却透露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
面对这样的质问,没有人敢随意敷衍,纷纷表示会全力以赴。
“还有那些武林人士,他们不是都夸赞自己消息灵通,三教九流无所不知么?其中不乏声称自己擅长查案断案的,让他们也全部行动起来,若是查不到,我不会客气!”李怀的眼中闪烁冷冽寒芒,“我说到做到,到时候休怪我行连坐之事!”
“喏!”
众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哪里还敢反驳,便是如沃忠、徐泽、拓跋迥这般的武林之人,也不敢在这个事上面有所违逆,纷纷退去。
唯独是那位宫锵先生,在众人离去之后,有些犹豫的走上前来,要例行劝阻。
李怀看了他一眼,平静说道:“先生要说什么,我心里清楚,也知道是公正之语,只不过这江上、何夏二人,乃是最早跟随我的江湖之人,与先生等人一眼,都是我真正的心腹,岂能枉死?他们这般遭遇飞来横祸,若是没有一个交代和说法,莫说其他人要看不起我,便是我自己心里,都过不去这一关!”
听得此言,宫锵只能拱手退下,心思复杂。
只是他并不知道,李怀这般急切的、甚至有些暴虐的下令要查此事的来龙去脉,其本意不光是要知道何人害了这两人,好为他们报酬,更是为了要逆转过去,拯救二人!
很快,在李怀强硬到了不讲道理的高压下,众多武林中人不敢阳奉阴违,很快便查到了蛛丝马迹。
只不过,为了杀鸡儆猴,李怀倒是将几个办事不利的人当场惩戒,让好不容易有了一些归属感和归心迹象的武林众人,又一次渐行渐远。
但李怀对此,却不屑一顾,似乎丝毫也不放在心上,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劝他了。
以至于这般局面,连带着让不少对太子有所改观、以及在御前被震撼了心灵的势力代表,也不由暗暗摇头。
当然,这般行径的好处也十分很直观、迅速——李怀很快就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更是找到了几个关键人物!
“我等知道的就是这些!”
两个人瑟瑟发抖,看着面前的李怀,心中后悔不已。
他们哪里能想到,那几人口中废物一般的太子,居然会是这等人物,若是早就知晓,如何还敢跟着起哄,更不要说,眼下不光是太子要找他们的麻烦,就连他们原本以为的靠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王兴科乃是无耻之徒,诓骗了我等为他奔走不说,这事后更是过河拆桥!将我等诓骗过去,要围杀封口!我们二人,也是因为看着局面不对,没有跟着那何冬一同过去,才能侥幸逃脱啊!”
“是啊,太子,您一定要明鉴啊!我等与江上、何夏也是关系不错的,过去都是一起喝酒,一起吃肉的,若不是那何冬逼迫,如何能干这等糊涂事?事后,我等也是后悔不已啊!您就饶了我们吧!”
“笑话!”边上,将二人抓捕过来的沃忠冷笑一声,“若是你们真的有心悔改,早就过来禀报太子殿下了,哪里还会潜逃?分明就是畏惧太子威势,才在这里狡辩!”
二人一听,面红耳赤,无从辩驳。
徐泽则上来问道:“殿下,该如何处置这两个人?”
李怀摆摆手,道:“这两个人无关紧要,先不用急着处置,先把他们分开审问,确定了话语真实再说。”
“喏!”
等人一走,李怀便眯起眼睛。
“王兴科……”
他咀嚼着这个名字,转头问了魏振士一句:“这人我记得,乃是那司空王许的幼子吧?”
他语气淡漠,让人不寒而栗。
魏振士赶紧点点头,随后补充道:“那个动手的武林之人已经被他抓去,按着这两个人的证词来看,兴许是凶多吉少了,那也就无从验证了,至于这王兴科的目的为何,还要进一步的探查才是,那司空王许对您不敬的很,若是能借此让他吃个亏,也是好的!”说到后来,他阴恻恻的咬牙切齿,一副主忧臣辱的样子。
李怀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无需这么麻烦,也不用去探查什么了,直接去问王兴科也就是了。”
魏振士听罢,这心里却是猛然一震,看着李怀的目光中,露出了惊讶,随后赶紧道:“这王兴科似是知道事情闹大了,目前去避了风头,小的已经派人去寻找,却没有找到他的踪影,而那司空府中,却不是咱们的人能轻易进去的。”
“不是现在找他问,而是去过去!毕竟,江上与何夏是在什么地方翻车、被抓到了什么地方,乃至他王兴科的别院、府邸在什么地方,咱们都已经知道了,”李怀摇摇头,“我可不打算让自己的人,就这么平白死去,毕竟是追随了我一场……”
这般想着,他无视了对面魏振士满脸的疑惑之色,嘴里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来——
“回溯!”
顿时,周遭光影变换、身影旋转,各种景象开始快速后退,一如往昔。
正当李怀打算如同过去那般,步入漆黑世界,等着时间回转的时候,却有一声龙吟,从他的体内传出,而后正在快速回转的时间,猛然间一震,继而停滞下来!
李怀心头一动,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一股充斥着的王朝气运的神龙,从他的体内升腾起来,在周身盘绕!
第七百五十三章 三界异象,龙盘时光
咔咔咔……
神龙缠绕之间,李怀忽然感到浑身沉重,跟着周遭陷入黑暗,却又有奇特的破碎声萦绕在周边,像是什么东西正在旋转,却被生生挡住了!
怎么回事?
李怀悚然一惊,跟着却感到那诸多槽点正在飞速消耗,转眼便去了百多,将他最近的积累,几乎抹平了!
他顿时又是一惊,下意思的阻止、控制。
跟着,耳边阵阵低语来袭,恍惚间,他看到身侧神龙飞舞,晚宴之间,能在周边看到诸多景象,依稀能分辨出那大宁的侯府、大周的将军府,以及这大楚的东宫之影。
只不过,子啊这些影响的边缘,还有诸多人影摇曳,尤其是那大宁的侯府边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那是……我?”
李怀心头一跳,正待思索,而后,一股眩晕感袭来,等他再次清醒过来,黑暗已经退去,周遭一片平静景象。
抬头看了看天,李怀深吸了一口气。
回忆前事,他很快确认了当下的时间节点。
“我刚刚从皇帝那边吃完饭出来,现在正在被带着往东宫走……”
确定了时间之后,李怀的脸色有些复杂。
时间已经倒流了。
但实际上,按照李怀原本的打算,他并非要一口气倒转到如今这个时间段,而是要直接前往入城之时。
入城的时候,一众亲信也都跟在身边,那何夏与江上二人更是近在咫尺,完好无缺,李怀只需要稍加吩咐,自然就能料敌于先,乃至布下陷阱,直接一口气将那群人一网打尽!
可在回朔的过程中,却发生了一些意外,让李怀的回溯过程,有了变化。
“就像是玩游戏时候的检查点一样,我这一次回溯时间,前面都还正常,可时间倒退到了和皇帝一起用膳、交谈的时候,却是发生了变故,直接卡住了,想要继续后退,耗费的槽点,一下子就成了原本的十几倍!若是按着那般速度,全部用完,也不一定能达到我刚进城时的时间节点,而且一旦用尽,再有什么意外,可就没有后手和腾挪空间了,所以只能先在这个时间点行动……”
他的表情阴晴不定。
“除此之外,最后的异象是怎么回事?三个世界的景象,侯府、将军府、东宫,这都能算是我的大本营,莫非是这次凝练气运,转化功力,让我与这些地方的联系进一步加深了?嗯,是个重要课题,以后要重点关注了,但眼下的当务之急……”
回忆之前回溯之时的变化,李怀的表情逐渐凝重,心中的念头有如闪电一般快速变化,很快就有了决断。
“先稳住情况,找到原因,防止刚才的意外重演,毕竟我来这里就是赚槽点的,之前征伐各大门派和驻军,倒是收获了不少,可也禁不住这种用法,而且这也太古怪了,为何平白无故,要抵达进城的那个时间点,就要耗费这么多槽点?当时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况,进而顺着这个思路,朝着更前面的时间梳理过去,李怀这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个答案。
“我当时与皇帝用膳对谈,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其乐融融,在气运层面上,两条真龙之间,也在进行着气运的转移和交接,不仅仅是当时,从我入城开始,这个过程就一直在持续着,几乎没有间断,只不过是有时候交接的多一点,有些时候少一些,比如刚见面的时候,皇帝愤怒,相应的,转移过来的气运就少一些,而这个气运,其实就是大楚的所有权!”
李怀的表情的凝重起来,同时他冲着前面正在引路的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回东宫,而是转身快步离去。
他既然找到了一个大概的原因,自然也就不会耽搁时间,而是要分秒必争!
当然,之前虽然思索许多,但都是脑中念头,不过转瞬之间。
现在,他一边快步前行,一边思索着缘由,那心头的答案,已是越发清晰起来。
“方才回溯之时,我身上龙气升腾,然后回转凝滞,需要十几倍的投入方可继续,这还只是一瞬,若是继续回转,耗费必然越来越多,这大概就是气运所致,毕竟大楚这个名字,说起来简单,但背后却涉及到江山社稷,诸多百姓,层出不穷的利益集团,是何等庞大的一个结合体!”
隐约间,李怀感到肩头越发沉重。
“凡此种种,现在都因着气运之道,而缠绕在我的身上,也难免会显得厚重,好在目前只有气运传输的时候,会发生这种事,在我离开了皇宫之后,只要有心阻挡,暂时还不涉及……”
话虽如此,但若是回溯因此而受到了制约和影响,对李怀而言,还是十分麻烦的。
“目前就是不知,是只有在南北朝世界受到影响,还是其他世界也一样受到干扰……”
但即便是这般情况,李怀倒也不慌乱,毕竟如今他的底牌也多了,手段也多了,更不缺各种外挂,又享受了以理服人的人生,因而有底气平常心看待了。
至于这事的真正谜底,一时半会找不出来,他倒也不急于求成,因为当务之急,还是要将这次回溯的目标完成。
“之前那一回,我东宫耽搁了一阵子之后,心里便忽有感应,如今回想过来,自然就是何夏与江上遇害的时候,以我的速度,大概是赶得及的!”
这般想着,李怀的脚步越来越快,身后跟随着的仆从很快就都被甩在后面,只能叫喊。
—————————
另一边。
“今日你等说也要说,不说也要说!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阴暗潮湿的房间里,精瘦男子手持长鞭,看着被吊着的两人,他冷冷说着。
江上与何夏已是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上下更是鲜血淋漓,眼睛更是已经闭着,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可闻言,二人还是稍微来了一点精神。
就见那江上奋力的抬起头来,然后冲着那男子就是张嘴一声——
“呸!”
还配合着些许口水。
啪!
那人一下就被激怒,恼怒之下,挥动鞭子就是猛地抽打!
跟着连续几下,方才解气。
好在他还记得何冬离去之时的吩咐,知道这两个人还有用处,不敢真的打出个好歹,因此留了几分力气,否则这会两人必然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哪里还有力气吐口水。
“等会何冬从王君子府中回来,知道要如何料理你们了,看你们还如何嚣张!”
稍微出了气之后,那人便收了手上的长鞭,兀自恨恨的说着,同时这目光扫过旁边的火盆,盯着几个烧红了的烙铁刑具,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蹬蹬蹬!
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而后便有两人走进来,给了个消息——
“何冬已经回来了,得了王公子的命令,看他神色,该是不错!”
那精瘦男人闻言露出了喜色,便点点头,将那长鞭放到一旁,对进来的两人道:“你们且在此替代我,看住他们,我过去听听王公子是这么说的。”
得了两人回应之后,那人快步走上去,正好听到何冬正自议论着——
“……这次冒险是值得的。”
第七百五十四章 一个都跑不了
屋舍之中,何冬眉飞色舞,见着这精瘦男人上来,立刻笑道:“正要让人去找你,怎么样了,那两个招认了多少?这次王公子可是有了吩咐,有些话,必须要撬开二人的嘴巴,从中得知。”
精瘦男人摇摇头,满脸晦气的说道:“还是不愿意说,更不愿意指认!”
何冬听着,不由皱起眉头,语气冰冷的说道:“还想要装硬骨头?他们两个是个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当初几句话挤兑,便破罐子破摔一般的投奔太子,如今稍微有……”
轰隆!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就被院外的一声爆响给打断了。
“怎么回事?”何冬等人一下子就警惕起来,“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快步走出门外,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入目的却是正在升腾起来的一阵烟尘。
“有人来袭击?什么人敢在京城闹这么大的动静?”
何冬吓了一跳,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当机立断的就要让人过去探查,同时口中说道:“不是安排了几个人在前院中探查吗?怎么到现在,也没有过来回报?”
轰隆!
他话音刚落,这后院的院门、连同那一面墙,轰然炸裂!
那四散的碎石头,就像是利刃一样,“嗖嗖嗖”的划过半空,直接刺入了何冬等人的身子。
“哎呦!”
“啊!”
“疼啊!”
……
接连的惨叫声中,何冬、精瘦男人和周围几人惨叫着扑倒在地上,手掌按着身上的一块地方,那里鲜血汩汩而出,按都按不住!
“什么人!”
惨痛之中,何冬却还是勉强出声,朝着那崩塌的墙壁看过去,尽量保持着腔调的平稳。
滚滚尘土之中,一道身影逐渐清晰,最后变成了李怀的模样。
此刻这李怀身上穿着的,还是面见皇帝时候的一身穿着,虽然没有朝堂、祭祀时候那般郑重规范,但给太子配备的衣衫,依旧是尽显华贵和威武,尤其是其中的那些个衣料,更是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剧痛之中的何冬等人一见,就是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这不是寻常人,很有可能是城中的权贵之辈,也不知道是为何被招惹过来,直接动手!
“阁下……是否有什么误会?”强忍着疼痛,何冬的语气已经有些软了,他知道这般装束的人、又敢在这里毫无顾忌的动手,那必然不是一般人,“我等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说明,必有交代,另外,我等于司空府的王公子也有交情,若是……”
他也知道,自己这一伙人,平日里对上固然谦卑,但对下却是嚣张,在京城这个地方,说不定就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找过来也能说得通,于是先要搬出后台,只是这话还未说个囫囵,就被李怀直接打断。
“不要拿王兴科来压我,他还不够格!我现在先来找你们,是要把人先救下来,然后自是要去寻他王兴科的责任,别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李怀淡淡说着,脚步不停,越过到底惨叫的众人。
何冬听着,却是心直往下沉,他如何听不出来这问题何在?
这心里不由又是不解,又是后悔。
他着实没有想到,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居然真能招惹到厉害人物,面前这人纵然不是太子,恐怕也有很深联系。
可方才在那府上,王兴科明明说一切有他担着,怎么一转头,就被人寻上门来了?莫非是在诓骗自己?
而且,太子居然真的派人过来出头?
不由得,这何冬便就后悔,随后便转了念头,要认输服软,但李怀根本就不曾停步,直接就越过了几人,轻车熟路的走到了那地窖之中。
随后,看着那被捆着的、浑身鲜血的二人,李怀深吸一口气。
虽然没有亲自过去试探,但以他此刻的内功修为,即便是隔着很远,一样能感觉得到二人体内的生机。
此刻,他们二人多数还只是承受得皮外伤,没有真的伤及脏腑。
“总算是赶上了。”
李怀点点头,快步走过去,那手凌空挥舞,便直接捆着二人的锁链崩碎,然后在二人倒地之前扶助了他们。
而后,精纯的真气直接渡过去,汩汩不绝,瞬间就遍布二人全身各处,将那诸多伤势平息下来,梳理了经脉气血,甚至连很多筋骨皮膜中的暗伤都被瞬间平息。
李怀更是不停手,澎湃真气在二人体内运转之下,就听二人浑身上下发出了有如铁锅炒豆一样“噼里啪啦”的声响,跟着诸多污秽、瘀血从各处毛孔中渗透出来,整个人似乎平白增高了许多。
“唔……”
二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目光扫过周围,眼中先是迷茫,继而看到了李怀,变成了惊喜,随后便是愧疚。
“殿下,我等……”
“我知道,”李怀看着他们二人,松开了手,让他们自己站定,“你们都是忠心之人,致死都不会泄露我的任何信息,你们放心,我既然来了,自然会为你们做主,不会让其他人再伤了你等,”他笑了起来,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至于那暗算你们的小人,都已经躺在外面,我都留着他们半条命,要由你们自己来诛杀解恨!”
二人一愣,继而拱手致谢,随后便感到自身有些异样,不光伤势痊愈,居然更有力气,心中颇为疑惑。
但不等他们仔细探查,外面便呜呜渣渣的乱成了一片,却是得了李怀提醒的魏振士终于带着人赶了过来。
这忠心太监一见到李怀,立刻言罪,说自己等人来晚了,更是太过疏忽,以至于让江上二人落难,其罪不小。
“你们不知道很正常,对方这般动手,连我都没有想到他们有这般胆子!”李怀摆摆手,“好生安置此处,将人都带回去,审问过后,便都杀了,也好让人知晓厉害,省得再有不开眼的来烦我!”
“喏!”魏振士小心应下,看着李怀朝外面走去,便不由问道:“殿下,您这是要去哪?”
李怀头也不回的道:“此处虽然事了,但这些人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卒子,背后还牵扯着人,今日既然我出手了,也碰上了,那说不得,就都顺藤拉出来惩戒,不管有多少人,一个都跑不了!”
第七百五十五章 打上门
另一边。
“如今这太子归来,声势不小,甚至连言语都比往日尖锐了很多,若不是他过去有意藏拙,那就真的是有高人指点了。”
内室之中,司空王许与自家心腹谋士王谋正在说着话。
这王谋本是他的族中后辈,师从名师,因而本领不凡,却没有走举孝廉之类的道路向朝廷晋身,而是转而过来投奔王许,当了他的谋主,对王许帮助很大,更是谋划了诸多事情,被王许认作左膀右臂,几年之前,诸多犯忌之言、之谋,也开始与之谋划。
这次太子强势归来,更是闹出许多动静,在御前直言讽刺王许,让这位司空闻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于是在与家中子侄、门客交代之后,便将在城中巡视自家产业的王谋给召来,与之商量。
“太子口无遮拦,过去对诸多大臣的诋毁也在少数,甚至还有在朝会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攻讦、讽刺重臣的例子,叔父是否太过在意了?”王谋先是询问了一下御前会议上的局面,然后给出了这么一句。
王许摇摇头,正色道:“今日不同,因为这太子不光是嘴上厉害了,手上也做下了事情,他之前言辞凿凿,更是拿出了诸多书信、折子,还不怕与地方之人对峙,那八成就是真的了,这就非常值得警惕了。”
“之前太尉可不是这么说的。”王谋眉头皱起。
“罗明估计是被下面的人糊弄了,”王许冷笑一声,“谁还没有一点小心思?那下面的人,也多数指望着两头捞好处的,不会把话说死的,加上罗明先入为主,判断错误,在所难免。”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便郑重了几分:“也正是如此,才不能小看他李怀了,要知道,以他过往的名声,但凡有点办法,那地方上的将领都不会低头的,更不要说那些个沽名钓誉的江湖贼子们了。”
“那既然如此,当务之急确实是要先稳固局面,把几件事都停一停……”王谋沉吟片刻,斟酌着开口,“第一步,就是静观其变,我们与太子,其实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冲突,无非是在边疆贸易商,和那位……”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急促脚步声打破。
然后便是“咚咚咚”的急促的敲门声。
“怎么回事?”王许眉头一皱,他正在缓缓点头,打算听自己这位谋主侄子分析局面,然后做出决策,结果却被打断,心中很是不快,“老夫不是说过吗,这个时候,不得有人任何干扰。”
“启禀主上,不是小的要打扰,实在是拦不住太子啊!”门外那人的声音传进来,满是委屈和不满。
“太子?太子!”王许的目光先是有些疑惑,继而露出惊讶之色,与王谋对视一眼后,才问道,“太子来了?”
“正是!”门外之人连忙应下。
王谋就道:“若真是太子,那按着您的说法,其人必然不是轻易上门,很有可能是有谋划。”
“这李怀小儿才在御前与老夫为难,不留半点情面,忽然又平白无故的上门,哪里有这般道理?难道还能是来拉拢老夫的不成?”说着说着,王许自己先摇摇头,“而且他这时候上门,于理不合!不能见!”
“咱们府中的人,都是知晓厉害的,肯定先就婉拒了,然后才来通报,现在既然说是拦不住,那就有古怪,还是先问清楚再说,”王谋微微眯眼,用手捏着下巴,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叔父不用担心,凡事只要仔细计较,谋而后动,都有应对的法子。”
“不错,有你在,老夫很放心,”王许微微一笑,也是神色从容起来,“他太子毕竟只是储君,其实是借势之人,老夫堂堂司空,难道他还敢来硬的?他现在贸然过来,说不定反而要送来把柄,自讨苦吃!之前御前的账,正好和他算一算!”
这般说着,王许抬起头,对着门外道:“进来说。”
外面那人如蒙大赦,赶忙进来。
他冲着王许拱拱手,就道:“方才太子叫门,我等过去开门,问清了身份,正要婉拒,毕竟他并无事先递交拜帖,也没有提前让人通报,也不知道真假,再加上您乃是朝中重臣,岂能轻易结交东宫?结果他却不依不饶,直接打破了大门!便这么硬着冲进来,说是要找小公子!”
“打破大门!”王许眉头一皱,冷笑起来,“他带了多少人来?”随即转头对王谋笑道,“他果然是得意忘形了,刚刚占了一点优势,居然就不知道进退了,连朝廷大臣门前都敢闹事了,如此看来,不是有什么城府,而是背后真的找到了高人啊,可惜啊可惜,这高人明珠暗投。”
“就他一人!”那报信之人却是艰难开口,眼睛里流露出恐惧,“我等反复劝阻,好坏恶话都说了,太子还不退,反而咄咄逼人,那凶恶模样一看就是所来不善,便就将那侧门给关上了,没想到,一声巨响之后,那两扇正门便脱框飞出,直接落到了花园里面!”
“什么!”王许又惊又怒,直接站起来,“好一个太子,居然动手了!不对,你说他只有一个人?”跟着,这位司空又脸色阴晴不定起来,“那他能打飞大门,莫非真是过去隐藏了一身神力?”
“恭喜叔父!”旁边的王谋这个时候却是长身而起,冲着王许笑道:“太子冲动了。”
王许经这一提醒,才如梦初醒,也是露出喜色,点着头重新坐下,也笑道:“不错,不光他太子武力如何,难道还能以一人之武而力敌天下?反倒是他在老夫门前动粗,还是当街动手,这个消息根本瞒不住,一旦传出去,陛下对他的那点一点欣慰,顷刻便消,未来还能有什么可言?”
“不错!”王谋抬手一甩,打开了手上的折扇,微微一扇,“无人能武敌天下,而太子犯法都是小事,真正能要他的命的,其实是其人在圣人心中的观感,如今他是在自毁长城!叔父,刚才我说要静观其变,但现在看来,变化太快,或许您可以尝试拥立之功了……”
王许收起笑容,正色道:“此非小事,还是先把眼前清明平息再说,对了,你方才好像提到了兴科……”他复又转向那报信之人,最后一句正是对他说的。
那人正要开口,但蓦地,外面忽有一声响,如雷霆、如钟鸣、如擂鼓!
“你等都不愿意说清楚他王兴科的去向?好好好!王许老儿,速速出来,将你那儿子捆了送到本宫面前,否则本宫拆了你这司空府!”
第七百五十六章 拆
“本宫拆了你这司空府……”
此声浑厚,连绵不绝的在司空府上空徘徊,连着周遭的街道、府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一时之间,在经过短暂的寂静之后,周遭的府邸便都是一片人声鼎沸。
从来不缺乏好事者,这周遭的人一听到此言,便都纷纷好奇起来,司空府出了什么事,更有人从那话中的自称中,品出了一点一样的东西。
要知道,能自称“本宫”的,除了那宫中的妃嫔之外,可还有如太子这般坐镇东宫之人,而之前那声音,分明就是个男子之声!
若非那些邪教教主的自称之外,此刻在这健康城中,能这般自称的男子,恐怕是屈指可数!
只是那声音中气十足,更是传遍四周,哪怕是在没有经验的人也知道,这是内功深厚的表现,可太子什么时候也有了高深功力不成?
于是很快就有不少人从周围的府中涌出,朝着司空府看了过去,满脸好奇之色。
这里面有许多暂时空闲无视的仆从、女使,也有豪门、世家子弟,当然也不乏那些朝中大佬的耳目,要知道之前御前会议散开,不光是司空王许回家了,其他重臣一样也都回返,而以他们的身份,也都是居住在这附近街区,消息传开,自然要搞清楚局面。
可惜的是,这些探查的人面对着的,却是悄无声息的司空府。
不过很快就有过去询问的人发现,那司空府的大门居然不翼而飞了!
这个发现,立刻就让人群兴奋起来,他们纷纷猜测,急匆匆的回去通报,便是连城防的兵卒也有街道消息的,开始整顿集合,要过来探查。
同时,也有人向着宫中传递消息。
不过也仅限于此,当这些人想要进一步进入司空府询问的时候,却被府中的人死死挡住,半点让不让他们步入。
因为此刻,在那府中,司空王许已经和自己的谋士王谋走了出来,直面李怀!
“太子!您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特地来落老夫的脸面?逼老夫与你为敌?”王许的脸上有几分气急败坏,这半是装的,半是真心。
方才他与王谋在屋中正有谋划,以为到了一个机会窗口的面前,该是借此行事,没想到李怀转脸就弄个天下皆知,这下子不说之前的谋划破产,就是面皮也挂不住啊。
到了王许的这个地位,利益固然是重要,可面皮同样不可少,因为从某方面来看,这也是关系到自己的威信的。
所以在恼怒之下,王许也知道不能在密室商谈了,只能出来面对。
“我说的很清楚。”面对王许的问询,李怀却是神色平静,“你告诉我王兴科去了哪里,我这转头就走,绝对不纠缠!”
王兴科那小子到底干了什么事!
王许心里恼怒起来,对自己这个幼子,他是多有宠溺的,可这时候也不免念叨着其人坑爹,可到底还是错估了这次事情的严重程度,觉得就算自己儿子做错了什么,也轮不到你太子过来教训,况且看你这架势、听你这口气,这儿子的事一说,还指不定被你整成什么样子呢。
一念至此,王许便语气淡漠的道:“犬子若是有什么得罪太子的地方,老夫代他向您赔个礼,可你这之间冲撞司空府的事,老夫也要和你到陛下面前,好生分说一番!”
“你代不起!”李怀也是语气淡漠,他自是看出来,王许压根没有配合的打算,而他刚刚走入司空府的时候,便遥遥感应了一番,并没有发现那王兴科——他固然没有见过王兴科,却可以感应到气运大小分别,从而进行冥冥感应。
“那老夫倒是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老夫堂堂大楚司空,居然都代不起?”王许也是一口气上来了,心中厌恶几乎不再隐藏。
李怀却摇摇头:“我没有心思与你在这里分说,你说是不说?若是不说,我现在就拆了你这司空府,然后将这府中的人一个一个抓过来询问,总有一个人知晓的吧?”
“好好好!”王许吹胡子瞪眼,“老夫倒是要看看,你这太子是如何拆了这司空府的!”
他这司空府占地可不小,还有园林亭阁,虽然比不上城外庄园,但一眼看去,也是楼阁此起彼伏、处处独院的,很是不小,哪里是说拆就能拆的?
若是能让这太子拆了,那这等人物,他王许也知道进退!
更何况,王许也不认为这太子真敢在自己府上造次!
这毕竟是司空府!
那一个大门被打飞,已经是犯忌讳了,说到御前,皇帝都要低头逼着儿子道歉!
那王谋也在想着,自己要如何利用眼前这个局势,为叔父谋取好处,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局面,固然伤害了一点王许的面皮,却还是个天赐良机,运用好了,不亚于是一次再造之功。
“任何事情,都可以靠智谋和权势获得最大收益!”
只是他们这边还在思量着,那边李怀却是叹了口气,然后他缓缓抬起了双手。
“其实我不想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的,毕竟太难看了,也不符合我低调的性子!”
淡淡的说着,李怀浑身上下真气狂暴涌出!
轰!
瞬间,李怀所在之处爆出狂风,狂暴卷动之下,瞬间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首当其冲的王许和王谋,更是被狂风直接吹得后退几步,然后蔓延骇然的看着李怀所在之处——那里哪里还能看到人影,已然被扭曲的狂风笼罩,就像是无数线条包裹着,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嘎吱!嘎吱!嘎吱!
四周的楼阁屋舍,乃至石墙走廊都开始摇晃起来,发出了阵阵声响,像是狂风中的一根根枯草一样!
这声音听得王许心中发毛,瞬间便生出恐惧之念。
“太子!殿下!”他脸色焦急的喊起来,“住手!”
“晚了,”李怀的声音从狂风深处传出来,语调平稳,“我得让你知道,我说到做到,绝对没有半点折扣,你若是不应,就没有回旋余地!不错,我就是要梭哈!”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在李怀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围在司空府外面看热闹的众人,便一脸呆滞、震惊、乃至惊骇的看着那司空府的一座座院墙接连崩塌!
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崩塌,而是在一股邪风的吹拂下,接连碎裂,连碎块都急速缩小、沙化,然后漫天飞舞!
一时之间,众人就吃了满嘴的沙子!
只是此刻,却已经没有人在意这沙子好吃不好吃、能不能消化了,而是尽数意识到,出了大事了!
“出大事了!”
瞬间,无数消息就朝着四面八方传递出去,然后那建康城的各处巡查也不敢耽搁了,迅速从四面八方的聚集过来。
只是不等他们真正抵达那已然化作沙堆的司空府,李怀已经捏着一个仆从的脖子,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目标所在,然后扔下此人,大步流星的离开!
只留下一脸呆滞和惊恐的王许,还有在他身后不住发抖的王谋。
最后,还是这位老司空猛然惊醒,靠着最后一点力气,扯着嗓子喊道:“快!快!扶老夫起来!老夫要去见皇上!”
呼!
狂风一吹,一堆沙子落在老王身上,让他老人家一阵哆嗦。
第七百五十七章 寻至
“这……”
当几位城防统领真正抵达的时候,司空府周围已经被兵马管控起来,不让其他人随意进出。
不过,隔着很远的地方,还是能看到不少人站在墙边街角,对着此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实在没有办法,此处地段着实敏感,周围住着的人非富即贵、一个比一个权势大,根本不是他们几个小小兵马统领能惹得起的。
话说回来,便是寻常地方,周围都是平民百姓,可但凡知道此地发生了什么的,都不可能抑制住好奇心,必然是要过来看了一眼才能善罢甘休的。
莫说是其他人了,就是他们几个统领,再反复询问了过后,也都有些不敢想象,对于那位做下这一切的太子,一改过去的轻视和戏谑,转而生出了浓郁的恐惧。
“这么一片宅院,转眼之间就成了沙子?这……这还是人的手段吗?该不会是妖……”
一个将领正忍不住低语感慨着,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之人给打断了。
“住嘴!”那第二人提醒道:“那可是太子殿下的手笔,太子乃是真龙储君,如何能是妖法?”
“可是……”第一人还是有些难以平息,但也知道害怕了,于是话锋一转,“若不是昨日巡查的时候,还路过这司空府,见着了高门大院的样子的,怕是掐死我都不信那几人所说,着实是太惊人了,太……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
“匪夷所思!”第二人便跟了一句。
“对对!还是读过书的人厉害!”第一人连连点头,“匪夷所思啊!这我们听着都后怕,也不知道当时经历这一切的人是个什么模样,那王司空年岁不小了,听说还在府中,别吓出个好歹才是,对,他人呢?此番又是因为什么?为何太子殿下无缘无故的来这里施神……不对,是来此闹……也不对,哎,总之司空是怎么惹到太子的?”
“这就不知道了,原因诸多,本就听说太子与司空在陛下御前发生了冲突,也许是因为政见矛盾,”第二人语气含糊的说着,“不过这周围的人有人听到,说是太子来府中是寻那王兴科晦气的。”
“王兴科啊?这位王家公子也是个人物,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太子?总之,这事咱们还是别馋和了,”第一人还是说着,复而又问,“不过你还没答我呢,司空人呢?咱们也得关怀一下,万一真有个好歹,说不定又是一场祸事。”
“这个就不牢你我费心了。”另外一人摇摇头,“人家早就入宫面圣去了。”
——————
“你说的,都是真的?”
还是御书房中,还是皇帝坐在正坐上,还是那些重臣,只是少了一个太子。
只是,此刻这人人脸上都不再是老谋深算、面无表情的模样了,而是一个个惊疑不定,看着那一脸狼狈、身子佝偻,只是一去一回,就好像苍老十多岁的王许,都是目不转睛。
“陛下,老臣所言,句句属实……”王许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沙哑,满眼血色的眼睛瞪得很大,那股愤怒和恐惧之情,几乎就要喷薄而出,“老臣……老臣实在是不知道,犬子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太子殿下,以至于让他这般……这般……”说到后来,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形容了。
但这也不怪他,得到了消息的各位大佬重臣,一个个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等局面,更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述如今复杂的内心。
因为这场面,他们真没见过!
换成谁过来,听说一个人一举手,一句话之间,便将偌大府邸都给化作尘土,都要以为是神怪话本,更不要说,还是精准定向,除了司空府,其他地方秋毫无犯!
然后风一吹,满嘴都是沙子。
听着都渗人,若是亲身经历,怕不是要给吓出好歹来!
你瞅,那司空王许的两支枯瘦老手,还在不停的抖动着。
皇帝看着,也着实有些痛惜,加上都说是自家儿子闹出来的事端,自是不能不过问。
只是过去他那独子固然荒唐,一天到晚的闯出事端,可那都能让人理解,或者让人痛恨,或者让人失笑,或者让人啼笑皆非,哪里有今日这般的,听了之后,连皇帝都不知道该说甚好,甚至都顾不上愤怒,也只想着先敷衍了涉事的重臣,只想着赶紧将儿子喊过来,好生询问一番才是。
于是他不痛不痒的安慰了两句,更是形式主义的表示回来要给那小子好看,甚至都不想去询问王兴科是怎么得罪太子的——毕竟按着过去经验,能得罪自己儿子的事太多了——直接就问道:“不知那小子如今何在?”
王许颤颤巍巍的抬起头,道:“去往城外,我那不争气的老幺,此刻正在那城外庄园之中,还请陛下能救我幺子……”话说完,他仿佛又老了几岁。
“爱卿放心,”皇帝立刻来了精神,“朕决计不会让那混账在胡来,之前毁你府邸的事,也不是说过就能过的!必然要有交代!简直无法无天了,连朝廷重臣的府邸,他都敢说毁就毁,简直……”
这事着实没有先例,以至于皇帝都不好说如何教训,只能是转而召了那魏忠忠过来吩咐:“立刻召集快马,出城将那混账给朕叫回来!”
“喏!”
魏忠忠这半天在边上听得,也是心惊肉跳,尤其是想到自己刚刚才借口通报,去了那郑贵妃的宫殿,与之交谈了一番,有了定计,要好生利用太子的性子,来让其人闯祸,结果一转头过来,才知道那太子简直不是人,真要是按着原本的计划行事,那……
想到此处,他不由打了个寒颤,这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
——————
“便在此处?还真是好一处山水风光,那王兴科做下好大事来,居然躲在这里来了,也不知道这会是在瑟瑟发抖,还是处变不惊,又或者是在得意洋洋?他估计还不知道城中消息,应该不会瑟瑟发抖,指不定还在思量着如何甩锅呢。”
那边议论的如火如荼,这边李怀却是来到了城外的王氏庄园之外,远远地打量了一眼,便露出了笑容,而后脚步不停,一个闪身就来到了门前,也不见如何动作,先是抬手敲动门环。
第七百五十八章 北客牵连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每一下,都有真气与之相应。
顿时,那声音与真气一起震荡,无形中荡漾开层层涟漪波浪,以李怀敲门之处为中心,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这涟漪瞬间略过大半个庄园。
在这期间,无论是林木假山,还是花坛水池,都与涟漪碰撞、互动,然后产生的反馈,又朝着李怀的方向蔓延出去。
与此同时,这庄园里面行走的仆役、婢女,原本各有工作,但在被这真气声浪混杂而成的涟漪扫过,便浑身一震,直接跌倒在地上。
乃是那真气震荡之间,与众人心神共鸣,竟是无声无息的将他们给震晕了。
不过,也有例外之人——
王兴科之所以选择此处作为自己的落脚之处,当然不是随便挑选的,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此处有着诸多强悍武士。
这王家也算望族,又有当朝司空之位,自然少不了过来投靠的门口,其中不乏武林高手,但在城中聚集武林好手,一旦传开了,哪怕本身并无他念,也难免有些犯忌讳,因此就会被分开安排在城外的庄园,这样一旦城中有变,也来得及调动。
而王兴科所待着的这个,就是聚集了较多人手的。
这些人,不同于庄园内的仆役和婢女,他们打熬过体魄,身心皆受过锤炼,这身子骨是有底子的,所以被声波涟漪波及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的先是有所感应,跟着功力比较浅的,先是一口血喷出来,而后脸色苍白,明显是受了内伤。
至于那底子更厚的,虽说身子如常,但也有所影响,心有所感,而后便开始惊恐起来。
毕竟这群人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身边、或者不远处行走着的、正在做事的,或者是闲聊的、开小差的那些个仆从和婢女,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了地上。
这等情景,配合着之前还一切如常的景象,甚至周围都听不到什么异样的声音,只有那几个突兀的、仿佛自遥远地方传来的“咚咚咚”的、宛如敲门一样的声响!
诡异!
诡异到了极点!
哪怕是身有过人武力,可见着这般情形,这群人还是免不了一阵惊惧。
里面也有胆子大的,走进两步,或者伸出手,或者用眼睛观察,探查那些倒地之人的情况,最后惊讶的发现,这些人居然个个都昏睡过去,没有受到多少创伤,宛如睡熟一样。
这般发现,却让那些受到冲击,得了内伤的人个个心惊。
这无疑是说明了,方才那般声响,若是体内没有真气的话,反而不会激发真气护体,不会受到影响,这种分别手段,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才能做出。
更不要说,从众人倒下,一直到现在,院中众人都没见到是什么人出手,更不清楚敌人来自何方——突然出手,晕了寻常人、内伤了武林中人,这妥妥的敌人行动,根本都不用多想。
尤其是这等人还没来,众人就已经受创的局面,过去他们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简直是神话手段,近乎妖法了,谁人不惊?
于是立刻就有人匆匆转身,朝着那后院跑去,要将这里的消息,赶紧告诉后院的王兴科,让这位王家公子调动人手,早做准备。
当然,这些人还要看看,这位王家公子,是不是一切如常,千万别也晕倒过去了,那可就不好做了。
他们这么一做,又将其他人给提醒过来,这群人如梦初醒,每一个人愿意留下来直面那可能存在的敌人,于是纷纷跟随,一窝蜂的涌了过去,反倒是没有人真的去大门口看看了。
李怀在外面等了一会,不由摇头。
“这些武林中人,平时好勇斗狠,结果碰到了事情,连寻常的仆役都不如,这等局面下,若是寻常仆役,哪怕胆战心惊,但多少也会过来探查,结果他们连问都不问,就都躲避去了……”
摇完头,他也不啰嗦,用力一推。
咔嚓。
断裂声中,那门栓、门锁之类的东西,都接连断裂,偌大的红漆大门,被整个的推开,整个门框都摇晃起来,仿佛这门随时都要崩倒。
李怀则是迈着不疾不徐的脚步,朝着后院的方向走了进去——方才真气声波扩散反馈,里面的大部分结构,都已经被李怀知晓,只是他担心将那王兴科也给震晕了,那就太便宜对方,因此稍微收了收力,因而那后院所在之处,倒是没有涉及太多,留下了一部分忙点。
“不过,探索本就是乐趣之一。”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便如虚影一般,转眼掠过前庭花园。
——————
“两位,难道还不放心我吗?还特地找来此处?不过你们放心,这件事,我必然是会给你们交代的”
庄园后院之中,也有一座厅堂。
此刻,那王兴科正坐在主座上,正在与两人交谈。
这两人模样冷漠,各自坐在一边,看着王兴科表情不善。
“王公子,我家将军的意思很清楚,你既然答应了,那总归要拿些东西来表示,”左边那人留着长须,说话的时候,眼中隐隐透露出冷意,“难道你以为,一个不痛不痒的,关于你们南楚那个荒唐太子的消息,就能糊弄过去?我们与那马匪可是不同的!”
“怎么能说是马匪?”王兴科心中暗暗叫苦,嘴上则是丝毫也不退让,“那位马都督,如今不也是你们东赵的将军!”
“放肆!”另外一个人忽然大喝一声,顺手就朝着旁边的桌子拍下,“哪里来的东赵?我等乃是大赵正统!你这么说,莫非是觉得那西边的叛逆,才是正统不成?”这人满脸虬须,体格庞大,这么一拍下来,身边的桌子整个就散了架了!
那王兴科一见,暗骂一声蛮夷,但嘴上却客客气气的说道:“兄台莫怪,莫怪,我这是一时疏忽了,整日里在这大楚国境内,听他们来回,都有些习惯了,不过我之前的话也是真的,毕竟是马都督先找到的我,你们罗将军却是突然派人过来,也要分一杯羹,我不过是司空府的公子,还不能涉及到朝廷政策的制定,而且这一家货,如何能贩两家,还请高抬贵手……”
哒哒哒!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已经是乱成一片的脚步声了。
“怎么回事什么人在外面捣乱?”王兴科立刻借机停下话,询问左右,语气严厉,“不知道我正在与贵客商谈吗?”
但回答他的,并不是往日熟悉的仆从之音。
“外面那些人也是为你好,毕竟我来了。”
李怀的声音,从王兴科的背后传来,然后那悬挂着名画的墙壁,被一拳捣碎,裂开了一人高的洞口。
李怀施施然从中走出,他看着满屋子目瞪口呆的人,笑道:“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你们不是正谈论我吗?”他又看向那两个来客,“你们在我大楚的境内,叫喊着北边哪个是正统,真个可笑,难道不知,我大楚才是正统吗?”
第七百五十九章 当一网打尽
“你是什么人?”
被人当面这么说,那两人哪里能忍得住,当即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做出戒备和随时可以进攻的姿态,厉声呵斥。
“太子!”
倒是王兴科也是一跃而起,快速后退,明显是被吓了一跳。
不过,在惊讶过后,他马上就认出了来人身份,他先是一愣,继而表情阴晴不定,有几分轻视,又有几分担忧。
毕竟,在王兴科的记忆中,自己这边笼络的狗腿子,不久前才将李怀的两个属下给抓了,更是得了自己的授意,要严刑拷打,问出一点和太子有关的情报来。
这人突然出现,莫非已经发现了端倪?
可那两人,不是无关紧要之辈吗?
而且,这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点?
莫非,先前那动静,真的是和他有关?
要知道,王兴科之所以要离开建康城,本身就是为了避嫌,同时也已经打定主意,只要问出了情报,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就将那夏冬等人一并处理了,自然不愿意身上沾着污水。
与此同时,又得了消息,说是北方来人,他本以为是那边的人等不及了,派人过来催促,便想着先用一点太子归来的消息敷衍,却没有想到,来的并非是之前与他交涉之人,而是北方东赵国另外一个派系的人马!
这下子,就算是王兴科都感到了一点危机,意识到自己若不能快刀斩乱麻,怕是要牵扯不到,被彻底卷入这南北政治的旋涡之中,偏偏,他还不敢和自家父亲说明,不然那之前收取的好处要吐出来不说,更要迎来一阵责罚!
有介于此,此事的王兴科,其实已经是惊弓之鸟。
况且,他既已打算用太子作为糊弄北方之人的棋子,其人却突然出现在面前,还是以这样诡异的方式,直接从自己后面破墙而出,自然这心里难以平静下来!
“你……你是如何潜入到我家的庄子的?”在惊讶过后,王兴科收敛心神,强打着一点气势,“便是储君太子,也不该擅自闯入,难道不怕我父亲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好嘛,直接就搬家长出来了?”李怀撇了撇嘴,“你怎么不说我老子比你老子要大的?而且,你们在这里谋划着什么?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什么来历?你敢说你不知道?真要是传出去了,到底是谁更倒霉,你心里该是有数的吧?”
王兴科听到这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明显是被说到了死穴!
这时候,他才如梦初醒,忽然意识到,为何太子能直接从后面进来,前面负责守备的人呢?怎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对,是有动静了,外面脚步声都乱成一团了!
只不过,王兴科也知道自己这次见得两个人身份敏感,哪怕是被自家招揽过来的好手,也不敢轻易让他们知晓,所以让人守在外面,不能放任何人进来,现在这门外吵吵闹闹的,明显是几个护卫正在认真履行责任。
另一边,那两个拜访来客,终于是回过神来。
他们看着李怀,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辉。
“你说这人是大楚的太子?”
“不错!”不等王兴科主动回答,李怀就当先一步看了过去,“怎么,看你们的样子,这是想要动手,将我这个大楚太子擒拿回去?不错,若我站在你们的角度上来看,我这个太子突然送上门来,那可真是奇货可居,送上门的功劳都不拿下来,事后不知道要有多后悔,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二人一听,各自看了一眼,反而是警惕起来,他们也清楚的知道,这南楚国的太子敢大摇大摆的出来,没有一点依仗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说,方才破墙而出的那一幕,更是代表着眼前这个太子,并不是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
这般想着,两个人的目光,不由朝着李怀进来的那面墙看了过去。
与此同时,王兴科却是一点一点的挪动脚步——他原本坐在主座上,李怀进来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顺势就离开了座位,走到了房间中间,这会见李怀和那两人对上,就小碎步后撤,很快就到了门口。
然后,他不再犹豫,直接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呐,有刺客,过来护卫我!”
果然,他这个声音一传出去,那些阻拦着武林人士靠近的王家武士立刻停下动作,然后一个人快步靠近,推开房门,往里面看了一眼,正好就看到了被破开的墙壁,然后他毫不犹豫的一挥手。
后面,那群武士直接放开阻拦。
顿时,这外面的人却又安静下来了,原本王兴科预料中的一拥而入,过来护持的景象没有出现。
“你们……”王兴科站在门口,看着那被放开之后,反而安静站在阻拦线外的众人,尤其是注意到这群人的最外围,还有几个人试图转身离开的时候,彻底的懵了。
他并不知道,这群人都是在前院受过了惊吓,跑过来就是为了躲避,结果还没到地方,王兴科一句有人行刺就说出来的,联想到前院的诡异局面,众人哪里还猜不出,这后院发生了什么,哪里还敢再进来!
结果,他们这边停下来,有人更是转身就要走,但不等众人有动作,李怀却是一跃而出,双手握拳,凌空前冲,嘴里发出“突突突”的声响。
顿时,他的真气凝聚起来,顺着拳头直接激射出去,就像是一枚枚炮弹一样,直接奔着人群便飞了过去!
下一刻,人群中接连爆出炸响声,而后一名名武林人士,无论武功高低、年龄大小,都是惨叫一声,然后一片一片的倒下来!
哪怕有那等反应快的、轻身功夫强的,想要做出一定的回应,或者干脆就不管不问的要撒开脚溜之大吉,却连反应的功夫都没有,便也倒下来了。
转眼之间,二十多名孔武有力的汉子,就倒了一地!
无论是最早在外面阻拦众人的王家武士,又或者那些聚集过来的武林高手,都是一声不吭,直接倒下。
这时,李怀正好就走到门边,然后顺手将房门关上,转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几人。
顿时,王兴科与那两个北方来客,尽数满头冷汗。
“殿下……”王兴科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我是什么意思。”李怀转过身来,迈开步子,走到了主位坐下,然后指了指身前,示意王兴科过来,见或者迟疑,他冷哼一声,“怎么?你觉得你能从我手上跑了?”
“不敢。”王兴科终究是老老实实的走了过来,站在李怀面前,满身的不自在,却又不敢乱动。
“这才对嘛。”李怀点点头,收起笑容,“我这次过来,是来讨个公道的,你别急着说话,我那两个手下,是你派人抓住的吧?挺好,我本来觉得,找到了你,就算是找到了正主,现在看来,真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凡事皆有缘故,没有一点依仗,你果然是不敢做这么觉的事啊,这背后,还真有人给你撑腰!没成想,你还是个卖国贼!那说不得,为了要让这次的事足够震慑旁人,我也不得不将这罪魁祸首都一网打尽了……”
第七百六十章 管你帝王将相……
“殿下此言何意啊!”
王兴科眼皮子一跳,心里已经生出不妙之感,却是不敢将这个话应下来。
“你说呢?”李怀淡淡说着,表情逐渐淡漠,“你放任手下之人为之,却又想推脱责任,得了好处又想要,这世上哪有这般好的事来?”
“殿下你误会了,我……”那王兴科似乎还想狡辩,但注意到李怀的目光,心中一凉,隐约就生出惊恐之念,居然不敢再嘴硬了,转而道:“还望殿下明鉴,这下面的人或许是领会错了我的意思,并没有要伤了您的人的意思,只不过……只不过是想要问问情况,也好为您接风洗尘。”
“怕是给我接风洗尘是假,想要里通外人才是真啊!”李怀眯起眼睛,“而且你说并无他意,但可知道,若不是我的速度快,我那两个心腹手下,就要这般白白的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他原本因为接连出手,而隐隐平息的怒气,又升起来几分。
“江上、何夏他们两个,在无人理会我的时候,便过来投靠,乃是最早跟着我的人,是真正的心腹,他们随我南下,在强敌环伺之下,都没有损伤性命,甚至还有收获,结果等我平定了江南武林,领着众人归来的时候,在这建康城中、在我自小生长的地方丢了性命,既荒谬!更可笑!”
说到最后,奴役勃发之下,李怀更是按耐不住体内真气,与这心头意念隐隐相合,真气鼓荡、震动,朝着周边散发涟漪,以至于这屋子里的几个人,在这一瞬间,甚至都拿捏不住自身气血!
气血翻腾之下,王兴科等人只感到胸口一闷,而后喉头一甜,几要口喷鲜血!
这下子,他们更加骇然!
那王兴科更是忙不迭的道:“殿下!冤枉!绝无此人,我觉悟此心!”他这心里也很是委屈,想着那两人若真是死了,太子必然不是这般说辞,结果因为其人自己的一点推测,就在这里寻自己的不是,自己未免也太冤枉了一点!
他却不知道,李怀所说的,都是自己已经经历过的,因此才会有这般怒意!
李怀也不愿意与之解释,更不愿意多说,于是干脆说道:“也罢,反正你人也在这里了,还有两个人证,正好就都一并拿回去,让父皇给你们知罪!不过,在我这里,你们也要受点罪,否则的话,我这心里的念头,实在是难以舒展!”
话音落下,他一伸手,凌空一抓,那王兴科还待说什么,却话还没有出口,全身各处就忽然被无形之力包裹,然后迅速收缩!
咔嚓!咔嚓!
一连几下,都是骨头折断的声音,他立刻如同杀猪般的惨呼起来!
这惨叫声,叫的旁边两个北地来客面色发白,冷汗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偏偏不敢有半点动作,甚至都不敢离去,因为之前李怀透露出来的手段,已经让他们意识到,自己二人不光不是对手,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但凡有一点这方面的念头,恐怕第一时间就要承受雷霆一击!
而那王兴科惨叫了几声之后,就开始翻白眼了。
李怀稍稍停手,眯起眼睛:“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江上和何夏他们所受之痛苦,十倍于此!你若是真的认罪,等会就去与他们二人磕头赔礼!也好让人知道,我太子的人,不是那么好碰的!任谁想要为之,都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这个胆子!分量!”
“疯子!”
剧痛之下,王兴科的理智近乎丧失,同时也看出来,自己便是再如何求饶,李怀都不会有半点退让,因此这言语间已经没有多少尊敬和自制,开始嚎叫起来:“我乃是司空之子,有乡品在身,你便是太子,又有什么资格动我?即便是这两个人,也不能证明我有罪过!这都是外族之人指示,与我何干!居然让我给两个下三滥的江湖人磕头,你想都别想!士可杀,不可辱!”
“哦?这个时候又硬气起来了?不愿意道歉?还将这事往其他人身上推,往外朝人身上推!但是,今日这件事,不管是你,还是国外之人,就算是他王司空,又或者是北朝皇帝,惹了我的人,都要恭恭敬敬的过来磕头赔礼,没有例外!”李怀眯起眼睛,目光扫过其他两人。
那两人被李怀这么盯着,立刻一阵惊慌,那长须之人赶紧道:“大楚太子明鉴,我等与这王兴科,实在不是一路人,与他勾结的,乃是我主朝中敌人,今日过来,其实是质问这王兴科,想要从他口中,得到政敌之罪证,拿回去攻讦……”
“真的如此?这般说来,这王兴科,还真的是里通外国!那正好,你们留一个人在这里作证,也好说给朝廷听,省得这王兴科那父亲,又在旁边嚼舌头、颠倒黑白!”
“你想做什么!”王兴科一听,心底生出不妙之感。
“我想做什么?这件事既然扯出来北国的人物,那说不得,我做事就做到底,所有相关之人都要拉出来,全部过来赔礼,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是哪里人士,是做什么的,只有如此,才能让旁人知晓厉害,不再作死!”
此言一出,那两位北方来客固然是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知道这大楚太子何故说出这般大话。
就连疼痛入心,已经破罐子破摔的王兴科,也是一怔,继而冷笑起来:“你这太子身份放在大楚,还有些分量,但是放到了北方,又有哪家会真的看重?那北方的赵国虽然已经分裂,但无论这国力可都在大楚之上,人口几倍于江南不说,连北方的诸多草原异族也早就臣服了,你真以为自己的名号有用,就算是使者拿着你的名号过去,又能有什么用呢?徒增笑尔!”
“你这会话这么多,显然是不疼了。”李怀说着,又是凌空一捏,直接让那王兴科再次嚎叫起来,同时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两位北方来客身上,看得二人头皮发麻,“我知道名号不管用,因此不是让使者打着名号过去,而是亲自过去!”
他看着两个人惊讶的目光,不急不慢的道:“既然这件事牵扯到了北方,那总要问个清楚,若是无关,我不会牵扯无辜,但若是真有人在背后出力,那说不得,就都抓回来!帝王将相,在我心中都是一样,我这个人就讲究一个亲疏有别!”
“疯了!疯了!”王兴科惨叫中,居然大笑起来,“你莫不是以为自己的这一身功夫,真的能纵横天下?你这是去送死!”
李怀冷冷的看着他,抬起脚,猛然一跺!
轰隆!
王家庄园崩塌!
第七百六十一章 启程之日
“这到底是……”
当得了命令前来探查的魏忠忠等人抵达的时候,入目的已然是一片废墟。
“这里就是你们王家的庄园?”
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那魏忠忠特地又住转头问了一句。
负责领路的那个王家仆从苦笑一声,指着那废墟就道:“魏侍您若是见了咱们司空府的样子,就不会感到意外了,毫无疑问,这正是那位殿下的杰作,比起司空府来,他这都是手下留情了。”说话间,他的脸上流露出惊恐和后怕的表情。
边上,一个将领打扮的男子,也是心有余悸的点头同意道:“不错,若是太子真个有心破灭此处,那就是连废墟都见不到,只能是一片沙土!”
这男子名为杜墨,乃是之前封锁司空府遗址时,在旁边负责的将领之一。
这次皇帝知晓李怀的踪迹之后,立刻派出心腹魏忠忠,又下令给这杜墨,让他领着城中的巡查兵马过来,目的却不是抓捕李怀,只是要搞清楚这边的情况。
不得不说,这健康本来就是南朝的核心所在,哪怕外地的割据事态再怎么明显,此处都还是皇室掌控,因此消息灵通,这边李怀的踪迹一被发现,那边命令下达,因此这群兵马抵达的速度不可不为不快。
可即便如此,却还是慢了一步——他们人还没到,就感到地面震动,等到了地方,看到的就已经是一片残壁断垣了。
那魏忠忠听着二人这般言语,心里越发惊骇起来。
是没有亲自前往司空府看的,只是听人说着,已然有些惊讶了,结果这次亲自见到偌大庄园彻底破灭,已是受到了震撼,没想到从二人口中听来,这还算是轻的,那真正厉害的,得到什么地步?
“无论如何,赶紧找到殿下!”
惊骇之下,他不敢耽搁,赶紧催促起来。
那杜墨也不啰嗦,一挥手,手下的兵马快速散开,朝着破灭的庄园冲了过去。
很快,他们就从各处抱起来一个个睡熟的仆从、婢女。
等听到众人汇报,那杜墨越发惊讶。
“都是熟睡,没有损伤性命?”
那兵卒立刻回答:“是的,至少这些寻常的家丁之流,是没有受什么伤,甚至连崩塌的碎石都理他们好远!”
杜墨点点头,将这个消息告知了魏忠忠,后者登时眉头紧皱。
这时候又有人过来回报,说是在后院发现了众多伤者。
“根据他们的装扮和几个醒过来的人提供的言辞,可以判断,都是王家招揽的江湖高手!”
听着这话,杜墨默默点头。
严格来说,在都城旁边的庄园里面圈养高手,是有一些犯忌讳的,但这南朝毕竟皇朝权威有限,对各个大族和世家的约束能力十分有限,各个世家没有几个武装家丁才不正常。
不过杜墨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这些人在院落崩塌的时候,并不像是前院那些普通人一样,免于碎石的波及,很多都身上的皮肉伤,都是崩塌的时候砸出来的。
这个情况,一样被他反应给了魏忠忠。
顿时,这老太监彻底不能淡定了。
他有些不确定的道:“这寻常人哪怕是在碎裂的假山旁边,依旧不会被波及,甚至那碎石按着道理,本该落到了身上的,也会生生跳过,落到相对较远的地方,难道说,太子殿下在崩裂此处的时候,还能掌控碎石不成?这……匪夷所思!”
这等念头,正常人当然不会想到,甚至都不会往这方面想,只是当这废墟落在眼前,而且还是出自一人之手,以至于让他们认定,此事再过匪夷所思,都并非是不可能。
“无论如何,一旦见了殿下,一切自然就分明了。”杜墨倒是相对平静许多,兴许是见了司空府的模样,觉得是见得多了,“按着消息所言,殿下是来找那王兴科的,既然人躲在这里,以殿下的手段,那是肯定跑不了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这边话音落下没有多久,立刻就有人过来禀报,说是在后院废墟中发现了王兴科。
“快!殿下必然也在!”魏忠忠不等杜墨出言,就当先一步放言,然后主动过去。
不过,等他们真的抵达,只是在废墟中看到了两个躺倒之人——
一个自然就是王兴科了,另外一个面孔陌生,满脸虬须。
“这是什么情况?殿下呢?”魏忠忠眉头一皱,心头越发疑惑起来,他左右瞧了瞧,却见不到李怀的身影,心头就不安起来。
杜墨则是观察着现场,目光落到王兴科身上,不由眼皮子跳了跳。
此刻,这王兴科的模样堪称凄惨,浑身虽然没有多少血迹,但杜墨武学世家出身,也是打熬过筋骨皮膜的,因此一眼看过去,就看出厉害来。
“他真是伤了筋骨了,怕是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受了破损啊!居然还能维持不死,这下手的人,对劲力的掌控,必然已是妙到毫巅,对真气、劲力运转如臂使指啊!不用问,必然是殿下的手笔了,只是殿下去了哪里?”
杜墨一样疑惑,然后得了魏忠忠的示意后,立刻就吩咐左右人手出去探查起来,等一群搜下来,却是半点收获也无,毕竟这庄园崩毁之后,虽也有几个地方凸起,但大部分地方都是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却是丝毫也找不到有李怀的身影。
“问问这边的人是否知晓吧。”
杜墨吩咐下去,很快就有很多人将审问结果送过来——
被问到的人都是一脸惊恐,却也都说不清楚李怀的去向。
一个人、两个人也就罢了,问过的人都是这般回答,经验丰富的杜墨就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区别了,于是立刻就做出了判断。
“众人皆曰不知,这般情况下,唯一还有可能知晓的,恐怕就是这两个人了。”
他指了指身边的王兴科二人。
魏忠忠就道:“这司空府的公子深受重伤,保命尚且困难,都不能随意移动,得吩咐了大夫过来看顾才行,现在将他叫醒过来询问,怕是一个不好,性命都丢了,平白被王司空记恨。”
杜墨点点头,道:“只希望另外一人能知晓吧。”话落,就吩咐人取了冷水过来。
哗啦!
一盆冷水下去,那满脸虬须的男子一个激灵醒过来,然后满脸警惕的朝着周边打量半天,最后却是长舒一口气,那昂起来的头,又颓然倒地。
杜墨见状,正要问上两句。
结果不等他开口,那虬须男子便苦笑道:“无需问了,我知道你等想知道的是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的,你们的那位太子,此刻已经北去,你们若是手脚够快,还能将他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