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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袍染血     我是这样的作者txt下载     我是这样的作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三十二章 这太子,可真能惹祸!

    “见过太尉。”

    “见过老师。”

    等见到了太尉罗明,高鸣与徐进便恭敬拱手。

    他们应该是早就在附近等候,所以那边刚有人出去召唤,没过多久便站在这里问候了。

    “坐。”

    罗明摆摆手,语气平和。

    此刻,这位太尉已经换上了常服,神色从容、潇洒,半点也没有兵家气息,他一挥手,就有人过来上茶水、上瓜果。

    高鸣与徐进也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样子,一样是神色如常的接受,甚至期间还和那送茶的仆从说笑了一句,显得与罗明府上十分熟稔。

    “你们预料的不错,陛下确实是提到了太子之事。”喝了一口茶后,罗明淡淡说着,“对此,你们有什么看法?”

    “不知……”高鸣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你们说的那些,都已经说给陛下听了,”罗明放下茶杯,“不用担心,用的是老夫的名义,即便真有个什么出入,陛下也不会怪罪什么,毕竟太子的名声摆在那里,老夫的功劳也摆在那里,不妨事,倒是你们,现在手上有什么新的情报消息?”

    “回禀太尉,”高鸣顿时来了精神,“具体的新消息还没有,但我们有些朋友,是在更南边驻守的,他们和临海张将军麾下的兵马,还是有一些联系的,我等已经派人过去传递消息,希望能得这些人的相助,第一时间传递消息过来,想来问题是不大的。”

    “临海的是……”“张一景吧,嗯,他这个人可不好打交道,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按着目前太子的做法,等于是在他的头上动土,迟早是要惹恼这个人的,所以说,现在尽快让太子回来,也是对他好,防止他惹恼了地方上的实力派!”

    高鸣与徐进自然是连连点头。

    不过,点过之后,徐进有些担忧的道:“问题是,太子如今应该是纠集了一批武林人士,这些人围在中间,太子难保不做出一些出格之事啊,毕竟这江湖之人,多数都是无君无父,无法无天!”

    “是这个道理,但张一景应该还是有分寸的,就算是有冒犯太子的地方,也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罗明淡淡一笑,“这也是我今日让你们二人过来的缘故,南边的事,你们要好好盯着,太子那边看着是微末枝节,其实影响不小,尤其是牵扯到北伐。”

    “此话怎讲?”

    一说到这个,高鸣与徐进都立刻着紧起来。

    “太子身边的人,不想要北伐,”罗明直白说着,“你们都不是外人,咱们关上门说事,也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关于北伐,一方面是名声问题,一方面是利益,你们想要建功立业,想要养出一支精兵,未来扫除朝中奸佞,但有些人却只看到眼前,比如那冯僧辩,他名为太子师,太子登基之后,对他的好处太大了,而且他背后的势力,在南北边贸上赚了个盆满钵满,如何肯轻启战端?这次能趁着北方分裂日益严重,派出一支兵马北上,他就百般阻挠,甚至如今的不利局面,也是他刻意阻挠补给北上的缘故……”

    一说到这个,三人的神色逐渐凝重,甚至还露出了几分痛恨和恼怒,而后话题便围绕着“北伐”快速展开。

    说了好一会,三个人的情绪又慢慢平复下来,这话题又重新落到了太子身上。

    “有鉴于此,太子这边也不能太过放任,哪怕未来这储君之位有变,但至少眼下,圣人对他尚有期待,那咱们便要撕裂这个期待,将虚假之物抛开,让陛下看清楚太子的真面目!如此一来,那冯僧辩一党也就失了一处根基和未来抓手,北伐之事才能重新被提上议程!”

    “太尉放心,我等已然明白。”

    “好了,既然明白了,你们这就回去吧,眼下正是关键时刻,要与地方上多联系。”

    “喏!”

    二人得了命令之后,便就回转,却也没有各自回府,而是一起到了高鸣住处。

    然后,二人也不啰嗦,第一步就是招来家丁,让人去将最近的消息整理出来,再更进一步的联络南方,搞清楚最新消息。

    他们二人虽然各有出身,但无论是本身,还是通过联姻,最终都和世家大族紧密联系,归入体系,如今更是身居高位,在朝中为将,手下兵马众多,所以亲兵是不少的,便是家丁,也非一般意义上的家中仆役,本身便有诸多公用。

    现在,随着命令下达,家丁行动起来,很快就将最新的一份情报整理出来。

    “目前这个情况,太子大概是越过了张一景,在整合临海城周围的武林,这就有许多可供操作的地方了,第一个,张一景肯定不乐意看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有这么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而第二个,就是当地的武林门派,不可能那般容易的就归顺……”

    在等待消息的时候,高鸣说出了自己的最新判断。

    徐进也道:“以目前的情报来看,太子之所以能收服临海的众多武林人物,很有可能是借助了那位湖海盟主的帮助,此人野心勃勃,刻意归附,必有图谋,可惜太子太过年轻,轻信了此人。”

    高鸣点头道:“不仅如此,从目前的情报来判断,这些武林之人,也不能说是被太子收服,他们很有可能是由于武林神话与未知人物交战,产生了一定的焦虑,所以找到了太子,很有可能就是那位湖海盟主在其中穿针引线,想要得到朝廷的庇护!”

    “地方官府与所谓的江湖人士本就不对付,甚至很多所谓武林高手,都是江洋大盗之流,是被朝廷通缉的!”徐进摇了摇头,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这等人物,平日里见到官府都要绕道,就算是想要攀附,也没资格,结果太子却是不辨众丑,直接都收了,这下子等于是给那群江湖匪类开了个口子,简直,唉,简直没法说!”

    一时之间,二人相互对视,都是一副哀叹。

    这时,最新整理出来的消息,正好被送了过来。

    高鸣拿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之后,眼中一亮,但脸上却是越发沉重。

    “怎么了?又有什么不妥和变化?”徐进恰到好处的询问起来。

    “说是张一景并未表态,但那南方武林中已经有了诸多传闻,至少有五个门派联名,要反对太子倒行逆施!”高鸣摇摇头,“不仅如此,还有诸多倭寇集结,听说也是被太子挑衅,正要朝着几个大城寇边!”

    徐进倒吸了一口凉气,最后感慨道:“这太子,可真能惹祸!”

第七百三十三章 偏差

    “他能不能惹祸,这个其实与我等无关,不过他既是阻挡北伐,如今又做出这事,那就需要又一番计较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高鸣显是对此有些见解的,这边说着,见着徐进看过来,便直白道:“只需要将手上这些情报,交给陛下,则必有公论,到时便是那位太子太傅再有什么说法,陛下也不至于因父子之情,而过度偏袒了。”

    二人说到做到,更不啰嗦和耽搁,第一时间就将得到的情报再一次整理出来,将那重点标注出来,然后更不停留,找了最为信得过的心腹,让他们带着情报与书信,送去了太尉府。

    太尉罗明则是在看过之后,也立刻做出了决定,在看过内容之后,微微一笑,很是满意,然后就开始整理明日的奏章,以及准备上给皇帝的私条。

    太子的事,自然是不便于在朝会上的谈及的,但是在朝会过后,在那御书房中却是个上交的好时候。

    “有了这些个陈情,便是陛下再怎么有心偏袒,也总要有所表示了吧?”

    带着这样的念头,罗明不疾不徐的行卧,不见半点异样,显露出过人一等的定力,更有一种成竹在胸的运筹之感。

    事情的发展,也和他预料的一样,次日的朝会上,对于北方的局势,又是一番争论,各路派系、重臣、名将接连露头登场,但是一番吵闹过后,却几乎没有什么实际的收获,不过又是一场空转。

    “这般争论,几时能有真正结论?等这结论真个出现,恐怕北边的局面已经彻底平息了,眼下机会稍纵即逝,可惜这些人丝毫也不知道珍惜啊,只是为了自家的一点利益,便在这里扯皮、争吵,生生拖累了局势啊!”

    摇了摇头,这位大楚太尉没有半点出面的意思,保持了沉默。

    而他这位主战派的头子保持安静,底下的那些个官员、将领一个个也有些惊疑不定,以至于不好完全舒展,是以这争吵的烈度迅速降温,很快就有了平息的趋势。

    高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本就头疼于这仿佛没有尽头的争吵,每日里最希望的就是尽快平息,所以这时候一看争吵了平息的趋势,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当即就出声干预,这争吵彻底掐断,宣布今日的朝会若是没有什么其他大事,就先到此为止,若是还有争论,各自回去梳理情况和思路,写成奏疏呈上来便是。

    这也是与往日一般的路数,众人听着、看着,都没有什么反驳之言,驾轻就熟的顺着楼梯下来,平息了争论。

    等朝会散去,已经走到后面的皇帝不由松了口气,知道总算是过了一场煎熬,但旋即这心弦又紧绷起来,因为接下来那御书房中的争论,恐怕又要开始,而且双方都是国之重臣,一个个都是拉帮结派、党羽众多,更有实际权柄,本就要靠着他们争吵才能平衡派系。

    只是比起往日的居中调节、异论相搅,如今大病初愈的皇帝却已经有些心累了,没有了过往的精神,亦没有了过往的精力。

    “或许朕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而且过往太过操劳国事,着实是错过了很多事端,只是怀儿不成器,朕不得不在前面给他顶着,尽量塑造一个安宁天下,好交给他手上,以至于无论是靖平南方,还是北伐出军,都不敢有实际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闹出不可收拾的局面,最后怀儿难以接手,但如今他似乎已有起色,在南方做的也算是有声有色,也有手段和人手,说不得考察考察,甚至可以提前让他接手国事,为朕分忧,也好让朕能解脱一番……”

    这般想着,皇帝如同往日一般,轻车熟路的到了御书房坐下,而后变如同往日一般的,听着两派大臣相互攻讦、争吵,阐述自身主张,一如往昔。

    只不过,一心存着要交给太子一个安稳江山的皇帝,心里早就打定主意了,这北伐的提议固然有很多道理,对于国朝而言却有好处,眼下也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比起自家王朝的传继,终究还是次要的。

    当然,为了平衡派系,同时不至于寒了主战派一方的心,这些话是不能真个说出口的,在外还是要表现出一个平衡、评判,思考各方局面的样子。

    只是让皇帝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如同往日一般,想着故作姿态的、将时间熬过去的时候,那太尉罗明却忽然出列,说是自己有些个情报,是自地方驻军而来,要呈上来给皇帝做参考。

    皇帝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拿过来还想着装模作样的点评一番,没想到只是一看,就当场愣住,继而皱起眉头来,看着看着,脸色逐渐阴沉起来。

    看着皇帝的脸色,罗明不由露出了自信笑容,知道自家的谋划开始步入正轨了。

    边上,司徒冯僧辩见之,心头一动,暗生不妙之感。

    而那司空王许则是看得好奇,实际上事到如今,他已经猜出了皇帝的真心想法,知道北伐怕是没有指望了,之所以还配合罗明行事,无非是因为和冯僧辩有利益之争,再加上想要拉拢罗明,做出这个不见得有损失的姿态,总不算难事。

    可现在,看着罗明和皇帝的样子,事情难道还能有转机不成?

    难道这事还真能成?那太子要怎么处置?

    他这边正在想着,那边皇帝已经放下了手中册子,看着太尉,脸色铁青的道:“此事为真?”

    罗明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都是地方上兵马传来的消息,算是军情,该是没有太多出入的。”

    “哼!”皇帝冷哼一声,“若是这样,那这小子的胆子着实不小,为了些许名头,难道还敢扰乱地方不成?也罢,魏忠忠……”

    “老奴在!”听到皇帝呼唤,静立于书房一角,存在感十分稀缺的老太监应了一声,缓步走过来,“请圣人吩咐。”

    “派个人去太子那边,了解清楚全部情况,汇报过来,”皇帝斟酌了一下,“若是……若是太子只顾着收拢江湖人手,不便好坏,更与地方上的官府、驻军有冲突和矛盾,就立刻将人给带回来!”

    “喏!”魏忠忠心中欣喜,但面上却还是一切如常,跟无半点询问,转身就要去布置和安排人手。

    那边冯僧辩却是暗道不好,也顾不上其他了,直接出面道:“陛下,太子此番南下,本就是奉命而行,这凡事要成,总要有个过程,既是做事,些许非议总是在所难免,只是不知……”

    “你确实不知!”皇帝摇摇头,也不解释和多说,倒是对那老太监道:“等等!”

    魏忠忠立刻转身等候聆听:“请圣人示下。”

    “到时候将那李果也给朕一并叫回来,朕也要询问他一些个事来!”

    “喏!”

第七百三十四章 江山定不定

    “娘娘大喜啊!”

    当夜,魏忠忠奉皇帝之令去传唤郑贵妃的时候,一见到这位贵妃的面,便立刻道喜。

    “喜从何来?”郑贵妃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喜,最近几日前庭的消息,更是隐隐看出皇帝心思,这心里自是忐忑担忧,偏生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询问太子之事,好生憋闷,脑子里就只有这一件事,现在一听到魏忠忠道喜,自然就猜测与此事有关,但还拿捏着架子。

    魏忠忠看破并不说破,语气寻常的将御书房中发生的事,简要的叙述了一番。

    郑贵妃听过之后,忍不住称赞道:“姜还是老的辣,本以为那小子这次要咸鱼翻身,没想到太尉不声不响的,却是中途阻挡住了,只是不知道那册子上到底写的什么。”

    “目下除了陛下,只有太尉知晓,便是司空、司徒都不知全貌,但大致的消息还是有的,说是太子在地方上,为了能立下功劳,很是得罪了一些人,更是刻意结交匪类、聚拢人手,留下了不少的祸患。”

    “好好好!”郑贵妃听着越发舒心,“这小崽子是得意忘形了,结交匪类、聚拢人手,这可是犯忌讳的,不是找死吗!”

    “这件事,其实就看陛下的心情!”魏忠忠却点明道,“若是陛下心中觉得太子好,那这些就表现出了太子的手段,更说明他能聚人心,未来于国有利,但若是陛下心有厌恶,那反过来,就无意于是觉得太子居心叵测了,关键还在一心!”

    “说得对!说得对!”郑贵妃连连点头,“终究还是太尉棋高一着,一封册子就改了陛下心意,你说本宫要不要与之讨教一二?”

    “万万不可!”魏忠忠连连摇头,“太尉终究是外臣,您居于后宫,又涉及到太子储君,若是内外结交,被有心人在陛下面前添油加醋的这么一说,说不定就要引来祸患,反倒是给太子引去了灾祸,不当为之。”

    郑贵妃连连头,却还有些不甘心道:“之前心很不安,这好不容易能够反击了,若是什么都不做,这心里终究有些不甘,公公可有教我?”

    魏忠忠笑道:“娘娘便不是问,老奴也要如实相告,眼下就有一个机会。”

    郑贵妃喜道:“公公请说!”

    “陛下下令之时,还提了永王殿下,这就是预兆,”这老太监见郑贵妃面露疑惑,也不卖关子,“说明陛下这心里,对太子还是有几分失望的,甚至动了其他念头,这次会问询其他宗室!”

    “你是说!”郑贵妃差点从位子上跳起来,而后便知道不妥,赶紧按耐住心思,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道:“魏公公,你最是擅长揣摩圣上心思,你且说,莫非本宫义子真有机会!”

    “圣人之心如天威,不可测度,老奴哪里能够揣摩?不过是心有一点他念罢了。”魏忠忠说着,终于一副摊牌模样,“只是这终究是个开端,至于结局如何,还看这次的事情,太子到底能在陛下心中失分多少!”

    “明白了!”郑贵妃点点头,起身道,“不好让圣人长等,我等速速前去。”

    魏忠忠又道:“娘娘乃是圣人的贴心人,这些话最好莫说,防止陛下……”

    郑贵妃笑道:“本宫懂得,有些话,得从本宫那义子口中说出,才算有用。”

    老太监微微一笑,轻轻点头,笑道:“如此,事可成,江山可定。”

    ——————

    “若是按照诸君过往所为,那这江山可就不定了。”

    宽敞的厅堂中,李怀坐于主座上,看着坐于两侧的众人,侃侃而谈,神色如常。

    这厅堂布置古朴,有几分古贤气息,更兼宽广、通透,因此两边各自摆放着二三十张椅子,丝毫也不显得拥挤。

    眼下,这一张张椅子上,都坐了人,粗略一算,约莫五六十人,打扮不同、神色各异,但几乎每一个眉宇间都带着敬畏与一点气度,从一些有限的言行举止中,也能看出来,都不是居于人下之辈,个个都有颐指气使、统领旁人养出来的一点气度。

    那尤虑等曾经聚集在临海的大派高层赫然也在其中,除此之外,曾经被李怀生擒的血煞楼主亦在里面。

    此刻,这些人不见了过去一方枭雄、一方霸主的狂傲模样,都显得恭敬、顺从,面对李怀之言,做出了恭听姿态。

    除此之外,在人群的尾部,靠近角落的地方,永王李果小心翼翼的坐在那里,如履薄冰,便是连大口喘气都不敢。

    也不怪他这般谨小慎微,实在是李怀所谓太过骇人听闻,原本他便预料到李怀此行,或是要闹出不小动静,但任凭他如何猜测,也着实是想不到,李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广阔的地域做出这般惊世骇俗的举动来!

    距离李怀拿下血煞楼主、威压整个血煞村镇,又过去了七天时间。

    短短七天,李怀没有和大部队汇合,只是带着几个人,借助江舟海船便捷,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东南沿海一带的大小门派、世家都拜访了一遍不说,连带着各地的兵营,也几乎都被一一造访——

    这个道理,其实李果也懂,别看这各地的武林门派兴旺,似乎都可以独霸一方,但这些门派和当地官府以及兵家驻军比起来,还是欠缺不少底气的,往往是通过相互勾结、输送利益保持相安无事,甚至逐渐结成了利益共同体,这才能安宁下来。

    实际上,东南沿海因为海贸的关系,本就形成了一个盘根交错的利益网络和团体,在朝中都有很大的影响力,便是皇室都不敢轻易触动,而东南沿海的武林,往往也是这个利益团体的附庸和延伸,至少可以看做是爪牙和打手。

    有鉴于此,李怀这次快速扫荡武林,其实等于是触动了这个利益团体的边缘利益,难免引起利益团体的本能反击,这首当其冲的,就是各地驻军的直接插手。

    若是其他人碰到这样的局面,选择不多,最多是退却妥协,或者靠着长袖善舞和自身地位、人脉,去维系平衡,徐徐图之,但李怀却是不管不问,一概硬撼,那真是一路莽到底,着实是让李果大开了眼界。

    “太子个人武力简直匪夷所思,怕是可以无敌天下了,只是他这般对抗沿海党,后续必有反噬,我固然是对付不了他,但只要静观其变,说不定还有机会。”

    这位永王固然是还存着心思,可让他再跳出来与李怀为敌,却是万万不肯了,毕竟是亲眼见着李怀是如何一路犁庭扫穴的,哪里还有胆子为敌?真要是为敌,按着这位的性子,那是不管不顾,先打死了再说,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后续?

    这般想着,李果暗暗叹息,跟着就听李怀说道——

    “今日便要与各位讨论一下,这国有门派的可能性……”

第七百三十五章 一人之武勇

    面对李怀的这番问询,在场的众人都是一脸疑惑与不解,只是听着那“国有”两字,这心里却本能的有些不安。

    “诸位不用担心,这可不是什么强行没收,而是说,要让你们真正承担起各自的责任来,”李怀看着众人的目前,敏锐的感知已然捕捉到了众人心里的不安,于是便想着先安抚众人,“诸位,你们享受了诸多待遇,却没有承担相应的义务,这是非常不好的现象,长此以往,发展下去,说不定不光要成为反面典型,更是容易造成恶劣后果,令咱们大楚走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的本意是要暂时安抚众人,但不说还好,这些话一说出来之后,众人却是更加不安了,只是碍于李怀淫威,实在是不敢发作出来,甚至都不敢仔细询问。

    而这个时候,已然画作忠心狗腿子的湖海盟主,其作用就真正体现出现来了——

    “难得诸位因佩服殿下风姿卓越,聚集于此,还请殿下示下!”尤虑从座位上站起,前行两步,来到了大厅偏中央的位置,朝着李怀拱手,恭恭敬敬的说着,“我等有些事着实是看得不够通畅,只顾眼前,不谋全局,不如殿下您高屋建瓴,是站在整个天下的角度看待问题,难免有偏颇,如今既然有机会能聆听您的教诲,您千万不要吝啬!”

    众人听得都是纷纷侧目,甚至有些人都忍不住露出了不齿之色来。

    好些个人想着,你尤虑为湖海盟主,好歹也是一方人物,勉强也算是一处枭雄,怎的现在居然能这般不要面皮?

    殊不知,尤虑却在心里暗暗冷笑,对于众人的鄙夷倒是甘之如饴,甚至还希望他们来得更猛烈一些!

    “你们这群目光短浅之辈,还没有真正见识到太子有如鬼神一般的施为,只是以为太子武功盖世!却也没有想过,太子本就有了这等功力,还是大楚储君,有这等底子,他若是真想要做什么,难道你们还能地当不成?现在你们这班鄙夷我,最好是孤立我,让我成了一孤臣,那在太子看来,我便更加可信,说不定很快就能成为心腹!到时候,难道还能少了好处?说不定,成就还要超过我过去的谋划!”

    想到这里,他心里暗暗冷笑。

    另一边,李怀听着却是心里舒坦,不由朝尤虑投去欣赏的目光,微微点头,然后才对众人继续道:“其实也说不上什么教诲,只是想说,如今这天下并不平静,北方还有大敌,诸君该是都知道的,而且我还听说,好些个壮士忧国忧民,甚至还组织过义士北上,狙杀北地的奸佞,对于这些,我都是十分佩服的。”

    人群中立刻就有了低语喧哗,好些个人都朝着一人看去,那人却是个光头,宝相庄严。

    李怀也好奇的看了过去,认出来,那人正是昨日被自己暴打了一顿的普陀山方丈,听说乃是南方武林的泰山北斗之一,更是佛法大家,好像还师承什么宗来着。

    武功确实是很高,毕竟在自己手上走了两招,虽说第一招是自己轻敌了,不过即便如此,之前可都没有哪个真正能在自己轻敌的前提下有所做作为的。

    “看诸君这样子,莫非当时纠结诸位壮士的,就是这位……方丈?”

    李怀说着说着,却是感到有些不对劲了,这纠结武林豪杰北上打异族高手的是个大和尚?这剧情怎么感觉有些耳熟啊!

    “算了,反正这个世界的各种剧情既视感都非常浓烈,也不缺这个了。”

    他在心里嘀咕着,嘴里却直接对那和尚道:“方丈,您便是当年的带头大哥?”

    “阿弥陀佛,”那和尚见众人看过来,不得不硬着头皮站起来,顶着脸上的青肿,站起身来,双手合十道:“贫僧怎么能算是带头大哥?无非是得了好友消息,知道北地有阴谋,所以与诸多通道一起过去除魔卫道罢了!”

    “除魔卫道,说得好!”李怀点点头,暗道这沙门就是不一般,果然会包装,果然是讲究一个名正言顺,是要好生学一学的,未来也好树立灯塔,只是这佛教的教义,却是不能拿过来,防止去了族人血性,“既然当年的事,有人现身说法,那是最好的,还望大师讲述一下当年的经历,也好让我等知晓过程。”

    那老和尚有些为难,明显是不想深言,于是支支吾吾的敷衍着。

    李怀眉头微微一皱,想着莫非里面还真有隐情?

    于是他就忍不住,想要问一句,当年除魔卫道之后,是不是还留下来一个婴儿什么的,被送到普陀山下的哪家农户养育,后来又被少林……不对,是被寺中高僧传授了武艺。

    好在他也知道,这时候要是问出来,真有这么一个人,等于是提前曝光了,必会节外生枝,于是不得不强行忍住。

    只是旁人看着他这幅模样,却是误会了其意,以为是不满意老和尚的态度,立刻焦急起来。

    要知道,他们之所以聚集在这里,哪里是因为尤虑所言的太子威望?而是生生被太子的拳头给捶过来的,个个都吃了打,一见太子皱眉,这皮儿就有几分颤抖!

    于是,立刻就有一个大汉站起来,拱手道:“殿下,当年的事,在下也有参与,便由在下来说吧。”

    李怀也记得此人,知道是岭南那边的虎门门主,这次是接到普陀山求助过来助拳的,被一并打趴下了后,一起擒拿过来,想来两边确实联系紧密,不如就让其人来说说吧。

    而后这虎门门主就讲述起来。

    这人不是个擅长演讲的,说的磕磕绊绊、平铺直叙,不光没有什么悬念,也不见多少抖包袱的桥段,甚至好些个在李怀看来,可以作为爽点发挥的地方,都没有深入挖掘,但好在他到底是亲身经历了,因此倒也将当年的事说了个清楚。

    和李怀猜测的一样,内容和他知道的相似故事一样,都是老和尚接了个好友传讯,说是北地谋划入侵南朝,于是组织人马过去截杀,但不同的是,对方确实是有些动作的,不算是杀错了人,只是一方交战下来,两边损伤不少,最后各自惨淡,这才退去,至于里面有什么那个孤儿被收养,那虎门门主没有提及。

    当然,李怀让他们讲述,也并非是出自好奇,而是有着自己的用意的,于是等话音一落,他就直接开腔道:“诸位的所为,确实令人敬佩……”

    他先是大肆褒奖,给了一个不错的评价。

    众人听着不由心中稍安。

    不光李怀本意如何,他到底是朝廷储君,现在开口夸赞,等于是官方给了当年行动的一个评价,盖棺定论了。

    只是李怀随后却话锋一转:“只是诸位,诸位当年这般奋进,甚至不顾安危,潜入敌境与人厮杀,不知自那以后是否便绝了后患,南北两边是否就止了干戈?我大楚的国力,是不是就此增长了?”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有些人忍不住想提醒,当年那南朝还不是你家大楚,却理智的生生忍住,知道这话不仅得罪人,而且还不是重点。

第七百三十六章 太子这野心,太大了!

    “个人的奋斗,如何不能结合历史的进程,难免事倍功半,甚至无法真正有成效!”

    见众人都沉默下去,李怀以为是自己的问话,震撼了他们的身心,不由就觉得加把劲,多说几句振聋发聩的话来,给面前的众多江湖地主开蒙!

    “这一时的争斗,终究只是杯水车薪,是无法真正改变双方力量对比的,甚至因为这一次一次的厮杀,反倒是平添了死伤和仇怨,闹到最后,说不定反而要牵扯和连累两边的无故百姓!”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郑重起来:“要知道,那北地本来也是我汉家之地,那里的百姓算起来,也是大楚子民,是我等的同胞族人,真要是闹出连绵厮杀,他胡人便要驱使着我等的族人,来与我大楚交战,让我们相互消耗,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众多武林人士听着听着,心里也有几分感触,只不过他们到底不是真心聚集在这里听讲的,心有抵触,更是防备着太子后续举动,因此不可能真正深入本心,最多表面迎合,点点头,表示是这么一个道理。

    李怀却不疑有他,继续发表着暴论:“所以说,真正想要扭转局势,还要看南北两边,整体国力的改变才行!而一个国家的国力,要如何体现?眼下无非就是双方兵力、战力的对比,毕竟严格说起来,咱们大楚的文化、学术、道统、学说,本就是强势,相比较于北地那些异族所建国家,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以至于他们都要模仿我等的制度,学习我等的学说道统,甚至为了对抗,还不得不引入沙门之说,来进行平衡,妄想替代我中土正统之学!”

    说到后来,他仿佛穿越回现代社会,再次化身键盘争执局常委,暴论一时爽,一直暴论一直爽!

    却没有注意到,那在场众人里面,不少和尚听到这里,都不由有些尴尬起来,尤其是那普陀山老和尚,隐约是在场佛门之人的头领,这会更是手足无措,脸憋得通红,显然是有心要反驳,偏偏又不敢随意开口,颇有几分进退维谷的意思。

    但人群中,也有不少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样,比如那血煞楼主,还有就是本是与李怀随行,将自身定位为幕僚而不是打手的宫锵、聂不下、华作父等人。

    “引入佛门学说,是为了……替代和平衡中土学说平衡?”

    这个角度,过去显然没有人真正提出过,至少不是举世皆知的阴谋论。

    但李怀穿越之前阴谋论看得那真是足够多,在加上好些个分析,都是立足于千年视角,结合前后朝代和后续影响,更涉及到社会形态等不同参数,给出了一个结论,哪怕他并不精通,但只要开了个头,就足够给人以警示。

    现在,他见众人对这方面似乎颇为在意,便暂时按住了节奏,在这个上面多数了两句:“须知咱们中土之学,往往讲究一个经世致用,或者陶冶情操、修养身心,也就是说,往往是先要管好自己,才去管理旁人,可这沙门之说不同,讲究让人指望来生,立足点与我等不同,其中固有可取之处,但到底是外来的经文,等于是来做客的,那就该因地制宜,试着来适应咱们中土,哪里有强行扭曲我等意志,去适配他们的?说到底,中土学说,立足中土,是前人体会了中土方方面面,才总结出来的,该是最适合我等的……”

    而后他洋洋洒洒一顿话说下来,引人深思的地方越来越多,让好些个本来心存警惕和抵触的人——主要是世家出身有一定的学说基础的——开始思考起来。

    连带着,不少人对太子的看法,也都有了改观。

    本以为这位过去名声不佳,是在隐忍、伪装,其实是个拳头很大、城府很深的未来储君,现在看来,居然还有一番政见?而且听着虽然有几分匪夷所思,但居然还有一点道理?!

    不过,不管众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李怀的本意可不是将南北思想史,而是借此为跳板,一步一步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因此在绕了一圈子后,他终于旧事重提——

    “……说到底,那北地胡人的国度,目的是要转化,和谐演化,将中土之人的认知扭曲,转化为认贼作父,以为贼为荣的地步,而这一步的目的,正是要聚集民意、人力,有了民意、人力,他们无论是征兵,还是征税,都会事半功倍,真正将北地人口的优势体现出来!一旦到了那一步,局面对咱们可就非常不利了!”

    “……国之力,在祀与戎,这祭祀代表的就是人心和正统,统一了人心,得了正统,有了人力和钱财,这人力可以编为兵卒,而钱财可以运作朝廷官府,进而塑造工程、城墙、兵刃铠甲,结合起来,便有了武力,有了戎,能够南侵,能够阻挡北伐,长此以往,南北便成了两个局面,有不同的风土,不同的学术,不同的认知,最后真正成了不同的两边,再也难以一统!”

    “到了那个时候!便是各位,再怎么组织人马去刺杀、去厮杀,也是于事无补了!”

    李怀的表情严肃起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然后用坚定的语气,问道:“你们能杀一个奸佞,能杀一个凶将,能杀一个豪强,甚至能杀一个汉奸,但能杀光北地千万百姓吗?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发自内心的拥护北地胡国,以胡为荣,崇胡媚虏,以汉家为耻,甚至和胡人一起贬我汉家为两脚羊,你们该当如何?还是靠着手中刀剑,去与之厮杀吗?”

    他这一番话说完,现场再次陷入寂静,哪怕是那几位佛门中人,都不由面色剧变,陷入深思,甚至有些年纪较轻的,脸上都流下了冷汗!

    哪怕是对太子再怎么抵触,但真的听到这一番推演、描述,他们都不由感到一阵心寒。

    毕竟,李怀所说的,可不光是推演和暴论,而是在他穿越前,已经被验证过的话!

    见着震住了众人,李怀暗暗点头,觉得是时候转进下一个篇章了,只是他心底还是有几分遗憾,觉得这个时候如果有人配合着请教,那可就十分完美了,但现在只能靠着自己强行转进……

    他正遗憾,那边尤虑忽然再次起身,越众而出,满脸惊恐的道:“若是如此,则神州沉沦之日不远,还望殿下指点,该如何避免!我等又能做些什么!”说到后来,言语铿锵有力。

    李怀眼中一亮,对这位湖海盟主的好感蹭蹭蹭的上涨,不由微笑点头,然后顺势说道:“这对比之法,也不能行奇诡,而是要靠着堂堂正正,与之比拼,依旧也在祀与戎,在人心正统与钱财兵马,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由朝廷来收拢地方之力,梳理各地人心,也就是去掉兼并土地的威胁,再汇聚豪杰之力,聚拢南地钱财,具体道诸位,便是我之前提到的,国有门派之说,具体来做,就是诸位让渡一部分利益,我知道这很难……”

    在这之后,李怀逐步言语,说出来的,其实就是穿越之前,大部分人都知晓的要点,但听在这些武林地主的耳中,却让他们的脸色,从原本的忧国忧民、群情激奋,慢慢变得阴沉难看、忧心忡忡起来。

    就连那十分配合的湖海盟主尤虑,都听得暗暗咂舌,惊讶于这位太子的野心之大,着实是自己不能比的!

第七百三十七章 千年于身乃当归

    “太子的野心,着实是惊人啊!”

    阴影之中,苍老的声音感慨起来。

    在这人的对面,沃忠与徐泽这两兄弟则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只是这眼中,却是透露出疑惑与不解。

    “怎么?你们看不明白?”那阴影之中的人呵呵一笑,“也对,你们过去不过是两个小混混,如何能明白,太子白日里这一场论道中,谈及的野心与愿望?”

    沃忠、徐泽这两个如今若是算武力、功力,在整个武林中都是数得上号的,便是在被太子“聚集”起来的这伙人里面,这兄弟两人也足以称之为顶尖人物。

    不过,他们过去只是两个小混混,没有身份地位,突然之间脱胎换骨,也没有被多少人发现,在这武林集群中,根本算不上拔尖人物,根本没有资格参与白天李怀所召集的会议,能够参与的,无不是武林大佬、门派高层!

    只是,他们在这队伍里面混的时间长了,隐藏的功力逐步被几个亲近之人知晓,自是被人推崇,然后靠着这种联系,结交了不少能人,于是在会议过后,靠着人脉联系,在会议之后,将那会议中发生的事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结果不等他们有什么讨论,当天夜里,那位神秘的“义父”便出现在角落阴影,并且向他们询问。

    二人本来便知道其中凶险,并不愿意作这位神秘老者的探子,有心要敷衍、拖延,奈何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居然被动的成为探子,面对老者的询问,他们如何能够反抗、拒绝?只能是在无奈中,如实禀报。

    等一番话说完,听着那阴影中老者的论断,二人却又忍不住疑问。

    “老……义父,”徐泽硬着头皮问道,“太子之言,如那沙门东来、百姓之心扭曲等,听起来乃是忧虑北地局势,担忧天下翻转,似乎是出自公心,您为何要说他乃是野心过人?”

    “是啊!”沃忠也在旁边点头,“太子本来就是储君,只等着未来继承皇位,旁人有野心,无非是要坐在那个位置,但他没有这个必要啊,顺风顺水,顺其自然,便能得偿所愿啊!”

    “嘿嘿嘿!”那阴影老人笑了起来,“寻常之人的野心,得到龙椅乃是终结,但这位太子的野心,坐在龙椅上才是开始!他看着是说北地局势,但真正剑锋所指的,其实是南边这些个世家豪族!是看上了他们的土地钱财,是要刨他的根!简直是胆大包天,是野心大得没了边!不,不仅如此,他说北地,不光只是说辞,怕是真的有心北地,想要以南统北,重新混元!这等欲想,用一个欲壑难填都不足以形容!着实是让人叹为观止,叹为观止!也难怪,他年纪轻轻,便能有这等功力,都快要赶上老夫了!”

    这话一说,对面两人又是一阵诧异愕然,越发不知其中缘由。

    只是沃忠还是忍不住道:“义父,太子那本事通天彻地,我等也都是见识过了一些,自问是比不上的,您老人家不知道是否见过?毕竟,您之前是待在地窖里的……”

    言下之意,太子的厉害,他们看在眼里,你这老人过去躲在地窖,大言不惭的说太子都快赶上你了,也太是满嘴跑火车了吧?

    那阴影之人嘿嘿冷笑,然后道:“是否如此,你们两个不必知晓,但老夫能轻而易举的造就你们,这本事他太子就没有,没有千年道行,他就还差得远,至于其他,你们也不用多问,只管继续探查便是!”

    “义父,您总要让咱们两个清楚一下您的目的,未来也好有针对性的探查,还望能够说明!”沃忠小心翼翼的试探,希望能摸清楚这老儿的一点脉络。

    只是这话问出去,却已是得不到回应,疑惑之中,二人定睛看去,却见那角落之中,已经没了模糊人影,不知道何时,那老人已经离开!

    “这可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了,就这一点,怕是太子还真赶不上。”沃忠叹息起来。

    徐泽则道:“咱们这位义父,实在是高深莫测,宛如深潭,隐藏了什么,咱们半点也不知,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甚清楚,如此一来,就算白日里他就在咱们面前,恐怕也认不出来!”

    “难道你觉得,他其实隐藏在太子召集的人手之中?”沃忠一下子就感到毛骨悚然。

    “未必没有这个可能!”徐泽低语起来,同时看向角落,他人一离开,就说这些,本意就是试探,但角落已经空无一人,“只是那些江湖名宿都是成名很久,很难被替代、伪装,所以这位便是有心隐藏人群中,应该也只是寻常人,而且他虽然嘴里看轻太子,但应该还是顾忌的,否则就无需咱们探查消息了!”

    “不错!”沃忠眼中一亮,“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若他真的神通广大,自然能隐藏在太子身边探查,何必在哪买传话!”

    徐泽又道:“但也不排除是在试探我等。”

    “……”

    沃忠无语半天,才道:“你这来来去去的,话都让你说完了,没一句有用的,和没说一样!”

    徐泽苦笑道:“这有什么办法,咱们不知道的还是太多了,而且看着现在厉害了,其实是借助外力,对于真正的顶尖人物的本事,还是一概不知!”

    沃忠点头道:“这倒是,最起码方才老义父说的那句千年道行,就着实骇人了,难道他有千年功力?若是这般说来,太子确实比不上他,毕竟太子才多大年纪,岂能有千年功力?能有个百年就不错了!”

    ——————

    “呼……”

    李怀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缠绕在他周身的澎湃气血红光慢慢收敛,融入浑身上下的毛孔中。

    顿时,李怀精神一振!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夜色,颇有几分无奈。

    “大半夜的,我却是越来越精神了,今夜难道又要失眠?”

    一念至此,不由摇头失笑。

    “不过,失眠换来的收获,着实不小,这些天来扫荡沿海,那些门派和不少驻军有牵扯,让我不得不过去一一拜访诸多将军,与他们的军阵对决,吸纳血勇之气,转化为功力,聚少成多,现在和原本功力加起来,怕是早就破了千年功力,现在不知道该算多少,一千三?还是一千四百年?”

    这般想着,他耳朵微微一动,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坐下。

    屋外,很快就有翅膀的声音,而后信鸽落下来。

    李怀从那鸽子腿上取下一张纸条后,又颇为情不自禁的抚摸了一下鸽子头,觉得这鸽子真是可爱。

    那鸽子缩了缩脖子,很快飞走。

    李怀则是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笑了起来。

    “张一景倒是给我带来个有趣的消息来。”

    这时候,又有人进来禀报,说是永王李果求见,说其人得了些许朝中消息要禀报。

    李怀挥挥手,让人将永王领过来,同时微微一笑。

    “是时候回朝了呢,只是这次要一并带回去的人,着实有些多了。”

第七百三十八章 怒与愁

    “把那个混账给朕叫回来!”

    气急的九五之尊看着手上的消息,依然是满脸怒意,更是丝毫也掩饰自己的恼怒。

    在皇帝的对面,几个朝中重臣则都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保持着沉默,只是这沉默与沉默之间,依旧还是存着些许的不同。

    比如那太尉罗明的沉默中,就带有一丝意气风发,这一点从他飞扬的眉宇间就能看得出来,至于那司空王许则是有着可有可无的神色,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笑。

    相比之下,司徒冯僧辩的沉默中就带着一丝沉重。

    他的这股沉重,一直持续到了离开御书房、离开皇宫,抵达自家的府邸时。

    等回到了府上,冯僧辩先是叫来了几个儿子。

    “叫你等过来,是要提醒一句,最近这段时间,最好是不要和之前来往的那些人接触了。”

    听着其父的吩咐,冯僧辩的几个儿子都露出了疑惑之色,其中年龄最大的那个忍不住就道:“大人,我等之前接触的人,都是有意辅佐殿下的人,是您不便直接联系的,现在突然让我等不再接触,莫非是太子那边出了什么事?”

    “具体是不是出了事,还不能确定,”冯僧辩表情凝重的摇了摇头,“毕竟太子人在外地,并不在建康城中,关于他的消息,都要从其他渠道了解,问题是咱们这边的渠道,终究是比不上兵家那边的迅疾,因此那边拿出诸多消息,咱们这边是难辨真假的。”

    另外一个儿子直接问道:“那父亲,到底有什么不利于太子的消息?”他留着一撇小胡子,表情中有着一股恼怒。

    冯僧辩看了这个儿子一眼,说道:“说太子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得罪了不少兵家将领,更是刻意结交江湖人手,给他们许诺土地,说是未来会在各地划分出一些土地,交给武林门派,让他们经营!”

    “这是僭越了,”那小胡子眉头一皱,“他只是储君,是未来能掌握权力,并不意味着眼下就有权柄,居然敢得罪实权将领!这沿海之地的将领,如今隐隐自成一派,而且实力雄厚,就是朝中要下令,都不敢太过随意,多数都是拉拢,他居然仗着一个名头去得罪?更不要说妄自划分土地,莫说他只是储君,便是……便是有了变化,也不能随意拿土地出去划分!”

    说着说着,他脸上的恼怒之色越发浓烈、明显,颇为直白的道:“大人,当初您说要辅佐太子的时候,孩儿就曾经劝过,太子太过无状,便有大义名分,也是不可持久……”

    “好了!”冯僧辩摇摇头,语气郑重森严,“这个不容讨论!”

    话落,他见不止一个儿子有这般神色,又叹了口气,道:“为父身为太子太傅,本来就该辅佐太子,莫非冠着太子师的名头,反倒去反对太子不成?”

    见那小胡子儿子还待再说,冯僧辩摆摆手,道:“你不要做那随意之言,你以为陛下为何给老夫这个名头?无非就是知道太子无状,又担忧未来局面,这才让为父得此位置,辅佐太子,若是为父不遵,哪里还有如今的权势!这想要有得,必然要有失。”

    “那如今又是何故?”年龄最大的那个儿子追问了一句。

    冯僧辩还是叹气,说道:“陛下的心思可能有变,这一点还不确定,因此要观望,是以先前的行动,要暂缓施行。”

    “孩儿等明白了!”

    一众儿子离开的时候,多多少少都带着忧愁。

    而等人一走,冯僧辩也是长出一口气,原本挺直的腰杆弯曲下来,仿佛又苍老的几岁,揉了揉鼻梁,闭目思量起来。

    这个时候,有人过来禀报,说是太子少傅萧庭过来求见。

    “让他进来。”

    等人一来,冯僧辩看着来人,笑道:“你可是不常来。”

    他们二人,一个是名义上的太子老师,一个则是实际上的太子老师,但双方在理念上却存在着一些出入和分歧,在加上地位都比较敏感,除了官方组织的交流之外,私底下是很少走动的。

    不过眼下这个时候,冯僧辩自觉是危机时刻,两边走动的勤点,倒也不算什么不可接受的事,传出去,也有说辞。

    “你这次过来,是因为太子的这次危机吧?”等萧庭坐定,冯僧辩又问了一句。

    未料萧庭则是摇头道:“如今传入陛下耳中的些许,不过都是谣言罢了,殿下何曾有危机?”

    冯僧辩立刻皱起眉头,以为萧庭是要以这等言语开局,来阐述自身的观点,就摇摇头,想着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能有这些个手段,还是开诚布公的比较好。

    却没有料到,萧庭却是从衣袖里面取出一封信封,递交上去。

    “这是什么?”冯僧辩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打量着信封。

    这信封看着十分厚重,里面封存着的书册必然众多,而封面上却是空白一片,没有任何笔迹、字迹。

    “这是太子让人送来的名单和陈列,里面详细记录着太子南下之后的诸多成果,特地送过来给您过目。”萧庭见冯僧辩要出言,就直接说道,“我亦知道如今的诸多传闻,对太子很是不利,但那不过是些许人不知深浅的胡乱揣测,目的就是混淆视听,为的就是坏了殿下的名声,您看过了这个之后,自然知晓。”

    冯僧辩点点头,也不多说了,准备看过再言,于是他接过来,只是想到一件事,还是忍不住道:“太子是通过什么途径送来的消息?要知道,当下那罗明很是联络了一些人,这传驿之间,怕是难免有些隐患。”

    “太傅放心,”萧庭笑了起来,“这是通过兵家渠道传来的。”

    “兵家!”冯僧辩挑了挑眉毛,“那可是更要担忧一番了!”

    “传闻之中,太子得罪了不少地方将领,”萧庭笑容不变,“但实际上情况截然不同,是以在下才说,那些多是误传,或者刻意污蔑,只是担忧陛下会先入为主,是以太子才会先传来这么一封信件。”

    冯僧辩将信将疑,但却没有继续提问,而是点点头,撕开了那封信,直接看了起来。

    不过,等他看过激烈之后,脸色便猛然变化,愕然抬头:“这上面所言为真?”

    萧庭点点头,知道面前这位长者为何诧异,直接道:“自然为真!在下已经确认过了!”

    冯僧辩深吸一口气,又低头看了几眼,过后点头道:“说得通,说得通,应该是出入不大的,如此一来……”看到最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这些内容若为真,可见太子胸中丘壑,而且明显是有一番打算的,不过里面也有犯忌讳的地方,只是说起来,给人的感受却不同,陛下必然不会深究、追究。”

    萧庭则问:“太傅是否现在便要将消息,提交给陛下?”

    冯僧辩再次沉思,最后缓缓点头,笑道:“这个时候反倒不急了,可以先留存下来,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甚至等太子归来的时候,由他亲自交托,毕竟……”

    他眨了眨眼睛:“眼下可是一个难得的,能一窥敌我的机会!”

    二人这次等待的时间不长不短,约莫半个月后,太子归来的消息,就在建康城中传开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风雨欲来

    太子将要归来!

    这个消息在各方势力的共同推动之下,可谓不胫而走,很快便传得建康城人尽皆知,无论朝野,都有了准备。

    “没想到殿下在建康城,竟有这般影响力,人还没到,就已经是街巷可闻了,而且无论是老幼,皆关心呢!”

    走进了建康城的城门之后,看着繁华街道,沃忠忍不住感慨起来,对身边的几个同伴低语着,因为他刻意用很气约束声音,因此这句话只有周围的几人才能听个清楚。

    他的一众同伴里,除了徐泽之外,还有这段时间结交的些许武士,其中便包括了那面色凶恶的拓跋迥,因此他们这一群人这么一入城,立刻就被人留意起来,但却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反应。

    徐泽看到这一幕,也不由感慨起来:“到底是都城,便是寻常百姓也都是见多识广,见着咱们,不见半点反应。”

    那拓跋迥笑道:“这个自然,此处本就是南北要冲,更是天下繁华所在,不知道多少商贾、豪侠、墨客来此游历,此处的百姓,一年四季不知道见过多少奇人异士,早就见怪不怪了。”

    几人说着换过文书,便朝着城里走去。

    徐泽这时便道:“咱们也别光顾着看此处繁华,莫要忘了正事,还是要探查一番的,虽说殿下万邪不侵,但总要防止宵小算计!”

    “哪里是我们在看,分明就是你们没有开眼呢!”拓跋迥笑骂起来,“你们两个长这么大,怕是都没有看过这般场景吧?”

    沃忠和徐泽闻言,不免尴尬而笑。

    他们这一行人,自然不是平白无故过来的,而是奉了魏振士的命令,先过来打探一番的。

    眼下,随着李怀强行搜刮南方武林,收拢了大量人手,魏振士也是水涨船高,手底下有了不少可用之人,只是在魏振士眼中,手下的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有些人能用做打手,却不可轻信,但有一些却是可以培养的。

    那些大门派出身的,哪怕身手再好,表现的再顺从,魏振士也不会真个信任,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人有着自身利益,再加上其背后门派根基,其实已经被自家主子动摇了,若不是主子用盖世功力镇压着,怕是早就一个个反了,便是现在,也难保这群人背地里不做一些谋划。

    相比之下,倒是沃忠、徐泽这样的江湖散人、没有什么根基的,可以培养利用,未来发展成太子的鹰爪,用起来也得心应手。

    而这一次的探查,其实就是一次考察和培养。

    当然了,若是按着李怀的意思,根本不需要什么探查,自己回去便回去了,真有什么情况,直接碾压过去也就够了,要是还不够,那就倒带读档,外挂这么多,都快用不过来了,怕的就是风平浪静没有意外。

    但魏振士却不这么认为,坚持要先探查,然后总结情报进行分析。

    “魏公公为怎么争取了这个机会来,可一定不能浪费掉,不然下次再有,可就不容易了。”

    等找到了一个安顿的客栈后,几个人再次碰头,徐泽便忍不住叮嘱起来。

    沃忠却不以为然。

    看着自家兄弟的模样,徐泽不由叹了口气,再次强调道:“我等该知道,殿下其实并不怎么乐意探查,毕竟殿下热衷的乃是堂皇正道,讲究一个堂堂正正,不以奇胜,亦不纠结些许小道,若非魏公公争取,咱们根本便不会被选出来!”

    沃忠点点头,却有些不解的道:“但是魏公公为何要这般坚持?他不是最为听从殿下吩咐的吗?”

    不等徐泽回答,拓跋迥就当先小道:“这还看不懂?魏公公固然对殿下忠心耿耿,但也知道,唯有表现出有用之身,才能长久,若事事都是殿下前行,那要我等何用?”

    “原来如此!”沃忠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那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出去探查吧?刚才在路上,咱们就听有人谈论太子归来,似乎众望所归,但毕竟还不详细!”

    拓跋迥笑道:“正该如此!”

    有了决定后,一行人也不啰嗦,便就行动起来,并且立刻分头行动,各找渠道、门路。

    他们这些人多数都是江湖老手,自然知道什么地方便于打探消息,便是徐泽、沃忠,过去为帮派小混混,也有自己的经验,是以很快就都选定了地方。

    这两兄弟挑选的,乃是一处茶肆,最里面有人说评书,外围则围着一个个无所事事的男子,多数是大腹便便、提着鸟笼,神色从容。

    徐泽、沃忠找了个桌子坐下,立刻运功于耳,开始搜捕周围人的谈论。

    他们很清楚,这个地方真是那些有些小钱、亲戚众多、闲暇时间也多的人聚集之地。

    这群人本事不大,但却喜欢彰显见识和人脉,往往以知晓内幕、时事为容,最喜高谈阔论,往日里他们打探消息,就喜欢这种地方,即使不刻意倾听,也能得到不少,如今功力在身,凝聚在耳,更是近乎过目不忘,更是得心应手。

    果然,很快诸多消息便入二人耳中,可听着听着,他们的表情却有些不对劲起来——

    “知道了吗,说是圣人最近对储君很是不满,可能动用了某些念头。”

    “禁声!找死么你!若是被人听了去,说你妄议朝政,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这有什么,如今还有哪个不知道,真要是抓,抓得过来吗?再者说来,太子在南边闯了祸,如今已是人尽皆知了,他现在要回来,早就成了议论焦点!”

    “你们俩说什么呢?嗨!若是按着我的看法,当初就不该将太子放出去,你们想啊,当初太子在建康的时候,可就不干正事,整日里闯祸,但到底还有圣人压着,文武百官也没有一个善茬,但就是如此,还闹出了那般局面,现在放出去了,没了约束,肯定要反了天啊!”

    “你这话说得,若是不放出去,还不是在建康城祸害我等?正事要他出去才好,这不,最近几个月,咱们建康城是不是安稳了许多?”

    “这话不假!”

    “其实你们也不用多想了,这次太子出去,闯了大祸,回来之后地位不保,以后也没有什么嚣张的资本了,说不定以后的殿下,就是那位永王了!”

    “真的假的?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自然有自己的渠道,但是不便告诉你们!”

    ……

    沃忠与徐泽听着听着,最后面面相觑,等听到最后,都不免有些感知错位,觉得这群人所说的那位太子殿下,似乎和自己认识的不是一个人一般!

    “难怪时常听几个大派掌门说殿下城府深,过去果然是在蛰伏啊!如今才是蛟龙出海!”

    最后,徐泽忍不住用传音入秘的法门,与同伴交谈着。

    沃忠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也回了一句:“除此之外,还能看出来,那永王是包藏祸心啊!他肯定是刻意接近殿下,咱们算是得了有用消息!”说着,不免兴奋。

    等当日晚上和拓跋迥等人汇合,交换了情报之后,沃忠不由坚定了自己的看法,便急切着要回禀。

    徐泽却拦住他,道:“殿下最多还有三日归来,在这之前,还该多探查一些消息,看看那永王到底有什么图谋,最好能探查到,他是和什么人联手在一起的!”

    拓跋迥笑道:“这个,我倒是知道。”见众人都看过来,他得意一笑,“你们只是听了关于殿下和永王的消息,我却还听了一些关于太尉、司空的消息!”

第七百四十章 故人

    “太尉和司空?那可都是朝中的大人物啊!”

    沃忠眼中一亮,立刻便追问起来,他原本就是个江湖混混,能接触到的官吏都十分有限,对大楚整个官场的结构体系不清不楚,可但凡能让他知道的官职,那必然都是一顶一的高官。

    徐泽则是脸色凝重,忍不住就问:“你说太尉与司空也有消息,莫非是不利于殿下的消息?”

    他们这些个人聚集于此,本来就是因着打探消息。

    而一天下来,所谓消息的内容分析起来,就没有几个是说太子好、对太子有利的,这基本上算是奠定了基调,这时一听说太尉和司空这样的大人物,徐泽这心里自然有些不安。

    拓跋迥没有绕圈子,点点头,脸上居然还带着笑意,道:“不错,说是这两位对太子颇为敌视,最近放出风声来,说是要参太子一本!”

    “他们好大的胆子!”

    沃忠立刻摇摇头。

    甭管这两位在他心中是多大的官,但那终究只是官。

    在沃忠看来,只要是官,那就有下台的一天,但太子可不同,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天家血脉、未来至尊,哪里是两个迟早要告老还乡的大官比得了的?就这样还敢说大话?

    “有道是人言可畏啊!”徐泽却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今日一天下来,得到的消息都对太子不利,明明太子在南方可谓所向披靡,怎的到了这京城,居然被这般说道?着实是让人想不明白!”

    “这些该是都在太子的谋划之中,”拓跋迥却是神色如常,居然半点都不意外,“再者说来,太子这次裹挟了众人归来,又有诸多战绩,甚至连倭寇都端了几个,更是与各地驻军都有了约定,让他们一同上书,为的是什么,你们可曾想过?”

    沃忠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个粗犷男子,觉得他与过去的样子,有了很大不同,那貌似凶恶的面孔上,过去显得憨厚的目光,此刻却是精芒闪烁。

    不由得,沃忠居然想到了自己那位义父,这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触。

    “你们也不用担忧,这些本不该我等操心,只要将消息回报过去,那就足够了,不是么?”

    拓跋迥说话间,便招呼了两个人过来。

    他们这一行人过来,固然是各有千秋,但真正能写出一手文章的终究还是少数,眼前这两个,便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接下来,便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然后让两人草草纪录,最后再总结、归纳一番,把个今日的所见所闻,都给分说了清楚。

    只是他们两人写出来的书信,并没有被立刻发出去,也无需寄出,而是被装了起来,藏好、放好。

    而接下来的两人,这群人依旧还是这般施为,一边刺探、打探消息,一边则是记录下来,封装好、隐藏好。

    等到了第三日的凌晨,终于有人抵达。

    那人赫然便是最早跟在李怀身边的唐编!

    这唐编来到之后,左右之人都向他行礼,态度恭恭敬敬,如那拓跋迥等人,更是隐隐透露出讨好的味道。

    这投靠之人之间,却还是不同的,比如这拓跋迥等人,算是跟着一群大佬投奔太子,乃是边缘人物,想要好出头,必须要如眼下这般深入陷阱,又或者是在与那倭寇对峙的时候出生入死打探消息,才能被逐渐吸纳——

    以太子的实力,自然是能够直捣黄龙,不需要这般复杂,不过倭寇毕竟零散,隐藏各处,一个不小心打草惊蛇,后续想要捉拿就不容易了,而同时,如魏振士等人,也要靠着这些行为筛选人手、心腹,否则不敢轻易信任。

    相比之下,如唐编这样,在太子离开建康城之时,就跟随在身边的,毫无疑问就占了老大便宜,莫说是他,就连那江上、何夏这般武林龙套,现在也是水涨船高。

    是以这时他一露面,众人纷纷表现出恭敬与听从的模样。

    唐编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和不习惯,毕竟当年他为拜火教右使的时候,亦是见过这等阵仗。

    “殿下下午便会抵达,在这之前,你们还是先潜伏起来,但也无需太过小心谨慎,因为殿下的意思很清楚,也不怕旁人说道,只是想省去麻烦,若真有人给你们找茬,那也无需客气,只管对抗便是!真有什么事,自然有殿下为你们撑腰,无需担忧!”

    “这可是太好了!”沃忠一听顿时大喜,那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是将心头的欣喜都给表现在了脸上,“这几日我已然是看了几个人很是不顺眼了。”

    徐泽则道:“我等固然是有殿下撑腰的,但反过来,我等也代表着殿下的脸面,也是不该给殿下丢脸的,所以刻意不怕事,但也不能惹事!”说到最后,他狠狠地瞪了沃忠一眼,后者顿时讪讪。

    倒是那拓跋迥哈哈一笑,道:“有了唐兄这句话,我等心里可就有数了,知道自己也不是那无根浮萍了,是有人撑腰、有靠山的了!过去咱们在江湖中刀头舔血,这心里多多少少都有担忧的,可今后便不同了,会约束自己的!”

    “对对对,正是这个理!”

    旁人也忍不住点头附和。

    唐编默默点头,看着徐泽与拓跋迥这心里颇为满意,暗道这两个人都是有眼色、知道进退的,其实是可造之材。

    他过去为大教高层,也是见多识广的,见着几人表现,心里自然有一番计较和评判。

    而后,他又简单吩咐几句,有些是李怀的命令,有些则是根据过往经验,给予的提醒,而后又将几人手上总结的情报、信息收拢过来。

    随后,他告别几人,将那情报整理一下,就交给了特别安排的人手,让他们快步送回去。

    这几人都是特殊挑选出来的,经过魏振士的考验不说,本身还擅长轻身功法,这时各自携带一部分书信离开,就迎着李怀一行人而去。

    但唐编却没有离去,而是在城中行走。

    这倒不是李怀给他的命令,恰恰相反,这一步是唐编在李怀面前请求,这才能得来的机会,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只要在城中露面,很快就能有人发现,然后就会有人过来邀请。

    果然,不出他之所料,这边走了一小会,他就发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身后跟随,但唐编不动声色,在走了几个街区之后,他才猛然一转身,走入了一条无人小巷。

    身后跟随的几个幼小身影见状,在左右探查之后,见没有什么危险,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等他们一转身,到了那条小巷,往里面一看,却见是一条死胡同,只有唐编一人站在尽头,正在缓缓转身,目光落到几个小儿身上。

    几个小儿先是一惊,随后便回过神来,纷纷拱手,用还待稚嫩的声音道:“给右使见礼。”

    “走吧,带我去见教主。”唐编淡淡说着。

第七百四十一章 言尽于此,自思量

    “唐兄,未料到你我这般快,就能再次见面。”

    还是那一间厅堂中,前拜火教教主张寡断放下茶杯,淡淡一笑。

    唐编坐在堂中一侧,闻言也放下茶水,点头道:“是的,某家亦没有料到,会这么快便再次见到教主。”

    “这次该是你主动回来的吧?而且你在街上行走,也该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让我派人过去寻你吧?”张寡断语气中的淡然气息逐渐消失,“只是这般行走,不光能引起我的注意,也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唐兄,你该是知道,目前还是有些人并不愿意放过你。”

    “这个某家自是清楚的,”唐编点点头,“之所以这般行事,就是为了引出教主之外的一些人,只是没想到最小找到我的,居然是教主的人。”

    “是我先找到了你?”张寡断露出了意外之色,“原来如此,难怪你没有亲自过来,而是在街上游荡,本来我还道是有什么隐秘之事,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以至于你不得不如此作为,但现在听你的意思,乃是刻意为之?”

    “正是!”唐编点点头,并不遮掩。

    但张寡断露出思索之色,没有继续接话,堂中一时之间陷入了安静之中。

    最后打破了这安静的,乃是张寡断的那位夫人白杜。

    “唐右使,妾身记得,你之前是跟随太子南下了吧?”白杜说话的时候,微微挑起眉毛。

    唐编闻言,点点头,正色道:“正是追随了太子殿下。”

    张寡断神色微变,他听出了唐编话语中的恭敬之意,而这股态度先前离开的时候,并不曾出现在唐编身上。

    白杜自也注意到了端倪,就道:“妾身记得,当时唐兄弟提到过,南下也是迫于无奈,与太子同行,是为了以太子为挡箭牌,用以挡灾祸,可不是为了真心归顺,是也不是?”

    唐编又点点头,说道:“当时是有这个打算。”

    白杜这时表情严肃了几分,道:“但现在听唐兄弟话中的意思,已失了几分托避之意,倒是有了些真正的追随的意味,莫非已是被太子权势蒙蔽了眼睛,要背叛我家张郎了?”

    “非也!”唐编摇摇头,“我并非背叛教主,但却是真正归顺了太子殿下。”

    白杜的脸色登时变了,很是难看,那双目露出了严厉之色,张口就要斥责。

    但张寡断抢在自家夫人之前开口打断,道:“唐兄弟能够想通,本是好事,我一直也劝着几位老兄弟能放下成见,不必再强求过往,毕竟张某本就没有什么争霸之心,亦无心权势,本就不该有人继续追随……”

    “张郎!”白杜闻言气恼,一副焦急模样。

    张寡断却只是摇摇头,对唐编继续道:“不过,那太子并非人君之相,之前他也曾经让人邀请于我,你也是知道的,但我并没有答应。”

    “你拒绝之后,本该去寻那永王的!”白杜在旁边有几分阴阳怪气的说着。

    张寡断笑了笑,对自家夫人道:“夫人莫怪了,那永王固然得势了,但我本就无心仕途,也不愿意沦为旁人打手,这一身武功难道还要成他人之尖刀?那我自北方来,又有什么意义?怕是一样不得善终。”

    白杜苦恼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一幕落在唐编眼中,却是引得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白杜这时对他已有成见,处处皆有不满,听闻此声,立刻冷冷看过去,问:“你笑什么?莫非还以为那太子能为后台?你大概不知道,最近这建康城里,对那太子有诸多不利言论,说他此番在南方一番胡作非为,其实不利……”

    “我笑的是,当初教主没有听从你的建议!”这次,唐编没有等白杜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若是听了你的话,真要去投奔什么劳什子永王,那可就是弄巧成拙,不知是个什么下场了!毕竟……”他看了张寡断一眼,“教主必然是拉不下脸面,来随意改换门庭的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杜不等张寡断回应,就当下喝问,“莫非跟着那永王还得改换门庭?若是按着你的说法,岂不是永王门下都得作鸟兽散?但据我所知,当初太子离京的时候,想要招募江湖人手,却几乎未能如愿,相反,永王倒是收获颇丰,手上聚集了一大帮人物,连那位漕帮帮主都表现出了倾向,派人跟随!”

    张寡断叹了口气,也忍不住顺势劝道:“最近城中有不少对太子的议论,也传来了一些太子在南方的功绩,只是多数都不信,就是考虑到他当初招揽人手很是不顺,觉得这诸多战绩,肯定是水分太多,不足为信啊!你跟在太子身边……”

    “永王已然投靠太子,如今在太子麾下奔走!”

    面对众多劝说,唐编也不多言,直接甩出这么一句话来。

    “什么!”

    张寡断顿时愕然。

    “这怎么可能!”白杜亦忍不住出言,眼中满是不信。

    “这件事有什么可作假的?”唐编摇摇头,站起身来,“我这次过来,主要就是要通报此事。”

    张寡断也忍不住站起身来,追问道:“难道这是真的?但这怎么可能?”

    唐编站定脚步,转头问道:“教主,你方才提到了城中有关于太子的传闻,还涉及到战绩、成绩,不知里面内容为何?”

    张寡断迟疑了一下,最后道:“这……说的是太子本身便有不错的武功,压服了南边的武林盟主,更是横扫了几个门派,逼迫着他们臣服,还说有不少倭寇窝点都被连锅端起……”

    白杜也道:“这些本就是太子和永王南下,得令之事,结果这一回来,就说太子尽数都做到了,谁人会信?”

    “这些若都是真的,你们觉得会如何?”唐编意味深长,“若是如此,那此番太子归来,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话落,他再次迈开脚步,“言尽于此,到底该如何抉择,教主还是自己思量吧。”

    唐编这一走,就没有回头。

    张寡断也没有再次阻拦,而是和妻子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第七百四十二章 李怀的猜想

    “现在回想起来,离开建康城之日,仿佛就在昨天。”

    远远地看着那座逐渐清晰的城池,何夏忍不住对江上说着。

    后者点点头,亦同意,并道:“离去的时候,你我不过是江湖小卒子,算不上什么人物,你我的名字便是说到江湖上,也根本没有人知晓,但现在却是截然不同了,不说其他人,就说那诸多门派里面,你我的名字说出来,也是非同一般了,那些个大门派的掌门也要点头回应、问候!”

    想着自己二人从原本的江湖龙套,一跃而成了有名有姓的人物,二人这心里着实是感慨万千,并且深刻的意识到跟对一个老大,是多么的重要!

    尤其是这个老大,很有可能会成为所有人的老大!

    老大的上面不再有其他的老大,那说不得自己这些最为亲近的心腹,就要成为一人之下,无数人之上了,必然是要去成为其他人的老大的。

    “想起来这次你我得以投入太子门下,都是多亏了那几人的挖苦和讽刺,若非如此,以你我二人的胆量,如何敢去试探!”

    说着说着,江上忽然就想到了这件事,这边说着,又话锋一转:“等有了机会,一定要去问候一番才是。”

    何夏听闻,深以为然。

    然后,二人就收敛了心思,将目光将那城池上收回来,重新落到了身边——

    他们这支车队正在缓慢的靠近城池。

    “说起来,方才眺望的时候,倒是不曾见有人在城外列队迎接殿下。”何夏嘀咕了一句。

    江上冷笑道:“这自是自然的,这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殿下心存恶念,就想着看殿下的笑话呢,如何会出来迎接?说不定还在串联着,想要对殿下不利呢!”

    何夏笑道:“他们却不知道,殿下此番回来,已然不打算蛰伏,而是要将自身之锋芒,原原本本的展现出来!我倒是好奇,到时候这群人要如何自处,又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这般想着,二人目光一转,同时落到了车队中间的那辆马车上,随后下意识的露出了敬畏之色。

    不光是他们两个人,这车队之中的,无论是来自朝廷、官府的官吏、兵卒、武士,还是来自武林、江湖的大侠、任侠,在目光扫过这辆车的时候,都会露出相似的表情。

    这不光是源于他们的记忆,更是因为那辆马车仿佛是一个黑洞一样,给人一种正在收敛、收摄一切的感觉,甚至连周围的光线,在经过这辆马车的时候,都有几分扭曲、弯曲,以至于在其他人的眼中,这马车周围的光亮明显要比其他地方暗淡许多,就像是一块随意移动的阴影一样!

    陈止,正在那辆马车中盘膝而坐,低头闭目。

    这马车中没有其他人,但是隐约之间却好像有诸多人影腾挪、闪躲、前进、后退……

    蓦地,李怀睁开了双眼,他那中金光一闪,令原本的有几分黑暗气息的车厢中,顿时那阴暗气息被一扫而空!

    连带着,马车外面几分扭曲的光线,也随之恢复正常,那马车也立刻就变得和车队里面的其他马车一般无二。

    但是因为之前的惯性,这丝毫没有让车队里面其他人对马车中那位殿下的敬畏消散,反而更加证明了之前的异象并非个人幻觉,而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这几日连着又横扫了几个门派和兵营,将他们原本的气运、血勇之气根源斩断,嫁接过来之后,化作功力吞噬,我这功力要是换算成年,怕是也要有一千七八年了吧?连带着冥想的时候,似乎精神意志都能凝结成实体,直接干涉周围了,这或许就是那位武林神话所说的武道意志了?只是我这意志还有几分薄弱,或者是因为没有安定下来,不够明确,因此难以凝结成型,不过……”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感受着那虚空之中的某种脉动。

    “深沉冥想的时候,隐约能够触摸到一种奇特的感应,像是在这真实世界的背面,还隐藏着某种空间?次元?里面似乎又一股能量能被吸引,只是我现在还达不到要求,不知道是功力,还是所谓的武道意志,总之是只能感应,但一旦拼命的想要触摸到,就有几分力有不逮了,使了老命还是难以将那能量拽过来!”

    想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

    “该去问问那位武林神话,他是否也有类似的感觉,他的功力不如我,但所谓的武道意志却超乎想象,以至于当初我只有接近千年功力的时候,他用着只有我十分之一左右的功力,却依旧能在一段时间内平分秋色,他若是能感受到,就说明这是和精神意志有关,若是不能,那八成还是靠着功力累积……”

    想着想着,他抬手撩起车帘,朝外面看了一眼。

    “刚才我在试图触摸的时候,感应到周围的光亮都受到了牵引和影响,形成了一小片阴影,那等我真正能够触摸到的时候,说不定真就是随身带着一团黑影了,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黑暗,这谁受得了啊!”

    想到这里,李怀忍不住失笑,觉得那着实有些诡异、滑稽了,并且他也不认为真有这般人物存在,毕竟自己这还是靠着诸多机缘巧合,甚至按照李怀的猜测,正是因为他有着穿越多个世界的能力,更是在每个世界都折腾了一圈,才能转化出这般功力,其他人没有这个条件,想要拥有他目前这般功力,那是非常不现实的。

    “若不是因为精神意志,我这一千七八、接近两千年的功力,都触摸不到,这能触摸到的人,该是多么厉害?得有多少功力?这样的人,若是存在,那这个世界估计就真的要修仙了吧!”

    他摇了摇头,觉得这并不现实,甚至连那种背后世界的感触是否错觉,都难以确定。

    “如果真的存在,那按理说,我这个作者理应与之有联系才对,以后可以列为课题,慢慢研究研究。”

    他这边念头落下,那边便有人过来通报消息,说着城中的局面,以及得到消息之后,宫中传来的命令。

    等听过之后,李怀微微一笑,道:“这样一来,着实是省去了不少的事,正好进攻去见见父皇,至于诸多好汉,就先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

    “喏!”魏振士瞬间就领命回应。

    他这边声音落下,前方的道路上忽然扬起灰尘。

第七百四十三章 吐纳间有龙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我等奉命起来迎接殿下!”

    七八个熟悉的面孔,伴随着扬起的灰尘一同到来。

    李怀只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些都是护卫在皇帝周围的宫中侍卫,其中甚至还有几个是当初皇帝病重,自己入宫的时候,在皇帝寝宫外面阻挡自己进入的侍卫的。

    现在这一个个人过来,停马立足之后,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都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只是思虑一下,李怀便能猜到,这应是因为这群人跟在皇帝身边,护卫在一侧的时候,甚至能听到最为隐秘的最新消息,他们的态度,很多时候就是皇帝和诸多重臣的直接映射。

    “这般看来,目前对我的主流态度,十有**不是什么好事,否则这些人纵然会不客气,但总不至于是这般模样。”

    若是从前,李怀或许也就听之任之了,不会有太多干涉。

    可眼下却不同了,他这次归来有一个设想是要验证的,而要验证这个设想,就不能重走低调之路,反而要大张旗鼓,要获得与自身名头相应的位格,甚至还要超出才可以。

    所以李怀在微微一笑之后,便将那真气运转起来。

    顿时,几个骑士刚刚下马,便看到前方的马车车帘无风自起,直接掀开,然后那位太子殿下就这么凌空飘飞出来,宛如降世谪仙,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不过,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那脚底与地面的尘土之间,居然还隔着一点距离,没有真个落下来的,居然就是这么凌空悬浮的!

    这等景象,莫说过去是否看过,几个侍卫连想都没有想过,更不会料到,这样神乎其神、近乎神仙的手段,居然直接出现在太子的身上!

    一时之间,几个人居然都惊骇的愣在了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你们不是来迎接我的吗?”李怀看着面前几人,淡淡说着。

    他的话声音不大,却宛如惊雷一样,直接在几个人的耳边炸开,让他们一个个都露出了惊醒之色,然后纷纷躬身问候。

    “见过……见过殿下,我等……我等就是来迎接您回宫的。”

    “你流了很多汗,”李怀微微一笑,看着面前之人,认出这人就是当初在寝宫外面阻拦自己去路的那个侍卫,于是有心逗弄他一下,“莫非这次说来迎接我的假的,实际上你是和那郑贵妃、魏公公已经说好了,打着名头来召我,等转身我与其他人离开,就要一拥而上,将我五花大绑,送去法场?”

    “!!!”

    几个侍卫一听,浑身冷汗便“刷刷”的落下来了,然后一个个两腿一软,居然都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然后个个脸色大变的表示绝无此意,太子何故如此说辞之类的车轱辘话,甚至已经有几分慌不择言了。

    “不用这般郑重,我不过就是随意一说,活跃一下气氛,你看看你们,怎的突然都这般郑重了?”李怀摆摆手,然后也不再看几个宫中侍卫,转身交代了魏振士几句,便表示要给这几个侍卫上路。

    那几个侍卫见状,相互对视一眼,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这心里却是越发忐忑不安了,不知道太子方才那话,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源自厌恶!

    要知道,他们作为宫中侍卫,自然是没有什么对太子的恶意的,最多是基于皇帝立场,和自身判断,而又一定的侧重点,但那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种投机,所以过去在一些不痛不痒的事上会有所表态,给其他势力一些信号。

    但过去那时候,因为是看不上太子,又或者是因为太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根本就影响不到他们,所以难免就忽略了一些,可现在看着太子这神仙一般的手段,就不免要多想一些了,真要是因为过去不痛不痒的表态,直接被这位当场打死,或者直接记恨在心,有事没事讽刺一两句,那谁受得了啊!

    好在李怀接下来都表现的如常,跟着为自己准备好的皇家马车,就这么一路疾驰。

    不过,等马车真正驶入建康城的那一瞬间,李怀却是浑身一震!

    而后,便隐约感觉到了,在那虚空之中,仿佛有一个汹涌澎湃的瀑布,朝着自己直扑而来,朝着自己劈头盖脸的压下来!

    若是过去,李怀最多只是略有察觉,然后不明所以,甚至在其他事的影响下,很快忘却此事,可眼下李怀却是不同了。

    他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运转功法,张开了双臂,这么凌空虚抱!

    就像是一下子抱住了一条看不见的神龙一样,然后开始吞吐、吐纳!

    体内本来已经浓厚的、近乎粘稠的真气,随着的他一呼一吸,居然又一次开始猛烈的增长!

    “果然如此!”

    接下来,李怀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见好就收的一半,在吸纳了一些个功力,也就是呼吸间增加了一个百年功力之后,便停止了吸纳,同时出声马车,让外面的人先停一停。

    若是从前,太子的这一声吩咐,外面的侍卫有十九种方法拒绝,顺势再给返回去,但现在他们却是屁话都不敢多言半点,就老老实实的停下了马车,然后一副等候、听从的样子。

    这一幕,第一时间就被一些个有心人派出来的探子,给直接看到了,然后纷纷纪录下来。

    李怀其实已经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窥伺目光,到了他目前这个功力,体内的真元、真气已经浓郁的近乎要满溢出来了,若不是从头到尾融合的,都是和自己有关的气运、血勇之气,而非只是但是吞噬真气,恐怕现在的他已经快要爆体而亡了!

    但即便如此,溢出来的真气,也在时时刻刻的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化作了他感知的延伸,便是旁人一些蕴含着强烈情绪的目光投注过来,都能第一时间便有所察觉。

    不过李怀没有理会这些窥视者,因为他早已料到如此,此番出来,第一时间就朝着天空上看了过去。

    在他的眼底,金色的光芒闪烁之间,倒映出两条神龙的身影。

    “果然是这样啊,这么说来,那位便宜皇帝老子的病症,或许就是因为我在这里的缘故,那么他老人家和会的身体,应该也不太好吧。”

第七百四十四章 御前怼

    “咳咳……”

    皇帝捂着嘴巴,轻咳了两声,然后看了一眼刚进城、就被召唤到面前的太子,呵斥道:“看看你做的那些个好事,可是把地方上的驻军都给得罪了!”

    他似乎也不怎么在乎旁边站着的几位朝廷大员——

    司徒冯僧辩、司空王许、太尉罗明等朝廷的核心决策者,此刻都列于一旁。

    皇帝丝毫也介意在朝臣面前谈论地方上的痼疾,那原因自然是这些本就不是秘密,朝廷上下都有共识,甚至过去很多事,皇帝与几个中枢朝臣都曾经谈论过。

    更不要说,就连李怀都已经猜到、明白自己那些不利传闻,便都是这几位朝臣中的部分人散播出去,以及在皇帝面前参了自己几本的,也和这几位朝臣脱不开关系。

    但是,面对询问,李怀却是笑眯眯的,丝毫也不慌乱,更不直接回话。

    从他走入城中,在几位侍卫的引领下,直接走入宫中,便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皇帝看着他的这个样子,这心里却也有些复杂。

    “好嘛,你这出去转了一圈之后,其他还没见着学了多少,倒是能沉得住气了,只是现在这地方上的事……”说着,他像是一口气没有上来,脸色一下子有些铁青,看的旁边的魏忠忠赶紧过去搀扶、抚胸捶背。

    这一幕,倒也是看的几位中枢朝臣心头震颤,不免又担心起来。

    这皇帝的身子才刚刚好转没有多久,结果因为这位太子的事,居然又要被气出个好歹不成!

    这么一想,几个重臣看向太子的目光,便越发显得有些不快了。

    就连私底下对太子多有维护的司徒冯僧辩,这表情也有些许变化。

    尤其是这几位想到,之前是太子离开前,皇帝病入膏肓,结果是太子离开建康城后,皇帝的情况便迅速好转,眼看着就要恢复如初了,结果太子一回来,配合着几个消息,就要气出个好歹?

    这谁顶得住啊!

    想到担心之处,那司空王许主动开口道:“陛下,这次的事,确实是太子有错在先,但太子毕竟是初犯,而且也没有多少经验,犯错在所难免,您也无需太过指责,好在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局面,未来避免掉就行了。”

    此言一出,其他几个朝臣都是神色各异。

    那以罗明为首的几人,是直接低下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反观冯僧辩那边,反倒是眉头一皱,哪怕表情如常,但眼睛里还是露出了一点焦急之色。

    他心里很清楚,王许这看着是在替皇帝父子解困,但实际上……

    “你这是笑面虎啊王司空。”李怀轻笑一声,直接开口说道。

    他这一出声,倒是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愣,场面顿时一静。

    “怎么说话的!朕是这么教你的吗!”皇帝在愣过之后,立刻便气不打一处来,训斥起来,“王许在职位上乃是司空,在年岁上更是长辈,于公于私,你都要对他持之以礼,怎可如此?还不给王司空道歉!”

    “不碍事,不碍事!”王许是众人里面最先回过神来的,毕竟他乃是一个当事人,看向太子的目光却不见多少恼怒,反而多了一丝慈祥,“殿下年幼,不懂得收敛情绪,没有太多历练,犯一些错误,总是在所难免,只要未来不在正式场合再犯,那便是好的,现在表现出来,也好指正、规劝,相比之下,老臣受一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啪啪啪!

    李怀忍不住鼓起掌来,他看着王许,笑道:“王司空啊,您老人家说话,还真是目标明确,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给我父皇以暗示,这拿捏父皇心思、借以利用的手段,旁人是半点都比不上啊,怎么?你这个表情,是本宫冤枉你了?”

    其他人听到这里,忽然都是噤若寒蝉,便是皇帝自己,都是神色一变。

    王许则先是一惊,继而再次露出愕然之色,旋即摇摇头,一副失笑表情,还待再说,却是先一步就被李怀打断——

    “表面看起来,是为我说情,但是话里话外,却都在贬低于我,先是说我初犯,那就是说,我是犯了错的,还说没有到最坏的局面,那就是说,已经造成了一些坏的影响,厉害,厉害,无形之中,就在父皇心中,为我塑造了形象,潜移默化的影响,最是让人防不胜防,长此以往,就要在心里给我定性了。”

    李怀说话间,看着对面笑容逐渐消失的司空,顿了顿,又道:“这也就罢了,那后来这一番话,就有些诛心了吧,本宫今年也二十多了,到你口里就是年幼无知,这什么意思?说本宫没有经验?这都算轻的,分明就是暗中来说本宫这般心志,眼前的事都做不成,更不要说去做这储君了!本宫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那是对大楚不利啊,是不是啊,王司空!”

    “太子殿下何至于此,何言于此啊!”王许一脸无奈和冤枉,可这心里却是忍不住警惕起来。

    按说,他今日所言,其实与往日没有太多区别,但往日里自己说这些,太子是决计听不出这背后深意的,可今日他居然当众就这般反驳!

    这里面着实古怪!

    要知道,这次的矛盾,本是那罗明与太子为主,他王许不过是个敲边鼓的,只是涉及到一些边贸利益的争夺,家中晚辈与那冯僧辩隐隐夺利,才会出来。

    今日不过是习惯性的贬低太子,谁知道自己却一下子被抓住,成了靶子!

    一念至此,这王许心里对太子在警惕中又生埋怨,同时抬眼却看那位太尉,却见后者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不由暗恨。

    李怀却似不够过瘾,砸了咂嘴,正要再说。

    “够了!”

    关键时刻,还是皇帝出言阻止,他瞪着李怀,剧烈喘息着说道:“你出去一趟,不光会动手了,这嘴皮子都利索了?都知道如何在朕跟前狡辩了,甚至还敢这般非议朝廷命臣?”

    李怀摆摆手,道:“父皇你别生气,不值得为这种小事气坏了身子,我和司空好着呢,刚才不过是说两句话,调节一下气氛,其实我也知道,各位大臣都是长辈,说这些话是体贴我,提点我,也是为我好,不然他们干嘛不去说永王?对吧?永王做得荒唐事,也不见得比我少吧?”最后,他却是看向了那罗明。

    罗明却是继续沉默,他心里则在思量着太子这话,莫非是知道了什么?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不可能,自己和永王的通信,总不至于落到太子手上吧?而且现在也不是自己开口的时候,还是要等到关键时刻……

    他正想着,那边皇帝再次斥责。

    李怀则是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沓信件,笑道:“父皇,孩儿可不是胡说,而且为何反驳诸位大臣?这也不是恼羞成怒,而是因为啊,诸位如今消息不够畅通,不知道此番南下的真正成果,难免被有心人利用,是以今日过来,就是要以正视听,让诸位知晓这前后因果,更明白孩儿此行的诸多成果,到底有多少!”

    不知为何,看着李怀手上信件,这御书房中的好些个中枢重臣心里猛然一跳!

第七百四十五章 以理服人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皇帝让人接过来,经过简单的检查之后,送到面前查看,只是看了几眼之后,他便满脸惊奇的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独子。

    “你说这些将领都愿意配合你行事?那些诸多武林人士,也都愿意归顺,组成这个什么……演武堂?”

    他的话语中充斥着疑惑和不解,但从其人的面容来看,虽然还是以疑惑为主,但还是能看出一些期许和希冀的。

    很显然,这位九五至尊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不是众人口中的无能之辈,而是有些能力的。

    “各地的驻军守将都没有什么越界的地方,也不能说是配合吧,”李怀拱拱手,嘴角含笑的说着,“他们也是知道的,我作为储君,身份是有一些敏感的,就算有父皇您的口谕和指示,也不敢真的给予兵马支援,最多只是给一二个承诺,要是孩儿出现不小心误入了险境,才会提供一定的帮助。”

    “可是,”皇帝的目光扫过几个重臣,见他们一个个都是面露疑惑,看着皇帝手中的书信、折子狐疑不定,“有人可是说,你得罪了各地的将领。”

    “哦?”李怀眉毛一挑,“不知道这各地将领是如何描述的?可是有什么真凭实据的书信?”

    “这个……并无。”皇帝点点头,忽然便明白过来,这恐怕又是一些将领的骑墙表现,哪怕是在太子那边又所表示,但碍于太子过去的名声,以及朝中其他派系的威势,还是免不了两边下注,互相不得罪。

    只是不知道为何,本来是各地将领用来敷衍的话,居然被当真了——也不能说是当真,而是考虑到太子过去的名声,这建康城得到消息的人先入为主的觉得太子必无作为,这联系之下,自然也就显得各地将领的骑墙之语,就成了投效、表明的话了。

    不说旁人,就算是他皇帝本人,不也因为太子过去的言行而有所怀疑,进而直接认可了几个朝臣的言语?

    一念至此,皇帝这心里,不有又有些怀疑,于是问道:“你说这些将领都愿意配合?但据朕所知,他们可多数都是桀骜不驯之辈,便是朝廷一些政令,有的时候都阳奉阴违,怎的到了你这里……”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书信,似乎是要确认一般,“居然这般配合,甚至还愿意留下字据凭证?这……”

    这不符合常理!

    要知道,那东南沿海之地,因为涉及到海贸,再加上世家大族的影响诸多,其实已经形成了几个地方割据的利益团体,说对政令阳奉阴违都是好听的,便是朝中重臣作为天使钦差前往,往往都要碰一鼻子灰,甚至会有不测,怎么一个并无实权,甚至连人马都没扯出来的空头太子过去,居然能有这等收获?

    “关键是要以理服人!”

    李怀重重点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郑重说道:“有道是天大地大,道理最大!孩儿深以为然,是以此次前往,处处以理服人,坚持用真理说服敌……说服各地将领,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孩儿的不断努力之下,终于感化了各地将领,让他们明白了大局为重的道理,才会予以配合!”

    越说,李怀自己都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了,毕竟物理也是理,怎么就不是以理服人了?

    于是逐渐来劲,但见皇帝的表情,知道对方还有疑惑,为了增加说服力,又加了一句:“这事孩儿一张嘴如何能造谣,父皇只管宣将军们进京询问,一问便知,又或者是直接去信验证,在这上面,孩儿万万不敢说谎!”

    “以理服人?”

    皇帝面露古怪,当然不信此事,要真是靠着讲道理,就能说服各地的割据团体,那世间哪里还有纷争,怕是就连大楚也早就太平了!

    只是看着自家独子那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偏又不好有太多反驳,想着或许是手段有些不好当众说出,于是就不再追问,这目光就落到了叙述诸多武林门派的地方,想要再问两句。

    结果几个重臣这时终于忍不住了。

    他们本来站在一旁,都以为今日该是一个喝问局,太子最多是开头嘴硬,甚至倒打一耙,但到底是不占理的,就连那司空王许,方才被李怀当面怼脸,也是一副好涵养的模样,原因就是心里已经将太子当做秋后蚂蚱,犯不着生气。

    结果,这位太子忽然掏出一堆书信折子,往皇帝面前这么一递,居然就让后者开始意志动摇,原本的怒火都眼见着消散了,反而开始在那里问起来什么将领、武林的事了,听这意思,是又相信了太子的那一套说辞?

    这是要父慈子孝不成?

    果然,皇帝还是耳根子软啊,见了自家亲儿子,几句话就被忽悠的找不着北了,也难怪过去太子能那般胡作非为,偏生无所顾忌,碰上这么一个溺爱为主的父皇,换谁都要嚣张!

    只是皇帝能缓解怒意,但那太尉罗明却不能放任,毕竟他这边还等着扫除太子影响力和阻碍,从而让自己支持的主战派宗室上台,借此来完成诸多谋划呢!

    于是这位太尉直接询问:“不知殿下带来了什么消息,可否让我等一观?”

    不光是这位主战派头子,就连那原本可有可无的王许,此刻也有些焦急了,不愿意让皇帝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这可不是因为方才太子对他不敬。

    往小了说,这是他们这一些个在政治上的挫败——毕竟他们推动了对太子的追究事件,这么长时间以来炒作、渲染、铺垫,今天正是要一鼓作气大决战,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结果一转身,太子拍拍屁股,没事了,那对他们的威望打击可着实不小,等于是政治斗争失败了!

    往大了说,那可是他们背后利益团体的失败——最开始他王许是不怎么参加的,只是略有倾向,因着和那位司徒冯僧辩有政争的苗头,可随着事态发展,冯僧辩一方居然开始收缩政治影响力和布局了,王许立刻就按耐不住了,开始主动增加筹码。

    要知道,这北伐也好、偏安也罢,甚至是战是和,其实都是生意,过去冯僧辩一派占据着边贸,赚的盆满钵满,自然不想擅自开战,而这块利益,王许等人眼馋已久,奈何难以插针进去,除非重新洗牌。

    只是之前势力划分凝固,着实不好操弄,现在眼看着有了机会,王许如何能按耐主,已然开始参与进去,也期待着太子栽跟头,自己背后势力插手洗牌后的边贸。

    尤其妙的是,他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坐在后面,看罗明一派冲锋陷阵,自己一方甚至不需要摇旗呐喊,只要默许中立,就能得到好处,因此乐见其成。

    这也是他方才主动出面的原因,不是要冲锋陷阵,只是要在这个决战的时候表个态,事后好分蛋糕。

    可现在,见着局势有变,也急了,见罗明终于出声,也顺势帮腔造势,道:“是啊,殿下南下,本来是携陛下之望、朝廷之盼,若真有什么建树,于国也有好处,只是后续还需思量,我等知晓清楚,才方便配合!”

    皇帝看了几人一眼,微微一笑,一挥手,道:“给他们也看看吧。”

第七百四十六章 你不同意,你算老几?

    “喏!”

    魏忠忠点点头,神色如常的走上来,捧着书信,就朝着几个大臣走过去。

    整个过程中,他与往常没有半点区别,只是那眼珠子却是滴溜溜的转着,匆忙之间,将其中内容粗略一扫,这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跟在皇帝身边这么久,他早就练出了一套粗读能耐,虽然比不上了量子速读,可其中大概和关键,还是能迅速分辨出来,抓住要点的。

    于是这里就不免打鼓!

    原因无他,他是知道的,即便太子胆子再大,也不敢在给皇帝上书中造假,至少不敢太过夸张,就算太子敢,给太子捉笔的幕僚,也知晓厉害,会有所收敛。

    因此,这上面的内容,倒是能信个六七成。

    即便是六七成为真,也已经很要命了!

    若是这上面所写的为真,那他之前的诸多谋划,根本就是一场笑话,因为前提都不复存在,而郑贵妃的诸多野望、期盼,也就都成了无根浮萍。

    不,甚至有可能化作取死之道!

    不光是贵妇取死,自己恐怕都落不得好!

    终于,他的心思升起了一丝悔意。

    自己,过去是否太过自以为是了?

    可此刻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这些念头说着多变,其实不过转瞬,老太监还是保持着稳健步伐,来到了几个重臣面前,神色如常,只是额头却有冷汗。

    好在这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书信折子上,没有谁注意老太监本身——

    不等魏忠忠将书信递出去,那罗明就有些急不可耐的拿过来一看!

    他这边展开,那边冯僧辩、王许也都不客气,直接凑过去围观。

    三个老家伙这么凑在一起,先不说挡住了其他人围过来的空间,就说几人的资历、位格,其他人就不好与他们推搡,只能是在旁边干着急。

    随后,就见三个老家伙同时瞪大了眼睛。

    “这……”

    瞬间,三个利益各异、立场不同的老臣都是脑子里一团乱麻。

    按照这上面所言,李怀这次南下,可真是收获巨大,甚至有些不可思议了——

    那南方武林居然有七八成的人士,都认怂了,愿意归顺朝廷新设立的部门——演武堂。

    说是归顺朝廷,可众人心里门清,依照武林江湖人士的尿性,这分明就是向太子一个人效忠的意思,否则别说一个演武堂,就算是专门设立一个衙门,恐怕这些人都不会愿意归顺,这里面的缘由十分复杂。

    你要说江湖之人不愿意被朝廷招揽,那也是假的,毕竟愿意天天刀头舔血的人还是少的,而且就算是亡命之徒,其实也不排斥有个官面身份做遮掩,以后名正言顺的用正道名义却杀人放火!毕竟,地方上不乏这般官兵将领,多一两个武林之人,真不算个什么事。

    可说到底,归顺朝廷名声上总不好听,还有诸多管制,甚至影响利益团体。

    要知道,这地方上的很多大门大牌,其实和地方割据利益团体,是有直接联系的,双方往往相互依仗,一个提供保护伞,一个提供拳头!

    这等情况下,归顺太子,等于是直接向中枢认怂,怎么想都不可能!

    想到此处,三个老家伙面面相觑,都是满脸不解。

    于是,也顾不上派别之分了,冯僧辩靠着和太子比较近的关系,直接就问道:“这些武林门派,都……都愿意归顺?这是如何做到的?”

    “以理服人!”

    李怀还是那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笑道:“这些江湖壮士,其实都是很有血性之人,有着拳拳报国之心,对咱们大楚很是认同,更是看不惯北方异族肆虐,过去是没有人组织,他们只能分散各地,如今本宫亲自出面,他们纷纷表示终于找到了组织,一颗报国之心终于有了盼头,踊跃报名参军,挡都挡不住啊!其实,按着本宫原本的意思,就是要地方禁武,倡导秩序,那演武堂本来该是叫禁武堂,结果一看这些人如此上道,差点就跪在地上,抱着本宫的大腿,表示愿意归顺了……”

    李怀穿越前就是个动笔头子的,最是擅长这般丰富细节,如今好长时间没有重操旧业,一开始的时候还有几分不习惯,结果这说着说着,慢慢就来了感觉,舔了舔嘴唇,越说越是上瘾:“本宫看他们这般模样,也是有些恻隐之心的,于是这心一软,就答应下来,这才有了演武堂。”

    说到了兴头上,他冲着皇帝一拱手,道:“父皇,不光是这些江湖散人,就连那些江湖门票,尤其是大门大派,更是表示,他们过去不纳税、不服役,偏生享受着诸多便利,简直是国之蛀虫,很是羞愧,现在都表示愿意在演武堂的管理下,慢慢改制,上税、服役……”

    “不可!”

    听到这里,王许一个不小心,下意识的出言。

    李怀眉头一皱,看过去,语气不善的问道:“怎么?司空觉得这些门派知错能改,还不行了?想要真追究到底,不给他们留一条活路?不是本宫说你,这样赶尽杀绝,不走以理服人的道路,这就是逼他们反啊!他们虽然分散,但……”

    “殿下误会了,”王许一看自己出声,其他几个老狐狸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能硬着头皮出面,“而是说逼迫他们纳税不好,须知道,此乃祖制,不是对江湖门派优待,而是因为这些门派往往有豪绅世家在内,所以不是优待门派,而是优待士绅,这是祖宗之法,若是动摇了……”

    “荒谬!”李怀直接驳斥,“连p社的祖传单核都多核优化了,爷青都结了,到了你这里,反而祖宗之法不可变了!再说了,本宫这是要变法吗,这是他们门派自己同意的,是自愿的,都签了字句文书的,人家自己都愿意,你不愿意,你算老几?”

    王许这下子,终于被说得涨红了脸,却只是看向皇帝,道:“陛下,您看这……”

    “先听他说说。”皇帝一副仲裁者的模样,并不表态。

    倒是冯僧辩有些不确定的道:“殿下,这件事是真是假?”他虽说是期待太子上台,可终究在地方上也有利益,是以也不是乐见这般变化的。

    “我就知道你不信,”李怀点点头,一副爷早有预料的样子,“是以不光让他们签了字据,还各自派出足够分量的代表与我一同来到建康城,就等着你们召见询问呢。”

    “足够分量,有多大分量?”罗明语气冷硬的问了一句。

    李怀一挑眉毛:“原则上都是他们各自的门派掌门、掌教,除非那些出远门联系不上的、或者病入膏肓,话都说不完整的,会派一些长老和继承人过来,其他主要的都是掌门,大概有七成吧。”

    “……”

    众人听到这里,都沉默了。

    就连皇帝都一脸无语。

    他们对江湖门派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些门派个个拥有足够武力,好似各地拥兵自重的将领,所以最要避免的就是将领本身被选召进京,就算是朝廷又明亮,也是先拖延,拖延不了的,便阳奉阴违,找理由不来,反正不可能老老实实过来的。

    门派掌门也是一个道理。

    结果到了你这里,直接有违常理,那不用多说,这些掌门也好,还是那写下字据也罢,甚至连所谓自愿,也都是被“以理服人”强迫的。

    一瞬间,众人感觉自己都开始有些不认识“以理服人”这四个字的词语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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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穿到自己写的书里了?什么?开篇就走上人生巅峰了?什么?得罪主角了?历史作者李怀,因长期拖稿、欠更、太监,最终在强大愿力的作用下,穿进了自己的那些小说里。“在故事里,也是可以创造故事……的吧?”李怀不确定的说道。我是这样的作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这样的作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这样的作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