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七章 有道是,花花轿子人抬人……
“太子!”
莫说是那尤虑,便是跟在尤虑后面的郑楚,也仿佛是突然才发现了李怀一样,一样是悚然一惊,继而便条件反射一般的摸向了腰间的长刀,继而便拔了出来。
但转眼之间,李怀就一伸手,抓住了那刀刃,然后五指收缩!
就听“嘎嘣、嘎嘣”的声音中,那刀刃和刀身,居然生生的被李怀给捏的变了形!
这一幕,看得郑楚头皮发麻,这才猛然惊醒,直接撒手,也不管那长刀了,拱手对李怀道:“太子,您若是要来,该是提前说一声,又或者与我等同乘一车便是,何必要这般隐秘跟来?”
李怀点点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将手上长刀一扔,索性也不装了,直抒胸臆:“果然是人善被人欺,我之前对你和颜悦色,想的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咱们都是体制内的,可不得商业互吹,共同扬名,结果你没有投桃报李也就罢了,反而变本加厉的咄咄相逼,这就有些太不上道了,一点面子都给不我留,甚至都不做表面工作,这是要当我的仇人啊!”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严肃,更是有一缕真气缠绕在唇齿舌尖,以至于说出来的话,都有一种贯脑魔音的效果,让郑楚、尤虑等人都是神色猛然变化。
不光是他们,那些列队的兵卒,似乎也终于发现了李怀一样,原本肃穆、肃杀的气氛骤然消失,反而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这才对嘛,刚才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个个都是精兵一样,现在这种全校大会的味道,才对味!”李怀转过头,看着这漫长兵卒,满意的点了点头!
“太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郑楚也终于回过神来,他脸色阴沉起来,虽然眼底还有一点畏惧,但在场的众多兵卒却给了他一点底气,不过在说话的同时,这位副将还是理智的后退了两步,并且看了一眼尤虑,却见后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言不语,不由皱起眉头。
李怀则道:“你还问我是什么意思?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那张一景作为地方将领,执掌兵马,镇压一方,我也算是认可他的位格,所以他不亲自过来拜访我,也没什么,谁还没有个急事,而且我不告而来,没有事先通报,那他不来,完全可以,派个人来,也算是给我面子了,那我也就给你面子,好吃好喝的接待,但今日你做了什么?”
李怀说话间,迈开步子,朝郑楚走了过去,速度不疾不徐。
这个动作,却仿佛是一下子激活了尤虑心头的恐惧,让这位湖海盟主浑身一颤,继而条件反射一般的又后退了几步,这次甚至用上了轻功,一下子就到了军营的边缘处,以至于,都有几个兵卒下意识的戒备。
至于那郑楚则是感受到了一点压力,也是后退了两步,然后跟随者的兵卒、武士则是逆风上前,挡在了郑楚的身前。
“太子此话,难道是说,我等应该不管不问,任凭你胡作非为不成?”
似乎是前面有人阻挡了,这郑楚了有了一点底气,只是这音量却小了很多。
“你这台词重复度也太高了点,算了,这是小事,还是说回正题,在那院中,我正上课呢,结果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没有给我面子,我自然也要挡着你的人的面,不给你面子了。”李怀说话间,身子骤然加速,在身后留下了一道道残影,转眼之间便越过了阻拦的众人,径直来了郑楚的面前,然后在对方的惊呼声中,一手抓住,像是提猴子一样将其人提起来,然后顺势就这么一甩,直接掷了出去!
“啊!!!”
一声惊呼过后,那郑楚便在众目睽睽之中,被直接扔进去军营深处。
其人宛如腾云驾雾一样,心头满是惊恐,惨叫连连的跌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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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尤虑一到,应该是会老实一阵子了,正好收拢过来,为我一棋子,配合着诸位先生,一起将这江南武林收服下来,将为一臂膀!”
军营深处的屋舍中,那位张一景将军正坐在主座上,与面前的几个男子说着话。
他对面的这几个人,装扮破有几分古怪。
乍看之下,与寻常人没有多少区别,但胸口的衣襟却敞得很开,露出了大片的胸口皮肤。
同时,这些人最为古怪的地方,还是他们的发型,大部分都披散着头发,但还有几个却是将头顶一圈都削掉了,露出了一般光溜溜、一般长发的古怪发型。
此刻,听得张一景之言,就有一个长发男子道:“这个尤虑,可信吗?此人,也曾经杀过我等同胞。”
他的口音很是古怪、别扭,舌头像是捋不直一样。
张一景微微一笑,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他可不可信的问题,而是他没有其他选择,须知……”
只是这话尚未说完,就听到外面一阵凄惨的嚎叫声!
顿时,这屋子里的人都警惕起来,以为是有人来袭,紧跟着这屋子的屋顶上一阵破碎声,砖瓦碎裂落下,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人影!
刷!
寒芒一闪,方才说话的那个长发男子骤然从腰间拔出一把细长弯刀,朝着那个落下来的人影看了过去!
慌乱中,张一景定睛一看,随后惊呼道:“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那男子本来已经一刀看了出去,闻言手腕微微一动,便从那人影的身边划过,落到了旁边的木头柱子上,直接将之削断!
这屋子顿时又有了几分摇晃和震动。
那长发男子还淡淡说道:“刀出必斩物,你真是幸运,若是换成一年前的我,你已经被斩杀成两段了。”
随后,一阵尘土过后,局面终于平静下来。
张一景看了一眼在地上痛苦翻滚的郑楚,面如寒霜。
哒哒哒。
这时正好有几个人跑进来,在张一景的耳边低语了一句。
顿时,这位诸君将军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太子不辨敌友,自恃武力胡作非为,那说不定,我也得替陛下好生管教一番,也好让他知道,个人的武力,是有极限的!传令下去,布囚武阵!”
“喏!”
命令中加持着将军意志,直接传递出去,带来的是早已列队完毕的兵卒的冲杀之念!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对手却只有一个人。
其人的身份,却不免让一些人产生了迟疑。
便在此时,人群中响起诸多声音,一个个气势十足,更散发出一往无前的气势——
“我等平日里吃将军的!喝将军的!军饷也都是将军发给你们的!而眼下,正是报效将军的时候!冲啊!”
强烈的意念伴随着话语,迅速在队列中传开,驱散了众人的疑虑,最终让他们坚定了意志,拿起了长枪与刀剑,指向了那位太子!
第七百一十八章 吞血气
迎着这冲杀过来的兵卒,李怀却是咧嘴一笑,不仅没有半点畏惧,眼睛里反而透露出一股浓烈的兴奋之意。
“就喜欢打群架!正好让我验证一番想法,等去了那大周乱世,也好让我看看,能否给麾下儿郎一点甜头迟迟!”
这般想着,李怀浑身上下真气涌动,贯穿内外,但与此同时,他的眼底也泛起了淡淡的光辉。
顿时,在他的视野之中,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便见这这个兵营,充斥着血勇之气,这气如雾如云,聚散之间,朝着最中央的那座屋舍汇聚。
“那里,应该就是那张一景所在之处了吧。”
转念之间,李怀两手挥动,澎湃的真气有如实质一般,随着的双手摆动,狂风卷动起来,将前面的诸多兵卒直接掀起来,抛飞到远处。
一时之间,这兵营上空满是人影,个个惊呼惨叫!
李怀却是毫不手软,丝毫也没有因为对方只是寻常兵卒而有恻隐之心,毕竟从他的双眼视野中,是可以明明白白的看出来,这些兵卒之中蕴藏着的杀意!
兵,凶也!
这兵卒还握着利刃,得了上峰之令冲杀,那就是不留余地,便是要收手,自己最起码也要退一层皮,没有什么好姑息的,更何况……
“这些兵卒明明知道我乃太子,国之储君,而他们背后的那个不过一方将领,乃是人臣,结果一个命令下来,被人一鼓动,便毫不犹豫的冲杀了,这说明这些人已经是私兵,不足为信,更无需可惜,因为这国朝上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兵卒,与眼前这些一样!”
念头落下,他脚下猛然一踏,人便直接往前冲了过去,转瞬之间,就来到人群中央,身子顺势旋转,那真气横扫出去,直接化作了龙卷,将成百涌来的兵卒直接扫了出去!
于此同时,李怀深吸一口气,眼中的金光越发强盛起来。
周围,那一个个兵卒的身影开始变得迟疑、缓慢起来,他们看向李怀的目光中,带有了一丝惊恐和畏惧,除此之外,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这人是人是鬼?”
“咱们过去也曾经围杀过江湖之人,往往是阵势一布下,这武林之人便插翅难飞,怎么今日连冲过去站定都难以做到?”
“这根本围不住,也近不了身,能有什么作用啊!”
一时之间,众多兵卒越发畏惧,方才那股子冲杀的势头便缓了许多。
李怀第一时间发现,不光是能从周围人的攻势压力中感觉到,更是自眼中那升腾汇聚的血勇云雾中看出了端倪。
他注意到,那原本虽然也是聚合不定的血勇之气,在这一刻居然有了分散开来的趋势,这心里顿时就有了猜测。
同时,他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因为众多兵卒的退缩,就收力,更没有收拢真气,反而是更进一步的将体内真气散布出去,与此同时,还暗暗运转起那吸摄功法的心法诀窍,顺着眼中视野里,那一道一道朝着后方汇聚的血勇之气,便蔓延过去!
下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气息,顺着真气传导回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股血腥味,李怀的耳边隐约有金戈铁马之声。
但李怀并未因此意外,反而露出了欣喜之意,因为他印证了心底的一个猜测。
“果然如此!果然是这般!如此一来,魔教教主那次的异状,也几乎能够解释了……”
带着这般念头,他心头念一转,便猛然虚抓,便听着周边的兵卒一个个闷哼起来,跟着他们就惊恐的感觉到,原本还充盈的体力开始迅速衰落,不仅如此,连身上的力气似乎都快速的变小了,连手上的兵刃,都有些要拿不住、拿不稳了!
“好累!好累!腿都迈不动了!”
“你也是吗?我也是这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是什么妖法啊!”
……
人群中越发惊恐,一个个前冲的脚步彻底止住,有人开始后退了!
莫说是他们,便是在旁边观看局势的尤虑,眼下也是看的满头都是冷汗。
发生在他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恐怖了!
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人,仅仅只是一个人,面对着成百上千冲锋过来的、全副武装的兵卒,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是一进再进,不断的击破对方的防守,现在其人站在那里,对面的上千人居然开始后撤!
“武功练到这个份上,已然是神话了!”尤虑叹息了一句,知道自己的图谋,若是与眼前这位太子相违,恐怕是根本难以如愿,毕竟……
“这已经是一个新的武林神话了!”
跟着,他眼中一动,心里忽然热切起来,不由上前两步,想要靠近李怀!
只是被周围的真气一卷,忽然感到体内的劲力开始迅速流逝,顿时大惊失色,又快速后退回去。
他这一退,一连七八丈才重新站定,感到体内的真气重新稳固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脸上还是惊魂未定,看着李怀的目光,有如直视鬼神一般!
“这是什么手段?真是有如鬼神一般了,再加上还是国之储君,这未来的大楚,必然雄踞南天啊!我虽然原本的图谋,怕是难以如愿了,可眼下太子却是显露真实面貌,旁人并不知晓,正是我投靠的绝佳时机,现在只要过去了,立刻就是从龙之功啊!相信,还没有其他什么武林人物抓住了机会!”
按着他的想法,这太子过去名声不好,明显是在藏拙,是城府深的表现,现在表露出来了,自己正好抓住机会,做第一个投靠的武林一流高手,还自带帮派,肯定能占个先机。
一念至此,这尤虑看向李怀的目光,便更加热切了!
李怀自是不知道他的这些个心思,眼下猛然收拢真气,运转吸收的口诀,居然将那虚无缥缈一般的血勇之气,直接从半空中拉扯过来!
这些个如雾如云之气,有些联系着众多兵卒,另外一头则连接着兵营深处的屋舍。
现在,随着李怀的拉扯,一大部分居然生生的从众多兵卒体内扯了出来,然后汇聚过来,让李怀感觉到了,自身的功力又开始快速的升腾、增加!
“我猜对了!”
心中欣喜之下,他又注意到,这股拉扯、吸收的速度并不快,因为一个主要原因在于,那血勇之气的另外一头,连接着的那座屋舍,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将一部分云雾烟气顶住,让李怀拉起来有些费劲。
“这血勇之气,实际上也算是这个兵营的气运,被那位将军镇压着,难竟全功,果然,还是得釜底抽薪啊!”
第七百一十九章 先躺下再说
“前锋后退,上弓弩!”
伴随着李怀念头落下,这面前的兵卒队伍也有了变化,伴随着一阵命令下达,那原本就呈现出后退趋势的兵卒队列,忽然就朝着两边快速退去,就像是退潮的海水一般。
但随着他们退去,空出来的一片土地上,立刻就迎来了一道道箭矢!
嗖嗖嗖!
这些箭矢破空而来,杂乱无序,明显是匆忙之间射出来的,但因为数目不少,笼罩了好大一片地方,这样就将李怀的所在之处笼罩其中。
但面对这些箭矢,李怀并无畏惧,他甚至做出了之前都未曾做出的举动——
他收敛了汹涌澎湃的真气。
那滚滚真气本来被肆意铺开,汹涌而持续,充斥了周围广阔的空间,但忽然之间,又同样如同海水退潮一般,迅速的收敛,聚集在一点,也就是李怀的身上。
随后,这一点消失不见。
啪啪啪!
一根根长箭钉在地上,甚至彼此之间相撞,然后东倒西斜的插满在地,但原本的目标则已经消失不见了。
“人呢?”
发出命令的人大吃一惊,继而便是心中惊恐。
“突然就消失了,莫非真的是妖法?这人也太邪门了……呼,呼……”
边上几个兵卒气喘吁吁的说着,他们看着龙精虎猛的,但似乎格外虚弱,额头上不住地流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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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的兵卒,不知怎的,忽然都很是疲惫,而且那位也太过凶猛,挡都挡不住,将军,依属下的意思,不如……您先去往后面……”
“岂有此理!”急忙报信之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张一景打断了,他满脸疑惑与怒意,“你是说,我要被他一个声名狼藉的太子吓得躲到后面?他可是只有一人!一人!还有,我养的那些兵卒,平日里吃好喝好,为了给尤虑一点颜色看,还让他们好生修养,现在居然给我说疲惫?这才多久?他们可还没有上阵冲杀呢!”
这边,张一景的话音刚落,那边,那长发男子又道:“将军,我等可以为你解忧!只要您信守承诺!”他的话,依旧显得硬邦邦的,但这次却透露出一点迫切与期待。
张一景则是一愣,继而眯起眼睛,摇头道:“小太郎,这是中原的事,你不宜插手!而且,太子不能在我这里出事……”
“那不更要我等代劳?”那小太郎冷冷说这,还笔画了一下手上的细长弯刀。
张一景眉头一挑,却是沉思起来,过了一会才道:“这件事,还是可以商量的,但是有几个要点,你们听清楚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屋子里,在众人耳边响起——
“什么要点啊?张将军,你让我很失望啊,我本以为你只是好面子的地方割据势力,是个一般意义上的坏人,没想到你居然勾结异族,勾结倭寇,那这可就是吃里扒外了,不对,还可以说是养寇自重!那就是野心家了。”
张一景猛然一惊。
“什么人!”
然后顺着声音,就看了过去,映入眼中的,乃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说熟悉,是因为当年他在建康城履职的时候,曾经远远有过接触,至少他曾经见过对方,至于说陌生,那就是他这几年大权在握,经营一方兵马,并且联合了沿海的诸多势力之后,就没怎么把这个人,以及其人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放在心上了。
发展到如今,对于其人更是没有半分尊重了。
深吸一口气,张一景站起身,后退了两步,来到了那小太郎等人的身边,然后吐出了一个词——
“太子?”
顿时,那小太郎等人眼中一亮,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意,看着来人的目光,宛如看着一头猎物。
这个人,当然就是李怀了。
“怎么?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很符合故事剧情吗?这个都是次要,还是来说说你这小子,野心也就罢了,你勾结倭寇,还要对我这个储君动手,莫非是心存反意?你这是勾结外部势力,要颠覆国朝啊,好家伙!你这是汉奸啊!”
说到这里,李怀面露厌恶之色,目光扫过了小太郎等人。
虽然他在这个世界中,并没有接触过倭人,但他穿越前却了解很多,更何况这个世界毕竟衍生自自己的故事,所以只是看了一眼小太郎等人的装扮,就基本上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太子,您可能有些误会……”张一景则是神色自如,“他们并非倭寇,而是我的贵客,而且这也不是重点,咱们是不是应该说一说,为何您无缘无故的,就硬闯军营?即便您是大楚储君,但毕竟还没有坐上龙椅呢,忽然就要威逼兵家,这传到了朝廷上,对您怕是很不利吧?”
“还在这颠倒黑白呢!”李怀对此番言论嗤之以鼻,“你也不用在这里玩这一套,你这一套,谁还不懂啊?无非就是老一套的,但现在我和你可不是玩权术,我是来砸场子的,你有什么话,还是等躺下之后再说吧!”
说话间,他猛然挥手,便要以真气强行攻破四周。
但他这边刚有动作,那边却有一个人动作更快!
那小太郎手上一动,弯刀再次出鞘——为什么要加个“再”字?因为这位倭寇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将那长刀给插进了剑鞘,这时候猛然拔出来,速度居然比李怀还要快上几分!
以至于李怀便感到眼前寒芒一闪,那挥动出去的右手,便被长刀看中!
“哼哼……”那小太郎冷笑一声,并不多言,劲力涌动之下,就要让刀刃继续下切,要将李怀这整条手臂都给切下来!
可随后,却听“咣当”一声,这位浪人脸色一怔,继而木然的看了李怀一眼。
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看着那与李怀接触的刀刃处,居然响起了金铁交鸣的脆响!
那小太郎用力之下,居然是纹丝不动,别说下切了,就是抽刀回砍,居然都难以收回来,那刀刃就像是长在了李怀手臂上一样。
“你倒是急切,生怕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一样,别急,别急,一个个都跑不了……”
李怀这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对面那小太郎就茫然松开握刀的手,然后身形如电,如鬼魅一般后退,目标直指那扇大门!
不只是他,原本聚集在一切的一众倭人浪客,这一瞬间也都作鸟兽散,都是身如鬼魅,朝着那门外、窗外、甚至是屋子里的烟囱冲过去!
这一幕看的那张一景瞠目结舌,继而便是大怒!
好家伙,老子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就是指望着能派上用场,结果这大事都还没来呢,眼下这么一点变故之下,你们一个个就都跑了?
简直岂有此理!
气急之下,他便要出言呵斥。
结果话未出口,就见到李怀身影一阵模糊,随后留下一道道残影。
而后就是一连串的闷哼声中,那些四散奔逃的倭人浪客便都快速反弹回来,落在地上,呼痛翻滚,已然是躺下了。
“说话算话吧,说让你们躺下,就不让你们站着。”
李怀则回到了原地,笑吟吟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随后转头,对张一景道:“将军有什么要斥责的,尽管对他们说就是,他们跑不了。”
张一景张张嘴,话已经说不出来了,后背衣衫则是瞬间湿透。
第七百二十章 你别怕,我是好人
“休矣!”
只是看李怀显露出来的这一手能耐,张一景就十分清楚,自己决计不会是对手,别说自己了,就连家将之中功力最高的那两人,恐怕也只是一个照面就要躺下。
毕竟,他招募的这一队倭人,其中看重的一个点,就是这群人的身手,要普遍比自己身边的人要强得多。
但即便如此,在李怀面前,这群人依旧是连分开逃离都做不到,甚至看李怀制服他们,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旁人说太子是吹口气就制服了诸多倭寇,他张一景也会信。
有鉴于此,张一景这心里也十分清楚,真要是对自己出手,那哪里能够抵挡?
果然,跟着就见李怀抬手朝着自己虚抓!
张一景顿时大惊失色,惊呼之中便朝着后面仰倒,直接摔倒在地上。
“你瞧瞧,我这只是抬抬手,”李怀的手在虚抓之后迅速上扬,挠了挠额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看着倒地的将军,“怎么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
张一景顿时面红耳赤,但形势所迫偏偏又不敢如何反驳,只能是呐呐言语道:“某家慑于太子威仪,是以真心俯首。”
“啧啧,会说话你就多说点,不过……”李怀微微挑眉,“你不要以为说了这些话,我就能放过你了,关于这些倭寇,还有你其他的谋划,都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清楚,别忘了,方才你可是纠集了众多兵卒,试图谋划储君性命!”
张一景脸色苍白,豆大的冷汗不住的从额头滴落下来,却是闭着嘴,没有说话。
而这个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随后一个急切的声音传了进来——
“将军,您如何了?我等听到此处有动静,还有前面围攻之时,那人忽然就不见了踪影,您……”
话还没有说完,这屋子的门就被一下子推开,而后那声音就戛然而止。
一众副将看着屋子里躺满了一地的人,先是失了言语,继而就是猛然暴喝,一部分人直接抽出刀剑,冲了进来,一部分则是转身离去,竟然是瞬间便决定逃离!
“你这些部下真有意思!”
李怀嘀咕着,也没有闲着,真气涌动之间,甚至不用挪动双脚,这众人便纷纷倒地,某几个跑得快的,也都被凌空摄取回来,落在地上。
而这时候,张一景则战战兢兢的重新站了起来,可面对李怀的时候,已是没有半点倨傲之色了,甚至带上了一点谦卑和讨好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抬头时候,似乎隐约见到李怀的眼底有金光闪烁,不过等其人定睛一看,却又不见了踪影,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只是这心底的敬畏,不知不觉又增加了几分。
这位诸君将军的心思和态度变化,李怀立刻就有感应,这感应不光只是感官上的发现,同时还有在他视野中,那一道一道的血勇之气,已然是有了剧烈变化!
这气,原本是一头连着外面的兵卒军马,一头则连着这边,兵卒那边远远不断的产生,而这边就好似定海神针一样,将血勇之气牢牢地钉在此处,镇压当下。
但眼下,这定海神针已然破碎,源源不断的血勇之气,仿佛成了无根浮萍、无主之物,开始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这也许就是一旦主将没了、逃了,或者失去了威严之后,一支兵马便瞬间没了主心骨,成了游兵散将作鸟兽散,甚至直接沦为盗匪、兵匪的玄学解释吧?总之,这会倒是方便作为了!”
一念至此,他自然不会客气,真气运转之间,全力开始收拢、吸纳!
呼呼呼!
真气鼓胀,热浪袭人!
李怀的身上,仿佛凝聚出了一支无形的大手,朝着天上伸展、延伸过去,一把就将那朝着四面散发出去的血勇之气抓住,然后往回拉扯,尽数都灌注到了李怀的身上!
顿时,李怀感到本就澎湃、充盈、厚重、精纯的真气,又开始缓慢而又坚定的增长起来,心中不由满意和欣喜。
这不光是他找到了更进一步的途径,还证明了自身的一个猜想,未来更是有办法在大周乱世,增加自己的底牌和所属力量,毫无疑问是一举多得。
不过,他这边只是感受着自身真气的不断增强,同时观察着连续汇聚过来的血勇之气,浑身上下真去澎湃,而在张一景的眼中和感受中,却是觉得面前的这位太子忽然闭口不言,却是高深莫测,身上不断散发出一股上位者的气息,生杀予夺似乎皆在挥手之中,这心里的敬畏竟然又增加了几分!
很快,李怀深吸了一口气,颇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意思,微微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真气,估算了一下,然后默默道:“这般感觉下来,似乎至少增加了二十年的功力了吧?这效果,有些出乎意料的好啊,但为了做好比对,还是要确认一下的。”
一念至此,他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张一景,问道:“张将军,你不要害怕,其实我是个好人,只要你用心与国朝,哪怕过去走过歪路,还是可以戴罪立功的嘛,不要绝望。”
“太子教训的是,不过属下其实一直忠心于朝廷,忠心于储君您!”张一景一个激灵,听着李怀的话,嘴唇子都有几分哆嗦了,“自从几年前见过诸君您一面之后,属下就知道,您必是一代明君,自此便有心要追随……”
“这一套别来了,听着膈应。”李怀摆摆手,心说你可真能吹,你几年前见过我,那时候我还不是我,连我都看不上我,你能看上我?简直笑话!
不过,随后便见对面的张一景嘴唇都紫了,李怀便摇摇头,想着这人可真是胆浅,便道:“好了,来说正事吧。”
张一景一听,立刻正色起来,道:“请太子垂问,属下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怀满意的点点头,他十分欣赏张一景现在的配合态度,心说果然还是要用真理才能说服他人,提高办事效率,于是也不客气,就问道:“你这营中,大概又多少人?我是说兵卒数目。”
张一景一愣,但随后也不问缘由,就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前前后后加起来,约莫两千多兵卒,若是算上配套的杂役、仆从,可能要接近三千。”
李怀点点头,心里已经有数了,而后又问道:“那么现在是第二个问题,关于倭寇你知道些什么?当然,如果你认识他们的窝点,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第七百二十章 吃干抹净
“你瞧瞧,一个打入敌人内部的高级将领,在关键时刻能够起到的作用是多大!”
跟随着张一景来到了一片小树林之外,李怀忍不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感慨了一句,难怪皇军喜欢用汉奸,这个物种确实好用,自己在彻底榨干对方价值之前,最好是先留着不动。
在心里默默强调了一句之后,李怀迈步朝着林中走去。
虽然没有什么佐证,但随着真气增强,李怀已然注意到,运转真气的时候,自己仿佛能够感应到,冥冥之中的某种奇特联系,这也就意味着,他哪怕没有真的走入林中,却已然感受到了聚集在里面的那群凶悍之徒——
一种凶悍的、带着轻微血腥味,以及一点疯狂之念的奇妙波动,仿佛正顺着空气的流动,与李怀的感知联系在一起。
“这些人丝毫也不像是在这里躲避,而只是将这里作为落脚点吧?”
从那些个感应反馈中,李怀做出了初步判断,表情也不由严肃起来。
因为他很清楚,倭寇的凶残,很多时候就体现在凶狠上,对其他人凶狠,对自己同样凶狠,而这样的人对于地方治安的破坏,是非常恐怖的。
一念至此,他也没心思在那边继续调侃了,身子一转,便在那林中快速穿梭。
另一边,李怀这一走,看着就像是突兀的从身边消失一样,那张一景见了,固然是一惊,随后犹豫了一下,最后一挥手,带着跟随过来的武士、兵卒,也朝着林中走去。
他这心里则是矛盾不已,知道一旦找到倭寇,自己的罪名无疑又增加了几分,但同时又想着太子冲动,也不问清楚地点就去,或许还有一点机会。
“这勾结外族,本就是大罪名,再加上我之前对太子不敬,这也是个仇怨,他现在不动我,日后怎么说,着实难料,偏偏他有这等身手,想要动歪门邪道,也着实不利,就算是拉拢了那尤虑,可尤虑又怎么会是对手?更何况,之前看尤虑的样子,分明也是被吓破了胆,或许该从永王那边想办法,但若是再行挑衅,那就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说不定就是找死……”
他一边想着,一边前行,盘算着到底该如何处置眼下的局面。
不过,等张一景带着一群人赶到地方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躺满了一地的倭人浪客,以及背负着双手的李怀——太子殿下背对着他,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意境,让人观之如高山仰止,说不出的肃穆!
一瞬间,张一景等人甚至连震惊都顾不上了,当然,从他们自身的经历来看,这似乎也不值得惊讶,毕竟千人兵马都不能阻挡储君前进的脚步,几个倭国浪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至于说这几个人的个人武力……
“恐怕旁人的武功,在咱们这位太子的眼中,有和没有,并无太大的区别啊。”
后面人的谈话声,传入了张一景的耳中,却让他叹息一声,然后深以为然。
可不就是有跟没有没区别么?
“这般局面下,一旦这位登基,那这大楚,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而且……”他正在想着,忽然便感到一阵狂风自周围传来,而后那些倒地的倭国浪人,忽然都在地上震颤起来,一个一个抽搐不止,然后他们的身上似乎就有阵阵力气的气流升起,似乎还是汩汩热息,以至于透过这些热息去看,光线和景象似乎都有些许的扭曲,最后又都汇聚到了李怀的身上。
张一景眼皮子一跳,同时听到了身后的惊呼声。
显然,看到了这一幕的,并不是只有他,只是出于理智,没有人真的惊呼出声,以至于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很快,李怀终于有了动作,他微微歪头,长舒一口气,仿佛十分满足,然后转过身来,对着众人道:“你们来了?来得正好,那就搬一下吧,把人都带回去,正好还能赶上第二节课。”
他当然不是现在才知道众人过来,只是方才正试着隔空吸摄,是以并未有回应,再加上,他也有心借着这个机会,震慑一下这几个人。
“什么第二节课?”
张一景听到此言,则是有些诧异。
李怀则笑道:“你让人去叫那尤虑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形,看来并不知晓,居然还在这里奇怪,也罢,你也跟着一起来吧,这多几个人讲,也是有用处的,更何况你手边诸多兵卒,这平日里剿匪之余,也可以拉出来操练、团练,通过一些工程来提升组织度,但前提是军饷、军粮不能欠缺……”
“啊?”张一景还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不由大喜!
这是要收编我?继续让我在现在的位置上待着?
李怀则是看着他,眼底闪烁着寒意,一个出卖了族群,勾结外敌之人,自是不能轻易放过,若是这人日后能够悔过,那最多只是受些惩罚,但若还是冥顽不灵,那留着性命也是祸害,那就该除害了。
只不过这张一景无论怎么说,也是顶着一个驻守将军的名头的,再加上此人明显有着谋划,很多东西还没有如实说出来,直接送上路也太便宜其人了,不如像这地上的倭寇一样,吃干抹净再说。
“不过,我也不能掉以轻心,做出养虎为患的事来,平白生出波澜,所以在这期间,就把这小子带在身边好了,正好他还知道不少贼窝窝点,而且这人的气运……”
想着想着,他的眼睛里金光一闪,看着身边的张一景。
在他的眼中,张一景头上气运衰败,已然是由盛转衰,甚至又如风中烛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这个技能用起来越发得心应手了。”
一念至此,他收敛目光,跟着就道:“你让人把他们都搬运到我之前讲课的地方,和前面那一批,也就是在你兵营中的那些关在一起,严加看管!”
听到这句话,张一景却是猛然惊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把柄,是正儿八经的落在了太子手上!
脸上一阵纠结之后,他低下头,道:“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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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李怀在城外兵营之中所做之事,虽然被张一景下令封锁了消息,但终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次是兵营几千兵卒吃了个亏,涉及的人数众多,场面更加混乱,指挥层都被一锅端了,秩序崩溃之下,哪里能真正拦得住?
因此,这消息开始朝着城中传去。
这第一时间传入的,自然就是城中官府所属,那内里的消息,直接震撼的府君黄硕等人半晌回不过神来,只是震惊过后,并无人去质疑真假,因为他们联想前后,居然有些习惯了!
而第二时间得知的,却是被聚集起来的武林中人,以及被软禁在其中的永王,李果。
“这消息,可靠吗?”
听着手下的汇报,李果已是脸色惨白。
外面,一众武林众人才刚刚知晓,那位给他们讲学的太子,居然跑到城外兵营去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 诸君,随我一统武林
“为何太子都离去了,我等还是不能离开?”
稍显简陋的厢房中,沃忠有些不耐烦的对着身边那个凶神恶煞的汉子说着。
那凶神恶煞的汉子,似乎便是之前在那院中听讲的时候,与沃忠、徐泽交谈过的男子,其人明唤做拓跋迥。
只是这个名字,便足以说明来历,让人一听,就知道该是从北方过来的族群后裔。
只不过,这天下间因为多年的南北对峙,最不缺乏的就是左右横跳之人,再加上有了其他选择,那些在其他国家中遭受迫害的、或者犯下罪案的,往往是朝着南方或者北方的敌对国度一跑,便就能避祸了,久而久之,也就有后人和族人传承,甚至家族开枝散叶。
所以,这汉子的姓氏并未让两人有什么诧异的地方,甚至随后与之交谈,才发现这位并不如表现的那般凶恶,反倒有几分热心,更是亲近了许多。
这时候,听着沃忠的抱怨,这拓跋迥笑了笑,就道:“你们是刚才被带进来的,所以不知道,咱们在这里,可不是做客,更不是真的上学堂,咱们是被抓过来做俘虏的,哪里还有这么些个事!”
“那消息都是真的?”徐泽也坐在一侧,“我听方才有不少人提及,说是太子一口气,便震慑当场,几大门派的人都挡不住!”
“那都是轻的,嘿嘿,详细情形,没人能说出口,”拓跋迥见着二人表情,摆摆手道,“别追问于我,我也说不了,我说了,你们听了,咱们就坏了人家大人物的形象,都没有好果子吃,尤其是在这里,隔墙有耳啊,说不定隔壁就坐着那位大门的长老!”
他指了指旁边的墙壁。
这屋子各处,都显得十分简陋,连墙壁都只是简单地一层木板,但凡仔细看一看,就不难发现,这房间其实是被临时隔出来的。
事实上,因为被带过的人太多,加上又有李怀的命令,这临海府上上下下都动员起来,挑选了这么一处安置,但因为被抓的人,各自有身份和影响力,又牵扯到诸多江湖门徒,这官府也不能真的得罪,所以不能真关到了牢房之中,要稍微有些待遇。
“但我看太子……”那沃忠收回目光,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但言语中,还是有些不解,“之前那个兵家将领过来,也没有给太子多少面子,说起来,那尤大侠不愧是湖海盟主啊,路子就是野,即使被太子给拘了,也能被人摘出去,这朋友多了,果然是多了一条路,而且若是那厉害的朋友,简直是一条通天路啊!”
“这就是他们大人物之间的事,咱们还是不要掺和,防止引火烧身!”拓跋迥正在说着,忽然被人敲了敲房门。
那人敲的很急,但却很有节奏。
拓跋迥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起身过去打开房门,便看到了门外的那个好友。
沃忠与徐泽也来了精神,他们与这拓跋迥也算有了交情,知道这人有不少有人,眼前这人就是个消息灵通的,这番急匆匆过来,必有重要情报要说。
“慢慢说。”拓跋迥让开身子,便要请人进来。
那人却苦笑一声,道:“你们也别让我进去了,不光我不用进去,你们还得跟我走。”
“什么事?”拓跋迥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夜色已经降临,外面华灯初上。
“太子殿下,他回来了。”
“太子之前去了哪里?”徐泽很是好奇。
沃忠也凑过来,小声问道:“莫非是之前被兵家之人顶撞,觉得下不来台,去搬什么救兵了?”
徐泽瞪了沃忠一眼,责备道:“在这里可不能乱说话。”
“可不是去搬救兵,而是去破贼兵!”那报信之人苦笑着摇头,“听说这位太子方才去那城外兵营走了一糟,把人家主将都给带回来了。”
“什么情况?”拓跋迥眉头一皱,“张一景被请过来了?”
那人就道:“按着我的消息来看,不是被请过来的,更像是被擒过来的,至少是对太子服软了,这会正跟在那位太子身边。”
“那张一景居然会服软?”拓跋迥满脸不信。
徐泽就建议道:“我等且去看看,便知分晓。”
拓跋迥点点头,便与沃忠、徐泽二人一同前往。
这路上,就见到诸多武林中人也都一样前往。
很快,他们就到了白天听讲的地方,果然看到李怀已经站在最里面,在他的旁边,还跟着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他们还很熟悉。
“那个不就是白日里被人摘走了的尤盟主吗?”沃忠指着李怀身后一人,小心问道。
徐泽左右看了看,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看模样应该是的,但看他的态度、架势,似乎……似乎是太子跟班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怨不得徐泽会疑惑,因为此刻那尤虑亦步亦趋的跟在李怀身后,模样小心翼翼到了极点,从几个细节便能清楚看出——
比如李怀但凡停下脚步,这位盟主一定是第一时间效仿;而李怀只要转头说两句,那尤虑必然躬身弯腰的过去,一副小心解释、讲解的模样。
这等模样,像极了那些个跟班狗腿子,而且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
甚至在很多武林名宿的面前,尤虑都没有半点迟疑和遮掩,似乎生怕旁人看不到一样。
“真是古怪!”沃忠也不由嘀咕起来。
说话间,两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拓跋迥的身上。
“我怎么知道啊!”拓跋迥摇摇头,“但有一点十分清楚,这尤虑在武林中可是有头有脸的一方霸主,他不会轻易做这等事的,更何况,比起他来,旁边那位张将军,可也好不到那里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着一人。
那人也跟在李怀身后,还就在尤虑身旁,虽不如尤虑表现的那般明显,但观其模样与神态,赫然也是个跟班一样的人物,居然会是那位张将军?
要知道,沃忠与徐泽多年生活在临海城,对于城外的驻军还是有所了解的。
平日里便是普通的军汉,往往都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吃饭不给钱那都是小事,打架斗殴更是家常便饭,旁人质问,往往会换来一个你去城外问我们家将军去的回答来。
而那位将军,更是个霸道人物,听说连城中府君都要让他三分,寻常的官吏更是见了就要绕道走!
而这般一个狠辣角色,现在就是这幅模样?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慢慢转移到了李怀身上,露出了敬畏之色。
不光是他们,就连诸多名宿,包括那位杨曲杨长老,见着这一幕,也不由瞪大了眼睛,心头的惊骇越发浓烈起来。
而李怀似乎是看众人来的差不多了,也不再和身边的几人闲聊,而是让人过去维持秩序,安排众人落座。
等众人落定之后,他来到众人面前,环视一圈后,咧嘴一笑,直白说道:“诸君,再次让你们聚在一起,是要给你们上第二堂课,只不过这堂课不是用说的,而是要做的,简单来说……”
他舒展双臂,冲着众人道:“咱们先来完成第一个课业目标,随我一起,一统南方武林。”
第七百二十三章 快!咱们也去!
“一统武林?这也太过于狂妄了吧!”坐于厢房之中的李果听着属下的汇报,冷笑了一声,“不自量力!”
他所在的这间厢房,对比起沃忠他们之前所处的那间,可是要好多了,只不过比起永王殿下过去下榻之处,差距还是很大的,因此在他说完话,拿起那茶杯想要喝一口的时候,还未沾着嘴唇,便就重新放下,并且满脸的嫌弃之色。
在他的对面,那过来通报消息之人,则是面露迟疑之色的说道:“主君,太子如今淫威甚重,保不齐那些江湖武林之人,真的被他震慑住了,以至于归顺遵从……”
“不可能!”李果放下茶杯,一脸笃定,“那些江湖之人虽然都是江湖草莽,算是乌合之众,但还是有些傲气的,并且自视甚高,一个一个的,那脖子硬着呢,哪怕是心里担忧着、畏惧着,但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那是怎么都说不出归顺、认怂的话的,这一点我可是深有体会!”说到这里,他自信的看着那人,抬了抬下巴,“你说说那些人听到这话之后的反应?是不是很多人当即表示了嘲笑,甚至说他狂妄?”
“但是……”那回报之刃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说道:“他们已经都认了!”
“是吧,所以我就说吧……”永王还待再说,可这话说到一半才猛然回过神来,倏的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小的说,那些人虽然迟疑了一会,但在太子反复询问,让他们表态之后,都纷纷表示愿意遵从太子差遣,会协助太子征战江南武林,一统江湖,塑造乾坤秩序。”
“这不可能!说不通!说不通!”永王满脸不信的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的一样的低头说了两句,便猛地抬起头来,“你说他们都顺从了?那些江湖大派的掌门和长老,他们也没有表示反对?就算他们没有表态,那位湖海盟主呢?哦,对了!”他猛然想起来一事,点点头,“临海的张将军让人将那尤虑给领走了,若是他人在这里,以他的野心,是断然不会同意的,而有他领头,情况自然不同了,唉……”
“这……”报信那人犹豫了一下,几次张口欲言,但见自家主上说的兴起,便也不好意思打断,只能是等其人一番话说得差不多了,才插嘴了一句,“那位湖海盟主回来了。”
“回来了?”李果骤然一呆,嘴里的话戛然而止,像是吃饭被噎着了一样,好半天才恢复过来,然后有些茫然的问道:“尤虑回来了?他不是白天才离开?而且,既然他人在这里,又怎么会放任李怀那厮这般说辞,还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臣服?他不是还领着一帮子人吗?”
“就是他带头臣服的!”那报信之人唏嘘起来,“也不知太子是给那湖海盟主灌了什么**汤,这位盟主一回来,便对太子毕恭毕敬,这也就不说了,这边太子刚说一句要一统武林,其他门派的大佬们还在迟疑、观望,这位盟主就当即跑到太子面前,还将跟随自己的一众人马给叫过去,就这么当面跪下,表示太子英明神武,就该一统武林,做那武林共主,他愿意率领湖海几帮一同归顺,为什么马前卒之类的,哎呀,后面那些话太肉麻了,小的、小的都说不出口!”
嘴里说着说不出口,结果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您是没看到那场面,那位盟主真是没脸看了,那跪下来的速度,着实是出人意料,甚至还有几分怕别人跟他抢第一的味道,以至于因为冲得太快,跪下来的时候还在地上滑了几寸!”
“竟有此事!”李果闻言一呆,过了好半天,才摇摇头道,“此人莫非是被胁迫了?”
“无论如何,不管是因为什么,那盟主这么一表态,他带着的一群人就都纷纷跟随,”报信人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本来那些个门派大佬,还都在观望,结果这位盟主这般迅速滑跪,又一下子带上了一群湖海高手,随后转过头就挤兑和挑拨其他门派,因此其他门派在思前想后之后,也都纷纷低头了,唉!”
“居然是他尤虑带的头!着实没有想到!”李果沉默半天,叹了口气,但忽然念头一动,又道:“那尤虑这次和青海的杨曲针锋相对,现在那尤虑臣服太子,想必杨曲心里是有想法的,他们已然撕破脸敌对,如果利用起来,说不定能将这局面搅浑,总不能将他李怀真的统领了一众武林众人,毕竟眼下聚集临海的众多武林之人,很多来头很大,人数众多,甚至可以说一部分南方武林的精华,所以……”
“来不及了!”报信之人又是叹气,“那杨曲也臣服了。”
“什么!”李果又是一呆,“他……他不是与尤虑敌对,还素有忠贞之名吗,居然也臣服于太子淫威之下?”
“他不是朝廷的游击将军了吗?”报信之人立马一个情报汇报上去,“所以那边一看尤虑低头,便立刻顺水推舟的也表示了遵从太子之令,还说太子是他们家的恩人,恩同再造,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什么的,那书袋掉的啊,到底是读书人,比尤虑说的有水平多了,至少听着不怎么肉麻,还有几分凛然与感动。”
“……”
李果当场就是再呆,过了半晌,嘴里念叨着:“游击将军,游击将军……”
跟着压低声音,有几分恼怒的道:“简直荒唐!他李怀不过就是有个太子名头,又不是军中将领,怎么就管得了他一个游击将军了?就算这名头乃是捐官所得,可也是个军职,他的这般说辞,分明就是为了胡乱攀附,无耻!”
“无耻!”那报信之人立刻附和了一声。
“说到底,这江湖之人不可信啊!”李果满嘴恨铁不成钢,“要是换成了咱们正牌的朝廷将领,决计不会有此事!比如那城外的张将军!对!”
说到这里,他眼中一亮,宛如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妙计:“眼下当务之急就是阻止太子,这就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那位张将军野心是大了点,但面对太子崛起,这些都能谈,当务之急是和他取得联系,我听说这次尤虑的事,就有他在背后推动,甚至之前还试图营救尤虑,只可惜后者自己不争气,烂泥扶不上墙啊,有鉴于此,咱们得自己去联络,只是眼下我被那李怀无力扣押,黄硕那小人又与之狼狈为奸,将我软禁于此……”
“这个,怕是不用了。”报信之人满头冷汗,“您万万不可以与之联系,不然就落了口实!”
李果又呆了,但这次他明显是有经验了,很快就恢复过来,更是脑子一转,就靠着之前丰富的经验做出了判断:“连他都跪下了?”
“可不是嘛!”报信之人还是叹气,“那位湖海盟主怎么回来的?我看就是被这位将军直接带回来的,所以这位将军最初与之一起,那胡海盟主这边跪下,他那边也抱拳表态,刚才小的不是说,那尤虑生怕被人抢了先吗?应该就是怕这位将军!”
“这……”李果头上也冒汗了,“临海的府君、将军,内外武林之人,乃至江南武林的半个盟主,都已经臣服李怀了?”
“是啊,殿下,您可得重新谋划了……”报信之人再次说着,“若不然的话,还是非常凶险的。”
“这……至少我手下还有一伙忠心的武林之人,若是发动他们,眼下逃出临海,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李果这边说完,那边忽然房门就被人直接推开,一个焦急之声传了进来——
“不好了!殿下,那群江湖之人都反了,把咱们的护卫都给绑了不说,还当众说要去追随太子!”
啪嗒!
李果再次呆住了,重新拿起来的茶杯落在桌上,浑身的力气瞬间消失。
“殿下!殿下!”那之前的报信之人也急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这话终于将李果的心神给唤了回来,之间这位永王猛然站起来,喊道:“快!快!咱们也去投降!”
第七百二十四章 一台戏
“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之前永王的诸多谋划,我等也已经一一记录下来,若是主上有需要,随时都能奉上!”书生打扮的丁永善在李怀面前拱手,恭恭敬敬的说着。
在他的身后,永王立于不远处,正咬牙切齿。
“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些个人,居然这般无耻!竟然拿着我的一些个话,来太子面前告状!而且这群无耻之徒,居然在之前就已经勾……不对,是投靠了太子殿下,难怪本王处处不顺,原来是因为有他们这群白眼狼!”
李果的双目中仿佛能喷出火来,奈何之前过来投诚、认怂的时候,已经被李怀一句话警告过了,因此这会已经不敢轻易开口了,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李怀给斥责了。
而在这位永王殿下的不远处,那位湖海盟主则是表情严肃,用冷若冰霜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丁永善,宛如一条毒蛇一般,似乎只要对方一个不小心,他就会直扑过去,将之生吞活剥!
“这丁永善与他那姊妹不过江湖散人,纵然有些威名,但如何能够比得上我这等一方霸主!结果就因为机缘巧合,居然让他先一步结交了太子殿下,如今更是试图成为太子殿下眼前的江湖头人,简直岂有此理!他算个什么东西!”
奈何之前冷哼打压丁永善的时候,被李怀同样冷哼一声,顿时这心气就软了、散了,转眼都不见了踪影,这会也就只能强自忍着。
似乎是感应到了两个人心中的念头,那丁永善这边和李怀说了一段后,居然还转过头,冲着永王和湖海盟主笑了笑,一脸和善。
顿时,永王和盟主的心头都是一跳,额头浮现青筋。这青筋一跳一跳的,显然是两人正在竭力忍耐。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丁永善接下来所说的话,着实是太过无耻,让他们差点气炸了肺!
“虽说永王殿下走了不少歧途,但到底还是被我等劝住了,迷途知返,这也是好的,”丁永善回过头去,再次冲着李怀恭敬说道,“至于说尤盟主,过去在江湖上是兴风作浪了一点,不过现在既然弃恶从善,遵从太子之令,那今后江湖上不仅能平静许多,还能更进一步的帮助太子梳理江南武林,也是喜事一件,在下不才,这见识还是稍有一些的,也愿意给太子参谋,日后方便尤盟主行事!”
李怀点点头,正要说什么,但那边两位是彻底忍耐不住了!
“岂有此理!”最先爆发的乃是永王,“我与太子乃是手足,为一族堂亲,乃是至亲!你居然在这里挑拨!明明是我自己看破了后宫与朝中权臣的挑拨奸计,直接过来认错,与你有什么干系!居然敢在这里揽功!”
他固然是气极,但到底还记得李怀方才的警告,不敢多言这丁永善等一群江湖二五仔的背叛行径,只是这语气却已是有些声嘶力竭了,那心中的悲愤几乎化作实质!
而有了这位永王开道,那位尤盟主索性也豁出去了,亦是毫不客气的开口道:“太子殿下明鉴,小人此番亦是感觉到了太子您的王者之气,愿效犬马之劳,小人麾下之湖海联盟根基不浅,莫说在这江南武林,便是在天下武林之中,亦是排的上号的,便是没有其他武林之人插手,亦足以辅佐太子您一扫武林沉疴!”
他亦是知道分寸,没有提及丁永善提前投效之事,因是知晓此乃太子谋划,自己若是置喙,难保不弄巧成拙,是以才避重就轻,可那话中的不甘,亦是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
另一边,被二人当面指责,尤其是当着太子的面,丁永善这心里也难免有些打鼓,于是立刻后退两步,拱手正色道:“太子殿下,我等自从见了您的风采之后,便就纷纷心折,是以全心辅佐,不敢有二心,潜伏之中固有风险,却不曾又半点动摇!虽为江湖草莽,亦受太子之风感化,有万死以报效大楚之心!此心,日月可鉴!若是因此而遭他人误解,只要太子于太子有利,我等粉身碎骨亦无憾!”
此言一出,李怀顿时心神震动,看着面前的三个人正相表态,不由心中感慨起来——
“果然,我就是这么有人格魅力啊,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居然就让人死心塌地,莫非这就是虎躯一震,纳头便拜?”
一时之间,他觉得应该对自己重新评估一下。
“……,我求求你了,别给自己洗脑了,+1槽点。”
李怀丝毫也不理会旁白君之言,反倒是摆摆手:“你们不要争吵,都先冷静一下。”
他这边是感怀连连,而对面的永王与湖海盟主亦是心神震荡,目瞪口呆之间,却是各有感慨。
“无耻啊!何等无耻!”
此乃永王心声。
他只觉得自己过去生于皇家,又有贵人相助,实在是顺风顺水,便是曲艺讨好那位贵妃娘娘,和这个丁永善的无耻作风比起来,都显得正气凛然起来。
“我这般正直之人,与这等小人同处一个屋檐下,过去还有瓜葛牵扯,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他陷害,而自己还不知,着实是太过凶险了,一定要远离他,远离!”
想到这里,李果倒是谨慎起来,这怒火平息了不少,也不想着再发言了。
“高手啊!果然是高手!这么一比,我过去的身份地位,反而成了阻碍!”
此乃湖海盟主心声。
他倒是一下子惊醒起来,意识到自己身为一方盟主、霸主,过去都是被人巴结、讨好,处处霸道、冷酷,固然是吸引了一群拥趸,但眼下自己反过来要去抱其他人的大腿,倒是有些不熟练、业务不够纯熟,若是不能尽快转变心态,日后是要吃亏的!
“这个丁永善固然无耻,但他过去作为江湖散人,没有太多拖累,倒是练出了一手察言观色、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无论何等无耻之言,说出来都是脸不红心不跳,吾不如也,也许现在不该太过敌对,反而应该结交,吸取经验,毕竟当初我初入师门的时候,也是艰难上进,眼下应该借此人经历,回忆起来,重新振作!”
一念至此,这尤虑倒是精神一振,斗志昂扬,期待挑战!
李怀一看三人样子,立刻便觉得自己果然是魅力高了,这一句话下去,就将三人之间的矛盾消弭了大半,日后只要恩威并施,保持平衡,自是能够制衡三人,收为己用!
“果然,我过去也不是瞎写的,是真的有手段!”
那边丁永善也在思索着,日后该是如何在太子麾下谋划,才能独占鳌头,而后也想起来,之前潜伏的时候,在那杨府寿宴之前,曾经聚在一起谋划了一番,结果却是碰到了两人,为了防止消息走漏,便将二人留下,那两人明显是本地武林之人,看着也挺机灵的,或许可以借助本地武林之力……
他这边想着,却不知道,被他顺带着想起来的那两人,此刻便在距离不远的院落中交谈着。
“不愧是太子,着实是太威风了!今日才知大丈夫,当如此!之前,真是我鼠目寸光,居然还怀疑太子之能,着实是不该啊,也不知道,咱们是否也有机会投效于太子!”沃忠正在激动直言,但对面的徐泽却是神色微动,朝着房间角落看去。
沃忠立刻也心有所感,同样将目光投了过去。
“你们二人对功力消化的不错,不枉费老夫传功一场!”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房间角落响起!
第七百二十五章 影中人
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低沉、沙哑,更带有震荡,让屋子里的桌椅都隐隐震颤,让屋子里的两个人悚然一惊!
体内澎湃的真气,驱动着他们的惊讶,让他们的身子一下子原地蹦起,这脑袋都差点撞到了屋顶,但紧跟着却是真气一转,重新落了下来,然后才定睛看去。
却见那屋子角落多了一道人影。
只是这人虽然便在那边,偏偏周身被一股难言的黑影笼罩,看不清、瞅不明,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森与黑暗。
要知道,眼下这屋子里已是点了灯火,光亮照耀之处,固是有遮挡阴影之处,但那人所在的角落,乃是向光之处,本不该有阴影。
这感觉,并非是这人身上缠绕着什么黑雾、黑云,而是这屋子里的光线到了其人身边,便就扭曲、偏转了一样,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诡异和荒谬!
沃忠和徐泽何曾见过这般景象,一时之间都是精神紧绷,忍不住戒备起来,那体内的真气流转之间,让两个人充斥着爆发力,一个像是蓄势的猛虎,一个像是蛰伏的毒蛇!
“怎么?不认得老夫了?又或者是,你等得了想要之物,所以便不认老夫了?”那黑影中的人,发出了一声冷笑。
“莫非是……地窖中的老先生?”沃忠一边戒备,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叫我老先生?”那人嗤笑一声,“传功之前所言,莫非都忘记了?”
沃忠一惊,回忆了一番后,便有些生涩的道:“义……义父。”
他话音落下,徐泽立刻就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就像是被几根钉子刺在上面一样,心中一凛,隐隐猜到了,或是对面那人在看自己,只是其人浑身被黑暗笼罩,丝毫也看不清,但心里却越发惊骇,觉得简直是鬼神手段!
于是,在迟疑了片刻后,徐泽也不免硬着头皮,叫了一声:“义父大人。”
“嗯,不错,乖儿子!不枉费老夫成就你们一场!”那黑影中的人用沙哑的嗓音轻笑一声,“如何,对这一身功力,感想如何?之前不过是两个小混混,眼下却是一跃成为绝顶高手,这等反差之下,不知你们这心里是否有了什么念想?”
沃忠一听这个,就兴奋起来:“简直是匪夷所思!义父您老人家真是神通广大!”兴奋之下,他这称谓也说的顺口了几分,“只可惜,咱们刚出来,就被带到这里,里里外外都是高手,还有那位高深莫测的太子殿下,还未曾真正施展本领,不知道威力几何。”
徐泽却是问道:“您老人家之前去了哪里?您之前不是说过,不会离开那座地窖吗?为何……”
“这里面自然有着缘由,眼下还不是告诉你们的时候。”
那黑影中的人这么一说,徐泽理智的选择了闭嘴,没有追问。
跟着,就听那人话锋一转:“不过,老夫此番过来,是有些话要问你们。”
“义父请问!”沃忠一副知无不言的样子。
“你们今日于是见了太子,听他说了什么,都叙述与老夫一遍,”那黑影中的人说话间忽的冷笑一声,“你们二人如今被洗精伐髓,六贼尽去,该是过目不忘了才是,是以该一字不落的说与老夫听!”
徐泽听闻此言,心中忽生不安,正想着是否要敷衍一番,却是再次感到了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不由畏惧起来。
沃忠则是微微迟疑,便开口将今日在院中听过的话语尽数叙述了一遍。
正像黑影之人所说的那般,他固然是没有理解多少李怀之言,但因为体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以尽数都已记下来,此刻叙述出来,果然是半点不落,甚至连最后李怀再次召集众人,宣告要一统南方武林也不例外,全部都说了出来。
“哦?居然号召这江湖之人利用过人之力、之速、之感,去行那生产之事?倒是有几分知行论的影子,可到底是太过浅薄,他一个深宫中长大的龙裔能有多少见识?若非有一身惊人功力,不过只是痴人妄语罢了!不过这最后一统武林之言,到底还是泄露出了皇族本色,终究还是以霸而行,只是他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一身功力?委实是太过古怪了!”
这人低语着,分明是丝毫也不担心被沃忠、徐泽听到,而二人听着,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最后,那沃忠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义父,莫非您老人家与太子有仇怨?”
“仇怨?”阴影之人闻言轻笑,“我与他能有什么仇怨,他一个后辈,不过也是历史过客,虽然有些古怪,但终究还是长河中的一块石子。”
沃忠见状,胆子又大了几分,继续问道:“那您为何要那般言语?似乎并不看好太子之事?”
“我是不喜好不容易下出来的棋局,被人搞乱,”那黑影之人冷笑一声,“想要一统武林?嘿嘿,莫非以为那皇位真的是至尊之位?调理庙堂阴阳也就罢了,连这江湖人的心思都要插手?想得是太过了点,这天下的事,不是功力高,就能随心所欲的,除非他真能到这等程度,说不得,还要稍微作为一下,让他知晓厉害,以后才能老老实实的,不然这一颗棋子跳出来,也着实是有些混乱。”
沃忠和徐泽却是越听越心惊,正想着是否再问上一两句,却是被对方先打断了思路——
“好了,多的你们就不用问了,只管好生跟在太子身边,替老夫纪录其人言行,老夫不时会来了解,知道了吗?”黑影之人说罢,那角落中的黑暗渐渐散去,原本扭曲的光线重新蔓延过去,最终驱散了角落黑暗。
原本在那里的人,已然是不见了踪影。
沃忠与徐泽见状,先是瞪大了眼睛探查了一番,继而对视一眼,若不是看着对方的反应,他们都要以为之前乃是各自的幻觉一般,只是满背的冷汗,却是做不得假。
最后,沃忠站起来,绕着屋子里里外外的走了一圈,仔仔细细的探查,最终松了一口气,道:“咱们这位义父,实在是太厉害、太古怪了,也不知他与太子,哪个更厉害,都是神鬼一般的手段!”
徐泽则是忧心忡忡,他道:“总觉得这位老先生更加恐怖一些,只是他似是对太子有些敌意,让咱们在这里潜伏,这有个万一,你我怕是要被殃及池鱼啊!”
“你我可是没得选!”沃忠倒是看得开,“若非这位义父,你我根本没资格立于此处,你说呢?”
“唉,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徐泽哀叹一声,却也不敢说太多,生怕那位有什么手段探查,“还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你我又如何能跟在身边?”
“若是不得信任,不得亲近,岂不是更好?”沃忠却笑了起来,“如此一来,查不到什么,义父也没理由责怪!”
第七百二十六章 这也太快了!
便在忐忑不安中,沃忠和徐泽打定了主意,接下来的日子里,要低调行事,掩饰自身已经有了高深武功的事实。
这对他们二人来说还是比较艰难的,毕竟是过了那么多年的艰难日子,好不容易一朝一步登天,本可以扬眉吐气,却不得不锦衣夜行,甚至因为过去的名声,还有可能被过去的故人呼来喝去,那是何等难受?
可出于对太子和那位义父的畏惧,他们还是决定忍耐住,反正太子迟早要去做皇帝,还能在武林搅风搅雨一辈子不成?等事情过去,也就解脱了。
打定了主意后,这两人便等着看,太子什么时候会有具体行动了。
不过,在他们想来,这杨府的事情刚刚告一段落,那位太子出人意料的将搞事的各方都给一并收服了,固然是厉害得不讲道理,可毕竟手底下有了这么多立场各异、甚至彼此之间还有仇怨矛盾的势力派系,怎么也要好生整顿一下,消化一下刚刚收拢的人手,才是正选、正道。
这一点,就连沃忠这样过去只做过小混混的少年都懂得。
“过去帮派争斗,那些火并、争锋之后吞并了其他帮派的,也都要安稳一阵子,把新得的地盘巩固下来,换成自己的人手,最重要的,是将新得的人手打散,重新安排起来之后,才会继续扩张或者恢复原本的态势,这小帮派尚且如此,更何况太子这次,一口气将几个厉害大佬都给一网打尽了,而且本身也是刚到临海,那是肯定要修整一番的,咱们也有一阵子安稳时候,放心吧!”
这个分析,徐泽也觉得没毛病,是这个道理。
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第二天一早,太子就忽然让人过来召集人马。
等一夜辗转反侧、虽然因为内功精湛精神饱满、却也难免因为担忧而睡不了一个好觉的沃忠和徐泽赶到地方,才恍然惊觉,这次居然不是太子召集他们训话、拉练,而是要直接出征了!
“诸君,不知道昨晚睡得如何?想来,我昨日的话,你们也都听过了,回去也思索了,正所谓时不我待,消息迟早传出去,到时候各方说不定要泛起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徒增伤亡不说,还会拖慢武林和平的进度,这是对整个武林都不利的事,因此事不宜迟,应当及早行动!”
“???”
面对李怀的这一番话,上到张一景、尤虑,下到沃忠、徐泽,都是一头雾水,等他们品味出李怀话中的意思后,都是勃然色变!
怎么回事?这就要动手了?
不是昨天才刚把我们摆平吗?也不来几场晚宴联络一下感情,这就急着要出征了?
没有这个道理啊!
似乎是感觉到了众人的疑惑,李怀也就顺带着解释了一句:“兵贵神速,是以不该拖延。”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这也太快了吧!
兵贵神速是不错,但问题是咱们这也不是出征啊,您老人家到底是要干什么?
尽管心中都在呐喊咆哮,偏偏碍于李怀淫威,没有一个人敢出言询问,毕竟站在身边的,可不都是一个阵营的,其中有些还和自己有仇,又个个都像在李怀面前独占鳌头,尤其是连基本的相互信任这个前提都不存在,甚至说不定自己这边刚站出来说两句,其他人马上就调转枪口落井下石,打压自己!
有鉴于此,谁人还敢冒头?
“大家都没有意见?嗯?很好,那就通过这个提议!”李怀环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诸位回去收拾一下行礼,然后咱们就上路了,这路上继续讲课!”
众人一听,立刻就一哄而散,似乎是去准备了。
“众人的兴致都很高啊,这是个好现象!”
李怀看着这一幕,欣慰的点了点头,但心里也很清楚,眼前这群人,到底有几个是真心要跟随自己的,又有几个是想要借机攀附的,或者是借机要逃跑的,其实很难分辨。
“不过,正像那句话说得好,如果一个东西,看起来像鸭子、叫起来像鸭子、吃起来像鸭子,那这个东西无疑就是鸭子了,所以一样的,眼下这群人不管存着什么心思,最后只要结果一定,对他们的评价,就不会有什么出入……”
这般想着,李怀微微一笑,招招手,那张一景和尤虑立刻便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然后听着李怀的吩咐,不住的点头,何况便转身过去安排了。
与此同时,这边峰回路转的消息,也在最快的时间里,就传到了临海的官府衙门之中。
那位郡守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吓了一跳,继而就是心累。
一身黑衣的冷峻男子站在他的对面,脸上略带苦笑,他问道:“府君准备如何应对?是去阻止,还是给予支援。”
“这不是我能置喙的了,”黄硕摇了摇头,“之前几日的事,已然证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我等手上所拥有的筹码,已然不足以对太子造成多大影响,至少他想要做的事,是做不成的,而且也不能抵挡其人的要求,若是他现在派人过来,让我给予钱财人手支援,我是不能拒绝的,最多是尽可能的减少支援力度。”
“听您的意思,似乎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不错,”黄硕点点头,“我等府衙固然难以制衡,但并不代表大楚之地,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平衡太子之威,他既是储君,得大楚之加持,自然也要受到大楚的压制,因此这件事,必须要上报朝廷,让朝堂知晓太子之举,方能定夺。”
那男子却道:“但我听说,太子此番过来,就是为了整顿武林,甚至逼退倭寇,梳理地方上的关系。”
黄硕就道:“话虽如此,但朝堂上的诸公,必然不知晓太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忽然,他话锋一转,“你是否也有什么对策?”
那人就道:“对策没有,但在我想来,太子虽然功参造化,但毕竟一人之力有时而穷,否则他也不用这般费心的将众人收拢起来,找着由头讲学,无非就是要拉拢各方力量罢了。”
黄硕沉思起来,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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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殿下,莫某自是没有选择,只能跟着你走,不过……”房间中,已经恢复了自有的武林神话,看着对面满脸笑意的太子,无奈说道:“某家着实不懂,明明靠着你一人之力,应足以横扫江南,为何还要拉上那么许多人来?”
“若是我一人横扫,旁边无人摇旗呐喊、纪录惊叹,那该是何等无趣?”李怀理所当然的说道:“更何况,此番我去,要深耕武林,那武林中人多数都不愿意臣服,抵抗之下,不知道会闹成何等局面,我让他们跟着,就是为了防止误伤,要确保犁庭扫穴过后,武林还有人,不然不就变成了历史小说了?”
第七百二十七章 宫心朝计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建康城。
毕竟,当地方上无法限制太子,而对于限制其人行事又有迫切需求的时候,总要寻求一个解决办法的,目前来看,这个解决的方法,毫无疑问就在朝中,在宫中。
啪!
郑贵妃将刚刚收到的信报,直接仍在了桌上,那白皙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幕担忧与迟疑。
正好这时候,外面有人过来禀报,说是魏忠忠魏公公来了。
“公公你来得正好。”一见到人,郑贵妃就将手上新得的消息送了过去,让如今那位跟随在皇帝身边的老太监看看,“你说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怎么他太子出去一趟,就从烂泥扶不上墙,变成了英明神武,甚至都有了一身盖世武功?”
“无他,小伎俩尔。”魏忠忠微微一笑,却是神色自如,俨然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因为离得远了,所以这话也就能说得多了。”
郑贵妃眼中一亮,道:“你是说,那小子离开了建康城,便觉得陛下看不到他了,因此拿了一些个虚假的消息过来,想要蒙蔽比下?这是欺君啊,他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说道后来,她自己先摇了摇头,道:“他虽然过去胆子也大,但那不过是面对旁人,面对陛下的时候,他是胆子很小的,而且也不敢在这个上面做文章,他若是有这样的胆魄,恐怕也早就没有我等的机会了。”
“太子或许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但架不住他身边有人啊。”魏公公意有所指,但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跟着就说起了此来的目的,“娘娘先梳妆一番,等会还要去见陛下。”
“多谢公公。”郑贵妃点点头,站起身来,但在转身之间,忽然问道:“听您这意思,莫非是已经知道了太子那边的消息?所以一点都不意外,这心里更是有了先见?”
“正是。”
“那陛下也知道了?”郑贵妃的表情忽然紧绷起来。
魏忠忠就道:“只不过,陛下手中的消息,是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也说了后续打算。”
郑贵妃却急切道:“陛下怎么看这件事?是怎么说的?是否与公公意见一致?”
“我等奴婢,如何敢在天家之事上置喙?”魏忠忠摇摇头,“陛下看了消息,十分欣喜,与左右夸赞太子之能。”
“什么?”郑贵妃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居然显露出几分惊慌来,但随后她又镇定下来,“等会见了陛下,我当将这事说与他听,防止圣人被蒙蔽。”
“娘娘,您心乱了。”魏忠忠却微微一笑,“陛下此刻正在兴头上,岂能扫了他的兴致?更何况,这些话,也不事宜您去说,自有人会说的。”
郑贵妃眯起眼睛,思索了一下,便露出了笑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随后,她很快便做好了准备,便去了皇帝寝宫。
与之前相比,皇帝的精神头有了很大的改善,虽然因为之前病重,还能看出一些个憔悴的痕迹,但有着整个南方最好的御医、药膳、药材滋补,显然是恢复了元气。
尤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此刻看着手上的情报,正是开怀之时。
“怀儿还是有些年轻,这传递过来的消息,一点都不知道修饰,还说自己有了盖世武学,真是的,肯定是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自傲了,还是过去被保护的太好了啊!”
皇帝这话中虽然是指责的意思,甚至还点明了上报过来的消息里,有虚假成分,但不以为意,反而有几分沾沾自喜。
听得郑贵妃在旁边暗自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太子说到底乃是皇帝的独子,其他人有个什么过线举动,那就是欺君之罪没跑了,不死也要脱层皮,甚至就是皇帝拿出来敲打、警告的,但人家太子这般作为,就有几分哄老父亲开心的意思了。
“不过,他虽然弄虚作假,但必然不敢太过,至少从其他渠道反应过来的消息来看,他还是做出了一些成绩的,在临海,他是整顿了一些武林之人的,甚至连当地的将领都夸赞他,朕倒是好奇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说着说着,皇帝兴致逐渐起来,甚至还让魏忠忠出去传令,叫了几个熟知东南沿海事务的官员进来问询,了解东南局面。
这一幕幕,自是让那郑贵妃越发的恼怒和不安,偏偏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是带着笑容,替皇帝揉着额头,或者递上去一颗葡萄。
这等处境,堪称煎熬。
等事情作罢,又侍寝了一番过后,郑贵妃回到自家寝宫,颇有几分心力交瘁的味道,这心里也是不满了起来,恼怒之下,砸了手边的物件。
“娘娘莫担心,”忽然就有一个小宦官过来,“义父让我来告诉娘娘,说那消息已经传入外庭,很快就会有议论,说不得,就是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局面。”
郑贵妃听完大喜。
谁搬起石头?
还不是那太子无事生非,非要拼凑个假的功劳出来,张冠李戴之下,一旦被外庭那群疯狗拿住了理由攻讦,必然就是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局面!
所以,得了消息的郑贵妃自是安定下来,只是多少还有些担忧,所以等那小宦官离去,她便招呼了自家心腹过来。
“这里距离南方还有距离,消息传递不便,难免给太子操作空间,还是要防备一二的,你拿了我的信物和手书出去,让家中派人南下,交给我那义子,他与太子对垒,必然懂得我的意思。”
郑贵妃的义子,自然就是那位永王。
永王觊觎那个位置,如今已经不是秘密,他南下与太子针锋相对,亦是人所众知,因此此刻太子有风光消息传来,无论是宫里还是外庭,在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这位皇室子弟。
就比如此刻在那外面,主张北伐的将军高鸣,就在和自家的连襟徐进,说着相似的话。
“太子在南方招揽了厉害人物,搅风搅雨,真要是让他办成了事,对我等都不是好事,毕竟太子那个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让他当政了,莫说北伐,便是现有的格局,估计都难以维持!”高鸣说起这话,就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反倒是他的连襟徐进,摇头笑道:“消息离奇,必不可靠,兄长还是先观望一番,不要急着动手,小弟先去给永王去信一封,先行这兵家中的借刀杀人之策。”
高鸣点点头,道:“也好,正该如此,这一点,我倒是没有你有定力了。”
第七百二十八章 武林地主,避税免役
“阿嚏!”
行走在林间,李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心里生出几分不安来,觉得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又或者,是因为这里太过阴森、潮湿,让我受凉了?”
这般想着,他不由抬起头,朝着前方看了过去。
这里是一条山路,道路上铺着几个石板,但两边却都是幽暗的密林,参天巨木在头上参差遮挡,阳光很难照射下来。
周边,都是潮湿的味道,更不时有阵阵冷风吹过来,在后颈处那么一转,就让李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等地方,若是过去,身边有一众武林之人簇拥着,他或许可以抱着游览的心态过来,边走边看风景。
但现在,众多武林从属一夜之间全部叛变,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不说,还要寄人篱下,给人赔笑,这也就罢了,现在更是要陪同着一起在这里前行,这心里面是一点底都没有,颇有几分无根浮萍的彷徨。
“李果,走快点,掉队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怀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李果悚然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太过于投入感怀,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有些落在后面了。
于是他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脸上更是堆起了笑容,对着前方的几人问道:“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到那血煞楼。”
“快了。”那位湖海盟主尤虑做出了回答,“绕过前面,应该就能看到了。”
此刻,他们这一行人,一共就是七人,其中就包括了李怀、尤虑和李果,余下的,也都是这次聚在临海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武林中威望高,武功也不弱。
相比较而言,就只有李果一个人算是个武林低手,若不是他耗费了一番唇舌,恐怕根本不会被李怀带在身边。
说实话,跟在李怀身边,李果一点都不乐意,甚至还有着抵触和畏惧,但同样的,若是留在那临时搭建的营地里面,李果就更加不自在了,甚至觉得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毕竟他已经失势了,手上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旁边还都是粗俗的武林中人,其中不乏高手,更不缺对他虎视眈眈,随时想要拿他作为讨好李怀的晋身礼的。
深谙陷害技巧的李果很清楚,继续留在那里,等待自己的绝对不是什么好结果,于是自告奋勇,说是要跟随李怀一同入山。
入山做什么?
“这血煞楼乃是南方最有名的刺客组织,之前对殿下的几次刺杀,明显就是出自他们手中,永王殿下,您说对不对?我记得您也联系过他们!”
李果正在回忆着之前的坎坷经历,忽然就听到了尤虑的呼喊,其中内容更是让他心惊胆战,偏偏不好发作,因为他这次能被允许跟来,甚至成为了这支队伍中唯一的拖油瓶,也是因为可以作为人证的关系。
有鉴于此,他心里咬牙切齿,表面还要恭敬点头,道:“不错,这群人很是阴险,怂恿挑拨无所不用其极,就是为了伤了咱们兄弟敢情,殿下,您一定要明鉴啊!”
“行,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们是去讲道理的,之前那两个门派,不就很配合的归顺大势了?不对,应该是拨乱反正!”李怀摆摆手,面带笑容,“你们要知道啊,这江湖门派一个个的,都是无序经营,占着一片土地,结果自己不事生产也就罢了,往往还涸泽而渔,往往还借助宗教名义,领着一群佃农,让他们不纳税、不服徭役,往往引得周围人口混乱,编户齐民形同虚设,长此以往,这是要国将不国的!相比较而言,这个血煞楼反而是个较好的例子。”
这旁边的尤虑等人听得是脸一阵青一阵白。
在场的除了那忐忑不安的李果,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南方门派的上层人物,自是知道太子这番话的意思。
说白了,他们这些帮派,为何总喜欢标榜为道教传承,或者佛家圣地,为什么那几座寺庙、道观发展的最大、最好、最快,甚至有一定的财力去江湖上做宣传,弄出几个“天下武功出某某”、“南某派、北某门”、“天下武林之首”之类的民间传言来?
还不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个个大地主!
同时,靠着朝廷的宗教政策,他们得以获得了不纳税、不服徭役的特权,进而在封建土地所有上,一再的扩张!
这些,本来是各门各派心照不宣的内容,结果现在却都被李怀拿出来当面议论,这无意于是当着和尚的面骂秃子,偏偏他们这群人已经被打断了脊梁,不仅不敢反驳,甚至还面面相觑,犹豫着是不是要应和一两句。
问题是,你应和容易,那是因为这只需要动嘴,但要是眼前这位还要求各门派有表现,做表率,那该如何?那可就涉及到真金白银了!
好在,李怀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入,因为前面的道路骤然一变,密林退去,参天巨木的遮挡不复存在,露出了远处的一片景象——
层层梯田,宛如一片世外桃源,其中有农夫忙碌的身影。
更远的地方,是一片聚集在一起的村镇,簇拥着一片楼阁,楼阁中央立着一座高塔。
“居然在这深山老林中,构建起了这么一片地方,开发了土地,组织了生产,这个血煞楼不简单,至少在政治上是加分的!”李怀点点头,居然给出了积极评价!
旁边的几个人一听,就是一愣。
要知道,从李怀自临海城开拔出发,已经过去了几日,已经先后有两个大门派,若干的小门派和武林世家因为拒绝了招揽,而被李怀直接征伐、征服——真就是一个人过去征服的。
而随着他们的前进路线——基本上是沿着海岸线南下,沿途的帮派、世家,几乎都跑不了。
尤其是这个血煞楼,严格来说,与李怀还有过节——也就是曾经刺杀过太子。
本以为该是一场血腥征伐,但现在听着太子的这番话,居然还比较欣赏这个组织?
不过,在其他人疑惑之际,尤虑却是神色有异,暗暗思量着,莫非这开拓土地、劝课农桑,就是太子的主张和心意,那未来他一旦登基大宝,继承帝位,是否也会变成政见?
这般想着,他不由暗暗记忆,并想着自己是否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另一边,几个人走出密林之后,第一时间就被对面几个猎人模样的男子发现,但这些人也不靠近询问,反倒是转身就跑,身手矫健。
“他们八成是去通知了,这样也好,可以把人都集中起来,”李怀摆摆手,直接走了过去,“我等也加快脚步去拜访吧。”
第七百二十九章 巧了,我也是楼主
迎接李怀等人的,并非是友好的问候。
等他们一行人走下小山坡,来到了那片梯田的前方,对面已经有一队明显是护卫武士模样的,快速奔来,在李怀等人的前方直接站成一排。
“并无兵家章法。”
李怀看着面前这一排人,微微摇头。
远处,诸多农夫已然退去,但并没有走得太远,而是在一处高顶上站定,朝着此处打量,不时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说话间,这对面的武士之中已经走出来一人。
这人四十岁许,光着脑袋,看着精神饱满,一开口,更是中气十足:“你等是什么人?是何来历?”
听着此人之声,看着他龙行虎步,尤虑等人不由微微诧异,他们看出这人功力不低,就算是比起他们这几位门派顶层,也差不了多少,立刻便意识到,这血煞楼的底蕴,果然非同一般,随便一个负责巡查、守卫的首领,竟然就有江湖一流好手的修为。
众人思量之际,李怀则是看着那光头男子,直接开口道:“我等是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方拜佛求经的,途径贵地,想要讨个斋饭,不知施主是否能行个方便。”
“……”
“+1槽点。”
“你们是来讨饭的?”对面那光头男子的额头上明显浮现出青筋,似乎是在强忍怒气,“我们这里不收闲人,乃是我等村镇之地,禁止外来人进入!你们速速退去,迟了,追悔莫及!”
他连说拿出一点饭食来打发李怀一行人的意思都没有。
这也难怪,就看李怀等人这一身装扮和气度,再加上那满头的发丝,换成谁过来,都能看出来,李怀这是在信口胡言,分明是消遣自己等人。
李怀则收起了嬉笑,正色道:“你们说这里是自家地盘,不知可有地契?是否给官府备案了?编户齐民了吗?每年纳税几何?几位服徭役?”
那光头男子一下子被他问得懵住了,但旋即便是恼怒,以为又是借机消遣,于是咬牙道:“速速退去!休得胡言乱语!此处乃是祖辈之地,与官府何干?”
“那就是没有了!”李怀摇了摇头,“那说不得,就要让你等村中的宿老、长者,又或者族长和话事人出来,让我带着去官府递上名录,也好编户齐民!”
“原来你们是诚心来捣乱的!”那光头男子似是终于下来决定,一挥手,“给我将这几个人绑起来!押送回去!好生审问,看到底是哪里来的人,要与我等为难!”
“明白!”
这边话音落下,那边众多武士就行动起来,一个个举起了武器,便直接冲杀过来!
那凶神恶煞的劲头,没有半点收手的意思!
“来得好!”
李怀也不啰嗦,迈开步子,大步流星的冲过去,速度也不快,但每一步踩在地上,就是一声闷响,地面更是随之摇晃,然后留下一行深深地脚印!
这声音听得那光头男子眼皮子直跳,立刻就意识到不妙,只是不等他再发出命令,李怀却已经到了身前,一手甩出来,直接打在胸口!
嗡!
霎时间,这光头男子只感到五感尽鸣,胸口仿佛炸裂开来,而后身子一转,就跌倒在地上,一身技巧和功力,根本就无从施展!
这也就罢了,疼痛之下,嘴里也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勉强抬起头来看过去,入目的是李怀冲入武士人群,也不见如何动作,单纯就是横冲直撞,那拦路的武士就一个个都被撞飞、撞倒在地上,干本就是虎入羊群,随心所欲!
“这……”
他勉强张开嘴,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但那边李怀已是瓦解了攻势,领着一群人远去了,竟是看也不看这躺倒满地的护卫们。
顿时,光头男子的心往下面一沉,知道这次的事,怕是非常不妙!
本来他们过来,就是觉得这一行人必有古怪,这才没有直接动手,而是一个劲的驱离,现在证明了此番判断并无错误,只是低估了对方的身手,尤其是这个为首的、宛如纨绔子弟一般的头人,功力高深莫测,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希望后方之人,能够拦住他们,搞清楚来意……”
脑子里转过这个念头,这光头男子顿觉眼前一黑,最终昏睡过去。
另一边,原本在那看热闹的一众民夫,终于是知晓厉害,已是一哄而散,不敢停留。
李怀也不理会这些,只是一味前行,他的速度不快,因为哪怕是永王李果都能跟上,只是越是往里面走,他们难免紧张起来——
越过提前,走入那一片村寨之后,如同之前那些拦路武士模样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却也不动手,一个一个只是沿途冷眼旁观,偏偏被他们这般盯着,李果心头难免泛起惊恐和担忧。
“都是杀手!”尤虑低语了一句,“能在这里聚集的,几乎都是被血煞楼培养出来的,而杀手刺客的本事,有一半是在眼睛、手上和定力之上,因此被他们这般盯着,其实就是被目击,若没有一定的底子,心思会乱的。”
他这话说的是李果,其实是在提醒李怀。
李怀放慢了脚步,转头看了身后几人一眼,道:“你们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这般冲过去,沿途的人都知道了,消息肯定也传过去了,那血煞楼的楼主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就跑了,也罢,你们先等在这里,我先去一步,将人带过来对峙……”
话落,不等尤虑等人回话表示,李怀身子一晃,已经消失在原地!
“兄长……”
至于那李果,本来就是心惊胆战,全靠有李怀在前面给他提气,自然不愿意其人离去,但话还未出口,李怀人已经不在了。
现在,尤虑等人也已放慢脚步,李果再看着周围众人,这心里却越发惧怕了。
——————
“这几人的来历,搞清楚了吗?”
远处,那高塔之上,血煞楼主立在高处,看着街上几人,正在与旁边之人说着,同时从对方手中接过一份简报,正要低头看着,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一部分光线便被遮挡了。
他心中一惊,本能的后撤,同时两手一甩,就是一连串细密如雨的银针爆射出去。
叮叮叮!
前面那突然凭空出现的人影骤然旋转,那攻击出去的细针尽数被弹开,还有好一部分原路返回!
血煞楼主运转真气,两手摆动,将这细针拦住,定睛看去,却见那栏杆上已经站着一名青年,正冲着自己微笑。
“你就是血煞楼主?巧了,我也是楼主,我是还债楼主,不如咱们两个聊一聊?”
第七百三十章 怂
“狂妄!某家没有什么好跟你聊得!”
血煞楼主冷哼一声,毫不迟疑的再次发动了攻势!
李怀摇摇头,一挥手,真气有如匹练,直接环绕四周,一下子就打破了那血煞楼主的攻击!
血煞楼主一愣,却还是丝毫也不停手,两手一挥,无数的毒物、暗器蜂拥而出,就朝着李怀招呼!
李怀眉头皱了皱,再次按下这些个暗器,然后说道:“不把你彻底打趴下,看来是没有办法好生交流了,既然如此……”
话音落下,那血煞楼主只感到浑身一沉,就像是一座高山压在身上,而后整个人往前面一趴,便倒在了地上。
他运转真气,劲力在浑身各处激荡,想要挣脱束缚,重新站起来,但却是徒劳无功,身子纹丝不动的被压在地上。
咕噜噜……
倒是他的怀中和袖子里,诸多奇形怪状的暗器滚了出来,看得李怀啧啧称奇。
“你这身上是百宝箱不成?居然装了这么多的暗器,真是神奇,”李怀说话间,伸手虚抓,便将地上的血煞楼主摄取到了手上,然后一转身,便一跃而出,“不过我这会可不是来看你的小物件的,还是请你随我走一趟,先认了罪名,才好说其他!”
“大胆狂徒,居然敢劫掠楼主!”
后面,却是一连串的叫喊声从那塔楼中传出来,更是伴随着诸多有如雨点一样密集的脚步声落入李怀耳中。
他却头也不回,只是挥手,一掌扇出去,令整座高塔摇晃震动!
高耸的塔身摇晃着,连带着里面的人也都站不稳了,那簌簌而落的灰尘,震撼了塔里塔外的每一个人,让他们在惊呼和惨叫中停下了动作,只留下瞠目结舌!
便是被李怀拿在手中动弹不得的血煞楼主,也是瞪大了眼睛,心头震撼的无以复加,而后也不试图挣扎、挣脱了,老老实实的被提着。
李怀快步如飞,转眼便带着手上的这位楼主先生,来到了街道中央——被他留在这里的尤虑等人,还几乎待在原地,被周围一圈一圈不怀好意之人的目光盯着,深感压力重大。
但这时,李怀忽然出现,立于众人之间,不管是尤虑等人,亦或是那些围困在周围的,一个个都是心头一跳,然后感觉却各自不同。
尤虑等人在惊讶过后,立刻就镇定下来,原本忐忑的心情也随之平复,有了底气。
至于周围那些人,在意外之后,一个个却是脸色大变,随后这态度就越发激进起来,似乎是马上就要逼近到几人身边,将他们包围起来!
这等变化,自然是引起了尤虑、李果等人的注意,他们先是奇怪,为何这些人突然之间像是吃了炸药一样,有些定不住了,跟着就明白过来,朝着李怀拎着的那个人看了过去。
而后,他们又相互对视,从各自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不用说,被抓住的这位,必然是身份非同小可!
“楼主!”
终于,人群中有人喊出了声来。
“放下楼主!”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袭击楼主!”
“楼主神功盖世,怎么会被此人擒拿?我估计,这人不是用了奸计,就是在弄虚作假,来扰乱我等之心!”
……
听着众人一番话来,尤虑等人终于算是明白了。
好嘛,您老人家又给人家来了一个釜底抽薪!
但即使如此,即使周遭一片群情激奋,似乎转眼就要一哄而散了,但尤虑等人也是半点不慌,甚至还有心思去分析,方才这一个个叫喊的人里面,有几个是真的惊讶,有几个是幸灾乐祸,有几个是包藏祸心,又有几个是为了安抚人心。
能让他们这般安定的原因不是旁的,甚至不是李怀手中那人足以作为人质,完全就是靠着对李怀盲目的信任,觉得无论是何等局面,都无法抵挡这位太子的威势!
事实,也是如此。
“安静一下……”
李怀开口说了一句,那声音并不响亮,但瞬间掠过四周,带有阵阵奇异震荡与波纹,让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是脑子一震,而后心头混乱,似乎是心中的思绪都被打散了、搅碎了,以至于脑子里都没有个完整的思路。
思路都没有了,言语自然也就组织不起来了,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也就安静了下来。
“这样才好嘛,其实我等今日过来,也不是要和你们全部人为敌,为的其实就是一句话,”李怀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一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那位血煞楼主,“这位楼主,你可愿意归顺?”
此言一出,那些安静下来的众人再次勃然色变。
“大胆!太狂妄了!”
“这人到底是何人,他到底知不知咱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居然敢这般造次!”
“他必然是知道的,知道却还这般行事,从一开始就是来挑事的!”
……
听着耳边众人的议论,那永王李果是心惊胆战,只是惊恐之余,却还忍不住嘀咕着。
“摆明了过来挑事的,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怎么这群人现在才明白过来?”
“不是他们现在才明白,而是咱们人太少了,”那尤虑似乎是看出了永王的心思,居然低语起来,“他们人多,咱们人少,人少主动深入过来,找人多之人的麻烦,自是让人难以决断,只不过殿……先生已经展现出惊人手段,连他们的老大都擒拿在手上为人质,这群人现在再说,就有几分要免责的意思,担心真有个什么意外,会被旁人迁怒、扣帽子!”
李果点点头,想着还是这位盟主心里弯弯绕绕多。
但另一边,李怀这一问话,那血煞楼主居然是一声不吭,既不表态,也不反对。
“你怎么不说话?”李怀眉头一皱,但忽然明白过来,“是了,你现在还无从开口!”
原来他之前用真气重压,压迫在其人身上,就像是真气凝固而成的山脉,直接将这位血煞楼主压在山底下一样,这人体内的真气都因此凝固,全身的血液都流淌缓慢,别行动,就连话都说不出来。
等李怀将那真气撤去,这血煞楼主一下子就像是从水里刚被捞出来一样,瞬间汗流如注,将浑身上下的衣衫都给浸透了,整个人更是大口的喘息着,一副快要喘不过来气的模样。
只是他尚且顾不上再大口喘上几下,注意到李怀还要开口,便先一步道:“这位……这位先生,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说清楚,若是我血煞楼过去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说出来,我们可以试着去改,若是有什么误会,也可以慢慢解释清楚嘛……”
此言一出,周围忽然就一片安静。
第七百三十一章 老父喜儿有人算
周围的众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以至于彼此之间面面相觑,甚至还有人反复询问身边之人,在确认了之后,又露出了惊讶表情!
他们的这位楼主,似乎是认怂了!
这……
要知道,这位血煞楼主往日里,都是依靠着强硬、铁血、不近人情的形象示人,才能坐稳这个位置的!
须知,血煞楼作为一个杀手、刺客组织,在其演变过程中,虽然有许多改变和反复,但激进与凶狠却几乎是刻印在骨子里的。
哪怕当初那个门派为了躲祸,最终迁徙到了这深山老林、未曾开发的土地之中,慢慢发展成了如今的群居之地,但骨子里的信仰没有改变,只有最为极端和强硬的人,才能带领他们前行。
历任血煞楼主,无不如此,如今这位也不该例外。
结果,他现在当众说出这般话来,威望一下子就大打折扣。
哪怕有些人考虑到,楼主兴许是被人抓在手上,明显是受制于人,无从反击,但众人希望看到的,是一个视死如归的领袖,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软弱的头领。
顿时,这人群意志就有了反噬,之前有人是真心要不顾安危,冲过去找机会解救头领的,但刚才有多么迫切,如今便有多么痛恨,甚至将恶狠狠的目光,从李怀、尤虑等人的身上,转移到了他们的这位楼主身上。
便是没有自白表现出来的,也往往透露出失望之意。
对于这些变化,血煞楼主已然没有余力去感应,但他猜得出来众人心思,却是有口难言,因为之前面前这个入侵者挥掌震高塔的一幕,实在是太过震撼人心,那等能耐,已然不是常人可以想象,近乎神话!
这无疑也表现出来,面前这人的实际手段!
要和这等人交战,必须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奈何,眼下却是在他血煞楼的大本营中,一个不好,不说根基断裂,便是千年传承,可能都要毁于一旦,更不要说,对方并没有做出要赶尽杀绝的态度,透露出可以谈判、交流的意思。
这种局面下,血煞楼主作为领袖、首领,无论如何都要有所作为,要能屈能伸,这个道理,其他人现在不懂,未来……希望能懂。
好在在这位楼主忍辱负重之后没过多久,那些追踪过来的血煞长老、村寨长者也过来了。
只是和之前在高塔之内气势汹汹的势头比起来,现在他们的态度要好很多,甚至称得上是客气和恭敬,面对挟持了自家头领的李怀,不仅没有追问、逼迫,甚至都没有什么责备的话,反倒是邀请他进去一坐,商讨一下双方是否存在什么误会!
这一幕,让尤虑等人微微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下来,虽然不知道李怀到底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但如此发展,他们还是很熟悉的,和自己这边的进度差不多,不足为奇。
相比之下,那些原本围观的众人,冲到的三观冲击,无疑更加强烈,以至于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为此失声。
原本只是一个首领说了怂话,无疑有人指望着上头有人站出来拨乱反正,结果现在一看,统治阶层全员软了,这还得了?
只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哪怕众人再怎么义愤填膺,此刻也是无从应对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长者们,客客气气的将几个外来的入侵者请了进去,他们却无可奈何!
当场,就有几个年轻人按耐不住火爆的脾气,要立刻出言,甚至动手,但好在被眼疾手快、老成持重之人给拦住了。
这稍微有些见识的,固然也是心中疑惑,但多多少少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情况说不定有着深层次的原因,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坏了局面。
只是面对群情,他们最后也只能说一句“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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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观其变?好,朕可以等等看,不过你们无缘无故的,就说怀儿传了虚事,也得有个准信,不能拿捕风捉影的东西来说事!”
御书房中,皇帝看着面前的几位重臣,淡淡说着,表情不喜不怒,显得高深莫测。
在他的对面,几位重臣则是神色不定。
御书房,是皇帝与中枢掌权的核心重臣们商讨国事,甚至制定政策的地方,很多军国大事都出自于此,今日也是一般,是因为北方两朝分裂之后,各种动静的波及面越来越广,而大楚派出去扰乱局势的兵马也遭遇了劣势,因此这次御前会议,不仅有文臣,也有武将。
结果,一番争吵之下,没有得到太多的成效,只是文武两边扯皮了。
皇帝不胜其扰,却还是强打精神居中平衡,最后看着双方气氛越发针锋相对,于是皇帝为了缓和气氛,便拿出了太子在南方武林的逸事出来,想要调剂一下。
此刻,距离皇帝第一次得到太子驰骋武林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皇帝对此都很是欣慰,同时这消息也在外庭发酵,为越来越多的人知晓。
现在拿出来说,无疑就是一个老父亲,炫耀儿子的功绩。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话一出来,司徒王许、太尉罗明便出言道,说是武林之事本就是琐碎小道,其实不足道哉,太子乃是储君、大楚未来,不该将精力耗费在这无关之事上,平白落了位格。
皇帝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结果那两位还不依不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又提到太子的战绩水分很大,而且有惹是生非、结交匪类的嫌疑,最好是彻查一番,若是情况属实,应该立刻召回来,不然的话,继续留在南边肆意妄为,说不定反倒是给皇室蒙羞!
这一番话说出来,直接就让皇帝变了颜色,原本还是乐呵呵的想要拿着儿子的一点成绩,让几个老伙计变着花样夸夸,既调解气氛,又满足自家心思,结果倒好,被人一顿喷。
到了最后,皇帝一摆手,说是身体不适,直接就散会了。
“两位,有些过了。”众臣散去,那司徒冯僧辩留下了这一句,表情意味深长,“太子毕竟是储君,而且此番也算是振作,便是有些弄虚作假,至少也好过曾经,何必这般苛待?”
跟着,也不与两位同僚多言,就当先离去。
看着冯僧辩远去背影,太尉罗明呵呵一笑,道:“冯老毕竟担这一个太子太傅的名头,有些话放不开。”
司徒王许则道:“眼下大事,还是北方,太子久在外不归,其实不妥,无论如何,也该尽快召回来,而且以太子性子,在外其实隐患实大!”
罗明点点头,又和对方说了些军国大事,这才转身回去,等他一到府中,就招了人来,吩咐道:“去将高鸣、徐进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喏!”
命令下达,很快,两位将军便联袂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