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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袍染血     我是这样的作者txt下载     我是这样的作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夫人,别闹

    马车缓缓前行,速度不快不慢。

    在离着侯府所在街坊不远的地方,李怀让车队再减慢了一些速度,而没过多久,乔其和另外一位护卫,从旁边的路口走出来,到了马车边上,将他们所了解的情况,汇报给了李怀。

    他们是在李怀离开了玉宇楼之后,得到了命令,去往李慎府上探查情况的。

    “果然,我这位幺弟不在府中,这般来看,此次突然之事,怕是并不简单,这背后到底有多少人在谋划,值得思量啊。”

    带着这样的念头,李怀所乘坐的马车继续前行,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定襄侯府已经遥遥在望。

    不过,在走入这一片街区的时候,李怀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能注意到,在周围的街道上,少了行人,不少店肆也关门歇业。

    这也就罢了,随着到了距离侯府最近的那条街道,甚至能看到不少护卫在来回巡查。

    “气氛有些不对。”连行走在车外的书童李屋都清晰的意识到了问题,“莫非侯爷真出事了?”

    李怀掀开车帘,也看了一眼,就低语道:“这事还不好断定,得回去询问了才能知晓。”

    不过,等李怀的马车停在门口,他人都走下来之后,都不见有什么人过来通报消息,更没有谁来引路,登时就觉得不同寻常。

    “别不是那群人铤而走险,要搞个什么宅斗版政变吧?”

    他心里嘀咕着,但面无惧色,神色坦然,毕竟外挂在手,不行就时间倒流。

    前行两步,迈过侧门门槛,终于有一名管事过来通报事情,这人李怀也认得,只是一个小管事,平日里并不出众。

    李怀直接问道:“到底是怎么了?我看着府中内外,气氛不同。”

    “是侯爷忽而病重,众多老爷、夫人,都已聚于后院,只吩咐了小人在此等候,您这边一来,便让您过去。”

    “行了,我已知道,这便过去看望我兄长。”李怀点点头。

    那管事就道:“那小人先过去通报。”随后,转身快步离去。

    李怀见着那背影,微微摇头,穿过大门,继续前行,随后便注意到了沿途来回巡查的守卫。

    “公子,这些个守卫中,有不少生面孔,怕是其他几位老爷府上的人。”李屋凑近几步,低语说着。

    李怀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侯府的这座宅院虽不近皇城,但也是上好地段,内里结构复杂,用两条腿走,要抵达目的地,怎么也得花些时间。

    李怀一边走一边思索,但刚过了前院,就有青衣丫鬟过来,低语了一句:“七公子,夫人托我给您传话,让您先去她那一趟。”

    对此李怀却不陌生,心里能猜到大致缘由,叹了口气道:“兄长病重,我当先去探望,旁的事一会再说,你回去与夫人说清,就说此时可不能由着性子来,她最是通情达理,当能明了。”

    那丫鬟想要再说,却被李怀摆摆手挥退,前者只能行礼之后退去。

    不过,等李怀走了一阵,园林路途过半,忽然听到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回头看去,正是自家夫人。

    “你怎的来了?”李怀迎了过去。

    他的这位娘子,当真是美貌,身子纤细,肤如白玉,等走近了之后,那脸上的柳眉、明眸、皓齿更是惹人怜爱,加上这读书弹琴养出的气度,更是摄人心魄。

    只是……

    “官人,我方才派了彩环出去,让她找你,又担心她叫不住你,因此亲自过来,”这魏家娘子来到李怀跟前,语气却不客气,“幸好来了,不然你直接去了,不知如何分说,岂不糟糕?”

    李怀有些意外,就问:“莫非娘子有事要嘱托我?”

    “你那兄长,体弱多病,如今忽然昏厥,怕是不成了,日后你要袭爵,自是此地主人,那几个贱人之前以言语辱我,仗着管家之权,处处压我一头,惹人厌烦,你过去了,却该找个由头警告一二,也好让他们知道厉害,心里有数,日后我再料理起来,才能解气!”

    她说到最后,虽是压低声音,却免不了咬牙切齿,姣好面容都损了几分颜色。

    李怀一怔,跟着眉头一皱,心中叹气。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人道魏家娘子美貌贤惠,却不知那也是闺阁中的伪装,嫁过来之后,方显露真面目,如今每日里折腾不小,虽说无伤大雅,也多数是小性子,他们夫妻之间这般,也能调剂感情,只是在眼下这时候,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于是,李怀扶了扶额头,只感心累,口中应道:“我心中有数……”他见自家夫人脸色,不想纠缠,“莫急,待事定了,再言其他,此时这般,正是关键,还是不要闹腾了,你且回院,等待消息。”听着这夫人言语,他就不想让魏如兮这时去了后院兄长院子,防止横生枝节。

    “你得记在心里!”魏如兮又叮嘱了一遍,这才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回头看着自家夫君远去的背影,却又摇摇头。

    “我这夫君和善近人,但是个软性子,怕是狠不下心成事,我却要计较一番!刘家姐姐的提议,是该试一试了。”

    这般想着,就吩咐着身边女使,改了行进方向,不再去往自己院子。

    另一边,李怀送走了妻子,继续行走,却免不了一番嘀咕:“这古代妻妾可真不好掌握,而且但凡有些出身的,时时刻刻皆有战斗之心,放到现代社会,办公室政治是免不了了,真是让人操心啊,我算是理解赵畅和张坤之前的顾虑了,唉,怎么那郑兴业的后宫就那般和谐,还能相互扶持?这也太虚假了吧!”

    “还不是你异想天开,现在知道扯淡了?+1槽点。”

    “哎,系统,你先别走,能不能说说郑兴业那边的情况?他是如何平衡的?”

    可惜,他的询问,并无回应。

    “切,又装死!”

    李怀嘀咕一句,看着前面的院子,便收敛心思,随后整理心情,又行几步,很快就听到前方有哭泣之声,知道又有一出好戏要上演了,顿时精神抖擞,准备上场。

第三十二章 谋者的依仗

    “人还未到吗?”

    略带哽咽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几声责备。

    说话的人,赫然是那位五婶子徐氏,便见她满脸怒意:“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去吃酒!便是好友归来,也得分个时候,前几日我见他在院子中与小辈胡闹,还让他来见你,听说也是未来,唉!真个是家门不幸啊!”

    说话时,她游目四望,扫过周围众人。

    这间古色古香的卧室中,此时站了不少人,有老有少,有男也有女,目光都聚集在那张床榻上。

    床上躺着一名青年男子,头发散乱,面部苍白,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似是费了很大力气,才能维持呼吸,不时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为何突然之间便恶化了?先前不是说,还有些时日么?”床边,老夫人刘氏以泪洗面,“怀哥儿也是,这时却不在身边!”

    听了床边侯府老夫人刘氏的话后,青年勉强睁眼,透露出担忧之色。

    注意到他的这幅模样,刘氏眼泪直流,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摸着青年的发丝,泣不成声:“我可怜的哥儿,怎的这般命苦,大好的儿郎,本是富贵命,何以一次战场,便落下病根,现在更是这般模样,我儿,你可要顶住,这家中少不了你这根顶梁柱啊!”

    她这一说,床上的青年浑身一阵颤抖,挣扎着想要起来,旋即连连咳嗽,旁边的两位大夫赶紧上前阻止,又是抚胸又是捶背,安抚了青年。

    见得此情此景,边上一名年轻妇人痛哭起来。

    “夫君,夫君,你可莫要吓我!”

    妇人面容姣好,满面悲戚,不住地掩面哭泣。

    徐氏就在旁边低语道:“估计都是让那浪荡子给气得!二郎,你莫生气,我等自会好好惩戒于他!”

    “母亲……”过了好一会,床上躺着的当今定襄侯终于缓了口气,挣扎着道,“七弟弟是贪玩了点,却是个孝顺的,且与我是亲兄弟,母亲不用太过苛责,他来了,就让他进来,其他的无需多言……”

    刘氏便道:“都依你,都依你!”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氏打断

    “嫂嫂,不可因一时心软啊,我方才是怎么与你说的,本就不该许了他能离府,如今若还放任,这还得了?规矩该立的时候,还是要立的,不然以后还不得反了天的?您也知道,你家那七郎,可是个嚣张的主……”

    定襄侯一眼扫过去,用虚弱的眼神看了徐氏两眼,隐隐猜出其心意,便要摇头否之,只是到底体弱,一心急,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徐氏指着他道:“瞧,侯爷都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老夫人刘氏一听,顿时又是伤心,生气。

    正巧这时门外有了动静。

    “来了!来了!”这时,有小厮疾奔而来,“七公子回来了!”

    “还知道回来!”老夫人顿时怒火冲天,“让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进来!”

    几息之后,李怀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感受着屋子里的气氛,心里先就明白几分,并不多言,只是上前,先问候了老夫人,又去瞧了自家兄长,然后叹息哀伤。

    “玄庆,不必心伤,这都是命数,”定襄侯见着李怀,便舒了口气,反而能说出囫囵话来了,“我有话要与你说,靠近几步。”

    “夫君,不急这一时,还是多修养下吧。”边上,年轻妇人忍不住劝道。

    “趁着我这会清醒,要交代一二,省得日后再起纷争……”定襄侯摇摇头。

    旁人拗他不过,只得遵从。

    徐氏又说道:“二郎真是个仁心的,这般模样还要照顾兄弟,只是你这兄弟,着实不像个样子,亲生的兄长病成这幅样子,他倒好,跑到外面趋炎附势去了。”

    “哦?”李怀寻声看去,“五婶婶,这话是冲着我来了?在我兄长面前诋毁我?”

    “诋毁?你难道不是与小国公吃酒回来的?”徐氏也不掩饰了,走出人群,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咱们李家,那也是侯爵之家,不比旁人差,怎的到了你这,就得去巴结旁人,连兄长都不顾了?”

    李怀冷笑道:“我也是请示了母亲,得她准许,要你在这嚼舌?”

    “请示了嫂嫂?那也得分时候!”徐氏说着,看向刘氏,“嫂嫂,你说是也不是?这时候,哪里能轻易离开?他这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

    刘氏矜持许多,却也道:“是该分个时候,到底是亲兄弟重要。”

    李怀瞥了刘氏一眼,心里很是失望,但知道不能在众人面前顶撞,只是记在心里。

    倒是定襄侯李惯开口道:“小公爷边疆立功,权势可期,玄庆本就与之交善,他既然回来了,过去相迎……相迎,也是应该的,正好显得亲近。”

    李怀听闻,不由暗暗叹息。

    “前世只在UU小说描述,但眼下却是真实世界,此方之人,也不是假的,有人看着生厌,却也有好意待我的,人之心思多变,非被一支笔操纵的脸谱。”

    他看着满脸得意的徐氏,思量着局面。

    “按原本剧情,李怀是承了爵位,但现在增加了细节,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改了剧情,毕竟坏情节能变成好的,好情节也能变坏,而且若是我确定能继承爵位,那这个五婶子就不该这么嚣张,这么看来,他所谋求的是什么,就很清楚了,只是我这位便宜母亲,似乎有些事没有想通……”

    李怀这么想着,见徐氏还要开口,便就皱眉,然后毫不客气的说道:“五婶子,你似乎是太过霸道了点,也有些逾越了了,我等聚集在此,是因兄长之事,现在你却是不依不饶的咬着我,莫非还要分个对错?要在兄长面前,将我拿住,用家法问罪不成?”

    说话之时,他也看了一眼自己那位五叔,却见五叔和五婶周围几人,并未恼怒,反而冷笑,这心里就有了猜测。

    连在任定襄侯都为自己说话了,怎么也轮不到其他人置喙吧?考虑到老幺李慎的去向,这几位,显然是有所依仗啊!

    只是,这依仗是什么?还能大过长幼嫡庶?

    这时候,徐氏则用嘲讽之言道:“哟,你这是要做什么?训斥长辈不成?果然是没有规矩,只是你敢训斥我们,但终究也有你不敢动的人!”

    话音落下,门外忽然一阵骚乱,紧接着有小厮喊道:“老太公来了!老太公来了!”

    顿时,徐氏面露喜色。

第三十三章 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正戏要开场了!

    李怀精神一震,但看着那位缓缓走进来的老人,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

    老大爷,您谁啊,这时候蹦出来,目的也太明显了吧。

    再看五婶徐氏和五叔李宜等人的表情,以及刚刚抵达的三叔李宇脸上的苦笑,顿时心中明了,知道那位老太公,是被有心人给请动过来的。

    这一来,自是来者不善!

    不过,李怀丝毫也不担心,甚至有些放心。

    他最担心的,从来不是什么人出现,而是有人隐藏在暗处出招。

    如果他们就只有这些招数的话,那么事情反而十分好办,就算不用什么权谋手段,单纯靠着咱过去的坏名声,来一场蛮不讲理的驱逐戏码,也是足够了!

    不过……

    “惯哥儿啊,听说你身子骨不好,我一听到消息,就赶着来看看你啊……”那老太公老态龙钟的,拄着拐,旁边有名英俊青年搀扶着。

    他一来,便是身有诰命的刘氏都得起来行礼。

    那老人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然后颤颤巍巍的对刘氏道:“今日来这里,也是听闻了不少消息,对了,懂哥儿几个呢?怎的不见他们?不如都喊过来吧。”

    刘氏闻言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吩咐了几个仆役,说是去将府中府外,乃至别院中的那些个李怀的兄弟们都召集过来。

    这就开始施压了。

    李怀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摇了摇头,同时暗道,自己果然是不够惊醒,若不是这位老大爷提醒,他都没注意,除了自己之外,其他几位兄弟,没有一个到场的,连平日里负责管事的三哥李懂也不例外。

    自己和他们,果然没有什么兄弟感情啊,毕竟是个穿越的。

    这边想着,他捏着下巴,目光扫过了满脸喜色的五叔等人,又看了一眼满面哀伤的刘氏。

    显然,是有人刻意吩咐,不让那些兄弟过来的。

    最后,他的视线落到了那面色苍白如纸的李惯身上,后者正试着起身,想要说什么。

    “惯哥儿,你别动着,安心躺着,”那位老太公前行两步,“安心躺着,这阵子的事,老夫早有耳闻,今日过来,也有话要说!”

    “老……”李惯想说什么,但心里一急,立刻咳嗽起来,泣不成声。

    李怀叹了口气,走过去搀扶起来,他那位二嫂似要阻拦,但注意到李怀神色,终究没有说什么。

    李怀扶着李惯躺下,说道:“兄长,我心里有数,你且宽心,听听他们想说什么。”

    李惯深吸一口气,看了亲弟一眼,点了点头。

    “怀哥儿这会倒是有些兄弟的样子了。”老太公淡淡说着,眯起眼睛。

    李怀回敬了对方一眼,摇了摇头,露出嘲讽之色,心道:这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熙熙攘攘,皆为权往!

    想到自己等会要回溯时间,他索性也不弄什么表面文章了,省得憋屈,直接露出了嘲讽之色,心里思量。

    这老太公比之已故的老侯爷、李怀和李惯的父亲李宝,还要高上一辈!

    当然,这人不是老侯爷的直系长辈,按着说,也是个旁庶出身,只是却是个读书种子,硬生生的读出了一个进士!

    李家乃是武勋之家,历来定襄侯都是弓马娴熟……

    “除了我这个未来的定襄侯……”李怀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位老太公曾外放为官,历任官职,最后进入中枢,成了前前任侯爷的好帮手。

    二人一武一文,相得益彰,让定襄侯一脉的李家很是兴盛了一把,李怀之父继承爵位后,还受到这位李老太公的帮衬,对其人很是尊敬,以侄礼侍之,等老侯爷之后,李惯袭爵,依旧侍之。

    一连三代定襄侯,奠定了这位李老太公的地位,如今现身,颇有几分一言九鼎的味道,往那一站,旁人就纷纷见礼。

    连之前趾高气扬的那位五婶子,这会也是低头垂首,一副恭敬模样,只是眼角余光,注意到李怀的表情,又忍不住道:“怀哥儿,你那是什么模样?莫非对老太公,也敢心有不敬?”

    “我敬重不敬重,与你何干?”李怀摆摆手,“无需多说了,现在说得再多,打脸到死,也是隔靴搔痒,毕竟等会还要再来一遍,我得酝酿一下感情,你们先继续吧。”

    徐氏一听,眉毛一挑,就要发作,但身边的夫君忽然拉了她的衣袖,以目示之,终究让这位女眷忍了下来。

    倒是有一个清朗的声音,这时发话了

    “兄长,你无需这般敌视,我等也是李家子弟,此番陪同祖父,还是担心侯爷的身子,祖父年纪大了,为此奔波,我等心中惭愧,莫非兄长还为此不快?那可就有些不对了。”

    循着声音,李怀的目光落到了搀扶着老太公的青年身上。

    李舒昌,自己的族弟。

    此人乃是李老太公的孙子,和李惯、李怀乃是同辈人,但并非侯府一脉,而是李家族人,与侯府来往密切,其人自幼读书为学,如今也得了举子身份,要在今年进科举的。

    不过……

    可惜你在原版剧情中根本没有出场!

    李怀轻轻摇头,懒得回应,准备积蓄精力到二周目上,但心里依旧有些感慨。

    “这老大爷和他的孙子,都是原本没有登场的人,剧情可以挖掘的地方还挺多,还是先看他们的表演,搞清楚套路再反击吧。”

    这目光一扫,顿觉不爽。

    “这群人槽点也不少啊,李惯还没死呢,你们就要逼宫,不怕这位侯爷临死前金口玉言?还是仗着人多,想要来个生米熟饭?话说回来,我又不是主角,你们这集中在一起,还要来个围攻光明顶不成?搞阴谋、权术,还非得组队,什么习惯!”

    “你就不想想,为什么这种剧情,非要出现在你的书里吗?+1槽点!”

    “这段不是我写的!”

    李怀心里抗争,表面则不动声色,那李舒昌还想说什么,但恰好李怀的几个兄弟过来了,打断了这个剧情。

    于是,李怀接下来,就看着几个“迅速”抵达的兄弟,恭恭敬敬的给那位老大爷见礼,一番礼仪下来,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还不开始正题吗?”李怀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李惯,无奈摇头。

    终于,在他的念叨下,李舒昌再次站了出来。

第三十四章 搞快点,直接点!

    李舒昌走出来,是直接到了老夫人跟前,冲着床上的李惯道:“兄长,我祖父今日过来,是听闻你的事,要来探望。”

    李怀忍不住摇头,心道这也太言不由衷了,你们光搞社交就好几分钟了,现在才过来给正主表示?

    “有劳叔父了。”老夫人还得对那位老太公表示感谢。

    “除此之外……”李舒昌的目光落到了李怀身上,微微一笑,“也是听闻了兄长的意思,要让七哥袭爵,是以有些话想要来问问。”

    这话一说,忽然之间,整个屋子里骤然一静!

    不少人面面相觑,惊讶、疑惑,当然还有不忿和愤怒,尤其是刚刚抵达的几位庶出子弟,更是表现明显。

    “这事儿从何说起?”徐氏这时又跳了出来,“贤侄啊,这话可不能乱说,毕竟爵位乃是咱们家的立足根基,如今二郎可还在呢,不该讨论这些,还是先问他的病症。”

    李舒昌拱拱手道:“这话,是我祖父要问的。”

    徐氏马上就换了一副面容,故作惊讶道:“若是长者询问,却是该的,得为咱们家指引方向不是?嫂嫂,您说呢?”目光落到了刘氏身上。

    “这……”老夫人被这么一问,有些迟疑,尽管她听了不少言语,对自己的二子颇有微词,但也知道这时若是应下来,就是当面摊牌,等于是当场逼宫,一个不好,那可是要撕破脸,更要坏了家族利益,说不定还得伤筋动骨!

    与此同时,更多的目光落到了李怀的身上,毕竟这事的直接当事人,就是李怀,后者也十分诧异。

    就这么干脆、直接的挑明来意?

    还真干脆!

    惊讶过后,李怀眯起眼睛,扫了老太公一眼,又看向身边的便宜兄长李惯病床上的定襄侯挣扎要起来说几句。

    老夫人赶紧凑过来,要安抚李惯。

    李惯稍微平静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道:“太公,何人袭爵,自有礼法规矩,本不是我一言可定,只是我无男丁,只有嫡弟,自是由他来定……”

    “有无男丁,不光只看眼前,折中之法尚有,”那位老太公却叹了口气,说道:“此事非小,我亦无恶意,多年不问家族之事,今日过来,无非是听了有人禀报,要先见见老七,也好知道个大概。”说着,便在那李舒昌的指认下,看向了李怀。

    “也是一表人才,是个好孩子的模样。”老太公点点头,语气和善,“听说你与荣国公家的公子交情不错?”

    “见过叔父,小国公乃是在下挚友。”李怀知道是没法当看客了,于是不卑不亢,只是依礼而为,等着看这些人表演,但并未多言,而是要在一周末,先搞清楚这些人的态度。

    当然,还要弄清楚自己兄长的意思。

    要知道,这种事看起来有礼法约束,但贸然出手,也是有可能翻车的,平白浪费了槽点,不如一次性搞清楚再行动。

    好在,目前这些人都跳出来了,能省去不少功夫。

    “那位小国公是个有本事的,他家在长安,亦是权势不小,与之结交,确实有助于家族,”老太公则微微点头,但跟着话锋一转,“只是打铁还需自身硬,说到底,咱们还是得立足于本家之中,要对家族之事十分清楚才是,否则的话,便是与权贵结交,也难免会被人看轻,被人说是趋炎附势,岂不有辱门楣?”

    “不知叔祖所说的本家之事,都有哪些?”李怀嘴上说着,眼睛却看着那李舒昌。

    “也不算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家中有多少田庄,又有多少产业,每岁进项几何,花费多少,咱们侯府又与多少人家交往,与谁为善,与何人有隙,又与那家龃龉。”那老太公笑眯眯的说着,最后又问,“不知七郎,可能说出一二啊。”

    李怀微微一笑,故意说道:“此乃小道,自有内外管事处置,后宅之中也有分管,我等何必操心,自是要多注重天下大势,知晓朝廷内外进退之规,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非也,”老太公摇了摇头,便就说道,“这家族运转,可并非那般简单的事,多少大族未倒在官场上,却倒在族**事上,或者干脆就是入不敷出,伤了根基,远的不说,就说咱们家这几个大院子,里里外外众多家眷,乃至仆从女使,这月例、月钱、赏钱,可都是个不小的数目,岂能不在意,你这心思就不对,而且你说朝廷内外之势?这更非你所擅长……”

    李怀当即就皱起眉头。

    这话听着有理,实际上还是强词夺理。

    李怀只是个定襄侯兄弟,其兄长还在掌权、嫂子也智力正常,主动去了解这些个事,定要引起怀疑和警惕的。

    这些道理不用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懂,面前这老家伙提出来,就是明知故问,典型的没事找事!

    “我就是不喜欢这种人的嘴脸啊!”

    于是李怀很干脆的打断了对方,问道:“叔祖,你既是这么说,想来是有人对此详细了解了,不知是何人?不如让他出来说说,也好让我长长见识,您既此时过来,肯定是做了准备的。”他顺势看了一眼李舒昌,果见此人微微一笑,似乎是胸有成竹,或是知晓一二。

    “怎的随便就打断老夫说话?”那老太公瞬间就变了面孔,“你可还没坐到那个位置,便敢与我这般说话,若是真让你成了,那还得了?不得反了天去?”

    李怀懒得多言,就等着对方亮出底牌,干脆道:“明人不说暗话,叔祖到底有何用意,诸位今日过来,是来看望我兄长的,还是其他目的,不妨直说,翻来覆去的找理由要训斥、教训我,无非是先打压,再拿捏,掌握主动和局势,甚至拿个运营府邸的事来做说辞,格局何在?你都不如说说边疆藩镇,这么绕着弯的,我听着累,你们说着也不爽利,不如搞快点,直接点!五婶子,你说呢?”

    最后这话,他直接砸到那妇人头上。

    徐氏却是一点就着,连犹豫都没有,就立马就反击道:“好啊,你这话说得难听,其心可诛啊!不为人子!嫂嫂,你也不管管,这小子简直无法无天!面对老太公这样的长辈,他都敢这般造次,传出去,不知旁人要怎么说我们李家呢!”

    老夫人刘氏正要说话,但却注意到李惯轻轻摇头,于是忍着不说。

    李怀注意到了兄长动作,心下了然,于是道:“这么说来,诸位都是好意,倒是我错怪你们了,既如此,都是慰问我这兄长的,旁的事咱就别说了,如何?”

    “自是这般,你以为老夫等人来此,是为了什么?”老太公沉声说着,语气严肃,带来一股肃穆。

    “自然是为了爵位!”李怀理所当然的道,“我兄长可还在这呢,你们就想着要逼迫宗家了?”

第三十五章 放肆怼,错有错招

    整个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很多人听着,表情怪异之下,更是欲言又止。

    李怀则瞅了李惯一眼,后者脸上也有惊奇,但注意到李怀的目光,却还是第一时间点了点头。

    李怀顿时了然,于是也不客气,顺势就道:“今日诸位皆在,也是正好,不如将袭爵之事定下来吧,丑话说前头,也不伤和气,这宅斗的事,我可没心思纠缠!也省得各位惦记,心怀叵测之下,闹出什么不好的事,那我再惩戒起来,着实伤人伤情。”

    “你兄长可还没死呢!”那老太公一愣,似被这话刺激,顿时怒火上涌。

    “这话轮不到您说。”李怀只是撇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怼了过去,他很清楚,一旦李惯将话挑明,这些人理应无从改变,但想着一路上的陌生面孔,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若真像他猜测的那般,这眼前这些人,就疯狂得近乎反常了,绝不寻常。

    “反了天了!”徐氏则抓住机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进言道,“爵位关乎家族根基,若是给了李怀这等纨绔,怕是家将不宁啊,依我看,不妨就从旁庶子嗣中挑选个乖巧的,过继给惯哥儿,好保咱们家的安稳。”

    这话一说,不少人附和,老夫人则是一愣。

    床上的李惯更是眉头紧锁,正要说话。

    李怀丝毫不慌,反而笑道:“我就知道,只要我这边挑明,你这妇人终究是忍不住的,只是不知你们挑选的是谁家子嗣?”

    目光在众多兄弟、亲戚的脸上扫过,这些日子以来搜集的些许情报,立刻串联在一起。

    于是,李怀嘴上不停:“五婶、五叔、还有三叔、四叔,你们几家与我父亲乃是兄弟,算起来关系亲近,挑了哪个,旁人家都难免不服,而且你们几家势力不小,一旦挑选,借助家中局势,立刻就要反客为主,真正坐稳位置,颐指气使,肯定是要受到其他三家的警惕的……”

    说着说着,他朝着自己的几位兄弟看去,注意到老幺李慎,并不在这些人里面。

    “还有几位兄长、弟弟,你们之中,或许已经有人被承诺了吧?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已经许下多少诺言,要让出多少利益?”

    被李怀目光触及的兄弟,都不由的微微后退一步,丝毫也没有互怼的意思,毕竟……

    论嚣张,我李怀才是专业的!

    “够了!”

    忽然,老太公暴喝一声,看着李怀,摇头道:“原本,我还道你只是荒唐一点,不懂事些,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满脑子浆糊,既不知血亲之亲,也不知兄友弟恭,若是让你这样的人得了位,我李家焉能得好?”

    随后,他直接看向李惯,道:“惯哥儿,你亦见了这般情形,莫非还觉得,能将爵位交予这种人?”

    李惯迟疑了一下,道:“你何必说出这番话来?我本以为,你已然是知道孰重孰轻了。”说着,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若是我不在了,日后母亲也要由你来照顾,若你只是这般,我如何能够放心?”

    李怀却道:“兄长,我若不这么说,不这般表态,如何能看出他们的真意?如何能知晓他们的目的?”

    李惯低语道:“你这是毁己以图明意,听为兄之言,不如说几句软话,先把今日这事过了。”

    李怀也压低声音道:“我这回的设定,就是挑事闹腾,也不打算赔礼道歉说软话,不过兄长放心,他们既然发难了,难道还能让你安安稳稳的过去?今天必须有个决断!兄长放心,没人能让兄弟我受委屈,但凡说我的,我都得回过去!”

    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放心?

    李惯差点一个大喘气倒下去,就想着赶紧制止自己这弟弟。

    这时,门外忽然又有人来禀报说事。

    李怀眯起眼睛,想着是不是对面这群人的后手,没想到跟着就听到了让他脸色一黑的消息

    “方才七夫人与几位夫人争执,如今双方还在谩骂,更到了外面,想要让侯爷主持公道!”

    李惯一听,深吸一口气,一副无力模样。

    刘氏更是面露怒意。

    至于徐氏等人,则是大喜过望,更显得意。

    李怀扶了额头,叹道:“我家那傻娘子,怕是被人算计了。”再看一脸得意的、想要说些什么的五婶子,他干脆的摆摆手,“你别忙着抖落,外面的人还没进来,你现在一说,不是摆明了自己知道内情么?我三下五除二就能说是你栽赃陷害!当反派,就算没脑子,也得有范儿啊,你看看你,上蹿下跳的,一点格调都没有!”

    五婶子一愣,仔细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只是忍不住和身边的旁人面面相觑,毕竟这话竟是李怀提醒,着实匪夷所思,他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这一想,就有些不安。

    这时,门外越发显得吵闹起来,徐氏的不安渐渐消散。

    看你还能怎么翻盘!

    注意到老夫人脸上怒意越来越浓,李怀叹了口气。

    得了,得读个档了,不然这情况,怕是进行不下去了!

    他想着这局面已经难以进行了,不如先回溯一下,调整一下局势吧,虽说还没有搜集到足够的情报,但至少,自己不缺槽点,能徐徐图之,哪怕多来几次。

    但这边念头还未落下,忽然听到门外自己娘子的声音喊道:“母亲!夫君!这群人不安好心啊!他们联络了外人,还拿着侯府钱财,拉拢外人,拿着侯府的爵位,许诺给旁庶!更囚了何姨娘与老幺!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可不能让他们得逞了呀!”

    这声音软糯糯的,偏生扯着嗓子,显得断断续续的,似是一口气没有喘过来!

    不过,这断断续续的话语一传进来,屋子里的人脸色皆变!

    “把那个胡言乱语的妇人轰出去!”徐氏尖叫起来!

    李怀则是沉声道:“让她进来!”随后,直接站起身,迈步来到徐氏跟前,“好大的威风,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那徐氏被呵斥的微微后退,他的夫君李宜,也就是李怀的便宜五叔,冷哼一声,道:“你敢这般顶撞长辈了?你那夫人更是荒唐,在此胡言乱语,这是大错!轰出去都是轻的,该让她去祠堂跪着!”

    李怀却毫不畏惧的回怼:“莫说她无错,便是有错,也轮不到你们置喙!”转头对身边仆役道,“让她进来!”

    那仆役摄于李怀气势,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老夫人和李惯,这才出去。

    倒是徐氏这时回过神来,张嘴想要说什么。

    但李怀根本没心思多言,瞪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道:“闭嘴!否则我这就让人将你抓了,乱棍打一遍!莫道我不敢!”

    徐氏缩了缩脖子,而李宜则是眯起眼睛,冷哼一声。

    李怀倒是有些遗憾,他倒是希望徐氏再跳一点,让自己先念头通达。

    “你胆子还是小了点,若是再说两句便好了!”

    算了,等第二轮再弄也不迟!

    徐氏咬了咬牙,生生忍下来,就等着这小畜生等会如何收场。

    那老太公摇摇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被疾奔而来的魏如兮给打断了

    李怀的这位夫人,两眼通红,抿着嘴,进来之后强忍着给老夫人、李惯等行了一礼,随后就一路小跑直奔李怀。

    “夫君……”等到了李怀身边,她才缓过几分,小心的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将紧攥在手里的小册子递了过来,“这是何姨娘托我给你的!”

    李怀根本不管其他,只是低头一看,只是看了几行,就明白了前因后果,抬头看了一眼那位老太公,他露出了一抹笑容,跟着旁若无人的问了魏如兮几句。

    等一番问话过后,魏如兮游目四望,小声道:“夫君,我是否闯祸了?”

    “你也是错有错招。”

    李怀轻轻摇头。

    “莫慌,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随后身影模糊。

第三十六章 各位,久等了

    眼前光影变幻,众多景象走马灯一样的倒退,又有低语在耳边呢喃,等一切缓慢定格下来,李怀像是从睡梦中苏醒一样,意识渐渐回归身体,便感到了颠簸。

    他正在马车之中。

    掀开窗帘,回头一看,还能看到玉宇楼的屋顶。

    “实验成功,一口气消耗两槽点,可以回到两刻钟前,也就是直接跨越半小时!省去了连续打响指的繁琐,完美!”

    李怀也不耽搁,马上就对随车而行的李屋吩咐道:“去旁边店肆中讨要笔墨纸砚。”

    李屋体现了一个专业狗腿子的素养,得了命令,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不消片刻便将笔墨送来。

    李怀收了之后,顺势就在车上铺开这马车不小,里面摆了矮几,他铺展开,用一般水平的书法,快速写就一封信。

    他将这封信递给了李屋:“你现在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封信送给小国公。”注意到李屋的表情,李怀补充道,“这信关系不小,得是信得过人,你送了信后,尽快回来,还有事要你去办。”

    李屋一听,欢天喜地的去了。

    李怀则坐在车中思量。

    “这次,他们多家合谋,涉及不少,而且胆子很大,着实奇怪,原文中本是毫无波澜的继承爵位,为何到了我手上,就变得这般波折了?到底是世界补全,还是刻意为难?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没过多久,李屋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精壮汉子。

    李怀问起情况,李屋便回答道:“小国公与张家公子看了信后,就说让您放心,而且也说了,会点了人手,去您说的地方搜寻,还让这几位壮士过来,说是给您壮壮声威。”

    这几人正是之前在玉宇楼中开道的,皆是气血雄厚之辈,每一个都不下于乔其,那为首的乃是个黑脸汉子,冲李怀抱拳道:“我等得令,一切但凭公子吩咐!”

    “多谢几位相助,还是小国公知我,现在手上真没几个能调动的,”李怀听了,点了点头,吩咐车夫道:“继续前进,不用太急,不然还要等一会老太公才能抵达,我可不想做复读机。”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一如之前,等李怀在侯府门前下车,得了那个小管事的信,就有青衣丫鬟缓缓走来,作势低语。

    李怀很干脆的摆摆手,道:“夫人让你来通报于我,想嘱咐一番?你也别回去传话,跟着我一起走,等会就能遇见她了,我正好有话要对她说。”

    青衣丫鬟一脸疑惑,但见得李怀神色,只得低头领命,顺势就跟在李怀边上。

    李怀边走,又召来了乔其,吩咐道:“乔护卫,这些日子以来,你在院外守卫,我是信得过你的,也知你对侯府的忠心,现下有件事需你相助。”

    乔其神色微变,但还是第一时间抱拳道:“我等为侯府行走乃理所应当,哪里要说什么帮不帮的,公子尽管吩咐。”

    李怀含笑点头,说道:“那就有劳你带着几个兄弟,去我那位五哥的院子里,接个人。”

    乔其微微迟疑,最后说道:“我等要护卫在公子身边……”说着,还瞧了瞧几个被小国公支派过来的豪奴。

    “这话就不用说了,刚才在外面,那些个陌生面孔你也都见到了,府中想来出了变故,莫说没有你们护卫,就是有你们,一旦出事了,也不顶用,你还是按着我说的去。”李怀语气颇为坚定。

    乔其犹豫了一下,终究是点头应下,随后问道:“要接什么人?”

    李怀就道:“我那幺弟,以及他的生母何氏,此番过去,难免会有阻碍,不用顾虑,放开手脚,出了事,自然有我兜着。”

    乔其神色微变,但还是抱拳领命而去。

    等乔其一行人离去,李屋立刻靠近两步道,提醒道:“乔其说是护卫,实是监视,这么吩咐他去做事,说不定要有隐患,是不是派个信得过的人跟着?”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派人去,又让人盯着,那为何不干脆就派后面那人过去?”李怀看了自家书童一眼,“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乃是我的心腹亲信,肯定也有你忙碌的地方。”他自是不会担心,实在不行,那就回溯时间。

    能用一槽点来看清一个人的品性,尤其是身边的从属,未必就是坏事,总好过留下未来隐患。

    李屋却兴奋起来,等待着命令。

    李怀便道:“去我的书房,抽屉里有个上锁的小匣子,将东西拿过来给我。”说着,递过去一把钥匙,“我还有句话,让你带给李昌,你且记牢了,而且无需隐瞒,可让沿途之人皆知,我让两位壮士相随……”

    听完吩咐,李屋便领着两名豪奴兴冲冲的去了。

    看着自家狗腿远去的背影,李怀笑道:“现在,准备工作全部到位了。”

    青衣丫鬟终于忍不住,道:“姑爷,真不去见夫人么?夫人吩咐我来时,看着很是焦急。“

    这丫鬟名为彩环,乃魏如兮的心腹,跟着从娘家过来的,涉及到隐秘的、犯忌讳的话、事,也会让这个丫鬟参与一二。

    李怀笑而不语,朝前面指了指。

    彩环循着方向看过去,顿时一愣。

    果如主君所言,不远处见了自家主母的身影,这下子,彩环免不了有些惊疑,目光在李怀与远处的魏如兮身上来回巡视。

    对面的魏如兮却眉头微蹙。

    “让你叫夫君过来,但若不是我亲自过来,险些错过了告诫他的机会!”魏如兮略有责备,彩环就要低头认错。

    “娘子,别忙着斥责,你来做什么,我是清楚的,”李怀这话一说,便引得魏如兮注意,“无非是觉得我将袭爵,让我警告几个与你不对付的女眷,这也无妨,我只问你,最近有谁给你出什么主意了?你等会准备做什么?”

    魏如兮闻言一愣,随后摇头道:“官人何出此言?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只是听闻你兄长身子不好,知道要有变故,想要替官人谋划一番。”

    李怀摇摇头道:“也罢,随我来吧,一同去见兄长,省得旁人作妖,至于其他,过了这事再计较。”

    魏如兮眉头还是皱着,似不习惯被李怀吩咐安排,正要说什么。

    李怀又道:“今日不是什么安宁日子,你也知道那几个妇人时常欺压于你,今日兄长重病反复,他们正打算看咱们家的笑话,岂能让他们如愿?”

    他知道自家夫人的性子,若直接相劝,反要激起这位“才女”不服气的性子,不知要做出什么,倒不如这般言语。

    果然,魏如兮先是惊疑不定,但还是决定跟着李怀去看看情况,只是走的时候,不时偷瞧着自家夫君,面露新奇之色。

    殊不知,李怀却正嘀咕着,觉得这来来去去的,又是吩咐,又是安排的,但着实太累。

    “希望等会在搞事现场,被我吩咐出去的几个人接连回来,能提升逼格,树立威信,扫清继位之后的问题,但话说回来,这样折腾好累啊,希望赶紧继承了爵位,平了主角,吃香的喝辣的,过起幸福的封建老地主生活!”

    不过,旋即感到不妥,就又补充一句。

    “便宜兄长,你莫见怪,实在是剧情所在,无法逆转啊,莫怪莫怪。”

    魏如兮催促他走快些。

    “无妨,走得快,还要多说许多话,平白浪费时间,我们这般闲庭信步,到了地方直接一波带走,也省的把先前的事再来一遍,我这人实怕麻烦。”

    魏如兮不明所以,但见自家夫君胸有成竹的样子,眼神闪烁,果真不复催促。

    等这夫妇走入后院,很快就听到了有人哭泣之声。

    “这屋子里气氛怕是不好,”魏如兮一听,就变了颜色,“等会进去,咱们先别急着说事,看看局势。”

    李怀却道:“那些人可没有什么恻隐之念,只要进去就定要攻讦于我,甚至拿出产业、田庄之类的琐事来混淆视听,你只管听着,无需多言。”

    “嗯?好。”魏如兮一阵愣神,下意识的应了下来,等回过神来,又忍不住偷瞧李怀。

    等夫妻二人跨门而入,魏如兮游目四望。

    作为后宅之人,她立刻就从站位中看出了端倪,五婶子徐氏靠近老夫人和床榻,正与老夫人低语,一见着李怀夫妻,便冷哼一声,说着怪话:“这都什么时候了你……”

    “都要退场的角色了,休要聒噪!否则莫怪我不客气!”李怀不等那妇人将话说完,便直接堵了一句。

    徐氏一愣,然后脸色涨得通红:“反了天了!难道你还敢动手?”

    “再多说一句,你试试我敢不敢动手!”李怀怒喝一声,门外的几位豪奴顿时逼近两步,威压袭来。

    徐氏后退两步。

    五叔李宜冷哼一声,走上前来,挡在李怀前面:“怀哥儿,这是做什么?怎的一来,就要这般作态,莫非是得了失心疯?还有这些是哪里来的人?不似侯府家丁!”

    老夫人刘氏也语气不善的道:“你在这里发什么疯,是嫌家里还不够乱吗?”

    “母亲、兄长,还有诸位,我并无他意,只是让各位久等了,”李怀却笑眯眯的冲着众人拱手,“对了,先把老太公请过来。”

    此言一出,李宜、徐氏等人脸色顿变。

第三十七章 霹雳手段

    “什么老太公?”

    侯府后院,老夫人刘氏露出了不解之色,再看李宜、徐氏等人的脸色,更是皱起眉来。

    李怀则道:“咱们李家,还有哪位老先生,能被称为老太公?”

    “若是老太公……老太公来了,理应有人提前通报,”忽然,躺在床上的李惯,在自家夫人的搀扶下缓缓坐起,斜靠背垫,“哪有说来就来的道理?”

    “今日不同以往,他是要来的,还要悄悄地来,突然造访,给一些人撑腰,”李怀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过众人,“我已经让人去请老太公了,这会该到了。”

    他这番从容模样,立刻就震慑了不少人。

    但却也有人担忧,比如他那位三叔李宇,忍不住凑近两步,想要提醒一二。

    李怀却只是看了一眼,说道:“三叔,这事你置身事外最好,无需多言,那寿宴之事,我已经有了决定,等眼前这事情过去,就告知于你。”

    李宇一听,便停了脚步,再看身边几个亲朋的目光,不由苦笑起来,也不便多说了。

    刘氏疑惑,李惯体弱,李宇沉默,而李宜、徐氏之流,也因李怀之前的呵斥、话语而惊疑不定,不敢多言。

    一时之间,这厅堂居然安静下来。

    但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在李昌和几位护卫的“引领”下,老态龙钟的李老太公和他的孙子李舒昌走了过来,只是二人的表情都不甚自然,似有愠怒。

    居然真让李怀给说中了!

    等走进屋中,众人见着这祖孙二人当真是表情各异,看向李怀的目光都不同了。

    刘氏诧异,李惯意外,而李宜、徐氏等人则是越发惊疑起来。

    魏如兮看着自家夫君,眼光闪过了一点异彩。

    这时候,老夫人刘氏回过神来,她虽也察觉到了不妥,但总要有所表示,于是起身道:“您老何时到的,怎的事先也不通报一声?”

    听得此言,李惯看着刚刚进来的祖孙二人,表情阴沉起来。

    “老夫是听说了二郎的事,心中担忧,顾不上其他了,只是没想到,这侯府的下人当真威风,我赶路过来,还不得歇息,就硬生生的被人给裹挟过来了!”说着,老太公恨恨的看了门外的李昌一眼。

    “李昌,你好大的胆子!”李宜忽然发难,但刚说了一句,就被李怀打断了。

    “别借题发挥了,李昌是奉我之命,将这老儿带来的!”李怀冷冷说着,丝毫也不顾及老太公的颜面,“至于原因,你们心知肚明!”

    “怎么说话的?”徐氏再次站了出来,指着李怀便要发威。

    “就等着你呢!整日里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实乃李氏毒瘤!祸患根源!现在人都到齐了,不用担心打草惊蛇了,左右,先将这个妇人拿下!”李怀冷冷一笑,下了命令。

    “诺!”

    外面的两个豪奴立刻冲了进来,直奔徐氏!

    赵畅的豪奴,多为家生子,但以战阵之法操练,本就强于寻常家丁,在赵畅从军之后,更是互为左右,为亲兵,上沙场。

    这时候动起手来,那速度真是快急,而且配合默契,更无瞻前顾后之态,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来,不给屋子里的人反应时间,也不理目标乃是女流之辈,直接一个反手扣押。

    就听一声惨叫,徐氏已被按在了地上。

    “住手!”李宜怒发冲冠,气得浑身发抖,便朝着动手的汉子冲去,他张牙舞爪的,似要将两个壮汉打翻在地!

    只是两个壮汉一瞪眼,沙场上锤炼出来的血煞之气涌动,登时便摄住了李宜。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们乃是勋贵人家,你们两个贱奴,也敢……也敢造次!”李宜后退两步,立刻呼唤左右,“给我把他们拿下!”

    “五叔,你何必焦急呢?这两位可是有来历的,都是军中有籍的,你让府中奴擒拿他们,先不说能否成事,一个不小心,是要吃官司的!而且,我都与他们说了,放手施为,都是我的命令,有我顶着,你该让人抓的,是我呀!”李怀施施然走过来。

    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愤怒得面色扭曲的徐氏,李怀收起目光,淡淡看着李宜:“而且,等这事情明了了,说不定你还要主动休妻,感谢我这个侄子,帮你挤破家中毒瘤!”

    “你这小畜生!领着外人来欺辱自家人!”李宜被大汉惊退,却似乎不惧怕李怀,口中喝骂,又朝刘氏、李惯说道:“这等混账东西,若是……”

    “若是让我继承爵位,那还得了?”李怀直接截过话题,“然后呢?”他笑眯眯的看着李宜,又瞅了瞅一副看戏模样的老太公和他的孙子,“然后老太公再出来说一句,我看着一表人才,但却太过胡闹,不光荒唐,而且更不知道家中明细,什么产业、田庄、月钱、银两尽数不知,难堪大任!”

    “这……”本来抚须眯眼的老太公闻言一愣。

    “怎么,想好的理由,被我提前说出来,一时词穷了?”李怀微微一笑,忽然看向那老太公的孙子,“李舒昌。”

    李舒昌闻言一怔,就听李怀继续说着

    “你乃旁系,心思缜密不说,又学问通达、博闻强记,还惦记主家的钱财爵位,连儿子都舍得一个,这般热切,对咱们李氏的庄子、钱财必然清楚,等会我有些事要请教。”

    李舒昌的脸色顿时急转直下,他强笑道:“兄长,这话从何说起?”只是双手却微微颤抖。

    “反了!反了!”被压在地上的徐氏这时尖叫起来,但李怀一个眼神过去,吐出一个“安静”,拿人的大汉便用力一按,那尖叫顿时变成呼痛声。

    刘氏更是脸色难看,正想问着自己这个二子,到底是要闹腾到什么时候,但忽然手上一紧,回头一看,见李惯正缓缓摇头。

    这个细节也落到了李怀眼中,他不由暗叹一声,若说这家中还有谁真个待李怀好,怕就是这个生生宠出了一个胡闹儿的兄长了,若非看出了李惯的担忧,自己这第二回也不会选择这么暴烈、直接的手段。

    可惜……

    叹息中,李怀看了一眼门外,便对李宜道:“五叔,还有你们几位,我乃嫡子,你们图谋若成,我怕是没有什么活路,这实是生死之争,我李怀什么性子,你们刚才都抢着说,生怕不够恶劣,那今日事后,尔等是个什么下场,也该心知肚明!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伸出一根手指。

    “最后的机会,互相揭发,坦白从宽,我等之间尚有一线,否则……”

    外面,李屋恭敬说道:“公子,您要的东西,我给您拿来了。”

第三十八章 抓个正着!

    与此同时,在与侯府隔着一条街的屋舍中,却坐着一群人,都是身着短打劲装,手边还放着棍棒,一副枕戈待旦的样子,以至于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这群人的中间,站着两人,衣着华贵,若是单看两人样貌,与李惯、李怀等人相似,只是身材更加健硕高大。

    其中一人正在笑着说话:“诸位,且宽心,此事乃多家共谋,不会出事!我在军中任职多年,或许比不上我那位侯爵兄长,但对付起李怀那样的李氏之耻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便是兄长,如今也只能躺在病榻,试问这侯府,何人能在排兵领人上强过我?想要控制局面,轻而易举!”

    旁人一听,都纷纷称是,紧张的气氛瞬间舒缓了许多。

    那人又道:“等会我们要先离开一会,按着先前的谋划,得去看望一下兄长,真是期待老七的表情,过去都是他嚣张跋扈,我等忍气吞声,这次要他好看!”

    另外一人也道:“我等事先谋划,根本无人察觉,可谓运筹帷幄,等到了……”

    自是话未说完,门外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然后,在屋子里的人刚刚产生警觉,那门就“砰”的一声被人踢开,不只是房门,连带着周围的窗户都被打破,一个个手持刀剑的家丁涌入里面,各个身手矫健、进退有序,顷刻之间就将屋子里的人给制住了。

    众人中间的那两人,更是被五花大绑,推到了门外。

    外面,小国公赵畅正笑呵呵的对张坤道:“比起你来,玄庆还是嫩了点,只是说周围有人窥视,却不知这里窝了一团,真要是按着他先前所言,只在这里布防,可能就要打草惊蛇了。”

    “张坤!还有,你是……小国公?”这时,被五花大绑的两个人认出了赵畅等人,立刻挣扎起来,“两位,你们这是为何,我等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还真是一条大鱼!李忆,李六郎,久违了,”赵畅上前两步,看着那挣扎之人,“怕是玄庆也没想到,能当场将你等截获!”

    那李忆心下惊恐,但依旧嘴硬道:“小国公此话何意?莫非是我那七弟搬弄是非,让你来教训我等?他那性子最是荒唐,你怎么能和他一起胡闹?”

    “不是我们要对付你,而是受玄庆所托,”张坤开口了,“他已经看破了你们的计谋,不过怕是连他都没想到,你等竟有这么大胆的筹谋!”

    李忆顿时脸色惨白。

    “他……他看破了?这怎么可能!”

    随后,他像是想通了什么,盯着张坤道:“是你!定然是你对不对!张大才子的名号,我也是知道的,肯定是你发现了蛛丝马迹,提醒了那个蠢货!”

    张坤摇了摇,说道:“我不过出了点小计,眼下这局面如何,轮不到我来操心。”

    赵畅摆摆手道:“别着急,这就将你们送去侯府,到时见了玄庆,自然清楚。”话落,就让人将这些人带下去,李忆和另一人单独押解。

    那人喊道:“我等认错,劳烦小公爷与我七弟弟说几句,让他放过我等,都是亲兄弟,我等……”

    赵畅摇摇头道:“这话,你李快自去说,我只是帮拳,不问细节。”

    顿时,李忆、李快皆露惧色。

    等两人都被押送下去,又有人过来禀报,说是发现有人在远处窥视。

    赵畅问道:“知是哪里人吗?”

    “乃是一仆役,其主名为罗翔,为大理寺一吏。”

    张坤就道:“之前在玉宇楼见过的,兴许是咱们弄出了动静,所以派来探视。”

    赵畅不以为意:“其他人都避之唯恐不及,这罗翔倒是大胆,先扣押着,问清缘由,若无他事,事了再放回去吧。”

    随后他转身对张坤说了一句:“此次李家人的做法委实古怪,勋爵之家便是争位,做到这个份上,着实反常。”

    张坤却笑道:“此非我等该关心的。”

    赵畅却笑道:“我实好奇,玄庆能做到何等程度,能否将定襄侯府中的反对之声尽数压下。”

    张坤却道:“只是压下吗?”

    赵畅与之对视,都笑了起来。

    “进来吧。”

    侯府后院,李怀看着门外书童吩咐了一句。

    李屋犹豫了一下,他注意到了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对,这些个老爷、夫人、小姐的,一个个看着自己的目光都颇为凶狠,恨不得要吃了自己似的。

    李怀便道:“把东西给我,你自退下。”

    李屋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还没忘了给沿途的老爷、夫人们问好。

    李怀却摇头道:“这等时候,你便是向他们讨好,又能有什么用来?倒不如给他们看看你的凶狠劲,说不定他们日后下手的时候,还会有所收敛。”

    李屋却是吓了一跳,想着这日后还要对我动手不成?只是这会也不敢说,只是将手里的小匣子递了过去。

    李怀接过来,打开之后,看着里面的东西,不由皱眉。

    “还是准备的不够完善,好些个东西和今日之事其实并无关联,该分开放的。”

    这边反省,那边他已经将几个小册子拿出来。

    众人看着他的这番动作,都是不解。

    李怀跟着动作一顿,又看了一眼众人,问道:“如何?现在可有人想要揭发检举?还来得及?”他见众人表情惊疑,就补充道,“所谓揭发,就是说,你们这次聚集在一起,筹谋规划,各自都做了什么,联络了什么人,出卖了多少侯府和李氏的利益,许下多少诺言,挪了多少银钱,都一一道来!”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不少人还忍不住面露嘲讽,只是看着被按倒在地上的徐氏,终究没人敢再随意出口贬低,只是站出来揭发检举的,当然也没有。

    “这就是你们的决定了。”李怀摇了摇头。

    李宇犹豫了一下,忽然说道:“怀哥儿,这个事是否有什么……”

    “三叔,你另算,今天这事,你不要掺和。”李怀这么一说,李宇又回头看了看众人,果断的闭上了嘴。

    “那现在这情况就很分明了,到了这会,你们还没有人出来,就是觉得自己优势很大,这很好,很好。”李怀点点头,直接打开一本册子,就念了起来:“灵景八年,三月初七,仗一人致死;五月十六,夺佃农之田十七亩,其户姓吕、姓张、姓许、姓罗;五月二八,两仆役亡,乃葬于后山;七月初三,乃使人以李七郎之名,强占北庄茶肆……”

    “住口!”

    这旁人尚还不明所以,只是隐隐猜测,那被人压住的徐氏,就已经尖叫起来,而原本一副怒火中烧模样的李宜,像是明白了什么,顿时面色苍白!

    “诸位,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李怀将那册子合上,“好个毒妇,整日里道貌岸然,但你手上已有多少人命?!前前后后仗着侯府的名头,吞了多少地产店肆!而且,还打着我的名号!”

    想到这,他就是一肚子气,穿越过来得背前任的黑锅不说,还有这么多飞来之锅,简直岂有此理!

第三十九章 惊弓之鸟畏其言

    徐氏顾不上其他,挣扎着就要伸手去抓那本小册子!

    但紧跟着就被拿住他的豪奴猛地一扭,惨叫起来,连个册子边都没摸上。

    众人一个个紧盯着那小册子,注意到封面上只写了一个“五”字。

    这个数字,让众人不由自主的朝那小匣子看了过去,里面还摆着几本书,忽然之间,就让他们心惊肉跳了。

    “我既然敢拿出来,就能拿出第二份,第三份!便是被你拿了毁了,又有何用?”李怀眯起眼睛,看着挣扎的徐氏,缓缓说着。

    徐氏尖叫道:“你没有证据!那些人都是家法处置!你无从指谪!”

    “我要什么证据?”李怀歪了歪脑袋,“我只需要派人问清,知道个大概,便能以家法处置了你!难道有人会反对?”他晃了晃手里的小匣子。

    刚想开口的几人立刻安静了,连李宜都只是张了张嘴,最后只道:“怀哥儿,做人留一线,我等再怎么说,都是血亲。”

    李怀不答,指了指徐氏:“她之所为,你是否知晓?”

    李宜一愣,呼吸急促起来,最后咬牙切齿的挤出两字:“不知!”

    徐氏勃然色变:“你这没良心的!你……”但被李宜一瞪,后面的话又咽了下去。

    李怀又问李宜道:“这事若为真,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李宜脸色铁青,自是想到了李怀开头时说的话休妻还要感谢他!

    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做的,此乃侮辱!奇耻大辱!

    “莫慌,之前只是说笑,岂能真让你休妻……”李怀这句话,让李宜脸色稍霁,但接下来就更加难看了

    “休妻就能了事,未免也太便宜尔等了,非我所愿也。”李怀的一个大拐弯,直接让李宜暴跳如雷。

    他半是恼怒,半是威胁的道:“你莫嚣张!这些个事虽也是错,但若是要强平,也不算难!真是惹恼了我等,哪个会理你?这里也无外人,你若是真要公开,就是要掘了自家根基,谁会助你?无人应和,你手中便是一堆废纸!”李宜说着,目光扫过众人,不少人似是意动。

    倒是老夫人刘氏面露怒意,正要说话,却被李惯拉住,回头一看,就见到李惯在缓缓摇头,于是生生忍耐,只是看着自己的二子。

    李怀眯起眼睛,问道:“说得好,但你就没有想过,我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吗?”

    李宜也回过神来,既已经撕破了面皮,他也没了顾虑,恨恨说道:“你这些日子都被困在府中!如何能够知晓这些?”说罢,目光扫视众人。

    边上的李宇一听,忽然一个激灵,有心开口,但注意到李怀看着自己轻笑,就又沉默下去。

    “定是何佃娘那个贱人!”徐氏依旧尖叫,只是李怀看过去的时候,声音顿时小了几分。

    “闭嘴!”倒是李宜骤然怒喝,“还嫌不够丢人吗?”

    李怀笑道:“行了,也别弄这一套了,我也知道这些最多让你们伤筋动骨,不算致命之事,但并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要命之事!为了今日,你等下了多大的本钱,心里该是清楚的!”

    李宜一怔,随后猛地一个哆嗦,居然露出了惊恐之色,看着李怀那从容之色,忽而颤抖起来,随后急急匆匆的道:“够了!你兄长病重,莫非你就是要在这里闹腾?”又转向老太公,“叔父,今日之事,着实荒唐,传出去要被人笑话咱们李家,您德高望重,不如制止怀哥儿,也好都留下颜面。”

    老太公抚了抚胡须,说道:“老夫此来,是为探望惯哥儿,侯府主脉之事,总不好参与。”边上的李舒昌神色微变,但终究没有开口。

    李怀瞥了老太公一眼,暗道一声老狐狸,没有过多纠缠。

    这事进行到此,已然是酝酿的差不多了,正需要一锤定音!

    只不过,自己安排的人还没有回来。

    他看看向门外,微微皱眉。

    “还是李屋来的时间刚好,乔其那边莫非出了事?”

    “运筹帷幄,果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成就啊,尤其是在时间拿捏上,太不好掌控了啊,做不到中后期主角那种事无巨细、皆在掌握啊,若是不能一次就弄个完美,难道还要再回溯一次?那就太复读了吧,但我是个处女座啊……”

    想了想,李怀便打算让人去将乔其等人叫来,没料想,这边还未开口,离去没有多久的李昌忽然去而复返,说是有事禀报。

    “哦?”李怀心头一动,将李昌叫来问了两句,接过一张纸条一看,便眼中一亮。他抬起头,笑道:“告知赵兄,日后当登门拜访,以表谢意!”

    旁人顿时心惊肉跳的,觉得这话中、那纸条上,定然别有深意,不由揣摩、猜测。

    便是老夫人刘氏,也是问道:“我儿,又有何事?可是你的布置?”话落,瞥了众人一眼,显是对李宜等人也有了警惕。

    魏如兮更是一副期待模样,目光在李怀与门外来回巡视。

    “也算歪打正着。”李怀保持微笑,盘算着如何运用这意外收获,忽的想起时间回溯前,自家几位兄弟的登场情景,目光便投向一人。

    “您老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

    “我?”老太公这会儿正专注抚须,闻言颇为诧异,“老夫能有什么话没说?”

    李怀就问了句:“不打算将我那几位兄弟召集过来?”

    老太公抚须的手抖了一下,但表情并无变化,只道:“老夫此来,只为探望二郎。”

    “也好,”李怀点点头,“反正要将事情说清楚,”他看向李昌,“你去通报一番,将三哥等人都叫来。”

    李宜听着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道不妙,有心开口,但见着李怀看了过来,又生生忍住了。

    李昌瞅了周围一眼,尤其是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李窘,随后点点头,转身就走。

    没过多久,却只来了李懂和另一人。

    见得此景,不光李宜,这大堂里的其他几家也是神色剧变,其中一人更是哆嗦起来。

    他们看向李怀的目光更是不同,已经带上了畏惧。

    莫非这些事,皆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岂不是……

    一想到这,不少人已是面如土色。

    众人的模样皆入李怀眼中,但他只是冲着刚来的两人拱手,口称:“三哥,四哥。”

    “老五和老六呢?”李惯忽然问道。

?第四十章 然而他已看穿了一切

    唉,可怜的老幺啊!

    都这种时候了,咱这位侯爵兄长警惕问起兄弟,都没想起你来,你是多没存在感啊!

    听着李惯的话,李怀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就看向了来了的两人。

    李怀的三哥李懂和四哥李恢。

    李懂,他在穿越取代了原版之后,已经见过多次,因此人行走侯府内外,如今隐隐是个大管家,手上还掌管了不少产业,少不了抛头露面,因而在场之人皆熟悉。

    至于那老四李恢,平日行事低调,也无甚过人之处,并未给李怀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这时听着询问,也是李懂出来回答:“这……五弟与六弟的去向,我着实不知。”说着还与李恢对视一眼,神色迷茫。

    李惯点点头,随后目光扫过面色接连变化的众人,最后落到了李怀的身上。

    “我也是刚刚才知晓。”李怀实话实说。

    但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有一点畏惧之色,而且隐隐透露出并不相信这话的意思,就连那位老夫人也不例外。

    便是一副平静模样的老太公,看着李怀的时候,也是一副你肯定有所算计的模样。

    李怀捏了捏下巴,没有选择解释,而是直接吩咐李昌过去,将人给带过来。

    尽管屋子里的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了心里准备,可真见着那五花大绑的兄弟二人被推入堂中,一个个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李懂与李恢,更是吓了一跳,随后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惊容。

    “你二人怎的这般模样?”刘氏问了一句,又看了李怀一眼,后者正从押解之人的手中,接过几张纸,上面写着一列列的字。

    低头看了一眼,李怀便对那人道:“真是多谢张兄了,这上面的供述,能省去我不少功夫,你回去一定要向张兄传达我的谢意。”

    那人是仆从打扮,闻言便道:“我家公子说了,这只是锦上添花,是给公子查漏补缺的,这大方向上的事,终究还是您把握的,这些个事,便是他不提,您一样也会想到的。”言语间很是客气。

    李怀便是一愣,在他的记忆中,那位张坤章公子虽是好友,但言语间总是淡淡的,可是从来没说过这般话来,而且这个内容是怎么回事?

    怎么都觉得事事都在我的预料中?

    李怀自家知自家事,清楚自己的斤两,但眼下这虎皮也好、虎威也罢,都得扯起来,否则好不容易构建的气势,可就白费了。

    注意到刘氏的目光,李怀笑道:“母亲,这两位兄长,可是大有魄力,与诸位叔叔婶婶那是筹谋许久,只为今朝!”

    他这一开口,众人脸色更加难看,不少人更是隐隐后退,额头上渗出冷汗来,偏生不敢出声,更不敢离去。

    见着这情景,李怀大为满意,隐隐品味到了权力、势力的妙处,再看那两位兄弟,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站着,脸上惊慌,目有哀求,却没有胡乱言语。

    “这是被小国公和张坤的人,收拾的妥妥帖帖,安排的明明白白,这等本事,我也是该学习掌握的啊。”

    这般想着,他将这两人和记忆中的面孔做了比对和辨认。

    李怀这辈兄弟十人,庶长兄李怏早亡,李怀的嫡亲弟弟、老八李惜于前些年在游学时被地方叛贼虏了,最终被斩,而老九李恪外出求学。

    眼下这长安还留着七个。

    被捆住的这两个,一个是老五五子李快,一个是老六李忆。

    在李怀的印象中,李快此人好逸恶劳,甚至一度沦为自己的跟班,时常耀武扬威,但比起原版李怀当然大有不如。

    至于六子李忆,倒有些能耐,少年从军,虽没真个上过战场,但一身功夫不赖,在族中也颇有威势,然后……

    就落到了眼前这幅境地。

    “两位兄长,既然来了,那就把事情交代一下吧,今日不少人都在此处,正好将事情说个分明。”

    在李怀打量这两位兄弟时,不仅这两人屏住了呼吸,旁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近似凝固了,他这一开口,旁人无论心思如何,都似是松了口气。

    刘氏便问道:“我儿,怎的快哥儿、忆哥儿,是让谁给捆了?”

    “好叫母亲和兄长得知,乃是我那好友荣国公公子,他知咱们家中有事,于是仗义出手,至于两位兄长,他们这番模样,也是有缘由的,等下您便会得知。”

    刘氏顿时明白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想来也是你的布置,该不会有错,今日这事,娘看得不甚分明,但想来你兄长和你都是有谋划的,也难怪你会请你三叔出面,让我放你出去,原是这般谋划,还寻了强援,以防不测。”

    边上,那位老太公也露出了恍然之色。

    等等,您老的话,听着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啊。

    李怀微微一愣,但这时不是深究的时候,毕竟今日之事,差不多到了收尾的时候了,于是他转向李忆二人,道:“小国公擒拿两位兄长的时候,与你一同的,可不是咱们侯府的家丁,而且还带着刀兵,莫非是要将咱们这屋里的人给一网打尽?”

    顿时,刘氏等人脸色陡变,李惯更是听出了什么,尽管面色苍白,却是眼底闪烁寒芒。

    “冤枉!”李快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七弟,你是知道我的,我与你最是亲近,过去咱们还一同……”

    “住口!”李怀一瞪眼,“先前你们二人藏在什么地方,准备做什么?若是不愿意明言,那就由我来说!”他扬了扬手上的单子。

    “这……”李快看了周围人一眼,居然犹豫起来。

    旁人见着,一个个都紧张起来,尤其是李宜更是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严峻,似在苦思,倒是先前闹腾不休的徐氏,这会趴在地上不做声了。

    “我们说!”李忆却是瞪了李快一眼,“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还能瞒过去?你刚才可都说的差不多了,”然后扯着嗓门道,“我等奉命,带着人手,在外面带着人等候,但并没有什么刀剑!”他在最后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只是这些话,已然如惊雷一般,让众人很是震惊,刘氏和李宇更是几乎被刺激的要喊出声来,只是注意到李怀的示意,生生忍住了,只是这脸上的怒意,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

    而李宜等人有心要开口说什么,只是李怀猛然看过去,露出了一个充满嘲讽之意的笑容,立刻就让众人心下一凉,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些个情景,都被李忆看在眼中,顿时心中一凛,想到了赵畅和张坤的对话,看着李怀的目光里面,就带有了敬畏。

    果然是被他看破了啊!

    顿时,李忆老实了很多,便继续道:“我等只是带着棍棒,在外等候。”

    “等什么?”李惯冷声问道。

    李忆这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是等着府中信号,一旦有人来通报,我等……我等便要带人冲进去!”

第四十一章 我说

    李惯勃然变色,刘氏则先是疑惑,继而大怒,李宇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众人。

    “不对吧。”李怀却眯起眼睛,“按尔等的谋划,你们两人该是与三哥他们一起,先被召集起来!又如何再去领人进来?”说着,瞥了那位老太公一眼,后者却是神色如常。

    李懂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一个激灵,连连摆手道:“我等什么都不知道!”

    李恢也赶紧说道:“是啊,都是五婶派人过来通报我等,说是兄长病重,然后又安排了马车接送……”

    李宜终究开口,他打断了道:“李恢,你这是要推卸责任?你来看望兄长,为何……”

    李怀又打断了这位便宜五叔:“这事无需探究,先搞清楚眼前的事吧,您说呢?”

    李宜一咬牙,低语道:“怀哥儿,今日的事,怕是有人在背后推动!或是什么人盯上了咱们李氏,我等该小心一些,当从长计议……”

    “那就更要搞清楚了,”李怀摇摇头,“事到如今,五叔觉得还能蒙混过去?”然后也不理会李宜表情,对李忆道,“接着说。”

    李忆这次说的更加顺畅:“七弟庙算无双,按着之前的谋划,我等会先来此处,若是一切顺利,那就算了,若是局面不顺,自是要回去带着人手进来!控制……控制局面。”

    李惯又冷冷问道:“何为顺利?”

    李忆这时反而呐呐难言了。

    李惯也不逼他,反而问李怀:“吾弟,这局面,你看得通透,你来说说。”

    李怀当仁不让,收起笑容,说道:“无非是仗着兄长病重,家中群龙无首,想坏了我的名声,动摇名望,然后各分家联合在一起,以我无德无才、难为大势为名,打着振兴侯府的旗号,逼迫兄长过继一子嗣,幼儿无知,也好掌握,可甘为傀儡,所谓顺利,无非是靠着口舌便得偿所愿。”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不远处的老太公,后者一副凝神倾听的样子,倒是那李舒昌频频以袖拭汗。

    “可是如此?”李惯沉声问着,被他目光所视之人,皆低下了头,回忆起这位定襄侯往日的威势,然后他气急而笑:“依着你等的打算,一个个皆出了力,自是不愿意这最后的好处,落到旁人手上!倒是很可能让我过继一个,只是我可还没有糊涂,更未痴疯,你们就这么肯定,我会任由尔等摆布?怕是这背后,还有什么缘故吧!”

    因气急的关系,他的脸上更是浮现出些许殷红色!

    他那夫人离得近,立刻就有发现,赶紧劝慰,老夫人刘氏也忙着安抚,只是看她的样子,也是气愤填膺。

    屋子里的其他人,则一个个噤若寒蝉。

    劝了好一会,李惯面色好转,却已意兴阑珊,只问李忆:“谁在背后指使?”

    “旁人我不知道,先前与我等通气的就是五叔、五婶,”李忆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一副痛恨模样。

    “你血口喷人!”徐氏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

    抓着她的大汉正要使劲,但李怀朝着他摇了摇头。

    “我等血口喷人?”另一边,李忆一听,就怒气上涌,只是他没有说话,旁边的李快便怒喝:“先前你是怎么说的?说是事成之后,必是我等得位!现在呢?居然是要找人过继给二兄!那我等又怎么会铤而走险!”

    “这话只是他李怀空口白话,你怎能信之?”徐氏奋力扬起脖子。

    “住口!”李宜猛然爆喝,上前就给了徐氏一个巴掌!扇得徐氏一阵头晕脑胀,愣在原地。

    “七弟的本事,咱们可是亲身体验,怎么就是……”李快还要再说,但被李忆猛地踢了一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头正要喝问,却注意到了周围的气氛,这才反应过来。

    徐氏已是面色煞白。

    “现在情况已是分明。”李怀摇了摇头,对这一地鸡毛的局面失了兴趣,后面的事也无需自己冲在最前面了,他现在惦记着的,就是完成之前的承诺。

    想着想着,他眯着眼,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宛如失了魂般的徐氏。

    “五叔,”李惯则喊了一声,“我只再问一事。”

    李宜慌忙道:“此事是我一时疏忽,给了这妇人搬弄是非的机会,谁曾想她居然背着我,做下这等恶毒事,我回去便将她休了!再……”

    “我只问你一事!”李惯还是这句,只是语气强硬了几分,“你可勾结了外人?”末了,目光落到了李忆等人身上。

    “我等不知!”李忆赶紧摆手,“我也是被人蒙蔽,着实不知还有背后推手,若知有外人插手,我当时就打杀了那吃里扒外的!”

    “我实不知这妇人事!”李宜连连后退,看向李怀,“怀哥儿,我定会依你所言,将她以家法处置!”

    “此乃她应得的,但不足以让你脱罪。”李怀淡淡说道,“兄长问你的,你当回之,如若不然,便由我揭开,你该明白,在我这,你这事是瞒不住的。”随后,他在心里嘀咕着,虽说掌握证据的那位还没到位,但先吓唬一下,拖延拖延时间。

    只是旁人一听他这么说,立时都变了颜色。

    李宜一听,更仿佛被抽干了浑身力气,原地晃了晃,然后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低头说道:“我……我说。”

    李怀一愣,但马上就反应过来,露出了一抹笑容,轻轻点头。

    李宜见之,更是一阵后怕。

    “我等……都怪我等贪心,得了荀国公那位幼子的怂恿,方才闹出了今日这般事!”

    荀国公……幼子?

    这谁啊?

    李怀顿时头疼起来。

    居然真牵扯出了幕后黑手,真够麻烦的,荀国公他是知道的,原文曾经提及,乃是郑兴业的一大助力,这次为何会插手定襄侯的事来?两边没什么仇吧?还有,他的幼子又是哪个?

    他回忆了一下,前身与这位国公并无交集。

    难道便是何姨娘提及之人?

    回溯时间之前,魏如兮阴差阳错的得了何姨娘手书,里面匆匆写就,只提及自己手上握有李宜、徐氏等人勾结外人的证据,但何氏被监,因此让李怀派人相救,却没提及具体勾结了何人。

    现在,居然牵扯出一个国公来。

    只是听着,李怀就感到头疼心累,等自己上位之后,能不能去讲和?咱没什么大的想法,就想体会一下封建社会的风土人情……

    还有,那何姨娘怎的到了现在还没到?戏都快演完了。

    唉,自己果然是第一次弄这个阵仗,还是经验不足,以后次数多了……

    等等,为什么要次数多?我可不是来宅斗的!而且我要的是大格局!

    李怀这边浮想联翩,盘算进退。

    另一边,李惯听了名字,沉吟片刻,又问:“还有何人?”

    “没了!”李宜垂头丧气,“只有那人,而且也没提供什么人手,只是给我等出了出主意,”又看了李忆一眼,“连被召集来的人手,都只是城外一庄的帮闲,用钱收买,还未与他们说明来由。”

    李惯盯着他看了一会,冷声道:“只是被人怂恿两句,就闹出这些个事来,五叔,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李宜顿时面红耳赤,只是眼睛里却有着祈求。

    “吾弟,这事要如何处置?”李惯却看向同胞亲弟。

    李怀的思考被打断,随即诧异,想着这事既已揭露,涉及家族血亲,定是你这定襄侯来惩处,自己还没上位呢,最多在旁边敲敲边鼓,添油加醋,只是感受着对方目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环视众人道:“勾结外人,布置人马在侯府之侧,又串联族人在这厅堂中发难,连老太公都给找来了……”

    “咳咳!老夫此来,只为探望二郎!”老太公终究是忍不住了,再次强调起来,身旁的李舒昌更是抬手擦汗。

    “我就当您是来探望我兄长的。”李怀看了老人一眼,不再纠缠,继续道,“这一内一外的布置,可谓缜密,所图谋的无非就是权柄,既然如此,舒昌兄弟!”

    “嗯?兄长明鉴,我与祖父只是来探望侯爷的!”李舒昌本在老太公身旁,低头不语,尽量低调,将原本的念想尽数抛出,只当自己真是来探望的,没想到会被突然点名,顿时吓了一跳。

第四十二章 罪责

    “莫慌,”李怀点了点头道:“我自是信叔祖的,唤你乃是为了他事,还记得我先前是怎么与你说的?”

    “先前与我说的?”李舒昌汗流浃背,着力思索着,倒是他那祖父轻笑一声,道:“舒昌,怀哥儿先前说了,知你熟知族中产业,需你帮衬。”

    “啊?原来如此。”李舒昌长舒一口气,随后赶紧道,“既是兄长需要,舒昌定全力以赴。”

    “无需这般,不好耗费贤弟太多精力,你毕竟还要准备科举……”

    李舒昌却摇摇头,正色道:“自是兄长之事更为要紧,这科举可不是只此一次。”

    李怀顿感古怪,看着李舒昌一副郑重模样,不由暗叹,好一个官场苗子,要是这次科举没上榜,还真是浪费了。

    李舒昌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打量着这个往日声名狼藉的兄长,只觉得心中一阵紧张,等李怀看过来,便低下了头,这名望与其人手段这么一比对,心里顿生高深莫测之感。

    李怀与李舒昌交谈的时候,旁人大气也不敢喘,同时揣摩着这背后之意,有些人隐隐猜测,都松了一口气。

    果然,接下来就听李怀道:“最近这两年,尤其是兄长病重以来,但凡侯府的产业,被人以各种名目、手段贪墨挪用,乃至占为己有,甚至直接卖出去的,都得统算出来,挪移的就还回来,若已经卖出去的,就自己补上亏空!”

    这话一说,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但还算能忍。

    只是接下来,李怀又道:“这挪用钱财,发卖族产,侵占侯府之财,也都是罪过,那些不够严重的,就按着家法处置,至于触犯太过的,交给官府有司……”

    “这是家丑外扬!不妥!”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李怀并未理会,只是继续道:“这是往日之事的追讨,至于今日,勾结外人想要谋害侯府,甚至还挑拨我们兄弟,乃至准备了人手想要来硬的,这些个事,哪一个放出去,那可都是不得了的,自是要有一番惩戒,一样也是先用家法,太过的,便送交衙门!”

    “这怎么成!”

    人群终于炸开了锅。

    “怀哥儿,你固是有本事的,但这事还是没看懂,事情不能这般做!”

    “是啊,这种事若是传扬出去……”

    “你们还知道这是丑闻!”李怀冷哼一声,目光扫过众人,他们顿时都不敢说话了,“这事若是真个送到衙门,是个什么下场,看来还是知道的,既如此,这几日舒昌去你们家中清点,不得有半点阻碍,若是让我知道了……”

    顿时,不少人都明白过来,这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那李舒昌也是面露苦笑,知道接了个得罪人的差事。

    “用钱财来买安危,那是便宜了你,况且这些年你们靠着侯府,赚了多少好处,侵吞了多少田产、地产,数的清吗?”李怀看着众人。

    “我等明白了,明白了。”

    李怀见他们这么快服软,还稍微意外了一下,是不是开价要少了?但旋即就想到,自己的这番要求,无异于是拿刀子割肉,这些人现在碍于形势,那以后肯定是要记挂着的。

    这么说来,还得再威慑一番?

    到底是第一次处理这种局面,不好拿捏分寸。

    经验不足啊!

    不过……

    李怀朝着李宜和徐氏看了一眼。

    该下的手还是得下,只有打疼了人,杀鸡儆猴,才能让人知道后果,以斗争迫之,方能得安宁,不然说不得还有人想着报复。

    但就在这时,李惯忽然说道:“今日之事根源何在,我能猜到,我这身子骨自己知道,怕是没有几日好活了,今天既然都在这里,又闹出了这事,就把话都挑明了,这爵位是要传给我兄弟的,他乃是嫡子,按着礼法,便该如此,你们日后应尽心辅佐,有能耐的,为其臂膀,有经营之能的,为其奔走,即便是什么都不行的,也该谨守本分!”

    这话说的众人肃穆。

    末了,李惯更是说了一句:“吾弟今日所言,便是定襄侯之言!”

    李宜立刻就道:“从今往后,我等必然诚心以供驱策,不敢再有异心!”

    那些早就被吓得心神恍惚的,这时也纷纷回过神来,各有表述,这目光都落到了李怀身上。

    李怀沉吟片刻,就有了决定,看着李宜眼露寒光,冷声道:“五叔,这事既是你居中串联,那这……”

    “我回去就列个清单!”李宜咬牙切齿,“这些年,我……我着实占了侯府不少便宜,家产的九……九成都有牵连,这回去便还给府中!”说到后来,他整个人都在哆嗦。

    旁人一个个也都很是吃惊,但马上就都反应过来,纷纷有样学样,只是魄力比起李宜来,可就大有不如了,最多也就是三成四成。

    李怀没有阻止,而是等他们都说过一遍后,才道:“这话说得,仿佛是我图谋你们的家财一样!这话须说个明白,此乃惩处,是要以儆效尤,若是赏罚不明,那就得家宅不宁,”转头便对李舒昌道,“贤弟,诸位说的数目,你可都记下来了。”

    李舒昌一愣,跟着便点了点头。

    “这便好,”李怀就道,“这些钱,乃是今日之事的惩戒,与之前弥补侯府亏空,可不能混为一谈。”

    众人一听,都是一副肉疼模样,却无人敢有异议。

    李怀又道:“我这已是网开一面,但话说回来,我知诸位的钱财多为产业、田庄,咱们血脉也近,都是这十几二十年从侯府分出去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下子让你们拿出许多钱财,伤了情分,也强人所难,不如就用田庄、店肆来抵!”

    众人愁眉苦脸,但哪个敢声张。

    只是李惯听着,眉头微皱,却没有说什么,那位老太公却眯起眼睛,微微摇头。

    没想到,接下来李怀话锋一转:“但是侯府这盘子终究是有限的,便是一口气吞了,也没有多少人能去操办、管理,真要把这事理清、弄顺,前前后后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用多少时间,可能反要闹出不少事来……”

    听着这话,众人只是不解,而李惯和老太公却是神色微动。

    “……我听说这些年族中有不少困难之家,盖因这些年长安扩建,土地越发稀少,那不若这样,这次诸位献上来的土地、店肆分出六成,放入族中作为族田,以后赡老扶幼,周急济贫,皆可由此出之!”

    这话一说,老太公更是诧异。

    “也算是给你等赎罪了!”李惯微微点头,接过话来,“不过,今日这事,终得有人担责。”

    李宜立刻就道:“我在城外有个庄子,位于城南定溪边上,正好安置了这罪妇!”

    徐氏本来低头不言,一副失魂模样,但听了这话,却是悚然一惊,抬起头来,瞪着眼睛看着李宜,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庄子前两个月才……才死了个贱婢,你居然让我去那,你安得是什么心?以为我不知道?那里做什么用的,我会不清楚?你好狠的心!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

第四十三章 须得狠

    李宜未曾阻止徐氏,待徐氏话落才道:“此事,决计不会让惯哥儿、怀哥儿操心!”

    “我要告知家中!”徐氏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斥着惊恐。

    李宜则干脆说道:“若是岳丈知道你这番作为,他亦不会反对,省得坏了家中名声!”

    “你这没良心的!居然撇的一干二净!”徐氏挣扎着要起来,“那些个事,哪个不是你谋划的,我还不是……”

    啪!

    李宜顿时又是一个巴掌打上去。

    李怀看了不由皱眉,只是既然李惯开口了,他是不好插话的。

    李宜就道:“这毒妇已是失心疯了,还是让人送下去看押吧。”

    李惯点点头,唤了两个人来,接过了挣扎不休的徐氏,硬拉着往外走,那妇人如何肯罢休,兀自挣扎叫喊,只是这会话里却少了凶狠,多了哀求:“惯哥儿!怀哥儿!我错了!我知错了!饶了我吧!都是李宜指使!我还知晓他许多隐秘!”

    李宜听着眼皮子直跳,却不敢出声。

    好一会,徐氏的声音才消失在远方。

    屋子里的气氛却没有因此好转,反而更加凝重。

    “好了,祸首既落,今日的事,便到此为止,你们……”李惯喘了一口气,露出了疲倦之色,“你们都记住,今日的事,不可宣扬,尤其是那些不该说的东西!这里面的关系,想来你们是清楚的!”

    “我等知晓!”众人纷纷点头应下。

    跟着,李惯又让人将被捆着的李忆二人解开,然后淡淡说道:“你们两人此番犯下大错,是不能不罚的,但念着兄弟一场,总不好太过,先去闭门思过,过些日子自有定夺!”

    “多谢兄长宽宏大量,我等惭愧!”李忆二人也不敢分辩,就被人带了下去。

    “好了,我困倦了,你们都先退下吧。”李惯摆摆手,然后又对李怀道,“吾弟留下,为兄有话要对你说。”

    这屋子里的人顿时如蒙大赦,一个个施礼之后便迅速离开,尤其是李宜更是比谁都快。

    李懂犹豫了一下,领着李恢退了出去。

    李宇则看了李怀一眼,低语道:“我在外等你,那寿宴之事,咱们再推敲一番,你得帮着谋划谋划。”这才离去。

    魏如兮快步来到李怀跟前,低语道:“夫君,我去咱家院里等你,”末了又补充一句,“对了,我让李屋去醉仙楼给你叫些好菜,记得你最喜欢吃那的。”然后快步离去。

    李怀见着了,不由意外,想着怎的突然贤惠起来了?莫非今日这番,还有这等附带效果?

    老太公祖孙二人也走过来,李舒昌拱手告辞,而老太公却对着李惯、李怀道:“惯哥儿,怀哥儿,你们兄弟好生说话,若有需要,直管让人来叫老夫,老夫虽是老了,但这张脸面还是能镇住人的。”

    李怀听得暗自撇嘴,李惯却是拱手道谢,跟着就目视祖孙二人离开。

    很快,人走的差不多了,随着众人接连离去,这屋子里顿时清净起来。

    “吾弟,先让这几位壮士退去,”李惯跟着指着那几个豪奴,又对身边的老夫人刘氏和自家夫人道,“母亲,娘子,两位也先去,我有私话要与玄庆言。”

    这一老一少两女都有些犹豫。

    “我儿,”老夫人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儿子,“未料这班人居然有这等歹心,若不是你们,咱们可就……”说着便生悲戚。

    李惯却道:“今日这事能平,皆是吾弟之能,他既能破得人心,便能压住侯府,母亲无需担心。”

    老夫人点点头,看了看这兄弟俩,欲言又止。

    李怀见着,就道:“请母亲、嫂嫂放心,我在此,定不让兄长有甚意外。”

    他这话一说,老夫人点点头,与李惯之妻离去。

    待这人一走,李惯长舒一口气,然后抬起手道:“吾弟,扶我躺下。”

    李怀过去,小心的将李惯扶下,这次托着他的身子,才感到其人已是骨瘦如柴,不由心下恻然。

    “无妨,我已看开,知无可躲避,”李惯见着这模样,反而安慰起来,“若是以前,我还有担忧,但如今却是放心了。”

    跟着,他似是自语:“你今日识破他们的计谋,更是当堂揭穿,将李宜的几个后手一一化解,虽有瑕疵,但大抵不错,尤其是抓住了势!”

    他看着李怀,提了一点声音:“这家中事也好,朝中事也罢,甚至是沙场事,都要抓一个势,只要拿住了势,再以之而行,纵细节有瑕,但局势可定!”

    “我只是歪打正着,要学的还有很多。”李怀实话实说。

    “在我这里,还玩藏拙的那一套?”李惯却笑了起来。

    李怀无奈,知道这次附带效果着实不少,也不解释,只是听着。

    “我知你是想让我安心,这次才放手施为的,”李惯笑着说着,“这是对的,要藏锋芒,但也要亮剑,这两者并不矛盾,只是要掌握主次,便如今日,你要对付众人,然后分化拉拢,老太公本是来撑腰的,结果被你瓦解了。”

    他喘了口气,脸上倦色更浓。

    李怀想要说话,却被李惯摇头阻止,就听他继续道:“今日在场的都是近亲,势大财厚,才敢图谋爵位,被你惩戒,难免心有怨念,想着报复,但他们的人不如族中多,你分田于族,拉拢了好些人,得田之人想要安稳,就得尊你,若是你被攻讦,他们就要护持,否则富足难保,只要操作适宜,至少三年五载的,此势不变。”

    李怀听着,也不免得意,这招也是他前世经验,身为兼职扑街写手,他也有本职,管理着一个小公司,知道利益均沾、收益捆绑的道理,与其一人守财被人惦记,不如拉一堆人分担风险。

    “只是……”李惯跟着却道,“还得记得一点,要心狠!若要掌权,须得心狠!不能光给好处,不见血腥!人都是畏威而不怀德的,得恩威并施,方可稳位!”

    李怀犹豫了一下,便道:“我也有准备。”

    “我知之,”李惯点点头,“你要拿李宜杀鸡儆猴,只是那李宜究竟是你我长辈,便是要杀,也不是这么杀的!”

    李怀不由一愣,为这位兄长的直白而意外。

    “怎么?”李惯看着,“以为我因不同意此事,才插话于你?”

    李怀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你啊,日后磨炼的多了,也就知道了,”李惯轻轻摇头,然后面露寒芒,淡淡说道:“这次的事,荣国公会知道,那荀国公更清楚,是瞒不住的,我命不久矣,无力追究主谋,但家中串联之首当杀之,一来警示宵小,二来敲山震虎,但李宜不同于徐氏,你不可直接动手。”

    他长吐一口气:“我得趁着还能撑着,给你扫了隐患,不能让你沾染杀亲之名,日后接掌了爵位,方能放开手脚,光大门楣!”

第四十四章 李氏之基

    李怀愣了一下。

    他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男子,精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除了李宜之事,其他的事,我也会帮你安排好,”李惯注意到李怀的脸上的疑惑,笑道,“不知道还有什么事?那我提醒你一句,李宜等人是怎么说服李忆他们的?”

    李怀收拾了心情,说道:“李忆已然说的很清楚,无非就是晓之以权,动之以利,给他们许了好一个诺言,这才说动。”

    “不错,”李惯微微动了动身子,“以李忆之言来看,这许诺便是爵位,但你觉得这李忆为何会上当?”

    “为何上当?这倒是个问题,李忆这人固然争强好胜,但在军中历练几年,也有些点子,不该是那么容易就被说动,”李怀闻言思索起来,“这侯爵位子,按着道理说,就该照着礼法之制而传,若兄长不过继子嗣,便是嫡子继,除非我死了,否则……”

    想到这里,他猛地抬起头。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李惯叹了口气,“都是兄弟,本不该走到这步,但既然他们做了,就得有心理准备。”

    李怀忍不住问道:“兄长是要?”

    “这倒不至于,”李惯深吸一口气,“但是打发出去还不是问题,到了家族祖地,清净几年,这心里也该清醒许多,到时候也方便你支使,无论如何,终究还是兄弟,只要压服了,用起来是比外人顺手的。”

    李怀听着,不由暗暗惊讶,自己这位兄长,可真是够腹黑的,若不是受身子拖累,怕是成就不会低吧?

    李惯不知李怀所想,继续说着:“归根结底,这些个事都要等你真正建立起威信,这事可不容易,咱们家是有不少的敌人的。”

    李怀心中一动,问道:“荀国公?”

    李惯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可知道,咱们定襄侯一脉,是靠什么起家的?”

    “自然是军功!”李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然后就反应过来,“莫非那荀国公这次之所以插手咱们侯府的家事,是因为兵事?”

    “定襄侯位,可不是咱们的家事,而是兵家事!”李惯的眼神严肃起来,“咱们李家以兵甲而起,当年随着太祖征伐,方有这一场富贵,后代子孙虽有不少弃武从文,走科举之路的,但历代定襄侯,终究还是要领军沙场的,自曾祖始,我定襄李氏便为徐泗镇之守!”

    徐泗?

    这个名字李怀听着耳熟,在记忆碎片中一找,就回忆起来,自己那位便宜老子,还有眼前重病的兄长,都曾为徐泗镇的节度使、藩主!

    “徐泗地重而兵劲,镇淄守青,乃令漕运安,先帝北伐,父亲与我领兵相从,也是因为徐泗兵强马壮,还有转运之能,方会调动北上。一番征战下来,虽然损兵折将,但徐泗军底子仍在,我这些年经营,已恢复元气,是我李家的根基之一,不可轻失!”

    “荀国公想要谋夺此镇?”李怀不由疑惑,他虽在赵畅面前侃侃而谈,但实际上还是纸上谈兵,对于地方上具体的兵事,其实了解的并不透彻。

    “徐泗镇如今的节度使杨复,原为父亲副将,我掌藩镇时,全赖他扶持、辅佐,是个可信的,只是年岁大了,怕是做不了几年了,我若再去,朝廷必要另择他人,这人若不能从李氏中出,就必然从勋贵宿将中挑选,他荀国公也是将门出身,只是年纪大了,却有个好儿子。”

    李怀听到这里,不由皱眉,感觉情况有些不对,要是这么发展下去,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王侯生活有些不同,但还是安静的听着。

    “荀国公的二子荀井,如今武勋卓著,便是比起赵畅也不逞多让,此番北战,库莫奚大败,赵畅立了大功,而荀井也有建树,不日也将归来,算算时间,显然是来者不善!”

    说到这里,他看着李怀,笑道:“先前,我就想着让你们几个能安稳,所以对你多有纵容,在那件事后,又只剩下了你一个亲兄弟,因此你纵然犯错,也不忍苛责,以至于让你养了不少恶名,现在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还为此担忧,现在看来,是为兄看走眼了,便是闭眼了,也能心安了,若你袭爵,咱们李家的底子也在,重掌徐泗乃是理所应当!”

    “兄长,这……”李怀听到这里,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但一时之间,又无从说起。

    李惯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知这些事一说,你一时半会也无从适应,只是既为李家儿郎,又身负本领,还有智谋,终归要有担当的,而且……”他忽然压低声音,“你以为赵畅为何要这般助你?为何从幼年便与你结交?”

    李怀顿时愣住了,随后不由苦笑。

    你们这些勋贵,心眼可真多,自己哪有什么本领智谋啊。

    我有的只是外挂!

    “这些事你先知道,心里有个准备,也不急于一时,不过兵马武艺得重新拾起来了,为将者纵不能勇冠三军,但若是连骑马上阵都不顺畅,总是不行的,好在你虽荒废了些年,但也有底子,重新拾起来不难,至于其他的,为兄能给你做的不多,但让你袭爵之后少点麻烦,还是做得到的。”

    李怀听到这里,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兄长,莫非这长安的大夫便真的束手无策了?”

    “我这病根,乃是那次北战落下的,伤了根本,这些年是拖着的,到了如今,已然是药石无救。”李惯却是笑着,“这事且不多言,我今日说的话,你得记在心里。”

    李怀点了点头:“弟定当牢记在心!”

    李惯欣慰的笑了,随后犹豫了一下道:“你去吧,今日着实折腾,回去好生修养,出去的时候,将你嫂子叫进来,”顿了顿,他又道,“你嫂子是个耳根子软的,没有主见,旁人一说,她便信了,实无恶念。”

    李怀顿时了然,点头道:“兄嫂之恩,弟心里都记得。”

    李惯长舒一口气,笑道:“吾弟回去休息吧。”

    李怀遂辞了李惯,出了屋子,便告知了他那位嫂子。

    不提刘氏与李惯夫人急急入内,就说李怀离开了屋舍,行走间,忽在心中问道:“系统,可能逆改他人之命?”

    只是这话问出去后,并无回应。

    想到那旁白做派,李怀也不奇怪,只是思量着自己现在掌握的能力。

    回溯不用说了,已经用过两次,算是摸清了大概,但除此之外,还有那收集和替换概念。

    “生死,是否就是概念?若是可以,说不定可以一试,只是……这一百槽点,可是不容易,我这半个月来,也才积累了十分之一多点,不过按着剧情,还要在那场寿宴之后,我才会袭爵,还有些时间,或许能找到办法……”

    他这么想着,走出院子还没几步,就看到了在前面踱步的李宇。

第四十五章 主角的探子?

    “三叔。”李怀招呼了一声。

    李宇闻言,便快步走来,边走便道:“可算是出来了,今日你可是让为叔好一番心惊肉跳。”

    李怀就道:“今日之事,众人参与,但叔父您显是置身事外的,就这一点,便胜过旁人,叔父的事,我自然也要全力以赴,有关那寿宴的消息,不知叔父知道了多少?”

    李宇道:“我知的不多,只是听说寿宴之中,上官会宴请好友,并不会大张旗鼓,但会邀请一些亲近的青年俊杰。”

    李怀点点头,说道:“我听说的,与叔父相似,只是多个消息。”

    “什么消息?”

    李怀按着自己知道的剧情说道:“会有大儒到场,到时免不了要有些文事。”

    “有大儒?”李宇先是诧异,然后点头:“这倒也说得通,我那上官很是喜好文墨之事,宴请大儒到场,想来是正常的,只是不知,这等场合,该准备何物,才能让上官欢喜?”

    李怀“既有大儒到场,那礼物还在其次,关键是要让大儒高看一眼,叔父以为呢?”

    李宇沉吟片刻,点头道:“是这个理,若是能打动大儒,只需要他在上官面前美言两句,必然事半功倍!只是,这送大儒之物要细细斟酌,若是太轻贱,便要惹得上官不快,但若太贵重,被那位大儒给拒了,也非好事,反而给人借题发挥的机会。”

    李怀却笑道:“这大儒所喜好之物,未必便是实物,或许该从文章、诗词上着手。”

    李宇一愣,然后点头同意:“正是如此,只是这却不是我所擅长,而且诗词文字之事非同小可,十分容易留下话柄。”

    他叹息一声,看着李怀道:“官场行事,不进则退,但有成就,就得防范小人暗算,那些个人很是擅长咬文嚼字,不可不防!也是咱们府失了势,否则他们焉敢如此?而今,却要先过了这关,很快就被提升,脱了同僚泥潭,为他们上官,局势就不同了,这事,还得让你帮着参悟参悟。”

    “正是要度过此难,”李怀点点头,随后问道,“三叔是想让我来参谋一二,要送出何物?”

    李宇也不遮掩,点头道:“正是如此,你是我侄儿,未来……也将袭爵,又有筹谋之能,我若得了权势地位,便是你的助力,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什么好隐瞒的,还是得让你来给我参谋一番。”

    我这筹谋之能的名声,是不是摘不掉了?

    李怀心里想着,表面还是一副平静模样,说道:“我有一计,进可攻、退可守,只是不知叔父是否愿意。”

    李宇顿时来了精神:“哦?愿闻其详。”

    李怀便顺势吐出了早就做好的打算:“这计策,便是让侄儿与叔父您同去,一来,可以相互照应,二来嘛,无论是大儒有何心思,都能随机应变。”

    “这……”李宇本想拒绝,但想到李怀之前在堂中表现,就又犹豫起来。

    “这还有甚好犹豫的?”李怀笑道,“若是一切如常,我不过便不出声了,若是有什么变化,我也自信能够摆平,还是叔父担心我这名声,给你招来非议?”

    李宇脸色尴尬,道:“自然不会这般想,你是我的侄儿,我带你过去见见人物、开开眼界,怎么都说得过去,本来上官便允我等带着子侄前往,只是……”

    李怀也不逼迫:“叔父不用急于一时,可以回去思量一二,等有了决断,只需派人通报于我即可。”

    “如此也好,那我回去思量思量。”李宇顺势告辞。

    “分明就是担心我这名声啊。”

    看着李宇远去的背影,李怀不由摇头。

    “不过,这名声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扭转的,更何况,有的时候,恶名反而好办事,今日若不是仗着往日名头,恐怕还不会这般顺利,只是平白又多了个擅长筹谋的评价,这以后怕是还有麻烦啊。”

    这么想着,又是一阵头疼,好在他很快就抛开了思绪。

    “也罢,先不管这许多,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遇事不决读存档,没什么大不了的!”

    带着这样的念头,他又放心了许多,便朝着自家院子走去。

    这沿途的仆役、女使见了他,一个个都急忙行礼。

    “看起来,今日之事将传开,也好,以后在府里,多多少少有了威信,也方便行事。”李怀这边想着,来到了自家院子,一进门,就看到书童李屋快步走来。

    “公子,您回来了!您这次可真是太威风了!咱们这些人也跟着沾了光!”

    “少奉承,有什么事,说吧。”李怀只是看了一眼,就瞅出了端倪。

    李屋笑嘻嘻的道:“什么都瞒不了您,是小国公的人刚才过来,说还抓着一人,要听您发落?”

    “还抓着人了,什么人?”李怀好奇起来,难道这次事端,还有什么环节没有搞清楚。

    “是个仆役,听说其主是个叫罗翔的,被派来这里打探消息,”李屋就说着,“小国公让人问一句,您是否要审问两句?若是要,便送过来,若是不需要,就放了,不过大体上,小国公都审问过了。”

    “罗翔?”李怀心中一跳,这名字可是和主线紧密相连的,而且关系到主角郑兴业,是个很会整幺蛾子的活跃分子,这是他替郑兴业来探查敌情?

    “他的人来这里了?那人都打探了什么?”

    “那人刚来就被逮住了,也没看到什么,一直关着呢,府中之事,他更是一概不知,最多是看了点热闹。”李屋说着,压低声音,“您看,是不是……”他做了个切刀的动作!

    “就知道暴力!要学会用计谋!”李怀拍了一下李屋的脑袋,然后沉思起来。

    他自是知道,这罗翔不光是郑兴业的好友,还与三叔李宇的那档子事有关,原文中乃是一个重要的剧情人物,不久之后,还会领着郑兴业,参加寿宴。

    这时,其实不宜打草惊蛇。

    于是,他便说道:“既如此,那就放了吧,留着作甚。”随后追问了一句,“你说他看了些热闹,是何热闹?”

    李屋便道:“据说是看到了小国公带人的事。”

    “这不算什么,很快这消息就会传出,”李怀摆摆手,“还是放了吧。”

    李屋赶紧点头道:“诺!”然后匆忙离去。

    很快,就有一个惶惶之人急匆匆的奔行,直奔罗家而去。

    而此时,罗翔正在家中与郑兴业饮酒斗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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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穿到自己写的书里了?什么?开篇就走上人生巅峰了?什么?得罪主角了?历史作者李怀,因长期拖稿、欠更、太监,最终在强大愿力的作用下,穿进了自己的那些小说里。“在故事里,也是可以创造故事……的吧?”李怀不确定的说道。我是这样的作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这样的作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这样的作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