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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袍染血     我是这样的作者txt下载     我是这样的作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章 第二事

    前朝帝裔?

    李罡?

    这名字听着就很刚啊!

    李怀不由暗暗嘀咕,他可没有忘记,自己这几年虽然过得安稳,在这竹林之中,仿佛与世隔绝,但并不是真的和外界断了联系,也不是真的出世了。

    话又说回来,便是他真的想要出世,也得是有人硬拉着他不许的,这里面最大的一部分人群,就是“前朝欲孽”。

    “按着甫叔、钱支和他的伙伴们的说法,我可也是前朝余孽啊,那这个李罡和我,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这个疑惑,眼下是没有什么人能为他解除,不仅不能解除,他还要将心思藏起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心底还是希望,这刘稳能多说一些,其他人也能多议论两句。

    “这个李罡,我听说过。”

    忽然,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李怀心中一喜,暗道你是个好人,顺势就看了过去,见是方才表现活跃的蔡爽,再一次举手示意。

    “说说。”

    “我等也听说过,只是对此人并不熟悉。”

    “是啊,听说这人出身低微,冒称前朝宗室,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

    众人议论纷纷。

    明镜先生忽的抬起手,轻轻敲打地面,其他人连忙禁声,随后就听这位先生道:“前朝宗室,其实都有迹可循,其宗室只要为官为吏,在官府衙门之中,都是有卷志纪录的,虽说有些忌讳,不过想要冒充,还是颇有难度的,那李罡之祖,也是小吏,到他父辈方才衰败,其名讳,官府自有纪录,况且,此人也是颇有能耐的,蔡爽,你既然说知晓,那不如由你来说说。”

    “遵先生之命。”蔡爽连忙起身行礼,然后又微微昂头,对着众人说道:“我父当年,曾青徐为官,是以知晓这李罡之事,他出身青州,其祖父是官府小吏,父为游侠儿,与人搏杀而亡,这人随族中叔父长大,曾经师从大儒,跟着也曾行游侠事,天元九年,青徐乱,此人聚集了一帮人手,组建兵马,投入平叛,因此发迹……”

    蔡爽洋洋洒洒的一段话,点明了那李罡的生平,也听得众人越发入神,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接触到天下各处的消息的,更重要的是,不是所有人都能辨认出哪位是英雄的。

    不过那蔡爽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后来听说,他在北方得了一座城池,后来又被提拔为郡守,只是不知道怎的,却丢了城池,最终跑到了那章显的麾下了,怎么闹了半天,又受了司马烨的令,去堵了陈涛率的路?”

    旁人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议论道:“这般说来,此人也是个左右摇摆、反复不定之人啊!”

    “哼!”

    忽的,就听杨焉冷笑起来,等众人朝他看过去,他也不解释,只是自顾自的道:“……此人原本也算有了根基,却因一时心软,信了那青州陈涛率之言,以至于损了城池,丢了根基,不得不寄人篱下,投靠在章显麾下,也立了不少战功,但作为外来之将,其实得不到重视,反而获了憎恶,这一来二去,最终被小人陷害,这李罡倒是硬气,直接挂印而去,最后辗转投靠了司马主公。”

    李开悟不解道:“他一个前朝之人,本为本朝忌讳,司马公为当朝丞相,这其中,怕是不妥吧。”

    杨焉撇了撇嘴。

    刘稳则是哈哈一笑,道:“我家主公求贤若渴,只要有才干,便可重用,不问出身,更何况,前朝之事,如何能牵扯到如今之人?”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暗暗心惊。

    既惊讶于那司马烨的器量和胸怀,果然是有大图谋的人,也惊讶于那司马丞相毫不避讳前朝之事,将所谓前朝余孽纳入麾下,分明就没有将本朝宗室放在眼中啊!

    话至此处,气氛古怪起来。

    最后,明镜先生开口道:“那李罡自是一代人杰,能挡住东边的陈涛率,也看得出司马丞相用人之眼光、手段,以一观十,司马烨先是能观天下势,知道孰强孰弱,明局面、知势力,又能不急不躁,不畏不矿,能从善如流,将东西南北的局面梳理清楚,此乃能臣之相,若忠心为国,是乃大幸。”

    众人听着,赶紧附和。

    李怀却是思量着这话。

    “若是忠心为国,就是大幸,如果不是呢?这司马烨分明就市个曹阿瞒的翻版啊,又是出自我的UU小说,是个什么货色,我可是最为清楚地,这世道要真是乱了,此人逃不脱干系,但话又说回来了,那个李罡也不简单,俨然一个刘老板在世,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的前朝宗室,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那和我比起来如何?甫叔、钱支他们都说要效忠于我,但靠的是血脉,而不是其他,都不如钱淼那丫头,多少还看着《水浒传》的面子,有些崇拜。”

    他在这里想着,而明镜先生则在那边说着,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今日本有两事,现在是三事,这第一件事也算是结束了,便是让定一将天下大势告知尔等,你们多多少少是知道了,至于这第二件,就……”他看了一眼显得意犹未尽,正待开口的杨焉,“莫多言,天下大势要知道,这对尔等有大好处,却不能将眼睛都拴在上面,站得高了,若不能脚踏实地,不是好事,行了,还是说第二件事。”

    他顿了顿了,才道:“这第二件事,也和刘稳有关,他此番过来,不光是以我弟子的身份,还领着朝廷的差事。”

    “正是。”刘稳站起身来,脸上略显讶异,似乎没有想到,自家老师会将事情拿到这个时候说,但既已起来,便顺势朝着众人拱手,“先前也说了,朝廷有意在南边新设州郡,此番与我同来的,就有户部、工部、兵部之人,要先行前往南边丈量,随行的,还有一支兵马,乃受谢晋将军统领,他素闻荆襄之才名,有心求得一二贤良相助,助他南下。”

    众人闻言诧异,并不出言。

    杨焉则道:“南边有五溪蛮,很是凶悍,那谢晋将门虎子,此番领兵过来,怕不是只走个过场吧?何况,我荆州龙骧将军早已领兵屯田,有他的兵马在那里,再领新兵进入,怕是不妥吧?”

    说着,还瞅了李怀一眼。

    李怀暗道不好。

    “此正是关键所在,”刘稳一转身,朝着李怀拱了拱手,“所以还要劳烦师弟一场……”

第四百二十一章 若得一处根,如何奠此基

    “你找的师弟是皇甫怀,和我李怀有什么关系?”

    李怀是真的很想这么来一句,借此摆脱当前的问题,奈何这根本就做不到啊,他就是顶着皇甫怀这个名字,在荆州此处出名的,甚至在明镜门下,都是用的此名。

    何况,李怀在这里的经营的人设,是一个老实本分(?)、低调安静(?)的好学少年至少最后一个词是真的,虽说李怀前前后后为了积攒槽点,在大周乱世待了不少时间,但他初穿过来之时,年龄就不大,几年下来,依旧还是个少年模样。

    现在,面对刘稳询问,尽管他心里想着咱们有什么交情啊,你就套近乎,但脸上还是一副谦虚和疑惑的样子,起身回礼,道:“不知师兄此言何意?”

    刘稳没有客气,直接道:“师弟与龙骧将军交好,曾师从其人,如今龙骧南耕,我等南下,人数不少,其中不乏骄兵悍将,况且兵家行事,兵卒难训,难免会有一二摩擦,若是误了大事可就不好了,所以想请师弟同行,遇到事情,也能说一二句来。”

    “这……”李怀心往下沉,想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此番穿越过来,是要搞玄学的,你还想让我随军,怎么着,还让我搞兵家?那决计不行啊!

    一念至此,他也不含糊,抬起手就道:“这怕是不成,怀在老师门下求学,始知求知之乐,如今学业未成,还不到中断的时候,还想继续在这里为学。”

    众人听着,都有些意外。

    那蔡爽更是忍不住低语:“这皇甫怀先前为了攀附龙骧,不惜写了那些个邸报之文,慢慢的顺从之意,显是心中多有从权之意,怎的如今那眼看就要坐上北方霸主宝座的司马丞相跟前人来了,请他出山,还是再往龙骧所在之处,他反而不允了?”

    李开悟却道:“皇甫怀并非那般浅薄之人,虽有虚名,但肚子里还是有货的,更重要的是心有志向。”

    蔡爽诧异的看了李开悟一眼,但最后还是摇摇头,说道:“还是等先生决断吧,刘稳乃是先生爱徒,他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件事,必是有把握的,很有可能就是先生已然允许了,否则方才第一件事,就不该是让刘稳说天下大势了,为何说大势?就是为了这一步做铺垫!”

    李开悟都不由点头。

    李怀也有类似的担心,因为他发现自己拒绝之后,那位师兄居然不慌不忙,嘴角还带着笑容,说道:“师弟先不要忙着拒绝,不过骤然提起,却是冒昧了些,但这事对你也有好处,不下于在此处为学。”说着,还转头看了一眼明镜先生。

    李怀见着这一幕,不由担心起来,想着这家伙别和老师已经有了什么约定了才好,我这新老师着实玄乎,心思难猜,要是真把我给派出去了,那找谁说理去?我在大宁那边才刚有个喘息的机会,我来这里真的是学习的啊!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可不止有李怀,先前就有猜测的蔡爽,以及听了这话的李开悟同样有所发现。

    至于那近在咫尺的杨焉又一次撇了撇嘴,微微转头。

    被众人瞩目中,明镜先生终于开口了,他笑道:“既然你小师弟不同意,那就让他再想想,也思量着,如何说服他,这件事,为师是不好管的。”

    刘稳露出了意外之色,杨焉也猛然转头。

    李怀则松了一口气。

    “老师……”刘稳正要开口,但却被明镜先生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

    “先别忙着说这件事,今日早课,有三件事,这是第二件,你自己思量便是,是你们之间的事,现在说第三件事。”

    刘稳一愣,旋即拱拱手,重新坐下。

    李怀一见,也顺势坐了下来,想着这老师固然城府颇深,但还算靠谱,没有大家长的行事风格,否则自己可就惨了。

    他在这个世界也有几年了,算起来比在大宁世界的时间要长得多,虽然前几年都被困在那荒野宅院之中,后来又限于身份,接触不到太多高端信息,但荆州城也算是天下富庶之地,走南闯北的人络绎不绝,三教九流齐聚,乃是天下缩图,再加上明镜竹院藏书丰富,并不禁止李怀翻阅,所以阅历众多,已然知道此世不少规矩。

    其中有一条,就是对师道格外重视,甚至在某些方面,是超过了血脉传承的!

    而且这个世界,百家并未禁绝,非独尊一家,因而发展下来,开枝散叶,枝繁叶茂,可谓百花齐放,种种师承、道统层出不穷,至少李怀就在典籍中看到过不下二十多种家、派的传承。

    毫无疑问,明镜先生这里也是一家、一派,可以称之为明镜派系。

    作为这个派系的创始人和精神领袖,明镜先生对学生的去向,是有着决定权的,李怀是很难违逆的。

    现在,明镜先生既然发话了,别看刘稳已在司马烨阵营中站稳了跟脚,地位不低,一样不敢违逆,只能恭听。

    “这第三件事,是为师刚才想到的,”明镜先生说话的时候,瞥了李怀一眼,“我且问诸君,若是让你们去一处立根基,你们会挑选什么地方,又打算如何立根基?”

    此言一出,满堂疑惑,继而便是沉默。

    显然,此问着实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便是刘稳和杨焉也不例外,都是脸露诧异。

    实际上,在这之前,众人都有猜测和揣摩,想着老师会出什么问题,这也是他们揣摩人心的一种修行。

    唯独李怀,神色如常,盖因他压根就没想这么多,一心就记挂着等会,对于头上出现的那条蛇,该怎么请教这位老师,不显得突兀,还能让其认真对待……

    “皇甫,不如你先来说……”

    李怀这边正在想着呢,冷不防的,他那位高深莫测的老师,突然就是一个问题甩过来。

    “蛤?”李怀一愣,满脸诧异,“我先说?说……立根基的事?”

    “正是,”明镜先生收起笑容,正色道,“方才定一已将这天下之势说了十之五六,也好给你作为参考。”

第四百二十二章 难不成,是一场隆中对?

    众人听着这话,意外之余,各自朝着李怀看了过去。

    为何新生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议题来?

    这背后隐藏着什么?

    不过,众人在意外之后,对此事倒是没有太多诧异。

    大周百家历史虽有波折,但至今仍有轮廓,因此言论风气颇为开放,尤其是当下正是天下分离之际,虽说各地方情况不同,不过竹林书院地位特殊,言论开放,时常会有类似的论道。

    只是这次颇为露骨,不是议论哪一家诸侯、那一场战役的得失,干脆让众人想着如何去占地割据了。

    这般想着,屋中众人纷纷朝着李怀看了过去。

    什么十之五六,怎么参考?我压根就没想过这件事啊!

    按理说,李怀实际上比在座的众人,更有许多优势,其中一点,就是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依旧还是原本的华夏模板,对于看过高清地图、甚至卫星云图的李怀来说,他的脑海中,本来就有一个非常立体的、直观的印象。

    对于地理情况的布局,他是了然于胸,但对于这地理、地图之上的势力划分,可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更不知道各处的风土人情,又如何能妄谈立足之地?

    况且,我为什么要立足?

    一念至此,李怀整个人的思路就都清晰了,于是拱拱手,回道:“回禀老师,学生如今一心求学,只希望能学得真本领,想立的是底蕴,至于那根基之地在哪里,是半点都不关心的。”

    “哦?”明镜先生复有笑容,“果真如此?”

    “当然如此!”李怀回答的理直气壮,他固是对大周世界这边的种种设定感兴趣,但追求的还是一个无病无灾,之前在大周那边,他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和背景,若是不抗争一下,就要直接被那主角郑兴业给弄死了。

    谁能想到,这一抗争,居然一条路都给走到了底了,好不容易才算是脱身出来。

    有鉴于此,李怀在大周这边,自是要从最初的时候,就谢绝一切有可能引起麻烦的事,老老实实的窝着。

    这时见老师似乎不信,李怀又说大实话了:“跟在老师身边,我方能充实自身,学得能耐,不仅如此,诸多同门也都是一时人杰,与之相交,可以增益自身。”

    “你可真是诚实,+1槽点。”

    这些也都是真话,因为气运金光和主角光环的关系,李怀跟在本身就有大能耐的人身边,是可以慢慢凝聚技能的,先前他在龙骧将军那就得了技能概念,有了练兵之能,只不过明镜先生太过高深莫测,到了现在,还没有哪个技能真的浮出水面,但千头万绪皆藏于睡下,李怀已可肯定,这位先生怀揣着不止一个高超本领。

    至于这后一句,更是大实话,他身负几百槽点,耗费一百,就能从同门同窗身上抽取一个技能,比之当初在大宁冒着诸多风险,才从关之山身上得到技能,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当然了,关之山乃是大宁的顶尖人物,身上有五技,李怀身边的同窗,在荆州都算不上顶尖,只不过能被挑选过来,师从明镜,足见其能,其中佼佼者还是一技能傍身的。

    若不是考虑到直接抽取,让同窗顷刻变作废柴,实在太过显眼,再加上留着槽点以备万一,同窗同门又跑不了,他早就已经动手了。

    真诚的话,格外容易让人相信,至少能减少怀疑。

    虽说明镜先生的表情,依旧是不见波澜,可李怀那位同窗杨焉,这有些轻蔑的说道:“若只是这般志向,着实让人失望,原本看你的几篇邸报之文,还以为胸有丘壑,想要大展宏图!”

    李怀闻言,笑道:“有看法的人,未必就要大展宏图,也有可能只是有看法,便是有解决之法的人,也未必真的要去解决,倒不如写下来,让真有本事的人出面,又何乐而不为呢?”

    “推托之词!”杨焉摇摇头,然后站起身来,冲着明镜先生拱了拱手,又朝着旁边诸记名弟子看去,见他们一个个面有踌躇,“诸君,尔等可有人要出来说一说?”

    众人纷纷摇头。

    其中一人还道:“我等也如皇甫一般,之前从未思量过此事。”

    杨焉笑道:“皇甫说他未曾思量过,我是信的,但你们说这话,主要是畏惧,觉得此事犯了忌讳,担心因言获罪,但你等便不曾想过,我等议论类似的事还少么?无非是找一片地罢了,若是那割据各地的雄主,因为这件事大动干戈,也未免太过好笑了,他们岂能忙得过来?退一步说,因此而寻事端,反倒是成全了杨某的名声!”

    众人被他说得各有表现,倒是李开悟冷哼一声,道:“那还请杨君诉来,我等也好洗耳恭听。”

    “我正要说,”杨焉并不在意,顺势就说,“若我来选,自是要选蜀地为根基!”

    “哦?”明镜先生眉毛微微扬起,“既然你有心要说,那就由你说说吧,不过为何要选蜀地。”

    “谢老师。”杨焉又行了一礼,顺势道:“若是旁人来选,可能就要选个尚且无人做主的地方,又或者是没有强军之地。”

    他说话的时候,注意到有几个人的表情略有变化,但并不意外,只是继续道

    “只是当前,放眼天下,哪里还有这种地方?莫非要去那极南的十万大山?那里穷山恶水,满是瘴气,人一到了,还没做什么,可能先就病死了!又或者是号称十万佛国的西域?那里远离中土,来回几年,人一去,便是整顿了西域兵马,来来回回也要几年,人吃马嚼,人还没到,兵马就先垮了,又或者去北方草原,与胡人厮混?向东出海,聚于群岛?”

    他嗤笑一声,拉回了话题:“北方诸强争霸,便有机会,也不明了,南方之地同样是两强对峙,吴地的孙班城,越地的王威兴,都不是省油的灯,那扬州占地广阔,但多为恶地,民口不多,已经承载不起第三家了,至于那西北凉州,因关中战乱,消息断绝,那位领凉州之军政的符将军,音讯全无,也不是好选择,唯有蜀地,可一展身手!”

    李开悟则道:“那汉中范皆养擅蛊惑民心,几代耕耘,声望隆重,不可动摇,而蜀中武甘,乃宗室之人,养民安境,不与人争,又如何让你有机可乘?”

    他这一问,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有剑拔弩张的意思,但论道事常有,众人也不以为怪,反而津津有味。

    唯独李怀听出点意思。

    “好家伙,赶紧天下大势这下齐全了?难不成,这也是一场隆中对?”

第四百二十三章 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由不得李怀不惊讶。

    那隆中对,对未来几十年的天下局势做了梳理,在各方局面稍显端倪的时候,提出了一套可行方案,最后成功了,是以被人推崇。

    但现在,自己与这些同窗,在这里听着前后两位明镜弟子侃侃而谈,依稀也有这么一种感觉。

    所不同的是,前面的刘稳总论北方大战,将诸多势力注意分析,深入浅出,寥寥几句就将当时北方大战的险恶给描写清楚,而且其中布局,还是他亲自参与,是将过去之事,剖析了一遍。

    而眼下的杨焉,也是在分析局势,而且说的是刘稳话语之后,剩下的那些,配合着李开悟之言,倒也是交代清楚了部分,只不过他所说的,是建立在一个架设的基础上

    “正因蜀中、汉中局面稳固,才可以动手,否则便如我这师兄方才所说那般,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小心,稍有动作,就得被周围兵马围剿,相比之下,这汉中也好、蜀地也罢,都相对闭塞,里面的人没有参与中原乱斗,看着是休养生息了,但也有弊端,更何况,这两地也算是肥沃之土,可以养人,乱世之中,人为重!”

    “你未免将情况想的太简单了,两地能立,其他人不能吞并、染指,自有其能,不是那么容易动手的。”李开悟摇摇头,便就坐下来了。

    蔡爽也开口道:“蜀地看着安宁,其实也是无奈,被锁在群山怀抱之中,旁人进不得,里面出来也难,很可能只是做壁上观,待天下局势定了,再去通传,想要出蜀继而得天下,难!”

    杨焉见着,眉头微微一动,续道:“看你这意思,还有不服,只是你并未想到,老师之说让我等找个根基之地,并没有说,是直接送一块地盘出来,若是送地,我自是要挑最好的,不仅粮草充足、而且人口稠密,更艰地理占优,这样的地,哪里还有?自是要选一个各方折中的方案,占了地利,就有其他缺陷,我等只是在其中择一,况且只是论,并非真要去做,若做,九死一生!”

    李怀在边上听着,倒也是渐渐品味出来,知道先前惊叹,有些早了。

    “隆中对的诸葛丞相,当年也是年轻,做了规划,就好比游戏大厂画饼、画蓝图,然后再招人人手开发大作,蓝图画的大,最后没有开发出来,夭折了,那旁人只会说他胡吹大气,不切实际,但人家牛就牛在,把出吹去的话给实现了,配合部分预测,因此难得,而我眼前这些,除了那刘稳的分析,是依托于司马烨的卓越实力上之外,还有一个情况,就是这件事是发生过的,再分析起来,当显从容,但正当其时的时候,怕也不会这般潇洒,至于杨焉,目前来看,还是键盘议论,嘴上王者,没有微操……”

    他在心里品评着,颇为自在,总觉得自己拒绝了刘稳招揽,又没有接下老师的话题,那这件事,也就和自己无关了,可以从容的隔岸观火,做个围观党。

    接下来的事,就显得较为平淡了,在杨焉发话之后,其他人并没有跟进,也说一句我若是找个根基地之类的,而是就杨焉的举例,开始发表各种看法。

    有些表示同意,然后是一二三点原因,有的则站出来反对,也是列举一二三,当然,更多的是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反倒是在那里就着一些细节进行分析,倒也是似模似样。

    李怀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虽说他很清楚,比起刘稳从自己参与的真是战例中总结和陈述的经验,自己这些同窗的分析,不免有几分键军家的气息。

    不过,他的这些同学们,文化底蕴还是有的,一个个家学渊源,满腹经纶,说起话来引经据典的,加上明镜先生的教诲,也格外注重内在的逻辑性,还颇有几分穿越前那些专家学者、教授讲师的气度。

    比起枯燥的学习,和刀头舔血的沙场生涯,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难得的休憩,乐得清闲。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随着明镜先生的一声轻咳,议论纷纷的众人同时停下的争论,只是有几个人却是面红耳赤,显是刚才的争论,已然让众多记名弟子分成两派,各持己见。

    “行了,早课就到这里吧,为师今日所说的,你们回去可以想一想,但不要耽搁了功课,”明镜先生摆摆手,吩咐了一句之后,忽然看向李怀,“皇甫,等会你吃过早饭后,来这里一趟,我有话要同你说。”

    李怀一愣,但还是点头表示明白,跟着就随其他同学一起告退。

    只不过,明镜先生最后却将刘稳留下来了,师徒二人在屋中交谈,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李怀猜测,应该与司马烨的人南下有关。

    “反正我是不会去的,在世外桃源一样的竹林中搞搞学习,不是比什么都强?就是不知道,老师让我餐后去找他,是因为什么事,我总觉得他今天看我的眼神不太对,虽说算上大宁的时间,我和他有一阵子没见了,可我现在也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想到这里,他又下意思的抬起头,看了看头上。

    光环依旧,只是先前那气运凝聚成的小蛇已经不见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至少头上没有异样,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窝着学习,话说回来,先前几年,我练功读书,都还在正常范畴,并没有涉及玄学,希望这次能有机会涉猎一下,毕竟大宁那边平息之后,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着急、担忧的了,我可以从容的享受生活了,这里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生活节奏缓慢,退一步说,梦里我也能回大宁享受享受……”

    这般想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整顿一番后,再去朝食,这亦是他在此处的习惯使然,只是等他一进门,表情骤然一变,随后赶紧迈步其中,快速关上房门!

    这还不算完,跟着又小心贴在门边,仔细倾听,确定没有人在外面,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而后便满脸怒意的朝屋子里看过去,嘴里低声道:“你怎么又来了!”

    在他的面前,单膝跪着一名穿着紧身衣的女子,身材曼妙,面容清秀,依稀能看出几年前钱淼的样子。

    “少主!出大事了!所以我不得以,只得冒险前来!”

    李怀听到这里,便一哆嗦。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不是组织出事了,是您!

    李怀这一惊非同小可!

    若是其他人跑过来,跟李怀说出事了,李怀可能只需要考虑一下,是不是向自己的几位老师求助,让他们保自己一下,可钱淼来说,他就不得不考虑考虑,是直接卷了铺盖跑路,还是不拿铺盖,直接就走了!

    这钱淼是什么人啊?

    按理说,此人算是自己的家仆,和自己的关系,还颇为亲近,如今又生得格外标致、清秀……

    呸呸呸!

    李怀暗暗摇头。

    这钱淼的祖父钱支,乃是前朝复国组织的骨干成员,和阜阳李怀(本世界设定)长大的甫叔关系亲近。

    在甫叔忽然有事离开之后,李怀便投在了那龙骧将军文景的门下学习兵家之法,结果钱支忽有一日找上门来,先是口称李怀为“少主”,一副恭敬的模样,可不等李怀高兴,竟惊恐的发现,自己这个“少主”,主的乃是那前朝血脉。

    这血脉给李怀带来的,可不是什么好处,而是实实在在的坏处,原因就是那钱支一副随时打算搞一场大事的架势,着实让李怀心惊,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暴露出来,牵连到自己……

    “出什么事了,你给我说清楚!”一念至此,他到底是坐不住了,“先前钱支他们便几次说要搞大事,每一次都闹腾出了动静,然后被各方围剿,最后匆匆结束,闹得一地狼藉……”

    钱淼本已站起,闻言立刻跪地抱拳,低语道:“还望少主明鉴,我等本意,也是为了复兴正统,为了让您能得回原本的东西!”

    “打住,打住,”李怀摆摆手,“先说到底是什么事,这个是最要紧的,切莫耽误时间,不然真有个什么好歹,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得及时知道,才能把握局势,有所决断。”是的,是马上跑,还是等等跑,咱得先知道局面才行啊!

    钱淼这才明白过来,然后赶紧道:“少主不要误会,并非是咱们组织这边出了事,而是您这边有了事!大事!”

    李怀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这还是他经历了众多战阵,已经养出了气度,否则按着刚穿那会的性子,怕是已经瘫了。

    “我出事了?你们没暴露?反而是我暴露了?这……”

    他顿时心有悲愤,想着自己一直以来低调存点,宅着为学,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这几年来,就没搞过事,结果还能暴露?这原因还用想?肯定是你们搞事,我背锅啊!

    越想,他这悲愤越是浓烈,想着自己本来是来求玄学指点的,搞到现在,问题解决不了,学校是待不下去了。

    可随着钱淼后面的一句话说出,李怀又重新镇定下来。

    “少主,其实这次,主要原因,是因为那《水浒英雄传》!”

    “哦?”李怀深吸一口气,露出了定襄侯一样的表情,“详细说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着,你说话不能一口气说完么,非要一段一段的,吓唬人很好玩么?

    “是!”钱淼抱拳说着,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怀,就在方才,她从这位少主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威严,那种气度,让她想起了前些时候见到的那几位大人物,可那都是真正沙场厮杀、手握权柄与兵马养出来的气度,自家这个少主,是如何能有的?

    不过,想归想,钱淼自是不会询问,转而回答着对方的提问:“少主,您所著之水浒,如今可谓风行,不仅仅是在荆襄境内,便是境外都有众人追捧,听说最远都流传到了燕赵之地,人人称赞,也都想要一睹还债楼主的真面目。”

    “难怪,最近汇聚过来的人念气运稍有增长,不过距离问题终究难解,途中损耗不小,到底不比荆襄就近的效果,”李怀听着,却不免唏嘘道:“可惜,还债楼主是注定不能露面了,话说回来,那水浒在荆襄这边,可是近乎于**了,虽说现在解禁了,那些茶肆楼宇又有说书先生说了,但我这个还债楼主的通缉尚尚为解除,你说的出了大事,该不会是这本书,又一次被封禁了吧?”

    一说到这,李怀就有些恼怒。

    他当初连载水浒,中间也算是小心翼翼,盖因那中间可是有好大一段剧情,写的是梁山好汉如何聚义叛变,玩的都是杀人放火、逼良为盗的勾当,所谓一百单八将中好人有限,道德感淡漠的很。

    这东西若是大一统时期拿出来,那自是没有幸理,在现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被有心人推动推动,还有点生存机会,只不过李怀没有想到,随着地方派系势力起伏,区区一本小说,居然被人当做了权争工具,随着荆州世家大族派系的壮大,拿着水浒去攻讦兵家派系,所以被封禁了一段时间。

    作为作者的还债楼主,也就跟着遭殃了,成了通缉要犯。

    不过,还债楼主本就是笔名,倒也无伤大雅,况且李怀要的是笔名带来的气运汇聚,只要有人看书,便是被一地封禁了,也不算多大问题。

    即使是封查最严的那阵子,依旧有大量的气运汇聚,虽说杂乱无章、三教九流,但连绵不绝。

    况且那书几年下来,虽然断更了几次,但终究是更新完毕,随着最后峰回路转,梁山群盗受了招安,还替朝廷南征北战,损伤不小,最后作鸟兽散,整个作品的性质在官方看来,已然有变,加上荆州兵家派系暂退,被逐出权力核心,那世家派系中喜好此书之人默默推动,终于那位荆州之主亲自出面,大手一挥,解除了封禁。

    但好死不死的,对李怀这位还债楼主,却是半点都未曾提及。

    “这情况,可不是这般简单的,”钱淼说着,“阿祖说,之所以不为少主解禁化名,乃是因为这荆州府内的有识之士清楚,水浒风行,您可以汇聚民望之念,长久下来,必成气候,偏偏您隐匿在暗,他们派出的探子几次搜寻,都找不到您的踪迹,所以只能封堵,但当下这事。”

    李怀摆摆手,道:“这便是了,他们封了我名,却又堵不住百姓听书、世家子看书,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能有什么大事?”

    “今日这事,还不一定与荆州府有关,却可动摇您的根本!”钱淼神色凝重,吐出了一个情况,“乃是有人冒名顶替,自称还债楼主,招摇撞骗!”

    “什么!”

    李怀勃然变色,眼中几欲喷火。

    “盗号的?!”

第四百二十五章 楼主之名,岂容篡夺?

    对于盗号之人,李怀可以说是深恶痛绝,恨不得生啖其肉!

    他穿越前,亦曾因此而深受其害,差点身败名裂!

    须知,李怀前世,也是有读者群的,结果因为盗号,不仅发送了大量违法乱纪的消息,更是害得自己被封号,不得不用小号重新进去,以正视听。

    令人心寒的事,原本每天都蹦不出几句话的群中,一听闻此事,立刻便热闹起来,一个个张灯结彩、欢天喜地的,几个管理更是轮番上场。

    可怜李怀一介群主,本是群中至强之人,手握权柄,出口成宪,奈何本尊被封,以化身出面辟谣,已是失了权柄,面对权限阵营,不得不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当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有介于此,现在一听钱淼所言,那心底的伤心事被勾动出来,哪里还能自持?

    “何人这般大胆,简直岂有此理,我李怀便是拼着这个小号不要了,也要将那人绳之以法,不对,只是这样尚不能解我心头之恨,但一切还要等抓住此人才行!”

    听着李怀满含恨意的话,钱淼松了一口气,虽说她并不能十分理解所谓“盗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李怀话中的恨意还是能清楚感受的。

    于是,她便说道:“听您这般说,属下就放心了,看来您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牵扯众多,很有可能将您先前的积蓄,尽数掠夺一空,本来属下想着,您先前对那水浒之事,都颇为听之任之,并不如何在意,还担心您不够重视,现在算是放心了。”

    李怀品出了一点味道,遂问:“你这话,具体是指?那人冒名顶替,还有什么更坏的影响?比如给我的熟人发送一些信息之类的?”

    “类似,”钱淼点点头,“详细的情况,属下也不甚了解,毕竟属下也只是听阿公说叨了几句,还要等您与他见面之后,才能知晓内容,不过大体上,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比如说……”

    她说到此处,顿了顿,露出了回忆之色,然后才道:“说是您靠着‘还债楼主’这个名号,已传了出去,并且开始收拢民望,虽只是依托于话本的繁杂之念,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话本中的内容会让人觉得越发真实,最终会有人相信真有这许多人,那个时候,民念便会产生质变,可有个问题,就是您之前并无现身之举,这个名号,更近似于某种记号,没有实体,民众心中的还债楼主,可能各有形象……”

    李怀眯起眼睛,他忽然觉得钱淼的这种描述,和前世他写过的一种小说越发接近了。

    “没有具体形象,却传出了名号,就像是一种信仰散播出去了,却没有具体的偶像、人形,时间久了,就会形成一种泛信仰啊,这不是奇幻类,诞生神的过程么?”

    那边,钱淼则继续道:“若是您一直隐藏身份,到了最后,愿力汇聚之下,据说能产生大能,阿公说可能是依托于您所写之内容,而诞生的某种……某种什么通来着,总之,会有大好处,即便是用来召集人手,争霸天下,也能事半功倍!”

    “还有这等好处?”李怀不由动容,他隐隐猜到了,那个什么通,怕是个不得了的技能概念,“这本书的衍生世界,这是要彻底暴走不成?不行,现在所学,皆为百家显学,里面有经世致用之能,却不怎么涉及玄虚之道,得想办法学点,不知道明镜老师,是否愿意传我……”

    钱淼接下来的话,就提到了危险:“不过,这种不显露身份的情况,往往不能持续下去,一者,是容易被人遗忘,乃至最后您所著作品,失去了名号,变成佚名,难以不朽,又或者像是现在这样,有人冒充,那人还显露面目,旁人有了具体的思念对象,那民念自是要有所倾斜,最终篡夺了您的权柄。”

    李怀怒道:“简直无耻,这名号,便是我不用了,但也不容易他人染指!”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钱淼,问:“你说那人显露了自身形象?”他挑了挑眉毛,“他不怕被通缉捉拿?”

    “这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是成了荆州蔡家的座上宾!”钱淼抱拳拱手,“这亦是当前最为要紧之事!”

    李怀沉吟了一下,道:“这里面有古怪,怕不是个陷阱?只是那还债楼主的名号,我本打算就此略去,未来不复用起,旁人自是无从捉拿,但现在这样,岂不是为旁人做了嫁衣?”

    “正是如此!”钱淼点点头,“若无此人冒充,少主便是不复更著,亦无需担忧,可以换换聚念,但现在这般,却是不好办了,今日来此通报,就是告知您此事,之后如何应对,还请少主思量之后,给个准信!”

    李怀点点头,正要说什么,但门外忽有脚步声传来,他不由一惊,赶紧摆手,道:“有人过来了,你先……”一转头,钱淼已是去了“……离开。”

    吱呀。

    这时,门被推开,一脸不情愿的杨焉走了进来,将手中拿着的一本书册递了过来,嘴里道:“老师让您先去他那里。”

    李怀接过那书册,低头一看,见上面赫然写着“传名录”这三个字。

    “这是什么?”

    杨焉就道:“这本书,是刘稳带来的,记录着北边几个势力头目的生平,乃是老师让他收集整理的,也不知道为何要让我给你送来。”

    李怀心中一动,看了一眼手中书册,跟着道:“老师现在就叫我?可我尚未朝食。”

    “老师给你备下了,让你过去用,”杨焉说着,忽然眯起眼睛,“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让老师这般着紧你?”

    李怀摇头道:“我哪里知道啊,也是一头雾水,杨君,你最是知晓老师心思,不知道你有什么猜测么?”

    “老师心思高深莫测,哪里是我能揣摩的?”杨焉摇摇头,转身就走,“你既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了,反正早晚被我推算出来,行了,我先走了。”

    等杨焉一走,李怀深吸一口气,心中思量着,有些拿捏不定。

    随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快速翻开手上书册,扫了一眼。

    见开头就是几个名字,什么章显、郭集、李干、陈涛率等,但最后,他目光移动,视线锁定在一个名字上。

    李罡。

第四百二十六章 若为诸侯,尚未晚矣

    李怀也在这大周荆州,也已经待了几年的时间了,期间,他除了积累槽点,便在为学,期间看了不少书籍,也知道了一部分历史。

    按照书籍描述和暗示的内容来看,前朝被大周篡夺下来之后,原本的皇族几乎遭遇了灭顶之灾,拥有继承权的直系宗室几乎被屠戮干净了,旁系也死伤殆尽,只有一些边缘和远方血脉得以幸存,其中的一部分还试图投靠新朝统治者,不过大部分都在付出了惨痛代价之后潜藏了起来。

    他们或者远走高飞,或者隐姓埋名,几乎不见踪影,连名姓都没有几个人提了,最近两年最有名的,可能就是方才听到的那个李罡了。

    不过,李罡具体是怎么回事,他的前朝宗室身份是真是假,和原本的嫡系血脉有多少关联,还是一个大大的问好,李怀无从得知。

    只是,从说话时几个人的表情,还有只言片语中来看,那个人的身份并没有得到证实,而且能够存活下来,甚至成一定气候,有人追随,积蓄出名望,里面还有一番故事。

    “主要是衍生出大周世界的这篇文,实在是太监的太快了,几乎就搭了个架子,写了几个小故事,主角都不算出了新手村,就没有后续了,导致这世界自行补全的地方太多,连神秘力量都出现了,着实是让人头大……”

    一念至此,李怀不由又想到了那个理论上的主角。

    “因为太监的太快,原本的主角在某种程度上而言,都还没来得及发迹,这要是按着他开篇一直到我太监这期间的配置来看,怕不是一出场,稍微嚣张个几下,就要被人给捏死了,真是惨啊,只是如此一来,我如何再得一个光环,或者其他技能?唉……”

    关于主角的事,目前还不是他需要关注的重点,真正的重点,是借助这个世界的特点,来解决当下面临的问题。

    “事已至此,也就没有必要纠结了,主角什么的等碰上了再说,我还是先把自己的事处理好,这个李罡的情报,最好多了解一些,至于其他那些割据的诸侯,有机会了解,也不能放过,既是乱世,未来不管是找个地方苟着,还是找个大腿抱着,总归一句话,得先养望,学本领……”

    一念至此,他终于迈开步子,朝外面走去,只是走到一半,又烦恼起来了。

    “正常来看,自是如此,如果我真的是皇甫怀的话,但我恰恰是李怀,也不知甫叔、钱支那边,关键时刻会不会掉链子,还有那个冒名顶替的家伙,总也得想个法子应对一番,否则放任下去,还不知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边走边想,等出了门,走到走廊之上,李怀忍不住叹息起来。

    “本以为大宁那边完事了,可以安享清闲,结果大周这边这又闹腾起来了,我果然是个劳碌命啊。”

    感慨之中,李怀终于来到了方才早课的屋舍门前,却被告知,明镜先生已经回去书房,让他到那边见面。

    “书房?”李怀不由诧异,继而询问那通报的仆从,“我自杨君口中得知,老师让我过来,还准备了朝食,书房乃是庄重之地,岂能就食?可我腹中饥饿……”他并非言及假话。

    虽说他在大宁那边待了一阵子,每日都吃饱喝足,但在大周这边的身子,与那边意识是同一个,但身子骨却不相同,吃的饭自然不能想通,他是真的一夜未食,加上早上先是早课,跟着情绪大起大落,加上思索、思虑,耗费不少,这会是真的饿了,而明镜先生自有规矩,在书房这等地方,是禁止进食的。

    “皇甫少君莫担心,主上已有安排,你只管去便是。”

    得了那仆役的回应,李怀心头诧异,但最后还是点点头,赶了过去。

    明镜先生的书房,在院落靠里面的位置,整个竹院,其实近似于一座庄园,外围以翠竹包裹,再往外面则是一圈围栏,时常有家丁巡查、走动。

    而竹林深处,宅院高墙之间,其实有诸多岔路,距李怀所知,这些个岔路之间暗藏奇门遁甲之法,更有诸多玄虚门道,若是有人领兵来攻,便会进退维谷。

    李怀没有带兵在其中行走,只是大周不同于大宁,古怪之处颇多,他也不敢不信,只是行走期间的时候,时常寻思其中原理。

    这岔路各有所通,路两边分布着几个单独的院子,那就是众多学生和记名弟子的住所了,再往里面,几个连着的屋舍,才是明镜先生的书房等处,并不与其住所和早课的那件厅堂在一起。

    李怀来了之后,根本不用去通报,就有等候在那的仆从过来,先是见礼,然后就领着他往里面走,去见明镜先生。

    那位先生此刻坐在书房中央,煮着茶水。

    “见过老师。”李怀快步过去,行了一礼,起身打量,不见刘稳身影,不由在心里划掉了一个猜测,但对于这位老师的真实目的,却更加疑惑了。

    “做。”明镜先生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坐。”

    李怀也不客气,直接就在旁边找了个垫子,跪坐下来。

    明镜先生依旧在摆动着茶壶,但嘴里却说着:“让你过来,也没有他事,方才给你送去的书册,可曾看了?我知你天赋异禀,有过目不忘之能,这读书记语,最是擅长不过,想来里面的东西都已记住了。”

    李怀赶紧道:“学生读书不求甚解,只是强记,老师曾经多次提醒,如今已是注意了。”

    明镜先生终于停下了手上动作,他抬头说道:“这没什么,有些东西,书中能给你,有些则不能,但无论如何,你若是将书中内容记下来了,总有机会能领悟,须知,当世有多少人家,求一书而不可得,又有许多人乃是一部经文传承,铸就了世家,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先有人记住这些。”

    说话的时候,示意李怀准备斟茶。

    李怀点点头,伸手抓住茶壶,但心里却暗暗发毛,因为他发现,这一次单独相处,自己这位老师的态度和用词,都有了变化,其中原因……

    他浮想联翩。

    不过,不等他深思,明镜先生的下一句话,就将他的全副心神都给惊住了

    “你若也想称霸一方,为诸侯之一,当下实并不算晚。”

第四百二十七章 有鳞无爪,曰蛇。

    “老师……老师何出此言啊?”

    李怀手一抖,那茶壶差点让他甩出去,但好在长久以来的演技,终究让他镇定下来,压制住了心头的震颤,随后僵硬的面孔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他心中,是真有一些惧怕了。

    毕竟钱淼才刚刚离去,自己的背景又非常敏感,真要是被发现了真实身份,而且还是被自己的老师发现,那可是不得了了!

    要知道,即便大周乱世有再多古怪,但一些古代社会的基本原则,依旧是贯穿其中,比如人人皆知的“天地君亲师”。

    老师,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对于个人来说,是有非常重大的影响的,尤其是此世本就强调养望,强调名望。

    而一个人的好名声,往往脱胎于其个人能力,但也有一部分要符合当代主流,符合时代价值观和道德观,其中孝道、师道无疑是重中之重。

    若是一个不小心,在这上面翻车……

    “那我就只能改头换面了。”

    明镜先生看着自己的学生,微微一笑,道:“莫担心,也莫害怕,为师终是你的老师,自从你给为师端了茶,你我师徒名分定下来,自此便是兴衰相连了,日后你若是有了成就,自是不会忘记了为师,可若是你闯了泼天大祸,为师纵不被连坐,也必受影响。”

    李怀闻言,又镇定了不少,但还是道:“老师说笑了,学生当下之念,唯留于书院,在此为学,向您请教,别无他想。”

    他担心这个古怪世界中,自家这高深莫测的老师,真有个什么奇特的能力,能看穿人心,又或者能去伪存真,那自己再说些个假话掩饰,就是自找苦吃了,索性说了心里的实话。

    他可不就是想在书院里安安稳稳的,如非必要,最好都不出去,直到天下太平,借此躲过、避过诸多烦心事,除此之外,就是请教玄学,搞清楚此世奥秘,探究气运奥秘。

    “在为师这里,就无需这套说辞了,”明镜先生却只是摇摇头,露出一副洞悉真相的笑容,“这人之心思,往往表露于相,不过表情和言语可以掩饰,但心中之势、身边之势、与背后之势,是无从隐藏的,你不曾学过藏气之术,是以不明关键,实际上,自你心中有了决断,立下了志向之后,为师作为与你关联之人,就已是能看出端倪了。”

    “???”

    李怀听着,当真是满头雾水,想着您老人家这话到底何意?您就不能说个我能听明白的吗?

    但是联想到对方话中暗暗提及的什么“身边”、“身后”,李怀忽然心中一动,不由暗暗叹息。

    看来,还是暴露了,这话岂不就是在暗示?

    是了,在自己身后的,正是钱支等人,严格来算,乃是前朝余孽,方才老师还特意让那杨焉送来书册,里面罗列诸多诸侯,唯独那李罡不算占据一方,乃是依附他人,却也有详细生平,这等暗示,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一念至此,李怀便觉得,自己是想通了,明了了。

    “老师……”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最后拱拱手道,“还请老师教我!”

    这般直接的说辞,必然是有风险的,只是李怀毕竟身怀槽点,真要是情况不对,大不了一个回溯,重新选一个对话项,毕竟这galgame他不是没玩过,深谙其道。

    明镜先生听着,却是微微一笑,点头道:“你既然请教,为师自然不能不说,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一点你需明白,便是这所谓气运,实乃是结果,虽有些时候有妙用,但大部分还是旁人观之才知,是以有道行之人,都会熟读藏经,以隐根本、正自我。”

    李怀听闻,心中一动,想着这藏经听名字就知其用,莫非还能用来隐藏自身,不让旁人见到?又或者,按着先前的思路,是用来隐藏自身之气运的?

    思虑至此,他便直接问出。

    “为师教你的,并无多少玄虚之学,你能从里面领悟出什么,也全看你自身,”明镜先生并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话锋一转,“只不过,你若是想要离去,眼下这个机会,却并非良机。”

    “???”

    李怀再次疑惑起来,他想着自己并无离开之意,眼下的机会,是个什么意思?继而便意识到,自家这老师口中所言之机会,十有**就是那位刘稳师兄的到来,以及相关之事。

    果然,明镜先生跟着就讲道:“龙骧南下,如今也算是站稳了跟脚,司马烨派人前往,所为的,可不光是履行诺言。”

    “不是为了履行诺言?”李怀眼睛眯起,心中一动,“如此说来,莫非是来算计那位荆州之主?”

    “你看得很准,果然是用了心的,”明镜先生笑了起来,并不继续说下去,转而道,“为师方才说过,你若想要为一方诸侯,尚有机会,那便是利用这些已有诸侯之间的矛盾与争斗,因为他们绝对不会停歇,只不过你尚无人脉基础,没有足够的民望,纵有志向,也是枉然,更何况你并无大族出身,这乃是一大劣势,所以只是长蛇之相……”

    李怀越是停下来,越是感到迷糊,不过等听到后面,却是悚然一惊。

    长蛇?

    他的眼睛猛然瞪大。

    自己此番穿越过来的目的之一,不就是所谓“长蛇”吗?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趁着明镜先生语句停歇的间隙,抓住机会问道:“敢问老师,这长蛇之相,有什么说辞?”

    “蛇,细且长,有鳞无爪,于尘土中蜿蜒前行。”明镜先生提了这么一句,忽然从大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李怀,再次话锋一转,“刘稳此次过来,乃是求助为师,让你同行,若你未曾立志,自是无妨,但既已动了念头,那就不放任你前往了,否则便是长蛇入泥潭,看着随性,实不得自由,反要污而沉沦。”

    李怀将那信接下来,低头一看,才知是一封请帖,抬头看向明镜先生。

    明镜笑曰:“你也有一年多未去荆州了,如今那边又有热闹,此乃荆州之主让人送来的邀请,为师不去,由你代劳,正好避了刘稳之请。”

第四百二十八章 旧地重游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行走在街道上,李怀陷入了沉思,丝毫不理会不远处,一些鬼鬼祟祟的人,打量自己的身影。

    在他的身后,跟着两名仆从,亦步亦趋,但并非是他李家的仆从,而是明镜竹院中出来的仆役。

    其中一人还出声指引,在李怀朝着一处巷子拐弯的时候,指正方向。

    “好些时日没有来城中了,以至于连道路都不甚认得了。”李怀回头笑着说了一句,倒也不是矫情。

    他原本在荆州城中居住,住的是龙骧将军的别院,外出来去,去的地方实不太多,毕竟是寄人篱下,加上那龙骧将军所属之文家,还有诸多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时时刻刻想要打压一下。

    如此一来,有些地方李怀虽然去过,但最多只是走过一两遍,这城中比较有名的地方,去的也不多,有些也仅仅只是路过,在那明镜竹林庭院之中生活了两年多的时间,前天时间都在大宁折腾,虽说记性很好,但在不刻意调动记忆的时候,还是会有一定偏差的。

    跟着出来的两名仆人也笑了起来,其中那个叫司徒允的道:“少君所言,我等心中明白,您这两年都在主上身边为学,专心不二,对这些繁琐之事记得不清,也不算意外。”

    几人这般说着,继续前行。

    不过,走着走着,李怀脚步忽然一顿,因为他看到了一处熟悉之地。

    “这灵鹤茶肆,居然还是这般热闹。”看着前面那进进出出的屋舍,李怀笑了起来,转身问那司徒允道,“不知道,如今这茶肆之中,是何人在说书?又是说的什么书?”

    “原来您也知道这灵鹤茶肆的妙处,”司徒允笑了起来,“如今这茶肆中的支柱有两位,一位,便是那名满荆州,甚至名传外地的谷大师、谷先生,另外一位,则是这位古大师的徒弟,唤做徐怀安。”

    “谷大师?”李怀微微一愣,很是意外。

    他自从连载水浒,并且将那剧情渐渐写到要紧之时后,就甚少去往茶肆听书,甚至几乎就不履这般场合了。

    一来是避嫌,二来,是那龙骧将军当年渐渐失了荆州之主的眷顾,被诸多势力围攻,文家上下,稍微有一点动作,都有可能被人抓住大做文章,而李怀当年在邸报上几篇文章那么一些,更是被不少人视为眼中钉,乃是没事找事的重点对象。

    久而久之,他只是供稿,并不听书,脑子里剩下的,就是几年前的说书界格局了。

    现在甫一听局面这般,不免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首次对五六年的时间,有了直观的印象。

    一念至此,他不由就问道:“不知道,原本这灵鹤茶肆中颇为有名的英先生,如今何在?”

    “英先生?”司徒允闻言思索了一下,“是有这么一个人,听说还是谷先生的老师之一,只不过几年前因事离开,不知去向,有些人还传闻,说此人暗中犯事,被官府的人给捉拿了。”

    李怀这下就留心起来了,顺势追问起来:“可是因为**?听说前几年有一部流传度很高的话本,名为水浒英雄传,但最终被封禁,因此牵连了很大一波人。”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本书如今也已经解禁了,”司徒允点点头,“那书着实是难得的佳作,话本经过几个版本的流传,也是令人沉迷,比如现在这位名满荆州的谷大师、谷先生,就是说水浒起家的,不过那位英先生,却不是因为水浒这件事而走,具体是什么,小人亦不知,那被抓之说也只是传闻。”

    李怀便点点头,跟着又问道:“说起来,你说谷先生是说水浒起家,那当初水浒被封禁,各方牵扯的时候,他没有受到波及?居然还能完好到现在,更是功成名就……”

    “这事确实离奇,不过就不是小人能知道的了,”司徒允摇摇头,跟着又道,“不过,当初小人对此事也曾经好奇过,并打探了一番,得了不少说法,有的说是谷先生提前得了消息,所以提前一个月,就不说水浒了,也有的说是水浒事发,就是他告的密,更有人说法,说是这位谷先生和几个大族有某种约定,总之,众说纷纭,也没个定论,时间长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怀还是点头,随后笑道:“听你这番话,至少有一点是能确定的,那便是你也是个爱听书的。”

    司徒允闻言笑了起来,点头称是。

    说话间,几个人也就走到了灵鹤茶肆的门前,听着里面的阵阵叫好声,李怀又问:“听着这般热闹,不知里面在讲什么?”说话间,他转头往里面看去,见乌压压的一片头,人数众多,“这人感觉比当年说水浒时,还多了不少,不对,是地方扩大了。”

    “少君好眼力,”司徒允点点头,“正是地方变大了,这茶肆的后面,本来还有两家店肆,本不是挨着的,这几年中陆续被这茶肆的东家给买下来了,打通之后,又稍作修整,扩大了这厅堂,也就能承更多的人了。”

    “还是个有运营之心的。”李怀点点头,便停步驻足,朝着里面看了过去,见站在高台上说书的,乃是一陌生面孔,年龄很轻,这会正在台上起身行礼,眼瞅着是刚说完了一回,正要下去。

    司徒允就道:“至于里面现在说的书,乃是最近风闻流行的一部《往生制》,讲的乃是沙门传奇,涉猎异域风光,颇为有趣,只不过今日能有这许多人聚集过来,却不是因为此书,此书固受追捧,但尚不足以让各方人来。”

    说话间,又有不少人走了过来,入了那茶肆之中,李怀见着已然空无一人的内堂台子,心中一动,就道:“水浒既然解禁,必有不少人复听,莫非那位谷先生……”

    他话还没有说完,曾经见过几次的谷褚,就已经走了上来,身后坐着四个美婢,拿琴端筝。

    顿时,在李怀的眼中,淡淡民望化作金光,升腾而起,朝着荆州中央飘荡过去!

    他顿时一转身,朝着那茶肆里面走了过去。

第四百二十九章 窃者猖

    比起五六年前,此刻的谷褚,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不仅蓄了须,身子也发了福,只是那股气度,却从容洒脱。

    他往哪里一站,不需要说什么,下面的便就欢笑起来。

    而后,他微微抬手,人群就安定下来,然后女婢弹唱起来。

    “上回书说道……”

    著书立说,名传天下,乃录青史,不朽不灭。

    这等说辞,在其他地方,在穿越前的古代,都只是一种形容,一种精神上的比喻,但在大周乱世,李怀却不能肯定,这话是否是单纯的形容。

    但至少有一点,李怀还是知道的,并且是亲身体验过的那便是经他之手,诞生于此世的水浒传,从头到尾都打着他的烙印。

    而在一个民心向往能够聚集气运金光的世界,追星族、粉丝的念力固然孱弱繁杂,但只要数目够大、情绪足够激动,还是颇为可观的。

    所以之前这众人听水浒、看水浒,都有气运产生,尤其是众人聚集的时候,气运更是浓烈,会在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中,朝着自己汇聚。

    只不过,这个过程很慢、每一次汇聚过来的也不多,但也因此,李怀才不敢再次轻易涉足说书之地,就是怕那些能够观气的异士,发现端倪,知道自己便是那还债楼主。

    “但没想到,现在这气运居然如此浓烈、快速的形成,这还不算,更关键的是,不朝着我飞过来,反而朝着城中汇聚,那里就该是冒名顶替者所在之处了吧?”

    司徒允等二人则过来道:“少君,您要去听书?这怕是不好吧,已然与那位州牧府吏员有约,当先去……”

    李怀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先去听听,我倒是好奇,那水浒后面的剧情如何,也耽搁不了多久,不碍事,咱们毕竟今日来的就早。”

    司徒允二人对视一眼,最后一人叹气,一人摇头,跟着两人就跟了上去。

    李怀走进来之后,听着屋子里众人的喝彩,很多人更是一脸期待,就点头道:“当初这水浒被封禁,是讲到了一半吧,好些个人都没有听过后面内容。”

    “是这个理,”司徒允在旁补充,“不过,也只是这街上的寻常之人,有些个有门路的,在封禁期间,还是找来了后续的文本,偷偷的看完了,也有不少权贵人家,私底下还联络了说书人,在其私宅中诉说话本,话说回来,也不知那还债楼主到底有什么心思,书本封禁了,却还是将后续之书给发完了,并且找了人传播……”

    李怀却道:“若是不写完,这后续内容不清晰展现出来,又如何能有解禁之日?”

    司徒允一愣,最后点头道:“是这个道理,还是少君您看的通透。”

    李怀跟着就说道:“不过,你说那还债楼主心思难测,不知缘由,怕是难以探查真相了,毕竟这人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

    司徒允却笑道:“少君,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先前您专心为学,两耳不闻天下事,有些事不曾听闻,那还债楼主固然行迹隐秘,过去不曾暴露自身,但如今却又不同,他已然现身……”

    “哦?”李怀做出惊讶之色,“他居然现身了?我听说此人还在被通缉之中,居然现身?那现在想来是被人捉拿之后,下了牢狱?”

    “听说不是,只是咱们也没有详细情况……”司徒允说着,便听起那说书人之言,慢慢入神,可还没多久,身边的李怀再有动作,居然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司徒允一愣,与同伴站起身来,跟了上去,只是走的时候,还颇为不舍的转头,朝着那位正在说的口沫横飞的谷先生投去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快步跟上了李怀。

    “少君,您不听完?”

    “无需听完,需要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还是去见该见得人吧。”李怀回答了一句,人已经走了出来,然后太抬手朝着城池中央的方向指了过去,“说起来,你可是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司徒允顺势看了过去,随后摇摇头道:“少君说笑了,谁人不知,那边乃是荆州府所在之处。”

    “荆州府,”李怀点点头,“我几年前倒也去过几次,见过荆州之主,没想到转眼间,物是人非,已是一代。”

    司徒允低语道:“少君可是想起了那位将军?”

    李怀笑道:“便是一切不变,龙骧将军一样也会被排斥出去,只不过原本还能勉强掌握,当下不同了而已,兄弟年岁不同,情分自然也不同,行了,咱们尽快走了过去吧,”他又看向司徒允,“方才我见你面有不舍之色,莫非是想要听完这一回?”

    “少君说笑了,这一回,其实我早已经听过,”司徒允微微一笑,“少君莫看我乃一仆役,但主上待我等不薄。”

    “明白了,”李怀迈开了步子,边走边说,“话说回来,你方才提及,那水浒的作者还债楼主已经现身,而且还未入牢笼,那若是有机会,当要见上一见,实不相瞒,我倒是想要听听他是如何创作水浒,后续又有什么打算的。”

    司徒允精神一振,道:“正该如此。”

    三人说着说着,加快了脚步,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那城池靠近中间的一出。

    “这里乃是州牧府之侧,为诸多僚属办事的衙门,咱们要去的地方,为新近设立的,名为聚贤馆,乃是荆州之主用来招揽各方豪杰、名士之地。”

    耳中听着司徒允的介绍,李怀的目光,却依旧锁定在那不远处的高院之上,他微微眯眼,看着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金色光辉,眼睛里闪过了怒意。

    这些金光中的一小部分,垂落下来,落在李怀的身上,但大部分还是投入到了府邸之内。

    “这假冒之人,果然厉害,居然堂而皇之的在州牧府中吸纳气运,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明堂!”

    尽管心中恼怒,但李怀很清楚,自己在大周世界没办法随意行事,没有定襄侯的爵位,也没有诸多人脉、权柄,当前,还是要先搞清楚局面,步步为营。

    “不过,想要破你这假冒之人,也不算难事,只是要先确定,这不是什么陷阱才行!”

    这般想着,他视线一动,落到了聚贤馆的门上。

第四百三十章 聚贤

    “这位荆州之主,与之前那位比起来,可是半点都不着眼了,这‘聚贤’两字一用,便是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朝着那门口走过去的当头,李怀低声对司徒允说着。

    司徒允点点头,旋即道:“不过,能来此处的,也不是一般人物,而且荆州本就是文萃之地,虽不如颍川等地,但在这西边、南边,还是数得上号的,确实也有不少能人,野有遗贤。”

    “呵呵,就是不知道,这馆中有多少是典藏,多少要被启用,更不知道这里面的甄选标准是什么。”说话间,李怀已经走了进来,与此同时,他的双眼深处闪过一点金光。

    霎时间,整个聚贤之地的景象便骤然一变,淡淡的光辉在周围流淌,其中不乏颇为刺眼的流光。

    李怀按着过往的经验,只是稍微看了几眼,就明白了这些光辉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心中暗道:“没想到啊,这里还真聚集了一些人才,给荆州之主的势力带来了气运,大概真的像司徒允所说的那样,这荆州作为南北要冲之地,着实有不少隐藏起来的贤才,还有这几年未经战乱,也把不少逃避乱世离乱的世家士人、寒门子弟给吸引过来了。”

    结合自己掌握的情报,李怀很快就梳理了思绪,而在思虑的同时,他下意识的朝着司徒允看了过去,结果这一看,不由一愣。

    却见此人身上有淡淡青光萦绕,宛如缕缕青烟飘扬而起,朝着上方汇聚。

    “这是青云直上?没想到这个司徒允也有这般前程?也对,方才我与他一路交谈,此人对答如流,不仅涉及诸多消息,还有自己的思索、推论,确实不是一般人,这也从侧面看出老师的不凡了,听说这个司徒允过去也是书童之流,能有这般造诣,和老师的教诲定然是分不开的。”

    这般想着,李怀又朝着和司徒允一同过来的那人看了过去,入目的却是有些寻常了,只能说是中人之姿。

    这等反馈,在仆役之中可谓佼佼者了,但比起一些人杰是大有不如,至少就远远不比上旁边的司徒允。

    “这才对,来此处的路上,从这人口中也已得知,他并不是自幼就在竹院中侍候的,算是乡党族人,是后来投奔的,并没有得到老师多少交代,而且来的时候年龄已经很大了,就算是在边上旁听,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出息了……”

    在李怀打量着周围和两个随行之人的时候,司徒允与另外一个人已经走上前去,和这聚贤馆之人接触了一下那人年龄不小,留着呼吸,看着是门房之流。

    此人与司徒允两人说了几句之后,就朝李怀看了过来,然后拱手抱拳,道:“请君子稍待,小人这就进去通报,在此之前,还请几位在这里等候,实在是此处自由法度、规矩,里面有不少贤才英杰,可谓荆州精华,不好轻易接触外人。”

    “你自去,我等在这里等着。”李怀点点头,给了回答,见着那人离开之后,就来到司徒允二人身边,问道:“咱们来此处,也不是投奔那位荆州之主,找个驿馆之类的地方呆着也就罢了,何故还要在这里等候?”

    “这是现在的规矩。”司徒允小声回答,“眼下这聚贤馆可不光是一个豪杰落脚之处,还兼着巡查荆襄,寻找贤才、记录名士之责,咱们竹院也是记录在册的,主上更是被列为顶点,是一品人物,因此但凡是册子上纪录的人,来到这荆州城中,都是此馆负责接待、指引、安排,概莫能外。”

    李怀眯起眼睛,觉得有意思起来,按着这个说法,此处的馆阁,不仅是个召集人才、选拔人才的半官方府邸,还是一个特务机构,人手遍布整个荆州势力范围,负责寻找甄别有能耐的人?还要直接给记录起来,那随后监视肯定是少不了的,甚至……

    想着想着,李怀笑道:“如此说来,这聚贤之言,可不光是守株待兔,还可能是主动出击,不知道有多少是被强行拉壮丁给拉来的……”

    司徒允就道:“少君明鉴,确实有些人本不愿意出仕,不过来到此馆也不算出仕,并无具体官职,而且还有其他好处,比如能得田粮财帛。”

    李怀听着此言,心中一动,就道:“如此说来,耗费必然不少,这是养士啊,而且还不是全都用到,可能有好些个根本就是闲养,徒耗钱粮财帛,这些个钱,每年都不是少数目,不知荆州财货几何?是如何获得?”

    “少君必然已经猜到了。”司徒允也笑了起来,“荆州本有地利,近长安,而远战乱,南有蛮,西往巴蜀,还连通中原,而顺流而下,可至江东,本就是四通八达之局,是以来往商贾众多,财赋获利颇丰,又有沃土良田,岁入不绝,加上这几年少君龙骧之师在南开拓,也有不少收获,每年送来诸多财货,亦是钱财,所以这荆州很是富庶!”

    李怀感叹道:“我文师南下之初,不得荆州之助,而如今却已反哺,着实让人唏嘘啊……”

    司徒允也跟着叹息了一句,正要说什么,但李怀却当先道:“不过,司徒你也真是见识广博、消息灵通,而且透过表象,变更见得背后真知,三言两语就能将这荆州财富说个清楚,也是让人佩服。”

    司徒允一愣,拱手道:“少君谬赞了,这点事,您也是轻易看懂了,小人不过是因主上之故,能接触多些罢了,算不得本事。”

    “不必妄自菲薄,你……”李怀还待再说,却听着旁边有脚步声,而后先前那门房一样老者领着一个青年快步走来。

    那人才走到一半,便就高喊道:“前面可就是那位文惊荆襄的皇甫君子?皇甫怀?”

    李怀一愣,也迎了上去,嘴里道:“不敢当此名,乃是少不更事,区区正是皇甫怀。”

    “果然是皇甫君子,我主得君,如虎添翼,真乃喜事!”那人说出来的话让李怀一阵疑惑和警惕,但尚未来得及回复,就听得一句,“正巧,今日那位还债居士也此馆,与众人论道,皇甫君子不如随我同去,咱们可得抓紧时间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往日恩怨

    东街文府。

    此处院落较小,门前的街道上行人不多。

    按说文家在荆州也是大族,其当家支柱文景贵为龙骧将军,耕耘南地,名震南方,可自三四年前,随着荆州新旧交替,原本还在州牧府中占了一席之地的文家派系的局势,就忽然急转直下,忽然失势。

    随后几年,文家的大部分人口、族人,都朝着南边迁徙,但在本地还留下了一部分族人,只是多为年轻小辈。

    而且因为这小辈之间还有矛盾,在一场冲突之后,其中几人从原本的城北问府中搬了出来,这东街文府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比起当年文家门前车水马龙、人流不息的场景,这东街文府的情况,就堪称冷清了。

    这住在里面的,则是在那州牧府司马账下为一吏员的文庆。

    哒哒哒!

    冷清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跟着就见一名轻易仆从快步冲了过来,然后一把推开侧门,就冲了进去。

    沿途自有几个护院过来,一见来人便就不复紧张,重新无精打采的站起岗来。

    那仆役一路穿行,过了两进院子,未经通报就直接到了后院。

    留着两撇胡子的文庆正在里面喂鸡,见状眉头一皱,转头就看了过去,冷哼道:“文棵,我让你去询问还债先生的消息,怎的这般冒失?莫非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还债先生如今就在州牧府中,今日更要在聚贤馆中与人论道,还邀请了不少,我也为您讨要来了请帖,”那仆役文棵叫嚷起来,“但这还不是要紧的,主上,您可知道,我今日在街上看到了何人?”

    “何人?”文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兴奋,“算了,这且不多说,你说你求得了还债先生的请帖?拿来与我一观!这真是个好事,我生平最喜水浒,自从此书封禁之后,几乎悲痛欲绝,好在还债先生百折不挠,顶着各方压力,还是把这话本著作给写完了,而我靠着关系,能够一睹真容,这等著作,实在是让人一见难忘,时至今日,我还不时诵读,只是遗憾不能见先生一面,更憾这荆州有小人作祟,令先生不得安宁……”

    那文棵自是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也就不多说其他,直接从袖子里取出一封请帖,给递了过去。

    文庆伸手接着,嘴里兀自说着:“本以为先生被那奸计所害,日后都不能再创佳作了,未料这情况居然峰回路转,一下子就改了局面,现在居然能亲见先生,实在是让人期待啊,嗯?”

    说着说着,文庆看那请帖,眉头一皱,抬头再看那文棵,语气就有些不对了。

    “文氏诸公子?这请帖,不是单独给我啊!”

    文棵赶紧低头解释:“那聚贤馆之主,乃是荆州少主,他的母族为蔡氏,您也知道,这蔡家的人对咱们颇为敌视,小人也是废了好大力气,才将这封请帖搞到手,若是说的太明白,恐有后患。”

    文庆深吸一口气,最后点头道:“无论如何,能见得先生便是好的,其他的,就先放一放,你的心,我亦明白了,只是想到或许会见到文昌、文吉等人,终究是有些不快啊。”

    那文棵就道:“那几位公子平日里最是鄙夷那话本说书之人,还时常……总之,他们该是不会去的。”

    “这几个人,一点骨气都没有,我文家如今被各方打压,正该是同仇敌忾的时候,他们倒好,反倒去依附那几个恶人,着实让人看低,便是因此得势,又算得了什么本事?”文庆嘀咕了几句之后,忽然想到了文棵进来时候的话,复又问道,“对了,你方才说,在街上碰到了什么人?能让你这般提及的,想来不该是无名之辈,到底是何人?可是我文家的故旧?”

    “这人不仅是故旧,还算是将军的门客!”文棵拱拱手,“只不过一别几年,那人的模样略有变化,所以不敢确定罢了。”

    “是谁?”文庆皱起眉来,有些不能确定,但显是猜到了什么。

    文棵拱拱手道:“皇甫怀,皇甫公子!”说完,他抬起头,小心的观察着主上的表情。

    “皇甫……”文庆脸色一变,先是铁青,继而阴沉,跟着却是眉头舒展,摇了摇头,自嘲道:“原来是明镜高徒来了,也对,如今荆州风云际会,北边和东边都有人过来,听说江左那边的队伍也在中途了,再加上将军派出的队伍,也已至半途,这等精彩之时,又怎么能少了明镜之徒呢?”

    文棵犹豫了一下,最后小心说道:“主上,皇甫公子乃是将军门徒,我当初也曾跟随他一阵子,他是个念旧的人,也不是决绝,您与其人的矛盾,也不过就是口舌、意气之争,而且他现在乃是明镜先生的第九徒,那明镜思先生的名望,您是知道的,在咱们荆州……”

    “行了,行了!”文庆很是厌烦的摆了摆手,“这都几年了,还当我是当年鲜衣怒马的纨绔?我发妻都被人害死了,还要在这里忍着,哪里还不懂那些道理?他皇甫怀来不来,与我何干?”

    文棵一听,欲言又止。

    文庆就是一瞪眼:“怎么,难道你还想让我去给他赔礼道歉,引为外援?让他相助?”

    文棵心中一跳,但想着厉害,还是得硬着头皮道:“当下这局面,若能得明镜之徒之……”

    “别说了,我不想听了。”文庆摆摆手,“你还是去准备准备,我去见还债先生,该准备些礼物,还有,这次邀请了多少人?”

    “不少,”文棵理智的停止了方才的话题,“除了聚贤馆内的诸多英杰,还有这城中的不少贵人都送去了请帖,只是会有多少人来,就把好说了。”

    “水浒一书,其实颇为风行,虽曾被封禁,但依旧难绝文脉,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解封,只不过有些人刻意隐藏罢了,此次乃是还债先生第一次露面,意义非凡,估计有好些个人是坐不住的,不过我也不求与他们比,礼物看得是心意!”

    文棵领命离去。

    随后,这院子里一番折腾,文庆终于带着领悟,坐上牛车,朝着荆州城中央行去。

第四百三十二章 只见明镜尊,轻于少年郎

    聚贤馆中,长长的走廊上,李怀正随同一名青年前行。

    这青年方才已经自我介绍,姓刘,名劝,乃是此间聚贤馆之主的从属吏员,负责接待和记录的工作。

    “这边请,我家主上,已经备下酒水,就等着皇甫君子您呢。”

    那刘劝一边走着,一边热情说着,并且指着那走廊两侧的壁画说道:“您看着壁画,上面写着许多名号,都是加入咱们聚贤馆的英杰之名,您加入之后,名字也会悬于其上,未来必可光耀门楣……”

    李怀眉头微微一皱。

    他方才在门前厅堂等候,与司徒允等人说着话,结果这个刘劝突然到来,一番说辞之后,一口咬定自己是过来投奔的,然后便故作亲热的将自己引来此处。

    “刘君,你误会了,”李怀维持着表面礼貌,轻轻摇头,“我此来,可不是要来投奔聚贤馆,而是奉师命,前来参加州牧府的春日会的,按着我家老师之言,再过几日,便要举行。”

    “是这样,”那刘劝避而不谈,并不在李怀之前的话题上多言,反而是话锋一转,直接说道了那个春日会,“此次春会,不仅有荆襄之地的诸多英杰名士,还有来自五湖四海之人,更有来自北方朝廷的使者,必然格外热闹。”

    李怀闻言,眯起眼睛,他如何不知道,对方能说出这些话的背景情况,毫无疑问就是之前的北方大战,那位掌控了朝廷和皇帝的司马烨丞相,为了稳住后方,联络各方,其中对这荆州方面尤其优待,现在更是派出了明镜老师的弟子刘稳过来。

    这刘稳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一支队伍,要在荆州地界运作一些事情。

    “既如此,那在下便自是要期待一番了。”李怀点点头,顺着这话就说下来,也不提先前的所谓“征辟”事了。

    那刘劝微微一笑,不复多言,还是在前面领路。

    又走了几步之后,两边的景象豁然一变,原本拓印着壁画与姓名的墙壁不见了,变得通透,只是用立柱支撑。

    李怀游目四望,视线落到走廊两边,见是两个偌大庭院,其中假山、水池兼而有之,还有凉亭楼阁。

    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分散其中,其中的人或者欢笑,或者高谈阔论,或者口沫横飞的争辩着。

    不过,注意到李怀等人之后,其中就有不少人转过头来,有些人指指点点,有些人则低语着什么,很快,众人看向李怀的目光,就夹杂了一些其他味道。

    “这些便是现在还在聚贤馆中安居的贤良英杰了,”刘劝又介绍了起来,“皇甫君子可能已经听说了,咱们这聚贤之地,是为州牧简拔人才之所在,好些个英才,都已入州牧幕中,而余下这些并非才能不济,而是其志不同,而我家主上便奏请了州牧,让这些贤才依旧居住于此,他们可以在此吟诗作对,可以为学作文,可以对弈辩论,更可以论道长短!俨然已是一处道德文章圣地的雏形了!”

    说到这里,他停下脚步,看着那周围的人群,感叹道:“想来先秦之时,有诸子百家为学,有如稷下学宫之所在,其中往来皆贤者,为天下所敬仰,我等今日再次,焉知未来此处不会成这般模样呢?”

    他的语气情真意切,说着说着,又转过头,语气诚恳的对李怀道:“我家主上也知道,如今天下礼崩乐坏,正是乱世前兆,而州牧有保一方安宁之志向,我家主上更是有心为往圣继绝学,此处未来诸贤齐聚,必是一处乐土圣地,只是当下还缺少一些大贤坐镇,君之师长乃天下名士,世所敬仰,若能莅临,实乃我等之幸,更是荆州之幸、百姓之幸!”

    说到最后,他居然是深深地给李怀鞠了一躬。

    这般动作,立刻就引得周围之人侧目,连原本一些没有将注意力放到此处的人,都不免移目而至,这诸多视线汇聚在李怀身上,免不了言语议论、指指点点。

    被众人瞩目的李怀,微微一愣,但旋即就明白了眼前这人到底是什么注意了。

    “难怪一来此处,就子虚乌有的说得一通,还说我是来投奔的,现在看来,这人和背后那位主子看重的,根本就不是我这个寒门子,而是我背后的那尊大神,是看重明镜先生啊!不过,此处的主持之人,乃是那位州牧之子,就是知道,这一场局,是这位馆主设计布置的,还是得了上面州牧府的授意……”

    他心里想着,就有一点不快。

    未料,那刘劝还不知足,居然继续又道:“所以还望皇甫君子,你今日下午,或者明日就能回竹林去,将这些话,传递给明镜先生,看他老人家是否能有示下。”

    好嘛,这是觉得我来了,有些失望,恨不得让我回去,换成老师过来?连让我坐着休息一下的话,都不愿意说出?

    刚才更是全然无视我之意志,直接就说是来投奔的,为的就是做出铺垫吧?

    这是根本视我于无物啊!

    居然这般看轻于我!

    一念至此,李怀如何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轻视了。

    这可真是有趣,搞了半天,我只是个送情书的,不是你的意中人啊!哪怕这本来李怀就没打算应许,可他在那大宁朝中,可是千呼万应、众人敬仰,被众星捧月一般,走到哪被夸到哪。

    来到此处,他本也做好了心理建设,知道会有落差,只是这等事,哪里是一时心思就能弥补的,到底是有些忍受不住了,现在在听着,就不免难受,这心里也有气了。

    于是看着那满脸真诚的刘劝,不由生出了恶感,于是故意说道:“这怕是不行,我那老师,如今在南边耕种呢,况且他本就是荆州名将,又哪里能受得了再入一馆?此事该是休提了!”

    刘劝听到这里,不由一愣,跟着便眯起眼睛,眼底闪过寒芒,但嘴上还是笑道:“原来如此,皇甫君子说的不错,不错,是了,此处贤良诸多,君子既然来了,不如向他们请教一下,我这边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完,不等李怀回应,一转身,居然就这么直接走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平常心……

    刘劝这么一走,顿时就将李怀一个人给晾在原地了。

    因此处有规矩,司徒允等人没有跟随过来,而是走到半路被引领着,去其他地方休息了,这里也就只剩下了李怀一个人。

    那刘劝算是此地的半个主人,他领着李怀进来,忽然就把人给留下来了,你说他是找个地方坐着呢,还是直接甩袖子离开呢?

    如果坐下来,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而且等会要如何应对?

    要说离开,就算不考虑怎么给明镜先生复命,就说那隐藏在附近的冒名楼主,还抓不抓了?

    一时之间,这局面自是让让李怀进退维谷,这心里着实尴尬,更不免生出恼怒。

    要知道,这等尴尬之局,他已经许久不曾经历过了,毕竟在大周的这么多年,最初是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随后,不是在将军府练武读书,就是竹林中读书为学。

    而在大宁就更不要说了,堂堂定襄侯,勋贵之流不说,后来更是威震天下,人人见之需敬畏,哪里会给他难堪?

    到了最后,他只能在心里默念

    “平常心,平常心,李怀,你一定要保持平常心,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已经品尝了勋贵之尊,现在陡然成为寒门布衣,被人轻视,落差、反差巨大,难免会忍受不了,平常心看待……看待……”

    与此同时,此处聚集过来的众人,自是不免再次看了过来。

    须知,这聚贤馆虽不是朝廷定制之处,但在荆州却也是大张旗鼓的建设、宣扬来了一番,作为聚拢人才的机构,又兼有特务、闻察的职能,这里的一个小吏,其权柄可不亚于一县之长,乃至小郡之郡守!

    只不过碍于朝廷制度,没有被授予应有的名衔罢了。

    但其权威早已在荆州士族圈子里深入人心。

    是以这满院子的人,哪里有不知道刘劝的,见他亲自领着人过来,众人就指指点点,见他忽然弃了那人而去,也不免议论纷纷,甚至很是好奇。

    听着众人议论,李怀最后叹了口气,然后整了整衣衫,硬着头皮朝着院落中走了过去。

    眼下既不能离去,那更里面也不方便过去李怀的目光,已经扫到了前方有几个巡查武士的身影。

    这些人可不是那些大族院落中护院的打扮,而是货真价实、明明白白的兵卒装扮,而且行进之间,还有战阵配合亲自领兵打了好些仗的李怀,自是不会看错这个。

    于是他理智的没有硬闯。

    “便是能够回溯时间,但也不能白白浪费,槽点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还不如多多收集情报。”

    有鉴于此,李怀不由觉得自己的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下,原本有些尴尬和难看的情绪,也在这种念头的催动下,平复了许多。

    最后,找了个没人角落里的石凳子,直接坐下。

    不远处,众人将目光投了过来。

    “这人是哪家子弟?方才他来的时候,我便留神注意了,看着模样丰神俊朗,必有出身,而且身姿挺拔、行走之间有如乘风,这是身有武艺,若无财货,如何练武?但这等世家子,又为何会来聚贤馆?”

    人群中,有一长发披肩的男子问道。

    李怀注意到了这人,也听到了其人言语,他有大气运在身上加持,加上主角光环,在这个世界更是自幼练武,师从名师,可谓身体健硕、耳聪目明,这种远距离偷听的本事,几乎算是本能了。

    “为什么偷听会变成本能?你不要自作主张的在脑子里给旁白加设定啊!+1槽点。”

    李怀摇了摇头,还是在那里听着。

    只是接下来众人议论的话语,就让他有些脸上挂不住了,其中内容无非就是猜测为何自己会被扔在这里,是怎么将那位刘主薄给惹恼、得罪的,并说若是这样下去,自己必然要就此倒霉云云。

    这越听,他的脸色越是黑,几次忍不住想要站起来拔腿就走,或者干脆来一次回溯。

    只是这些冲动都被他生生忍住了,不说那冒名顶替的还没见着,就说回溯之后,不还是要走一遍刚才的流程,自己可还没找到什么关键之处,能拿捏或者反制对方。

    “还是先收集情报吧……”

    他这般想着,冷不防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他立刻敏锐的转过身,却见一个年龄不大的瘦削男子,正迈着随意的步伐,缓缓靠近。

    这人衣服在身上耸拉着,显得身板瘦弱,手上还正拿着一颗苹果,被啃咬了一半。

    “哦?兄台莫这般戒备,在下颍川董回,见过兄台。”他很是随意的拿着苹果行了一礼,然后靠近过来,笑道:“此来,乃是想要探问兄台来历,顺便问问方才那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刘劝那伪君子、狗腿子,便这般对你,莫非你也挑了他的真面目?”

    李怀扬了扬眉毛,心有所感,但并未回答,而是用眼睛去看之前那长发披肩的男子,想着是不是其人派过来的,因为他清楚的记着,这董回方才正在长发男子身边。

    董回注意到李怀的目光,笑道:“那人名为贾仑,也是个有能耐的人物,其族据说乃是羌族,但迁徙多年,血脉早已与寻常人相似,但其中天赋似乎流传下来,是以天生神力,勇武过人,偏偏又好读书,拜了关中名儒做老师,读书养气,渐有气度,战乱一起,其人举家搬迁,几经波折,来到此处,又机缘巧合,和那位还债楼主交善,最终入了此馆,最近风头正盛。”

    李怀听到这里,立刻留神起来,同时十分疑惑,为何这董回一来,就将这些消息和盘托出。

    注意到李怀的表情,董回压低了声音笑道:“兄台,你也别瞎猜了,我与你说这些,无非是你我境遇相同的,等会那位还债楼主出来了,你我不如一起向他……”

    他说着说着,忽然一顿,然后指着李怀身后方向,笑道:“说他,他就来了。”

    李怀心头一动,转身看了过去。

第四百三十四章 李怀藏拙,还债则非

    “我自为野人,正当歌一曲!诸君且来听!”

    来人宽袍大袖,头发披散着,其身材高大,虽着宽服,却不掩雄壮之势。

    看得李怀不由皱眉疑惑,暗道怪哉。

    若不是其人口中洒脱出言,一副名士做派,又穿着这般随意,暗合荆襄风气,李怀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武将了。

    “不对!什么叫以为是一个武将,这十有**,就是一个武将!”

    李怀迅速回过神来,然后便就暗自嘀咕,这人乃是冒名顶替之人,内核分明无耻之极,这等人原本是做什么的,着实难料。

    “这人自称还债楼主?”李怀便就询问起来,心里自是厌恶至极。

    尤其是见着这人一副洒脱模样,这一走出来,周围众人立刻就围了过去,将他众星捧月一样的围在中央,然后就是一阵夸赞,这心里就更感恶心。

    “也不知道,是谁人这般容易就相信了他!”

    那董回则点点头,道:“可不就是他,不得不说,水浒一书写的是真不错,我当初也很是喜欢,尤其是看到里面诸多好汉打家劫舍、杀官夺财,当真是快活、痛快!可惜后来那书被封禁了,我不如那些世家子,能找到门路,看到后续,于是只能生生忍者,好在先前文脉已然清晰,内容更是详实,于是我穷极无聊,便效仿书中好汉其人,也在家乡杀了几个贪官污吏,果然在他们的家中找到了诸多财货,分给了乡人!可惜啊,最后寡不敌众,难以抵挡,只好离乡避祸,但也是学得了不少的教训……”

    他的这番话,直接就将李怀那激荡的心情给冲散了不少,更是将他给吓了一跳,不由转过头来,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个颇为瘦弱的董回,嘴里则下意识的问道:“不知道,是什么教训?”

    “还能有什么教训?”董回摇摇头,两手一摊,“还不就是不该单打独斗!”他加重了语气,说道,“须知,那些个好汉们,可都是聚集在一起,聚义之后,成群结队的出去截杀、劫掠,可见这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放之四海皆准,我先前就是犯了这个错误……”

    “这……”

    李怀听到此处,这心里的念头不由复杂起来,霎时间竟是想到了前世一些宣扬正能量、主旋律的口号和作品来,已然意识到了,作品的三观,可能真的很重要!

    不过,不等他思量太多,另一边就鼓噪起来,却见那围在“还债楼主”身边的众人,正在积极踊跃的夸赞着其人,同时更有人追问着不少问题

    “先生,您写出水浒的契机何在?是因为什么,才兴起动笔的念头的?”

    “那诸多英雄好汉可谓栩栩如生,是如何书写出来的?莫非这并非话本,而是您亲身经历之后,记录下来的?”

    “不知这后续是否还有改观,最终解决着实让人唏嘘啊……”

    ……

    听着这些话语,李怀的眉头不由皱起,尤其是他注意到这询问的不少人,方才还一副名士做派,在自己陷入尴尬之时,更是遥遥评价,显得超然物外,结果那冒牌货一来,就立刻变了一副模样,俨然追星粉丝。

    想到这些,本该是自己的待遇,李怀这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兄台,你也不用觉得意外,这些人的模样,其实有迹可循,咱们聚集在这里的,十个里面,有八个是寒门出身的,剩下两个里面,可能还有一个是身上带着人命案子的亡命徒,这些个人,别看平日里拿着架子,可真到了这种时候,那是伪装不得的,他们也不会觉得看话本著作,就是落了身份,自会追捧这位还债先生。”

    好嘛,你倒是解释的清楚,只是这人却是个假的,为何能堂而皇之的在这里招摇撞骗?并且没有暴露出来?况且,我在进此馆之前,见那因水浒而汇聚的满城气运,纷纷投入到了那中央的州牧府中,怎的这个冒牌货,却会突然出现于此?

    一念至此,李怀念头一动,便眯起眼睛,那眼底闪过精芒之后,就笼罩了对面的那位“还债楼主”,而后微微一愣。

    却见此人身上果然气运汇聚,在体表笼罩,化作参差不齐的层层光芒,就像是一个光芒编织而成的竹篓子一样,将这个冒牌货给围了起来,只不过这竹篓子的一边连着那自各处而来的气运金光,一头却不断流失,朝着州牧府的方向落下。

    李怀又抬起头来,跟着深吸了一口气。

    在他的视野中,这漫天的气运金光,从城池各处、乃至更远的地方聚集过来,然后分作三股落下,两股大的,一股小的。

    其中那两股大的,一股落在李怀自己的身上,另外一股则落到了州牧府中,而那小股的气运金光,自然是落到了不远处的冒牌货身上,又从其身分出一支,也入州牧府中。

    “有意思!”

    李怀眯起眼睛。

    按着他目前所理解的情况来看,这说书传著作,所聚集来的民望、民念,其实繁杂孱弱,但若是作品风靡,那数目倒也颇为可观,只是寻常人是看不到的,只有相关之人方能辨别。

    想到此处,李怀悚然一惊。

    “自己能看到这些气运变化,那如今盗取了名望的那人,岂不是也……”

    这般想着,他再次朝着那人看了过去,却见其人依旧神采飞扬,与旁边众人侃侃而谈

    “哪里,哪里,我当初能起此念,也算是天意使然,不过我也实在不是谦虚,其他那些话本,写的都太次了,虽说我这水浒,还有瑕疵,自己也不甚满意,但和其他人的一比,居然被衬托出来了,也是无奈啊!哈哈哈!”

    旁边众人,连忙附和大笑,又有人称赞他来,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李怀深吸一口气。

    只是看这幅模样,显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

    心念再动,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乃是李怀离开竹院的时候,他那位老师特地交给他的,还特地嘱咐了一句,让他学会“藏拙”。

    “我是要藏拙的,不过……”

    他松开玉佩,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那滚滚气运从头上飞过,有如瀑布一样落入旁边楼院的一幕,让他心中的怒火,越发炽热起来。

    “还债楼主却无需藏拙,因为他本就是藏着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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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穿到自己写的书里了?什么?开篇就走上人生巅峰了?什么?得罪主角了?历史作者李怀,因长期拖稿、欠更、太监,最终在强大愿力的作用下,穿进了自己的那些小说里。“在故事里,也是可以创造故事……的吧?”李怀不确定的说道。我是这样的作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这样的作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这样的作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