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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实心熊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txt下载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出击!

    亚速尔群岛边缘靠近欧洲大陆的一方,有一座刚刚不久前被命名为圣米格尔岛的大岛,在整片群岛中圣米格尔岛的个头也是数一数二的,而且因为海岸线崎岖复杂形成了众多优良的天然的港湾,这里刚一被发现就成为了欧洲大陆向大西洋深处探险的冒险家们认为最好的避风港。

    在圣米格尔岛的西南端有一处很好的海湾,整片海湾如同温柔的少女,向疲惫的旅行者张开的两臂,平静如镜的港湾水面碧蓝见底,浅黄色的沙滩远远望去如活泼俏丽的少女健康的肌肤,这个地方被发现者命名为蓬塔德尔加达,很快这里就成为了圣米格尔岛上最繁华热闹的海港城镇。

    有些人曾经想过在这座岛上种植一些农作物,但是大多数人更愿意把这里当成通往新殖民地的中转站,所以圣米格尔岛很快兴旺了起来,来来往往的船只越来越多,不论是从欧洲大陆还是从新殖民地来的探险家们都要在这里歇脚休整,很快这里建起了一座颇具规模的港口,同时岛上的一些水果也成了常年在海上吃不到新鲜瓜果的船员们趋之若鹜的珍贵美食,以至即便是一个最瘪脚的厨子也可以把他那难以下咽的饭菜在这里卖上个好价钱。

    圣米格尔岛上的人不多,可是因为地理位置的优越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富足,只是这种好日子随着葡萄牙与卡斯蒂利亚的一场海上大战被彻底破坏了。

    海战就是在距圣米格尔岛不远的海上进行的,海战之后一些幸存下来的船员抱着漂浮的沉船残片飘到了岛上,不过这些卡斯蒂里亚人很快就绝望的发现原本应该是有卡斯蒂利亚占领的圣米格尔岛已经被葡萄牙人抢占。

    这些船员都成了俘虏,等待他们的是遥遥无期的囚禁和岛上沉重的劳役。

    在这些俘虏当中,就有这只卡斯蒂利亚上商船队的司令,一位颇为有名气的西班牙探险家。

    这场海战对于原本就已经剑拔弩张的两国来说,如同一个响亮的开战号角,从海上到陆地,两国瞬间进入了战争状态。

    蓬塔德尔加达港迅速修建起了一座座的炮台,由自贸联盟从法国购买来的火炮很快安装在了炮台上,森然的炮口对准海面,葡萄牙人严阵以待的警惕着卡斯蒂利亚人可能会展开的报复。

    只是这一次葡萄牙人却猜错了,伊莎贝拉女王并没有再次下令让卡斯蒂利亚的船长们对亚速尔群岛的葡萄牙人发动进攻,尽管那些船长和雇佣他们的商人要比女王更加愤怒,因为葡萄牙人完全断绝了他们与新殖民地的联系。

    虽然大西洋广袤无比,但是在没有一个可靠的落脚点的大海上航行是异常危险的,更何况由欧洲大陆经亚速尔群岛带至新殖民地,已经是一条颇为成熟的航线,在这种时代开辟一条全新航线的冒险与失败的可能实在太大,甚至有时候是得不偿失的。

    葡萄牙人占领了大部分亚速尔群岛的岛屿就等于截断了西班牙人通往殖民地的道路,这对于很多已经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新殖民地上的商人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这些商人又与众多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一时间巴里亚里多德的王宫里到处都是叫嚣的立刻出兵亚速尔群岛的呼声。

    但是伊莎贝拉却没有响应这些贵族提出的要求,她坚持认为应该先在陆地上击败葡萄牙人,同时更要震慑随时可能干预伊比利亚的法国人。

    很多贵族对此颇为不解,在他们看来不论是自己还是女王能够获得如今的巨大财富完全是因为发现了新殖民地,可是现在面对葡萄牙人的威胁女王去并不急于重新打通与新殖民地之间的联系,这显然既不符合女王自己也不符合他们的利益,于是又是一群人不甘心的提出了意义。

    但是这一次等待他们的,是女王的申斥。

    这些人无奈之下把目光投向了斐迪南,他们希望斐迪南能够出面劝阻女王改变先陆后海的决定,但是换取来的却只是斐迪南的沉默。

    斐迪南很清楚伊莎贝拉如此决定有着什么样的深意,阿拉贡舰队转移地中海剿灭海盗,这显然让联合王国的海军在大西洋上的实力打了很大的折扣,如果这个时候贸然与葡萄牙人开战,即便取胜卡斯蒂利亚人也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那样在将来的新殖民地开拓上,因为实力居于劣势,就不得不将以阿拉贡人的意志为主了。

    另外随着伊莎贝拉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而托雷多的贵族议会却擅自宣布胡安娜的未来摄政地位,伊莎贝拉就需要尽快让卡斯蒂利亚的局面想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而海上的胜利显然并不能满足她的这个需要,她要的是首先安抚住那些安达卢西亚贵族,然后迅速击败葡萄牙和法国人,她相信到了那时候托雷多的贵族议会只能乖乖的再次臣服在她的面前。

    正是因为这些考虑,伊莎贝拉坚持首先解决陆地上的麻烦,然后再等到阿拉贡舰队剿灭海盗之后,再合两国舰队之力一举歼敌于大西洋上。

    这个想法很正确,一旦了解了女王的全盘计划,她的重臣们都纷纷表示支持,以前会议完全以女王的意图做出了相应的决定。

    先陆后海,成为了卡斯蒂利亚人解决当前局势的最后决策。

    所以即便听说蓬塔德尔加达的葡萄牙人抓紧时间修建起了坚固的岸防堡垒,配备了威力巨大的火炮,可是伊莎贝拉并不担心,因为只要在海上击败了葡萄牙人的舰队,那么那些岛屿自然也就垂手可得。

    这个时候,不论是伊莎贝拉还是她的大臣们,甚至是斐迪南,都认为这次剿灭海盗不会用太多的时间,也许三个月,或者半年,最多不会超过一年,也就是说在1502年的10月前地中海上的战事就可以结束,然后阿拉贡舰队就可以回师大西洋,到了那时也就是葡萄牙人倒霉的时候了。

    10月下旬,已经走了好多天的阿拉贡舰队终于传回了消息,他们在地中海靠近非洲一方的海域发现了海盗的迹象,而且让人高兴的是,他们在这一带遇到了来自罗德岛的医院骑士团的舰队,在打击异教徒海盗上有着共同利益的双方很快结成了联盟,凭借着医院骑士团对这片海域的熟悉,阿拉贡舰队很快就剿灭了一股势力不大的海盗团伙。

    这个不错的开始让舰队和在后方的西西里总督弗拉门萨都很满意,突然猖獗的海盗给西西里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虽然也有遭到抢劫损失惨重的商人指控自贸联盟和那些海盗可能暗中勾结,但是这一切却没有根据,而自贸联盟如今在西西里的影响却是已经深入到了几乎每一个角落。

    这让弗洛门萨根本无法采取行动,而且就他本人来说也并不想这么干,毕竟他自己的腰包也从自贸联盟那里赚得鼓鼓的。

    不过海雷丁对西西里与阿拉贡航线的打击让弗洛门萨恼火不已,特别是税金船队的被袭,让他不得不请求斐迪南派出舰队剿匪。

    10月底,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让西西里人有点沮丧,奥斯曼人再次向罗德岛发起了进攻,虽然这次的规模不大但是医院骑士团的面对依旧不得不暂时离开非洲沿岸返回罗德岛增援。

    西西里人对罗德岛如何其实不是很关心,虽然他们很多人不论是出于信仰还是为了让罗德岛挡住奥斯曼人的进攻曾经对骑士团慷慨解囊,可只要奥斯曼人的舰队没有出现在西西里附近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这样一来失去了熟悉情况的医院骑士团,剿灭海盗可能就不是那么顺利了。

    不过阿拉贡舰队还是信心十足,他们认为即便没有医院骑士团的帮助,也只是稍稍耽误些时间,而那些海盗最终覆灭的命运是不会改变的。

    从深秋进入初冬,地中海一带的气温再慢慢下落,可是战争的温度却骤然提升。

    奉命指挥与葡萄牙人交战的贡萨洛没有让伊莎贝拉失望,虽然北方绵延的比利牛斯山和它众多的支脉导致地形复杂,让贡萨洛无法按照他的心意完全展示他那革命性的大方阵的威力,但是他依旧凭借着精湛的指挥技巧频频打击葡萄牙人。

    让伊莎贝拉和在前线的贡萨洛都很意外的是,原本以为不会听取警告的法国人这一次表现的却很乖巧,他们虽然没有如伊莎贝拉警告的那样从两国边境撤退,但是法军还是向纳瓦拉内地撤退了将近20法里。

    这个举动让伊莎贝拉反而有些不解起来,她原本已经做好同时与两国开战的准备,但是法国人的“听话”让她一时间到有些满腹怀疑。

    不过伊莎贝拉还是在严令警惕法国人的同时把布置在两国边境的军队尽可能的调动到了葡萄牙人方向的战场上,希望以此尽快击败曼努埃尔葡萄牙人,迫使曼努埃尔谈判。

    在这一切都安排好之后,终于因为过度疲劳而撑不住的伊莎贝拉把国务托付给了她的宫相,自己则不得不按照医生的吩咐开始静养。

    不过即便如此,女王依旧关心着与葡萄牙的战争,而且让她放不下心的还有胡安娜。

    虽然为了遮掩真相不得不对外宣布胡安娜是奉命前往托雷多,但是伊莎贝拉知道这个谎言并不能维持太久,不说很多人其实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更重要的是,贵族议会的咄咄逼人也注定了双方势必会有一场激烈冲突。

    现在伊莎贝拉唯一指望的是与唐·巴维的谈判能尽快有个好的结果,只要能安抚住那些安达卢西亚贵族,不让他们被贵族议会利用,一旦解决了安达卢西亚的叛乱,她就可以腾出手来从容对付那些一直不忘和她做对的托雷多旧贵族们。

    虽然伊比利亚半岛并不是很大,可进入11月后半岛气候明显有了很大差异。

    南方的马拉加不但依旧艳阳高照,可北方有些地方却已经寒意逼人。

    而在更北方的比利牛斯山的北坡,则是因为吹不到来自大西洋和地中海的海风,气候显得干冷干冷的。

    一个牧羊人赶着他的羊群在山坡上徘徊着,这个时候的山草虽然已经渐渐枯萎,但一些秋天时候结出的果实却恰好是山羊最喜欢的,它们会为了过冬一直吃个不停,所以这个时候的羊也正是上膘的时候。

    几个骑兵从山坡下驰马奔来,他们看上去很急,就是快冲到牧羊人面前时都没有放慢速度,一时间把羊群惊得咩叫着四下乱跑。

    牧羊人赶紧奋力招呼他的羊群,同时敢怒不敢言的恨恨盯着那几个不速之客。

    那几个骑兵却显然根本不在意受到惊吓的羊群,他们不停的鞭打着坐骑向前狂奔,几道烟尘从他们的身后扬起,当烟尘散去,那些骑兵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牧羊人愤怒的向着那些人的背影狠狠的吐了口唾沫,然后用木杖驱赶着吓得四散乱跑的羊。

    可是不等他把羊群重新聚拢起来,又是一阵更猛烈的隆隆蹄声从山坡下传来。

    牧羊人抬头看去,望着一群快马奔来的骑兵,他无奈的塌下了肩膀,看着那些骑兵们从身边飞快掠过,有些战马的硕大马蹄直接把挡在身前的山羊踢得飞了出去,牧羊人只能发出一声声不知是哭泣还是咒骂的吼叫。

    一个衣着华丽的骑士从他身边经过时突然抬手扔了两个闪亮的东西,牧羊人稍一发愣立刻不要命的弯下腰去寻找,这让险些撞上他的骑兵不禁破口大骂。

    当那些骑兵终于远去之后,牧羊人好不容易从已经被踩踏得坑坑洼洼的地上找到了被埋在泥土下的两个钱币。

    看着闪光的钱币,牧羊人裂开嘴笑了起来,他向着已经看不到踪影的那些骑兵的背影,抬抬手像是在打招呼,然后再喊了一声“上帝保佑你慷慨的老爷”之后,小心的把钱收进了口袋里。

    那队骑兵一直沿着山路向前疾行,即便是在休息的时候他们也是急匆匆的,尽管一路上都在不停的诅咒着那个可恶的摩尔人,不过在经过大半个月的艰苦行军之后,这支从法国内地出发的军队终于越过比利牛斯山,在11月初的时候悄悄的抵达了纳瓦拉王国东南部的一个叫奥利特的小城。

    当到达目的地之后,这些法国骑兵才发现原来并非只有他们要受这个苦,其他一些地方的法**队同样也经过如此辛苦的行军旅行来到了奥利特。

    只是他们都是按照命令,化整为零的以各自领主或是从属的贵族骑士的带领之下来到这里的。

    而在这之前不久,原来已经进抵埃布罗河的法军刚刚主动向后撤退,这些法军的数量原本并不多,对于卡斯蒂里亚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但是卡斯蒂利亚人并不知道就在这支法军当初抵达埃博罗河的时候,在随后的一个多月中从法国本土和纳瓦拉王国源源不断的有军队正在悄悄的向两国边境集结。

    这只从法国内地来的骑兵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在这段时间里几乎每天都有这样的军队抵达奥利特小城,他们有的大约几百,有的或许只有几十人,只是这样不停的聚集起来,法军在两国边境上的兵力数量就远远超出了卡斯蒂利亚人的估量。

    经过11月初的连续几次战斗之后,指挥与葡萄牙人作战的贡萨洛给伊莎贝拉写了封信,在信中一向傲慢大胆的贡萨洛第一次表示出了谨慎的态度,他发现葡萄牙人似乎并不如当初他们认为的那样表现出异常强烈的进攻**,当卡斯迪里亚人发起反击的时候,葡萄牙人立刻龟缩回了他们在自己边境一侧的堡垒,利用坚固的地形,他们牢牢的拖住了贡萨洛的军队,这让原本被胜利刺激的颇为兴奋的贡萨洛意识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他一边写信给监视着纳瓦拉方面法军的将领,警告他们要小心法国人的动向,一边迅速给巴里亚里多德去信,希望能够引起女王的注意。

    贡萨洛的信使是在11月12日的夜晚进的城,在得知所有人都早已经睡下之后,信使找了个旅店吃了顿晚餐,然后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2天的早晨,信使来到王宫请求觐见女王,在被告知如今国务都由宫相大人主持后,信使又再次重新提出会面请求。

    卡斯蒂里亚宫相是在当天的下午才见到贡萨洛的信使的,不过不等宫相大人打开那封信,一个同样满身泥污人已经在几个同样惊慌失措的卫兵带领下闯进了宫相的办公室。

    “法国人!”这个人在冲进来之后就大声喊着“法国人突破了埃布罗河,他们和纳瓦拉人一起打过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宫相霎时脸色发青,可他还是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用手中稍稍颤抖的银刀割开了贡萨洛的信。

    只是信上的内容让宫相看了不禁沉默。

    “我的军队被完全坚持在了这里,这让我很担心法国人可能会趁机出兵,如果是我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现在我们在埃布罗河南岸的兵力少的可怜,只要有一只可靠的军队和一位大胆的指挥官,就完全有可能出现猜想的这种情况,所以陛下我请求您务必加强埃布罗河方面的防务,因为我担心法国人随时都可能发动进攻,这个进攻的时间不是以月,星期,而是以天来计算,或许在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法国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我请求您做好万全之策……”

    11月7日,法军从集结的奥利特城发起进攻,只用一天的时间即越过埃博德河踏上了卡斯蒂利亚的土地。

    也是在进入11月的时候,已经准备了大半个月的那不勒斯船队从那不勒斯港出发。

    他们的目的地,是西西里!

第一百五十五章 突袭西西里

    亚历山大站在塔霍河的河岸上,看着汹涌奔腾的河面,他深深吸了口清冷的空气,直到让整个肺部都胀得难受的时候才用力吐出胸中的气息。

    一团白雾从口鼻里喷出,接着在空中散开,亚历山大发出声透着痛快的“吼”声。

    卡斯蒂利亚糟糕的道路让消息传得很慢,即便有着“教会快递”这种如今的时代算是效率很高的邮政体系,可是接到前线消息的时候也已经进入了11月的深秋。

    法国人在纳瓦拉边境向卡斯蒂利亚发起进攻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但是战事的具体情况传来的时间却要晚了许多。

    和这些消息一起传来的,是贡萨洛向伊莎贝拉提出加强北方防线的要求,这让亚历山大对这位西班牙名将在战场上的敏锐嗅觉有了更深的认识。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亚历山大现在急切的想要的知道是那不勒斯舰队的情况。

    只是海上的消息传来的总是很晚,更何况是如今这个并不太平的地中海。

    最后听到关于那不勒斯的情况是箬莎已经集结了大批的舰队。

    几年计划,几年准备,当这一刻终于来临时亚历山大还是不由心中有些莫名的紧张。

    在大西洋,葡萄牙人的舰队紧紧的缠住了卡斯蒂利亚的海上力量,他们在亚速尔群岛匆忙建立起的海上基地虽然仓促,但是却牢牢的吸引了卡斯迪里亚舰队。

    而且因为阿拉贡人的撤离,让他们之间的这场海上战争势均力敌,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在地中海,虽然有着阿拉贡的舰队,但是海雷丁和他的兄弟们也让阿拉贡人一时间无法腾出手脚。

    而只要是没有在海上遭遇占有优势的阿拉贡主力,亚历山大相信以那不勒斯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对西西里形成巨大的威胁。

    从那不勒斯到巴勒莫,亚历山大已经不止一次的演示过这条路线成功的可能,结论就是即便西西里人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和抵抗意识,那么突然跨越海峡的那不勒斯舰队在没有敌人海军威胁的情况下,要攻下这座城市也并不是很难。

    这是因为巴勒莫城不但因为与那不勒斯隔海相望交通异常的便利,以至即便是察觉了敌人的意图可也往往已经来不及做出太多准备,更重要的是巴勒莫的海岸线漫长而平缓,虽然城市拥有着强大的防御工事的保护,但是如果放眼整片西西里北部就会发现,巴勒莫几乎在地形上并没有什防御优势可言。

    而这样的地形能够让巴勒莫这些年以来安然无恙,只是因为面对欧洲大陆的一边。

    而对于那不勒斯舰队来说,他们的优势就在于出其不意。

    就如同历史上的那不勒斯国王腓特烈因为没有想到前来支援他的阿拉贡军队反而成了入侵者,以至仓促之间不但被赶下了台,甚至还被迫退位一样,不论是西西里还是阿拉贡都不会想到那不勒斯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向西西里发起进攻。

    毕竟他们刚刚和法国人血战了一场,没有人认为那不勒斯人会疯狂到不等一场大战的硝烟散去,就主动挑起与另一个强大国家的战争,而在这之前那不勒斯更是从没透露过任何对西西里的野心。

    这就确保了这是一场真正的奇袭之战,相信即便是那不勒斯舰队进入了西西里附近的利帕里群岛,只要不是运气太糟糕依旧不会过早暴动。

    这是一场计划周密,而且准备时间很久的海上突然袭击,除了最可靠的将领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敌人是谁。

    之前海雷丁对西西里的劫掠和海上破坏同样为那不勒斯人的准备创造了极佳的借口,人们相信这是为了打击肆虐猖獗的海盗,所以当大大小小的船只在与法国人停战之后被以种种理由留在那不勒斯时,虽然这也引起了一些猜忌和不满,不过却始终没有人猜到真相。

    所以当舰队终于出发后,依旧有人相信这是为了与西西里人一起打击海盗,直到箬莎向那些贸易联盟派出的将领们透露了真正的目的时,那些人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我们与法国人的战争虽然打赢,可你们都知道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这些代价必须要有人和我们一起承担,否则即便是贸易联盟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损失。”

    箬莎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回避,也难以驳斥的理由。

    “还有这些年来西西里一直倚仗着它的优越地势扮演着地中海上生意仲裁者的身份,他们从我们身上剥削走的财富已经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君主的税收,商人的利润都因为他们的存在被削弱到了极点,这是绝对不能被容忍的。”

    如果说之前的原因还有待商榷,那么接下来箬莎的话才真正成为了打动那些贸易联盟将领们的有利说辞。

    所有人都知道这才是真正让那不勒斯女王不惜冒着与阿拉贡开战的风险也要占领西西里的真正原因,不过他们也都知道她说的完全正确,西西里的确已经渐渐成为了贸易联盟面前的一块绊脚石。

    特别是随着贸易联盟规模的扩大,西西里的很多商人享受着加入联盟的好处,可是西西里总督弗洛门萨却顽固的依旧对贸易联盟收取着高额的税金,哪怕在贸易联盟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之后虽然有所收敛,可正如箬莎所说,西西里所处的优越地势本身已经成了让贸易联盟为之垂涎的“原罪”。

    决议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全体通过了,所有将领一致赞成进军西西里,而理由则是简单的“西西里在与贸易联盟的贸易中没有采取公平的态度”。

    亚历山大最后得到关于那不勒斯舰队的报告,是舰队正在向着利帕里群岛进发,那里也是西西里面对欧洲大陆的最前沿。

    越过群岛,将有一座著名的灯塔为界把原来的西西里王国一分为二,当舰队越过这条界限时,一切也将揭晓。

    亚历山大就是在等待着那个消息,他知道这势必引发与阿拉贡王国的正面战争,而这一切是否能够成功,将由突袭西西里开始!

    亚历山大对这个计划周密的突袭是有信心的,一直以来格罗根宁在西西里的活动除了让他足足的捞了一大笔之外,关键还是在西西里扎下了根。

    就在年初的时候,西西里传奇般的英雄加缪里离开了人世,这位几乎已经是最后一位参加过百年战争的骑士的死让西西里总督弗拉门萨很是松了一口气。

    在弗洛门萨看来,加缪里的死意味着西西里本土势力走向没落的开始,虽然加缪里在此前做了很多安排,而且似乎那些被他推荐的人也的确有人在背后支持,可是弗洛门萨相信事情正在向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所以他并不在意那些人急匆匆的瓜分了加缪里留下的权力遗产,因为他相信用不了几年他就有办法渐渐的把加缪里留下的痕迹一一抹去。

    不过亚历山大却知道这些接管加缪里权力的贵族,都受到了格罗根宁支持,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和贸易联盟有着或深或浅的生意往来,有些干脆就是贸易联盟在西西里的代理人。

    这些人同样也在承受着弗洛门萨的恒争爆点带来的损失,苛刻的税收让他们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和其他地方的联盟同行相比。

    这种愤怒和失望让这些人形成了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圈子,这也是格罗根宁一直以来在西西里取得的最大成就。

    “这将是一场至关重要的行动,我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

    把这一切告诉亚历山大六世的时候,亚历山大看到了教皇因为惊讶显得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对于见过大世面的教皇来说显然也是大大出乎意料的。

    “西西里,你居然是为了西西里?”亚历山大六世并没有追究之前为什么并不把这些透露给他,他更在意的是这样冒险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这会让斐迪南因为愤怒把我们两个都投进监狱的。”

    “也许是这样,不过前提是他能抓到我们。”亚历山大对教皇的担忧不以为然“不要忘了他的女儿还在我们手中。”

    “怎么,你是要说胡安娜吗,”亚历山大六世诧异的问“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要知道就如同我们的胡安娜归我们一样,唐·胡里奥曼多和他的贵族议会是不会让你随便染指他们的胡安娜的。”

    “我并不是说胡安娜,而是他的另一个女儿,”亚历山大低声对教皇解释“阿尔芙特修女在这个时候应该可以起些作用了,只要我们稍微向唐·巴维透露一点关于她的下落。”

    教皇稍稍沉默着,然后他忽然发出“嗯”的一声目光炯炯的盯着亚历山大:“我说过你像个波吉亚吗?”

    “是的,您说过。”

    “那好吧,不过我现在要重申这句话,”亚历山大六世耸耸肩膀“记住今天我告诉过你的,波吉亚家的人永远希望有一天他们的野心不折不扣的变成现实,所以我可以给你所需要的一切帮助,不过你也要记住答应过我的事情。”

    “请您放心,您的外孙将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王国。”亚历山大的目光顺着塔霍河的河水向东方望去,再流经近100多法里之后,塔霍河将会注入地中海,而在那片海洋上,将会同时爆发几场可能关系着未来欧洲命运的大战。

    等待是件折磨人的事情,即便是最有耐心也最为镇定的人,当他等待的是一个可能决定着无数人命运的重大消息时,他那也许在别人看来总是镇定自若的外表下,也许心脏已经因为急切和紧张快要承受不住那惊人的压力。

    至少乌利乌觉得有些快要受不住了。

    卢瓦尔河谷的风景总是那么瑰丽迷人,即便是在这万物凋零的深秋,远远看去矗立在河岸旁的城堡也依旧显得那么巍峨庄严。

    乌利乌牵着一匹马在山坡上缓缓走着,原先到处都是姹紫嫣红的玫瑰坡地这个时候看上去略显枯寂,马蹄踏在干黄的岁月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伴着这声音的是渐渐行进的几个骑士。

    这些骑士簇拥着一个身穿厚实的骑马猎装的贵妇向他行来,当看到牵着马站在道旁的摩尔人时,那个贵妇揭开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副虽然平凡却颇有威仪的面孔。

    “想要找到你并不容易,如果再耽误一阵,也许我就要下令派人去把你抓回来了。”

    乌利乌恭敬的向贵妇行礼,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很了解这个女人的习性,对于这位布列塔尼的安妮来说,维护她作为法国王后的尊严就是她一生中最大也是唯一的目标。

    如果有人胆敢因此触犯她,那么她可以毫不留情的把这个人送进地狱。

    “国王在等着你。”安妮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用自己家乡的语言对乌利乌说,其实她一直很反感使用她那并不娴熟的意大利语,虽然在整个法兰西宫廷里说上一口流利的佛罗伦萨地区的意大利语算是最有教养的表现,不过她真的对这种蹩脚的语言很不擅长。

    好在乌利乌这段时间已经多少对法语,特别是布列塔尼那疙瘩有着古怪的上切小舌音的法语算是有点研究,所以当听到王后的话后,摩尔人黝黑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混杂着紧张和兴奋的神情。

    乌利乌的样子没有逃过王后的眼睛,这让安妮多少有种解气的快感。

    这个摩尔年轻人让他有时候很不舒服,因为他看上去总是那么镇定自若,即便是面对重重诘问时也回答的条条是道,这让王后即便接受了他的建议,可也总是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

    “陛下,前线来消息了?”乌利乌骑着马和王后并排走着,他很想知知道前线究竟怎么样了,毕竟在法国的这段时间他的消息闭塞,虽然他在法兰西宫廷的努力多少见到了成效,可是出兵卡斯蒂利亚的结果究竟如何却还没有个下落。

    “的确有了消息,”王后看着有些沉不住气的摩尔人很想嘲讽一下他,不过她还是很快说出了让乌利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结果“我们的军队已经占领了潘斯尔沃,而且正在向南推进,据说很快就可以攻陷布里维耶斯科。”

    乌利乌兴奋的在马上用力一挥手臂,虽然接着他立刻为自己的失礼向王后道歉,不过那因为过于激动而透着暗红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

    乌利乌见到路易十二的时候,法王刚刚结束了一场小小的会议。

    在这场会议上,路易刚刚签署了一份关于扩建巴黎城的命令,这份命令将会让原来的巴黎城向东扩建出很大的一块新城区,这其中将会把原来守卫巴黎城东的一座叫做巴士底的城堡包括其中,进而形成一个更加庞大而又复杂的城防体系。

    看到乌利乌,路易十二向正给他送来一封信的仆人摆摆手让他们退下,然后招手示意摩尔人走到面前去。

    “我想你已经听王后说了关于在前线的战况,不过好像刚刚有来了新消息,”路易十二说着打开那封信看了看。

    在一瞬间,乌利乌似乎看到法王脸上掠过的一丝呆滞。

    过了一会,路易十二神色古怪的把信递给了乌利乌。

    摩尔人小心的接过来迅速看着信上面的内容:“11月21日,那不勒斯军队突袭西西里,巴勒莫陷落!”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东方之乱

    初冬的冷风把碧蓝的湖水吹起一层涟漪,一声声的渡鸦鸣叫从岸上传来,湖当中的一条小船随着缓缓的水流慢慢飘荡着,渐渐的小船的船底碰触到了岸边的石头。

    坐在船上的人随着小船的摇晃轻轻动了动,把裹在身上的厚实羊毛毯子又稍微紧了紧。

    几个带着高高红头巾的仆从立刻手脚麻利的把小船拖上岸,又把缆绳固定在石头上,然后他们就站在一旁看着船上的女主人。

    康妮欧夫人看了眼等在岸上的仆人,这些人是那位萨法维教团长派来伺候她的,或者应该说是萨法维王朝的君主。

    就在差不多一年前,那个已经自称萨法维之君主的小屁孩儿终于彻底消灭了威胁着他的教团的白羊王朝势力。

    这要比历史上的时间早上不少,这完全要归功于萨法维军队及时得到的那些威力巨大的犀利火器的功劳,在法尔萨巴德一战中,伊斯玛仪的军队对原本占有兵力优势的敌人实施了毁灭性的打击,即便是拥有着灵活机动的半游牧式骑兵,可因为地形的缘故,白羊王朝的军队只能一次次的用绝望的冲锋使徒撕开伊斯玛仪布置下的强大火力网。

    但是结果就是越来越多的死亡让他的敌人最终崩溃,由萨法维教团建立的新的波斯帝国,似乎已经初现狰狞。

    想到这些康妮欧夫人就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因为她一直感到有些困惑,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亚历山大会对远在阿塞拜疆的这个教团如此熟悉,他甚至信誓旦旦的向康妮欧夫人说:“如果你想利用那个卡德隆,而又不想被奥斯曼人追杀,就一定要帮助那个年轻的教团长。”

    当初听到这话的时候,康妮欧半信半疑,不过看在亚历山大提供的那些武器和金钱上,她倒是并不反对试上一试。

    只是再见到伊斯玛仪时,当时的康妮欧真的很想转身一走了之,如果不是看在亚历山大的确在这件事上十分认真,而且也的确及时的送来了他们所需要的各种物资上,康妮欧是怎么也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小屁孩儿真的能干出那么大的事情。

    然后的事实证明,她显然是错了。

    那个小屁孩儿不但做了,而且还很成功。

    在他只有14岁的时候,灭掉了白羊王朝。

    而现在他的目标,是奥斯曼帝国的东方领地。

    乌尔米耶湖距大不里士大约不到30法里,整个湖呈南北走向如同一个长长的纺锤,湖的东岸归如今的萨法维波斯帝国,而西岸就是奥斯曼帝国的东方边界。

    双方很有默契的把乌尔米耶湖的中线作为缓冲地带,两岸双方骑兵隔湖对峙,这种局面差不多已经是在两年多前就已经形成。

    只是现在随着白羊王朝的灭亡,伊斯玛仪一世得以把军队向着东线调动,这让原本虽然冲突不断却还暂时相安无事的两国边境上一时间剑拔弩张,战争的硝烟味儿弥漫乌尔米耶湖的上空。

    康妮欧夫人在承认亚历山大对东方的局势具有的那异乎寻常的敏锐嗅觉的同时,也的确被伊斯马仪狠狠的震撼了一下。

    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还不到16岁的毛孩子居然真的做成了这么一件近乎奇迹的事情,他建立了一个国家,灭亡的一个国家,然后又要和另一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较量一番。

    现在的康妮欧甚至觉得如果可以,她愿意在这个毛孩子身上投下她的所有血本,因为她实在想象不出再过10年,这个小屁孩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她知道这些波斯人是不会相她的,就如同他身边的这些仆人,在伺候的同时也在严密的监视着她,而且她也可以感觉得到与奥斯曼人相比,作为一个女人在这个国家她终究不会有什么成就。

    所以康妮欧还是决定忠实的实行之前的计划,特别是随着卡德隆的到来,她觉得该是她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布加勒斯特之战对奥斯曼人来说是一个虽然损失巨大,却依旧并未伤筋动骨的失败。

    奥斯曼帝国依旧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和海军,即便从巴尔干西部暂时撤退,但是他们在欧洲依然拥有着大片被征服的土地,就是在巴尔干地区保加利亚和希腊也依旧臣服于奥斯曼帝国的统治之下。

    在更稍远的东方,摩尔多瓦再次被迫向奥斯曼帝国称臣,帝国的军队也再一次击败了来自波兰的反击。

    而在海上,奥斯曼海军已经把威尼斯人几乎完全驱逐出了地中海东部,除了罗德岛和克里特这两个顽固的地方之外,整个地中海东部已经完全落在了奥斯曼人手中。

    威尼斯人失去了他们在地中海上最后的殖民地,奥斯曼海军甚至长驱直入的从尼奥尼亚海直逼亚德里亚海,威尼斯随时都在奥斯曼海军的威胁之下。

    这一切都似乎在说明布加勒斯特的失利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奥斯曼帝国征服的步伐甚至都没有因为这小小的挫折稍显缓慢。

    但事实上却是另外一个样子。

    布加勒斯特之战真正让奥斯曼人感到恐惧的,是巴耶塞特二世重伤带来的动荡。

    与军队的伤亡和大批撤退时丢弃的物资损失相比,苏丹因为重伤造成的两位王子为了争夺帝国继承权导致的动荡局面让看上去依旧无比强大的奥斯曼帝国,实际上已经处于一种微妙的分裂状态。

    迈哈迈德利用远征马木留克的机会牢牢的控制了帝国西部大片行省,而在与萨法维波斯接壤的东方,塞利姆则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和他的哥哥一较高低。

    而在君士坦丁堡,依旧忠于苏丹巴耶塞特二世或者说是暂时在观望形势的大贵族们以一种两不想帮的冷漠态度旁观两位王子引起的这场巨大风波。

    至于众多远离首都的部落贵族们和那些边远的行高官官,大部分人都表现出一副完全与己无关的样子。

    不过这些只是假象,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的想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引人注意,同时却又竭尽全力的武装手下,一时间整个奥斯曼帝国笼罩在一片命中诡异气氛。

    奥斯曼帝国突然之间就处于了分裂状态的边缘,与此同时,除了在欧洲和埃及奥斯曼人与他们的敌人征战不断之外,萨法维波斯的兴起,也引起了塞利姆的警惕。

    早在两年前,萨法维教团就曾经在奥斯曼的边境狠狠教训过当时担任边境行省总督的塞利姆,这让巴耶塞特二世虽然怒火中烧,可因为当时正处于布加勒斯特之战关键时候,他不得不一边痛斥儿子的无能,又一边警告塞利姆不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可是随后两年萨法维教团的迅速扩张开始渐渐让塞利姆不安起来,特别是在一年前彻底覆灭白羊王朝之后,随着实力大增,伊斯玛仪一世开始把目光投向了西部边界的邻居。

    一场战争似乎已经不可避免,新兴的萨法维波斯与正走向鼎盛时期的奥斯曼帝国就好像两个体魄强壮的巨人,当他们在乌尔米耶湖畔相遇时,这两个巨人都向对方露出了强壮的肌肉,同时透露出了不惜一战的意愿。

    对塞利姆来说,他渴望能击败对手的心要比远在埃及的迈哈迈德更强烈。

    这不是是因为他想要一雪之前因为轻敌大意结果被一个才十三岁的毛孩子一通虐打的前耻,更是由于他要用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重大胜利,震慑住东部的部落贵族们。

    之前与伊斯玛仪一世的较量他没有捞到任何好处,随着萨法维波斯的渐渐强大,一些原本迫于奥斯曼的武力屈服的部落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这种情况对塞利姆是很不利的,他知道迈哈迈德虽然同样要对付埃及的马木留克,可因为东部众多的部落与奥斯曼帝国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相比起来迈哈迈德面临的困难反而好解决得多。

    从君士坦丁堡打听来的消息让塞利姆很不安,巴耶塞特二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糟,布加勒斯特之战不但伤害了他的身体,似乎把他的精神也摧毁了。

    苏丹变得疑神疑鬼,因为长期瘫痪在床越来越喜怒无常的脾气让身边的人无不如陪伴着一头暴躁的病狮,整天提心吊胆。

    更糟糕的是他开始担心有人要背叛的,不论是大臣还是亲信他都不再相信,而且听留在君士坦丁堡探听动静的人报告说,苏丹如今很担心他的两个儿子会起兵叛乱。

    这让塞利姆开始为自己担心起来,他知道巴耶塞特二世一旦起了疑心,即便自己是苏丹的儿子,可等待他的也会是可怕的结局,而唯一能让他摆脱眼前困境的,就是尽快平定东部边界的,然后趁机挥师,兵指君士坦丁堡。

    只要抢先占领了君士坦丁堡,迈哈迈德就必败无疑。

    塞利姆调动了大批的军队开赴边境,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在巴耶塞特二世没有完全疯狂之前,他必须给自己建立起一个稳固的后方。

    康妮欧夫人坐在马车里看着碧波浩渺的乌尔米耶湖,冬天的湖上显得很寂静,看不到掠过水面捕食的水禽,即便之前曾经在湖上泛舟,可现在看去却显得静得有些可怕。

    远处一个人骑着马向他们跑来,远远的就可以听到来人大声喊着说明自己的来意,听到那人喊出“迪亚巴克尔”的时候,康妮欧夫人脸上霎时露出了关注的神色。

    那几个仆人警惕的看着来人,注意到对方身上黑色的服饰和头上的白色毡帽,他们的眼中不禁露出森森敌意。

    “夫人,我是奉命来见您的。”来人谨慎的半躬着身子,他不敢与那些仆人的目光对视,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引人注意。

    “沙恩是允许我可以随便见朋友的。”康妮欧对那几个仆人说,看到他们虽然脸色难看却还是让到一旁,康妮欧暗暗松了口气。

    对异端的仇恨和凶残要比对异教徒更加可怕,这似乎并不是西方特有,在东方,以因对教义的理解不同而爆发的内乱,同样让这片土地流满了同信者的鲜血。

    “夫人,我们已经把‘那位’安全的送到了地方,”来人站在马车前小声的报告着“迪亚巴克尔的那些部落很殷勤的接待了他,现在他是他们的贵宾了。”

    “是吗,那太好了,”康妮欧夫人稍显兴奋的说,当初她在听说了关于那个人的传说后不惜冒险也要找到他,为了这个目的她付出了太多代价,现在那些努力终于看到了回报的影子“让我们的人一定要盯紧那个人,相信一定有人在打他的主意,我们这个时候一定要加倍小心。”

    来人仔细听着,虽然这个女人是个异教徒,但是她却真做了件让他们所有人都绝没想到的大事,一想到那些部落贵族们听说默罕默德二世的儿子杰姆的后人回来时那种欣喜若狂的样子,这个人就觉得或许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有可能改变奥斯曼帝国的未来。

    来人并没有呆很久,尽管与那些过于激进的教派比起来伊斯玛仪一世带领的萨法维苏菲派教团并不是那么偏激的可怕,可在异教派地盘上浓烈的不安全感还是让他很快就匆匆离去。

    不过他已经从康妮欧这里得到了很重要的启示,其中就有她信誓旦旦的鼓励迪亚巴克尔的贵族们“放手大干”的许诺。

    迪亚巴克尔是奥斯曼帝国东南部部族的聚集地,在奥斯曼人还没有占据安纳托利亚高原时,这些部族组成了大大小小的联盟,而后在征服东罗马的战争中,这些部族成为了奥斯曼帝国中不可忽视的力量。

    当初穆罕默德二世的儿子杰姆在与巴耶塞特二世征得苏丹宝座时曾经得到过迪亚巴克尔部族的支持。

    杰姆逃亡欧洲之后,尽管那些部落贵族发誓效忠巴耶塞特二世,可巴耶塞特二世始终耿耿于怀,而且不能消弭苏丹心中对他们的猜忌。

    杰姆病死在那不勒斯监狱中的消息传回奥斯曼时,巴耶塞的二世曾经特地派人前往迪亚巴克尔,他要让那些依旧对杰姆念念不忘的部落贵族们彻底死心,只是尽管那些部落贵族们似乎因为杰姆的事终于死了心,可巴耶塞特二世却总是不能放下对他们的警惕。

    正因为这样,巴耶塞特二世派出了儿子塞利姆为他镇守帝国的东部,这也是为了震慑那些始终对他怀有敌意的东部部族。

    卡德隆的归来对迪亚巴克尔的部族们意味着什么,康妮欧是很清楚的,所以在送信的人刚刚离开,她就提出要见“沙恩”,为了能尽快顺利的见到那位天才的少年君主,她向伊斯玛仪一世的近臣说:“请去告诉沙恩,他一定愿意听说奥斯曼可能会发生一场叛乱。”

    这个消息显然引起了萨法维波斯的沙恩·伊斯玛仪一世的兴趣,很快,康妮欧就被允许进宫去见国王。

    沙恩·伊斯玛仪·伊本·海达尔,今年14岁。

    不论是从他的年龄还是从他那虽然故作老成,甚至还在唇上特意蓄起了一层还不算是胡须的绒毛看,亚历山大并没有说错,他现在的确还是个小屁孩儿。

    已经有了两个妻子的伊斯玛仪喜欢穿颜色艳丽的服装,这可以让他看上去年龄更大一些,一顶镶满了名贵宝石和珍珠的硕大包头巾顶上插着一根直直的孔雀翎,当他稍微动一下头,孔雀翎就会跟着迅速抖动,这让这个小屁孩儿看上去没有增加多少威严,却稍显滑稽。

    不过现在没有人敢蔑视他,因为就是这个14岁的孩子,在两次连续的大战中彻底击败了白羊王朝,就在两个月前,他被萨法维教团立为新建立的萨法维波斯帝国的沙恩,也就是国王,而那一天他才刚过14岁生日。

    “你是说那些奥斯曼人可能会判断?”伊斯玛仪有些好奇的问,或许是因为年龄还小的缘故,他显然没有被康妮欧的容貌诱惑,充满旺盛精力的年轻君主现在渴望的只是开疆拓土,如今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伊斯玛仪不禁心动了。

    “杰姆的儿子回来了。”看到伊斯玛仪那张故作老成的脸上露出的诧异,康妮欧向他点点头“迪亚巴克尔的部族贵族们正在做着准备,相信很快奥斯曼境内就会出现叛乱。”

    “哦,哦。”伊斯玛仪一世嘴里发出了这么两声回应,然后就没了声息,他开始在台阶上来回走动起来,头顶的孔雀翎也就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不停的抖动摇晃。

    过了一会他终于停下目光炙热的盯着康妮欧:“你知道奥斯曼军队的火器很厉害,虽然我们现在也有了这样的武器,可是和塞利姆的军队比起来还差得很多。”

    康妮欧稍显沉默,她知道伊斯玛仪说的没错,尽管得到了大批的资助,但是萨法维波斯的火器依旧无法和装备精良的奥特曼军队相比,如果是防御或许差距不大,可是如果主动进攻,就会暴露出俄罗斯军队的薄弱。

    “我会想办法为您的军队弄到更多的装备,不过您也要做出相应的回应。”

    “当然,”伊斯玛仪哈哈大笑起来,他像个顽皮的孩子似的看着康妮欧,似乎在为自己即将得到新的玩具而高兴“告诉你的那些朋友,他们能为我提供多大的帮助,我就能为他们出多少的力,这对我们大家都很公平。”

    康妮欧默默点头,同时又不禁暗暗皱起了眉。

    虽然伊斯玛仪一世才14岁,可她却觉得,这个小屁孩真的很不好对付。

    1501年初冬,在奥斯曼的土地上开始流传着一个令人震惊的传言,穆罕默德二世的儿子杰姆的后人出现在了帝国的东部,他要带领忠于他的奥斯曼人向巴耶塞特二世还有他的儿子们发起挑战!

第一百五十七章 1501:黑暗即逝

    康斯坦察港码头的胖收税官习惯的用肥大的脚掌用力跺了跺脚下的木板,听着结实的木板发出“咚咚”的声响,他就满意的裂开嘴露出笑容。

    地方收税官在大贵族的眼中都是些很微不足道的小官僚,可是对当地人或者是那些商人们来说,收税官可以说就是决定他们命运的半个上帝。

    在收税官高兴的时候,他或许只会贪图一点小钱儿,就顺利的把你放走,可如果他脾气不好或是因为家里的种种烦恼手头拮据的时候,撞在他们手上的人几乎都要被扒成一层皮才能过关。

    今天康斯坦察港码头的胖收税官心情不错,他刚刚赌赢了钱,如今腰包还是鼓鼓的,这让他看着码头上的那些船也都比往常顺眼的多,虽然其中有几条看上去似乎就不是什么好路数,不过心情大好的时候收税官老爷决定高抬贵手,只要从那些人手里敲上一笔就放过他们。

    一条满载着各种货物的大型桨帆船正缓缓的靠近码头,风帆已经完全落下,大部分的船桨也已经收回底舱,当船头上的防撞木与码头接触时,那条船微微一顿随即在两条大桨的滑动下缓缓的靠在了码头边。

    收税官赶紧加快了脚步,每条船对他来说都是比不小的收入,特别是眼前这种一看就是不该深究来意的船只,肯定会让他赚得更多。

    跳板已经放下,一对儿看上去像是主仆的旅行者首先下了船,恰好这个时候收税官走到他们面前,抬着胖胖的肥脸,收税官迅速的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人。

    然后再确定这两个人似乎不会找自己的麻烦之后,收税官习惯的向前面那个主人模样的男人伸出了手。

    几个沉甸甸的金币换来的是这对儿主仆根本没有在康斯坦察港留下任何登记记录就扬长而去,而且很快这对儿主仆就在康斯坦察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一路急匆匆的向着布加勒斯特赶去。

    在康斯坦察发生的这小小的插曲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连收税官老爷自己很快也随着那几个金币输在了赌桌上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康斯坦察港依旧每天迎来送往来自各地的商船,收税官老爷也依旧每天为领主,也为自己收着那多多少少的税金,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1501年的巴尔干半岛局势依旧显得风谲云诡,两个波斯尼亚王国之间脆弱的平衡在这一年初春就被打破。

    首先发出“统一的波斯尼亚王国”这个号召的,是北波斯尼亚国王赫尔瓦。

    面对由奥斯曼人扶植的南波斯尼亚王国,赫尔瓦表现出了强硬的态度,他这么做的目的固然是为了统一波斯尼亚,也是为了向巴尔这干诸国展示他的实力。

    特别是瓦拉几亚,赫尔瓦对那个年轻的大公俨然以巴尔干诸国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在别人面前很是不满,他想要让所有人知道作为波斯尼亚王国的他同样有这样的权利。

    只是让赫尔瓦失望的是,波斯尼亚统一之战在巴尔干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波澜,即便是他认为可能会全力支持南波斯尼亚的奥斯曼人,也只是提供了一只军队作为支援,而没有发动更大规模的增援行动。

    这虽然让赫尔瓦面对的困难小了许多,可也让他的这次出征显得有些微不足道,这就完全失去了他原本认为可以进行一场不输于布加勒斯特之战的宏大战役的想法,而且他原本以为可以并不困难的拿下南波斯尼亚的想法也在现实面前遭遇了不少挫折。

    而在巴尔干北方,匈牙利人也没有消停。

    因为黑军的裁撤,导致大批匈牙利军人的失业带来的结果,就是很多地方治安混乱盗匪横行。

    大批的匈牙利士兵为了糊口辗转于巴尔干各国,在路上他们到处挑起事端,这样做是为了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也是为了接着闹事引起那些领主们的注意。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这些黑军的士兵们成功的引起了瓦拉几亚女大公的注意,在索菲亚的命令下,瓦拉几亚王军在本国境内狠狠的教训了一股股的强梁悍匪,凭借着几乎压倒性的强大火力,瓦拉几亚王军不但剿灭了自己国内的大部分结帮成伙的匪徒,而且还借着打击强盗的名义数次进入波斯尼亚和匈牙利,其中最远的一次,瓦拉几亚的“龙骑兵”甚至到了距匈牙利边境城市索斯堡不远的近郊。

    “龙骑兵”是索菲娅的得意之作,这只以短火枪与马刀为标志武器的骑兵部队是她手中的精锐,虽然人数不到4000人,但是这却是被索菲娅寄予厚望的一张王牌。

    索菲娅之所以会建立这支部队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箬莎的那支“第一掷弹兵连”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不论是他们那强悍的火力,还是在战场上始终耸立不倒的顽强意志都给索菲娅留下了太多的印象,不过让她最为在意的还不是这支军队的强大,而是亚历山大似乎对箬莎建立这支军队的那种满意。

    这让索菲娅很不高兴,在得到了箬莎向她提供的大批军火武器之后,即便明知道那个讨厌的妹妹没安什么好心,可索菲娅还是没有抗拒住诱惑,投下巨资建立了这只“龙骑兵”部队。

    对强盗的打击让瓦拉几亚人对女大公殿下的强硬一片欢呼,而在获得了民众拥戴的同时,索菲娅却并没有一味的对那些强盗穷追猛打。

    她接受了她的希腊顾问提出的建议,向那些前黑军的士兵们展现出了愿意接纳他们的善意。

    不过索菲娅的条件很苛刻,她明确的拒绝了有些黑军士兵提出的受雇要求,她的条件是必须公开宣誓向她效忠而不只是接受雇佣,同时她像那些黑军士兵许诺,他们的效忠换来的或是被赐予土地和封号的殊荣。

    这样的条件对于那些正处于颠沛流离之中的黑军士兵来说无疑是充满诱惑的,封号或许不是所有人都感兴趣的,可是土地却足以能够吸引一大批人。

    另外那些已经第一批从罗马忒西亚公国退役回来的巴尔干团的老兵,也成为了索菲娅建立新军的主要来源,这些经验丰富,更掌握了较之其他军队的底层军官都更为精湛的战斗技巧的老兵,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瓦拉几亚新军的骨干。

    一批批这样的黑军士兵和巴尔干团退役老兵迅速在瓦拉几亚军队里扎下根来,而从其中挑选出的精锐则被索菲娅扩充进了“龙骑兵”部队。

    “龙骑兵”的规模迅速扩大,同时索菲娅对摩尔多瓦的斯特凡的耐心也渐渐被磨光。

    之前斯特凡收容了鲁瓦?的举动让已经让索菲娅十分不满,她虽然没有和赫尔瓦一样对鲁瓦?有那么强烈的敌意,甚至按照亚历山大的吩咐,她还时不时的暗中资助鲁瓦?,可是斯特凡与奥斯曼人之间的妥协与联盟却威胁到了瓦拉几亚东部的安全。

    对于瓦拉几亚来说,康斯坦察港是瓦拉几亚现在最重要的港口,因为不论是来自那不勒斯的武器还是贸易联盟的商船,很多都要通过康斯坦察港运往欧洲的东部。

    可是摩尔多瓦与奥斯曼人的勾结却多少威胁到了康斯坦察的安全,在经过了将近一年的容忍之后,当得到斯特凡病重,他的两个儿子为了争夺大公宝座可能会发生内讧的消息之后,索菲娅终于决定要让摩尔多瓦人变得老实一些。

    这是索菲娅自从成为瓦拉几亚女大公之后的第一次主动发动战争,而这场规模不大的战争结果则是随着摩尔多瓦人不得不远远的向东部撤退,康斯坦察的威胁终于暂时解除。

    会说是暂时解除,是因为摩尔多瓦很快就向正积极准备进攻波兰的奥斯曼人提出了求援的要求,这让瓦拉几亚的东部边境的气氛一时间又有些紧张起来。

    总之,索菲娅在1501年的日子过的很充实,她已经渐渐的开始学会如何做一个大公,她那有时候因为过于暴躁显得喜怒无常的脾气成为了很好的保护色,让瓦拉几亚的贵族们总是猜不透大公究竟在想些什么,连她因为不能开口的沉默也变得令人揣度,同时她的新军也迅速的成为了王国的中坚力量。

    虽然奥斯曼人在巴尔干依旧拥有着令人生畏的实力,而且他们还在积极的谋求对欧洲大陆的再次入侵,但是瓦拉几亚也正在迅速的强大起来。

    不过索菲娅的“平静生活”却随着一个来自意大利的秘使的到来被破坏了。

    在布加勒斯特的宫廷里,瓦拉几亚贵族和希腊人的关系虽然还没到针锋相对的地步,可也绝对称不上是融洽。

    所以当大公召来大臣们商量一个可能对瓦拉几亚至关重要的决定时,御前会议立刻就变成了一场火药味十足的争论。

    双方在发表了各自的观点之后,立刻寸步不让的向对方发起了攻讦。

    索菲娅默默的听着,她牢记着亚历山大的吩咐,所以不到最后时候她不会向人透露出她的想法,不过这些人似乎永无休止的争吵好相互指责已经让她的耐心快要消耗殆尽。

    终于,索菲娅用手里那比其他君主可能都要重上许多的权杖在桌子上用力敲的敲,听到“砰砰”的闷响,大臣们立刻停止了争吵纷纷向他们的大公望去。

    索菲娅低着头看着桌上铺开的地图,这地图要比很多地图都要精确的多,这让她在上面很快找到了要找的地方。

    她的手开始在地图上轻轻画着,然后手指突然在一个地方用力一戳。

    桌上再出想起了“砰”的一声,所有人的眼光不由都落在了大公手指点着的地方。

    人们脸上的神色各异,不过他们却都发现索菲娅看着那个地方露出来得意,或者说是恶作剧般的笑容。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头都不禁闪过“大公殿下这是又要搞事”的念头。

    在王宫的一角,来自那不勒斯的密使规规矩矩的躲在自己房间,他在来之前已经得到了箬莎的提醒,所以知道这位女大公和他的女王并不怎么融洽,而且据说这位女大公当初就是因为她的坏脾气才没有能成为罗马忒西亚公爵夫人,这就让密使更加小心谨慎,因为据他所知女王和那位公爵夫人的关系可是很好,这让他不禁担心自己可能会因为这个被这位瓦拉几亚女大公砍了脑袋。

    索菲娅的突然到来让密使立刻恭敬的站起身,同时他的目光则看向陪在女大公身边的那几个人,他知道因为某些不方便的原因,他只能和这些人直接打交道。

    “殿下想要知道你们能为我们提供什么?”

    听到这个询问,使者立刻把箬莎给他准备的那些条件一一说了出来,尽管早已经知道了这些内容,可当由他自己口中说出来时,使者依旧感到震惊。

    而她知道这只是女王提出的其中一部分的条件,这甚至让使者自己都有些怀疑这样的条件有多少的真实性。

    而且他从那些瓦拉几亚大臣的眼神里也看到了相同的疑问,就在他开始担心可能因为这些不太靠谱的条件会让这次任务失败时,索菲娅却忽然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索菲娅的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所有人注意,双方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在她的身上,等待着一个重要的决定。

    索菲娅向跟来的人摆摆手,立刻有人把带来的地图铺开,然后她示意使者看上面的一些标注。

    看着那些几乎认不出来字迹的丑陋标志,使者渐渐明白了索菲娅要他看的是什么,这让他先是意外,接着又不禁满是诧异的望向面前的女大公。

    使者相信自己之前绝对没有透露任何有关谈判的细节,可是地图上的标志却明显的证明这位女大公要提出的条件与他还没有透露的女王其他许诺的东西十分近似,其中覆盖克里特岛的明显标记就说明了一切。

    “您是想要克里特?”使者试探着问,其实他并不肯定索菲娅真的想要那座克里特岛,毕竟如今整个地中海的东部几乎完全被奥斯曼海军占领,他想象不出这位女大公怎么会异想天开的希望占领克里特。

    可是索菲娅认真点头的样子让他很快明白他没有猜错,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在临来之前箬莎曾经叮嘱,如果索菲娅不不满意她提出的条件时,可以用许诺让出克里特作为交换。

    使者来不及为两位女君主如此的“心心相印”发出感慨,他立刻小心翼翼的与女大公讨价还价起来。

    使者很快就发现这位女大公的想法有时候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谈判中她透露出的索取克里特的目的却好像只是为了让自己在克里特岛有一座能够随时落脚的行宫,尽管使者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事实的真相,可是索菲娅却始终坚持她必须要在那座岛上拥有这一特权。

    至于其他的,她直接把一切都扔给了身边的那些大臣,甚至接下来没有一会儿她就开始显得不耐烦起来,到了后来干脆带着女侍官们离开了房间。

    “贸易联盟必须确保我们在海上能够安全通行。”

    “瓦拉几亚要保证派出的兵力足够起到作用。”

    “给我们留的时间太仓促了,要做好准备花销的费用肯定要比往常多得多,这笔钱你们要出。”

    “那你们必须保证能按时出兵,绝对不能延误。”

    双方你来我往的都在为能给自己争取到哪怕是一点点的好处争论不休,而这时的索菲娅却已经坐上了马车离开了王宫。

    她的目的地是建在城外湿地的新军军营。

    按照亚历山大的建议,索菲娅逐渐的在瓦拉几亚推行着新旧军队的交替变革,如果说火枪逐渐成为军队的重要武器是新旧军队区别的一个特征,那么确立索菲娅的四角十字旗是唯一的军旗就成了区分新军与瓦拉几亚旧贵族另一个重要标志。

    所以当远远看到军营上空飘扬的旗帜时,索菲娅一下子笑了起来,她这种完全不掩饰情绪的喜悦立刻感染了身边的人,人们知道女大公现在应该是高兴的。

    王宫里的谈判还在继续,而索菲娅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要她的军队做好准备。

    毕竟一场路途遥远,而且还要经过漫长的海上旅行的远征需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这么想来,或许在1502年到来之前他们都未必能做好充分准备呢。

    在靶场上,索菲娅看着那些骑着战马来回奔跑,时不时的用手中的短骑枪向着远处的靶子射击,然后立刻挥舞着马刀砍杀过去的龙骑兵,她得意的翘起了嘴角。

    她很想立刻就让那个总是在她面前颐指气使的箬莎看看她的龙骑兵是如何的彪悍,同时她也在心中琢磨,不知道自己花大价钱建立的这支军队是否能够与即将面对的敌人抗衡。

    不过这些担心并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虽然靶场上枪声不断,喊杀声此起彼伏,但索菲娅的心思却早已经飞到了遥远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这时候的索菲娅正在心里不停的喊着:“亚历山大,我终于要回来了!”

    1501年11月,以那不勒斯海军为主的贸易联盟舰队以“不公平的交易态度导致的敌意”为理由,在围剿海盗的途中突然宣布对西西里予以军事上的惩罚。

    19日,联盟舰队越过标志着两西西里分界的利帕里群岛上的灯塔向西西里岛进发。

    20日,联盟舰队抵达巴勒莫,随即登岸对这座海岸城市予以进攻。

    21日,在巴勒莫城中的很多当地贵族发生暴动,他们突然袭击了守城的阿拉贡军队,随后放联盟进队进入港口。

    巴勒莫城陷落。

    斐迪南得到消息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这让他在愤怒之余却又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正在地中海上剿匪的阿拉贡舰队。

    而就在这时,远在巴尔干半岛的瓦拉几亚女大公索菲娅突然宣布,应贸易联盟的请求,即将派出一支远征军出兵西西里。

    而在东方,一场酝酿许久的暴动也终于在奥斯曼帝国的东部边界爆发。

    就是在这样一个时候,1501年迎来了它的最后一个月。

第一百五十八章 西西里女王

    地中海上风云变幻的局势让很多人看不明白,围绕着这片海洋,不论是东西方都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巨大变化。

    1501年的末尾异乎寻常的种种变故让人目不暇接,不论是伊比利亚的动荡,还是博斯普鲁斯海峡两岸的争权夺位,或者是巴尔干与亚平宁半岛上发生的种种争端,似乎所有人都想要在这一年当中发泄他们对他人的不满。

    法**队已经逐渐从亚平宁半岛撤退,不论是陆地还是海上,让皇帝马克西米安愤怒的是,法军都得到了罗马忒西亚和那不勒斯以及意大利南部联盟的暗中配合,甚至是明目张胆的帮助。

    如今的意大利已经形成了一条以帕尔马为中心,向西延伸到热那亚,向东则是以波河为界延伸到威尼斯的界线。

    这条界线以北已经被贸易联盟默认为法军与其敌人争夺的地区,而越过这条界线,则是成为了贸易联盟势力范围。

    这看上去原本并不吃亏,毕竟贸易联盟很大方的把最富饶的伦巴第地区让了出来,马克西米安完全可以再次与法军为了这片地盘大打出手,而贸易联盟受到与双方条约的限制是不能主动参与接下来的战争的。

    但是让马克西米安恼火的是,罗马忒西亚公爵贡布雷公开宣布支持他的大舅子康斯坦丁·德拉·罗维雷对米兰公爵冠冕的诉求,这就真正恶心到了马克西米安。

    一个拥有强大背景家族出来的米兰公爵,这只需要想想就足以能够让马克西米安暴跳如雷,毕竟多年来他对米兰的垂涎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因为种种顾忌和没有足够完美的借口才不能像法国人那样公开宣布对米兰的吞并。

    现在罗维雷家居然看上了米兰公爵的宝座,这让原本刚刚和老罗维雷关系热乎些的皇帝一下子恨上了这家人。

    如今的法军几乎就是在蒂勒尼安海上肆无忌惮的航行,之前还总是找他们麻烦的热那亚船长们已经得到了那不勒斯女王的许诺,箬莎向他们承诺会给予那些热那亚流亡贵族更大的补偿以换取他们暂时对法国人的忍耐和合作。

    而这些补偿现在也已经开始渐渐兑现。

    热那亚流亡贵族的海军加入了贸易联盟的舰队,他们现在不但已经在西西里登陆,而且按照贸易联盟与法国人之间的协议,热那亚流亡贵族们得以在萨丁岛拥有了一个栖身之地。

    “友谊和仇恨是可以用代价换取的,区别只是出价多少,”亚历山大在给箬莎的信中是这么说的,安抚热那亚流亡贵族这似乎是个并不很重要的事,但这其中有着的更深的用意却是兄妹两个经过仔细斟酌之后的结果“热内亚人可以为我们提供一支现成的海上力量,这对我们将来牟取西西里有着很重要的作用,而且让他们守卫萨丁岛也可以防备来自法国和阿拉贡的威胁。”

    现在一支贸易联盟的舰队正游弋在西西里与突尼斯之间的海域上,这只船队的数量不多,他们的任务更多的是警惕着可能回航的阿拉贡海军,因为如今的西西里大部已经被贸易联盟占领。

    西西里总督弗洛门萨成了贸易联盟的俘虏,他之前提拔的那些官员当中有很多在贸易联盟舰队出现之后立刻倒戈叛乱,这让弗洛门萨在完全没有准备之下被卖的十分彻底。

    以致贸易联盟的舰队进入巴勒莫港时,他还在向那些他认为会忠于自己的军官们下达命令准备抗击,但是回答他的却是那些军队不战而降,而守卫巴勒莫城的阿拉贡守军,更是因为被那些早与贸易联盟勾结的当地贵族官员的故意欺骗,被在巴勒莫西部的加洛角海岸迅速登陆的那不勒斯军队打了个措手不及。

    弗洛门萨最后不得不退守王宫,不过在西西里前任宫相戈麦斯的夫人劝说下,弗洛门萨终于选择了开门投降。

    箬莎遵守了对弗洛门萨的许诺,她同意这位倒霉的总督带着他的妻子和全部的私人财产离开西西里,至于他是要返回阿拉贡还是因为担心失职受到严厉惩罚而就此隐姓埋名流亡他地,就不是箬莎关心的了。

    弗洛门萨离开的时候再次请求觐见那不勒斯女王,让箬莎稍感意外的是,虽然遭到了袭击,可是弗洛门萨似乎又并不很意外贸易联盟的举动,而且他的财产多得出奇,其中大部分更是便于携带的金币,宝石和各种各样并不笨重的东西。

    甚至箬莎听说这位总督随身带着的一个看上去很重要的小箱子里装满了厚厚的各种地契,这让箬莎不由觉得似乎弗洛门萨早就在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陛下,属于我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不过您才刚刚走上舞台,”在见面时,弗洛门萨丝毫不显得沮丧,甚至还有一丝轻松“你和您的联盟的确夺取了西西里,但是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我祝您一切顺利。”

    弗洛门萨就这么离开了西西里,他登上了一条驶往欧洲的船,带着他年轻的妻子和庞大的财产渐渐消失在地中海的深处,从此他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首位也是末代西西里总督的下落。

    对这样一个结果贸易联盟当然十分满意,巴勒莫的攻陷意味着阿斯塔马拉家族阿拉贡一系对西西里统治的结束。

    从现在开始,是阿斯塔马拉家族那不勒斯一系成为西西里统治者的开始。

    1501年12月1日,那不勒斯女王箬莎·科森察·阿斯特玛拉宣布废除阿拉贡王国对西西里的统治与总督权,自封西西里女王。

    两西西里王国,正式宣布统一!

    西西里的陷落带来的是阿拉贡国王斐迪南的滔天怒火,他迅速下令组建军队准备远征西西里,同时命令在地中海东部的阿拉贡舰队迅速回航寻找贸易联盟的舰队。

    斐迪南虽然很愤怒不过却也并没有失去理智,他一边准备远征西西里,一边命令舰队积极的寻找联盟准备进行一场海上决战。

    特别是在听说那不勒斯女王箬莎·科森察·阿斯塔拉马居然亲领舰队入侵西西里之后,斐迪南更是再次严令自己的舰队狠狠打击联盟的海上力量。

    “封锁西西里,封锁巴勒莫和墨西拿,”斐迪南不停的转着圈子一边思考,一边口述着他的命令“摧毁他们的舰队,把那支贸易联盟的军队封锁在岛上,特别是那个箬莎·科森察,接下来也许我们可以借用皇帝的力量,如果可能,也许那不勒斯就此向我打开大门。”

    听着国王自言自语,正在记录的书记官不由停下了手有些茫然的看着斐迪南。

    或许是察觉到了书记官的动作,斐迪南这才想起他似乎把自己的想法也说了出来,他向书记官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把这段话也写上去,随后接着说:“让他们暂时放下那些海盗,现在那些异教徒海盗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没有了西西里海盗对我们也没有了意义。”

    说到这里斐迪南突然停下,他向站在一旁的随从问:“那个罗马忒西亚公爵贡布雷是不是那不勒斯女王的兄弟?”

    “同母异父的兄弟,”随从小声的提醒着“而且据说他们的感情很好。”

    “这个我也有所耳闻,”斐迪南捉摸着,他不知道亚历山大在那不勒斯吞并西西里这件事上究竟有多少关系,更重要的是不知道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也许我对他们是太仁慈了,对他们的背叛甚至一直姑息,不过现在不会了。”

    斐迪南愤愤的说,同时有些恼火的向着远处移动不大的小宫殿看了眼。

    那里是如今卡斯迪里亚的权力中心,伊莎贝拉在把权力交给她的宫相之后已经搬进了位于王宫不远的山坡上的夏宫,在那里女王要继续治疗和静养。

    这原本对斐迪南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可是伊莎贝拉临行前把权力交给宫相的举动很是让他恼火万分。

    现在西西里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斐迪南不得不考虑返回萨拉戈萨主持大局,毕竟要发动一场战争需要决定的各种事情实在太多,他在卡斯迪里亚是不可能那么方便的处理如此重大的国务的。

    只是伊莎贝拉现在的情况让他放心不下,斐迪南担心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会出现什么变故,不知怎么,他隐隐有种感觉,似乎发生的这一切都有着某种让人无法解释的联系。

    斐迪南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多心,可他不能冒险,这让他一时间很是为难,直到又一个似乎和他没什么关系的消息从东方传来。

    奥斯曼帝国内部爆发了叛乱,一个据说是杰姆儿子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奥斯曼帝国东部,这个人与萨法维波斯帝国的沙恩伊斯玛仪一世结成了同盟,他们的共同敌人是巴耶塞特二世的儿子塞利姆。

    这个消息让正远征埃及马木留克的迈哈迈德意外之余欣喜若狂,他觉得终于有了一个难得的击败最大对手的机会。

    为了尽快抓住这个机会趁机把腹背受敌的塞利姆逼入绝境,迈哈迈德一边加强了对马木留克的进攻,一边不惜向在地中海的上的海盗家族们许以重利,希望他们帮助自己打击非洲的敌人,以便他腾出手来对付他的兄弟。

    海雷丁的兄弟们立刻加强了在非洲沿岸的劫掠与破坏,虽然他们也和马木留克人关系不错,不过这一点儿都不妨碍他们帮着迈哈迈德狠狠的教训之前的盟友。

    海雷丁并没有刻意参加这场针对马木留克人的海上入侵,他现在主要在乎的是与那个贸易联盟之间的合作。

    从那个叫康妮欧的女人那里海雷丁知道了贸易联盟正在进行的庞大计划,虽然对方不可能把自己的计划完全向他透露,但是海雷丁却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这和以往各国希望借用他们家族的力量打击对手的举动不同,海雷丁察觉到那个贸易联盟正在进行的计划很可能会令地中海上的局势为之一变,因为对方明确的要求他要牢牢的牵制住阿拉贡舰队,联想到之前对方同样提出破坏西西里与阿拉贡海上交通的要求,海雷丁意识到对方的目标很可能是西西里岛。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也是正确的,当贸易联盟占领西西里的消息传来,海雷丁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那个康妮欧同样透露过似乎在东方即将发生的变故,想想由此可能导致的地中海上的种种变化,海雷丁觉得或许这就是他实现建立一个属于自己国家梦想的好时机。

    海雷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兄弟们提出的要他与他们一起袭击埃及沿岸的建议,而是集中起他所有的船只在地中海上与阿拉贡舰队展开了周旋。

    他派出了众多的伪装渔船到处打探阿拉贡舰队的下落,凭借着对这片海域的熟悉和与很多岛上的居民暗中联系,海雷丁一次次的准确把握住了时机,向着那些偶然落单儿的阿拉贡船只展开了疯狂的袭击。

    当敌人众多时,他那个狡猾的逃往大海远处,可当敌人不幸落入他的圈套后,他就残酷的把猎物吞食摧毁。

    这样的纠缠对于阿拉贡舰队来说当然是很被动的,他们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却被海雷丁这种狡猾的手段骚扰的不胜其烦,而且由于无法摆脱这种骚扰,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及时返回西西里。

    箬莎带领贸易联盟舰队登陆西西里传到托雷多的时候,亚历山大六世因为喜悦甚至当着仆人的面哼起了一首小曲儿,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对那不勒斯女王有什么特殊好感,事实上还就是这位女王把他从梵蒂冈赶了出来。

    教会高兴的是这一切真的如亚历山大之前告诉他的一样。

    这样教皇对亚历山大给他的许诺瞬间信心倍增。

    一想到波吉亚家有可能与那些欧洲古老高贵的王室平起平坐,自己的后代有机会冠上“殿下”甚至是“陛下”称号时,教皇就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美好。

    虽然之后很快就听说斐迪南下令远征西西里,不过亚历山大六世这一次倒不是很担心了。

    毕竟斐迪南的反应是在意料之中,而那不勒斯女王依然还是突袭了西西里,那么想来贸易联盟肯定有对付接下来会爆发的与阿拉贡之间的战争的准备。

    现在应该担心的反而是他们,亚历山大六世有些怀疑斐迪南会不会恼羞成怒的把他们当成出气筒,虽然与拖累多旧贵族们已经达成了协议,可谁也不能保证是否会有人接受了斐迪南的贿赂而暗中对付他们。

    “我们在这里太危险了,”教皇在冷静下来之后立刻向女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不安“如果斐迪南收买了什么人,也许只需要几个人就能要了我们的命。”

    亚历山大承认老丈人的担心是正确的,毕竟波吉亚家就是搞这种阴谋诡计的行家,不过他也并不担心,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有所准备。

    两封内容差不多相同的信已经被人分别送出,收信的人是斐迪南和唐·巴维。

    信中是关于阿尔芙特修女的下落,虽然透露的不多,但是只要知道这段秘辛的人就很清楚信中说的是什么。

    亚历山大现在只希望信送到的时候不要太晚,至少要在斐迪南干出蠢事之前送到他的手里。

    至于唐·巴维,亚历山大并不担心他知道了阿尔芙特修女下落之后会有什么不利的举动,因为据杰姆斯所说,经过这段时间的准备,以他的海盗同伴为基础和哥伦布号召的影响,在马拉加已经拉起了一支规模算是不小的探险队。

    这些人当然不是整天在岸上无所事事,事实上他们几乎包揽了安达卢西亚贵族叛军与大西洋港口之间的所有河运生意,而且正在筹建的船队现在至少有三条足以能够在沿海造成威胁的大型武装商船。

    “这能让唐·巴维即便知道了那位修女的下落也冷静一下,”亚历山大向教皇做出了保证“其实我现在更加担心的并不是海上,我担心的是北方。”

    亚历山大的话让教皇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知道亚历山大说的是葡萄牙人与卡斯蒂里亚军队在两国边境上爆发的战争。

    北部的法军在越过埃博罗河后向南一路进攻,虽然时间稍有差别,在西部的葡萄牙人也开始从防守转为反击。

    这让防守北方战线的贡萨洛一时间有些疲于奔命的慌乱。

    可惜的是葡萄牙人的优势并没有保持多久,贡萨洛很快就稳住了阵脚,在距卡斯蒂利亚西部城市萨莫拉不远的利库瓦尔约村,贡萨洛终于抓住了一个巧妙的时机。

    他在利库瓦尔约村首次投入了大量的火枪兵,同时在村外面向大路的地方依托丘陵挖筑了很多战壕胸墙。

    当葡萄牙军队进攻时,卡斯蒂利亚人在战壕与胸墙构成的工事后依托地形,向着葡萄牙人展开了激烈的射击。

    “3800人。”当看到利库瓦尔约村一战葡萄牙人损失的兵力时亚历山大稍稍沉吟了下,贡萨洛要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

    曼努埃尔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惨败吓到了,他虽然没有立刻提出停火,却也命令军队撤退,至于与法国人的协议,他已经顾不上了。

    得以喘息的贡萨洛立刻挥师北上,他这次的目标是入侵的法**队。

    “我要去北方。”亚历山大突然对教皇说。

    看着在说完这句话后好像一下子轻松了下来的亚历山大,原本想要说什么的教皇沉默了一阵终于没有开口。

第一百五十九章 苏丹暮日

    冬日的博斯普鲁斯海峡虽然很冷寒冷却颇为热闹,在这个号称世界上最繁忙的水道之一的海峡上,来来往往的船只络绎不绝。

    不论什么时候,博斯普鲁斯海峡似乎都不会冷清下来,即便没有那些从黑海与地中海之间来往的商船,金角湾里大批的船只已经足以让海峡上热闹非凡。

    清晨的太阳徐徐升起,海面涂染上的金红瑰丽让这寒冷的冬日看上去稍微暖和了一些,晨光照在皇宫探进金角湾中一角的高大宫墙上,把宫墙后隐约可见随着山势向上绵延的建筑也映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

    两个黑人仆人用力拖着一条小船停靠在宫墙下角门前的小码头上,船里装着几个很大的篓子,里面不停跳跃的鲜鱼时不时的甩动尾巴试图逃离这个地狱。

    小码头的石板路上站着个同样肤色漆黑的宦官,这个肥胖的太监用手里的一根木棍挑了挑篓子里的鱼,先是稍显嫌弃的挑剔了一阵,然后勉强算是满意的点点头,摆手让仆人跟着自己向角门里走去。

    宦官在前面走着,同时回过头来不停的叮嘱着身后跟着的仆人们:“一定要小心,要知道如果鱼的味道不好,我们大家都要遭殃。”

    跟着后面的仆人立刻不停的点头,他们知道这倒不是这个太监在刻意为难自己这些人,而是的确如果稍有失误,他们就可能送掉性命。

    就在几天前,两个过于大意的仆人把混着虾蚌的鱼篓送进了宫里,如果这是平时,也许只是一顿很严厉的惩罚,但这一次那两个人很不走运,他们被用绳子勒住颈部装进麻袋从宫前后面扔进了海里。

    而且还有几个人受了他们的连累送了性命。

    这一切只是因为当时恰好苏丹的车辇从那几个仆人身边经过。

    自从回到君士坦丁堡之后,巴耶塞特二世的脾气就变得异常暴躁起来,虽然他的伤势在众多帝国神医的权力救治之下得以好转保住了性命,但是却彻底的瘫痪了。

    苏丹只能靠乘坐轿子和不那么舒服的辇车在宫里巡视,他已经不能离开王宫,而且即便是在宫里他能够活动的地方也已经少得可怜,稍稍的移动就会让他痛苦万分,如果不是医生一再提醒整天瘫在床上可能会导致褥疮,巴耶塞特二世可能连宫殿的门都不出。

    而且即便只是在宫里“散步”,可巴耶塞特二世也会在身边带足卫士,事实上现在的他几乎不相信身边的每一个人,在他看来所有人都准备反对和谋杀他,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迈哈迈德或是塞利姆收买的卧底,所以即便是他最亲近的卫兵,他也会命令他们离自己远远的,甚至在出门的时候都只能背对着他侧身前进。

    苏丹会这样疑神疑鬼并非没有原因,迈哈迈德和塞利姆差不多已经是在叛乱,他们凭借着手中的实力不但已经公开翻脸相互攻伐,而且他们两个人显然都希望用胁迫巴耶塞特二世获取这场苏丹争夺战中的优势。

    巴耶塞特二世很担心自己可能会成为某个儿子的俘虏,同时也更担心驻守在君士坦丁堡的新军将领当中有人和他们勾结反叛,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拖着病体频繁的发布各种调动军队和调换将领的命令,只是苏丹自己也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他的这些命令是否还能得到执行已经是个未知数。

    所以为了自保苏丹把自己关在王宫里,随时警惕的盯着那些可能会叛乱的苗头。

    他的命令都是由太监送到前宫,维齐尔和帕夏们会再把这些命令传递到接受命令的人手里,这个过程在以前并不算什么,可是现在那些维齐尔和帕夏却成了可以随便决定苏丹的命令是否能够执行的关键人物。

    那些人的权力无形中在迅速膨胀,这对于巴耶塞特二世来说也是个巨大的威胁,可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他既不方便也没有勇气离开王宫,像以前那样去视察他的军队,借着苏丹的威严震慑那些可能会出现的麻烦。

    一个宦官小心翼翼的穿过满是帷幔的走廊来到两扇紧闭的青铜房门前,他先是轻轻敲敲门,在等到里面发出打开门栓的声响后,才和里面的人一起用力推开沉重的房门。

    一股古怪的气味迎面而来,夹杂着药草与某种恶臭气息让人闻了很不舒服,不过宦官似乎毫无察觉的走进来小心翼翼的站在离地床稍远的地方恭敬的说:“我的主人,艾吕普已经到了。”

    “是吗,这么快吗?”苏丹的声音从用纱帷幔围着的地床里传来,他并没有让宦官等得太久就吩咐把人带进来,然后他又招呼着身边伺候的仆人帮着自己稍稍抬高了倚靠的靠垫。

    没过多久,依旧一身华丽服饰的前波斯尼亚总督艾吕普走进了房间,虽然这位总督大人因为奥斯曼人在布加勒斯特之战中吃的败仗丢掉了他的总督地盘,不过他却很聪明的提前就找好了退路。

    如今的艾吕普,是奥斯曼帝国的南波斯尼亚与马其顿的“维拉”。

    尽管是奥斯曼人的傀儡,但至少名义上不论是南波斯尼亚还是马其顿如今都有着自己的国王,所以艾吕普也只能“委屈”的担任维拉这个有着比国王都更具权威的带有首相和总督名义的职务了。

    仆人们小心翼翼的退出去,顺便带紧了房门,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你看上去还是那个样子,”巴耶塞特二世的声调有些虚弱,虽然他已经尽量想让自己看上去恢复的不错,但是这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太困难了,所以到了后来苏丹干脆不再伪装“我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是不是很可怜?”

    艾吕普稍微沉吟了下似乎在考虑怎么回答,然后他很恭敬的说:“您是苏丹。”

    听着艾吕普似乎答非问的回话,巴耶塞特二世苦笑了一声。

    他很想挪动一下身子,这倒不是因为想在艾吕普面前装得无事,而是的确感到有点不舒服,可现在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所以只能暗自叹了口气。

    苏丹会允许艾吕普和他在一个房间里而没有卫士陪伴,并非是对对他的信任,而是因为知道艾吕普是不会为了别人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的。

    所以他的儿子们不可能收买得了这个人为他们刺杀他的。

    “发生了什么?”巴耶塞特二世看着艾吕普,如果不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艾吕普是不会扔下手里的工作辛辛苦苦的赶回君士坦丁堡的,所以巴耶塞特二世知道他这次来肯定有着很重要的事情。

    “伟大的苏丹,我可能给您带来了一个会让您很不高兴的消息,这甚至可能让我丢掉性命。”艾吕普回答的时候语调平静,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说说是什么,也许我不会急着砍掉你的脑袋。”

    苏丹的许诺似乎让艾吕普稍稍放心,他向前挪了挪身子离地床略近了点:“我的苏丹,那位瓦拉几亚的女王派人送来了她的条件。”

    巴耶塞特二世因为长期不活动而显得肥胖浮肿的脸上颤动了下,布加勒斯特给他带来的噩梦让他听到那些关于这个地方的人和事都会觉得很不舒服,现在听到艾吕普提到那个导致他如此处境罪魁祸首之一的名字,苏丹原本就很糟糕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了。

    “这还真可能会让你掉脑袋,”苏丹有些生硬的说,他躺在厚实的靠垫里,稍稍有点僵硬的向上挺起脖子,可很快就无力的靠了回去“说吧,那个女人让你为她带来什么消息?”

    “苏丹,瓦拉几亚女王希望能放她的船队经过海峡,”艾吕普向地床里躲在帷幔后面的巴耶塞特二世说,从他这里看来,苏丹的身影看上去有些模糊“做为回报,女王已经许诺将会停止与摩尔多瓦之间的冲突。”

    巴耶塞特二世没有立刻开口出声,因为隔着帷幔,艾吕普看不到苏丹脸上的病容,可他能感觉到那沉默中的压抑。

    说起来这的确是很危险的差事,不过艾吕普却倒也并不是很担心,因为他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苏丹是个很谨慎的人,他或许很痛恨那些让他落到如此田地的人,可他也同样知道什么才是对他有利的,正因为这样巴耶塞特二世才能最终战胜他的兄弟杰姆入主大金宫。

    如今苏丹的处境并不好,他的两个野心勃勃的儿子趁着他重伤未愈的时候疯狂蚕食他的权力,凭借着手里的实力,他们公然在君士坦丁堡收买大臣笼络近卫军中的将领,同时他们争相向那些各地的总督帕夏们封官许愿,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

    他们干这些勾当的时候开始还是遮遮掩掩,可随着发现巴耶塞特二世的身体每况愈下,两个人就渐渐变得大胆,到了后来干脆就是肆无忌惮起来。

    对这些事,艾吕普是很清楚的,他自己就不止一次的见到过两位王子分别派来的使者。

    对艾吕普,两位王子还是很看重的,他们知道这位巴尔干的维拉很是精明,毕竟在布加勒斯失利后,很有一批将领受到了惩罚和剥夺了军权,这其中有些甚至是默罕默德二世时代的老将。

    很难说巴耶塞特二世这么干是不是在趁机铲除那些他认为可能会对他造成威胁的潜在敌人,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随时有人倒霉的时候,原来的北波斯尼亚总督艾吕普并没有因为丢掉了他的地盘儿受到惩罚,相反他很快就上任南波斯基亚与马其顿的维拉去了,这让很多之前并没有看好他的人不得不对他另眼看待。

    正因为这样,艾吕普成了两位王子争相拉拢的对象,不论是他个人的地位还是巴尔干的重要地理位置,对两位王子来说艾吕普都是个可能会起着重要作用的关键人物。

    历史上的塞利姆其实也正是从巴尔干地区发动了对他父亲的叛乱,他试图抢在迈哈迈德之前进入君士坦丁堡控制大局,不过他的叛乱随后就被巴耶塞特二世平息。

    而这个时候,萨利姆同样看中了马其顿和南波斯尼亚重要地的位置,他不停的派出使者试图说服艾吕普,很凑巧的是迈哈迈德同样有着这样的想法。

    艾吕普似乎对两位王子的示好都不是很感兴趣,所以当他来到君士坦丁堡觐见苏丹的时候,很多由两位王子安插在城里的密探立刻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分别送给自己的主人。

    不过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位维拉会突然离开他的总督辖地觐见苏丹,这就让他的这个举动显得异常的神秘。

    不知道过了多久,帷幔后边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叹息。

    看到苏丹似乎向他招招手,艾吕普就小心的掀开轻柔的帷幔把半个身子探进里面,在那些昏暗的灯光下,巴耶塞特二世那张满是病容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这让他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看上去很可怜?”

    听到苏丹再次问出这句话,艾吕普侧身坐在地床的边上,伸手捧起苏丹肥大袍子的下摆,不顾上面泛着的恶臭轻轻亲吻着。

    “知道吗,我现在连大小便都不能自己解决了,虽然我也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但是现在……”苏丹掀了掀自己的袍子一角,露出个鼓鼓囊囊的牛胃囊,胃囊上连着根用羊肠做的管子,管子另一头消失在苏丹的袍子下“现在的我就是这个样子,也许对我的儿子们来说我真的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军队依旧效忠您,特别是新军,”艾吕普低声说“只要能让他们得到足够的战利品和奖赏,他们就会始终支持您。”

    “可是我现在能给他们什么呢?”巴耶塞特二世露出个苦笑“我知道我的儿子们正在慷慨的向他们许着各种条件,他们现在完全可以用这种口头上的恩惠招揽那些人,可是我不行,我必须用实际的好处才能保证他们不背叛我,可是现在除了海上的舰队还算顺利,在其他地方一切真的很糟糕。”

    “所以这次对您来说是个好机会,”艾吕普向苏丹笑了起来“您的军队渴望拿下像克拉科夫这样的大城市,波兰军队经过几次挫折已经元气大伤,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进攻波兰,也许不等波西米亚人支援,就可以重创波兰的军队。陛下这样一个胜利,足以让新军继续追随您。”

    “你的主意不错,不过我们都知道瓦拉几亚与摩尔多瓦的战争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那个斯特凡已经老了,他管不住他手下那些不听话的贵族,还有那个鲁瓦?,他同样野心很大不是吗?”

    “所以这一切都由您来决定了,”艾吕普向苏丹弯了下腰算是鞠躬,然后干脆盘腿坐在地床上面对面的看着巴耶塞特二世“那位女王希望把她的船队送过海峡,她的目的地是西西里,我们都知道现在我们的海军还不能威胁到那里,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那些异教徒自己自相残杀呢,更何况……”

    “更何况如果我答应了她的条件,她真的会停止与摩尔多瓦的冲突吗?”巴耶塞特二世略表怀疑的问“如果瓦拉几亚人毁约,他们就有可能切断我的新军的退路,他们会被困在欧洲内地,那会是第2次布加勒斯特的惨败。”

    “我觉得不会,”艾吕普想了想摇摇头,看见灯光下苏丹虽然浑浊却依旧令人紧张不安盯过来的目光,艾吕普继续说“根据我和她打交道的这段时间,我感觉得出来那个女人的心思似乎并没有放在扩张王国或是与我们交战上,甚至那些希腊人一直叫嚣的复国她似乎也不是那么感兴趣,不过这一次她的确是想要去西西里,为了这个她主动派人来找我,提出愿意与摩尔多瓦恢复和平,而且还许诺不会干预我们进攻波兰。”

    艾吕普的话让巴耶塞特二世看上去原本没有什么气力的双眼忽然变得有神起来,他一边示意艾吕普扶着自己坐更舒服些,一边让他继续说下去。

    房间外的,紧闭的铜门两侧站着几个宦官,他们警惕的望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快他们就确定了其中有几个人似乎对苏丹的房间有些过于感兴趣。

    南波斯尼亚与巴尔干维拉的到来的确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不过很快人们就知道了艾吕普回到君士坦丁堡的真正目的。

    12月12日,一支瓦拉几亚船队穿越波斯普洛斯海峡,进入地中海。

第一百六十章 贡萨洛的战争

    在双教堂村与科阿河谷之间,一条河流把葡萄牙与卡斯蒂利亚的土地分别隔在河的两岸。

    这条科阿河由由南至北流经两国边境,随后会汇入卡斯蒂利亚北方的杜罗河。

    科阿河谷的地势很高,这让下游的水势变得异常湍急,除了一些特定的水岸,科阿河两岸大部分地方都不适合摆渡。

    这样的地形在战争中是很受防守方喜欢的,而进攻的一方就不那么高兴了。

    现在贡萨洛就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看着河面上一路向北汹涌滚动的河水,贡萨洛觉得上帝似乎不再宠爱他了。

    葡萄牙人的冒失进攻给他们带来的是一场很大的麻烦,攻入卡斯蒂利亚境内的葡萄牙军队被早有准备的贡萨洛迎头痛击,利用工事与火枪构成的强大火力网,贡萨洛让葡萄牙人在一天之中就损失了将近600人。

    这对于葡萄牙军队来说几乎已经是灭顶之灾,可随后卡斯蒂利亚军队的反击更是雪上加霜,直到他们终于逃回科阿河对岸停下脚步,葡萄牙人的这次进攻总共损失了将近1400人。

    这样的惨败让包括曼努埃尔在内的所有葡萄牙人一片哗然,即便是在海上战胜卡斯蒂利亚海军的胜利也没有能够让他们从失败的惶恐之中摆脱出来。

    乘胜追击的贡萨洛曾经想要强渡科阿河,但是这条河的险峻地形让他同样遭受了之前葡萄牙人那样的挫折。

    贡萨洛不得不暂时放弃大举进攻的打算,同时法国人从北方造成的威胁也让他不得不在面对葡萄牙人时暂取守势。

    按照贡萨洛原来的打算,他已经做好了先北后西的决定,如果不是葡萄牙人突然发疯似的首先发动了进攻,他早已经提前赶赴北方战场。

    在贡萨洛看来葡萄牙人是不足为惧的,真正让关注的是法国人的动向。

    尽管在意大利通缉了法军,但是贡萨洛很清楚这个欧陆强国的实力不容小视,所以他的计划在防备葡萄牙人的同时,集中全部力量一举击溃刚刚渡过埃博罗河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法**队。

    然后调过头来和曼努埃尔好好较量一番。

    只是葡萄牙人的主动进攻打乱了他的计划,因为距离葡萄牙人入侵的地方距离巴利亚里多德并不很远,为了解除这个,可能会威胁到首都的危险,贡萨洛不得不首先与葡萄牙人交战。

    只是虽然狠狠的痛击了对手,可是这也延误了他调动兵力的时间。

    越过埃博罗河的法军迅速向着卡斯蒂利亚的北方重镇布尔格斯推进,同时一支法军沿着埃博罗河向着西部的上游迅速前进,大有与葡萄牙人在卡斯蒂利亚西北会师,然后和西班牙人一决胜负的意思。

    而这个恰恰正是贡萨洛不想看到的。

    贡萨洛是个不折不扣的军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宫廷里的那些把戏就那么陌生。

    卡斯蒂利亚西北地区的贵族多年来与葡萄牙人之间的暧昧关系他也是早有耳闻,贡萨洛很清楚,如果让葡萄牙与法国人在西北地区会师,进而截断了卡斯蒂利亚与西北的加里西亚和阿斯托雷亚地区的联系,那么时间久了这两个地方很可能会出现大变。

    所以贡萨洛决定绝不能让敌人的这个意图成功。

    在占据优势之下,贡萨洛下令在科阿河东岸构筑工事修建临时要塞,他命令把那几处可以渡河的地点严实的封锁起来,留下足够的兵力防守河岸之后,贡萨洛立刻带兵赶往北方迎击法国人。

    法国人的这次进攻是很突然的,因为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卡斯蒂利亚的守军几乎一触即溃,法国骑士们终于可以再次彰显他们的勇武了。

    从埃博罗河到布尔格斯附近,法国人几乎一路毫不停留的向南推进,布尔格斯城的守军虽然表现的十分顽强,可是也只是坚持了短暂的2天就放弃了城市。

    法国的旗帜飘扬在布尔格斯城头时,贡萨洛刚刚从科阿和东岸离开,他的时间不多,而手里的军队更少。

    虽然卡斯迪里亚军队英勇善战,但是局势变化得太过突然,一时间整个卡斯蒂利亚北方都显得岌岌可危,一个个不利的消息陆续传到巴里亚里多德。

    贡萨洛对当下的局势很担心,虽然他的确训练了一只令他信心十足的军队,但是之前这支军队被他带到了南方去平息安达卢西亚的贵族叛军,这样一来在没有被他称为模范军的新军这张王牌的局面下,他只能尽量聚集起能够让他调动的所有军队,去抵抗入侵的法军。

    布尔格斯城的失陷对卡斯蒂利亚人来说是个很大的震动,这丝毫不亚于葡萄牙人对进攻失利下的损失感到的震惊。

    布尔格斯是卡斯蒂利亚北方重镇,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号称卡斯蒂利亚北方的粮仓。

    比利牛斯山挡住了与法国之间的道路,却在这里因为山脉的阻隔形成了一大片有着肥沃土壤和充沛水源的平原。

    和瓦伦西亚是阿拉贡的粮仓一样,布尔格斯附近的平原为卡斯蒂利亚提供了丰富的粮食。

    正因为这样,布尔格斯在卡斯蒂利亚拥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而在以往,因为有比利牛斯山的阻隔,法国人从来没有试图威胁过这片土地。

    但是好像突然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法国人占领了布尔格斯,同时他们迅速派出小股的部队在乡间搜刮,很显然法国人知道卡斯蒂利亚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已经做好要在这里迎击的准备。

    从法国源源不断派来的军队似乎都在说明这一次法国国王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就从伊比利亚撤退,或许之前他只是想干预两国之间的纠纷从中捞取好处,但是随着布尔格斯的攻陷,法国人的意图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贡萨洛到布尔格斯的时候,法国人刚刚把他们能够搜刮到的所有粮食运进城里,留给贡萨洛的是一座座刚刚被洗劫过的村庄和空空如也的粮仓。

    法国人很清楚他们如今已经深入敌境,所以他们毫不留情的在当地到处劫掠,丝毫不顾忌这可能会引来当地人的怒火与反抗。

    贡萨洛的到来让当地人欢欣雀跃,这位女王面前的名将在欧洲大陆的战绩早已为人所知,特别是他曾经击败过法国人的壮举让当地人相信,这位将军很快就能把那些可恶的法国佬赶回他们的老家。

    只是让人们没有想到的是,贡萨洛在亲临前线观察了法国人的防御之后,下令部队暂时不要进攻。

    贡萨洛的这个决定激怒了很多人,除了一些贵族当面婉转的询问他什么时候发动进攻,更多的人则是写信给巴里亚里多德,想要求女王对他施加压力。

    不过伊莎贝拉派来的人给他们的回答是:“贡萨洛将军是我最信任,也最为尊重的军人,他在战场上的壮举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我支持他的决定。”

    女王的支持所以令那些说三道四的人闭上嘴,同时贡萨洛这个时候也并没有闲着。

    之前他在观察了法国人的防御之后就意识到法军似乎是准备打一场持久战,他们在占领了布尔格斯之后就没有在局的继续扩张,而是立刻加强了城市防御,很显然他们是想在布尔格斯长期待下去了。

    注意到这个的贡萨洛决定把法军从城中引诱出来,在科阿河的战斗中阵地防御的胜利让贡萨洛意识到了火器在依托野战工事之下所展现出来的巨大优势,就让他决定在布尔格斯重现这一壮举。

    另外他如今的军队也让他担心是否能够承担攻城的任务,虽然他已经请求女王允许在南方的模范军迅速北上,但是显然战局不允许他如此长期的拖延下去。

    贡萨洛希望把法军从城中引出来,然后在野战中利用工事和火器的远程威力消耗法军兵力。

    为此他选择了一片葡萄园作为预想中的阵地。

    贡萨洛并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和当初箬莎迎击凯撒的教皇军的办法如出一辙,甚至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葡萄园作为自己的阵地。

    冬季的葡萄园一片寂寥,大片大片光秃秃的葡萄架上稀稀拉拉的点缀着枯黄萎缩的叶子,从高处望去整片葡萄园位于一片平地的一端,在葡萄园的后面就是一座不大的小镇,阵子依着地势成半圆形东高西低,恰好把葡萄园隐隐包围期间。

    葡萄园的前面是一片略显低洼的开阔地,不久前刚刚下过雨的一些洼地里还没有干透的浅坑踩上去湿泥就会淹没脚面。

    不过这里的确是个很理想的战场,特别是对于拥有炮火优势的法军来说,虽然他们并没有携带来重炮,但是一些轻便的火炮却在这样的地形可以很容易的打击敌人。

    所以当听说贡萨洛把他的部队布置在葡萄园附近时,法军将领既意外又高兴,他们考虑着是否该趁机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卡斯蒂里亚军人,不过不等他们讨论出个结果,贡萨洛已经为他们做出了决定。

    一只出城劫掠的法军很不幸的落在了卡斯迪里亚军队的包围之中。

    尽管经过一番苦战可这支法军还是被歼灭,贡萨洛很干脆的命令人竖起了一片绞架,然后把俘虏的所有法军不论是贵族军官还是普通的士兵和役夫,一起全部吊死在了路边的那一片绞架上。

    僵硬的法军尸体在寒风中不住晃动,那种可怕的场面让看到这一幕的法国人吓得胆战心惊。

    贡萨洛的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那些法军将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必要再讨论是否应该出兵,法军从布尔格斯城中倾巢而出,以左右两队的阵势向着卡斯迪里亚人的阵地逼去。

    对法国人的这个安排,贡萨洛倒是有些意外,他知道法国人似乎已经察觉了他意图把法军引入入镇子中部的地方,以便从布置在葡萄园两侧的阵地予以歼灭。

    不过这并没有让贡萨洛不安,虽然法国人看上去似乎要狡猾许多,不过他相信只要经过第一场的较量之后,法国人还是要按照他的意图布置的。

    果然,在开阔地一端的法军首先遭到了来自葡萄园中布置的卡斯蒂利亚火器的猛烈打击。

    那些卡斯蒂利亚的火枪兵们躲在石墙和葡萄架构成的简单工事后面不停的向着法军士兵射击,虽然这样的距离要想打中,更多的是凭借运气而不是技巧,但是总有人倒霉的挨上一枪惨叫倒地的情景,在双方僵持了一阵之后终于随着法国人的无法忍受打破了僵局。

    首先发起进攻的依旧是法国的骑士老爷们,那些骑士凭借他们身上厚重的铠甲和如同攻城锤般可怕的冲击力,在经过一阵突然的奔跑之后首先冲入了葡萄园前面的卡斯迪里亚阵型当中。

    虽然有人中枪,但是重甲骑兵近乎极致的保护还是起了些作用,子弹打在盔甲上叮当作响,火星四射的情景让卡斯蒂里亚人胆战心惊,甚至当法国人冲入阵型时,卡斯蒂利亚的长矛兵也只是刺倒了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法国骑兵,而后卡斯蒂利亚人就被接踵而至的法军骑兵撞开了一个不小的豁口。

    卡斯蒂利亚人开始撤退,尽管他们还能保持队形,但是随着法国人渐渐逼近,处在前方受到威胁的两个方阵不得不缓慢的向着葡萄园的深处退去。

    法国人并没有立刻发动进攻,他们在开阔地中间停下稍事休整,同时他们把自己得意的火炮推到了阵地前面,再经过一趟慢慢吞吞的准备之后,12门火炮开始向着小镇和前面的葡萄园射出一枚枚具有巨大摧毁力的石弹。

    石墙被砸倒,大片大片的葡萄架背在地面上弹跳滚动的石弹撞得四下横飞,原本躲在葡萄园里的卡斯蒂利亚火枪兵们被迫继续向后撤退。

    看着被拔得千疮百孔,有时候被击中了储存冬葡萄的木屋,甚至能够闻到透着酸甜气息的味道时,法军将领不禁发出得意的笑声。

    他向处于另一端的法军发出命令,两队法军同时从两侧向着葡萄院的外围包围过去。

    法军将领的意图很简单,用火炮把卡斯迪里亚人从葡萄园里赶出去,同时从两侧发起进攻迫使卡斯蒂里亚人从原本准备出击的阵地上撤离,这样敌人要么逃离战场,要么乖乖进行一场毫无悬念的交战。

    看着逐渐逼近的法军,站在小镇一处高地上的贡萨洛同样发出一声得意的大笑。

    “法国人败了。”他这样对身边的军官们说。

    “法国人败了,”与此同时,在远离开阔地的一处高坡上,看着开阔地上的战场,亚历山大对旁边的人也这么说着,说完他就拉动马缰,转身向着布尔格斯城走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布尔格斯惨案

    斜阳西坠,如同一个巨大而又冰冷的火球,太阳在河面上缓缓沉下,当只有一半露在水面上时,整个河面上如同被这个火球蒸煮的沸腾起来一般弥漫着一层暗红的火焰。

    布尔格斯城的晚景是很美的,但是这种美丽如今却染上了一层令人心惊的血色。

    法国人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当他们察觉到形势不对时立刻准备改变策略,可是战场上的变化却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

    卡斯蒂利亚军队并没有像法国人预想的那样在受到进攻之后就向后退却,尽管这的确费了贡萨洛很大的力气,可他终究还是稳定住了阵脚。

    在葡萄园中构筑的工事起到了吸引法军火炮的作用,当大批的炮弹把葡萄园打的一片狼藉的时候,法军在两侧的部队也遭受到了早在那里准备好的卡斯蒂利亚人猛烈的射击。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法军将领很想立刻重新把部队集中起来,但是他的这个命令下的似乎有些晚了,正在进攻的法军已经被敌人的火力牢牢吸住,当他们试图改变队形的时候,卡斯蒂利亚人抓住了这难得的时机。

    一队队的横列方阵举着如林的长矛向阵型开始动摇的法军逼去,当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敌人要么咬牙切齿,要么胆战心惊的表情时,与长矛手一起向前推进的火枪兵们开始在很近的距离向着他们射出一排排的子弹。

    随着士兵纷纷倒地,法军的阵型终于混乱起来,他们开始试图稍稍向后撤退重新整队,但是一旦移动起来就显得更加无序的队伍渐渐被扯出了一个个的口子。

    卡斯蒂里亚人的进攻是坚定的,他们端着锋利的长矛,排成两三列漫长的横队向敌人靠近,时不时的从队伍中射出的铅弹撞击在盔甲和贯穿人体发出各种可怕的声响。

    惨叫声此起彼伏,法军开始抵抗不住了。

    战斗是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结束的,法国人应该感谢这白天短暂的冬日给了他们撤退的机会,也维护了起码的尊严。

    看着向后退出战场逐渐消失在昏暗之中的法军,贡萨洛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高兴的大喊大叫,而是摘下头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这是一次侥幸的胜利,法国人并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他们撤退的时候阵型不乱,甚至还有些法国骑兵试图调转马头和准备追击的卡斯蒂里亚人决一死战。

    贡萨洛阻止了手下继续追击的打算,他命令部队以葡萄园后面的小镇为中心重新布防休整,同时向布尔格斯城附近派出斥候,随时监视可能会单独出城劫掠落单的法军。

    “胜得很幸运,”贡萨洛对他的军官们这么说“如果当时法国人哪怕只保留下两三门火炮用来对付我们两侧的队列,那么现在形势可能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但是您之前因为想到了这些所以才把部队安排在葡萄园的前面不是吗,所以这说明您要比法国人更加高明。”

    一个军官笑着恭维着贡萨洛,在他看来在取胜之后用谦逊的口气说着“这是侥幸”其实只是变相的自夸,所以这个人也就并不吝啬于恭维这位女王的爱将。

    贡萨洛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那个军官,他知道这些人会如此恭维自己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受到了女王的宠信,至少在这些人当中没有人知道他的这句话其实是出于本心。

    与他的模范军相比,北方的卡斯蒂利亚军队让贡萨洛并不满意,甚至是刚刚的这场胜利在他看来也只是一群蹩脚的村夫打赢的另一群更蹩脚的而已。

    法军在战斗失利之后很快动摇的举动让贡萨洛不要想起了他所听说过的不久前在意大利发生的战争。

    不论是罗马忒西亚的阿格里人还是那不勒斯的掷弹兵团,他们都曾经面临敌人的猛烈进攻,而根据一些亲历者的描述,这两支军队都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顽强,那种顽强仔细听上去似乎和勇敢无关,他们所做的一切实际上更像是某种几乎不需思考不停重复的结果。

    在别人看来这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贡萨洛在惊讶之余却暗暗感叹于这两支军队的训练。

    早期的罗马军团能够横扫欧洲凭借的就是严明的纪律和作为罗马自由民的荣誉,到了后来罗马人变得那么不堪一击,甚至需要依靠蛮族才能打仗,那个时候的罗马人已经再也没有纪律与荣誉可言。

    或许在这个时代荣誉也是一文不值,但是纪律却依旧是战场上取胜的关键,只是如同当初罗马军团一样,战争已经成为了大大小小佣兵团之间的较量,而佣兵们的糟糕纪律是往往导致一场战斗要么莫名其妙失败要么莫名其妙胜利的关键。

    贡萨洛的模范军有着严明的纪律,只是现在他们身陷安达卢西亚的“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无法抽身,那些安达卢西亚贵族依仗着本地作战的优势随时随地制造着各种各样的骚扰和破坏,这让模范军一时间根本无法抽身。

    “但愿那个唐·巴维快点和女王达成协议。”贡萨洛虽然对宫廷斗争不感兴趣,但是现在的形势却让他不得不对在巴里亚里多德正在进行的那场谈判异常关心。

    只有尽快平息了南方的叛乱,模范军才能够迅速调兵北上。

    贡萨洛很清楚,虽然他在两个战场上分别击败了对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占据了优势,或许他的确消灭了不少敌人,但是因为敌人分别占据着西北两条战线,这就迫使他不得不疲于奔命在不停的战场上,这不论是对于他和他的军队还是对卡斯蒂利亚来说都是很不利的。

    贡萨洛现在就希望他的模范军能尽快调动到北方,至少这样一来他可以在对付一个敌人的时候,不用担心被另一个敌人抄了后路。

    布尔格斯城内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垂头丧气的法国士兵,受伤的人倒在街边不停惨叫,时不时的会有一两只被截肢的断手断脚扔进路边的水沟里,一些法国士兵粗暴的撞开连接住户的家门闯进去抢走屋里的葡萄酒或者其他什么吃喝的东西。

    之前只是在城外肆虐,在城里多少还有所收敛的法军因为这场失败变得暴虐起来,一时间布尔格斯城里到处都是抢劫,咒骂,反抗和接踵而来的屠杀。

    尽管有卡斯蒂利亚的贵族表示的愤怒和抗议,可对于这种情景法军的指挥官并不想阻止,在战场上失败的沮丧导致的士气低落必须要有一个宣泄的口子,还有什么比纵容手下人洗劫城市更好的办法呢。

    “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指挥官有些不甘心的说“只是这会让国王失望的,按照国王的命令我们至少应该在布尔格斯待到过冬,然后在明年开春之后再返回纳瓦拉。”

    “这只是一场小失败,我们还可以坚守城市,”一个军官有些不满的表示反对“难道就因为这么个小小的失败就逃走吗。”

    指挥官看了眼一脸不忿的手下没有说什么,与这些军人相比,法军的指挥官知道的更多一些。

    他从国王派来的使者那里知道卡斯蒂利亚南部的叛乱可能很快就会平息,所以如果他们不能在一开始就击败现有的卡斯蒂利亚守军,那么等到敌人从南方调来更多的军队,形势势必会为之一变,到了那时候他们是否能够安全的撤回的埃博罗河对岸都是问题了。

    所以他绝不能让形势发展到那么糟糕时才考虑逃命。

    “可是国王命令我们与葡萄牙人联系,而且我们派出的部队这时候大概已经快要进入加里西亚,如果这个时候撤退他们就会没有退路。”手下略显担心的说,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稍遇挫折就要撤退,布尔格斯城让他们住得很舒服,在这里他们就是公爵,诸侯和国王,这样他们很不愿意离开这座城市。

    “当然不是立刻就走,不过我们必须做好准备。”指挥官念念不忘的想着卡斯蒂利亚人可能会从南方派来的增援,不过他还是安慰着手下“还有那些加里西亚贵族,他们当中不是有人愿意帮助我们吗,既然这样我们的人完全可以从加里西亚直接进入葡萄牙,我是说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

    布尔格斯城的混乱一直持续到深夜,在夜色的掩护下更多的罪恶在黑暗之中向着全城蔓延,时不时的可以听到惨叫求助的声音,而且有时候还会有火枪的沉闷声响在夜空中回荡。

    这可怕的动荡一直到天亮时才平息下来,没有人能说清在这一夜当中发生了多少罪恶的事情,就如同没有人能够数得过来有多少具尸体装上马车运往教堂后的墓地。

    亚历山大在一栋不起眼儿的房子的窗子后看着外面的街道,刚刚正有一辆马车从门口经过向墓地驶去,马车摇摇晃晃显得上面装的东西很重,从木板缝隙间流淌下来的血水在坑洼路上的水坑里聚成了一处处猩红的斑点。

    “不该是这样的。”亚历山大发出声叹息,法国人在这一晚所做的一切出乎他的想象,虽然战争可以让一个平时善良的人剥去伪装露出本性,但是法国人的举动依旧让这种行为显得那么残酷无情。

    他到布尔格斯城来不是为了见证这可怕的一夜发生的事情,可他却看到了这样的惨剧,这让亚历山大觉得自己就像那些勾结外敌的叛徒。

    法军占领布尔格斯城之后分兵加里西亚的目的十分明显,他们想要与葡萄牙人形成对巴里亚里多德与处于西北的加里西亚之间的封锁,然后他们就可以趁机迅速占领加里西亚。

    这个想法并不荒唐,因为加里西亚与葡萄牙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让这一地区的局势显得很微妙。

    如果法国和葡萄牙人真的能截断加利西亚与巴里亚里多德之间的联系,那么形势至少会变得更为复杂。

    只是现在,亚历山大的心情却并不很好。

    布尔格斯城发生的事情让他的心情很糟糕,法国人的疯狂和野蛮让他意外之余也不禁开始琢考虑接下来的计划是否应该改变。

    与法国人合作,然后一举夺取卡斯蒂利亚,之前亚历山大的确是这么计划的,但是现在他觉得必须重新考虑这个计划究竟给自己带来的利弊究竟有多少。

    亚历山大的目标是卡斯蒂利亚王位,这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为了这个他可以和他的敌人合作,就如同战场上的硝烟还未散去,死去士兵的血尚未干枯,他就可以考虑与路易十二讲和一样。

    但是法国人在布尔格斯的行为彻底激怒了他。

    战争残酷而又可怕,没有一颗冷酷无情的心是无法在战场上活太久的。

    亚历山大记得有人说过“在所有战争中最残酷无情的是信仰战争,因为在维护信仰的借口之下,人类可以做出任何做可怕的事情”。

    这样的战争会把所有人都牵扯进去,不论是军人还是平民,也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没有人能真的避开可怕的杀戮

    但是即便如此,如果以屠杀平民为手段,也是让人难以容忍的。

    又是一辆马车从门外经过,看着渗透了车上毯子的殷红血渍,亚历山大不由从心底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苦涩。

    “真的不该是这样,”亚历山大再次低声自语,他很清楚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会离王冠越来越远。

    他必须做出选择了。

    卡斯蒂利亚的王位令人垂涎,但是如果任由法国人继续这么疯狂下去,积累的民怨足以给他宣称王位带来大麻烦、

    相信到了那时候,他很可能会成为过街老鼠。

    “老爷?”谢尔低低的叫了声,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扰主人,不过谢尔还是走过来低声说“来了一些人,他们要见您。”

    亚历山大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来见亚历山大的是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些人看上去还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他们显然被头天夜里发生的可怕事情吓得不轻,即便见了亚历山大也依旧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见到眼前这些人的这种情景,亚历山大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古怪神情,他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当初在看到莫迪洛伯爵给他留下的那份“政治遗产”里记载的关于伯爵这许多年来在卡斯迪里亚安排下的众多布置时,亚历山大曾经惊叹于莫迪罗伯爵的深谋远虑。

    但是眼前这些人却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这些人都是参加过收复失地战争的老兵,他们当中有些人甚至还曾经跟随贡萨洛作战。

    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最后一个被收复的格拉纳达王国也是在10年前就已经向伊莎贝拉夫妻投降。

    亚历山大一时间很难想象这些离开战场太久的上了年纪的人还能起什么样的作用,如果他与法国人合作或许这些人还能够有些用处,但是如果他想借用这些人从法国人手中夺取布尔格斯,那就有些异想天开了。

    “老爷,”一个脚下有点跛的男人向前凑了凑,看到谢尔立刻警惕的盯着他,那人停下来鞠个躬用略显讨好的笑脸对着亚历山大“我们以前都是听伯爵老爷差遣的,当初伯爵老爷跟着国王教训摩尔人的时候,我们都是他手下的士兵。”

    亚历山大稍稍点头,他知道莫迪洛伯爵作为那不勒斯的使者曾经来往于的伊比利亚的各个宫廷,不过他待的最久的还是卡斯蒂里亚。

    在决定用自己的妹妹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时,莫迪洛伯爵曾经跟随当时的国王恩里克四世远征过南方那些残存的摩尔领地。

    只是当时摩尔人在伊比利亚的势力早已经岌岌可危,除了格兰纳达王国之外,唯一几处盘踞在半岛南部海岸城市的摩尔据点也已经随时会在卡斯蒂利亚人的进攻中土崩瓦解。

    所以当时恩里克所谓的远征完全就是做做样子,这样随行的莫迪洛伯爵自然也就没有机会证明他在军事的能力是否能和他的阴谋伎俩相比。

    所以亚历山大虽然知道在布尔格斯城有一批当初伯爵留下来的棋子,可他却并不认为这些人会起到太大作用。

    至于现在,他觉得也许该重新考虑他的计划,至少在没有把握之前,不能与法国人发生冲突。

    似乎看出亚历山大神情间的疑虑,那个男人一瘸一拐的走向墙角,他拿起一根用来给地炉通风的通条,在手上颠了颠似乎在试探分量,然后男人抓住通条的两端用力一拧!

    随着从男人嘴里发出的一声闷闷的“哼”声,通条被一下子对折拧在了一起,然后在亚历山大诧异的注视下,那人又再次用力把通条重新掰直。

    站在一旁的谢尔不禁向前迈出一步,他的一只手握住插在腰间的马刀刀柄,另一只手则握着火枪的枪柄。

    “老爷,我跟着伯爵老爷一起打过仗,”那个跛脚男人依旧点头哈腰的对亚历山大说,不过他的眼中闪着难掩的精光,说着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那些看上去一个个老实巴交的同伴“我们大家都是的。”

    望着这群人,亚历山大不禁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名将的宿命

    贡萨洛神色阴郁的看着手中的信,他没有想到今天一清早就接到一个让他不安的坏消息。

    一个伊莎贝拉身边的医生偷偷给贡萨洛写信,向他报告了关于女王最近病情的情况。

    事情似乎很糟糕,就在几天前女王再次昏厥,而且信中记录下了一些当时伊莎贝拉病况的描述。

    “粪便是稀释的,如同泥水一般不能凝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让人很担心陛下可能会因为不停的腹泻情况危急……”

    看着这封信,贡萨洛脸色沉沉的望向远处的布尔格斯城。

    贡萨洛·科尔多瓦是个傲慢而又目空一切的人,在他20岁之前他曾经是自己家乡中的一个祸害,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有时候和一些狐朋狗友横行霸道呼啸山林,甚至只是为了取乐而抢劫来往的旅行者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这样一个人将来往往只会成为他的领地上的暴君,除了残暴的统治和压榨领民的税收,不会有任何的出息。

    但是伊莎贝拉却从贡萨洛的桀骜不驯中看到了一些难能可贵的东西,那就是这个人不甘于现状的冲动之下的坚韧不拔。

    在他被送进宫廷接受“再教育”没有多久,伊莎贝拉就独具慧眼的开始重用这个被很多人认为天性恶劣的年轻贵族。

    而贡萨洛也的确没有让伊莎贝拉失望,在随后的二十多年中,他凭借着在战场上创下的巨大功绩成为了伊比利亚的名将,也成为了被伊莎贝拉寄予厚望的得力手下。

    伊莎贝拉对贡萨洛的信任是让人羡慕的,她放任他去随着自己的心意训练甚至改编他的军队,同时很安心的把军权交到他的手里。

    这种信任是对旁人所没有的,而作为回报,贡萨洛几乎把对女王个人的笑容仅仅放在了对上帝的信仰之后,其他一切的前面。

    即便是面对斐迪南,贡萨洛也总是不假颜色,这让他与斐迪南之间的关系很紧张,如果没有伊莎贝拉从中斡旋,两个都把自己的尊严视为不可侵犯的人,可能已经早就视同水火无法相容了。

    只是伊莎贝拉活着的时候这些矛盾自然被掩盖在女王的威严之下,但是现在伊莎贝拉的病情每况愈下,这让贡萨洛开始担心了起来。

    贡萨洛醉心战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宫廷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就不关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伊莎贝拉是他最大的后盾,可是如今这个后盾自己似乎也有些靠不住了。

    贡萨洛很担心女王的病情,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返回巴里亚里多德的。

    手握重兵的将领在国王病重时突然返回首都,这对于任何君主的继承人来说都是不能容忍的。

    尽管伊莎贝拉的继承人是胡安娜,可是将来势必要做为摄政的斐迪南同样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甚至贡萨洛也在暗暗猜测在这个时候把他单独派往北方,与法国人作战这究竟是不是伊莎贝拉的主意。

    而且让他在意的是现在他所指挥的并非是他亲自组建训练,被他视为亲信的新军。

    现在想想贡萨洛就怀疑这里面也许有斐迪南的原因,只是北方的战局的确需要有一个能够震慑住法葡两个敌人的人来对付他们,这就让贡萨洛不得不全力以赴的投入北方战场。

    医生信中关于女王的病情固然让贡萨洛担心,可另一个更不好的情况则让他的心情在这个早晨显得颇为低沉。

    原本谈判颇为顺利的南方叛乱出现了意外,同意和反对与巴里亚里多德谈判的安达卢西亚贵族因为意见不同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这个分歧最终导致安达卢西亚叛军分裂,赞同谈判的贵族占领了塞维利亚,而反对派则在距塞维利亚不远的瓜达拉堡盘踞。

    这对巴里亚里多德来说原本是件好事儿,但是原本已经处于劣势的唐·巴维却狡猾的利用了南方贵族的分裂。

    他一边摆出一副真心和谈的架势,派人积极的与巴里亚里多德联系,一边却又大力支持显然处于劣势的反对派,他把大批支持他的军队和大笔的金钱派往瓜达拉堡,在与巴里亚里多德谈判的同时,他那些打着反对派旗号的亲信们则在安达卢西亚频繁出动,袭击王军。

    贡萨洛的部队不得不延缓了北上增援的时间,这对于贡萨洛来说显然是一个很糟糕的结果。

    不论法国人最终是否被赶走,贡萨洛现在更加关心的是他的部队能否尽快赶赴北方。

    贡萨洛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与几个月之前他信誓旦旦的认为只要女王活着他就不可能倒下的近乎膨胀的自信相比起来是那么天差地别,以至看着手里这封信,他一时间竟是觉得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对于攻下布尔格斯城,贡萨洛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从法国人派出的兵力看,他们更多的是策应葡萄牙人而不是为了占领卡斯蒂利亚的土地。

    不过葡萄牙人刚刚已经因为不久前的惨败龟缩回了科阿河西岸,相信至少一段时间之内曼努埃尔是没有勇气在主动挑起战端了。

    那么接下来要对付的,主要就是布尔格斯城和已经深入卡斯蒂利亚西北部加里西亚地区的法军。

    布尔格斯城和其他伊比利亚的城市一样,当年的摩尔人入侵给伊比利亚留下的是一座座坚固异常的高大城堡,布尔格斯城的防御也十分的坚固,因为是通向北方纳瓦拉的交通要道,布尔格斯城附近更是有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哨垒,卫堡,这些星罗棋布的工事与布尔格斯主城形成了一个颇为坚固的防御体系,这倒是给贡萨洛多少添了些麻烦。

    法国人在失败之后撤退到布尔格斯城里,这让贡萨洛一时间倒也没有办法立刻夺取城市,而且与波尔格斯城的法国人相比,让他更在意的是那只深入加里西亚的法军。

    加里西亚人和葡萄牙人有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初葡萄牙伯爵亨利的女婿,后来的葡萄牙开国君主阿方索一世在建国的时候就曾经试图把加里西亚并入葡萄牙版图,只是受到了当时的卡斯蒂利亚国王阿方索六世的强烈反对,而后在教廷的调停之下,阿方索一世才不得不放弃对加里西亚的诉求。

    不过这也为后来两国之间的纠纷埋下了种子,很多加里西亚贵族与葡萄牙人暗通款曲,如果不是卡斯蒂利亚的权力中心一直在北方,强大的王权对西北造成了巨大压力,或许这一地区早已经发生了叛乱。

    可是现在不同了,法国人的干预让卡斯蒂利亚的北方陷入战乱,同时葡萄牙人也不可能不趁机煽动加里西亚人的不满,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个好机会,甚至在出发之前伊莎贝拉还拖着虚弱的病体召见贡萨洛,反复叮嘱他要当心西北的局势。

    这也是贡萨洛为什么不急于进攻布尔格斯的原因,他必须先掌握法军在加里西亚地区的动向,然后才能确定是否要不顾一切的先把布尔格斯城的法军歼灭掉。

    毕竟战斗一旦全面展开,就不可能任意决定是否停止战局,他的兵力将会被牢牢的吸引在布尔格斯,而这时候法国人在加里西亚的活动就变成了关键。

    从刚刚来到北方时,贡萨洛就派出了很多人去打听关于加里西亚的情况,这些人有的回来了,有的迄今还了无音讯。

    不过只从回来的那些人那里他已经得知,那只法**队在进入加里西亚之后开始是在当地大肆劫掠,与此同时葡萄牙人也向加里西亚派出了一只规模不大,却颇具影响的军队。

    贡萨洛现在在等待,他在等着关于西北更详细的情报,毕竟如果他出兵加里西亚,那么面临的很可能不只是“法葡联军”,而且很可能会有当地的贵族参与期间。

    如果那样,就和在敌国作战没有多少区别了。

    而在敌人的地盘上作战,凭借现在的这些军队可不那么乐观。

    贡萨洛心中沉闷,他要面对的不只是战场上的敌人,还要随时防备来自背后的暗算,他与斐迪南之间的矛盾是根本无法化解的。

    只要想想真的有一天女王不在人世,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下场,贡萨洛就不禁心头一阵烦闷。

    贡萨洛并不怕会受到斐迪南的加害与报复,以他所具有的威望斐迪南如果做的太明显就未免太蠢了些。

    可是只要想想有一天不得不想着那个阿拉贡人卑躬屈膝,贡萨洛就有种想要破坏一切的冲动。

    对于胡安娜,贡萨洛其实没有太多的想法,在他眼里胡安娜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女孩,虽然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讨厌她的无礼蛮横甚至是歇斯底里,可这也只是因为她是伊莎贝拉的女儿。

    贡萨洛效忠的只是伊莎贝拉,她是他的女王,他的知己,他最值得信任的人。

    至于其他人,无论是谁戴上卡斯蒂利亚的王冠,他或她都不过是让他尽义务的君主而已。

    一阵冷风吹来,贡萨洛抻了抻披风的领子,抚摸着身上这件价值不菲的披风,他的脸上浮起一抹苦涩。

    骄奢荒唐,嚣张跋扈,这是很多人对贡萨洛的印象。

    在很多人眼里,贡萨洛·科尔多瓦是个绝大多数时候十分有礼貌的骑士,可有时候却不可理喻得让人难以忍受的混蛋。

    一件价值几百弗洛林的披风,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奢侈得让人难以想象的东西,可是贡萨洛却毫不犹豫的为自己置办了这么一件即便是国王也未免过于奢侈的行头。

    这让他备受诟病,很多人更是指责他侵吞了当初占领那不勒斯时的大笔战利品。

    面对这样的指责,贡萨洛却依旧我行我素,而让人们觉得无法置信的是,伊莎贝拉也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他进行哪怕一次的申斥。

    女王只是因为盲目的信任才纵容他吗?

    贡萨洛暗暗叹息一声,他知道女王一定很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贪财好色,嚣张跋扈的人是不可能做成什么大事的,而贡萨洛现在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讨厌家伙。

    正因为对他了解,所以即便干了更多荒唐的事,伊莎贝拉也没有惩罚他。

    而他的这一番做作也从来不是做给女王看的。

    只是,现在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看着信中关于女王的病情,贡萨洛的心异常沉重。

    一个斥候远远策马奔来,马蹄踏在地上溅起的片片泥点就好像水面上踏破的浪花。

    贡萨洛立刻站起来向远处奔来的斥候挥挥手。

    “大人,加利西亚的来信。”

    那个斥候冲到面前迅速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沓绑得很紧的信件,贡萨洛立刻接过来,扯开绑着的线绳,贡萨洛迅速看着那些从加利西亚送来的情报。

    法**队在进入加利西亚后在沿途大肆劫掠一番就立刻上路,他们的目的是与葡萄牙人在加利西亚汇合。

    尽管已经猜到这个可能,可一旦证明,贡萨洛还是感觉到了其中的麻烦。

    贡萨洛清楚的知道伊莎贝拉对北方的战事真正担心的是什么,葡萄牙与法国人的入侵其实并没有让伊莎贝拉感到多少危机,可是加里西亚的局势却让她忧心忡忡。

    伊莎贝拉一直希望能够从贵族手里收回权力,只是这条路并不平坦,即便拥有着收复失地运动所带来的声望,可是依旧有着巨大的阻力。

    在这种时候,一场战争似乎是唯一打破僵局的好办法。

    战争摧毁的是旧的秩序,应运而生的则是新的规则。

    贡萨洛知道伊莎贝拉要他做的是什么,而且仔细想想也只有他最适合做这样的事情。

    贡萨洛再次向布尔格斯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知道在那里的法国人这时候应该正胆战心惊的等待他攻城,虽然布尔格斯城墙坚固,但是贡萨洛相信只要给他时间,还是可以攻下这座城市的。

    不过现在他已经有了新的打算,法国人在加里西亚的举动必须予以制止,同时这也是重新确立卡斯蒂利亚西北部新秩序的好机会。

    贡萨洛随即下令撤离布尔格斯。

    他的这个命令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手下军官和那些盼着尽快赶走法国人的当地贵族急匆匆的找到贡萨洛,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布尔格斯,当听说他们要向加里西亚进军时,很多军官的神色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就和阿拉贡的加泰罗尼亚佣兵享誉欧洲大陆一样,作为西哥特王朝在伊比利亚半岛的最后遗裔,加里西亚人继承了古代哥特人的野蛮与残暴,他们是卡斯蒂里亚王国最著名的战士,同时也是以往历代国王招募卫队的首选。

    只是随着葡萄牙与加里西亚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引起了王室的种种忌惮,加里西亚战士才在卡斯蒂利亚宫廷里渐渐失宠。

    可是加里西亚人勇敢彪悍的作风让人印象深刻,这个时候一听说要进入加里西亚,军官们不禁对即将到来的前途担心了起来。

    “还是应该尽快把新军调到北方来。”贡萨洛心里暗暗想着,他知道这些军官的担心不无道理,如果加里西亚人真的参与了叛乱,那么他们很可能会再次身陷如安达卢西亚那样的汪洋大海之中。

    不过与安达卢西亚不同,加利西亚没有发达的水上运输和能够提供粮食的富饶土地,所以对于相对贫瘠的加里西亚来说,他们如果要参与叛乱,除非是从葡萄牙或法国人那里得到支持,否则很难坚持下去。

    这让贡萨洛的心里已经有了个大致计划,他打算用一场“贡萨洛式”的震慑恐吓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当地贵族。

    贡萨洛相信只要让当地人明白如果胡来会带来什么样的可怕后果,应该就可以消弭一场可能会爆发的叛乱。

    至于布尔格斯,贡萨洛也并没有放弃这座北方重镇城市。

    他打算首先截断法军与葡萄牙人之间联系同时,用一支部队围困住布尔格斯,进而等待他的新军北上增援。

    这个计划如果是在之前或许十分冒险,毕竟这意味着他必须把部队分成三个不同的部分,分别与西北两个方向的三个敌人对峙。

    但是之前在科阿河东岸对葡萄牙人的大胜为他缓解了很大的压力,科阿河独特的地形也保证了他只需要用少量的部队,就可以扼守住那些易守难攻的渡口。

    “上帝是站在我这一边的。”贡萨洛在做完祈祷的时候对随军牧师这样说,尽管这话受到了牧师的严厉斥责,可他只是呵呵笑着却并不悔过。

    贡萨洛会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原因,如果葡萄牙人没有贸然首先发起进攻导致惨淡,那么现在局势或许就是另一个样子。

    “看好布尔格斯,她是我看中的姑娘,不过现在先让她在法国人怀里受些委屈,”贡萨洛对留下来围攻布尔格斯的将军吩咐着“法国人暂时不会出城给你们找什么麻烦,所以你们要做的就是牢牢的盯住他们,等待我的新军到来。”

    贡萨洛吩咐完后就下令军队尽快做好出发准备,对他来说时间是十分紧迫的,伊莎贝拉的病情和加里西亚的局势都催促着他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不过让贡萨洛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出发之前,一个从布尔格斯城里悄悄溜出来的跛足男人的到来,打断了他的计划。

第一百六十三章 莫迪洛伯爵的过去

    布尔格斯城里,几个平民急匆匆的从街上走过,他们眼神惊慌地盯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个法军士兵,那两个士兵正在打量着他们,那眼神看了让人害怕。

    不过好在那两个士兵只是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嘀咕了几句就不再注意他们,这才让那几个人稍微放心的沿着街道一旁快步离开。

    之前与卡斯蒂里亚军队作战的失败让法军的士气有些低落,在一场放肆的洗劫之后,经过发泄终于放松下来的法国人这时候已经渐渐恢复了秩序。

    只是布尔格斯城的人对法国人的痛恨已经到了快要爆发的地步,即便是一些之前与他们关系处的不错的当地人也转变了对他们的看法。

    法国人自然也知道他们在这里并不受欢迎,所以法军士兵们也变得小心了很多,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随便离开自己的营地,只要上街就会成群结伙,而且在城里设立的岗哨盘查起来也严厉了许多。

    对于一些因为在那天的骚乱中有家人遇害而想要报复的人,一旦被抓住,法国人就毫不留情的把他们吊死在街上,他们希望以这种严酷的手段震慑住布尔格斯城的人。

    又有几个人从街上经过,两个法军士兵立刻看过去,注意到这几个人行色匆匆看上去有些古怪,于是立刻大声呵斥着要他们站住接受盘查。

    街上卫兵的喊声引起了正在路边一栋房子里的法军同伴儿的注意,他们纷纷从屋子里跑出来想要看个究竟,当他们刚刚从屋里走出来到街上时,对面一幢二层楼的房子迎街的一排窗子突然打开!

    “砰砰砰~”

    连续沉闷的枪声霎时响彻街道,刺鼻的硝烟在街上到处蔓延,同时那几个正在接受检查的当地人也突然拔出藏在身上的武器想着那两个拦住他们的法军一通乱砍,顷刻间那两个士兵就被砍翻在地丢了性命。

    遭到突然袭击的法军士兵们仓皇躲避,他们有的习惯的蹲下试图躲过在头顶呼啸的弹丸,有的转身匆匆忙忙的试图跑回屋子躲起来,但是就在这时,之前离开的那几个当地人突然从拐角的小巷里闯了出来,他们挥舞着武器向着惊慌失措的法军士兵扑去,与时间街上到处都是厮杀与惨叫声。

    当闻讯而来的法军大队人马赶到时,街上只剩下几具血迹斑斑的尸体,看着自己横尸街头的手下,带队的法军军官不禁愤怒的大声吼叫,咒骂起来。

    “7个人,我们死了7个人,”听到消息的法军指挥官愤怒的对他的手下们命令着“那我们就要让他们用10个,不,20个人偿还这个代价。”

    指挥官边说边抓起桌上的配剑挂在身上,随着他的命令,大队的法军士兵向城里的街道涌去,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布尔格斯城的人被纷纷从家中赶了出来。

    “卡斯蒂利亚人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趁机发动进攻,”指挥官骑在马上对他的手下吩咐着“城里突然发生骚乱应该是有人策划,要防备他们和城外的军队里应外合。”

    法军突然疯狂的举动把刚刚经历了一场洗劫的布尔格斯人吓得不轻,他们聚集在一起被迫向着城里的广场上走去,沿途法军士兵粗鲁的催促着他们,同时只要发现有可疑的人物就立刻粗暴的从人群中拖拽出来,押上一辆辆马车。

    布尔格斯城虽然是卡斯迪里亚的北方重镇,但是人口并不多,法军的到来打破了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那些被从家中赶出来的男人们被迫着在法军士兵的驱赶下向位于城里的广场上走去,看着那些被押上马车的人,很多人眼中不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他们不知道法国人要把他们怎么办,当人们聚集到广场上,看到正在匆匆树起的一排绞架时,霎时间恐怖笼罩了整个广场。

    法国人是说话算数的,那些用马车押来的当地人被推上了行刑台,看着有些颤巍巍的走到他们面前的牧师,其中一些人吓得哭泣起来。

    “开恩啊,我们什么都没干,开恩啊老爷们!”

    有个人向着站在高处望着他们的法军指挥官大声哀求着,但是这哀求丝毫没有得到一点点的怜悯。

    在盔甲摩擦的声响中,法军的指挥官走到了刑台的边缘,在他的面前站着一排手持盾牌的卫兵,这些盾牌相互层叠把他牢牢的保护在中间,从卫兵之间的缝隙后,法军指挥官目光阴森的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

    “我不是个凶残的人,所以我一直在尽量约束我的士兵,但是你们显然并不感恩,我的人被谋杀了,如果这是在战场上我不会抱怨我的敌人,但是这是一场可耻的谋杀,所以你们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指挥官向着下面的人大声的说,听着下面人群中响起一片沉闷的声响,法军指挥官向身边的号兵挥了挥手。

    刺耳的号角声立刻在广场上空想起,人们一下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的看着那些被押到绞架前的不幸者,听着有人不停的哭喊求饶,有人大声背诵着经文,有人都是像木偶般呆愣愣的被套上绞索,人们开始发出一阵阵的叫喊。

    “上帝,这么做是要受到惩罚的,”牧师有些激动的劝阻着法国人“将军我相信你如你自己所说不是一个凶残的人,上帝告诉我们仁慈要比残酷更加强大,展现你的仁慈吧,宽恕这些可怜人,他们会对你感恩的。”

    “他们或许会对我感恩,但更多的是不会,毕竟对他们来说我们是敌人,而且我必须对我的士兵有所交代,”指挥官神色冷淡的对牧师说,然后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调小声的说“重要的是那些人触犯了我的自尊,我必须用这些血换回布尔格斯城的人对我的尊重。”

    号角响起,那些人脚下的木墩被瞬间踢倒,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响,20个布尔格斯人霎时被吊在了绞刑架上不住挣扎。

    一阵惊呼再次从广场上响起,即便是在最后时刻很多人依旧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但是只在眨眼之间,20个人被活活吊死在他们面前的事实让所有人都不禁胆战心惊。

    “我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传回法国可能会有些麻烦。”一个军官微皱着眉头对旁边的同伴说,看到同伴头盔下露出的那双透着兴奋的眼神,这个军官无奈的摇摇头。

    “我向你保证尊敬的骑士,我们不会遇到任何麻烦,因为我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和在加里西亚发生的那些事情相比起来只能说是微不足道。”指挥官转身走到那个军官身边停下来,他背对着人群解下戴在手上的皮手套,漫不经心的说“放心吧,这一点儿都不会有损你的荣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个军官想要解释什么,可他的嘴巴刚刚张开,不等发出声音,一声突如其来的闷响突然从人群中爆发!

    随着一团烟雾升起,指挥官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撕破空气的声响,他甚至不等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能的向前扑去。

    几声惨叫从他身后响起,趴在地上的指挥官笨拙的想要翻个身,但他身上的盔甲却重得要命,直到旁边有人把拽起来,扭过头来的指挥官才看到广场上已经一片混乱。

    人们相互拥挤推搡,不顾一切的四下奔跑着,一些人被撞倒在地后立刻就淹没在了一双双的脚下,可很多被绊倒的人引起的则是更多的人拥堵着踩踏成了一片。

    法军士兵选人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们挥舞着武器冲向人群,随着他们的砍杀戳刺,广场上一些低凹的地方已经被血水灌出了一条条的猩红小溪,与此同时人群当中时不时的响起的枪声依旧在广场上空此起彼伏。

    “把所有人都包围起来!”指挥官脸色铁青的下达的命令,看到手下露出犹豫的神色,他从腰间拽出配剑仅仅压在一个军官的脖子上“必须要让他们知道反抗我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否则他们会把我们出卖给城外的卡斯蒂利亚人。”

    军官们显然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他们开始招呼着手下列成队形,向着仓皇逃命的人群逼去。

    “你说的对,”指挥官扭头向着之前那个抱怨的骑士恶狠狠的说“我们今天在这里干的事情可能会带来大麻烦,可是你要知道这是我们现在唯一正确的选择。”

    说完,指挥官用力把手中的剑在空中虚劈一下,随后吆喝着像已经逐渐逼向那些市民的士兵们下达了命令:“前进,推矛!”

    广场上瞬间响起了阵阵惨叫,同时其中夹杂着布尔格斯人在绝望之下奋起反抗发出的呼声。

    那个骑士呆愣愣的看着台下发生的一切,看着上司和与他同伴疯狂的举动,他的眼睛中渐渐露出了同样残酷无情的目光。

    “啊!”随着一声大叫,那个骑士从一个经由他身边经过的士兵手中抢过的一根长矛,在透着扭曲的叫喊声中,他挥舞着长矛向着那些波尔格斯城的人们扑了上去。

    广场上到处都是杀戮,逃亡与反抗,双方聚集了许久的仇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当发现广场已经被包围时,彻底绝望的布尔格斯人有些抓起身边任何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拼命抵抗,有些则干脆茫然的扑向已经到了面前的法军士兵。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屠杀,即便这些布尔格斯男人当中很多人身强力壮,但是面对军队,这些手无寸铁的当地人很快就成为了被杀戮的猎物。

    广场上到处都在流血,到处都有人杀死倒地,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在广场角落一条盖着木篦子的下水沟里晃动的几个人影。

    更没有人注意到那些木篦子之前曾经被人掀开,随后很快就恢复成了原样。

    低矮的下水沟里黑暗肮脏臭气熏天,几只硕大的老鼠在满是污秽的垃圾之间飞快跑过,即便是在冬天,呛鼻的粪水也散发着中人欲呕的恶臭,而这是正有几条人影匍匐着在这些垃圾之间迅速爬动着。

    时不时的头顶上会传来阵阵惨叫,有人倒下时脸恰好贴在木篦子上,他们没有闭上的眼睛紧紧盯着从他们身下爬过的那几条人影,其中有一个跛脚的人在爬过时无意中抬头,目光与那双已经没了生气的眼睛相遇,跛足男人的脸抽搐了一下,随后从死者身下爬过,很快消失在黑暗的沟洞里。

    那几个从下水沟里一直爬到距广场不是很远,却颇为隐秘的个洞穴口才钻了出来。

    他们一个个全身肮脏恶臭,不过这个时候他们顾不上什么,再跳上早准备在出口边的马车后,马车立刻疯狂的向着街道尽头奔去。

    广场上的杀戮依旧在继续,终于有些侥幸逃掉的人在城里的街道上拼命奔跑,在后面法军士兵的追逐中,这些人不顾一切的边跑边喊,很快全城里到处都是“法国人要屠城了”的惊恐叫声。

    亚历山大一直在倾听着外面发生的动静,他现在正在那栋房子下面一处很隐秘的地窖,这个地窖的入口就开在房子进门不远的厅里的地炉下,只要掀开几块围拢在中间,被长年累月烧得黑乎乎的石头,就可以看到地窖入口的小铁门。

    当看到这个地窖的时候,亚历山大暗暗感叹于莫迪洛伯爵的老谋深算,虽然不知道伯爵当初为什么要如此下本儿的经营这个北方城市,不过现在看来,亚历山大暗暗猜测或许莫迪洛伯爵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预感到,假如因为卡斯迪里亚因为争夺王位发生什么变故,那么法国人很可能会予以干预。

    而这里应该就是为了对付这种事情才会被伯爵细心经营,否则实在无法解释这里为什么会准备的如此充分?

    “或者,伯爵的野心或许不只是卡斯蒂里亚。”

    亚历山大想到了与卡斯蒂利亚接壤的北方邻国纳瓦拉。

    如今的纳瓦拉国王是凯撒妻子的哥哥约翰三世,这位法王路易十二的表哥现在看来与法国国王的王冠几乎有着一个欧洲那么遥远的距离,但是谁也不会想到就在半个多世纪之后,纳瓦拉将会产生一位法兰西国王,同时已经开启一个新的王朝。

    到了那个时候,纳瓦拉将会被法国和西班牙以比利牛斯山为界一分为二,不过现在,这个王国却是卡斯蒂利亚与法国之间的缓冲。

    很难相信莫迪洛伯爵会如此费尽心思的在与纳瓦拉交界的一座城市里做下这诸多安排是出于心血来潮,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伯爵似乎在觊觎卡斯蒂利亚王冠的同时,还对纳瓦拉有着什么样的打算。

    特别是看了地窖里储藏的那些武器之后,这个念头就更强烈了。

    说起来亚历山大一直很奇怪莫迪洛伯爵为什么会对卡斯蒂利亚的王冠如此执着,毕竟即使是乔治安妮的儿子“乔迩·莫迪洛”侥幸坐上了卡斯蒂利亚的宝座,可这对于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两西西里王国的统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

    毕竟恩里克的儿子可不会像伊莎贝拉那样子女同样拥有着阿拉贡王国的继承权,除非是他也同样和一位阿拉贡的公主结婚。

    只有这样才能够对两西西里王国的统一产生影响。

    亚历山大坐在地窖里这么胡思乱想着,直到脑海中突然闪过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念头。

    不知怎么,那个阿尔芙特修女的身影从他心头出现,虽然只是稍稍一晃,亚历山大却似乎抓到了个一直在他心头萦绕不去的谜团线索。

    阿尔芙特修女,乔迩·莫迪洛,这两个原本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在亚历山大心底里渐渐联系在一起,同时他也似乎隐隐感觉到了如今正在安达卢西亚的唐·巴维所做的那些事情背后一些莫名其妙的动机。

    这让亚历山大突然有种想要立刻见到唐·巴维的冲动。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从地窖深处的一个出口传来,这是这个地窖通往外面的暗道,谢尔立刻警惕的拔出火枪对准黑乎乎的入口,其他几个警惕的卫兵也各自找好位置紧盯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暗道。

    人还没有出现,一阵臭烘烘的味道已经扑鼻而来,随后几个全身脏乎乎的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就着灯光,亚历山大看到了他们狼狈的样子,不过这几个人却蛮不在乎,看到亚历山大他们就打算走过去,可立刻让谢尔毫不客气的挡住,直到亚历山大允许,跛脚男人才一瘸一拐的靠过去,不过在几步之外就又被挡住了。

    “给他身上撒点儿酒,至少这样不会把我们全都熏死,”亚历山大无奈的说,看着一边往身上不时的泼上一点酒水,不过大部分全都进了肚子的跛脚男人,亚历山大耐心的等待着。

    “老爷,我们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逃出来的,法国人现在正在广场上发疯,他们杀了很多人。”

    亚历山大默默点头,他让这些人袭击法军的哨卡是为了吸引法国人的注意力,在这种外有强敌,城内又可能隐藏着不知道多少敌人的地方,法国人势必会因为担心可能在城内出现的暴动,而不得不调动守城的部队加强城内的警戒。

    这样一来对于贡萨洛来说无疑就轻松了许多,而且他们还可以随时里外配合一起对付法国人。

    只是听着外面的动静,亚历山大不禁向跛脚男人看去,他没有想到这个人会为了引起骚乱而根本不过城里人的生死,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让亚历山大不禁对莫迪洛伯爵为什么要坚持安排这些人留在布尔格斯更是满腹疑心。

    “老爷,法国人很快就要把城里弄得一塌糊涂,如果现在那位贡萨洛将军发起进攻,也许很快就能攻下布尔格斯,”跛足男人提醒着亚历山大,说完他似乎很兴奋的的又接了一句“而且也该让那些伪信的人们吃点苦头了。”

    听着这话,亚历山大心头突然一动,似乎很多事情都清楚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坚定的信者

    亚历山大从来没有想到过莫迪洛伯爵可能是犹大会的人,或者说即便有过这样的念头,可也只是一掠而过,从没有认真的考虑过这种可能。

    可现在他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了。

    犹大会是个很奇怪的秘密组织,在人类历史上浩如烟海的众多神秘社团中,犹大会是其中最神秘,也是最悠久的之一。

    阴谋论的盛行为这个组织披上了众多或真或假或是或虚的神秘外衣,似乎总有那么一群穿着密不透风的深色袍子,躲在阴暗逼仄地下室里策划着什么惊天的大阴谋。

    事实上如犹大会这样的组织更看重的不是什么神秘仪式,而是如何让那些手中有权会有钱的大人物成为自己的信徒,所以他们往往出入的是贵族的宫廷城堡与富人的豪宅,而他们自己也都是些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

    眼前这几个人就有着那种走在人群里不会被看上第二眼的外表,他们现在除了那恶心透顶的一身恶臭之外,没有任何能够引起别人注意的地方。

    可就是这样一些人却是犹大会的成员,或许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已经说漏了嘴,可是亚历山大差不多已经可以肯定他们的身份了。

    伪信者这样的蔑称在很多时代曾经被人提起,这原本不能成为证明这些人是犹大会成员的证据,但亚历山大并不相信凑巧这种事情,而这种称呼恰恰是犹大会对彼得信徒们的敌意的表示,所以这已经足以引起注意。

    另外亚历山大想起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个莫名其妙被杀掉的叫马丁的年轻神学院学生,他原本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卡斯蒂里亚的。

    他现在应该正在马格德堡大学学习神学,之后他会成为方济各会的一个年轻修士,至于说他制造的那场,导致整个基督世界大分裂的动乱,那还需要很多年。

    所以他这个时候会出现在托雷多就实在是太奇怪的了些。

    一切都是那么阴错阳差,马丁·路德就那么莫名其妙悄无声息的死在了伊比利亚的一座城市,杀他的人不会想到他们杀的是什么人,更不会知道他们究竟改变了什么,可是亚历山大却不得不考虑他的出现意味着什么,特别是他还和犹大会的人有关。

    至于莫迪洛伯爵现在在北方布置的这些人的用途和犹大会有什么关系,亚历山大不禁想到了很多年之后会发生的一些事情。

    当马丁路德振聋发聩的95条论纲横空出世之后,由德意志的诸侯们支持的以针对教会为名义的变革很快席卷整个欧洲西部,虽然这些运动大多是在北欧盛行,但是在法国也并非没有马丁路德的支持者,其中未来的纳瓦拉国王就是很坚定的新教徒。

    那么是什么让纳瓦拉的国王会那么轻易的皈依一种新的教义呢,这看上去似乎有些太轻松了,可如果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做下种种准备,那么这一切也就好解释了。

    亚历山大心里琢磨着这些现在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他已经隐约感到马丁路德与犹大会之前的关系,或者说这个年轻的修士为犹大会提供了足以能够让他们趁机壮大的好机会。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亚历山大想着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不知道莫迪洛伯爵是不是纯粹的犹大会成员,或者他只是与那些人合作,但这个阴谋显然已经酝酿了太久太久,甚至可能那个阿尔芙特修女也是这个计划中的一部分。

    其实很早之前这一切之间的关系已经隐隐约约的显露了出来,只是亚历山大从没认真的把它们联系在一起。

    外面的街上依旧隐约传来奔跑,追逐和大声呵斥与惨叫的声音,地窖里散发着让人难受的气味儿,亚历山大不得不让那几个人离的远些。

    “老爷,那位贡萨洛将军会在这个时候攻城吗?”跛脚男人向前凑了凑,看到亚历山大挡住鼻子他就停下来又往自己身上倒了点酒,然后喝了一大口“您知道我们可不能在这下面待太久,那些法国佬看上去很精明,如果房子里空的时间太久不见主人会引起怀疑的。”

    亚历山大稍稍点头,他知道这个人说的没错,城内引起的骚乱已经足以让法军手忙脚乱,现在这个时候正是趁机发动进攻的最佳时机。

    作为一个优秀的军人,贡萨洛不可能不察觉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只是之前虽然已经和城外的卡斯蒂利亚军队联系,只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来不及通知城外,这就让人不知道贡萨洛是否能及时做出回应。

    “需要有人告诉外面发生了什么。”亚历山大低声自语,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跛脚男人,见他正一口口的喝着酒,亚历山大示意他走过来些。

    “我需要你帮忙,”亚历山大对男人说“这可能会有危险,现在外面很糟糕。”

    男人拿着酒罐的手顿了顿,他的目光有些呆滞,直直的看着手里的酒罐,过了一会他才抬起头看着亚历山大:“老爷,您可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不过请您放心,我们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男人说着又看了一眼亚历山大,然后往嘴里狠狠灌了两口酒放下已经空了的酒罐,再回头向着几个同伴打了个招呼。

    那几个人默不作声的站起来,他们脸上都还挂着之前在排水沟里逃跑时沾染上的污渍,不过他们的神色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危险惊慌失措。

    “您要让我们给城外传什么消息?”跛足男人顺手扯下沾在花白头发上的一块污泥甩甩手,裂开嘴露出一口黑黄的烂牙“我们的机会可不多,所以您要想让外面知道什么最好都讲清楚些。”

    亚历山大知道他说的不错,法国人并不愚蠢,他们知道城内发生的骚乱肯定会引起城外敌人的注意,所以法国人才试图尽快镇压住城里的局势,否则他们可能就要有大麻烦了。

    这种时候法国人肯定会加强戒备,这些人虽然对布尔格斯城十分熟悉,可是想要混出城去依旧十分危险。

    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暗道的出口,亚历山大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经过太久的时间,犹大会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究竟还有多少人依旧保持着当初犹大接受耶稣基督教诲时的信念,这已经是无从考据。

    事实上这个组织从一开始就因为他们特殊的来历注定无法在历史上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这就让他们只能借用种种名义悄悄的推行自己的那套东西,所以在这期间就难免夹杂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时间久了很多人甚至早已经忘记或是根本就对原来的信念变得模糊不清了。

    至于那些已经渐渐成为了上层贵族或是富商的体面人,他们究竟是否还会愿意继续与犹大会这种注定成不了大事的秘密组织有瓜葛都成了问题。

    莫迪洛伯爵是否也是这样的人,亚历山大并不知道,不过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伯爵与这一切有的千丝万缕的联系。

    事情的变化出乎人的意料,但是一切却又似乎终于有了某种合理的解释。

    倒霉的乔迩,老谋深算的伯爵,恩里克,阿尔芙特修女,还有那个唐·巴维,这些人的关系似乎在这一刻都联系了起来,也让亚历山大似乎看到了一张编制了不知道多少年,就等着有猎物上钩的大网。

    只是这一切都随着当初那个的乔迩·莫迪洛修士的死化为了乌有。

    一个跛脚男人一瘸一拐的在林子里走着,他冻得不轻,一边走一边不停的哆嗦,一道水渍顺着他**的衣服流到地上,在他身后留下一条时断时续的痕迹。

    一个人如果要从布尔格斯出城可以选择两条路,经过城门或是从城西的码头走水路。

    但是如果城门已经被封锁,而码头上又已经没有了船只之后,唯一离开的办法就是涉水渡河。

    11月的河水冰冷彻骨,身子泡在里面只一会的时间就可以让人全身麻木。

    可这还不是最难受的,当从河里爬上岸,全身湿透的面对瑟瑟寒风时,那种能够把人的血液都会冻住的寒冷才会让一个人近乎崩溃。

    跛脚男人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他只记得在爬上岸之后就立刻钻进了树林,然后就没命的向前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已经僵硬的身体尽快暖和起来。

    可是不久,他就开始觉得喉咙干得如同灌进了烧红的木炭,他大口大口的吸着冷飕飕的空气,脚下踉跄着不停挪着步子。

    游到河对岸虽然可以从城中逃走,但是要想去卡斯蒂利亚军队的营地就必须再次过河,而最近的一座桥却要在好几法里之外。

    男人不停的向前走着,他的脚已经失去了知觉,所以并不知道泡了水的毛毡靴子已经磨烂,露出了的脚后跟在地上摩擦着划出了一道道的血口。

    “耶稣对犹大说,你该信你当信的,而不是只把我说的话当成唯一的理,你指责我不当独享名贵的膏油,因为这犯了奢靡的罪,我说这就是很好的,因为这就是当信而信……”

    跛脚男人嘴里不停的低声念叨着,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自由的出声背诵这些经文,多年来他们小心翼翼的守着他们的秘密,而咏颂那部不可见诸世人的经文更是危险无比。

    不过现在他顾不上这些了,他的身子冰冷,嘴唇冻得铁青,而喉咙好像烧着了一样火辣疼痛,以至不知道哪一步迈出去后就会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这个时候的他只能用不停的背诵经文才能支撑随时可能倒下的身体,这甚至让他连脚掌踩在尖利的石头上被割得血肉模糊都完全不去在意。

    贡萨洛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完全被看到的惨象惊呆了。

    虽然战场上的残酷景象他已经见得太多,可面前这个男人的样子却实在让贡萨洛有些惊讶不已。

    他是被架到贡萨洛面前的,因为他的双脚已经完全磨得不成样子,特别是他的右脚因为有残疾使不上力气,所以一路在地上摩擦,不但鞋子早已不见踪影,脚一边的皮肉更是已经磨烂,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固执的走了好几法里找到了自己,这让贡萨洛也不禁对他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消息认真起来。

    而让他果然没有失望,当听这个人说他是奉了一位罗马忒西亚公爵的命令而来时,贡萨洛在稍稍意外之后,神色不由变得古怪起来。

    贡萨洛不会忘记就在不久前他们才分手时双方那近乎宣战的态度,这让贡萨洛坚信再次见面他们肯定是要在战场上见个真章的。

    可是现在这个让人惊讶的男人却告诉他那个罗马忒西亚公爵不但已经到了布尔格斯城,而且正准备与他合作一起把法国人从布尔格斯赶走,这已经足以让贡萨洛感到无比意外,更何况就在不久前他还听说这位公爵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刚刚以贸易联盟的名义与法王路易订立了合约。

    而这件事据说已经把皇帝气得连续好几天都只用了小半天的时间打扮自己。

    不过贡萨洛还是很认真的听取了跛足男人带来的情报,这不只是因为这或许是个能尽快打败法国人的机会,也因为这个人的样子真的震撼到了贡萨洛。

    贡萨洛·德·科尔多瓦是个桀骜不驯甚至有些妄自尊大的人,但是他也是个真正的英雄,他敬佩那些忠于职守和勇于献身的人,所以对于这个跛脚男人,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或是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贡萨洛都觉得应该表示尊重。

    而跛脚男人给他带来的情报也的确让他心动了。

    布尔格斯因为是北方重镇所以城墙的防御就更加坚固,以至贡萨洛已经做好要暂时放弃围城,集中力量消灭进入加里西亚地区法军的准备,可是现在一个似乎突如其来的机会出现在了眼前。

    贡萨洛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的就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不论他究竟是谁派来的,或者真如他所说是奉了那个罗马忒西亚公爵的命令,可贡萨洛知道事情应该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尽管从亚历山大手中得到个好处,而且两个人的关系以往说来还算不错,但贡萨洛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那个年轻人正在酝酿着什么大的阴谋。

    从意大利到伊比利亚,贡萨洛能够察觉到亚历山大好像在布置下了一个个的罗网,尽管并不清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贡萨洛都觉得应该小心谨慎,因为那个年轻人已经不止一次的证明想要从他那里占到便宜并不容易。

    “你可以在我这里暂时休息,”贡萨洛对斜靠在地上不住喘息的的男人说“你是个真正值得敬佩的人,现在像你这样忠诚的人已经不多了,我会好好奖赏你,不过还有些事情你要和我说清楚。”

    听着贡萨洛满是警告的话,跛脚男人苦笑了一声。

    在来之前亚历山大已经提醒了他,贡萨洛是一个看似鲁莽可实际上心思缜密的了不起的将军,如果要取得他的信任就要付出极高的代价,而现在他付出的比他自己想的还要更多。

    “我会告诉您我知道的所有事情,还有那些我不知道的……”跛足男人说了一句之后就昏昏沉沉的歪倒向一旁,他的额头滚烫,身子不住的颤抖打颤。

    一个军官走过去在男人额头上摸了下,随后向贡萨洛点点头。

    “看来这些是真的,”贡萨洛蹲下来看着那人已经被磨得不成样子的脚,很显然这只原本就是残疾的脚很可能要截掉了,这样的代价无疑是高昂的“不过我现在很想知道那个亚历山大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

    原本准备撤退的卡斯蒂利亚军队改变了计划,贡萨洛向所有附近的城市下达了命令,一门门的火炮从附近的城市陆续运往布尔格斯。

    这些原本用来防备法国人的武器现在准备要像盘踞波尔格斯的法军发出怒吼了,与此同时,贡萨洛还是派出一支军队向加里西亚方向推进寻找那只已经进入西北的法军。

    只是这么一来,原定的计划彻底改变,首先歼灭的敌人变成了博尔格斯的法军。

    城里的混乱很快镇压了下去,法国人在又吊死了十几个据说煽动叛乱的当地人之后,也稍稍收敛了一些。

    他们急匆匆地召集来布尔格斯城的一些贵族,再让他们做出保证不会再发生叛乱之后,法国人也向他们许诺会约束自己的军队。

    教堂后面的墓地里又多竖起了一片墓碑,看似暂时平静下去的布尔格斯陷入了可怕的压抑之中。

    到了夜晚,除了法军士兵大声吆喝宵禁,街道上冷清的几乎看不到一个人。

    所有人都躲在家里透过窗子盯着外面那些来往的法军士兵,更大的仇恨正在沉默中酝酿。

    就是在这样的压抑之中,迎来了1501年11月的中旬。

    在地中海上,一只看似很普通的商船队出现在了西西里附近。

    当这支商船队进入墨西拿港外时,一面金黄色的四角十字旗突然升起!

    瓦拉几亚女大公,索菲娅·亚莉珊德拉·巴略奥拉,在经过几年之后,终于回到了西西里。

第一百六十五章 索菲娅的归来

    碧波荡漾的地中海在冬日也是美丽的,没有大西洋澎湃汹涌的可怕波涛的地中海虽然偶尔也会掀起波浪,但是却又总是像个温柔的情人一般安慰爱抚着远航的旅行者。

    可是历史上的地中海却又从来不是风平浪静,平安无事,地中海是个喜怒无常的情人,当她温柔体贴的时候人们可以泛舟海上姿意嬉戏,但是当她脾气暴躁的时候,又可以把整个船队颠覆水底。

    不过总的来说在地中海上旅行还是很惬意的,特别是在风平浪静时,旅行者可以通过大海这个最古老的道路前往远方,去追求财富和对未知的渴望。

    只是随着这种追求,更多的冲突与矛盾也在地中海上纷至沓来。

    战争的威胁与海盗的袭扰从来在地中海上就没有停止过,同样是追求财富,很多人并不希望通过和平,而是依赖武力屠杀掠夺,与这些人为的灾难相比,大海的可怕有时候反而不用太过在意了。

    不过索菲娅的这次海上旅行是让她很满意的,即便是经过波尔普鲁斯海峡时的紧张气氛也没有破坏她的好心情。

    当经过地中海东部时,她的船队同样遭遇了奥斯曼帝国的海军,奥斯曼人异常强大的海上力量倒是让索菲娅很是惊讶,她不顾身边人的劝阻跑到甲板上认真的看着远处那一列列的奥特曼战船,在感叹于对方庞大的海军力量的同时,索菲娅开始为自己和亚历山大有些担心起来了。

    索菲娅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小女孩,她现在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除了自己她现在要为的孩子们的未来着想,布加勒斯特之战虽然挫败了奥斯曼人,但是他们在欧洲全境的步伐并没有停顿,依旧统治的南波斯尼亚和马其顿还有希腊的奥斯曼人正在蓄势待发。

    同时依附于奥斯曼帝国的保加利亚人也频频的在巴尔干地区伺机寻找事端。

    出兵西西里这听上去似乎有些任性,即便是博德佩德和乔治利鲁欧这些她的希腊支持者们也表示反对,至于瓦拉几亚贵族们,很多人都不明白,大公殿下在这个时候跑到遥远的地中海去想要做什么。

    索菲娅当然不会告诉她的大臣们她去西西里纯粹是为了回去耀武扬威,毕竟当初他们灰溜溜的被从那个岛上赶出去的时候是那么狼狈。

    而且在索菲娅的心目中,她始终认为是那些西西里人破坏了她和亚历山大的生活。

    如果他们留在西西里,就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她会是亚历山大的小妻子,给他生上一大群孩子,然后他们就可以像她所知道的所有波西米亚人那样过上虽然并不富足却也太太平平的日子。

    可是就是因为被迫离开了西西里,之后经历的事情就太多了,除了令人悲伤的分离,更糟糕的是还出现了那样多的人。

    让索菲娅愤怒的是,那些人没有一个喜欢她,不论是亚历山大的手下还是他的那些合作者,他们都想尽办法把她从他身边赶走。

    虽然这一切已经过去,她如今也已经有了足以和亚历山大相较的地位,而且她还为他生了一对双胞胎,但是他们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索菲娅把这一切都归结于西西里人,所以一旦有了机会,她并不介意趁机去好好羞辱一下那个小岛上的人们。

    不过除了这个想法之外,她也的确抱着其他的心思。

    索菲娅的野心不大,她之前甚至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成为瓦拉几亚的大公,可是现在她不得不为他的孩子们着想,她必须确保儿子奥古斯特的地位稳固,同时还要为女儿准备一份像样的“嫁妆”,这就让索菲娅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未来了。

    箬莎向她提供的帮助不小,她的“龙骑兵”所有的装备几乎完全由那不勒斯提供,特别是一种专门为她的“龙骑兵”设计的可以由两匹马拉着,跟随骑兵迅速机动的轻便火炮更是在箬莎的亲自关注下才得以尽快的制造出来,然后迅速装备了瓦拉几亚新军。

    对此索菲娅其实是心知肚明的,不过这就让她心里更难受。

    虽然名义上是兄妹,可索菲娅却是很少几个从开始就怀疑这根本就是胡扯的人之一。

    那个讨厌的妹妹这种大方的举动在索菲娅看来纯粹就是故意炫耀,虽然那种被称为“安德伦蛇”的轻便火炮的确是野战战场上的利器,可看着那泛着幽幽光泽的铜炮炮身,索菲娅总好像看到了箬莎那张始终居高临下嘲笑她的脸。

    这让她有时候甚至坏心眼的想为什么当初那桶凉水没把箬莎浇得得了重病,如果那样说不定稍不小心就送掉了小命,不过这种想法她也就在心里琢磨一下,因为她知道如果亚历山大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箬莎成为西西里女王这让索菲娅很不满意,不过箬莎随后派人送来的信却让她动了心。

    箬莎许诺会帮助她的女儿凯瑟琳谋求波斯尼亚王位,而这一宣称的理由则是北波斯尼亚国王赫尔瓦没有子嗣,而他当时的继承人阿洛霞公主却卷进了鲁瓦?试图谋害瓦拉几亚女大公的举动,进而不得不自动放弃了继承权。

    而后接下来的,就是各种各样上述几代,甚至十几代的两国错综复杂的关系,最终在勉强找到了一个理由之后,箬莎向索菲娅许诺会帮助她给女儿添置一份足够体面的“嫁妆”。

    这个诱惑是索菲娅怎么也抵抗不了的,所以她立刻就做出了决定,而且除了这些原因之外,索菲娅也知道这是亚历山大希望她这么做的。

    穿越波尔普鲁斯海峡的时候气氛有些紧张,两岸的奥斯曼人紧盯着穿越海峡的瓦拉几亚船队,那一刻所有人都异常紧张。

    为了保证瓦拉几亚船队顺利通过海峡,南波斯尼亚与马其顿维拉艾吕普亲自登船引航,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瓦拉几亚女大公。

    只是双方如今依旧是名义上的敌人,所以他们并没有正式见面,甚至还故作不识的错身而过。

    瓦拉几亚船队是以商船的名义申请通过海峡,虽然船上那些用幕布盖上的玩意远远一看就知道是些什么,至于甲板上那些走来走去的全副武装的士兵更是欲盖弥彰,不过瓦拉几亚船队最终还算顺利的通过海峡进入了地中海。

    瓦拉几亚船队很谨慎的行进在海上,因为整个地中海东部已经完全被奥斯曼海军控制,所以艾吕普又派人给他们引航,直到瓦拉几亚船队脱离奥斯曼海军控制的地区,进入西地中海。

    当瓦拉几亚船队进入伊奥尼亚海之后,索菲娅下令升起了金色四角十字旗,这面旗帜让跟随她出征的希腊人霎时精神振奋,阵阵欢呼从一条船传到另一条船。

    在这一刻,久违的东罗马帝国的辉煌似乎又出现在了地中海上,同时随着船队沿着海岸前进遇到的西西里人的船只,关于一支“罗马军队”到来的消息,也很快在西西里岛沿岸各地流传了开来。

    索菲娅选择在墨西拿而不是巴勒莫登陆,她这么做更多的是为了向箬莎展示自己的存在,或者说干脆就是为了让那个可恶的妹妹主动来求她。

    海上的消息总是传的很快,瓦拉几亚人的船队出现在墨西拿外海的时候,他们也很快从那些往来的商船那里听说了关于阿拉贡军队已经出发的传言。

    斐迪南调动了一支大约6000人的远征军,虽然没有贡萨洛指挥,但是阿拉贡军队的强悍早已经经由意大利战争证明了他们的名声,同匈牙利人一样被视为抵抗异教徒中坚力量的阿拉贡人,在很多欧洲人眼中就如同这个时代的十字军。

    而事实上,匈牙利人的确组织了中世纪最后一次对抗异教徒的十字军,而在伊比利亚,收复圣地的呼声也同样始终不断。

    阿拉贡军队对收复西西里有着很强的信心,他们认为那个那不勒斯女王应该是受到了蛊惑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

    甚至不需要登陆,只要等到在地中海南部的阿拉贡舰队返回封锁了西西里的海岸,等待那个女王的就只有投降了。

    对于阿拉贡人的动向索菲娅的兴趣不大,她已经打定主意让箬莎去烦恼即将到来的战事。

    而她则先是下令向墨西拿港提出登陆的要求,随后更是让船队不等接到回复就悍然入港。

    墨西拿城海港敲响的警钟声在城市上空回荡,海港堡垒的火炮更是已经随时做好了与这支突然出现的外国船队开战的准备。

    墨西拿的城防官紧张的盯着远处海面上已经进入港口水域的那支船队,在对方没有显露出敌意之前他不敢下令开炮,可是对方那目中无人的态度却又让城防官说不出的恼火。

    瓦拉几亚人得意的看着远处岸上一时间紧张无比的西西里人,虽然他们之前已经被告知这是一场没有敌意的拜访,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在西西里人面前耀武扬威。

    “轰”的一声,炮声从岸上的堡垒上空响起,这瞬间让海上的瓦拉几亚人一阵紧张,不过当他们发现并没有炮弹落下后,瓦拉几亚人立刻被墨西拿射出的这警告的空炮激怒了。

    他们纷纷掀开毡布露出固定在甲板上的火炮,虽然这种专门为“龙骑兵”铸造的火炮不论口径射程都无法与城堡里的那些岸防大炮相比,可瓦拉几亚人还是做好了随时射击的准备。

    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对峙。

    索菲娅恼火的站在甲板上看着这一幕,这显然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墨西拿人似乎并不欢迎她的事实让她无比恼怒。

    原本以为可以风光的回到西西里的幻想这一刻完全被打破了,这让索菲娅的心情立刻变得糟糕起来。

    一条小船从海港方向划来,在瓦拉几亚船队的监视下,那条只送了一个乘客的小船慢慢靠在索菲娅的座船旁。

    一个看上去像个平民的男人慢吞吞的顺着放下的软梯爬上了甲板。

    索菲娅脸色沉沉的盯着那个显然是墨西拿人派来的使者,她已经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可恶的西西里人,至少要让他们知道该如何尊重瓦拉几亚的女大公。

    可是突然的,看着那个人,索菲娅先是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接着她就忽然一下跳起来,在所有人的诧异中猛冲过去,抓着那人的肩膀高兴的发出“啊啊”的欢呼。

    那个人被索菲娅拽的不住摇晃,因为站立不稳甚至险些摔倒了地上。

    “哦,天哪,快放开我,我可经不住你这丫头的力气,我是说请您松手殿下,”奥斯本裁缝勉强站稳不停的告着饶“您是问我怎么在这里吗,哦,这都是凑巧,我在这里有家生意的铺面……”

    索菲娅一脸喜悦的紧紧拉着面前的裁缝,她怎么也没想到回到西西里之后见到的第一个熟人居然就是他们当初的房东。

    索菲娅脾气暴躁而又喜欢妒忌,她的小心眼儿从那不勒斯到布加勒斯特更是名声远扬,但是,她又是一个对人热诚而又知恩图报的女孩,奥斯本曾经对他们的帮助索菲娅是没有忘记的,甚至后来那段在奥斯本家度过的短暂而又美好的时光在索菲娅看来都是应该报答的恩惠。

    现在突然见到了裁缝,这让索菲娅不禁喜出望外,甚至连墨西拿人对她的无礼都忘记了。

    索菲娅拉着奥斯本不停的问着,不过她除了不住手舞足蹈的比划实在没有办法讲得更多,而奥斯本则是连猜再蒙的不停回答着她提出的种种问题。

    直到后来两个人终于累的坐了下来,索菲娅这才有些认真的比划着询问奥斯本是怎么知道她是瓦拉几亚的女大公。

    尽管从很早之前就知道奥斯本这个裁缝不是那么简单,而且索菲娅也自认不凡,可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名声已经大到能让西西里人也都如雷贯耳,至少墨西拿人就用火炮欢迎她的到来。

    “是你的亚历山大。”

    奥斯本略先感慨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当初他曾经亲眼见到过这个波西米亚女孩和亚历山大一起身陷牢狱的惨状,那时候这两个年轻人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可是曾几何时,那个当初被迫向他求助的年轻人已经成为了一个迅速崛起的强大公国的君主,而眼前这个波西米亚女孩……

    奥斯本感叹的轻轻摇着头,他向后退开一步很恭敬的向索菲娅鞠躬行礼,他知道这个单纯的女孩依旧把他当做恩人和朋友,但是裁缝自己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既然是你出面,我就放过那些墨西拿人。

    索菲娅很大方的向奥斯本比划着,事实上她更多的只是想让那个箬莎知道她的到来,不过现在奥斯本的出现让她不得不暂时收敛起任性的脾气。

    “殿下,看来您带来了一只很厉害的军队,相信这样一来,女王就放心很多了。”奥斯本看着站在索菲娅身后的那些士兵称赞着。

    听到裁缝赞扬自己的龙骑兵,索菲娅的眼睛立刻高兴得弯成了两道月牙,她立刻打手势招呼几个士兵过来炫耀的让他们在裁缝面前展示自己的杰作,然后她又立刻有些迫不及待的想从奥斯本那里知道,与箬莎的掷弹兵相比,他更看好谁。

    裁缝很聪明的岔开了话题,他说自己是因为知道索菲娅的情况所以才受了墨西拿人的委托来与瓦拉几亚女大公交涉的,现在他请求索菲娅派人和他回去与墨西拿人联系,至少要让他们知道瓦拉几亚船队是没有敌意的。

    “我当然对他们没有敌意,”索菲娅比了个手势“我是来拯救西西里的,不过在这之前,那个箬莎要向我低头。”

    瓦拉几亚女大公索菲娅·亚莉珊德拉·巴略奥列在墨西拿登陆的消息传到巴勒莫的时候,箬莎正在紧张的做着即将迎击阿拉贡人的准备。

    阿拉贡的反应出乎意料的迅速,当得到确切消息时,6000阿拉贡军队已经大部在瓦伦西亚港集结完毕,紧急征用的船只云集瓦伦西亚港,同时,阿拉贡舰队已经开始回航的传说也已经在巴勒莫传开。

    一些原本在箬莎宣布加冕西西里唯一女王时显得异常积极的当地贵族开始变得摇摆不定,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斐迪南会这么快就派兵远征,这让这些才做了不久美梦的当地贵族一时间人心惶惶。

    即便是贸易联盟的军队中,也出现了因为担心可能会被阿拉贡舰队堵截在西西里无法返回大陆而惶惶不安的情绪。

    一时间,对于该如何应付阿拉贡人,联军中出现了不同的看法。

    对于这种情况箬莎是早有准备的,她已经提前命令以那不勒斯军队为主的联军占领了巴勒莫的各个要塞和咽喉要道,同时为了防备阿拉贡人也故技重施,如她当初一样在加洛角登陆,随后占领附近的高地威胁巴勒莫城,她把掷弹兵派到了距加洛角不远处的拉波亚祖塔山的隘口,随时准备阻击阿拉贡人。

    不过,这一连串的安排还是让联军当中很多人忧心忡忡,直到瓦拉几亚人到来的消息传到巴勒莫。

    1501年最后一个月,自由贸易联盟与瓦拉几亚联军的6500人,将与阿拉贡远征军的6000人,为了西西里的王冠,在西西里与地中海上展开一场激战!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女王与大公

    从墨西拿城的山顶向海峡对面望去,可以清晰的看到对岸的海岸线,如果天气好,甚至还可以看到对岸的乔雷卡拉布里亚城的轮廓。

    墨西拿海峡是个很奇特的地方,这里的海底地形复杂,暗礁林立,自古以来就是被地中海上的航海者们视为最危险的海域之一,不过这还不是最奇特的地方,墨西拿海峡真正为人所道的,是这里经常会出现的奇特的海市蜃楼这种异乎寻常的神奇景象。

    不论是在岸上还是在航行的船上,很多经过这里的人都会看到那如梦似幻般的幻景,在古代,这曾经被无数人认为是海妖们为了诱惑旅行者而释放出来的魔法,而且也的确有无数的航船因为憧憬那永远触摸不到的幻象而触礁沉没,葬身海底。

    因此墨西拿海峡一度成为了航海者们的噩梦,但是作为从地中海进入弟勒尼安海的要道,这个海峡却始终肩负着重要的使命。

    不论是古罗马人对地中海对岸的入侵,还是迦太基人觊觎意大利的富饶,双方都把西西里岛作为向对方入侵的重要跳板,这么一来从意大利半岛登上西西里的墨西拿海峡就成了双方必争之地。

    索菲娅披着一件很厚实的长袍子站在一处大阳台上,这个阳台位于依山而建的一座硕大山顶别墅后花园,阳台十分宽大,浅色的大理石栏杆微微向内倾斜,这样可以保护站在阳台上的人即便脚下就是陡峭的斜崖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阳台是半圆形的,几乎大半探出在斜崖的外面,下面几根粗壮结实的石柱支撑着阳台的底端,站在这里向下看去好像半悬在空中,据说这也是当初修建这座山顶别墅的那位罗马护民官的本意。

    索菲娅的心情现在很好,见到老朋友的意外惊喜让她对墨西拿人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她甚至难得通情达理的同意瓦拉几亚船队在进入墨西拿港后允许港口官员上船检查,虽然这是自从黑死病时代之后留下来的规矩,但是如果没有奥斯本的劝说,索菲娅很可能已经带着她的人直接闯了关卡。

    瓦拉几亚女大公的通情达理让墨西拿人暗暗松了个口气,在得知这支瓦拉几亚军队是来和西西里女王结盟的之后,墨西拿人已经做好了可能要应对一批恶客的准备了。

    索菲娅并不急着立刻赶往巴勒莫,她在等待,等着箬莎来向她发出请求。

    同样,她也在等着巴勒莫的那些贵族们向她低头。

    索菲娅的心眼很小,她忘不了当初和亚历山大被人从西西里赶走时候的狼狈,更忘不了亚历山大曾经向她许诺当她再次回到西西里时会以什么样的荣耀出现在那些人的面前。

    现在亚历山大并不在身边,这让索菲娅很遗憾,不过这并没有破坏她想要重新从西西里人那里找回场子的念头。

    更何况一想到那个可恶的妹妹,索菲娅就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

    墨西拿人,或者说是奥斯本善解人意的安排的这座山顶别墅让索菲娅很喜欢,她想起了当初在那不勒斯和亚历山大再次相遇之后那段快乐的时光。

    当时他们就是在桑塔露西亚港对面的别墅里很是悠闲的享受重聚之后的幸福,那时候的索菲娅天真的认为他们两个再也不会分别。

    在心底里轻轻叹息一声,索菲娅有些情绪低落的转身回到厅里,她有些想亚历山大了。

    博德佩德从外面走了进来,女大公可以扔下一切让自己在山顶别墅缓解海上旅行之后的疲劳,可是作为御前顾问,博德佩德就不得不任劳任怨的与墨西拿人打交道。

    让博德佩德略感意外的是墨西拿人似乎对于可能即将到来的战争并不那么感兴趣,他们对瓦拉几亚人的到来表现出的谨慎态度让人意外,这让老希腊人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应付。

    很显然墨西拿人并不想掺和进阿拉贡与那不勒斯之间争夺西西里的纠纷之中,对于他们来说不论谁成为他们的君主,他们都是西西里王国的一部分,所以在这个时候会主动站出来宣称支持任何一方的,要么是冒险家,要么就是纯粹的愚蠢。

    不过当博德佩德把墨西拿人这种冷淡的态度转告索菲娅时,他有些意外的发现大公殿下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似乎颇为高兴。

    索菲娅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那个箬莎的短处,一想到孤立无援的箬莎在这种局面下不得不屈尊来恳求自己的帮助,索菲娅甚至在睡梦里都笑了起来。

    因为阿拉贡军队即将到来引起的不安,在墨西拿城并不是那么强烈,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很多墨西拿人把两个西西里王室之间的争斗视为他们自己的私事儿,至少因为远离巴勒莫带来的安全感就让他们觉得这一场可能爆发的战争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大批的瓦拉几亚人突然出现在城里,墨西拿人甚至有时候会忘记正有一场战争向他们逼近。

    当索菲娅在墨西拿琢磨着该怎么让箬莎和巴勒莫人向她低头时,关于阿拉贡军队动向的新情报已经送到了箬莎的面前。

    “阿拉贡人已经做好准备了吗?”箬莎稍显意外的问,这比她想象的要快得多,虽然阿拉贡远征军如今还在瓦伦西亚,但是似乎整个远征军已经整装待发,而他们只要上了船,那么用不了几天就会出现在西西里的外海。

    对于阿拉贡军队会在哪里登陆,贸易联军里因为意见分歧很大,始终争论不休,很多人认为他们会直接向巴勒莫发起进攻,而有些认为或许阿拉贡人会在岛的其他地方登陆,然后再与返回的阿拉贡舰队相互配合,分别从海陆两地向巴勒莫进军。

    这两种意见针锋相对,一时间难见高低,而被联军控制的巴勒莫城里,也是各种谣言不断。

    箬莎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个很关键的时刻,如果不能迅速的统一意见进而形成对联军的有效指挥,那么也许不等敌人到来,联军内部就会因为这些分歧发生严重的分裂。

    “在战争中拥有单一而要听从指挥的军队当然是最好的,但是有时候我们不得不选择建立一支联军,这样因为参战目的的不同,这支联军中各个部队对于战争的承担也就不同,”箬莎看着手里的《与诸将书》,时不时的用手指轻轻揉着有些发痛的白皙额头“所以在布置与计划的时候,要考虑到联军各个军队能够承担多少的义务,必须说明的是,任何意图让次要的参战一方承担主要战场义务的想法都是危险的,这一点每个合格的将领都必须牢记在心。”

    “这么说我必须靠自己对付阿拉贡人了。”箬莎有点无奈的说自语着,其实在之前她就已经知道是这样,只是现在在仔细阅读这本《与诸将书》里的内容,箬莎不禁为哥哥的睿智感到一丝骄傲。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女侍官走到了女王身边,在稍微停顿看到你们放下手里的书之后,女侍官送上了刚刚从墨西拿送来的信件。

    箬莎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像托着什么稀罕物似的把那封轻飘飘的信放在掌心平举到眼前打量着,过了一会她突然轻轻一笑望向身边的女侍官:“夫人,你能猜到信里写了些什么吗?”

    虽然多少能猜到些迹象,不过女侍官还是谨慎的默默摇头。

    “我能想象得到,那个没有教养的波西米亚女人一定在信里狂妄的要求我亲自去墨西拿迎接她,或者是提出各种各样在她认为算是羞辱我的条件,”箬莎笑着说“她一直认为是我拆散了她和我哥哥的婚姻,我怀疑她甚至可能对我的憎恨比对巴伦娣还要深,尽管她倒也没有想错。”

    女侍官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听着,她很清楚女王并不是真的想要对她说什么,而是纯粹在自言自语,所以她只需要做个忠实的听众就可以了。

    做为最了解女王兄妹秘密的人之一,女侍官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女王并不介意和她分享一些关于他们兄妹之间的事情,这其中甚至包括公爵的那些风流韵事。

    女王显然并非表面上看去那么大度,有时候当听说公爵和他的妻子或是某个情人的一些谣言之后,当着外人的面总是显得风轻云淡,有时候还会拿这些谣言作为笑话来说的女王,在背后却也时不时的抱怨她哥哥那见不得漂亮女人的坏毛病。

    每当这个时候作为忠实听众的女侍官都会很安静的仔细听着,不过她很清楚这其实也是女王对她的警告,她做为女王最信任的人可以倾听女王对哥哥的牢骚,但是却注定一生都要把这些秘密永远埋藏在心底。

    “也许她认为我不会接受这些条件,然后就可以借机对我百般刁难,”箬莎边说边用裁纸刀划开蜡封打开了信,在看了一会儿之后她掩着嘴唇发出了轻轻的笑声“听听这一段,为了表示感激,女大公殿下要求那不勒斯女王要亲自用自己的座船在海上迎接殿下的到来,殿下的座次要与女王并列而不是居于下首,同时女王需以宣言的形式正式承认对瓦拉几亚援军的感谢,我想这些一定是她那个希腊顾问给她出的主意,等等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博德佩德。”

    女侍官似乎要说什么,可立刻就闭上嘴巴,看着女王那像是在玩笑的神情,自认对箬莎的性格已经颇为了解的女侍官知道,其实女王这个时候一定已经很生气了。

    箬莎继续看着信,整个过程她在脸上都挂着笑容,那样子让人完全看不出她究竟心里在想些什么。

    直到把信看完,箬莎才微微攒起眉梢,右手握拳手肘支在扶手上托着好看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女侍官耐心的站在一旁,她知道女王正在思考很重要的事情。

    有时候女侍官真的为女王和她的哥哥展现出的智慧而惊讶,这对兄妹之间信件来往频繁,有时候隔几天就会来信,而有时候甚至一天一封。

    这些信件中的内容都是很重要的秘密,他们两个会不停的把自己遇到的问题和各种想法告诉对方,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在深夜中接到公爵来信的女王会兴奋得整整一夜睡不着觉。

    女侍官开始认为信里应该都是些甜言蜜语,可是到了后来她才渐渐发现这对兄妹两个在信中讨论的往往是些可能会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大事,因为女王经常会在接到公爵的来信之后立刻召开御前会议,随后就会有很多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

    至于那些真正写着两人之间私情的密信,女侍官也逐渐能大致猜出些迹象,因为每次接到这种信件之后女王都会显得如同一个小女孩般可爱,甚至有一次她见到女王看着那些信时或许被其中的某些词句羞到了,于是整个人扑在床上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不住的揉搓。

    “去把所有的将军都招来。”

    箬莎忽然下了命令,这时候的她神情严肃,完全不像一个原本应该在家中享受安逸快乐生活的年轻贵妇,现在的她,是那不勒斯女王,贸易联军的统帅。

    将领们纷纷赶到了王宫,他们相互望着对方的眼神有探究也有挑衅,意见的分歧已经让联军出现了裂痕,之前为了惩罚西西里的贸易不公平采取的军事行动的目的已经实现,现在自然是分配战利品的时候了。

    只是阿拉贡人异乎寻常的迅速反应出乎联军的意料之外,而且在地中海上的阿拉贡舰队带来的威胁也让他们忐忑不安。

    这甚至让一些联军将领觉得之前贸然入侵西西里真是个愚蠢的选择,现在他们正在考虑是否应该趁着阿拉贡人还没有封锁海上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所以箬莎的突然召见让这些已经打着其他主意的将军们心中满是狐疑。

    箬莎并没有穿盔甲,其实她并不是很喜欢那身看上去华丽,却对她来说有些过于笨重的甲胄,特别是在听说某个波西米亚女人也特意打造了那样一身华丽甲胄之后,她就更不想穿那种没什么用处的东西了。

    不过她隐约觉得似乎亚历山大很喜欢她这么打扮,她甚至还记得第一次在科森察城堡里见到她全身甲胄时亚历山大那几乎着迷的样子。

    只是虽然一身华丽的裙装,但是箬莎神情严肃,目光看向那些将领时坚定而有威严。

    “阿拉贡人会在什么地方登陆我们并不清楚,所以除了守卫巴勒莫的军队之外,我们必须拥有一只能够随时与在任何地方登陆的阿拉贡人抗衡的军队,”箬莎眼神扫过那些将军,看到他们露出意外和不安的神情,箬莎嘴角微微翘起不易察觉的微笑一闪而过“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可以从瓦拉几亚人那里得到帮助,不过这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但是陛下西西里是由我们首先占领的,”塔兰托伯爵的儿子埃利奥特略显不满的说“我们大家把所有的一切押在这次机会上可不是为了让瓦拉几亚人占便宜。”

    埃利奥特的话引起了一阵共鸣,联军将领或者说是那些商人的代理人们纷纷发表着他们的不满,有些人甚至激烈的提出把那些野蛮的巴尔干蛮子从西西里赶出去。

    箬莎说完那句话之后就默不作声的看着所有人的表演,她神色泰然甚至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当那些人因为激动喊出要在阿拉贡人来之前先和瓦拉几亚人见个真章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站在身旁的女侍官。

    女侍官立刻很机灵的露出了个满是佩服的表情,而且她也的确从心底里暗暗佩服女王的手腕。

    不论是联军将领们还是瓦拉几亚女大公都试图向女王施加压力,进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是只经过了女王小小的暗示,现在看来在如愿以偿之前,他们自己却要相互较量一番了。

    那些将领依旧说个不停,直到旁边的掌仪官在地上用力敲击手中沉重的仪杖才停了下来。

    “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阿拉贡人,”到了这时箬莎才开口“而且我们也必须要考虑到如果阿拉贡人可能在其他地方登陆会给我们造成的威胁,所以我已经决定接受瓦拉几亚人的条件,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有人能够代替我前往墨西拿。”

    这么说着,箬莎的目光却已经投向埃利奥特,然后趁着年轻的子爵还来不及开口拒绝,她已经对险些成了她继子的埃利奥特说:“子爵,我觉得这件事情最适合由你来完成,另外请带我向女大公殿下问好,告诉她我很期待她的新军在战场上的表现。”

    埃利奥特还要说些什么,可箬莎已经开始向其他人吩咐接下来的事情。

    就在埃利奥特乘船离开巴勒莫前往墨西拿的两天后,终于传来了阿拉贡远征军出发的消息。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离开瓦伦西亚之后的阿拉贡远征军突然去向不明!

    听到这个,箬莎知道最让人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很显然,阿拉贡军队正如之前他们猜测的那样并没有打算直接在巴勒莫附近登陆,而是选择在西西里沿岸其他地方登陆上岸。

    这意味着西西里岛漫长的海岸线,将会完全对阿拉贡人开放。

    联军迅速派出斥候向着他们认为敌人可能会登陆的地方侦查,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举动显然是徒劳的。

    12月25日,消失了几天的阿拉贡军队终于有了下落,而接到报告的箬莎看着上面的内容,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神色。

    阿拉贡远征军于12月22日登陆西西里西南沿海港口卡里波!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双王战(一)

    卡里波的的圣赛巴隆修道院依旧孤零零的矗立在断崖上,常年的风吹雨打让这座古老的修道院看上去更加充满沧桑。

    对于阿拉贡军队的突然到来,卡里波人并没有显出多么意外,实际上因为交通不便而且地处偏远,卡里波人很多甚至并不知道西西里王位已经异主,所以虽然阿拉贡军队突然出现引起了当地人的种种猜疑,可他们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约6000名阿拉贡军队的到来,让卡里波这座沿海小城瞬间热闹了起来,女人们都走出家门在路边好奇的看着那些从街上经过的士兵,男人们则警惕的盯着这些,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阿拉贡人。

    按照计划,阿拉贡军队要等待舰队回来封锁海上之后再向巴勒莫发动进攻,而且这么做的目的也是在给那些联军中的动摇分子一个机会。

    就在派出军队的同时,斐迪南也开始了他的外交斡旋,在连连派出众多使者在那些贸易联盟成员国家游说之下,斐迪南相信那个联军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所以阿拉贡军队在登陆之后没有立刻向北进军,而是暂时留在卡里波,等待舰队的归来。

    卡里波显然无法为突然多出的这么多军队提供住所,征用了很多房屋之后,阿拉贡人也不得不在城外建起营地。

    这支远征军的指挥官把自己的住所选择在了修道院里,这里地势很高,可以鸟瞰全城,而且虽然不需要指挥官亲自观望,但是如果能从这里早早看到海上出现的舰队,也是个安慰。

    圣赛巴隆修道院的院长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即便是面对尊敬的阿拉贡贵族,这个总是深居浅出的院长也只是在第一次见面时露了露脸,然后就好像从来都不存在似的没了踪影。

    迄今为止阿拉贡人的行动都是很顺利的,在卡里波的登陆是联军没有想到的,如今联军为了守住他们在西西里的据点儿,只能完全龟缩在巴勒莫城,这就给了阿拉贡人足够多的机会。

    尽管联军占领西西里的时间并不久,但那不勒斯女王宣布统一西西里的举动显然还是给西西里的归属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这甚至已经不只是战场上的问题,即便很快可以把联军赶出西西里但随后的种种麻烦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这个时候趁着联军不敢轻易离开巴勒莫,迅速在西西里各地再次用武力重申对这座地中海上最大岛屿的拥有权就成了阿拉贡军队的另一个任务。

    甚至在阿拉贡人看来,这个或许要比打败那些联军还要麻烦些。

    圣赛巴隆修道院依旧是那么冷清而又略显阴森,走在里面除了脚步声往往听不到其他任何声响。

    这里是一个安静得让人窒息的世界,对于已经习惯了外面喧嚣繁华的人来说,在这里待上很短的时间也许就会疯掉。

    唐·桑秋德伯爵在修道院的长廊里慢慢走着,作为远征军的指挥官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更多的还是处理战后西西里的问题。

    让人恼火的弗洛门萨已经没了下落,相信以后也不会再见到那位西西里总督了。

    唐·桑秋德伯爵知道自己会是下一任的西西里总督,所以现在他考虑的并不是如何打败敌人,而是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一次的西西里变故似乎让斐迪南下定了决心,之前他虽然把代替自己在西西里统治的宫相改为了总督,可是对于当地贵族斐迪南依旧采取了相对宽容的策略,但是那不勒斯人的入侵让他意识到在西西里很有着一批会给他带来麻烦的当地势力,这就让斐迪南不得不重新考虑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这些麻烦将由唐·桑秋德伯爵为国王解决,作为国王信任的重臣,这位伯爵完全可以承担这一使命。

    远处的一个身影晃动了下,伯爵有些意外的发现修道院长迎面而来,这还是他住进圣赛巴隆修道院后第二次见到院长,

    圣赛巴隆修道院虽然年代久远,但是这位院长院长的年纪却不是很大,根据卡里波的市长介绍这位院长大人是一年多前才来到圣赛巴隆的,他接替了之前似乎得了急症突然就蒙了圣召的老院长成为了圣赛巴隆的新任院长。

    “上帝保佑您伯爵。”总是把自己围在过于宽大的深色修道袍里的院长向对面走过来的唐·桑秋德伯爵打了个招呼,在让他亲吻了自己的手之后,修道院长并没有继续向前而是站下来主动和伯爵聊起了天“我注意到您的军队似乎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希望这不会打扰到卡里波人的安静。”

    “请您放心院长大人,卡里波也是国王的领地,我们的士兵是不会胡来的。”唐·桑秋德伯爵很恭敬的回答,虽然圣赛巴隆修道院地处偏僻,但是一直以来对于教会的尊重依然让这位伯爵态度谨慎。

    “希望如此啊伯爵,要知道现在对教会的敬意已经越来越淡薄了,就如同在巴勒莫,在那些地方看到的都太糟糕了。”

    修道院长似是无意的话引起了唐·桑秋德伯爵的兴趣,他立刻追问着:“怎么院长大人,您曾经在巴勒莫和那不勒斯呆过吗?”

    “的确有过一段时间是在那里的,”修道院长的声音似乎显得有些飘忽,他和伯爵一边缓缓的在院子里走着一边说“我亲眼看到过巴勒莫主教被那些野蛮的士兵从房间里拽出来时候的惨相,当时他全身**,那些士兵甚至不给他一件遮羞的衣服,那真是对教会甚至是上帝的侮辱。”

    唐·桑秋德伯爵没有开口默默画了个十字,他有种预感修道院长似乎不是随意和他说这些事情的。

    “在巴勒莫发生的那些事到现在想来依旧是一场噩梦,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

    伯爵知道修道院长应该已经说到关键地方了,他静静的等着听到答案。

    果然,修道院长继续说下去:“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当时的一个根本不起眼的小人物。”

    “罗马忒西亚公爵?”有些意外的唐·桑秋德伯爵低声问,在来西西里之前国王对他说过关于这位公爵的事情,事实上如果不是现在这个人并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斐迪南已经派人把他抓起来投入监狱了。

    “那个巴勒莫的染血之夜发生的一切都和那个人有关,甚至戈麦斯宫相的死也和他有关,现在这一切的结果都应验在了那位那不勒斯女王的身上,他和她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不是吗?”

    修道院长看了看若有所思的伯爵,压低声音说:“事实上那个贡布雷d是个很奇怪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是什么,也没人知道他的父亲究竟是谁,他的母亲乔治安妮对他的身世守口如瓶,而凡是知道他父亲底细的人似乎又都不愿意说出真相。”

    唐·桑秋德伯爵有些奇怪的看了眼修道院长,他虽然对这个话题也满是好奇,不过却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修道院长会如此热衷于此。

    似乎察觉到伯爵满是疑惑的样子,修道院长向唐·桑秋德伯爵微微点头致意,然后慢吞吞的向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伯爵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沉吟。

    阿拉贡军队在卡里波登陆的消息给巴勒莫带来的是一阵动荡,之前很多在那不勒斯人到来之后颇为活跃的当地人开始变得惶惶不安起来,他们有的,急不可待的向别人解释自己只是迫不得已,有些则找到那些熟识的联军将领,向他们悄悄打听联军是否会离开西西里,如果要走是否能带上他们。

    箬莎察觉到了巴勒莫城里那种不安的气氛,不过她似乎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她下令让那不勒斯军队严防那些巴勒莫城的重要地区,同时命令联军舰队升帆出港。

    箬莎的决定让联军将领们颇为意外,在很多人想来舰队是他们唯一的退路,在这个时候让舰队离开巴勒莫,这无疑是自断退路。

    那些联军将领急切的找到箬莎想要她改变主意,但是换来的却是箬莎严厉的申斥:“或许对我们来说这的确是自断退路,但是你们为什么没有想过难道阿拉贡人不是冒着和我们一样的风险吗,还是你们从没有想过阿拉贡人会对我们占领西西里做出这样的反应?”

    “可是陛下,阿拉贡人来的太快,对,是太快了,我们完全没有做好应有的准备。”

    一个将领有些不安的回答,其他人也忐忑不安的望着女王。

    “所以你们就因为这个胆怯了,”箬莎微微撇了下嘴唇,她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将军们,神色中有着并不掩饰的轻蔑“你们难道没有想到阿拉贡人能来得这么快,恰恰说明他们也同样没有做好准备,我派舰队出海是为了拦截那些运送阿拉贡军队的船只,当你们认为我自断退路的同时,我也同样截断了阿拉贡人的退路,既然我们注定要在西西里岛上与阿拉贡人决战,那我就绝不会因为胆怯退缩。”

    箬莎说到最后站了起来,她即便挺直腰身,可在那些魁梧的军人面前依旧显得娇小婀娜,但是她的神情气势却让那些将领不由自主的在她面前低下了头。

    这一刻,这些人才想到站在他们面前的不只是一位女王,还是曾经带领联军在意大利战胜了强**军,迫使法兰不会西国王签署合约的统帅。

    “阿拉贡人也许想要等待他们的舰队,但是我。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既然已经踏上西西里的土地,那么他们就没有选择该如何交战的权利,所以我已经决定不再等待敌人的到来,而是主动出击,与阿拉贡人决战。”

    箬莎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不禁大吃一惊。

    很多人的脸上已经变了颜色,他们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意外和不安。

    在联军中很多人看来,在巴勒莫凭借坚固的防御与敌人对峙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因即便最后失败,他们也可以用交出城市做为交换谈判的筹码。

    但是如果离开巴勒莫深入西西里内地,这就意味着他们将要把所有的一切毫不保留的全部投进去。

    成功固然获利颇丰,可一旦失败就势必要付出可能无法承受的代价。

    将领们相互望着,他们希望能有人表示反对,即便是提出些微不足道的问题,他们也有了可以足够的借口

    但是很快所有人都发觉没有人愿意做这件事,更微妙的是他们从其他人眼中看到了与自己一样,想要别人站出来的心思。

    在这一刻,这些联军将领们想到的除了箬莎之前在意大利战争中展现出来的非凡的指挥才能之外,更多的是她在拉迪亚金币上那个早已经深入人心的形象。

    箬莎·科森察·阿斯塔马拉在平民眼中是一位聪慧的女王,在士兵心目中是一位统帅,而在那些贸易联盟的商人看来,她代表的却是无尽的财富。

    他们不会忘记也是在面对法国人的时候,在所有人几乎都并不看好贸易联盟的劣势之下,这位女王却创造了之前谁也想不到的奇迹,而随后在法国掀起的巨大的拉迪亚货币风潮,更是让参与其中的所有人都赚的满钵满盆。

    法兰西甚至一度成为了那场盛宴上被无数人撕扯吞噬的大餐,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漂亮的年轻女王的杰作。

    当初她既然能够在那种不利局势下战胜甚至狠狠的从法国人身上撕扯下了一块肥肉,那么今天呢?

    这样的想法在所有人的心底里慢慢酝酿,与此同时看着其他的人他们的眼中闪动着的却又是算计的精光,没有人愿意更多的人分取好处,这个时候正是想办法把其他人踢出去的好时机。

    房间里瞬间变得气氛诡异起来,每个人都希望其他人做出愚蠢的决定,但是最终他们发现似乎没有人愿意成为别人眼中的傻瓜。

    箬莎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得意,当别人都以为她为刚刚成为西西里女王沾沾自喜时,实际上她却在不停的与所有的联军将领们私下会晤,她向他们做出了种种承诺,关键是她让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识到她对于守住西西里所拥有的强大信心。

    “跟随我,你们可以得到你们梦寐以求的财富,西西里将向你们所有人敞开怀抱,”箬莎的目光越过眼前的人们望向远方“奥斯曼人已经控制了地中海东部,威尼斯失去了他们在海外占领的所有岛屿,而葡萄牙和卡斯蒂利亚正在为大西洋上的新殖民地交战,你们难道愿意放弃这控制地中海西部的最后机会吗?”

    联军将领们的眼神变得炙热起来,他们知道箬莎说的不错,如今的地中海上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作为海上霸主的威尼斯正面临奥斯曼人的强大压力,已经深入欧洲内陆的贸易联盟在地中海上的发展也已经遇到了第一次的瓶颈,这个时候如果不能够顺利扩大对地中海地区的控制,那么贸易联盟将无法继续扩张。

    这对于所有贸易联盟的成员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如果不能冲破这个桎梏,贸易联盟就会被死死的禁锢在地中海西岸很难再有继续强大起来的机会。

    “这会引发一场大的战争的。”一个将领盯着脚下绘制着精美花纹的彩色瓷砖喃喃自语,他原本只是一个沿海小城的纺织商人,很巧合的机会让他成为了贸易联盟在距他故乡不远的曼弗雷多尼亚港的代理人,而凭借着早年曾经拥有的军事经验,他成为了联军中曼弗雷德尼亚人的指挥官。

    “可这也能让我们发财,不是吗?”旁边另一个人声音虽然很低,却掩不住心底的激动“我们打败了法国人,他们可是要比阿拉贡人多得多,这还不够吗?”

    “可是阿拉贡的舰队……”又有人不安的提出反驳,虽然看到别人那鼓励似的眼神立刻就有些后悔了,可这个将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们的战船也许能够把运送阿拉贡军队船只赶走,可他们的舰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所以如果不能解决这个威胁,即便我们在岛上击败了他们,可最后处于不利还是我们。”

    “你们想的不错,阿拉贡的舰队的确是个很大的威胁,”箬莎回答让将领们原本高涨的情绪不禁微微有些低沉,看着他们心事重重的神色,箬莎略显威严的脸上忽然一笑“可是如果我能够保证阿拉贡人的舰队无法威胁到西西里呢,或者说至少他们无法封锁整个西西里海岸,你们觉得又会怎么样?”

    将领们不敢置信的看着箬莎,他们很清楚箬莎这话意味着什么,如果真的能阻止阿拉贡人封锁整个西西里海岸,那么贸易联盟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向西西里提供巨大的帮助,而阿拉贡是不可能在长期的消耗中与整个庞大的贸易联盟抗衡的。

    更何况从意大利各地能够迅速支援西西里的路途要远远比劳师远征的阿拉贡人近得多,甚至从意大利最南端的雷乔卡雷布雷亚到墨西拿只隔着一条最窄处不到1法里宽的海峡而已。

    “斐迪南或许认为他可以恐吓到我,但是他忘记了我是西西里的女王。”箬莎向面前的将领们宣布“我将向梵蒂冈声明我对西西里的统治权,而我需要你们做的,就是用一场胜利让那些教廷的老朽们不得不正视我的这个声明。”

    听着女王毫不掩饰的展现出她对西西里志在必得的野心,联军将领们不禁心头悸动,他们知道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在与法军决战之前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不勒斯女王。

    那一次她获得了属于自己的胜利,也预示着那不勒斯王国的崛起。

    而这一次,她要证明的是,她有资格成为西西里的统治者。

    12月底,联军主动向卡里波出击,与此同时,瓦拉几亚军队前出墨西拿,进军卡里波。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双王战(二)

    埃利奥特心神不定的站在已经一片淡淡白色的旷野里,心里感到苦哈哈的。

    塔兰托的子爵如今是联军驻瓦拉几亚军队中的使者,在初次见到女大公之前,埃利奥特就已经听说了很多关于她的种种传说,不过这一切都不如见面之后的震撼与意外来的强烈。

    按照埃利奥特后来私下对他的随从的说法,这位女大公居然会成为罗马忒西亚公爵的情人,而且两个人还能够生下一对双胞胎简直就是个奇迹。

    在埃利奥特印象中亚历山大其实是个很沉闷的人,他做什么事情似乎都是有条有理的,很难见到这位公爵表现出很随意的样子,按照充满激情的意大利人的说法这就是个沉闷而无趣的人。

    可是瓦拉几亚女大公却是完全另一个样子,抛开那些关于她的勇敢或是被渲染的过分的传奇故事,这位女大公就是个似乎被宠坏的小女孩,她显然认为一切的事情都应该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如果不这样她就会发脾气。

    就如同在双方讨论该如何与阿拉贡人作战时一样,索菲娅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强硬,她要求必须由瓦拉几亚人担任对阿拉贡军队的主攻,而且很自作主张的把进攻的时间定在了圣诞节前一天。

    这个决定对联军来说是个很为难的日子,不过对瓦拉几亚人来说却无所谓,正教的圣诞节要比这晚的多,而索菲娅会选择这一天也明显特意要让箬莎为难。

    只是一直担心箬莎不会答应的埃利奥特却没有想到那不勒斯女王只是眉梢稍微动了动就点头同意了这个时间,这让原本以为要费上一大分口舌的子爵多少有点失望。

    1501年12月22日,分别从巴勒摩和墨西拿两个方向向位于西西里南部卡里波进军的联军已经抵达了去卡里波不远的拉古萨和诺托。

    拉古萨在西西里算是南方的大城,这座城市在罗马时代就以盛产橄榄油而远近闻名,也正是橄榄油的生意让拉古萨发展的很快,到了中世纪后期拉古萨已经是有着将近2万人的南方大城。

    而且因为常年远离巴勒莫或是墨西拿这种只要发生种种纠纷就难免牵扯其中的地方,拉古萨悄无声息的渐渐变成了西西里南方的贸易中心,凭借着还算便利的水路交通,这里一时间颇为繁荣。

    联军的到来在拉古塞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虽然早就知道阿拉贡军队在卡里波登陆,而且之前他们也派出了使者要求拉古萨向他们提供所需要的各种补给,但是当地人并没有把这件事太过放在心上。

    他们始终认为战争离自己还很远,不论是谁统治西西里他们只需要派个代表过去宣誓效忠就可以了,至于选择站在哪一方,拉古萨人从上到下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与其他地方的西西里人不同,拉古萨人更现实而又市侩,他们可以和任何人做生意,也可以和任何人交朋友,他们不会因为家族中某个人和别人结了仇就非要全家出动灭了对方不可,如果可以,他们更愿意在生意上给对方致命一击,而不是靠动刀子这种把戏解决纠纷。

    拉古萨人是西西里的另类,也正因为这样他们和西西里其他地方的人都聊不来。

    战争的突然降临让拉古萨人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很快他们也就适应了这种变化。

    拉古萨人是圆滑的,他们向卡里波送去了大批的粮食,肉,橄榄油和葡萄酒,希望以此尽快打发掉那些贪得无厌的阿拉贡人。

    可是同时他们也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巴勒莫,在拉古萨人看来他们这已经算是尽了义务,其他的事情再也与他们无关,所以当联军突然出现在城外时,拉古萨人不进茫然无措。

    不过他们还是立刻派出了使者与联军见面,当得知居然是那不勒斯女王亲自驾临时,拉古萨市政官立刻带着官员和当地贵族们前往觐见。

    箬莎很仁慈的的召见了拉古萨的当地贵族乡绅,她知道将来是需要用这些人为她打理这座城市的,所以尽管很清楚拉古萨人对她的到来并不欢迎,可她还是展现了一个仁慈女王的魅力。

    而在诺托,索菲娅显然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了,她在由墨西拿人为她找的当地向导的带领带着军队沿着海岸线迅速向卡里波推进,当到达诺托的时候,索菲娅让人在这里暂时停下,因为她想知道箬莎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尽管只是知道双方大至会合的地方,而且也并没有明确的说清自己会亲自指挥,可索菲娅相信就和她也肯定会来一样,箬莎也一定会亲临战场。

    在布加勒斯特的经历让索菲娅坚信自己在战场有着别人比不了的长处,这曾经让她一度颇为得意,因为不认识巴伦娣还是卢克雷齐娅显然都不可能在这方面和她相比,至于箬莎或许有些麻烦,不过想来应该也不会比她更强。

    可是意大利战争的消息传到瓦拉几亚之后,索菲娅就有些难受了,她很清楚在布加勒斯特她的作用更多的像是一面旗帜,这和箬莎在意大利真正代替亚历山大指挥了一场由数个国家参与的战争是截然不同的。

    特别是著名的锡耶纳会战之后,箬莎在女王的头衔上更是被冠以了“统帅”这个自古以来几乎都没有什么女性获得的称号,这让索菲娅觉得就好像在吃她最喜欢的甜食时,突然掺进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所以她急于想要在战场上再次证明自己的价值,至少要让箬莎明白这次她愿意劳师远征的到西西里来可不是为了给她当陪衬的。

    诺托在西西里的沿岸港口城镇里名声不显,在规模上这座港口小镇比卡里波大不了多少。

    其实在西西里南部,无论是内陆的拉古萨还是沿海的维多利亚港都要比诺托和卡里波更适合登陆或是驻军。

    唐·桑秋德伯爵之所以选择在卡里波登陆,而且留在了这座沿海港口小城而没有贸然向内地进军,是因为他在出发之前曾经仔细研究过关于那位那不勒斯女王的种种事迹。

    伯爵并没有因为对手是个女人轻视敌人,他很认真的向一些刚刚回到阿拉贡,曾经参加过意大利战争的加泰罗尼亚人打听了解关于那位女王的事情,然后他得出了“这个女人不简单”的并不是很乐观的结论。

    唐·桑秋德伯爵很担心联军会赶在阿拉贡舰队返回之前向他发动进攻,可他更担心的是敌人的舰队在海上袭击他的运输船队,所以他一边让船队迅速离开卡里近海以防被联军舰队进攻,一边派出大批人手侦查卡里波附近沿海港口码头,随时做好准备经海路西西里其他地方转移的准备。

    只是他没有想到,瓦拉几亚突然在墨西拿的出现破坏了他原本准备向西西里东南沿岸前进,进而在西西里迅速扩大占领地的计划,这样一来,唐·桑秋德伯爵的阿拉贡军队似乎有被敌人包围的危险。

    如果说箬莎在拉古萨像个真正的女王,那么索菲娅在诺托就像个外邦的征服者,她用蛮横的方式强制在诺托征用了大批的房子给自己的军队,同时向当地人提出征收各种物资以供应她的士兵。

    索菲娅其实始终对西西里有着很强烈的敌意,她觉得这个地方的人是她的敌人,正是因为他们她才和亚历山大被迫分离,否则或许他们现在正在西西里的某个角落养儿育女过着生快乐的生活呢。

    瓦拉几亚人进驻诺托的消息传到卡里波的时候,唐·桑秋德伯爵正在和修道院长一起喝茶。

    自从上次交谈之后,两个人成为了不错的朋友,虽然伯爵对这位据说才从从罗马大教区被派来的修道院长的过去不太了解,不过他从修到院长那里且了解了不少关于那位罗马忒西亚公爵的事。

    尽管有些奇怪这位院长似乎对那位公爵过于了解了些,看这些事情他还是都写成了信派人送回了阿拉贡,以供国王参考。

    当听说瓦拉几亚人到来时,唐·桑秋德伯爵注意到了修道院长似乎有些异样的神情,说起来这还是伯爵第一次看到这位院长大人失态的样子。

    “放心院长大人,那些正教徒不会侵犯到您神圣的修道院,因为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唐·桑秋德伯爵安慰完修道院长立刻下令召集所有的军官,他的样子有些兴奋甚至隐隐有些高兴“这比我想的还要快一些,不过没关系,她们来的正好。”

    看着很快就纷纷赶来的手下,唐·桑秋德伯爵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这还是他来到西西里之后第一次显得这么轻松,在这之前他虽然也总是显得信心百倍,可面对强敌他始终表现得十分谨慎。

    这个轻松的样子让他的手下有些不明白,因为按照伯爵的计划,他们之前已经做好的沿着海岸线向着东北方向进军的路线,现在瓦拉几亚人的出现已经打乱了原来的计划,那么伯爵又为什么会露出这种神情呢?

    “这是个对我们来说很有利的局面不是吗,”唐·桑秋德有些兴奋的对面前的将军们说“现在我们的敌人还没有汇合在一起,这对我们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之前一直担心那不勒斯人会让他们的舰队袭击我们的船只,如果那样,也许我们会有很大的麻烦,可是我们的敌人太着急了,那不勒斯人在拉古萨像,而瓦拉几亚人在诺托,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说到这儿,唐·桑秋德伯爵看了看面前的军官们兴奋的问“这是我们的机会,一个可以把敌人各个击破的好机会。”

    伯爵的话让军官们不禁同样激动起来。

    尽管阿拉贡军队十分强悍,但是这远离本土的远征也依旧让他们难免忐忑,毕竟与之前参与意大利战争,甚至是与奥斯曼人交战不同,他们在西西里并没有任何支援,而他们的敌人却可以从位于大陆上的本土及时获得足够的帮助。

    可以说在阿拉贡舰队返回之前,唐·桑秋德伯爵的远征军处境并不是很妙。

    可是现在正如伯爵所说,一个可以各个击破的绝好机会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可是很快就要过圣诞节了,大人。”一个军官有些犹豫的说“在这个神圣的日子发动战争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可那些瓦拉几亚人是正教徒。”

    “但这里是西西里。”

    军官们不禁争论起来,他们说个不停,直到察觉伯爵始终没有开口。

    “准备开拔!”唐·桑秋德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向军官们直接下达了命令“扔掉所有不需要的东西,只带上足够的干粮,我们要在那不勒斯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抢先赶到诺托迎击瓦拉几亚人。”

    只是短暂的沉默,随后房间里瞬间爆发出欢呼,自从登陆后隐约忐忑不安的心情,在这一刻终于随着唐·桑秋德定下作战的决心彻底放松下来。

    阿拉贡军队一旦开始行动就异常的迅速,从收复失地运动的战争中磨练出来的军队尽管已经过了许多年,可依旧保持着的强悍作风在这时候完全展现了出来,一队队的阿拉贡人在街上匆匆经过时盔甲摩擦发出的声响,与武器在冬日中带起的冰冷寒光笼罩了卡里波。

    这让很多当地人因为不安纷纷跑进城里的教堂,祈祷着不要让自己卷进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之中。

    海上飘来片片雪花,诺托城外的树林已经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索菲娅把自己裹在一件很厚的毛皮大衣里缩紧了身子,只露出一张摆脱了婴儿肥,已经初显少年妇人特有风韵的脸

    眉梢弯弯的显得比以往纤细了许多,也让她总是好像精力旺盛得永远用不完的活泼变得温柔了少许。

    不过现在的索菲娅因为两腮鼓鼓,却多少有些破坏了这难得的美好形象。

    特别是当她往嘴里塞进一块黏黏的胶糖之后,她动着嘴巴的样子看上去就好像个肥胖的土拨鼠。

    一个当地人偷偷的看着索菲娅,这是个向导,当初他被瓦拉几亚人半强迫着带到索菲娅面前时,这个人原本以为自己是要成为什么可怕的残暴异教魔王的食物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见到的是一个漂亮得让他目瞪口呆的年轻女人,而且她还是位女大公。

    只是现在这个女大公一块块的贪婪的吃着甜食的样子多少让向导有些失望,要知道在刚刚见到她的时候,这个人甚至以为自己见到了古代罗马传说中的狩猎女神狄安娜。

    这个人当时会有这么想因为他看到索菲娅用一柄精巧的手弩一下就射死了条向她不停狂吠的狗,这也让当时正对着她不停抱怨的几个诺托的官员立刻息了声。

    随后索菲娅就让她的军队在诺托城里驻扎下来,不过她自己却没有急着找地方休息,而是带着一群军官和向导来到了诺托城不远处的郊外。

    “这里还真是个好地方,”埃利奥特看着连绵起伏随后向着海岸一侧倾斜下去的地形发出生感叹,然后他回头像一直不停往嘴里塞着焦糖的索菲娅试探着问“殿下您是打算在这里和阿拉贡人交战吗?”

    索菲娅习惯的稍微歪起了头想了想,接着就随意的摆摆手似乎在敷衍的说:“就是这里了。”

    她这样子让埃利奥特不禁一阵错愕,特别是在想起了箬莎之前的吩咐,他就更是感到忐忑不安。

    “陛下认为阿拉贡人会主动向我们发起进攻,”埃利奥特觉得有必要重新提醒女大公事态的严重“唐·桑秋德伯爵是斐迪南手下的得力将领,他在收复失地战争中的表现很卓越,是个不好对付的军人。”

    索菲娅看了眼奥利奥特,然后从旁边侍女捧着的袋子里又拿出两块胶糖放进嘴里,随着带着点微酸的甜甜味道在嘴中扩散开来,索菲娅那双大眼睛立刻满足得弯成了两道月牙。

    埃利奥特耐着性子继续在旁边向索菲娅解释着眼前的处境,瓦拉几亚人大约2000,而联军大约4500,而阿拉贡人的兵力是6000。

    这其实是一场无论是兵力还是局势,对双方来说都是势均力敌的局面。

    阿拉贡的舰队可能很快就返回地中海西岸进而封锁西西里切断联军退路,而联军舰队则随时可以伺机袭击阿拉贡运兵船队,令远征军孤立无援。

    这个时候对于双方来说,海上与陆地上的战斗都变得异常重要,任何一场失败都可能导致西西里的统治权易主。

    而现在对于还没有会合的联军来说局势同样严峻。

    “如果当时瓦拉几亚人就在巴勒莫登陆……”

    这个念头已经不止一次的在埃利奥特心里出现过,只是他也知道,这毕竟也只能是如果了。

    事实是,根据情报阿拉贡军队已经从卡里波主动出击向着诺托逼近,很明显,唐·桑秋德的意图就是在联军会合之前各个击破。

    而他选择的目标,是兵力明显居于劣势的瓦拉几亚人。

    “殿下,两天,我们只要坚持住两天就可以等到女王陛下的援军。”埃利奥特对箬莎耐心的说,虽然阿拉贡人来势汹汹,不过在他想来坚守两天应该不算是很难的。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听着他的话,索菲娅原本因为胶糖味道露出笑意的脸上已经渐渐失去了笑容,她的眼神紧盯着前面那片通向南方的平原,忽然她抬起双手用力拍了拍。

    一个随从立刻立刻走了过来,在埃利奥特莫名其妙的注视下,索菲娅从那个随从打开的一个小小的木头办公箱里抽出一张纸歪歪斜斜的写了几个字,然后她从脖子上摘下挂着的戒指印章,沾了印油后用力在纸上狠狠按下。

    埃利奥特悄悄看了看那上面颇为丑陋的字迹,随后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进攻!”

    这是那张纸上唯一的一个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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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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