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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实心熊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txt下载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四 “婚姻愉快”

    一队骑兵沿着山路向前驰骋,这是一条对这支军队来说十分熟悉的道路,他们当中很多人之前就已经走过,而另一些人就出生在这个地方。

    卡尼奥拉的春天似乎要来得更晚些,虽然已经是三月,可是亚历山大还是感觉到了从衣领里吹进来的风冷飕飕的让人很不舒服。

    在离开蒙蒂纳之前,亚历山大再次给乌利乌安排了个新工作,他要摩尔人担任他的婚礼的全权总管,虽然这原本就是很自然的事,不过亚历山大特意提出来,因为他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算算日子,索菲娅距临产已经不远了,这让亚历山大有些担心,他希望能在索菲娅生产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因为他和她们母子注定有很长时间要长期分离,或许他会错过孩子成长当中很多重要和有意义的时刻,所以他不想错过自己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个时候。

    对于亚历山大要在他们的婚礼前远赴巴尔干,巴伦娣心里不由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感。

    一想到那个波西米亚野丫头如今尊贵的身份,还有她就要为亚历山大再添子嗣,巴伦娣就陷入了深深的忐忑之中。

    瓦拉几亚女大公和罗马涅-托斯卡纳公爵,不论是双方的地位还是因为贸易联盟的利益产生的结合似乎再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甚至即便是卢克雷齐娅在这方面似乎也略显逊色,这就让巴伦娣更难以接受。

    所以当亚历山大提出这个要求时,巴伦娣立刻显得激动起来,她一点都不像那个能够冷静的下令处决了自己亲叔叔的蒙蒂纳伯爵夫人,而是如同一个嫉妒的妻子般大声反驳,然后又用哀求的语气试图劝阻亚历山大不要去瓦拉几亚。

    “我会回来的,就在我们的婚礼前,我向你保证。”亚历山大揽着巴伦娣的身子劝慰着她“我必须亲眼看着我的孩子降生,我知道这对你是不公平的,但是如果错过了这个我会遗憾一辈子,而且你要知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声明我对未来瓦拉几亚继承人的父权权利,你应该很清楚这对我们意味着什么不是吗?”

    这个解释让巴伦娣多少冷静了些,而且她很快就清楚的意识到,亚历山大说的也的确是如此。

    瓦拉几亚如今是罗马特西亚公国的兵源提供地,巴尔干士兵强悍骁勇而又低廉的性价比为他们节省下了一大笔可观的费用,而这些钱对于如今似乎所有地方都一下子缺钱缺的快要窒息的公国来说是太重要了。

    只是这样一点就足以能够让他们竭尽全力也要维持与瓦拉几亚的关系,而这还只是其中的一项,随着自贸联盟的触角向巴尔干地区深入,正在占领东部欧洲市场的商人们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个个巨大的甜头正向他们扑面而来。

    特别是在这里因为多年来的战乱和诸侯割据,以至市场上货币混乱,完全没有一个统一的流通币种,这就让包括梵蒂冈在内的所有人似乎看到了一块肥肉已经被放在盘子里端到了自己面前。

    手里挥舞着拉迪亚金币的商人们如潮水般向东方涌去,即便那里很不太平,可和能够预见的巨大回报相比,任何危险都阻挡不住这些追逐财富的冒险家们。

    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需要亚历山大对巴尔干拥有足够大的影响力。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匈牙利的铜矿。

    巴伦娣很清楚迄今为止匈牙利铜矿已经给他们带来了多少财富,而在接下来又会发挥多么重大的作用,这一切都让她知道亚历山大的话是对的。

    为了在巴尔干和东方的利益,必须牢牢控制住瓦拉几亚,或者说的直接点就是牢牢控制住索菲娅和她未来的孩子。

    想通这些的巴伦娣深深喘口气,压抑下心头那股陌生的酸楚,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那么你答应我一定要在婚礼之前回来,不要忘了这对我们来说同样是最重要的。”

    “当然,就如同当初我答应过你一样,现在我再给你一个许诺,”亚历山大说着走到窗前看着下面正在忙碌的工人们“我会如期回来,就在我们的婚礼准备好之前,到那时候我会亲自给你戴上罗马特西亚公爵夫人的冠冕。”

    亚历山大的许诺让巴伦娣微微放下了心,尽管依旧有些不安,可她也知道亚历山大的巴尔干之行已经是势在必行了。

    好在另外一个好消息让她多少得到了一丝安慰,箬莎派人送来了信,她已经决定赶赴蒙蒂纳参加亚历山大的婚礼,在准备完后很快就会启程。

    对于这次巴尔干之行,亚历山大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直以来从没间断过的与巴尔干联系让他对现如今巴尔干的局势多少有了些了解,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坚持在婚礼前借着探望索菲娅的机会巡视巴尔干的原因。

    不论是否承认,布加勒斯特之战让亚历山大不但成为了抵抗奥斯曼的英雄,更是让他的势力趁机渗入了巴尔干。

    与瓦拉几亚的关系,扶植克罗地亚与北波斯尼亚的君主,还有就是通过从波西米亚国王拉迪斯拉斯二世手里获得匈牙利铜矿开采权而衍生出的对匈牙利南部的影响。

    这一切都让他和巴尔干之间形成了巨大的利益联系,这就让他不得不关注巴尔干的局势。

    原本从海上可以剩下一大段路,巴耶塞特二世重伤战败后,巴尔干沿岸的很多港口已经被诸国相继收回,如今奥斯曼人在巴尔干的势力是自1444年瓦尔纳战役之后收缩最大的一次,甚至有些从穆罕默德二世时候就已经占领的地区也因为形势不妙而被迫放弃,这让巴尔干诸国一时间情绪高昂,有的干脆提出要如同伊比利亚半岛那样打一场光复战争。

    只是威尼斯人在海上的失败却给巴尔干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随着爱琴海几乎被奥斯曼人全部占领,巴尔干半岛地中海沿岸遭到了空前的威胁,一些地方更是因为担心会遭到奥斯曼人登陆入侵,干脆放弃了沿岸一些不便防御的地区,军队纷纷的收缩到了各地的城市当中,严阵以待的防备着随时可能来自海上的威胁。

    而让很多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联军在布加勒斯特城下取得了关键性胜利之后不久,远在摩尔多瓦以抗击奥斯曼闻名欧洲的斯特凡大公却忽然宣布与奥斯曼人停战,而后更是宣布允许奥斯曼舰队可以自由出入沿海地带。

    这让整个巴尔干沿岸都完全暴露在了奥斯曼海军的面前。

    这样一来亚历山大不得不再次从陆路出发,沿着上次远征巴尔干时的道路向瓦拉几亚进发。

    在出发前,亚历山大也给其他人分别下达了任务,而这一次他很明确的告诉奥孚莱依和贡帕蒂,对于伦巴第地区,他们的唯一任务就是“防御”。

    “不要轻易出动,哪怕是有人向我们发起挑衅。”

    亚历山大的命令让奥孚莱依多少有些意外,按照他对亚历山大之前在伦巴第一连串行动的理解,他认为公爵应该是对伦巴第有着很大野心的,可现在这个命令却让他觉得颇为不解。

    “我们需要平静下来,你们必须承认我们的扩张已经让很多人感到担心,在这个时候如果继续扩张下去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该是暂时安静下来的时候了,”亚历山大在穹室里对特意被召回的手下们吩咐着“我现在要你们做的不是向所有人展示我们可能给他们带来的威胁,而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他们的好邻居,因为接下来很长时间里我们必须要保证罗马特西亚公国的平稳。”

    “至于伦巴第的战争可能会对公国北部边界造成的威胁,这个你们不需要担心,因为很快法国人就要有个更头疼的对手了,那时候他们双方肯定顾不上我们。”亚历山大最后这么对依旧多少有着顾虑的手下们解释“英国人是不会允许路易十二成为欧洲大陆最强大君主的,即便斐迪南没有向他们提出参战要求,他们最终也还是会选择参战,所以这场战争的时间拖得越久,战况越激烈对我们才越有利,至少现在这段时间是这样。”

    这是亚历山大第一次如此详细的向手下们阐述他对这场意大利战争的看法,这固然是因为他要赶赴巴尔干,而他需要这段时间里所有人能够按照他的安排布置去做,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随着罗马涅-托斯卡纳公国的建立,不论是他还是他的宫廷都显然已经不能再用之前的方式应对当下的形势,所以他必须要让自己的属臣很清楚的了解他的外交与内政的目的,而不能再以一个普通军事诸侯的身份去应付当下的一切。

    罗马涅-托斯卡纳公国还很年轻,甚至可以说只是个刚刚开始姗姗学步的婴儿,就如同他的女儿埃斯特莱丝一样,在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面前这个公国其实还很脆弱,需要好好呵护才行。

    卡尼奥拉大公卡尔对亚历山大的再次造访倒是显得颇为热情,事实上他这段时间多少有些烦恼,萨格勒布公爵赫尔瓦在匈牙利与瓦拉几亚的支持下已经成功的当选为克罗地亚与北波斯尼亚国王,而后在登基刚刚一个月不久,赫尔瓦就向卡尼奥拉提出了东部边界上的领土要求,这让接壤的卡尼奥拉与克罗地亚之间一时间气氛紧张起来。

    面对如今兵强马壮的赫尔瓦,卡尔大公是很有些担心的,他不得不请求匈牙利从中调停,不过现在拉迪斯拉斯二世刚刚从奥斯曼人入侵的阴影中摆脱出来,虽然对赫尔瓦暴露出的野心有所警惕,却一时间还没有下定决心是否要干预这件事。

    亚历山大的到来让卡尔大公看到了希望,他先是派出使者一路迎接,然后又亲自从卢布尔雅纳出发去迎接亚历山大的队伍。

    对于卡尔大公的殷勤,亚历山大自然明白其中原因,赫尔瓦过于急躁的表现出野心虽然也令他有些意外,不过却并没有让他感到威胁。

    至少赫尔瓦还不敢对瓦拉几亚表示出他的野心,而亚历山大因为行程匆忙,也不想在巴尔干陷入当地的这些纠纷之中。

    所以他对于卡尔大公的刻意示好和种种暗示并没有什么反应,这多少让卡尔有些失望,不过他倒是也理解亚历山大现在大概没有什么心情的理由。

    算一算时间,索菲娅的孕期的确已经很近了。

    在卢布尔雅纳只停留了一天的亚历山大就立刻再次启程,而这一次他的下一站是克罗地亚首都萨格勒布。

    就在亚历山大离开的第三天,那不勒斯摄政女王,科森察的箬莎来到了蒙蒂纳。

    对于箬莎的到来,巴伦娣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她很清楚这位那不勒斯女王对亚历山大的影响,甚至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她能成为亚历山大的妻子,这位女王在其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毕竟不论是卢克雷齐娅还是索菲娅,现在看来都要比她更适合成为罗马特西亚公爵夫人,正是因为这个,巴伦娣就更加感激和看重箬莎最终发挥的重要作用。

    巴伦娣亲自把箬莎迎进了城堡,然后殷勤的陪着她参观了箬莎希望看到的一切,当她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巴伦娣拉着箬莎的手用感激而又亲密的语气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你感激,你大概不会想到那些日子我的心情,在所有人都为亚历山大晋封公爵高兴的时候我只感到恐慌,对,我害怕了,因为我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跟不上亚历山大的步伐了,这种感觉以前从没有过可这次却是真的。”

    箬莎认真的听着,她的神情平和而又专注,看上去完全像个对嫂子充满敬意的小姑子,只是当听到巴伦娣的话时,她的目光中微微闪过一丝玩味,她伸手为巴伦娣捋顺了一缕滑落到额角的发丝,然后仔细打量着她,用稍显探究的口吻说:“这可不像你我的嫂子,你应该更冷静而且理智不是吗,即便因为这场婚姻可能落空而让你失望,可你也不应该为此显得患得患失。”

    “以前的确是这样,可现在我不知道了,我开始担心如果不能和亚历山大结婚会是什么结果,我甚至不敢去想这种事的发生,”巴伦娣微微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眼抬头望着房顶肩膀微微一垮“我想我已经习惯蒙蒂纳伯爵夫人这个身份,所以如果失去这个身份我会觉得自己之前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听着巴伦娣的话,箬莎不动声色的把手从巴伦娣手中抽出来,她微微坐直身子想了想,然后说:“事实上我的确考虑过卢克雷齐娅和索菲娅,她们也的确更适合成为罗马特西亚公爵夫人。”

    看到巴伦娣脸上露出愕然神色,箬莎不为所动的继续说:“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最终我都会认为你更适合成为我哥哥的妻子吗,因为你是冷静而又理智的女人,你不会因为爱情结婚,而只会因为利益结合,所以即便你成为了未来的罗马涅-托斯卡纳公国的女主人,也会帮助我的哥哥统治他的公国和家族而不是只为了自己的任性就给他增加麻烦,可是现在我倒是有些担心这个选择是不是正确了,因为我发现你似乎变得在乎的不再是这些而是我哥哥这个人,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说到这里箬莎身子微微前倾,贴近巴伦娣在她耳边低声说“记住,你是罗马特西亚公爵夫人,不过也只是公爵夫人,你可以享受这个地位给你带来的一切特权和荣誉,也可以让你的孩子将来继承这个公国。但是,”说到这箬莎停下来微微扭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巴伦娣的眼睛“你要记住哥哥是我的,不论是卢克雷齐娅,你,还是那个波西米亚女人,你们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顶顶的王冠可也只有这些,你们谁都别想得到更多,亚历山大永远不会属于你们当中任何人,因为他注定只会属于我一个人。”

    巴伦娣呆呆的看着前方,她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可却又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是否如她想象的那样。

    直到箬莎缓缓向后退开和她拉开了距离,巴伦娣才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箬莎,同时双手紧紧捂住嘴唇,强迫自己把要发出的尖叫重新吞进喉咙里。

    箬莎毫不在意的迎着巴伦娣的目光,虽然她和亚历山大身边的很多人或是已经清楚或是已经多少有些猜测,可第一次主动承认俩人之间那不为世人所容的关系,这却是第一次。

    看着巴伦娣因为震惊慌乱不知所措,甚至眼神中闪过惊恐的神情,箬莎拿起旁边的酒杯向她举了起来。

    “祝你们婚姻愉快,亲爱的嫂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 布加勒斯特的女王

    再次来到萨格勒布,亚历山大感觉到了这座城市明显比以往要热闹而且更有生气的气氛。

    很不凑巧的是,克罗地亚与北波斯尼亚国王赫尔瓦并不在萨格勒布。

    就在不久前他刚刚得到个消息,之前在布加勒斯特之战中逃掉的鲁瓦再次出现了,这立刻引起了赫尔瓦的注意,对于这个前波斯尼亚国王,赫尔瓦有着很强烈的戒心,因为鲁瓦不但保留着一支颇实力的军队,而且迄今为止他在北波斯尼亚依旧有着很大的影响。

    虽然赫尔瓦在克罗地亚得到了拥戴,但是在北波斯尼亚就不那么受欢迎了。

    波斯尼亚人更希望他们的国王是自己人,而不是个克罗地亚人,而赫尔瓦公教徒的身份在波斯尼亚就显得更加敏感,这一点赫尔瓦很清楚,所以对于北波斯尼亚他从开始就小心翼翼,在使用了种种怀柔政策的同时,也一直在暗暗提防着北波斯尼亚可能会发生的变故。

    鲁瓦就是这种变故的重要根源之一,除了曾经拥有波斯尼亚国王的头衔这个足以能酝酿一场争夺王位之战的原因外,还有就是迄今为止鲁瓦依旧和占领南波斯尼亚的奥斯曼人有着密切关系,这就让赫尔瓦不能不对任何关于鲁瓦的消息都万分小心,谨慎应对。

    不过这些也都是听上去还说的过去的表面原因,亚历山大能够想到赫尔瓦会那么凑巧的在他到来之前离开萨格勒布,大概还以为他不想和自己见面。

    亚历山大能够明白赫尔瓦面对他时的心理应该是很矛盾,一个方面他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源自亚历山大,这就让他站在亚历山大面前时会自然而然的产生某种低人一头的感觉。

    这种感觉确实很讨厌,哪怕是亚历山大并不在意这种事,可时间久了赫尔瓦自己也会觉得这么下去是无法忍受的。

    另一方面,亚历山大在巴尔干的身份很特殊,他是瓦拉几亚公国女大公的情人,更是未来的瓦拉几亚继承人的父亲,而他同时还是已经被视为护圣战的布加勒斯特战争中力挽狂澜的英雄,至于他在匈牙利的势力让他同样对巴尔干有着很大的影响,这就让亚历山大似乎成为了巴尔干事务中一个有着举足轻重分量的仲裁人,而一个国王是不能接受另外有一个人可以凌驾与他之上的。

    至于克罗地亚与卡尼奥拉之间的边界纠纷,就更是赫尔瓦不想见到亚历山大的原因,因为他已经可以想象卡尼奥拉的卡尔大公应该是已经向亚历山大开口求援,所以赫尔瓦决定不给亚历山大这个可以公里干预巴尔干事务的借口和机会。

    对赫尔瓦的想法亚历山大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谁都不会希望自己头上有个指手画脚的人整天告诉你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但是这也并不妨碍亚历山大对赫尔瓦由此产生的一些看法。

    在巴尔干之战中,最大赢家其实是赫尔瓦,他不但继承了他父亲的萨格勒布而且还成为克罗地亚和北波斯尼亚国王,和他相比索菲娅获得的东西看上去反而要少了许多。

    现在赫尔瓦稍显暧昧的态度在亚历山大看来除了翅膀硬了这种很常见的原因之外,就是随着继承了大片土地,他的野心也逐渐显现了出来,这从他对卡尼奥拉的领土要求就可以看得出来。

    那么当他从卡尼奥拉那里得到了他所需要的之后呢?他会不会因为这一次的成功就此胃口大开,不停的贪婪索取?

    亚历山大在是萨格勒布停留了2天,在这两天里很多当地贵族来拜访他,对于这位布加勒斯特之战的英雄,巴尔干人还是充满敬意的,这也让亚历山大再次体会到赫尔瓦的心情。

    任何君主都不想看到出现另外一个可以和自己相比,甚至声望还要盖过自己的人,即便这个人并不是克罗地亚或是波斯尼亚人。

    可即便他不是巴尔干人,这种事也是很不让人愉快的。

    从那些当地贵族那里亚历山大知道了些更详细的消息,鲁瓦在逃亡到摩尔多瓦之后不久就重新组织起了一支虽然规模不大,却十分彪悍的军队。

    在这期间他无疑是得到了奥斯曼人的支持,不过种种迹象同时也表明,似乎摩尔多瓦大公斯特凡也搀和了一脚。

    只是赫尔瓦即位之初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而且和卡尼奥拉的纠纷已经牵扯住了他的经历,在解决与卡尼奥拉的领土争端之前,赫尔瓦并不想过分招惹斯特凡这个很不好对付的人。

    赫尔瓦的决定显然是正确的,不论是斯特凡大公是否真的在暗中支持鲁瓦,这个时候都的确不是公开发生冲突的时候,这让亚历山大对赫尔瓦在成为国王后的心理也多少有了些了解。

    赫尔瓦无疑是个很有主见,而且能够隐忍的,这从他早年被赶出萨格勒布却依旧坚持了那么久就可以看出来,虽然他之后的崛起是经由亚历山大的推动和支持,但是这个人也的确有着不同凡响的能力。

    至于说在历史上的赫尔瓦几经跌宕却始终没有能一展抱负,最后郁郁而终,也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可是现在他抓住了机会,甚至在刚刚继位就初现狰狞,这倒是让包括亚历山大在内的很多人没有想到的。

    让亚历山大稍微意外的是,赫尔瓦居然允许了那个叫库拉什的其实的弟弟奥摩追求他的侄女阿洛霞,这倒是让他对赫尔瓦有些另眼看待。

    虽然知道他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拉拢库拉什这位同样在巴尔干战争中声名显赫的骑士英雄,不过他居然没有把自己的侄女嫁给某位王子,而是允许一个骑士的弟弟追求她,亚历山大从中看到的除了开明,还有就是不停膨胀的野心。

    不过现在阿洛霞并不在萨格勒布,做为瓦拉几亚重要的盟国,已经被赫尔瓦册封为斯拉沃伯尼热女伯爵的阿洛霞奉命前往瓦拉几亚探视即将临产的索菲娅。

    而陪同的人,就是库拉什的弟弟奥摩。

    至于库拉什自己,这个战争期间的传奇骑士却又回到了他在乡下的农庄,虽然有很多人闻名拜访,但是每次他不是正在地里和农民们干农活,就是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打猎了。

    似乎这位传奇般的骑士,真的已经决定安心当个地主了。

    2天的时间让亚历山大知道了不少事情,所以当他离开萨格勒布的时候,他只是让陪同的当地贵族给赫尔瓦留下了对他问候的口信,却没有留下其他什么片言只语。

    亚历山大相信这也是赫尔瓦希望看到的,否则不论他说什么,都有可能会被那位国王视为是对他的指示吩咐。

    一个人一旦心里有了成见,那么就往往不能再用常理揣测。

    瓦拉几亚公国,因为弗拉德三世的嗜血残忍而被人视为恐怖之地的特兰西瓦尼亚,这里的天空似乎因为采佩什家族的过去总是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阴霾,当亚历山大的军队经过时,他们难得的受到了冷遇。

    采佩什在特兰西瓦尼亚的声望很高,而之前在布加勒斯特发生的事让当地人对索菲娅不由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敌意,这种敌意也自然而然的牵连到了亚历山大的身上。

    这倒是让亚历山大对索菲娅没有选择在特兰西瓦尼亚留下来感到满意,毕竟在一个到处都充满敌意的地方长期停留是很不明智的。

    而现在索菲娅更是以怀孕期间需要更好的照顾为由,长期驻留在了布加勒斯特。

    而且就是在急匆匆的赶路当中,亚历山大也可以从当地人的议论里听到一些传言,似乎已经有瓦拉几亚的贵族向女大公提出建议,迁都布加勒斯特。

    提出这些建议的是一些如今在瓦拉几亚公国里颇受重用的希腊人,这些人显然依旧憧憬着当初东罗马辉煌时代和对巴尔干的统治。

    亚历山大甚至能够想到遗老遗少们建议迁都布加勒斯特的真正目的,很显然他们希望藉此机会慢慢消弭掉瓦拉几亚人对女大公的影响,同时这些人或许还惦记着重新恢复罗马荣光,毕竟布加勒斯特位于多瑙河三角洲平原的中心,那里不但有着便于灌溉的广大农田,可以为将来的军队提供足够多的粮食,而且如果可能,或许这些人还梦想着有一天南下保加利亚,统一巴尔干,再造罗马帝国。

    对于希腊人这很有上进心的想法,亚历山大倒也能够理解。

    恢复罗马时代的荣光对很多人来说就如同一个虽然永远无法实现,却决不放弃的梦想,只是时代毕竟已经变了,所以亚历山大也只能对那些人的执着在精神上表示支持和赞许了。

    不过定都布加勒斯特,这个决定亚历山大是很支持的。

    历史上很多年之后瓦拉几亚公国就是把布加勒斯特作为了他们的首都,只是那个时候的瓦拉几亚已经成了巴尔干的孤岛,大批因为奥斯曼人入侵而被迫背井离乡的正教徒把瓦拉几亚当成了最后的避难地,蜂拥而入的人口给瓦拉几亚带来了大量的劳力和众多人才,这让瓦拉几亚一度成为了人们心目中抵抗奥斯曼入侵的明灯,

    但是那个时候却已经太晚了,孤木难支的瓦拉几亚最终淹没在了奥斯曼人的蔓延整个东欧的征服浪潮之下。

    现在的瓦拉几亚依旧成为了基督世界抵抗奥斯曼帝国的前线,可不论是瓦拉几亚,还是作为强敌的奥斯曼帝国,都和之前不同了。

    选择布加勒斯特做为首都,对瓦拉几亚来说只是比历史上上早了些年,而对亚历山大却是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亚历山大带领的巴尔干卫队当中很多人因为踏上了家乡的土地而显得颇为激动,这些原本来自乡下村庄里的农夫如今穿着整齐的军服,披挂着闪亮的甲胄,佩戴者样式相同的锋利武器,甚至即便是经过长途跋涉,他们的靴子看上去也只是肮脏却绝不破旧,这就让他们在行进的时候不由的挺直了腰板,当看到路边有女人张望时,更是一个个昂首挺胸,有些还时不时的捻一下上翘的胡须,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看上去更威风些。

    布加勒斯特平原位于多瑙河三角洲的上游,广袤肥沃的土地为栖息在这片平原上的人民提供了丰富的食粮,也成为了巴尔干半岛上最大的粮仓。

    虽然要比往年更冷些,但是春天的气息依旧已经染遍了平原,到处都是姹紫嫣红的野花让整片平原看上去就如同看不到尽头的彩色海洋。

    从登博维察河上吹来的冷风还有些冰凉,而亚历山大的身上却是火热火热的。

    布加勒斯特已经近在眼前,而他的心却更早的已经飞向了城里的王宫。

    从瓦拉几亚的使者那里亚历山大已经知道索菲娅已经下令把布加勒斯特城堡辟为瓦拉几亚的夏宫,只是从入冬开始就再也没有返回做为冬宫的特兰西瓦尼亚,只从这种举动就已经说明了索菲娅其实已经下了迁都的决心。

    这让亚历山大都多少有些意外,他想不到索菲娅会在这么短短时间里就能够适应如今的身份,甚至还能做出迁都这种重大决定。

    毕竟虽然之前她一直被奉为希腊公主,可是名义上的精神领袖和统治国家的大公是截然不同的。

    布加勒斯特显然已经知道了亚历山大的到来,当他的队伍刚刚越过城外近郊那座矗立着著名的布库尔教堂的小山时,一队骑兵迎着他们远远驰来。

    看着队伍前面的旗帜,亚历山大稍微琢磨随后认出那应该是属于瓦拉几亚宫廷的引导旗。

    当对面那支骑兵行近时,亚历山大看到了一张隐约有些熟悉的面孔,之后他就认出那是个人是索菲娅身边那个叫乔治利鲁欧的希腊人。

    对于那些希腊人,亚历山大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乔治利鲁欧和另一个叫博德佩德的老人。

    也可以说这两个人是他最看好的,在亚历山大看来,博德佩德是个不错的谋臣和外交官,不过在关键时刻也可以成为一个坚决勇敢的将领,就如同他在登布维察河下游的普勒特维城堡做的那样。

    而乔治利鲁欧是个勇猛而又令人可怕的军官,这个人有着山地人特有的彪悍和希腊人的狡猾,这就让他显得更加危险,被这么个敌人盯上是很烦恼的一件事,他就如同一头战场上的狐狸,每每在发现猎物后会猛扑上去撕咬一番,然后就趁着敌人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又远远逃开,然后接着伺机扩大战果。

    乔治利鲁欧在队伍前面示意骑兵停下来,而他自己则带马向前。

    “尊敬的大人,我奉索菲娅亚莉珊德拉殿下的命令来迎接您,”说着军官向亚历山大身后的骑兵举着的旗帜看了一眼,然后再次在马上躬身行礼“请您接受我的祝贺,公爵大人。”

    亚历山大微微点头,他知道随着他到来的消息传到布加勒斯特,这里的人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他已经加冕为罗马特西亚公爵,这倒是让亚历山大觉得或许到了这时候这些巴尔干人才会真的认为他配得上索菲娅了。

    而在这之前,关于他试图借着在布加勒斯特的功绩想要高攀希腊公主的传言并不少见。

    在他乔治利鲁欧陪同下亚历山大的队伍向着城里驰去,一路上亚历山大压抑住了要向他询问索菲娅近况的冲动,而乔治利鲁欧显然也不是个健谈的人,所以直到队伍来到了已经被改为夏宫的城堡前时,一路上都是沉默的。

    只是当他们进入城堡时候,乔治利鲁欧忽然用很低的声调对亚历山大说:“我们都在祈祷殿下能够平安的生下一个继承人,因为有太多的人在盯着我们呢。”

    亚历山大向乔治利鲁欧看了眼,这倒是让他觉得这个人并非只懂得把他的心思放在战场上。

    的确,索菲娅的生产,关系重大。

    如果一切顺利,瓦拉几亚将会迎来他们的公国继承人,如果有什么意外,那么一场争夺公国权力的斗争也将就此展开。

    亚历山大感觉到了希腊人的紧张,当他见到由博德佩德带领的更多的希腊人之后,这种透着压抑的情绪气氛就显得更加浓重了。

    “大人,您能在这个时候赶来真是太好了,”博德佩德稍显激动的说“这对于殿下来说比什么都更能让她心安。”

    “索菲娅的情况不好吗?”博德佩德的话让亚历山大不由心头一跳。

    “只是紧张大人,您知道女人第一次生孩子都这样,”老头解释着,可随后又压低声音说“不过显然并非所有人都希望公国继承人能顺利降生,您大概不清楚这段时间来瓦拉几亚并不是那么风平浪静的,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有些人并不想让我们过的舒坦些。”

    亚历山大无声点头,他知道博德佩德暗示的都是什么人,不过这时候他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耽误时间,他的脚步一直没有停下来而是越走越快,以至后面的一群人只能加快步伐才能勉强跟上。

    当来到索菲娅的房间外时,亚历山大回头向那些人看了眼,然后他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些暗,因为担心吹进风来,窗户都是用厚厚的帷幔遮挡着的。

    听到声响,依偎在一圈柔软靠枕上的人影微微动了下,然后稍显笨拙的转身扭头。

    两双眼睛的目光相遇在了一起,稍微一顿后,索菲娅明显圆润丰盈的脸上那双大大的眼睛向下弯曲,嘴角向上翘起,笑了起来。

    “我来了。”

    亚历山大轻声说。

    15岁的时候,索菲娅由青涩少女蜕变成了洋溢着魅力的女人。

    而现在的她16岁,即将成为一位母亲。

第一百六十六章 腐朽的瓦拉几亚

    如果没有疾病,灾难,或是其他什么意外发生,人的一生是很漫长的,哪怕是在平均寿命短得多的时代里,作为当时的人也不会认为自己一生的时间太少了。

    而在这有着几十年时光的生命当中,每个人总会遇到一个或是几个特别的人。

    这些特别的人注定会对一个人的这一生都产生巨大影响,而这些影响有些会改变很少人的命运,有些却能改变整个世界。

    亚历山大在西西里的那个逃亡之夜遇到了索菲娅,那时候的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后来俩人会经历了那么多,也不会想到当时只有12岁的索菲娅的命运会因他而改变,自然更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高高隆起的小腹,等待着他们的孩子降生的那一刻。

    在某个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方,遇到了一个特殊的人,从此之后发生了一段特殊的交集和感情,这些听上去似乎很美妙也很浪漫,但是亚历山大却并不认为这有多么美好。

    有时候他在想如果没有自己或许索菲娅的生活会变得更好些,她的父亲纳山会找到她,然后以他与波西米亚王后的关系,索菲娅可以过上很好的日子,然后她会被王后嫁给某个虽然身份不高,可看得上眼的小贵族,接下来她的一生都会在这种优渥的生活中度过。

    但是他们却奇妙的相遇了,当索菲娅掀开他藏身的那个箱子,俩人目光相遇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奇妙的联系在了一起。

    亚历山大伸手轻轻抚摸了下索菲娅的小腹,她现在已经显得很笨拙了,看着被一大堆软垫抱枕围在大床当中的索菲娅,亚历山大倒是多少有点可怜那些伺候她的侍女和仆人了。

    索菲娅是闲不住的,哪怕是睡觉的时候往往都不太老实,亚历山大已经不止一次险些被她踢下床,而且因为她那大得出奇的力气,亚历山大总觉得睡着的索菲娅比醒着的时候更危险。

    怀孕让索菲娅一下子老实了不少,可这显然让她很不舒服,为了防止她睡着的时候动静太大可能会伤到自己,侍女们不得不用那些东西把她围起来,不过从这些抱枕靠垫东倒西歪的样子看,她之前并没有那么听话。

    索菲娅倚靠在一个硕大抱枕里,她仰着头看着坐在旁边的亚历山大,然后微微转身有点艰难的想从放在另一边的床桌上拿起笔纸。

    亚历山大探身帮她拿好放在她的手里,看着索菲娅有点笨拙的握着笔沾着墨水开始书写,亚历山大想了想伸手轻轻按住她的手。

    “你不用这样,如果不喜欢就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学习,至少现在你有这个特权,”亚历山大知道索菲娅是不喜欢学习的,她对自己天生的大力气有种执着的自信,而对不学无术又有着某种古怪的自豪感,就这点来说不论是亚历山大还是拉迪斯拉斯二世的王后都曾对她感到无可奈何,而现在看着吃力书写的索菲娅,亚历山大不禁有些心疼,她原本是应该无忧无虑的享受富足舒适的生活,可现在却要被迫学习那些即便是男人也会感到头疼的东西,这让亚历山大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至少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你没有必要学习这些,你只要心情愉快的等着我们的孩子降生就可以了。”

    索菲娅显得胖乎乎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她干脆的顺手把纸笔扔到一旁,然后动了动身子靠在亚历山大身上。

    吉普赛人总是从一个地方流浪到另一个地方,他们一生遇到的人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多得多,分分合合对他们来说已经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一旦分别能够让他们记住的并不多。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当见到亚历山大的时候索菲娅看上去没有显得太过激动,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却已经说明了一切,现在依靠在亚历山大怀里,一向活泼的索菲娅却安静了下来,她有点疲惫的眨了下眼睛,然后轻轻闭上,很快就发出了如同睡着的小猫般咕噜咕噜的低低鼾声。

    一个上了年纪的侍女轻轻敲门然后试探着闪进半个身子向床边看过来,看到索菲娅睡着的样子,那侍女似乎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她似乎稍微犹豫,不过还是走过来向亚历山大行礼然后低声说:“大人,我是……”

    “我知道你,巴德拉奇夫人,”亚历山大轻声说,他小心翼翼的把索菲娅放在柔软的靠枕上,然后示意侍女和他一起走到门外,让他有点意外的是,站在房间门口的有好几个看上去身份不低的宫廷女官“有什么事情吗夫人们?”

    几个女官相互对视,神态间露出犹豫不决和不安,最后被亚历山大认出来那位巴德拉奇夫人似乎鼓起来勇气先是躬身行礼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说:“大人请您原谅,您知道殿下已经快要生产了,她的身体虽然很结实但是毕竟已经快要临产,所以是经受不住很大动静的,所以请您暂时不要和殿下过于亲热,如果您一定想……您可以从女官中选一个或是几个都可以,不过这段时间殿下的确不适合和您同房。”

    亚历山大有点愕然的看着这个侍女,说起来他还真没想过这种事,毕竟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只顾自己快活的男人未免太人渣了些,只是这些女官打量他的眼神,让亚历山大不禁怀疑在她们心目中是不是自己就是那个人渣。

    而且这位巴德拉奇夫人居然公开建议他让宫廷侍女侍寝,这让亚历山大不禁对这种东方式的宫廷风格耳目一新的同时,倒也暗暗羡慕。

    毕竟即便是如英国的亨利八世那样荒淫无度的人,也还没有到这种可以公开在一群女官中挑挑拣拣的地步。

    “或者您喜欢年轻点的女孩?”巴德拉奇夫人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卧室的房门,然后很认真的说“我给您为您找来年龄小些的女孩子,14……不,或者更小些的都可以,请问您喜欢什么样子的,除了黑发的你还需要其他样子的吗?”

    看着女官一脸正经的样子,亚历山大终于忍不住咳嗽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在一连串的向这些宫廷侍女保证自己绝不会“做出什么冲动事情”之后,他才逃跑似的摆脱了这些女官,转身开门钻进了索菲娅的卧室。

    “真是让人羡慕,不,是深恶痛绝的野蛮习俗啊。”亚历山大一边这么告诉自己一边走回到床前,让他意外的是索菲娅居然醒了,不过她没有动只是盯着他,看到亚历山大走过来似乎放下心似的向他招招手,然后缓缓做着手势。

    “你一睁眼看到我不在,以为我去找别的女人了?”亚历山大有些愕然的问,看到索菲娅不停的动作,亚历山大不由有点恼火“是女官们告诉你的?她们之前就对你说为我找了女人?这些女官疯了吧,怎么能对你说这些。”

    亚历山大有些生气,他知道因为多年来与奥斯曼人的接触和一些地方长期被奥斯曼人占领,巴尔干很多地方实际上已经有着很浓厚的异教风格,而原本就具有东方风气的东欧宫廷这种气氛显得更加浓重。

    或许在那些女官看来,为女大公的男人找女人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甚至还是那些女人的荣幸。

    亚历山大自认不算是个专情的男人,至少迄今为止他没有对一个女人专情,哪怕是已经拥有了几个心爱的人,可如果再遇到可爱的女人他也未必不会动心,但是想想要在这种时候,甚至可能就在待产的索菲娅房间不远的地方和其他什么女人亲热,这让他觉得如果那样干,自己还真就和埃斯特莱丝说的“亚历山大猪猡”没什么区别了。

    “听话,闭上眼睛好好睡觉,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要想,如果一定要想就想想怎么把我们的孩子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君主。”亚历山大亲吻了下索菲娅的额头“记住你可以什么都不懂,因为我会为你做好一切,可是我们的孩子一定要成为一个博学而又优秀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应该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和能够接受,鼓励最终是加以利用一切新生事物的人,因为新东西不论是否成熟都意味着是对旧事物的否定,而这种否定会贯穿接下来的整个一百年,人们会在接下来这一百年中发现延续了以往十几个世纪的这个世界就要瓦解了,每一年甚至每一天都会有新的东西出现,我们的孩子要学会接受新东西,更要学会如何去理解那些新的想法,甚至是新的信仰。我的寿命不可能一直指导我们的子孙选择正确的道路,但是只要能把如何选择正确方向的办法留下来,至少可以保证他们在很长的时间里不会走弯路。”

    索菲娅有些糊里糊涂的听着,开始她还能多少明白,可到了后来她的眼里只有茫然不解,到了后来她干脆把亚历山大的胳膊拽过来枕在头下,然后把身子向亚历山大怀里靠了靠如同猫咪一般找了舒服姿势,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亚历山大的到来在布加勒斯特城里引起了小小的波澜,希腊人对这位女大公“神圣婚约的缔结者”是抱着足够好感的,这除了因为他们曾经在战争中始终站在一起之外,就是他们能感觉到这位罗马特西亚公爵似乎对他们有着很大的善意,这种善意或许不要说的很明白,不过却能够强烈的感受到。

    而另一些人就未必很愿意看到亚历山大的到来了,虽然作为巴尔干之战的英雄和索菲娅的婚约缔结者亚历山大在布加勒斯特有着很高的声望,但是出于对公教徒和梵蒂冈的戒备,那些人自然就不太希望看到亚历山大。

    事实上根据由普拉托逐渐在巴尔干宫廷里发展的眼线们传回的情报里,亚历山大已经知道瓦拉几亚宫廷里有人正在策划给索菲娅找个男人,或者说至少是个情人,他们认为这样就可以逐渐把索菲娅从亚历山大身边拉走,直到最后找机会彻底解除那个所谓的神圣婚约。

    对于这些亚历山大很清楚,所以他之前在给普拉托的指示里就很详细的吩咐他,对于那些能够帮助他们的人不要吝啬金钱,特别是那些希腊人,除了他们那在如今实在有些不切实际的想要南下保加利亚的荒唐念头之外,只要他们需要普拉托就应该全力支持那些希腊人发展势力。

    所以,在亚历山大到来的当天下午,以博德佩德和乔治利鲁欧为首的希腊贵族们就向亚历山大的发出了盛情邀请,而举办宴会的地方就是普拉托在布加勒斯特的豪华住宅。

    如今的普拉托已经是普拉托老爷了,他再也不是那个跟在拉斐尔身后整天想着为好朋友拉皮条的小掮客,他成了受人尊重的富商,这可不是亚历山大之前为他完成任务安排的身份,而是货真价实的大富翁。

    不论是布加勒斯特,萨格勒布,贝尔格莱德还是北方的匈牙利甚至是波西米亚,普拉托老爷的买卖统统的有,而又因为和那些贵人们特殊的关系,不论是布加勒斯特的夏宫还是遥远的布拉格宫廷,普拉托都能和那些大人物轻松相处,谈笑风生。

    只是不凑巧的是,普拉托如今并不在布加勒特,不久前他听说他在摩尔多瓦的一些生意遇到了些麻烦,所以普拉托不得不亲自出马摆平那些事情。

    希腊人很热情,甚至有些热情的过了火,这就在宴会上再次出现了有人为亚历山大安排女人这种事,虽然再次拒绝,不过亚历山大却多少感觉出了点什么。

    “是有人同样用这种办法对付索菲娅吗?”亚历山大并不想让希腊人知道他对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都清楚,而且他也希望能从这些人当中直接了解他们的想法“不要告诉我没有这种事,你们能给我女人,自然就有人可以给索菲娅找男人。”

    “是的大人,我们担心的就是这个,”博德佩德神情严肃的说“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支持殿下迁都布加勒特的原因,您知道特兰西瓦尼亚的贵族对瓦拉几亚的影响太大了,如果想要摆脱这种影响和牵制迁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亚历山大缓缓点头,其实这种利用迁都瓦解旧势力影响的手段在历史上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只是亚历山大倒是没有想到索菲娅会这么快就发现了她与瓦拉几亚旧势力之间的矛盾,而后果断的就做出了迁都的决定。

    看来自己认为始终是个孩子的那个小女孩,不但长大甚至还有了惊人的变化啊。

    亚历山大心中感慨,同时也对瓦拉几亚的局势有了新的认识。

    “看来我来对了,不过接下来唯一一件事是索菲娅能顺利生下孩子,在这之前我不希望出现什么差错,而在这之后我希望我的孩子能顺利的长大成人,所以除非有些人真的触犯到我,否则我希望你们选择更稳妥的办法维持现状,毕竟血流的已经太多,现在的瓦拉几亚需要的是安稳。”

    对博德佩德他们担心的事情亚历山大并不是很在意,他和索菲娅,是那种即便是箬莎可能也无法理解的关系,俩人一路忐忑的相依为命,如今又要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这种特殊的亲密是无法被分割开的。

    对于亚历山大的态度,希腊人多少有些失望,他们原本以为他会用坚决果断的支持表示他的鲜明态度,可现在看来亚历山大似乎更希望局势能够平稳下来。

    看出希腊人的失望,亚历山大示意博德佩德陪着他在院子里慢慢走着。

    “我很高兴索菲娅有你们这些忠诚的人追随,但是并非只要和你们不同的人就一定是敌人,我知道那些瓦拉几亚贵族的目的是想要对索菲娅施加更多的影响,这个我会注意的,不过现在对你们的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瓦拉几亚贵族们,而是你们的那位邻居。”

    “赫尔瓦?”博德佩德敏锐的察觉到了亚历山大对克罗地亚国王略显微妙的态度变化“这个确实,自从战争结束后波斯尼亚人变得蛮横起来了。”

    “他们正在和卡尼奥拉发生边界冲突,这让我不得不有些担心这样下去或许有一天会波及到到瓦拉几亚,”亚历山大说着看向博德佩德“所以我希望在明天与牧首大人会面的时候能够就这个问题和他协商,而且我相信特兰西瓦尼亚的贵族们对这个也一定很关心。”

    博德佩德若有所思点点头,他能够感觉出亚历山大似乎试图在弥补希腊人与瓦拉几亚贵族之间的隔阂裂痕,只是这么做是否能成功,博德佩德却不是很有信心。

    而亚历山大则的确对转天与布加勒斯特牧首的会面大有信心。

    这不只是因为之前牧首大人帮着他和索菲娅找到了堪称完美的解决了难题的神圣婚约这个借口,更因为他很清楚和那些瓦拉几亚贵族们一样,对于公教徒,牧首大人是抱着很强烈戒心的。

    凑巧的是,克罗地亚和北波斯尼亚国王赫尔瓦恰恰就是个公教徒,而且他还和他那已经被梵蒂冈认为圣徒的过世父亲一样,很狂热的渴望能够把公教教义传播整个巴尔干。

    “我这次只是来看着我的孩子出生的,所以不要找麻烦,”亚历山大这么自我提醒,可接下来他就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除非有人给我找麻烦。”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临产

    亚历山大回到城堡的时候,索菲娅刚刚擦洗完毕。

    当索菲娅刚开始怀孕,虽然对女人怀孕期间究竟应该又那些注意事项不是很清楚,不过亚历山大还是按照记忆中一些印象罗列了很多的条款,因为和能够随时监督卢克雷齐娅不同,索菲娅离他实在是太远了,亚历山大甚至每隔几天就派人远赴巴尔干送一次信,以便提醒索菲娅身边的那些女官按照他离开前定下的那些规矩做。

    这么不停的催促虽然不免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不过也许是受了卢克雷齐娅的刺激,希望有个自己孩子的念头让索菲娅还算听话,这种很重要的一条保持卫生尽管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逐渐也越来越不方便,可索菲娅还是很顽强的坚持了下来。

    看着被裹得像个球似的缩在软榻的一堆抱枕当中的索菲娅,亚历山大不由哈哈笑了起来,他走过去啄了下索菲娅的额角,然后坐下来认真看着她还挂着水珠的脸。

    “这样很好,你一定能生个健康的孩子。”亚历山大知道索菲娅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这从她身边的女官和其他人那里都可以打听到,而且一直以来普拉托除了照顾巴尔干的生意,就是关注这件事了,所以索菲娅的情况亚历山大还是很清楚的。

    然后看到索菲娅忽然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亚历山大想了想又低头看看自己,然后安慰着说:“我当然希望有个儿子,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还记得吗我说过一次不行我们可以多尝试几次,总会有个儿子的,别忘了我们还想着要让我们的孩子娶拉迪斯拉斯的女儿以便将来继承波西米亚呢。”

    亚历山大略显玩笑的话让索菲娅露出丝不快,她有些顽固的抓起一个抱枕用力搅着,同时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那样子就好像在进行什么仪式般的认真和执着。

    “好吧,我们这次一定会生个儿子的,”亚历山大有点无奈的应承着,他知道索菲娅是个很固执的人,或许对她来说现在没有比生孩子,或者说是比生个儿子更重要的了。

    毕竟卢克雷齐娅已经比她更早的有了孩子,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埃斯特莱丝是个女孩。

    亚历山大知道如果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也许他们就有可能要纠缠一天,所以他看准时机准备说点别的:“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决定迁都,不能不承认你的这个决定是完全正确的,而能这么快就看清形势,索菲娅你现在是个真正女王了。”

    听着亚历山大的称赞,索菲娅先是满脸是笑,一副“你终于猜到了”的神情,可渐渐的她的脸上露出了困惑不解的样子,到了后来她干脆一脸茫然的摇着头,一副完全听不懂亚历山大在说什么的架势。

    “你难道不是因为想要消弭那些特兰西瓦尼亚贵族的影响才决定迁都布加勒斯特的吗?”亚历山大有些奇怪的问。

    索菲娅露出了不快,她把头扭向一边显得有些生气,可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开始比划,只是不知道是她因为心情不好动作有些潦草还是表达的意思太过复杂,亚历山大看得不明不白,一时间同样是满脸茫然不知所谓。

    索菲娅更不高兴了,原本的坏脾气和做为孕妇特有的情绪暴躁让她抓起旁边一个杯子狠狠砸向一边。

    砰的一声,杯子砸到了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杯子里的清水把上面摆放的几本书立刻浸湿,索菲娅喉咙里发出了声惊叫,立刻向着亚历山大不住做着手势要他快去收拾。

    亚历山大有些好奇的走过去,在他印象里索菲娅与其说是学不会,不如干脆说是不爱读书,哪怕是当初波西尼亚王后曾经因为这个不止一次的训斥她,可和她坏脾气一样,从未改变讨厌学习的坏毛病。

    现在看到她的房间里居然有书,而且她还好像很在意,这倒是引起了亚历山大的好奇心。

    他走过去拿开杯子,然后小心翼翼的翻开被浸湿的书页,但看到书里一幅幅看上去画工还算精湛的衣裙图案后,他先是一愣接着忽然心头闪过个念头。

    “你决定迁都是因为这座城堡?”亚历山大回头问着,看到索菲娅恼火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亚历山大一下子全明白了。

    正是在这座城堡里,他们再次相遇,也是在这里,他们缔结了神圣婚约。

    然后,在15岁这个对如今的女孩子来说最美好的年龄,她把自己交给了最心爱的人。

    一切都是在这个城堡里,所以索菲娅执拗的认为这座城堡就应该属于自己和她,所以她宣布把布加勒斯特的行宫做为自己在王国里的夏宫,而又因为一直不愿意离开,布加勒斯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瓦拉几亚的新首都。

    一切只是因为这个,无关权谋,也没有什么策略。

    一切,只是因为一个女孩近乎固执的执着。

    亚历山大心中在这一刻涌起阵难言的情绪,他走过去站在榻前低头看着躺在那里仰望着他的索菲娅,然后他慢慢跪下来捧起索菲娅放在一旁的手。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有一天我们会回到西西里去吗?”

    索菲娅立刻点点头,那样子很认真,显然她是一直记着亚历山大的这个许诺的。

    “2年,最多3年,我就会实现这个诺言,你会荣光的回到西西里,那些当初曾经对你无理的人,会最终卑微的跪在你的面前亲吻你走过的路面。”

    听到亚历山大的话,索菲娅又笑了,她点点头,可接着又摇摇头,然后双手虚抱微微晃着身子,同时看着亚历山大。

    “当然,我们的孩子会和我们一起回去,我要让西西里人在我们的孩子面前低头,然后奉其为尊。”

    索菲娅这次笑的很灿烂,她习惯的抓起身边的抱枕又是用力搅了起来,那样子让亚历山大看了不禁暗暗有点担心,将来有了孩子要是她也改不了这个习惯,孩子会不会被她拧成麻花?

    亚历山大再次来到布加勒斯特带来的震动依旧在这座城市里传播,这从女官们说的当天晚上来向索菲娅问安的贵妇人们要比平时多上许多可以看得出来。

    以往除非是一些特殊的日子,平时晚上向大公殿下道晚安的宫廷贵妇是有一定数量的,往往一些大贵族的贵妇人会成为本领地贵妇们的代表来道晚安,这是从布拉格宫廷里传出来的已经延续了一些年的宫廷规矩。

    巴尔干各国一直以模仿布拉格宫廷为时尚,只是今天晚上似乎所有人都一下子都忘了规矩,这就让那些女官不得不一次次的敲门进来禀报:“某某夫人希望得到向殿下道晚安的荣幸。”

    看着已经有些不厌其烦和稍显疲惫的索菲娅,亚历山大干脆直接走出房门向站在门口的谢尔下达了命令:“让猎卫兵站到门外去,从现在开始直到明天早晨禁止任何人打扰殿下休息。”

    虽然对亚历山大的这个命令感到意外,可看着立刻行动起来的猎卫兵,女官们还是聪明的没有开口表示异议,不过亚历山大注意到那些女官似乎略显失望的样子,这让他估计要么那些求见的贵妇们当中有她们自己的人,要么就是她们接受了别人的贿赂。

    不过亚历山大并不想管这些,他只要这些女官能老老实实伺候好索菲娅就可以,至于说那些瓦拉几亚贵族,亚历山大并没有要和他们立刻见面的兴趣。

    或者说,在这之前他还需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布加勒斯特教区牧首。

    虽然只有不到一年不见,布加勒斯特牧首看上去显得苍老了许多,他原本灰黑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胡子也不如以往浓密,一双满是松懈眼袋的眼睛需要很努力才能看清眼前的东西。

    不过当他看到亚历山大的时候,牧首的脸上却露出了个用“孩童般的天真”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微笑。

    “您总是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如果不是害怕亵渎,我甚至可以您是上帝派来拯救我们的天使。”牧首在亚历山大向他行礼之后很认真的做了祝福,然后向亚历山大伸出有些干瘦的双手。

    亚历山大和牧首的手握在一起,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牧首用的力量很大,虽然这样让他不免手指微微颤抖,但是牧首却始终没有松开手。

    亚历山大搀扶着脚下有些拖沓无力的牧首在教堂里慢慢走着,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他们的身上,在俩人身后拉出很长的影子。

    “我会这么认为是因为我听到了厮杀声,而且在睡梦里看到了火焰和鲜血,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帝给我的启示,不过公爵你知道现在这里的气氛不对劲,我可以感觉的出来,虽然我已经老的快要离开这个人世了。”牧首的声音有点沙哑含糊,不过却还能听的清楚,因为原本个子就很高,虽然身形已经佝偻,可他还能在亚历山大耳边说过不停“听着公爵,我知道你对瓦拉几亚有着很大的野心,这没什么不好谁又没有野心呢,我的野心是成为东方的最高普世牧首,不过这之前我可没有这么大胆的想法,是你让我有了这样的雄心壮志。”

    亚历山大笑了笑作为回应,之前在布加勒斯特之战中他能够最终得到牧首的支持,以缔结纯粹的宗教意义上的神圣婚约为手段解决他和索菲娅面临的难题,全是因为他提出的愿意支持布加勒斯特教区成为继君士坦丁堡陷落后第一个递补为东方牧首教区的原因。

    “在我的梦里,流血的有瓦拉几亚人,克罗地亚人,卡尼奥拉人和塞尔维亚以及摩尔多瓦人,可是却没有我们的奥斯曼敌人,难道他们已经强大到不会流一滴血就可以征服我们所有人吗,可是在布加勒斯特城下他们不是铩羽而归,甚至连苏丹本人都负了重伤吗,可如果不是这样公爵你认为应该怎么解释我的噩梦呢?”

    看着用浑浊的眼睛望着自己的牧首,亚历山大若有所悟的点头答到:“也许,您梦到的不是一场与奥斯曼人的战争,而是一场属于我们自己的内战,是一场同样由于野心却因为某些人无法扼制自己而酝酿的战争。”

    牧首默默点头,他的脸上同样浮起有些僵硬的笑容,同时他轻轻拍了拍亚历山大搀扶着他的手:“我想也许这真是上帝给我的启示,而且上帝也的确预示了你的到来。”

    亚历山大捧起牧首的左手亲吻了下,然后搀扶着他继续向教堂深处走去。

    与牧首的见面似乎像是发出了一个信号,当随后牧首公开宣布将为索菲娅和亚历山大的合乎教法的孩子的即将降生举行一场盛大的祈福弥撒时,布加勒斯特彻底震动了。

    人们意识到教会已经与瓦拉几亚大公家庭达成了某种默契,这个默契的结果就是牧首不但再次宣布索菲娅未来的孩子的合法身份,更是很明显的表明了对这个孩子未来继承权的支持。

    这对一些人来说当然是好事,可让另一些人就感到沮丧了,一时间布加勒斯特城里对牧首的态度议论纷纷,猜度不已。

    不过亚历山大显然是没有时间去管那些贵族们怎么想的,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索菲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他回到城堡之后再也没有出去,这倒是让瓦拉几亚贵族们又是一阵议论。

    那些人不太理解亚历山大的举动,或者说他们认为他如此关心索菲娅肯定只是因为她是大公。

    在这个时代没有多少男人,特别是贵族会如此关注女人,哪怕是她们即将临盆生产,男人们也往往并不认为这是多么重要的事,至于一个完全把国家大事扔在一边只是陪着女人的男人,在很多人的眼里则是难以理解,甚至会被耻笑。

    亚历山大没有遭到公然耻笑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他是布加勒斯特之战的英雄,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很多人在暗地里对他这种举动各种议论揣测。

    距索菲娅生产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宫廷医生和一些从城里找来有着丰富接生经验的女人已经被安排下去,这些人被分成了几班轮流值守,而一些瓦拉几亚重臣除非有必要也已经不再轻易远行。

    女大公的第一个孩子,而且很可能就是瓦拉几亚公国未来的继承人的出生,牵动了太多人的注意。

    在这期间,亚历山大见到了赫尔瓦的侄女阿洛霞,看着和那个叫奥摩的年轻官员站在一起,脸上有着难掩喜悦的斯拉沃伯尼热女伯爵,亚历山大倒是能想到她如今应该真的感到很幸福。

    只是如果她知道或许自己可能会和她的叔叔赫尔瓦发成冲突,不知道她是否还能有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容。

    出乎亚历山大的意料,那个叫奥摩的年轻人似乎对当下的形势却是看得很清楚,趁着阿洛霞去向苏菲亚问安的时候,一直陪在阿洛霞身边的奥摩忽然向亚历山大问到:“殿下,请问您对国王向卡尼奥拉提出领土要求有什么看法,或者您认为这在将来会不会影响到瓦拉几亚?”

    亚历山大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个青年官员,在他的审视下亚历山大没有看到忐忑不安,相反倒是有种似乎跃跃欲试的架势,这让亚历山大不由在心里琢磨,他是自己想要问这些,还是他的哥哥那个库拉什有什么想法,或者这是赫尔瓦对他的吩咐?

    “我的看法很重要吗?”

    “当然,您是布加勒斯特之战的英雄,一位了不起的将军,而您也是一位尊贵的君主,在这件事上没有人能比您更适合发表看法了。”年轻的官员有点固执的回答,依旧不多的阅历让他并不知道他的话已经触犯了某些做为君主们的忌讳,不过认真而又执着的神态倒是让他看上去并不那么讨厌。

    “赫尔瓦是我的朋友,我并不认为他对领地的追求有什么值得责备的地方,虽然卡尔大公同样和我关系不错,但是在这件事上我并不想刻意偏袒其中任何一个人,”亚历山大并没有在意奥摩因为他这话明显有些失望的样子,而是继续说下去“唯一让我关心的就是我不希望这种事影响到瓦拉几亚,大公殿下即将生产,在这期间我不允许有任何事情影响到她和孩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亚历山大看着奥摩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他知道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年轻官员肯定会把他的这些话转告赫尔瓦,至于赫尔瓦是否会因为他的警告有所收敛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亚历山大也并不在意那位克罗地亚和北波斯尼亚国王会怎么做,因为他已经做好了打算。

    日子一天天过去,索菲娅渐渐出现了产前迹象,而她的脾气也因为这个变得更糟糕了,是不是就会发怒的女大公是很可怕的,特别是当她还是个有着一身罕见力气,而且一生气又喜欢拿东西砸人的孕妇时,那些侍女和仆人只能暗暗感谢上帝公爵殿下这个时候陪在她的身边。

    索菲娅对亚历山大的依赖越来越严重了,甚至有时候刚刚醒来没有见到他的人就会莫名其妙的发怒。

    这让刚刚从摩尔多瓦赶回来的普拉托很为难,因为他正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公爵报告,可是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殿下正在陪着殿下”。

    直到终于得到了允许,在离索菲娅卧室不远的走廊里见到匆匆走出来的亚历山大。

    可是普拉托刚刚开口说了句“大人,我见到了那个鲁瓦……”,不远处卧室的房门就被人猛然推开,接着一个女官响彻走廊的喊声就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大人!殿下要生了!”

    听到这句话,亚历山大神色一变,接着就扔下目瞪口呆的普拉托,转身冲进了卧室!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亚历山大 ,亚利山德拉克鲁,亚莉珊德拉

    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从卧室里突然传出来,站在走廊里的普拉托吓得不由一哆嗦,听着里面痛苦的叫喊声,普拉托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走来走去,那焦急的神情让闻讯而来的很多瓦拉几亚贵族眼神古怪,神态异样。

    普拉托也察觉到了他这样子似乎很容易让别人误会他才是孩子的爹,这个想法让他不由吓了一跳,不过他也的确是在为女大公殿下能否顺利生产担心不已。

    普拉托如今的所有家当都在巴尔干,当初他刚到布加勒斯特的时候,为了便于站住脚,亚历山大把他打扮成了一个不但身怀巨资,更是手眼通天的大商人,当时的普拉托只是在不停的演戏,虽然有时候也曾经幻想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能成为伪装的这么一个人物,但他从没想到过这个幻想会真的实现,而且还是这么快。

    如今的普拉托是有钱又有势,遍布巴尔干的生意让他在为亚历山大服务的同时,依仗着把触角逐渐深入这块土地的贸易联盟的力量,他赚了个满钵满盘。

    不过普拉托很清楚,他能够有今天依靠的是亚历山大,也是索菲娅。

    做为亚历山大在巴尔干的代理人,索菲娅拥有的权力越大,对普拉托来说他就越能顺顺利利的发财致富,而索菲娅在瓦拉几亚的地位是否稳固,更是不但影响着他的生意,甚至还可能决定着他能否平平安安的享受财富给他带来的好日子。

    所以就这点来说,对索菲娅是否能顺利生产,普拉托的关心丝毫不比亚历山大少。

    又是一声叫喊,虽然因为无法说话而听不到喊的是什么,但是那痛苦异常的惊叫还是吓得普拉托头上冒出了冷汗。

    房门打开,一个个的男女仆人匆匆忙忙的进进出出,而走廊里的人们也随着从里面传出的声响心里时松时紧。

    房门又关上了,只留下外面一群面面相觑的贵族。

    忽的,房间里响起了一阵慌乱的喊叫人,外面的人似乎听到有人叫喊,有人跑动,还有的似乎撞倒了什么东西发出了稀里哗啦的声响。

    一时间人们在牧首的带领下不由向着卧室门口围拢过去。

    里面的声音更嘈杂了,除了索菲娅痛苦的喊叫声,似乎还有什么人同样的叫喊。

    接着,随着一声不知道谁发出的欢呼声,外面的人好像听到里面传来了一连串的叫喊:“生了!生了!”

    听到里面的声响,外面等待的人们霎时发出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这个时候不论是有着什么样的心思,所有人都露出了喜悦的神情,而牧首更是已经举起手里握着的镶金大十字架杖,准备为已经降生的王子或是公主咏颂祈福经文。

    可就在这时,房间里忽然传出了一声惊叫,接着似乎很多人都跟着叫喊了起来。

    外面人的心霎时提了起来,他们一脸惊容的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房间里依旧在不停的忙碌,甚至还有人似乎在吵闹,又过了一会就在人们已经有些不安起来,一些贵族更是开始向牧首请求是否应该敲门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时,突然,房门被人用力推开,亚历山大从里面一步迈了出来!

    他双手抓着两扇房门的把手,脸上的神情很奇特,看上去就好像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不过他的目光只向那些立刻围过来的贵族们瞥了一眼,就看向站在最前面的布加勒特牧首。

    “生了,我有儿子了!”亚历山大对牧首大声说,就在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由纷纷发出感叹的呼声时,亚历山大根本不理会他们接着继续说“我还有了个女儿,所以牧首大人请您给我的孩子们做双份的祈福弥撒吧。”

    说完,不等门口那些人明白过来,亚历山大已经“砰”的一声再次关上了房门。

    门外,所有人愣愣的发了会呆,然后才有人反应过来不解的问:“公爵的确有个女儿,不过他为什么要让牧首大人这个时候为他的女儿祈福?”

    听到那人的话人们不由向他看去,可随即就有人发出了意外的惊呼:“公爵说的是殿下的孩子,双胞胎?!”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的话让四周的人一愣,接着整个走廊里立刻响起了一连串的惊讶呼声。

    1500年3月27日,瓦拉几亚女大公索菲娅亚莉珊德拉巴列奥略与布加勒斯特夏宫产下一对兄妹双胞胎。

    卧室里,热腾腾的水汽似乎已经可以在房间里洗个桑拿,已经没了力气的索菲娅懒懒的躺在枕头上,她的头发被汗水浸得湿湿的散乱的贴在额头上,不住喘着粗气的嘴巴时不时的张开一下,那样子有点像是缺水的金鱼。

    索菲娅累坏了,她从没想到生孩子居然这么痛苦而且费力,可怕的是居然还连续生了两个,这让她觉得要比穿着全套甲胄不停的奔跑还要困难。

    不过她的精神却依旧很好,一双眼睛始终紧紧盯着站在一旁的亚历山大和他抱着的两个孩子,看着亚历山大抱着孩子满脸是笑的样子,索菲娅发出了声不满的哼声,然后她忽然抓起抱枕砸了过去。

    看到亚历山大立刻侧过身子保护着孩子们,用后背挡住抱枕,索菲娅就更是不快,她把头扭向一旁一副完全不想再见到他的模样。

    亚历山大笑了起来,他知道索菲娅显然是嫉妒了,于是他抱着孩子们坐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一对儿女放在她的身边。

    “这是我们的孩子,一下子我们就有了儿子和女儿,你不觉得高兴吗?”

    亚历山大笑着在索菲娅耳边轻声说,看到她似乎终于忍耐不住回头向孩子们看去,亚历山大不禁露出了微笑。

    看着两个皱巴巴的婴儿,索菲娅有点嫌弃的皱了下眉,然后伸出手指满是好奇的试图去戳一下其中一个孩子的脸颊。

    这立刻吓坏了房间里的所有人,几声倒吸凉气的抽气声同时响起,所有人心头都不由闪过刚才临产时候因为痛苦而挣脱了绑着手臂的索菲娅把个仆人直接一拳打断了锁骨的情景。

    好在早有准备的亚历山大立刻伸手抓住了索菲娅的手,然后他趁势把索菲娅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你现在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亚历山大说着啄了下索菲娅的手心“闭上眼睛好好睡觉,等到你睡醒了还要给孩子们喂奶呢。”

    索菲娅听到这个一愣,然后忽然就要扯开衣领。

    亚历山大赶紧拦住了她,同时回头向站得稍远些的仆人们摆摆手。

    仆人们纷纷退出了房间,当终于只有两个人时,亚历山大看着脸上终于露出疲惫神色的索菲娅,他轻触她的额头,随后轻声说:“好好睡吧,我就在你身边,我保证等你醒了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索菲娅嘴里发出声咕噜的声响,她抬起手似乎想表示什么,可最后终于抵抗不住疲惫闭上眼睛,没有一会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看到索菲娅睡着了,亚历山大抱起了孩子,望着这对看上去根本分不清谁对谁的一双儿女,一阵激动让他险些发出欢呼。

    他抱着孩子走向与卧室相连的另一个房间,那里已经有三个身体健壮的奶妈在等待着,原本这是为了预备着如果索菲娅生产困难无法自己哺乳时的不时之需,可现在看来这个准备倒是真的很有用了。

    看着两个女人立刻掀起衣襟给两个孩子喂奶,亚历山大不禁又露出了笑容。

    索菲娅的身体很健康,这就导致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健康,这原本是好事,只是这么一来在生产的时候她就难免要受些罪了,更何况当时谁都没有想到居然是一对双胞胎,在看到一个孩子降生之后,紧接着居然又冒出一个,当时真是让旁边的人吓得不轻。

    亚历山大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儿女,因为太过高兴他甚至完全没有注意那两个女人的样子,直到通往走廊的房门被轻轻敲响,然后谢尔小心的走了进来。

    “老爷,牧首大人和外面很多人都想要见您。”谢尔先说了句,然后才揉着双手有些紧张和兴奋的说“大人,请允许我向您表示祝贺,还有我以所有瓦拉几亚和克罗地亚以及波斯尼亚猎卫兵的名义,请求您允许我们向王子和公主殿下的效忠。”

    看着谢尔有些忐忑的模样,亚历山大稍微想想,然后欣然点头。

    按照协约,被招募的巴尔干猎卫兵将会在亚历山大的军队里服役十年,然后他们可以选择继续为他服务还是解除契约返回故乡。

    按照亚历山大的猜想,会有一批如谢尔这样的巴尔干人留下来继续为他服务,不过大多数人会选择返乡。

    而在这之前,每年瓦拉几亚都会以输出兵源的方式与亚历山大履行契约,而当第一个十年到期时,其实他的军队已经在之前的几年当中随着不停的补充新兵完成了新老交替,这就可以有效的防止随着老兵退役而导致军队的素质有所下降。

    在这个时代,保持一支训练精良的军队是至关重要的。

    不过这还不是关键,对亚历山大来说,招募巴尔干农夫固然是因为看中他们价廉物美,可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让他做出这个选择。

    每一年退役的巴尔干人都将会因为他们在亚历山大军队中学到的经验而得到重用,而在这漫长的十年当中,亚历山大有足够的时间通过种种训练和教育,把这些巴尔干人培养成受到他的思想和观念影响的听话的士兵。

    然后这些人会回到他们的故乡,他们有些人也许会继续当农民,有些却会进入瓦拉几亚,克罗地亚,甚至是塞尔维亚和匈牙利的军队。

    亚历山大相信,这些人当中的很多人将会成为他在巴尔干和东欧诸国的代理人,他们将会成为他在这些国家的代理人。

    就如同现在谢尔一样,这些向他的孩子们宣誓效忠的猎卫兵,即便他们在服役期满返回巴尔干,也将是他的孩子们最忠实的拥护者。

    想到这些,亚历山大就不由笑得有些得意,然后他才想起来,那些瓦拉几亚贵族们还在等着他的消息。

    “去请牧首和宫廷长老们来。”亚历山大吩咐着。

    做为与匈牙利有着很深渊源的巴尔干国家,瓦拉几亚多少保留着早年匈人征服之前时代的习俗,其中有着典型部落国家痕迹的长老制就是一个证明,而这种制度在很长时间内又因为受到了东罗马元老院的影响而逐渐变化,直到最终演变成了一种似是而非的古怪制度。

    这些长老们大多是早年的王室旁系分支的后裔,虽然这些人已经失去了争夺瓦拉几亚王位的机会,但是却成为了拥有很大话语权的宫廷元老。

    而其中有一项权利就是除了布加勒斯特大教堂的教士长,也就是如今的布加勒斯特牧首之外,这些人对新生儿拥有着是否承认他或是她为合法的王室成员的权利。

    谢尔出去没一会,一群人在他的带领下走进了房间,这时候两个已经吃好喝足的孩子开始发困,在奶妈温暖舒适的怀抱中,两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如同两个粉红色的肉虫子般卧在那里,任由一群头发灰白,或是满脸橘皮的了老头好奇而又激动的欣赏着。

    瓦拉几亚自从穿刺公弗拉德三世之后就一直宝座空悬,虽然他的儿子采佩斯曾经一度距离大公宝座是那么近,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能如愿以偿。

    这对瓦拉几亚人来说是见很糟糕的事,毕竟宝座空悬太久的结果就是不但会引起国内的动荡,更有可能会引起他国君主的觊觎。

    而之前波西米亚和匈牙利国王拉迪斯拉斯二世对瓦拉几亚大公宝座的明显垂涎几乎已经是人人尽知。

    所以当索菲娅继承了瓦拉几亚大公爵位后,瓦拉几亚贵族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她尽快产下公国继承人以安人心,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明知道亚历山大那段时间整天在索菲娅的房间里干什么,可却没有人表示反对的原因。

    对亚历山大,瓦拉几亚人或许是有戒心的,可对于他能让女大公早早怀孕这件事,他们却是乐见其成。

    长老们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低声议论着,亚历山大倒是注意到这些人当中有的神情似乎并不如何热情,甚至多少有些冷淡,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

    他也并不担心这些人中有人会忽然站出来否定他的孩子们的身份,因为他知道他们不敢!

    博德佩德,以女大公顾问的身份隐隐的影响着瓦拉几亚的宫廷,而乔治利鲁欧则被索菲娅直接任命为了布加勒斯特城防官。

    不论是宫廷还是军队,如今的布加勒斯特都掌握在索菲娅的希腊人手中。

    议论很快就结束了,所有人都看向长老中身份最高那几个人,而这几个人的目光则望向布加勒斯特牧首。

    在众人注视下,牧首走到了两个孩子面前,他低头仔细看了看这对熟睡的孪生兄妹,然后把手里的大十字架的杖尾倾斜,分别在两个婴儿头顶上空不远的地方虚虚的轻点。

    牧首的声调有些无力,可他却拒绝了旁边一个牧师搀扶,而是一直不停的低声咏诵着信经中的经义:“我确认赦罪的圣洗,只有一个,我承认生命来与上帝的创造与恩赐,就如我现在看到的这个,我期待死者的复活,及来世的生命,也将把这义传授下去。”

    牧首认真的背诵着这段经文,当他停下来用手轻轻虚划十字时,房间里所有人都低声回应着这祈祷。

    亚历山大同样在祈祷,在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向冥冥中的什么祈求让自己的孩子一生平安,不过他知道既然作为他的儿女,那么他们的一生就注定不会平凡。

    一位长老走了过来,按照习俗他从旁边仆人手里接过了鞭子和一根木棍,在向亚历山大低声询问后,长老把这两件东西交叉着先后轻轻虚按在孪生兄妹的身上,同时嘴里用某种已经很少有人能听懂的方言低声念叨着什么。

    “鞭子让你如牧羊般仁慈的统治这个国家的人民,木棍让你立下这片土地上的界碑证明自己的权利。”

    牧首低声为亚历山大翻译着长老的话,当这古老的仪式终于结束时,牧首似乎看到亚历山大脸上露出的一丝满意的笑容。

    “按照教规,需要在一个月后的今天为新生儿施洗,”有些疲倦的牧首把沉重的十字架交给旁边的人,随后对亚历山大说“我会亲自为他们施洗,这也将是一场自布加勒斯特之战胜利后最大的盛况。”

    亚历山大笑呵呵的点头,这个时候的他觉得眼前这个有气无力的老头真是有些可爱。

    “那么殿下,”牧首想了想问到“您和索菲娅殿下是不是已经商量好,准备给您的孩子们取什么名字呢?”

    听到牧首的询问,亚历山大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这对儿女,然后他的嘴角微弯划过一丝笑意。

    “已经想好了,”亚历山大微笑着说“男孩叫奥古斯特亚历山德鲁,女孩叫凯瑟琳亚莉珊德拉。”

第一百六十九章 谁是滑头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就如同一个新生儿从刚刚降生时如同一个皱巴巴的肉虫子,变成个皮肤好像透明般的细腻,一双已经可以睁开的眼睛渐渐露出因为眼前的光和影子而显出对身边所有的东西都充满各种好奇神情时那种飞快的变化一样。

    如果这样的孩子还有两个,那么即便是最贫困的人家至少在这个时候也会偶尔充满欢乐。

    瓦拉几亚宫廷当然不会与贫困贴边,实际上瓦拉几亚很富裕,因为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这个国家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自己并不拥有太高的冶金技术,但是与匈牙利拥有着相连的庞大铜矿矿脉同样为瓦拉几亚提供了足够丰富矿产资源。

    而且据亚历山大所值,瓦拉几亚还有着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发现或是还没有重视起来的另一项在未来国家发展中最重要的自然资源之一,石油。

    瓦拉几亚的石油储量是惊人的,在将来随着发现和逐渐被人们认识利用的过程,瓦拉几亚的油田成为了周边大国觊觎垂涎的目标,这让后来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来的一个自诩罗马人后裔的新兴国家并没有能真正继承罗马的荣光,反而成为了欧洲大国相互争夺劫掠的目标。

    不过如今的瓦拉几亚虽然就躺在沉睡的黑色黄金的上面,可在这个时代这些丰富的宝藏虽然已经被人认识,但却在未来很久一段时间内还不会受到重视,即便在民间已经有人懂得使用简陋的过滤方式从那些黑乎乎的泥浆里提取可以燃烧取暖的东西,不过这一切都要在很久之后才会最终随着各门相关学科的发展逐渐的被真正运用起来。

    现在的瓦拉几亚有的是煤,铜,和储量十分可观的金银,这些东西让瓦拉几亚人十分富足,也正是依靠这些丰富的资源从波西米亚,匈牙利招募来的雇佣军还有从西方国家换取的武器,当初他们才能在第一次奥斯曼人的入侵中坚持下来,甚至还能给予异教徒很大的打击。

    丰富的资源给瓦拉几亚人带来的是虽然不如西方国家丰富,可实际上却十分殷实的生活,就如当初亚历山大第一次来到巴尔干时的诧异的看到很多平民家中居然会有在西方国家只有富裕家庭才会有的铜质器皿一样,布加勒斯特是座或许在建筑风格与奢华程度上无法与意大利那些城市相比,但是说到建筑所使用的材料却肯定会让意大利人瞠目结舌的真土豪。

    在布加勒斯特,亚历山大已经看到不止一座建筑的房顶居然是用黄铜铸造的,而用青铜雕塑的凯旋门更是有好几座,这让他不由想起了当初贡帕蒂初来布加勒斯特时看着那些凯旋门险些流口水的样子。

    至于已经被辟为夏宫的布加勒斯特城堡,或许是多少因为索菲娅的影响,亚历山大发现这次再看到这座城堡的时候,这里似乎变得艳丽了不少。

    瓦拉几亚原本就深受波西米亚风格影响很深,现在随着索菲娅的入住,这里俨然已经是个小小的布拉格王宫了。

    这倒是让亚历山大意思到索菲娅这2年在布拉格王宫倒是没有完全浪费时光,除了学问上依旧空空如也的彻底贯彻了胸大无脑这一点之外,索菲娅对布拉格宫廷那种带着斯拉夫风格的奢华生活还是很有体会的。

    看着原本都是褶皱的肌肤逐渐展开,看着那一对小人并排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亚历山大心里的爱意被充斥得满满的。

    埃斯特莱丝同样可爱,不过亚历山大对这对孪生儿女却有着更多的怜爱,这或许是因为内疚的缘故,所以他总是看不够这对小小的如同降落人间的天使,如果天使有男女之分的话。

    对亚历山大总是看着儿女不肯移动眼球的样子,索菲娅有些嫉妒,不过倒还好她没有再用什么东西砸过去,而是有些不甘的把自己往亚历山大怀里挤,似乎是在说“你也看看我,我也很可爱啊”。

    亚历山大开始有些好笑,可随即他忽然想起,索菲娅现在才16岁,认真的说起来她也依旧是个孩子。

    “你父亲快回来了,相信他看到自己的外孙一定很高兴。”

    纳山这个时候并不在布加勒斯特,这其实也是亚历山大坚持在索菲娅生产前一定要赶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之前根据普拉托的报告和纳山自己派人捎信送来的消息,亚历山大已经知道如今正在波西米亚。

    2个多月前,波西米亚国内发生了一场内乱,一支暴动的平民队伍占领了波西米亚中部的克洛梅什堡,他们截断了王国联系东西的道路,又几次击败了拉迪斯拉斯二世派去镇压的军队。

    然后这支以被遣散的黑军士兵为主要战斗力的暴动民军开始向布拉格进军。

    这就吓坏了拉迪斯拉斯二世,他想起了胡斯战争时发生那些可怕的往事,让他更担心的是除了因为被遣散而心怀不满的黑军残余和大批因为对新增加的税收表示愤慨的农民,有传言说一些早年间被驱逐流放的胡斯派的后人似乎也参与了这场暴动,这就让拉迪斯拉斯二世真的开始感到恐惧了。

    他一边试图继续和民军谈判,一边悄悄调动军队准备再次镇压,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让他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烦恼的事情发生了,经过这么多年没有动静之后,王后居然怀孕了。

    这么多年没有孩子,拉迪斯拉斯二世其实都已经快绝望了,如果不是因为王后出身那不勒斯王室,而且波西米亚在遵守教义上来说要比西方更加虔诚,他甚至已经在考虑是否应该和王后离婚,然后再娶个能给他生下合法继承人的妻子。

    毕竟私生子他虽然有那么几个,但是却不可能继承王位,而根据与皇帝马克西米安的协议,如果他绝嗣那么他就必须把波西米亚王位交由马克西米安继承,这是拉迪斯拉斯二世绝对不想看到的。

    暴动已经让拉迪斯拉斯二世担惊受怕,可王后忽然怀孕更是让他心绪不安,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无奈的同意王后提出的把纳山从瓦拉几亚招来的建议。

    虽然对纳山和王后之间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心知肚明,不过这时候拉迪斯拉斯二世已经顾不上什么了,他需要有个可靠的人守在王后身边,这样他才能全力去应付这场暴动。

    纳山就是在这种时候才不得不启程赶往布拉格,因为当他把这个消息派人告诉亚历山大后,亚历山大立刻回复让他放心启程,因为自己很快就会远赴布加勒斯特。

    这么一来一往原本就已经耽误的行程变得紧迫了不少,所以当纳山从布加勒斯特出发时,波西米亚的内乱已经愈演愈烈,而从最近得到的消息看,民军似乎已经占领了距离布拉格不是很远的帕森格罗日高地。

    拉迪斯拉斯二世的动作不慢,当民军逼近布拉格的时候,王**队也已经集结的差不多。

    只是让他担心的是,种种迹象表明似乎在贵族当中有人和民军勾结,这让他不由对王后的安全有些担心起来。

    纳山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往了布拉格,让他还算放心的是,在他启程的时候,亚历山大也已经从罗马出发,相信很快就可以到达布加勒斯特。

    而就在不久前从布拉格传来的消息证明,暴动的民军已经被王**队镇压,而拉迪斯拉斯二世也因此不得不同意了由一些贵族提出的改革条件。

    对于波西米亚发生的事,亚历山大没有太过关心。

    这除了因为现在他的心思完全在索菲娅和孩子们身上在,还有就是在他印象里拉迪斯拉斯二世的统治虽然一直显得软弱无力,但实际上这个在位时间要比同时代大多数君主都要长得多的国王,一直以来都在扮演着刺猬般的角色。

    虽然看似软弱可欺,可如果真的对他下嘴就会发现这是个全身都是刺的麻烦。

    所以对于波西米亚的暴动他并不看好,而对于纳山这次前往布拉格,他更是看做是老丈人与王后的再续前缘罢了。

    只是亚历山大也记得,历史上拉迪斯拉斯二世似乎就是从1500年之后逐渐失去了对匈牙利的控制。

    至于这个变化是否和这场暴动有关,倒是有些让人好奇。

    一声响亮的孩哭声忽然从旁边的小床上传来,不知道是奥古斯特还是凯瑟琳的哭声瞬间响彻房间,那声音虽然稚嫩却很异常有力,索菲娅神色一变,她立刻举起双手想要掩住耳朵,可还是稍微慢了些。

    原本只是独奏的哭声顷刻间变成了二重唱,两个几乎贯穿耳膜似乎还在相互较劲的哭声霎时刺激得索菲娅沉下脸来,她向旁边的小床看了眼,然后向亚历山大怒了努嘴。

    亚历山大有点无奈的摇摇头,他发现索菲娅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孩子,或者是因为在她看来孩子的出生夺走了原本只属于她自己的宠爱,这让亚历山大不由暗想,或许只有在自己离开之后,她才会真正明白该怎么做个母亲。

    亚历山大拉了拉床头铃铛的拉绳,没一会两个奶妈立刻匆匆推开通往隔壁的房间的房门走了进来。

    而在他们身后,一个女官出现在门口。

    她先是看了眼索菲娅,又看看亚历山大,在确定的确没有打扰两位殿下后才开口说:“殿下,那个商人普拉托求见,他说是您要他来的。”

    “是我要见他,让他等一下,”亚历山大说着弯腰吻了下索菲娅,然后走到小床前分别亲吻了下孩子们,看到索菲娅似乎有点不快的样子,亚历山大不得不多亲了她一下,这才从变得眉开眼笑的女大公身边走开,一边吩咐奶妈们要小心照顾好两位殿下,随后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看到亚历山大,普拉托立刻松了口气,这几天他一直在等待机会求见亚历山大,可是因为一直没有能见到公爵影子,这让他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普拉托知道他的生意和所有家当是否安全都取决于亚历山大在瓦拉几亚的地位是否稳固,这就让他更加关心宫廷里的风吹草动。

    好在女大公和孩子们都很健康的消息让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都放了心,

    “殿下,那个斯特凡是个老滑头。”普拉托一点都没在意其实别人也恰恰在背后是这么说他的,他的神色有些沮丧,依旧为之前和摩尔多瓦人并不顺利的交涉感到恼火。

    “怎么,他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建议吗?”亚历山大问着,似乎对摩尔多瓦人的态度没有感到意外。

    “大公对于和咱们做生意很感兴趣,但是他拒绝在其他方面合作,”普拉托无奈的说“他甚至公开表示奥斯曼人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他会驱逐所有对奥斯曼人表示敌意的外国人,而对于本国人他直接用最野蛮的刑罚。”

    亚历山大平静的听着,对摩尔多瓦大公斯特凡表现出的异常坚定的亲奥斯曼态度他并不奇怪,事实上虽然整个欧洲都知道斯特凡是抗击奥斯曼入侵的英雄,但是当认为需要的时候,这位摩尔多瓦大公立刻就毫不犹豫的倒向了奥斯曼人一边,以至亚历山大一直认为鲁瓦会从一个抵抗异教徒的英雄变成卖国者,也许就是受了斯特凡的影响。

    只是斯特凡因为这一连串的手段毕竟成功的保住了他的公国,鲁瓦却成了个落魄的失败者,而对于成功者有多少的赞美,就对失败者有多少的谴责。

    看着普拉托有些沮丧的样子,亚历山大故意问:“那么说你完全失败了?”

    普拉托的脸上霎时显出了不安,他知道自己在巴尔干的使命并非只是为公爵赚钱,如果他不能表现出自己足够有用,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接替他现在的身份了。

    普拉托是不想再回到乌尔比诺那个小地方去了,他希望飞黄腾达的心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强烈。

    “不殿下,我见到了另一个人,”普拉托小心翼翼的回答“鲁瓦就在摩尔多瓦,我拜访了他,而且还把原本送给斯特凡大公的礼物送给了那位前国王。”

    普拉托的话让亚历山大眼神一闪,随即有趣的看着他。

    “你把阿格里生产的那些火枪都送给了鲁瓦?”

    “是的殿下,”普拉托恭敬的鞠躬“请您原谅我的擅作主张。”

    看着一脸懊恼样子的普拉托,亚历山大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说:“你这个滑头。”

第一百七十章 参战,参战,参战

    北波斯尼亚前国王鲁瓦流亡摩尔多瓦,这是人们都知道的,至于这位依靠奥斯曼人戴上王冠,可随着奥斯曼人在巴尔干战争中的失败被迫逃亡的前国王与摩尔多瓦大公斯特凡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人们就说不好了。

    毕竟虽然鲁瓦曾经是斯特凡手下的大将,可两个人显然已经走上了各自不同的道路,甚至在很多人看来鲁瓦已经背叛了当初追随斯特凡时的信念。

    所以当听说他他逃亡摩尔多瓦时,有人曾经猜想斯特凡是会念及旧情暂时庇护他,还是会干脆把他拒之门外,甚至直接抓起来。

    可很多人显然错估了形势,或者说是高估了斯特凡作为一个正教徒的道德与做为国王的准则之间的差距。

    斯特凡接纳了鲁瓦,让他带着自己那个小小的流亡小宫廷在摩尔多瓦站住了脚,而后在大约经过半年多的休整之后,鲁瓦在1500 年1月初第一次带领军队返回北波斯尼亚。

    那一次,他们是从摩尔多瓦上船,经由奥斯曼人的舰队护航,然后在地中海南波斯尼亚沿岸登陆进入巴尔干的。

    鲁瓦的归来很是让赫尔瓦大吃一惊,对这个劲敌他有着强烈的戒心,除了因为他背后有着奥斯曼人给他做靠山,在波斯尼亚本土鲁瓦也并非没有支持者。

    在关于对待鲁瓦上,奥斯曼表现出了颇为灵活的手腕。

    在信仰上他们允许鲁瓦依旧保留正教徒的身份,甚至允许他们做公开弥撒,这就让很多虽然对鲁瓦还寄托着希望,可因为担心被迫改信而有所顾忌的波斯尼亚人很是高兴。

    而在政治上,奥斯曼人给予了鲁瓦很大的自由,除了要他公开声明彻底放弃对南波斯尼亚的统治权之外,他们也只是要求北波斯尼亚王国与其他被征服的正教国家一样承认苏丹的宗主与统治权,而依旧以苏丹的名义赐予他们国王的称号。

    这些已经足以让很多人没了顾忌,所以一时间鲁瓦的流亡宫廷人强马壮,给赫尔瓦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只是赫尔瓦毕竟是克罗地亚和北波斯尼亚的国王,他迅速调集军队向试图重返北方的鲁瓦发动了进攻,经过几次规模不小的战斗,赫尔瓦成功的击退了试图重掌波斯尼亚的鲁瓦,把他逼迫得不得不返回了南方。

    在那次鲁瓦有些莽撞的“复国之战”中,摩尔多瓦大公斯特凡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人们并不知道,可从收容鲁瓦和默许他在自己的公国内发展势力,甚至后来还允许奥斯曼人的舰队通过摩尔多瓦的港口把这支军队输送到波斯尼亚,就已经多少可以看出他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这让赫尔瓦很恼火,为此派人给斯特凡写去了一封措辞严厉的国书以谴责这件事,同时赫尔瓦也不得不暂时停下对卡尼奥拉的领土要求,这倒是让卡尼奥拉的卡尔大公暂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或许是这些年来逃亡被压抑得太久,赫尔瓦在成为国王后表现出的强烈的扩张态度让四周的国家不禁有些紧张起来,一时间败退之后返回摩尔多瓦舔伤口的鲁瓦那里倒是热闹了起来,一些不知道来自什么地方的使者开始悄悄出没在他的流亡小朝廷里。

    这其中就有普拉托,只是普拉托一开始的目标并非鲁瓦而是斯特凡,只是在碰壁之后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鲁瓦。

    听着普拉托的报告,亚历山大沉吟思索着,巴尔干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许多,他如今唯一拥有优势的也只是对未来形势的一些前瞻印象,譬如斯特凡因为一直担心来自波兰的威胁而决定依附奥斯曼人,而在几年之后摩尔多瓦最终会被奥斯曼人彻底吞并。

    虽然巴耶塞特二世在布加勒斯特的失败可能会导致历史发生一些截然不同的改变,但是至少现在的摩尔多瓦还依旧沿着历史的惯性轨迹继续走下去,所以斯特凡才会选择在击败了波兰人之后,立刻向奥斯曼人表示出了善意。

    不过亚历山大相信斯特凡对奥斯曼人态度的转变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对他来说不论是之前归附波兰人对抗异教徒,还是之后反过来依靠奥斯曼人对抗波兰立陶宛王国,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自保。

    为了这个,他可以和任何盟友反目成仇,又可以和任何敌人化敌为友,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用不了几年连法国那号称基督世最虔诚的骑士国家都要和奥斯曼人勾勾搭搭了。

    “你提供给鲁瓦的武器是用什么作为交换的?”亚历山大问。

    “是他许诺的大理石和玻璃沙土,还有一些其他别的矿物,”普拉托露出了商人的本色稍显嫌弃的说“他们缺少那些有用的矿产,据说整个国家也没有几处铜矿,这个和瓦拉几亚与匈牙利比不了。”

    亚历山大稍稍点头,在他印象中摩尔多瓦也的确没有什么值得自豪的资源,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国家的地理位置颇为敏感,周边的大国也不会对这里有那么大的兴趣。

    可是,真的一点什么都没有吗?

    亚历山大心里闪过丝模糊的印象,只是却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不过他对这个倒也不是很在意,对他来说普拉托把把那些原本用来结好斯特凡的武器转送给了鲁瓦,这才是重要的。

    亚历山大相信斯特凡与鲁瓦并非只是表面上那点关系,或许斯特凡的野心原本不是很大,只是想着如何保存自己的公国,但是有时候当机会来临时,即便是温顺的绵羊也会有统治大草原的野心,更何况斯特凡这个人可不是什么绵羊。

    他试图利用鲁瓦是肯定的,至于他只是把鲁瓦当成一个可以用来与赫尔瓦讨价还价的棋子,还是打算利用这头丢了领地的野狼放出去到处咬人就不知道的了,可至少如今他是愿意看到鲁瓦的势力得到加强的。

    至于以后,或许随着鲁瓦的实力大涨会让他感到威胁,或许到了那时候就是双方矛盾丛生最终反目成仇的时候了。

    这个事情会有多久才会发生?

    亚历山大看了眼普拉托,或许在这之前要很久之后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可随着普拉托与鲁瓦的私下见面,亚历山大觉得那对“好友”之间亲密无间的蜜月期或许要大大缩短了。

    不过在这之前,首先会感到头疼的不会是斯特凡,而是赫尔瓦。

    得到了强力支持的鲁瓦一定会亟不可待的重整旗鼓,然后再次进行他的所谓“复国之战”,这会给赫尔瓦带来足够大的威胁,为了对付这个对手,相信赫尔瓦会尽量改变他对周边国家的态度,以获得更多的支持而不是把别人都推到他的宿敌那边去。

    “做的不错,”亚历山大笑着赞许了一声,他倒是没想到普拉托这一年多来颇有长进,只从他灵机一动利用那批原本就打算送出去的武器做了个好文章就可以看出这个人很有些当外交官的潜质“这段时间你的确很有成绩,说起来我当初还觉得让你来瓦拉几亚也许不合适,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很正确。”

    普拉托脸上露出了恰当的激动,然后他认真看着亚历山大,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

    亚历山大有点莫名其妙,他知道自己之前那些话其实和当老板的空口白牙说些毫无价值的好话没什么区别,不过在他看来普拉托也并不亏,毕竟这些日子他可是听说了不少这个人在瓦拉几亚发财致富的种种传闻,至于普拉托在布加勒斯特的那座布置奢华的宫殿他之前也已经去看过,只能说这个人虽然很贪财,不过在品味上倒不愧是拉斐尔的好友,很有些艺术灵感和审美水平。

    所以现在看着普拉托那满是期待的样子,亚历山大就觉得的有些奇怪,不知道他究竟在琢磨什么。

    似乎也察觉到亚历山大好像没明白他的意思,普拉托脸上就闪过一抹犹豫,不过最终内心里的强烈**还是战胜了忐忑不安,随即他小心翼翼的说:“殿下,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嗯,你要什么说说看?”亚历山大饶有兴趣的问,他并不介意手下的人偶尔向他显露出索取的念头,这很正常,毕竟人家愿意跟着你是有所求的。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愿意看到亚历山大成为罗马特西亚公爵的原因,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尊贵,手下的将领随臣们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各取所需。

    “殿下,我希望能有幸参加您的婚礼。”普拉托说完这句话就立刻闭上嘴,然后紧张的看着亚历山大脸上的神色。

    亚历山大微张了下嘴,不过却没有开口,不过他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普拉托的用意。

    做为一个商人,普拉托如今的财富可以说已经能让很多人嫉妒得发疯了,这其中除了商人,就是很多贵族也不得不看在他的财富面上对他笑脸相迎,而且据说他已经在布加勒斯特开始向一些贵族放债,同时他还通过与宫廷的关系揽下了大笔的布加勒斯特战后重建的项目。

    可以说现在的普拉托混得很不错。

    但尽管这样,他依旧只是个商人。

    他可以深入到布拉格的宫廷,也可以自由出入那些瓦拉几亚或是克罗地亚贵族的豪宅,可他知道,在他和那些贵族之间始终有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条鸿沟让他无法真正和那些贵族们平等的站在一起,特别是随着亚历山大的身份变化,普拉托却感觉他似乎与亚历山大的核心圈子越来越远了。

    他渴望成为有身份的人,而他崇拜的最早把美蒂奇家从一个纯粹的商人家庭逐渐转变为贵族之家的柯西莫美蒂奇。

    他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开创一个叫普拉托家族的代表人物,这样将来他的子孙们就可以自豪的对别人讲述自己家族的辉煌历史。

    能够参加亚历山大的婚礼,被普拉托视为是真正融入罗马涅-托斯卡纳公国的标志。

    特别是如果能和诸如贡帕蒂,奥孚莱依,乌利乌,格罗根宁这些人站在一起,或是能与那些身份高贵的贵族谈笑风生,那对他来说将是比赚上一大笔钱更美好的事情。

    看着普拉托满是希冀的眼神,亚历山大稍微琢磨了下随后点点头。

    普拉托脸上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神色,虽然这多少有点夸张,不过他也的确是很高兴。

    能够与亚历山大建立更近些的关系对他普拉托来说很重要,而且他还有着某些其他想法。

    普拉托对亚历山大的女人还是知道些的,至少他因为在巴尔干发财,所以对索菲娅就有着某种近乎天然的亲近感,这让他不禁对今后自己的出路就上了心。

    可以想象在今后很久一段时间里他都会被贴上索菲娅的标签,这固然能让他得到很多好处,可只要想想罗马特西亚公爵夫人是谁,他就不禁有些为以后发愁了。

    所以普拉托还是希望能让自己看上去更像公爵,而不是瓦拉几亚女大公的人,否则他以后的日子可能就不太好过了。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而春天也垫着脚尖步履轻盈的的脚步的划过瓦拉几亚的土地,然后微微向后瞥了一眼,把这片美丽的土地送给了一直追逐在身后的夏天。

    天气渐渐热了,而整个欧洲的形势也在发生着变化。

    经过一个冬天和春季的摩擦与冲突,被成功的拖入了麻烦之中的法奥两国,分别遇到了自开战以来最大的考验。

    法军再次向米兰发动了进攻,这一次路易十二志在必得,而已经伤情好转的法军指挥官布罗热伯爵则指挥法军向试图援助米兰的奥地利军队首先发起了猛攻。

    马克西年如今已经不在军队里,在米兰谈判失败后,他就把军队指挥权交给了自己信任的将领,然后返回了维也纳。

    马克西米安在等待一个好消息,对他来说也许这个消息能让路易十二彻底向他低头。

    果然,随着四月的到来,关于英国人可能会参战的传言越来越多了,到了后来人们已经开始议论英国人是会派兵进入意大利参战,还是如同百年战争时那样,直接从法国本土登陆。

    路易十二当然也早已知道了这件事,在迅速给巴黎去信,命令留守巴黎的亲信大臣探听英国人口风的同时,他下令从国内各地迅速招募一支人数不少于10000人的预备军,以备不测。

    关于英国人可能参战的传言不但在法国本土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个意大利战场上,因为担心英国人可能会从地中海上出现,路易十二不得不从进攻米兰的军队当中抽调出一部分加强热那亚的防守。

    这就让进攻米兰的战争变得艰难了许多。

    不过不等卢德维科和他的奥地利盟友来得及为此高兴,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态度暧昧的威尼斯人忽然向伦巴第派出了一支大约6000人的军队,同时威尼斯总督巴巴瑞格主动给法国国王路易十二写了一封长信。

    在信中巴巴瑞格一改之前的暧昧不明,很是清楚的向路易十二表示了对法国人驱逐卢德维科的赞许,他在信中丝毫都不避讳的直接称斯福尔扎家族为野心篡权的僭主,没有任何合法的理由统治米兰,所以他在承认法**队对米兰行动的正当性的同时,建议由更有资格的人继承米兰公爵的合法地位。

    路易十二对威尼斯人这突如其来的橄榄枝除了惊喜还是惊喜,毕竟在这个似乎四面皆敌的时候忽然有个势力强劲的国家愿意站在自己一边,这让路易十二高兴之余甚至有些怀疑威尼斯人的目的。

    毕竟现在的威尼斯正在阿拉贡人的帮助下和奥斯曼人在海上作战,而马克西米安正是阿拉贡国王斐迪南的亲家。

    这让路易十二不禁对威尼斯人的示好顾虑重重,只是当他看到信的下面巴巴瑞格推荐的未来米兰公爵的人选后,他就不由有些头疼了。

    巴巴瑞格推荐的是刚刚成为弗利公爵的康斯坦丁德拉罗维雷,这就让路易十二觉得难受了许多。

    老罗维雷与法国人的关系已经到了近乎水火不容的地步,这就让路易十二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让罗维雷家的人最后捡了米兰公爵这个大便宜的结果,只是卢德维科的两个儿子已经战死,随着斯福尔扎家绝嗣,米兰公爵势必要另择他人。

    现在威尼斯人在向他表现出善意的同时,也给他出了道难题,这让如今正面临种种难关的法王一时间没了主意。

    不过很快,路易十二就不得不同意了巴巴瑞格的条件。

    1500年5月初,英国一支大约不到2000人的军队由阿拉贡船队护送穿过直布罗陀进入地中海,随后他们先是在科西嘉停留,接着威逼热那亚。

第一百七十一章 阿洛霞的梦魇

    阿洛霞捧着一捧紫藤花快步向前走着,她的脚步轻盈又跳跃,完全是她那青春而又活泼性格的写照。

    阿洛霞觉得这些日子是她最快乐的了,在萨格勒布她虽然身份高贵却被要求遵守种种规矩,身边的那些女官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她国王的侄女这件事,而且女官不止一次的向她暗示她一定要和某个大贵族或是外国王室联姻的未来,至于和奥摩,阿洛霞心里很清楚她的叔叔赫尔瓦会默许他们之间的来往,完全是以为他的哥哥库拉什。

    这让阿洛霞对在萨格勒布的优渥却压抑的生活有着本能的反感,她甚至多少有些怀念当初在山里林中营地时的日子,虽然那时候他们似乎有些清苦,却十分自由,而现在她有看尊贵的身份,却失去了很多乐趣。

    所以当赫尔瓦派遣她代表自己来布加勒斯特为女大公即将降生的王子或公主表示祝贺时,如果不是有奥摩一路陪伴,阿洛霞会以为这又是一场中规中矩却又十分无聊的国事访问,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她却遇到了个与她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女大公。

    瓦拉几亚女大公完全和她以为的不一样,她不但比阿洛霞还要小一些,而且在她的身上完全看不到那些让她不舒服的萨格勒布贵妇人们身上那种让她不舒服的矫揉做作,相反索菲娅亚莉珊德拉巴列奥略是个虽然因为不能说话有着明显缺陷,但是却同样有着异乎寻常的旺盛精力与同样异乎寻常到让人无可奈何的坏脾气的野丫头。

    这从她即便是怀孕了也要坚持骑马而不是做马车可以看出来,而且阿洛霞不止一次看到她就是在肚子很大的时候也坚持要自己亲手擦拭那套据说是她在布加勒斯特之战中穿过的铠甲,而且她还不顾旁人的阻止每天都要用一柄看上去分量就不轻的剑练习几次劈斩,那种恶狠狠的样子让阿洛霞总是怀疑她是不是在练习的时候幻想着面前站着什么让她讨厌的人。

    如果只是这些也就罢了,让阿洛霞真正觉得羡慕的,是每当她们两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索菲娅都会一次次的拿出那些自己看不懂的信给她看,那都是蒙蒂纳伯爵写给她的,或许是因为考虑到需要有人读给她的缘故,那些信写的既不露骨又很得体,可即便是如此阿洛霞还是能从其中感受到伯爵对女大公的关心,这从他用很直白的语气吩咐索菲娅身边伺候侍女们,哪怕是她不愿意也必须按照他信里叮嘱的那些注意要求去做就可以看出来,在有一封信里亚历山大甚至直接对那些侍女以蒙蒂纳伯爵的身份承诺,如果因为她们忠于职守而被女大公怪罪,他保证会为她们补偿她们因此所做的一切造成的包括金钱和地位上的损失。

    这些信由侍女们分别念给索菲娅听,然后又被她自己好好的收藏起来,而阿洛霞看到这些信时却发现信纸大多已经磨损,有些上面还有用很拙劣的笔法拓描过的痕迹,很显然索菲娅经常一个人拿出这些信来看个不停,然后她又学着把那一封封的信誊抄下来,哪怕她根本不知道那上面由一个个的字母组成的词汇都是什么意思。

    阿洛霞很羡慕索菲娅,不是羡慕她在瓦拉几亚的身份地位,而是羡慕她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要做的那些事。

    阿洛霞有些迷恋布加勒斯特了,她想要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而不是早早回到萨格勒布去。所以虽然索菲娅已经生下来了孩子,阿洛霞也只是派人给叔叔报信,而她自己依旧留在布加勒斯特不想离开。

    另外布加勒斯特的景致也的确让人着迷,城外这个时候正是风景最美丽的季节,到处都是令人陶醉的美景能让人忘记不久前这里曾是尸横遍野的战场,以至当春耕开始后,很多地方播种时还挖出了不少战死的奥斯曼人的尸骨。

    而亚历山大来了之后表现出的对索菲娅的关心和宠爱也让阿洛霞很羡慕,她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有个什么样的归宿,不过她能感觉得到,如亚历山大和索菲娅这样的感情,她大概是指望不上的。

    不过奥古斯特和凯瑟琳的出生让阿洛霞又多少有些憧憬未来自己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看着两个漂亮的小婴儿一天天长大,而且奇迹般的几乎每天都好像有些新的变化时,阿洛霞倒是觉得即便将来她的婚姻并不幸福,可如果能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或许未来也不是那么糟糕。

    阿洛霞快步沿着一条满是鲜花和由嫩绿的柳树搭成的如绿色走廊般的小路向前轻跑着,因为听亚历山大说孩子呼吸新鲜的空气会长得更好,所以阿洛霞已经向索菲娅许诺过一直到她的孩子们洗礼那天为止,她会每天都亲自从野外采摘新鲜的花束点缀索菲娅的房间,这样她的儿女就会很健康的成长了。

    这个许诺虽然听上去有些好笑,不过倒是让阿洛霞有了事情可做,于是她这段时间每天都会带着女仆到城外来采摘花束,一开始奥摩还陪着她,可在看到他似乎对她的这种举动不以为意后,阿洛霞就干脆一个人出来了。

    只是有时候想想等到施洗日结束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什么理由继续留下来,阿洛的心里就难免有些沮丧。

    她不想回萨格勒布,或者说不想那些让她不顺心的事,而且她也不是看不出来她的叔叔赫尔瓦似乎正在发生着什么样的变化,他变得越来越明显的野心在克罗地亚的贵族当中人尽皆知,这当然让那些贵族很高兴,因为他们愿意支持赫尔瓦的原因就是希望他能给他们带来好处,现在看着他象他们希望的那样去做,克罗地亚人自然很高兴。

    可是这让阿洛霞有些担心起来,她并非认为叔叔那么做是错的,而是纯粹担心他这么做可能会是个错误的选择。

    阿洛霞感觉的出来如此下去或许有一天赫尔瓦会和瓦拉几亚为敌,如果真是那样,亚历山大是肯定会站在索菲娅一边。

    阿洛霞并不了解亚历山大究竟有多么大力量,不过索菲娅显然对他很有信心,而且在布加勒斯特的这些日子里,阿洛霞也真正感觉到了亚历山大在这座城市里的影响。

    如果两国真的发生冲突,亚历山大肯定会全力支持瓦拉几亚,阿洛霞希望两国不要走到那一步,只是现在她完全没有任何力量产生影响。

    心里想着这些,阿洛霞原本的好心情就微微有些滴落下来,她实在不善于考虑这些东西,所以她决定还是尽量多摘些鲜花点缀索菲娅的房间,或许因为她的努力,即便她的叔叔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也还能有个圆全解释的机会。

    阿洛霞想着这些连她自己都觉得并不太可能的念头,脚下漫无目的向前走,直到她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

    那个人身上披着破破烂烂的一件外套,肮脏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流浪的乞丐,他的脸上也是脏兮兮的,一头乱蓬蓬满是灰土的头发披散在脑后,那个人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阿洛霞不远处的一片低矮的花丛当中,糟糕的是她恰好看上了这片花丛里的可以和她手上的紫藤花相配的一株偏竹桃。

    阿洛霞犹豫了下,虽然侍女和车夫就在附近,但在这么个地方遇到个陌生的乞丐,这让她本能的有些不安。

    她定定的看向那个人,然后就发现他也正看着她,这让阿洛霞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她回头向身后看看,然后才意外的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离同伴很远了。

    她不由向后退了一步,紧张把手里的紫藤花举在胸前,就好像拿着面盾牌,同时她紧张的看着对面那个乞丐,虽然她不知道这个人要干什么,可她有种感觉,他似乎就是冲着她来的。

    果然,那个人走了过来,他的脚下很快,这让阿洛霞相信如果现在自己转身就跑很快就会被这个人追上。

    “站住!你要干什么,我的人附近!”

    阿洛霞发出声呵斥,她的声音很高,希望能因此引起远处同伴的注意,但是那个人却没有停下脚步,他大步走了过来,直到来到不停后退的阿洛霞很近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斯拉沃伯尼热女伯爵?”那个乞丐用有些沙哑的声调问,当他一开口阿洛霞原本紧张的瞬间一滞。

    “你是克罗地亚人?”听出对方口音的阿洛霞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人,她注意到这人脸上遍布的泥渍倒像是故意用来做什么掩饰,这让她开始稍稍刚放下的心又紧张起来“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来给你捎个口信来的。”

    乞丐刚刚又向前走了一步就抬头向阿洛霞身后望去,同时阿洛霞听到了从身后远处传来的急切的叫喊声:“小姐,我们来了,您没事吧?!”

    阿洛霞回头看到急匆匆向她跑来,已经拔出刀来的车夫和后面追着的侍女,就在她终于松了口气时,身后传来了那个乞丐压低声音说出的让她全身一颤的话:“摩尔科骑士向您问候,他随时等候您的回音,如果您想再见到他的话。”

    阿洛霞的脸瞬间苍白,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以至忘了转过身去看一眼,当马夫和女仆跑到她的面前担心的询问和试图去追赶那个人时,阿洛霞才慢慢转过身,看到那人已经跑出很远,接着就钻进了附近林子。

    “不要追了,只是个想要讨点吃的的流浪汉。”阿洛霞阻止了车夫,她有些失魂落魄的由侍女搀扶着往回走,同时强迫自己脸上勉强挂起一丝笑容。

    摩尔科,阿洛霞坑定自己刚才那个流浪汉说了这个名字,只是现在再听到这个名字,让她有种好像已经是太久之前的那种感觉。

    自从被她的叔叔赫尔瓦派往布加勒斯特,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摩尔科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摩尔科在她脑海里的印象变得越来越模糊,有时候她甚至在奇怪自己究竟是从什么开始不再去想摩尔科的。

    而后除了一些来信,摩尔科的消息就越来越少了,直到后来完全失去了音信。

    阿洛霞曾经为摩尔科的失踪一度伤心,可很快她又发现这个伤心也不过是为了失去了个故人感到遗憾,至于说恋人之间那种生离死别的悲哀,她并没有真正感觉到。

    来到布加勒斯特之后她也曾经打听过关于摩尔科的事,当听说他居然曾经试图追求当时还是希腊公主的索菲娅时,阿洛霞除了有些气恼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然后,她听说摩尔科失踪了,有人说他战死,可也有人说他投靠了奥斯曼人,在那种战乱纷纷的时候,没有人能真的说清楚他最后的下落和音信。

    这个人就这么消失了,就和很多在战场上下落不明的人一样。

    阿洛霞原本以为再也听不到关于摩尔科的消息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今天会突然有个人给她带来了摩尔科的口信。

    这让她原本平静的心瞬间起了波澜。

    阿洛霞回到城里的时候依旧失魂落魄的,她知道应该把关于听到摩尔科的事告诉别人,毕竟摩尔科的家人一直在寻找他,可是一想到关于摩尔科投靠了奥斯曼人的传言,她就拿不定主意了。

    捧着一大束鲜花的阿洛霞在城堡里慢慢向前走着,她这时候很不想看到什么熟人,可是迎面而来的亚历山大让她的脸不由微微一垮。

    她走过去远远的向亚历山大低头行礼,看到跟在亚历山大身后各自抱着一堆洗浴用具的女仆们,阿洛霞不禁露出丝微笑。

    她很羡慕索菲娅,其中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亚历山大。

    公爵对索菲娅和孩子的关心和细致让很多人都感到惊讶,尽管孩子们关系到瓦拉几亚未来的继承权这个的确可以理解,但是亚历山大那仔细到连孩子们洗澡都要过问的举动,让人们多少觉得有些奇怪。

    和意大利相比,瓦拉几亚当然显得要更加落后,在一些人看来甚至还有些野蛮,可即便是意大利,在这个时代里婴儿的早夭也是常事,所以当看到那些粗手大脚,更可以说是完全不懂的如何照顾新生儿的侍女和让人心惊肉跳的环境后,亚历山大立刻亲自制定了一连串的育婴制度,和当初为了安排索菲娅待产时候相比,他显然已经有了更多经验,所以这套措施实行起来就更加得心应手,这让亚历山大觉得这样下去,或许等到巴伦娣或是箬莎生育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当个合格的育婴师了。

    看到阿洛霞,亚历山大露出个微笑,他对这个女孩印象不错,说起来这个女孩很天真,和那些贵妇人比起来,亚历山大觉得她当索菲娅的朋友倒是不错。

    阿洛霞有那么一会想把关于摩尔科的消息告诉亚历山大,但是她最终没有说。

    在把花送到索菲娅房间后,她照例陪着索菲娅待了一阵,这是亚历山大吩咐的,按照他的说法这样可以避免所谓的产后抑郁症。

    只是即便是没心没肺是索菲娅也看出了阿洛霞的心不在焉,所以她很快就回到了自己房间,只是在快到中午的时候她再也忍耐不住心头的急躁再次走出了城堡。

    阿洛霞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慢慢走着,虽然她略显华丽的衣着让经过身边的人暗暗侧目,不过最终却没有什么人如她想象那样再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让阿洛霞有些失望,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样明显的走出去会再次遇到个送信的,或者就是摩尔科本人,可很显然她想的有点多,摩尔科的人并没有出现。

    只是当她参加过晚宴,由奥摩陪同回到房间后不久,一个女仆为她送来的一封信让阿洛霞瞬间陷入了茫然之中。

    信封上没有姓名,只有一片画得并不太象的桦树叶,阿洛霞知道这应该是摩尔科暗指当初他们在林中营地时候的时光,这让阿洛霞一时间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心绪。

    她尽量镇定的把女仆打发走,然后就急急的打开信看了起来。

    摩尔科是个骑士,或者说是个士兵,所以他的文采就实在说不上多好,不过他还是在信里叙述了自己的经历。

    他是如何在战场上负伤的,又是如何在听说苏丹的军队失败后跟着恰好正逃往摩尔多瓦的鲁瓦一起流亡,而他在终得到了鲁瓦的许可返回克罗地亚的路上,却在布加勒斯特意外的打听到了阿洛霞的消息。

    可他不敢骤然来找阿洛霞,在经过几天观察后,摩尔科知道了阿洛霞会在每天早晨出城采摘新鲜的花束,于是他决定借着这个机会派人前来试探她。

    试探的结果让他很满意,根据在城堡里的眼线说法,阿洛霞显然并没有把摩尔科的事告诉其他人,这让摩尔科的内心重新燃起了希望。

    “你无法想象当我听说你并没有告发我的时候我有多么高兴,感谢上帝这一定是你对我的爱还没有消失的结果,虽然我听说那个库拉什的弟弟正在追求你,可我相信你的心依然是向着我的,所以我甘愿冒险向你透露我的下落,即便被出卖也不会后悔……”

    阿洛霞被摩尔科信里的话吓到了,可同时又因为他对自己的心意,甚或是说被人仰慕的虚荣心而沾沾自喜,这让她鬼使神差的记下了摩尔科给她写下的地址。

    这个时候的阿洛霞完全弄不懂自己内心里在想些什么,尽管知道这是不对,甚至就是犯罪,可她还是决定不向任何人透露摩尔科的消息。

    或许我应该劝阻他再做蠢事,或者劝他直接向叔叔请求原谅,摩尔科毕竟是从小就跟随着叔叔的,他应该会得到宽恕,所以我不能向别人透露他的消息,否则不等他得到叔叔的赦免也许已经就被抓起来处决了。

    阿洛就这样为自己找着借口,然后决定去见见在心中自称受了很多苦的摩尔科。

    阿洛霞就这么忐忑不安的度过了一个不眠的夜晚,甚至为了让自己心安她整整一夜都躺成了个十字形状,以至转天起床的时候她的两条手臂几乎完全动不了了。

    按照摩尔科留下的地址,阿洛霞早早就出了城,好在这些日子她为了实现对索菲娅的诺言天天都要出城采摘花朵,所以守门的卫兵在看到她的马车后并没有起什么疑心很顺利的就放了行。

    马车沿着登博维察河向南走了没多远,就到了著名的布库尔教堂附近的小山下,阿洛霞吩咐车夫和侍女在这里等着,她一个人沿着台阶心情忐忑的向着山顶上的教堂走去。

    小山并不高,很快阿洛霞就到了山顶,当看到几个牵着马在教堂附近不远的地方向她看过来的人后,阿洛霞暗暗摇了摇嘴唇继续向前走。

    “您真的来了,伯爵小姐,”头天那个送信的流浪汉从那几个人当中走出来,不过今天他虽然依旧看上去破破烂烂,可脸上因为没有了泥渍,所以阿洛霞看清了他的长相。

    这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唯一有些特别的就是他因为缺了将近一半的嘴唇而裸露在外的牙床。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阿洛霞看着他脸时露出的异样神色,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后依旧用那种沙哑的声音说:“我还算好,但愿您不要被另一张脸吓到。”

    阿洛霞心头一跳,她隐约猜到了这个人说的是谁,只是当她走进教堂,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摩尔科时,阿洛霞还是因为他的脸吓得捂住了嘴巴。

    摩尔科的半张脸不知道是被什么武器彻底毁了,即便戴起了半副遮挡着脸颊的硬布面具,可阿洛霞还是看到了从面具下延伸出的几条翻卷着肉瘤的疤痕,那些疤痕显然只是面具下伤疤延伸出来的残余伤痕,可看着每当呼吸一声,那个布面具就不由随着他的喘息来回缩进鼓起的样子,阿洛霞已经能够大致猜到他脸上的伤痕有多么可怕了。

    “我现在的样子很可怕是吗,伯爵小姐?”摩尔科看着阿洛霞,虽然只有一年,可他们似乎都觉得已经有太久不见面了“不过这不算什么,和我之前经历过的那些事比起来我现在的样子算是可爱多了,至于说可怕,相信我阿洛霞,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比你能想到的要可怕的多。”

    看着眼前的摩尔科,阿洛霞忽然觉得,来这里真是个天大的错误。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施洗日前

    亚历山大笑眯眯的看着索菲娅有些愤然然的把凯瑟琳抱在怀里,她的把样子很笨拙显然根本不会抱孩子,而且因为怕伤到怀里的小人,索菲娅的身子都是僵硬的,那种直挺挺一动不动的样子看上去就好像个大号的玩偶娃娃。

    索菲娅对儿女更多的是好奇,或许她真的还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所以对于该怎么招呼孩子不但毫无经验,更是谈不上耐心。

    虽然有保姆和奶妈,亚历山大却始终坚持让索菲娅自己照顾孩子,这是因为他知道即便是骨肉至亲也需要不停的培养亲情,很多贵族家庭里当父母的甚至对自己身边的仆人都要比儿女更关心,而作为子女除了整天惦记尽快继承爵位之外就毫无亲情可言,这固然是因为利益的原因,可更多的还是由于从开始父母就没有真正好好招呼自己的孩子,他们把孩子扔给保姆,导致儿女于保姆的感情都要比和亲生父母好得多。

    亚历山大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发生,这显然是不利于家庭和睦的,亚历山大并没有指望自己的家庭能和普通人家一样亲密无间,毕竟贵族之家的特殊环境就注定会有太多的东西掺杂其中,一味刻意维护所谓的亲密,最后很可能会变成如波吉亚家那样近乎畸形的家庭关系。

    亚历山大可不希望他的儿子也对自己的妹妹产生什么莫名其妙的感情,更何况还是孪生的,往往这种关系本身就要比其他的兄弟姐妹亲密得多,所以他只需要让这个家庭更正常些就可以了。

    索菲娅稍微调整了下手臂的姿势,看看亚历山大怎么抱儿子的样子,她学着稍微把手臂放平,让女儿躺得舒服了些。

    奥古斯特和凯瑟琳,已经快一个月大了。

    施洗仪式已经在准备,整个布加勒斯特都把那天当做节日般的忙碌着。

    而且认真的说这一天不只是对布加勒斯特,对瓦拉几亚都是个大日子,因为亚历山大已经通过牧首向所有瓦拉几亚人透露,索菲娅大公已经决定在施洗日宣布立奥古斯特亚历山大巴列奥略为储君。

    这个消息虽然还没有正式宣布,但是因为传出来的是牧首本人,这其实已经算是坐了决定,所以这一天对整个瓦拉几亚公国来说都是个大日子,之前瓦拉几亚因为没有正式继承人而产生的动荡在人们心中记忆犹新,甚至因此而出现了匈牙利人几次试图趁机吞并瓦拉几亚的企图。

    现在随着储君即将诞生,瓦拉几亚的继承血统也将就此确立,这就为这个国家未来的稳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亚历山大就是在训练索菲娅在施洗的时候如何抱孩子,否则如果连这种时刻都是由保姆代劳,看在那些观礼的贵族眼中,或许就会出现各种不必要的猜测臆想。

    只是索菲娅显然很不适应,看着在自己怀里因为不舒服开始蹬踹挣扎的女儿,索菲娅的脸垮了下来,她很想用一只手戳戳怀里的小人让她安静些,可看到亚历山大露出的紧张表情,她只好收回手去,然后不得不学着亚历山大的样子微微摇晃着身子让女儿觉得舒服点。

    索菲娅看到怀里的女儿露出了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神情,她小小的嘴唇微微张开好像要出声,而一双已经显得很明亮的眼睛却不住的看来看去,好像在寻找什么,然后就忽然一蹩两道还看不出形状的眉梢,同时身子微微一僵。

    接着,一股异样的味道就冒了出来。

    很显然,凯瑟琳公主拉屎了。

    索菲娅目瞪口呆的看着抱在怀里的孩子,她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因为不知所措只能愣愣的抬头看向亚历山大。

    “哦,你这个时候应该为她换洗一下,算了还是我来吧,”说到这亚历山大无奈的停下来摇摇头,把儿子递给旁边的保姆,伸手接过了女儿“看得出来,你还没做好当个母亲的准备。”

    索菲娅露出个不忿的样子,她走到一旁房间角落扯开盖在一个架子上厚厚的布幔,露出下面一排横架在木架上的长剑,然后有些炫耀的抓起其中一柄很重的大剑向着亚历山大摆弄了一下。

    “我知道你和纳山学了不少这种东西,不过养孩子可不是玩剑这么简单,”亚历山大有点头疼,他知道纳山力气很大,索菲娅大概就是继承了老丈人这方面的遗传,不过很显然纳山虽然很成功的让这种遗传在女儿身上得以发扬光大,可他并没有教会索菲娅做为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事。

    “他在女人方面很在行,可不会教育女儿。”只要想想纳山和乔治安妮夫人那档子事,亚历山大就有点堵心,他甚至觉得这个老丈人做事有点不讲究。

    纳山已经让人捎回话来,他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从布拉格出发返回瓦拉几亚,想来应该可以赶在施洗日之前回到布加勒斯,这对索菲娅来说当然是个好消息,因此她一高兴甚至在半夜里开始撩拨亚历山大,然后被亚历山大一通教训之后只好乖乖睡觉。

    对纳山的归来,亚历山大也很高兴,他知道自己留在瓦拉几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按照计划他会和巴伦娣在8月结婚,之所以选这个时候,是因为婚礼的准备必须十分隆重,可以说这场婚礼更多的是向各方展现罗马涅-托斯卡纳公国自身的强大和同样强大无比的联盟,所以一切都要准备充分。

    同时在这之前,他也要让如今在伦巴第打得头破血流的几方看到他的实力。

    谢尔在外面敲门,随后一个女仆报告说过国库官正在外面等着召见,索菲娅就皱起眉,她很讨厌政务,那些她听不懂的事情只会让她头疼的厉害,在之前她都是把事情交给那些她信得过的大臣们去做,可是亚历山大来了之后,她原本以为应该更轻松的日子却反而忙碌起来了。

    每次亚历山大召见那些大臣都要她陪在旁边,有几次她因为坐的时间太久昏昏欲睡,还被亚历山大呵斥了,这就让她更不喜欢参加那些会议。

    看到索菲娅把已经被女仆送到面前的便冠推向自己,亚历山大一边笑着摇头一边亲手为她戴好:“这可不行,你才是瓦拉几亚大公而不是我,即便你愿意把宝座让给我瓦拉几亚人也不会同意的,而且你现在努力的当好大公,这样将来奥古斯特才可以继承一个令人生畏的强大公国。”

    国库官是个看上去很精明的老头,这个据说在布拉格深造过的贵族面对索菲娅的时候很恭敬,可在看到亚历山大后却一点都不掩饰他的警惕和那有些明显的敌意。

    “看来殿下是决定由公爵您来代替执政了?”国库官一开口就透着股火药味,当看到索菲娅没有反应后,他就继续说“如果没有得到殿下的明确授权,我想我不能向您报告任何有关瓦拉几亚国库财产的情况,因为这关系到……”

    “国库官,我想你是误会了,”看到索菲娅好像终于明白了国库官话里的意思不由露出怒容,亚历山大开口打断了他“我对从瓦拉几亚的国库里得到什么一点兴趣没有,相反我要给你看的是这个。”

    说着亚历山大把事先准备好的一份文件递给国库官,他知道这个人是瓦拉几亚人中明显反对他的那群人的代表人物,那些人担心索菲娅成为他的傀儡,更担心有一天他会不满足与只当个无冕之王,干脆直接吞并瓦拉几亚。

    对这些人亚历山大并不反感,只要他们效忠的依旧是索菲娅他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容忍这些人的种种举动,不过如果他们不知进退甚至要干点什么过分的事,亚历山大也并不介意给他们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接过那份文件的国库官开始有些茫然也带着些许的戒备,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公爵又要搞出什么把戏了,对外人瓦拉几亚人是很排斥的,即便是储君的父亲也不行。

    可当打开文件看了一会之后,国库官的脸上就露出了难以置信和喜悦的神色。

    不过他紧接着就又警惕起来,然后试探着问:“这是真的吗,可以给予瓦拉几亚一笔以奥古斯特和凯瑟琳两位殿下名义的30万金索比的贷款,而且几乎是没有利息的,那么这需要我们付出什么?”

    “不需要,”亚历山大摆摆手“这笔钱将做为我的孩子们在瓦拉几亚未来的国家投资,除了他们自己领地里应得的税赋,将来的收益都从这笔钱当中获得,这样不论是国家还是他们自己都可以得到足够多的好处,我相信这么一笔钱对现在的瓦拉几亚来说是很重要的。”

    “是的,这太重要了,”国库官有些不知所措的说,做为国库官他整天都在为钱在发愁,现在忽然有了这么大一笔钱,即便觉得事情或许不像亚历山大说的那么简单,可他也还是无法拒绝“这可以让我们办很多事了。”

    看着国库官差不多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亚历山大不禁暗暗失笑。

    瓦拉几亚的确有着丰富的资源,可是这个时代的人却还不知道那些宝藏的价值,而已经能够开发的资源,又因为瓦拉几亚人落后的工艺无法加以利用。

    现在这笔由犹太人以索菲娅的孩子的名义提供的钱终于发挥了作用,这对于刚刚经过战乱正力图尽快恢复国力的瓦拉几亚人来说的确是很重要的。

    “还有施洗日,我希望能尽量隆重些。”

    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望着手里文件的国库官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亚历山大笑了下继续说:“请放心国库官,这些费用不会从这笔钱里出也不用你们承担,我会自己掏腰包让仪式更盛大一些,毕竟这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国库官松了口气,他真的很担心这笔刚到手的钱就被花得所剩无几,毕竟以如今的国力,这笔几乎已经相当于瓦拉几亚三分之一季税收入的巨款,实在是太有用了。

    看到国库官脸上的神色略微好转了些,亚历山大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

    他当然知道单靠一笔资助是无法打动这些人的,他们的戒心很大,或者说始终害怕会出现最担心的事情,所以即便接受了这笔贷款,可也不会立刻消除对他的戒备。

    不过亚历山大并不在乎这个,他的目的甚至不是眼前。

    很难想象一笔几乎达到三分之一季税收入的巨大资金被突然投入到瓦拉几亚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而且随后紧跟着渗入巴尔干的贸易联盟的操纵,这些钱能够发挥的作用肯定要远比那些税收大的多。

    而且因为这些钱完全是以奥古斯特和凯瑟琳的名义使用出去,自然所有的收益也都归他的儿女所有。

    这些丰厚的收益能大量降低大公一家对税收的花费需求,这当然会让瓦拉几亚人很高兴。

    只是,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正是这种完全不依赖税收的大公家族产业,会逐渐形成一个完全脱离于瓦拉几亚国库财政之外的体系?

    也许他们最终还是会发现吧,不过亚历山大相信真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完全由“亚历山大家族”控制的庞然大物,已经足以能够撼动这个国家的根本了。

    亚历山大并不像有些人猜想的那样试图通过影响索菲娅掌握瓦拉几亚。

    他是想把这个国家“买下来”。

    有钱好办事,在亚历山大许诺会自掏腰包之后,瓦拉几亚人对施洗日庆典的热情更高了。

    一座座花团锦簇的花门在街上矗立了起来,布加勒斯特大教堂更是被装饰一新。

    两个很大的青铜天使雕像的大理石基座已经提前用相同大小的木头框架代替着安置在了古老而又著名的花冠广场上,将来这里会有两座以奥古斯特和凯瑟琳为形象的雕像拔地而起。

    按照设计这些雕像的一位来自希腊的流亡艺术家的构想,这两座天使像的目光将和另一座在大教堂门廊上新树起的圣母像形成一个完美的三角形,而索菲娅显然就是这座圣母像的原型了。

    庆典安排的是这样隆重,同时越来越多的人也随着施洗日的到来涌入了布加勒斯特。

    巴耶塞特二世的铩羽而归让巴尔干的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新的王国与新的君主在这片土地上开始崭露头角,而布加勒斯特和萨格勒布则是这场角逐的两个引人注目的地方。

    一些国家的使者趁着为孪生子施洗观礼的名义来到布加勒斯特,而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弄清楚有了新君主的瓦拉几亚,在当下的巴尔干会对邻国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亚历山大也知道这些使者的真实意图,他并不很在意那些人,他只希望能借着这次施洗给自己的儿女最荣耀的那一刻,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在离开后感到遗憾。

    所有人都很忙碌,阿洛霞也不例外。

    因为是索菲娅的好友,她同样也参与了洗礼的准备,而且由于她是克罗地亚国王的侄女和使者,瓦拉几亚人就对她更加恭敬有加。

    这让阿洛霞有了很方便的机会能够以各种理由进出城市,而且也可以把更多的人不着痕迹的带进城里。

    在这期间阿洛霞终于看到了摩尔科脸上的伤疤。

    那真是个可怕丑陋的大洞,虽然有一层看上去硬邦邦的黑肉覆盖住了脸颊下的骨头,但是当他开口说话时候就好像有两张嘴在蠕动一般。

    这让阿洛霞在难以想象是什么武器给他留下这样伤口的同时,也难以想象他当时究竟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是火枪留下的,”摩尔科解释的时候脸颊抽搐几下,似乎想起了当初这个伤疤“我被迎面打中了一枪,当时就好像被人迎面砸了一拳似的并不是很疼,在掉下马的时候我还看到了两颗被打飞的牙齿,可在那之后我才感到那种可怕的痛苦,那是一种恨不得自己解决了自己的感觉。”

    阿洛霞听着摩尔科的话,她既感到可怕又有些心疼,摩尔科之前所犯的错误甚至罪行在这一刻似乎变得不再重要,或者在看到他脸上的伤势后,阿洛霞就一厢情愿的认为他已经为之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她希望摩尔科这次返回克罗地亚是为了能有个机会重新开始生活,可是现在她知道其实不是这样,只是一切已经晚了,她轻信了摩尔科的话,让自己陷入了可怕的绝境。

    “帮助我阿洛霞,我们会有个新生活的,那个库拉什的弟弟他完全配不上你,而且你觉得那叔叔会真的让你嫁给那个小文书官,他一定会给你找门对他有好处的亲事,到那时候你觉得谁能保护你?”

    摩尔科的话让阿洛霞心烦意乱却又暗暗觉得有理,就是在这种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心思的彷徨中,阿洛霞按照摩尔科的吩咐把他悄悄带进了城。

    1500年5月7日,这一天是奥古斯特和凯瑟琳出生40天整。

    原定一个月的洗礼日因为仪式规模的不停扩大而不得不向后推延,而且根据慕首的建议,5月7日恰好是正教历法中记录的布加勒斯特建城日,这个重要日子所具有的特殊意义足以让牧首建议把施洗日选在了这一天。

    5月7日清晨,凉爽的微风从窗子吹进来,已经醒了的索菲娅揉了揉眼睛,扭头看了看躺在一旁的亚历山大,眼睛立刻弯起来显满是笑意。

    这是索菲娅生产后第一次比亚历山大醒的更早,每天早晨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亚历山大正忙着哄着双胞胎的背影,而昨天晚上因为要为今天的施洗日做最后的准备,亚历山大直到深夜才回到房间休息,而索菲娅为了让他能睡个好觉,干脆让人把两个孩子送到了另一个房间由保姆照顾。

    亚历山大开始还有些不高兴,可或许是不想吵醒已经睡下的孩子,亚历山大最终没有把他们抱回来,只是刚一躺下他就很快进入了梦乡。

    索菲娅半趴着看着近在眼前的亚历山大,专注的眼神让她显得很认真,看着连眼睫毛都很清楚的这张脸,索菲娅又弯起双眼露出了笑容。

    索菲娅觉得现在的自己大概是最幸福的一个人了,如果不是纳山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让她觉得有些遗憾之外,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什么让她不满意的了。

    走廊里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然后敲门声响了起来。

    索菲娅起身披上衣服下了地来到门口,她先是打开个门缝向站在外面的侍女示意不要大声,然后立刻侧身出了房门,同时把门关紧。

    “殿下,您和公爵殿下该做准备了。”

    站在稍远处的女官提醒着,看到索菲头发散乱完全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这个出身布拉格宫廷的女官只能暗暗叹口气。

    事实上不论是王后还是女官都已经放弃了想让索菲娅变成个贵妇人的打算,毕竟对于一个动不动就挥舞着把大剑追杀砍人的女孩来说,当个贵妇人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

    索菲娅立刻摆摆手试图让女官的声音放低点,可随着房门的响声,亚历山大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我想我们已经睡好了。”

    索菲娅转过身,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亚历山大,随着两扇房门打开,从通往隔壁房间过来的保姆们也抱着双胞胎跟着走了出来。

    “下次不要再把孩子们送到其他房间了,”亚历山大走过来把索菲娅额前有些乱糟糟的发丝拢好,然后低头小声说“我希望这段时间里能随时随地和你们在一起。”

    索菲娅的心忽的一跳,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亚历山大会这么迷恋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每个时光,因为随着洗礼日的来临,也就意味着他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这个念头让索菲娅的好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她不顾旁边的人紧紧的抱住了亚历山大,同时把头扎在他的怀里。

    “好了,大家都看着呢,你这个样子可不好,别忘了今天是奥古斯特和凯瑟琳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亚历山大说着低头轻吻了下索菲娅的头顶,然后回身看向被保姆们抱在怀里,正在用谁也听不懂的咿咿呀呀相互打招呼的儿女“相信我,今天对他们将是个特殊的日子,或许将来当他们继承这片土地的时候,瓦拉几亚已经有了新的名字。”

    看着因为自己的话露出疑惑的神情的索菲娅,亚历山大在她耳边低声说:“那时候,也许这个国家会变成‘罗马人的故乡’。”

第一百七十三章 索菲娅的愤怒

    由14名持旗骑兵开道的队伍在街上缓缓前进,这14名骑兵手中的旗帜分别是瓦拉几亚人历史上最显赫的14个家族,这些由原来的部族延续而来的家族是瓦拉几亚早年保留的部落民族的传统,这种传统通过逐渐从部族演变成服从大公的贵族,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部族或是彻底消失或是被更强大的部族吞并,只有少数部族逐渐强大起来,成为了奠定如今瓦拉几亚公国的14个大贵族的先祖。

    只是这些旗帜如今有些也只是代表着过去的荣光了,这些早年的贵族同样随着时光流逝而逐渐消亡,巴尔干从不停歇的战乱让一些家族崛起,也让一些家族就此消失无踪。

    如今的瓦拉几亚贵族势力还是很强大的,不过或许要感谢奥斯曼人的出现,那些原本有着盘根错节关系的贵族们在之前与奥斯曼人几十年的战争中同样被消耗得凋零殆尽,以至有些家族剩下的也只有那面让人浮想联翩当年辉煌的旗帜了。

    从这点上说,亚历山大倒是觉得奥斯曼人也做了件好事,就如同百年战争让法国王室有了削弱诸侯贵族,摆脱王命不出巴黎岛的尴尬,瓦拉几亚的贵族势力随着奥斯曼人的到来很是受到了些狠狠的打击。

    旗帜队伍后面就是一队长长的教士,这些头戴高顶帽的正教教士们全身都披在黑袍当中,他们神色肃穆举止庄严,当他们经过街道时,路两边的人们不由自主的弯腰行礼,划着十字。

    洗礼是由布加勒斯特牧首亲自主持的,在这之前牧首曾经私下询问过亚历山大他的长女,比萨埃斯特莱丝女公爵是由谁施洗的,当听说施洗人是梵蒂冈的一位枢机主教后,牧首就决定由自己而不是别人主持这个仪式。

    对布加勒斯特城来说,奥古斯特和凯瑟琳不止是王子和公主那么简单,因为布加勒斯特教区的特殊地位,已经在追求成为东方最高教区长的布加勒斯特牧首希望通过与瓦拉几亚第一家庭的关系确立自己的地位。

    而且牧首有个很强烈的预感,似乎亚历山大的野心并不只是让他的女人成为瓦拉几亚大公那么简单,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有朝一日或许凭借着教会和世俗两方面强大的力量,他成为最高牧首也并非只是做梦。

    所以对于洗礼,牧首本人表现出的热情要比亚历山大似乎还要高那么一点。

    贵族们,骑士们,还有跟在后面的一些乡绅纷纷路过,这些人穿着各自最好的衣服,昂首阔步的走在队伍当中。

    和来观礼的其他人不同,这些人都是索菲娅领地里的直属不下,自然也就是大公面前颇受信任的亲信,其中甚至包括一些田庄里的小地主也能在这个队伍里露面,因为这些田庄都在索菲娅的个人名下,可以说这是典型的“自己人”。

    这让这些贵族,骑士,和地主十分兴奋,他们能够感觉人们望向他们时的那种羡慕甚至还可能有嫉妒,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瓦拉几亚正有个传言说王子和公主的父亲为他的儿女们存下了一大笔惊人的财富,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孩子在未来衣食无忧。

    这些钱当然是属于大公家的私产而不归国库所有,这就意味着作为大公直属领地才有可能从这笔钱里受益,而这笔钱的数量究竟有多少却没有谁能说清。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大公家族甚至完全可以不用依靠税赋就能过的舒舒服服的。

    这让很多人听了羡慕不已,不过他们羡慕的不是大公一家,而是那些归属在大公名下的领地里的领民们,因为在他们想来,大公应该是只让自己的领地发财的。

    一队衣着醒目的猎卫兵出现了,这引起了街上人们的骚动,这些身穿灰色军服,带着软哒哒的偏口帽,帽子上镶嵌着一根长长雉鸡羽毛的巴尔干籍猎卫兵成了受到布加勒斯特人重点关注的对象,和之前那些领地贵族骑士们相比,这些猎卫兵的衣着不够华丽,但是在这个大多数军队几乎完全没有统一制式服装的时代,巴尔干猎卫兵的灰色军装就显得醒目而又别致了。

    亚历山大这次没有带领阿格里籍猎卫兵,他很敏锐的察觉到了瓦拉几亚人对他的复杂感情,一方面他是拯救布加勒斯特的英雄,而且他还是大公儿女的父亲,这足以让他们对他心生好感,但是另一方面他是个公教徒,只是这一点在由正教占据统治地位的地方他就是个异类,哪怕是在同样做为巴尔干国家的克罗地亚,因为东西教会矛盾而酝酿的激烈冲突还屡禁不止,其中赫尔瓦的父亲萨格勒布公爵就是因此送了性命。

    更何况他还是外乡人,亚历山大很清楚巴尔干人强烈的家族观念和排外情绪,就这方面来说他们和西西里人很近似,这种排外让他们极其看重家族和血缘的亲密,以至有时候会宁放弃利益,这种看似冲动的行为特别是在民众当中最为强烈,所以亚历山大在充分考虑到这种种原因后决定只带领巴尔干籍猎卫兵参加这次仪式。

    而这个决定显然是十分正确的,看到那些蓄着典型当地风格的卷曲胡须,而衣着却要比一些贵族还整洁体面的猎卫兵,街上的民众瞬间发出了欢呼,一些女人甚至不停的尖叫,同时把花朵,手帕,小布偶还有在当地预示着好感的晒干的丝瓜瓤向着这些漂亮的士兵们扔过去。

    谢尔骑在马上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他和其他猎卫兵不同的地方他的灰色服装上有一条长长的金色绶带,而且他软帽上的羽毛有三簇,这让他看上去就要比其他士兵更加威风也更加显眼。

    所以谢尔遭到的“袭击”也就最多,当队伍终于从这条被挤得严严实实的街道上过去后,谢尔身上已经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队伍在继续前进,坐在马车里的亚历山大满意的看着街上的情景,在他对面索菲娅正抱着凯瑟琳左看右看,把女儿放下后又抱起儿子同样端详一阵,然后才略显嫌弃的皱皱眉把孩子放进了身边的另一个摇篮里。

    “他们还小呢,不会那么快长大,”亚历山大知道索菲娅在嫌弃什么“而且我也不希望他们那么快就长大成人。”

    不论是埃斯特莱丝,奥古斯特,还是凯瑟琳,亚历山大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个快乐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更希望他们可以无忧无虑的享受更多的美好时光而不是早早的了解和参与到那些倾轧龌龊当中去。

    所以他要提前为孩子们做更多的事,这样将来他们才不会面临种种艰难。

    不过亚历山大也并不想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一群不通世事,只会躲在城堡里整天幻想的王子和公主,他希望他们有能认真观察这个世界的眼睛和头脑,因为未来的一百年或许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最激动人心时代的开始。

    布加勒斯特大教堂已经装点一新,当队伍从一座座花门下经过时,路边的人们发出了阵阵欢呼。

    布加勒斯特人很骄傲,因为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城市已经注定会成为公国的新首都,事实上这其实也是很多贵族希望看到的,除了布加勒斯特城市舒适,防御坚固之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让瓦拉几亚人对索菲娅近乎任性的迁都决定选择了默许。

    那就是瓦拉几亚受到特兰西瓦亚贵族的影响太深,而特兰西瓦尼亚与匈牙利则是在弗拉德三世之前就有着种种牵扯不清的关系。

    迁都已经是势在必行,这从索菲娅登基后甚至一次都没有去过瓦拉几亚的旧都就可以看出来了。

    队伍在大教堂前停下,由猎卫兵开路,亚历山大和索菲娅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沿着地上铺就的羊皮毯子向大教堂高耸的门廊走去。

    同样头戴高顶法帽的牧首站在门廊下,他的精神看上去要比之前好了许多,即便走近后就可以看清他稍显浮肿的眼皮下那双有些疲惫的眼睛,可他依旧用大十字架支撑着身体让自己看上去腰杆挺直。

    索菲娅按照之前的安排向牧首躬身行礼,按照正教教法这也是世俗君主在人间对教会首长的仅有的几次大礼仪中的一次。

    自己的施洗,自己婚姻,儿女的施洗,与临终的忏悔,这是作为君主对教会应该保持的尊重和礼仪,除此之外即便是君主登基加冕也只会自己亲手拿起摆放的桂冠,而不是由牧首予以加冕。

    君主戴冠,不假他人!

    东罗马虽然已经灭亡,但是这个传统却被深深的烙印在了罗马继承者们心中。

    牧首是激动的,他知道索菲娅的这个行礼对他来说意义有多大,然后他的目光投向旁边的亚历山大。

    “这一天注定是个辉煌的日子,”牧首低声说“我得承认您给您的儿子命名的时候一定想到了很多,奥古斯特,这是个多么伟大的名字啊,我只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您的愿望早日实现。”

    亚历山大轻笑回应,他并不想对牧首解释他之所以会给儿子起名叫奥古斯特更多是希望他如同历史上另一位同名的君主那样一生安逸舒适而又顺风顺水。

    至于凯瑟琳,亚历山大给她起名的原因则是因为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在未来有着美好的家庭和一个幸福的婚姻,就如同那位著名的凯瑟琳皇后一样。

    亚历山大当然不会解释这种不只是牧首,当下这种时候其他人也不会理解的想法,所以他也只是一笑,没有表示什么。

    一阵悠长绵延的吟唱从大教堂里传出,由教士而不是公教那种总是会让主教大人们犯错误的儿童唱诗班组成的歌咏班开始用宽广的歌喉咏唱圣歌。

    曲调悠远而深邃,由从穹顶垂下的帷幔后传出的吟唱声在深深的大教堂上空回荡盘旋。

    在这充满神圣的气氛中,即便是索菲娅也不由显得庄重了许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他们身上,那些眼神中有着种种各自不同的含义,其中阿洛霞的目光很复杂,犹豫和忐忑在她眼中交替,以至旁边的奥摩也察觉到了她那魂不守舍的异样。

    阿洛霞的目光不停的在人群中寻找,她不知道摩尔科要干什么,虽然摩尔科向她保证不会做蠢事,但是她却总觉得他的话有些靠不住。

    只是到了现在阿洛霞已经没有了退路,如果让人知道她和摩尔科见面却不但没有告发他,还帮着他混进了城里,那她也就晚了。

    更糟糕的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对摩尔科,或是奥摩究竟都是什么心思,这让阿洛霞很苦恼也很害怕,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魔鬼缠住了,以至这些天每到晚上她都在不停的祈祷,祈望能够从这种不安中摆脱出来。

    合唱声更高了,甚至连帷幔似乎都被声浪震动得微微颤抖,被亚历山大抱在怀里的奥古斯特眼神变得忙碌起来,他用力想要扭动下脑袋,可完全用不上气力的身子只是挺动了下。

    就在这时,牧首用与他消瘦的身体不符的深沉声调开始咏颂经文。

    一片片袅袅青烟从盛着膏油的银器里升起,同时牧首把一本硕大的木刻封面圣经高高举起在头顶。

    沉重的圣经如重石悬在头顶一般充满压迫,而这时候牧首看上去也显得异常庄严。

    当牧首示意亚历山大把奥古斯特放入盛满清水的大理石洗礼池时,站在一旁的索菲娅有些紧张了,看着儿子的身体被慢慢浸在水池里,她抱着女儿的手不由微微用力,这让她怀里的凯瑟琳立刻因为不适扭动起了身子,然后嘴巴一咧大哭起来。

    哭声立刻影响了虽然泡在圣水里,可似乎因为挺舒服并没有显出不安的奥古斯特,原本安静的哥哥也立刻加入了这哭泣的行列,于是两个响亮得震人耳朵的哭声顷刻间响彻大教堂。

    看着索菲娅有种想冲上去夺回自己孩子的架势,亚历山大只好把儿子从水里捞了出来,抱着哗啦啦流了一地水的奥古斯特,亚历山大一边让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保姆给他擦拭,一边向索菲娅示意。

    索菲娅有些犹豫,看着哭个不停的女儿,她原本不是很在意的心忽然有些难受起来,她担心那个老头子会不小心把水呛进女儿嘴里,或者弄伤女儿细嫩的肌肤。

    不过在亚历山大目光催促下她还是抱着凯瑟琳走过去,当她把不住扭动哭泣的女儿轻轻放入水中时,她的眼角忽然闪过了一个微微的亮光。

    继承自纳山那天生敏锐的遗传在这一刻起了作用,几乎想也不想,抱着女儿的索菲娅突然身子向挡在身前的大理石圣水池猛撞过去!

    水池翻滚,撑着盆型洗礼池的大理石柱向站在对面的牧首砸去,随着一声痛苦叫喊,被石柱砸中的牧首向后栽了倒。

    就在所有人还没明白发生什么的时候,一声沉闷巨声在大教堂里响起,伴着着洗礼池附近腾起一片烟雾,大教堂里瞬间大乱。

    人们胡乱奔跑,女人的惊叫和男人的呐喊混在一起,没有人能听到别人的话。

    站在稍远处的谢尔是最早反应过来的,他拔出马刀奋力向前冲去。

    与此同时,站立在四周的猎卫兵们也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蛮横的撞开挡在面前的人,有些干脆跃过摔倒在地的人。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公爵一家。

    谢尔用肩膀撞开挡在面前的一个女人,几步冲到了因为用力过猛摔倒在地的索菲娅身边把她拽起来,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不远处亚历山大的呐喊:“抓住那个人!”

    亚历山大的喊声引起了猎卫兵们的注意,他们看到公爵一手抱着奥古斯特,一手指向帷幔后面那群乱糟糟的不知所措的歌咏班。

    几个离得近的猎卫兵们立刻疯了似的向那些吓懵了的教士们扑去,他们根本不理会那些教士的分辨,有的挥舞着马刀直接向试图反抗的人砍去,即便没有抵抗的也被用沉重的刀柄砸中,纷纷痛叫着倒在地上。

    就在这些混乱不堪的教士当中,一个站在距身后一扇小门不远的教士正不顾一切的向门外冲去,而猎卫兵因为被那些歌咏班的教士们挡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从眼前逃掉。

    看着那人背影,索菲娅习惯的抬起手臂,可随即才意识到短弩并不在身边,在她发出一声不甘的喊叫声中,那个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这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直到那个人的身影消失,很多惊慌失措的人才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谢尔已经带着人向那个人逃走的那扇小门追去,同时四周的猎卫兵也已经迅速把亚历山大和索菲娅围在中间,他们所有人的武器都对向外面,即便是那些希腊人也被他们粗鲁的赶得远远的。

    人们惊恐的相互看着,当他们发现四周已经被猎卫兵包围时,一些瓦拉几亚贵族神色骤变,一些人冲动的试图去摸武器,却立刻被身边的同伴拦下,在充满警惕的盯视下,这些瓦拉几亚人在同伴安抚下慢慢坐下来,同时他们戒备的盯着四周剑拔弩张的猎卫兵。

    大教堂里发生的意外显然也已经传到了外面,一时间教堂外响起了一片混乱的声浪。

    “到外面去,”亚历山大一边轻轻哄着受到了惊吓的儿子,一边向身边的人命令着“所有人都到外面去。”

    说着他把奥古斯特交给旁边脸色苍白的保姆,从猎卫兵当中穿过去走到被几个人搀扶着半坐在地上的牧首面前。

    牧首看上去情况有些糟糕,洗礼池的石柱砸中了他的肋骨,这时候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全身都在不停的颤抖。

    “您现在可以活动吗?”亚历山大低声问,看到一旁的教区长似乎想要说什么,他蹲下来低声说“您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我们不出去就会引起民众的猜疑,如果有人趁机散布谣言,也许就会再次发生另一场采佩斯事件。”

    牧首的脸上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因为亚历山大的话瞬间抽搐了下,他知道亚历山大是在提醒他也是当初宣布采佩斯有罪的那些人中的一个,这个时候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和亚历山大站在一起安抚民众。

    “我希望这个意外不会让您认为是瓦拉几亚人对您或是索菲娅殿下的敌意,我可以保证这只是一小撮阴谋份子的举动。”牧首忍着疼痛等待着亚历山大的答复,他真的很担心亚历山大会趁机借口对瓦拉几亚贵族们进行一场血洗。

    毕竟当初弗拉德三世的残暴统治还历历在目,只要想想瓦拉几亚有可能再次面临那种可怕的境地,牧首就觉得不寒而栗。

    “您放心,索菲娅不是弗拉德三世,我也不是尼禄,”亚历山大低声说了句,然后他向旁边的人示意让他们小心的把牧首搀扶了起来“只要一会,相信我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亚历山大说完又走向那些贵族,看着他们忐忑不安的神情,亚历山大对以博德佩德为首的希腊人点点头:“跟着我,一切都听我的命令。”

    博德佩德只稍一停顿就点头同意,同时他低声吩咐其他人,要他们小心些。

    “至于你们,”亚历山大看向那些神色阴晴不定的瓦拉几亚贵族们“直到阴谋份子被抓住招供前,我不会把你们当中任何人当成我的敌人,所以我要你们和我一起到外面去安抚民众,除非有人想要拒绝。”

    亚历山大的话让瓦拉几亚人面面相觑,他们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了猜忌怀疑,这个时候似乎每个人都成了可能是策划和参与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阴谋的嫌疑人。

    “那么我们这就走吧。”亚历山大走到索菲娅面前,看看终于不再嚎啕大哭的一对儿女,他向索菲娅露出了微笑“相信我,有我在你们身边不会有事的。”

    索菲娅脸色沉沉的看着亚历山大,所有人都看出她的情绪很不好,就在亚历山大要再说什么时,索菲娅忽然从保姆手里抢过奥古斯特,一个人抱着两个孩子向敞开的大教堂门口走去。

    猎卫兵和做为卫队的希腊卫兵们蜂拥着在前面开路,当走到门廊下时,听着外面因为见到了她的身影瞬间高亢起来的呼喊声,索菲娅停下来转过身看着亚历山大,然后她忽然做了个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动作。

    索菲娅用左手抱着两个孩子,而用腾出来的右手在自己喉咙上横着一划,示意割喉!

    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亚历山大知道,索菲娅是真的愤怒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教堂事件

    大教堂外传来的呼喊声震耳欲聋,而里面的人却都神色各异,人们纷纷跟在亚历山大身后向门口走去,人虽然很多,却没有人开口,所有人都神色凝重的跟是别人身后,即便是相互目光相遇也往往立刻分开。

    亚历山大之前的话如悬在瓦拉几亚贵族们头顶上的利刃,他们知道所谓不会把他们当成敌人其实就是在变相警告所有人,尽快与那些阴谋者划清关系,否则就会成为他的敌人。

    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到身边的人投过来的猜忌目光,亚历山大的话已经在所有人心底里埋下了一根刺,他们也知道这个时候走到外面去其实就是妥协和屈服的表示,这的确让这些贵族们觉得难以忍受,可随着那些希腊人首先迈出步子,这些人开始一个个的跟在后面,向大教堂门外走去。

    索菲娅一个人抱着两个孩子却并不显得不便,她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涌动的人群,直到亚历山大来到旁边。

    “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亚历山大低声说“现在把凯瑟琳给我。”

    索菲娅看了眼亚历山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把怀里的奥古斯特递给了亚历山大,而用手紧紧抱着因为阵阵声浪似乎又要哭起来的凯瑟琳。

    亚历山大一边接过孩子一边继续说:“你那一下子似乎把牧首的肋骨撞断了,所以一会你得向牧首表示一下慰问和道歉。”

    索菲娅似乎想要皱眉,却被亚历山大在后腰上轻轻戳了下,这让她的眉梢刚一拧就又不由嘴角一咧露出个古怪神情。

    “对,就这样露出微笑,我知道你很生气,不过想想你当初在马戏团里的表演吧,你就当是在演给别人看。”

    索菲娅勉强扯了下脸,不过她脸上的样子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心头的怒火,不过好在民众离得很远,当看到那些纷纷从大教堂里走出来的贵人们,他们已经异常激动,随着所有贵族纷纷站在台阶上如同展示一般向人群致意,布加勒斯特人已经欢呼如雷,之前因为大教堂里发生混乱引起的动荡猜疑,也设随着大公殿下和孩子们的出现,以及诸如牧首和一些重臣的纷纷露面烟消云散。

    “是谁说里面发生了意外,看看殿下不是好好的吗?”

    “这可真是完美的一家人啊,孪生子啊,这是上帝的恩赐,瓦拉几亚的未来一定会很辉煌。”

    民众纷纷为女大公一家人祝福和感叹,虽然依旧有人对之前大教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心存疑惑,毕竟当时的确看到那些卫兵包围了大教堂的各个出口,还有离得近的人似乎听到教堂里传出的慌乱叫喊声,但是在这个时候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一种勉强维持的欢快祥和之中。

    直到再次进入大教堂前,索菲娅脸上都挂着那种任何人见了都能看出是勉强维持着的微笑表情,可当她刚一走进大教堂的门,她脸上那原本就硬挤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她的脸上阴沉得可怕,那样子让亚历山大觉得即便是她撞见自己和巴伦娣或是箬莎在一起时都没有显得那么恼火气愤。

    牧首果然是受了不轻的伤,他刚一进门就由两个人搀扶着歪倒到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软塌上,看着索菲娅一步步走向那些鸦雀无声的贵族,牧首不禁有些焦急的向亚历山大看去。

    索菲娅有副坏脾气,这是很多人在和她相处久了之后已经逐渐了解的,所以看到她默不作声向他们走过来,再想起她之前做的那个吓人的动作,很多人不由提心吊胆起来。

    意外发生后,守在教堂里的猎卫兵和索菲娅的希腊卫队就把他们完全包围了,虽然还没有强迫他们缴出佩剑,但是这些贵族知道,即便他们敢于抵抗,也是无法和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抗衡的。

    在人们眼中,这时候的索菲娅像头随时可能会扑上的母豹,她的眼神里除了愤怒还有某种让他们害怕的狂野。

    这时候人们才发现与索菲娅比起来似乎亚历山大要好说话多了,至少现在这个已经被彻底激怒的母亲显然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索菲娅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人们,她把凯瑟琳举到身前似乎要他们看清楚自己的女儿,然后她再次抬手做了那个让人胆战心惊的割喉动作,然后她理也不理那些贵族,抱着女儿昂首穿过人群,从被卫兵守护的另一道门向外走去。

    那里早已经有马车在等着他们,只是当亚历山大上了马车后,他才意外的看到索菲娅正缩在车厢一角,紧紧抱着女儿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亚历山大靠过去她揽在怀里,在刚刚碰触到她时,亚历山大感觉到了索菲娅的身子明显一震,然后她才依靠在亚历山大肩头,一家四口这时候紧紧拥抱在一起。

    亚历山大知道,索菲娅其实是被吓坏了。

    即便是在西西里面临牢狱之灾和后来经历的种种变故,索菲娅有过惊慌,有过愤怒,也有过因为害怕而变得举足无措的时候,可没有有像这次这样的恐惧害怕,她抱着凯瑟琳的手臂硬邦邦的,显然是既担心伤到孩子又不由自主的用上了力气,即便靠在亚历山大怀里,她似乎也显得充满了警惕,似乎随时都准备扑向任何威胁到自己孩子的敌人。

    “不会再有这种事了,我向你保证。”

    亚历山大轻声安慰索菲娅,之前看似对孩子并不关心,甚至还嫉妒他们抢走了亚历山大关爱的女孩,这一刻变成了头可怕的母狮子,亚历山大一点都不怀疑,这时候谁敢打她孩子的主意,这头因为过于恐惧彻底发怒的母狮会毫不犹豫的把他彻底撕碎。

    索菲娅抬起头,她伸手用力拍了下亚历山大佩剑的剑柄,眼神凌厉的盯着他,那样子似是在逼着他发誓。

    “我发誓,我会严惩一切想要伤害我们孩子的人。”亚历山大说完后目光望向车外,他知道所有人都明白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结束,随着这场意外发生,接下来的布加勒斯特必将迎来一场混乱。

    事情正如亚历山大预想的那样,尽管所有参加洗礼的贵族都保持沉默,但是大教堂里发生了什么还是迅速在布加勒斯特传开了,整座城市瞬间陷入了不安与恐慌之中,很多人意识到一场风暴即将接踵而至。

    贵族们变得谨慎小心起来,除了当地贵族,一些从外地赶来的贵族也不得不暂时滞留在布加勒斯特,他们知道在这个时候提出告辞势必会引起大公殿下的猜疑,而瓦拉几亚,特别是与特兰西瓦尼亚贵族关系密切的一些人明显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就在返回夏宫不久,一道命令也紧跟着传达了下来。

    索菲娅大公下令调防所有守卫夏宫的瓦拉几亚卫队,同时命令希腊卫队进宫宿卫。

    这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立刻在瓦拉几亚人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很显然,大公已经不再信任瓦拉几亚人了。

    做为瓦拉几亚的大公却对她的贵族们表现出了这么强烈的不信任,这让很多人觉得一时间不知所措,也更难以接受。

    麻烦的是,如果是其他人这么做或许是在自掘坟墓,这会让他成为瓦拉几亚人的敌人,即便面临的不是被推翻罢黜的命运,可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也会因为与所有贵族的敌对而变得孤立无援,最终只能选择妥协讲和。

    但是索菲娅不同,她是希腊公主,是巴尔干人心目中东罗马帝国的继承人,不说还有大批的希腊人坚定的站在她一边,只要她在布加勒斯特一天,当地的民众也会选择支持她。

    这让很多贵族也更深刻的体会到了为什么索菲娅登基伊始就坚持要迁都,因为与旧都相比,布加勒斯特就是她的大本营,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她在布加勒斯特有着众多的追随者,她甚至可以毫无顾忌的走在大街上,因为每个人认出她的人几乎都会选择跟随她。

    贵族们感觉到了巨大的麻烦,特别是当听说行刺者并没有被抓住后,他们意识到事情可能要麻烦了。

    果然,事情在第二天发生了变化,在布加勒斯特的街头巷尾开始有流言说是大教堂里发生的事是一些不满于索菲娅的贵族的阴谋,他们的阴谋是谋害大公的孩子们,而目的是为了不想有一个有着公教徒血脉的继承人。

    当听到这个流言时,很多贵族都吓坏了,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流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说的是假话,而是实实在在的真话,而这就意味着几乎所有瓦拉几亚贵族都可能牵扯进这个流言描述的阴谋里,而所有人也都是嫌疑人。

    如果这是在旧都,这些贵族是不必这么不安的,以他们所拥有的势力和与各地贵族的关系,他们完全可以与可能因为过于愤怒失了分寸的大公抗衡,可是在布加勒斯特他们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不安的等待,因为只是来自民众的愤怒就可能会把他们淹没掉了。

    不过民众的索菲娅还没有光临到那些贵族身上,索菲娅的愤怒却已经降临到了谢尔的身上。

    因为空手而归而面临女大公暴跳如雷的脾气的谢尔成了索菲娅宣泄怒火的靶子,她不止一次的想要用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笨头笨脑的农夫,在她看来谢尔这一年来完全没有从亚历山大那里学到一点有用的东西,这让她愤怒之下当着谢尔的面建议亚历山大给自己换个侍卫官。

    这可把谢尔吓得不轻,他不安的看着似乎真的对索菲娅的建议在认真考虑的公爵,就在他想着万不得已稍稍提醒下公爵把自己留在身边能让他的很少事更“方便”的时候,亚历山大终于开口为谢尔说了几句好话。

    “你的怒气不是释放在谢尔身上的,那个人显然有着周密的计划,他们策划了很久,而且从他能混进歌咏班可以看出来,他们肯定有同谋者。”

    亚历山大的话成功的改变了索菲娅关注的方向,一说到抓捕那些威胁到她儿女的阴谋者们,索菲娅立刻忘记了谢尔的事,可随即她又有些恼火与居然2天了还没有任何结果。

    “当时我们追出去后就不见了那人的踪影,”谢尔不得不再次报告了一遍当时的情景“我保证我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人,可这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索菲娅气鼓鼓的瞪了眼谢尔,然后望向亚历山大,等着他的意见。

    “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某个或是某些人参与了这场阴谋,虽然我们知道他们当中肯定有人和这件事有关系,不过即便这里是布加勒斯特我们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定那些人的罪,”看到索菲娅露出不满神情,亚历山大安慰着她“不过这并不意味我们什么都不做,这是一件试图谋杀大公一家的阴谋,我觉得有必要对所有有嫌疑的人进行调查。”

    索菲娅立刻点头,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那些威胁她孩子的凶手,这让她觉得大公的身份反而让她束手束脚,否则她早已经挥着剑把那些她认为参与了这件阴谋的人砍得血流成河了。

    索菲娅的确是害怕了,她甚至变得有些疑神疑鬼,所以孩子们的房间外被安排了几个班次的守卫,每次同时都有两个卫兵守在门外,一天当中随时随地都有人把守在王子和公主的门外。

    同时就在这2天,她奇迹般的开始坚持学习处理政务,虽然因为大教堂意外一时间来觐见的人少了许多,可索菲娅的变化还是让她身边的人感到很意外。

    博德佩德为此找到了亚历山大,在含蓄的表示了对大公殿下这两天的异样表示担心后,博德佩德也提出了和索菲娅一样的问题:“对于这件事,怎么处理?”

    亚历山大知道在希腊人看来这次大教堂事件其实是个好事,虽然这么说不太妥当,看就在这两天当中进出夏宫的希腊人都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奋,特别是在索菲娅下令希腊卫队接替瓦拉几亚人拱卫夏宫之后,在很多希腊人看来,显然是他们的时代来临了。

    亚历山大并不想让博德佩德有这样的误解,所以他很明确的告诉希腊人:“索菲娅是瓦拉几亚的大公,而不只是你们的公主,所以在这件事上她要做的就是惩罚罪犯,不过也只有这些。”

    亚历山大的话让博德佩德稍显失望,不过随即也就明白这也是事实,只是他依旧坚持认为这件事不能轻易放过。

    “这是在谋杀君主,不论是在罗马还是现在的瓦拉几亚,都必须有人为这个掉脑袋,”博德佩德丝毫没有掩饰对流血的渴望,同时他婉转的提醒亚历山大“殿下,仁慈固然是个令人敬佩的美德,但有时候适当的流血与严厉的惩罚才是树立一个君主威严的好办法。”

    对博德佩德的建议,亚历山大倒是很认为或许他对于认识马基雅弗利有兴趣,只是这个建议虽然的确有道理,但是在他想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时间一天天过去,关于大教堂事件却始终没有个结果,很多人从之前忐忑不安的中渐渐平静下来,而一些瓦拉几亚贵族甚至在私下里议论,或许大公已经意识到之前的愤怒有些过于草率,毕竟与所有贵族为敌实在是个很不智的举动。

    与那些外地贵族相比,当地的贵族们要安心许多,不说他们很多人当初都曾经跟随索菲娅和亚历山大参加过布加勒斯特之战,只是索菲娅决定迁都就已经让他们成为她的支持者。

    所以这也就形成了两股对于这次事件截然不同的态度,以当地和希腊人为主的贵族们坚持要求大公一定不能轻易放过这起试图谋杀君主一家的阴谋,而外地贵族们则要求大公不要因为少数人的阴谋而失去对所有瓦拉几亚老贵族的信任。

    在这纷纷扰扰当中,阿洛霞的失态就显得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摩尔科失踪了,就是从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见过他的那些同伴,她甚至想方设法去了趟布库尔教堂,可那里却已经人去屋空。

    她这几天一直在彷徨中渡过,每当看到卫兵出现她都认为是来抓她的,有好几次在见到索菲娅时她想过要坦白自己做的事,可看着索菲娅那总是透着暴躁的神情,她就又不禁畏缩。

    5月12日,一个久违的人回到了布加勒斯特。

    当刚一进城听说了发生的事情后,纳山立刻赶回了城堡,然后不顾挡着他的谢尔的反对,在用到刀背狠狠砸倒了侍卫官后闯进索菲娅的卧室。

    已经听到外面喧闹的索菲娅立刻从喉咙里发出声闷闷的欢呼声,然后她绕过家具和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猛扑进纳山的怀里!

    “我的乖孩子,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纳山急急的打量着索菲娅,然后又更加焦急的问“我的孙子和孙女呢,他们怎么样?”

    一句话提醒了索菲娅,她拉着纳山跑到小床前,用近乎炫耀的样子让父亲看自己的一对儿女。

    “这可真是两个小宝贝,”纳山黑亮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他想要伸手却被索菲娅拦住,看着女儿端过来一盆水不停的比划,纳山只好被索菲娅强迫着洗漱之后才被允许抱起孩子。

    “这一定是贡布雷那个小子的主意,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就是麻烦,当初你还不是我那么马马虎虎就养大的,”纳山一边说一边轮流抱起两个孩子,接着就发出一阵阵的惊叹“这可真是个漂亮的小王子,这个是个小公主,他们可真是太可爱了,这让我都想再生个孩子了。”

    纳山不停的赞叹着自己这对外孙是如何的可爱与漂亮,直到闻讯而来亚历山大和他见面后找了个机会向他用眼神暗暗示意。

    纳山立刻做了回应,在答应索菲娅一起吃晚饭后,他跟着亚历山大走出了房间。

    当他们来到外面时,纳山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容,他那双如总是盯着猎物般的眼睛紧盯着亚历山大,同时低声问:“那些人,你还没想好怎么对付吗?”

    “我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些想要伤害索菲娅母子的敌人,不过在那之前我带你去见个人。”

    亚历山大说着带头走向一辆马车,在上了车后他们出了城堡一路沿着街道向布加勒斯特城的码头驶去。

    很快他们在码头下车换船,在沿着登布维察河向下游行驶了一段后,他们再次上岸。

    这时候纳山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城外的沿河堡垒,这里曾经是蒙蒂纳军队抵抗奥斯曼的地方。

    走进堡垒,穿过层层守卫,亚历山大带着纳山走进了一个房间。

    看着房间里一个半边脸蒙着面罩的人,亚历山大向纳山介绍说:“认识一下,摩尔科,大教堂事件的主谋。”

第一百七十五章 敌人在哪里

    纳山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人,虽然没有人告诉他整个大教堂事件的经过,不过他从一路上听到的那些传言里已经差不多了解了事情的过程。

    在牧首为大公的孩子施洗的时候,这个人袭击了大公一家,然后行刺者就从众多守卫森严的猎卫兵与希腊卫队的搜捕中顺利逃掉,不见了踪迹。

    这让纳山在来之前曾经发誓一定要抓住那个威胁到自己女儿和外孙的人,然后用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而现在亚历山大却忽然把这个人送到了他的面前,看着这个坐在椅子里,脸上盖着半个面具的人,纳山绕着他慢慢走着。

    他注意到这人的手脚上都带着镣铐,看到他们,这个被亚历山大叫为摩尔科的男人有点艰难的抬起头向他们看过来。

    “外面都传说你的人没抓住他,”纳山走了一圈来到摩尔科的面前弯下腰双手拄着膝盖仔细打量着他“显然他们错了。”

    “谢尔也许不是最厉害的士兵,”亚历山大瞥了眼纳山腰间的马刀,他一直在想如果纳山能当他的贴身侍卫,那他的安全一定很可靠,只是这也只能想想,毕竟如果知道了他和其他女人的那些事,可能第一个要砍掉他脑袋的就是纳山了“可他是个不错的猎人,在这方面即便是阿格里人也未必比得上他。”

    纳山点点头,伸出手指在面前这人那条被满是已经泛黑的血水的胳膊上用力一捏!

    一声痛苦的惨叫从摩尔科嘴里发出,他全身颤抖着不住挣扎,却因为被锁在椅子上动弹不了。

    “知道是谁让他来的了吗?”纳山微微回头看了眼亚历山大“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没办法让他开口。”

    “知道了点东西,”亚历山大走到摩尔科另一边低头看着他“我说过会让你为自己干的事后悔,而且我也说过你不会得到宽恕,唯一能希望的就是死的痛快点,可惜现在这个我也保证不了了。”

    说着亚历山大抬手轻拍了下纳山的肩膀:“他归你了。”

    纳山看着摩尔科露出了残忍笑容,他从来不是个仁慈的人,现在他已经在琢磨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这个人“享受”到最大的痛苦。

    “你知道你要暗杀的人是谁吗?”纳山的翘胡子动了动,然后不等摩尔科回答继续说“她们是我的女儿和外孙,所以你觉得你自己应该怎么死,或者在死之前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公爵,你不能这么做!”摩尔科向走向门口的亚历山大喊了起来“我告诉了你我知道的一切,你不能把我交给这个人。”

    “不能?”亚历山大转身看着摩尔科“你知道我为什么抓住了你之后却没有告诉任何人吗,因为如果那样我就不得不公开审判你,或许你会用最残酷的手法处以极刑,譬如车裂,但是这还是不能平息我的愤怒,所以我把你交给他,他会让你为之前试图谋杀我的女人和孩子的行为付出代价的,相信我他一定能让你尝到最恐怖的滋味。”

    说完亚历山大走出牢房还顺手带上了门,在门外稍微站了一会后,他向站在远处的谢尔招手示意:“去把博德佩德找来,告诉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做。”

    谢尔不由看了眼亚历山大身后紧闭的房门,可以听到里面传出的时断时续的恐怖惨叫声。

    “没什么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隐藏这个人。”

    亚历山大向谢尔笑了笑,对谢尔他还是满意的,在追捕行刺者的时候谢尔就表现出了机灵的一面,他在抓住摩尔科后没有声张,而是先向亚历山大报告,就在索菲娅抱着孩子们走向大教堂外台阶的那短暂的瞬间,亚历山大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迅速命令谢尔不要透露凶手已经被抓,而是向外宣布行刺者已经趁乱逃掉。

    而事实上根据亚历山大的安排,摩尔科被秘密送到了这座如今由猎卫兵驻守的堡垒里,在经过一连串的严刑拷打后,摩尔科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不过亚历山大并不满意,他需要知道还有谁是这场阴谋的同谋者,对于瓦拉几亚贵族他已经有些受够了,这倒是让他想起了西西里总督弗洛门萨,他觉得那个人当初利用莫迪洛伯爵落网和之前染血之夜那件事在卡斯蒂利亚掀起了一阵风波的手法倒是值得借鉴,只是瓦拉几亚和凯斯蒂利亚多少有些不同,这就让他必须小心谨慎,这也是为什么他要等到纳山回来之后才开始采取行动的原因。

    博德佩德来得很快,这个精明的希腊老头虽然还没有见到那个凶手,可他已经隐约猜到事情可能不向谢尔说的“已经抓住了那个人”这么简单,现在再看到亚历山大丝毫都不掩饰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他直接选择了沉默。

    亚历山大对博德佩德的表现很满意,与乔治利鲁欧比起来,这个老头更符合他将来作为索菲娅助手的需要,而乔治利鲁欧似乎更适合带领军队,或者说他还略微年轻了些。

    亚历山大向博德佩德说明了他从摩尔科那里得到的情报,看着希腊人脸上阴晴不定的样子,亚历山大继续说:“就是这样,或许还有些别的,但是可以肯定这个摩尔科也只知道这么多。”

    “鲁瓦?”博德佩德的神色有些异样“那个人这个时候会干出这种愚蠢的事情来吗,他只是为了报复我们就不惜得罪整个瓦拉几亚?要知道他现在正和赫尔瓦争夺波斯尼亚王位,这个时候彻底得罪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博德佩德的话让亚历山大不由看了他一眼,很显然希腊人有着和他一样的想法,或者说这样解释似乎才更符合现实,不过亚历山大却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办。

    “鲁瓦或许不想和我们成为敌人,但是另一个人也许就不这么想了。”亚历山大向博德佩德摇摇头,他看着那扇虽然把大部分声音都挡住,可依旧可以隐约听到里面惨叫声的房门,随即向博德佩德问“那么你认为谁应该是这场阴谋的主谋或是同谋?”

    博德佩德脸上闪过一丝激动,他已经意识到亚历山大话里的意思,不过他还是先考虑了下之后才试探着说:“或许我们可以在那些贵族当中找出同谋,毕竟他们当中很多人对殿下不满。”

    亚历山大不置可否的看了眼希腊人,他当然清楚博德佩德试图利用这件事狠狠打击瓦拉几亚贵族的意图,而且现在看来这也的确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只是亚历山大也知道事情不像想的那么简单,弗洛门萨能在卡斯蒂利亚兴风作浪固然是因为有斐迪南在背后的支持,可如果伊莎贝拉女王不对他的举动默许,也是不太可能任由他掀起那么大风浪的。

    而要想在瓦拉几亚这么做,就有些困难了,索菲娅当然是支持他的,可是索菲娅的地位和伊莎贝拉是不能相比的,如果一定要那么做,瓦拉几亚就有可能会分裂的危险。

    以布加勒斯特的新都和瓦拉几亚的旧都为中心的内战会这个刚刚从奥斯曼入侵的战争中摆脱出来的国家陷入更大危机。

    另外,亚历山大也并不认为趁机搞垮瓦拉几亚的旧贵族们是个明智的选择,毕竟如今希腊人能这么毫无保留的支持索菲娅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在瓦拉几亚只有依靠索菲娅才能有个栖身之所,所以有时候让他们时刻保持着这种可能会被人赶走的危机感,才是促使他们始终站在索菲娅一边的关键。

    亚历山大知道自己总是要离开的,在离开前为索菲娅母子尽量创造一个好的统治基础就显得要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以后,亚历山大相信他也依旧能够为他的孩子们铺下一条通往未来的坦途。

    “不要去碰那些贵族,至少现在不是时候”亚历山大看着博德佩德,注意到他似乎有些失望,他继续说“我们的敌人另有其人,而且你应该能感觉到这个敌人要比那瓦拉几亚贵族对我们的威胁更大,而且这个敌人也的确对我们有着不小的敌意。”

    博德佩德微微一愣,他似乎想到什么,于是他静等亚历山大的提示。

    “这个摩尔科承认,他曾经和斯拉沃伯尼热女伯爵有过接触。”亚历山大慢悠悠的说,他注意到博德佩德脸上露出的惊讶意外,不等他开口继续说“而且这个人曾经是赫尔瓦派驻到布加勒斯特的使者,那么你认为他是在为谁干活呢?”

    博德佩德露出了迟疑不定的神色,他一时间不知道亚历山大究竟是什么意思,毕竟在他看来其实与克罗地亚王国发生出动冲突的危害甚至要比在瓦拉几亚内部发动一场内战更大,但是亚历山大却好像完全没有考虑这个现实,而是更倾向与赫尔瓦之间发生一场战争。

    “殿下,您是认真的吗?”博德佩德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亚历山大,至少应该弄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克罗地亚国王的野心的确很大,可是您认为他是这场阴谋的策划者,这是不是结论下的有些太早了?”

    亚历山大认真听着博德佩德的话,他知道博德佩德显然更希望能借此机会从瓦拉几亚贵族手中夺取更大权力,不过他并不因为希腊老头有异于他的看法恼火,除非这想法不但违背他的意图,甚至还会给索菲娅造成危害。

    “我选择赫尔瓦做为敌人,是因为这对我们所有人都有好处,”亚历山大用饱含深意的目光看着博德佩德“相信我,这可以让瓦拉几亚变成一个团结的国家而避免出现分裂,这对于索菲娅很重要,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支持我。”

    博德佩德默默听着,他已经明白了亚历山大的意思。

    很明显现在的亚历山大已经从之前通过战争帮助索菲娅夺取瓦拉几亚变成了如何稳定这个国家,这种从夺位到稳固地位的身份变化,也让他的策略有了明显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变化。

    对现在的亚历山大来说,瓦拉几亚人和希腊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他需要的是如何让索菲娅的地位不可撼动。

    博德佩德明显察觉到了这其中变化,这也他他不得不开始在心底里重新考虑希腊人接下来在瓦拉几亚该有的改变。

    显然,再如之前那样肯定是不行了,虽然在大教堂事件中索菲娅表现出了对希腊人的强烈信任和依靠,但是考虑到亚历山大透露出的不希望瓦拉几亚出现动乱分裂的意图,博德佩德知道今后或许应该提醒那些已经有些脑子发热的族人,不要因为过于得意而引起公爵的反感。

    亚历山大对博德佩德似乎已经明白他的意图很满意,他知道这个希腊老头很精明,更难得的他是希腊人当中少有的能理智的面对现实的人。

    罗马帝国已经不复存在,即便以其名义重新竖起旗帜,可是亚历山大也一定要让这些人明白一个道理,这是索菲娅的罗马,而不是巴列奥略的罗马。

    这看上去似乎没有区别,但是实际上却因为有着千差万别的不同,势必将来也会有着截然不同的结果。

    走廊另一边,纳山打开门走了出来,还离得很远就可以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当走近时亚历山大看到了纳山手上正不停滴落在地上的血滴。

    “那个混蛋还活着,”纳山闷声说“我没杀他只是因为你说的他还有用,不过你要答应最后把他留给我。”

    亚历山大稍稍点头,他知道纳山不会放过那个摩尔科,就如同他同样不会放过那个人一样。

    博德佩德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他知道亚历山大会找他来只是为了让他做个证人,或者说是要他为即将到来的变故开口说话。

    “该去做我们的事了,”亚历山大向博德佩德说,看到希腊人默然点头,他随即又说到“不过记住斯拉沃伯尼热女伯爵是克罗地亚国王的侄女,也是使者,所以在这件事上我希望能够用更妥善的方式解决,但是对于任何试图危害索菲娅和我的孩子的人,我都不会给予他们一点的宽容。”

    博德佩德心头颤动,他知道亚历山大这是已经给这个事件定下了界限,任何“试图危害女大公和她的孩子的人”都势必要受到最严厉的报复。

    博德佩德有那么一会甚至以为亚历山大已经决定和克罗地亚开战,但是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这个想法显然不太现实,亚历山大既然希望索菲娅的地位稳固,那么这个时候与克罗地亚开战就显得有些太过不理智了。

    那么接下来就只有一种解释,亚历山大在利用来自外部敌人的威胁促成瓦拉几亚内部对索菲娅的依仗的同时的,也显然要好好敲诈一下那个赫尔瓦。

    想通这个的博德佩德不由向亚历山大投入有些异样的目光,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大教堂事件,会最终会有这么多的变化。

    对于阿洛霞来说,那一刻的到来其实反而让她放松了下来。

    当听到外面士兵踩在地面上的靴子发出的沉重脚步声时,她微微吐出了口气,她向同样听到声响神色变得有些异样的奥摩看去,在奥摩满是意外的目光中她站起来面向大门。

    奥摩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这几天来阿洛霞那魂不守舍的样子让他已经隐约猜到她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而这又很容易就让人想到如今正闹得整个布加勒斯特人心惶惶的大教堂事件,只是即便卫兵已经来到他们的门外,奥摩依旧还抱着最后的一点奢望,希望不会是那个最糟糕的可能,但是随着希腊和瓦拉几亚卫队涌进来,摩奥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彻底落空了。

    阿洛霞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她的目光涣散毫无精神,直到当听到旁边的奥摩向走过来的瓦拉几亚人大声抗议的呐喊声,她好像才终于回过神。

    “你们是来抓我的吗?”阿洛霞向被奥摩挡住不让其靠近的瓦拉几亚军官问。

    “我们是奉了大公殿下的命令,所以请你们不要干蠢事。”军官脸色阴沉,之前索菲娅突然撤换掉所有瓦拉几亚卫队的举动让他们心头如同压上了一块石头,可是却又没有一个人敢于对大公的决定提出质疑,甚至就是在瓦拉几亚贵族里面也都纷纷猜测究竟谁是那个参与了那场骇人听闻阴谋的同谋。

    现在他们忽然知道这一切居然是克罗地亚人的阴谋,而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瓦拉几亚内部的猜忌和分裂,这让瓦拉几亚人从刚刚松口气的释放中又瞬间变得愤怒起来。

    或许有人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说法有所怀疑,或是对那个据说已经被抓住的行刺者的真正来路和意图心存疑惑。

    但是这些人却很聪明的选择了沉默,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不论是大公一家,还是瓦拉几亚贵族们的确都需要这么个敌人,哪怕这个敌人是克罗地亚与北波斯尼亚的国王。

    5月12日下午,斯拉沃伯尼热女伯爵阿洛霞在她的住处被捕,指控的罪名为参与了大教堂刺杀事件。

    一时间,瓦拉几亚与北波斯尼亚边境上原本就已经很紧张的气氛,随着这个变故几乎让人窒息。

第一百七十六章 阿洛霞

    斜阳西下,从窗子外投进来的瑰丽阳光把房间里涂上了淡淡的金色,阿洛霞坐在椅子里看着面前地上被照出的一个个方形的阳光格子,她已经这么坐了很久,旁边放着的饭菜已经冰凉,她却没有动过一下。

    阿洛霞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到这种地步,或者说也应该想到了,毕竟当她没有告诉别人摩尔科下落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为自己如今面临这样的局面埋下了种子。

    不过阿洛霞并不如何惊慌,她的心其实已经麻木,当见到用没有表情的目光看着她的索菲娅时,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索菲娅的友谊。

    瓦拉几亚女大公的确脾气很不好,但是对朋友还是很在意的,如果相处的久了就会惊讶的发现索菲娅有着一颗贵妇人少有的天真的心,她可以因为一件事突然发怒,可接着又会因为另一件事而喜笑颜开,这或许在有些人眼里是没有城府,但是对阿洛霞来说这是真正友谊的表示。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索菲娅没有对她发怒,可这就更严重,她知道在索菲娅的心里,她这个朋友已经不存在了。

    房门打开,一个瓦拉几亚官员走了进来。

    或许是为了照顾之前被敌视的瓦拉几亚贵族的情绪,索菲娅下令大教堂事件由瓦拉几亚的官员们主持审理,这固然多少安抚了瓦拉几亚人,可也让这件事变得更加敏感了。

    毕竟早先就有传言说有瓦拉几亚贵族参与其中,现在虽然突然牵扯到了克罗地亚人,但是参与审理的瓦拉几亚官员们为了证明清白,他们就更希望能让事情水落石出,彻底摆脱可能的种种怀疑。

    同时一些谨慎的瓦拉几亚贵族也主动向索菲娅提出应该有希腊人参与整个审讯过程,甚至最好由罗马特西亚公派人作证,这样才能让大家都放心。

    可以说突然出现的克罗地亚人,似乎真的可以说让各个方面都很满意。

    官员走到阿洛霞面前仔细看着她,见她似乎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他稍微咳嗽了声然后回头望向跟在后面的另外两个人,那正是瓦拉几亚人要求派来的希腊和亚历山大的人。

    “伯爵小姐,你将会受到审判,”官员用有点别扭的口吻说到,说起来按照瓦拉几亚的传统,对这种试图谋杀君主的行为只会用残忍的方式解决,即便对方是外国的贵族也不会幸免,当初的弗拉德三世对于冒犯他的外国贵族所使用的残酷手段甚至被那些听说要出使瓦拉几亚的别国使者视为是自己的君主对他们的变相惩罚,可现在他们除了审讯之外,还要进行一场所谓判决,尽管所有人都差不多已经猜到了判决的结果“如果你认为自己无罪,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阿洛霞终于动了动,她抬起头眼神茫然的看着瓦拉几亚人,然后又望了眼另外两个人。

    “奥摩怎么样?”阿洛霞忽然问,她想起了当瓦拉几亚人要把她带走时奥摩曾经试图奋力阻止,却被瓦拉几亚卫兵轻易的制服了,现在想想她的那些随从可能也已经都被看管起来,那么奥摩的处境也肯定很不好“这件事和他无关。”

    “这个我们说了不算,”官员低头看着阿洛霞“伯爵小姐,你应该知道试图谋杀殿下是什么罪名,所以你现在除了说出一切然后请求殿下的宽恕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了,或许你还为自己是克罗地亚国王的侄女感到清醒,那么我告诉你这完全没有用处,这里是瓦拉几亚,你的命运由我们来掌握。”

    阿洛霞愣愣的听着,她知道自己能听懂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但是这些话却始终无法在她脑海里形成有用的东西,她只是一次次自问怎么会变成这样,当初自己又是因为什么才会那么傻的要为摩尔科掩饰。

    “告诉我,你这么做是出于谁的授意,不要说是你自己,这么大的事你既没有胆量也没有本事干的出来,谋杀大公一家,这太可怕了。”

    瓦拉几亚人耐着性子询问着,同时他的脚下不耐烦的不住用脚尖点着地,当看到阿洛霞面无表情的僵硬样子时,他猛然抬起手,这果然吓到了阿洛霞,她畏惧的用手挡在眼前等待着巴掌的落下。

    “这可不行,”站在一旁的一个猎卫兵军官提醒着,看到瓦拉几亚人投过来的冷漠目光,那个军官摇摇头“伯爵小姐是贵族,而且她还是克罗地亚国王的亲侄女,我们需要对她保持一定的尊重。”

    军官的话让开始因为被阻止显得不满的瓦拉几亚人眼中一亮,他扭过头居高临下的望着阿洛霞,用一种近乎诱惑的语气耐心的问:“告诉我伯爵小姐,你来布加勒斯特是不是受了赫尔瓦国王的命令?”

    “对,我是来……”阿洛霞应了一句,却没能说完。

    “那么那个摩尔科当初是不是也是奉了赫尔瓦国王命令到布加勒特出使的?”

    “是的,可是那时候……”她的话再次被打断了。

    “而且就我们所知,摩尔科曾经追求过你,而且就是现在他也依旧把你当成他心目中守护的纯洁天使,不是吗?”

    “这个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阿洛霞开始感到害怕了,她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想要她说什么,可还是隐约察觉到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可能就会出大事情,所以她提高了声调,同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可是他在回到布加勒斯特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不是吗?”瓦拉几亚人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所以我想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会那么信任你,要知道早就有传言说他投靠了我们的敌人,可是现在他却一点都不担心你会告发他,而你也的确没有辜负他对你的信任,就是到了最后他干出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你也一直在为他保守秘密,你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伯爵小姐?!”

    瓦拉几亚人面色狰狞的盯着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的阿洛霞,看着她不住颤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的嘴唇,官员继续说:“那么你怎么让我相信你的话,我怎么能相信你们之前再也没有过联系,别忘了你是赫尔瓦国王的侄女,而他是国王十分信任的骑士。”

    阿洛霞呆呆的看着瓦拉几亚人,她已经隐约察觉到这个人似乎一直在暗示她大教堂事件除了他们,还和其他更大的人物有关,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她的叔叔赫尔瓦。

    阿洛霞这次真的吓坏了,即便并不是很懂得宫廷里的那些尔虞我诈,可她也知道这件事如果牵扯到赫尔瓦将会有什么样的可怕后果。

    她试图想要辩解,可不等她开口,看到她神色变得慌乱起来的瓦拉几亚人已经迫不及待的继续说:“我知道你试图为某些人掩饰他们的罪行,可这是徒劳的,不论是任何人,不论他有多么尊贵的身份地位都必须承受因为行刺大公一家的罪行而引起的报复和瓦拉几亚人的怒火,而你伯爵小姐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说出你和那些人关系,或许这样才能得到大公的宽恕和仁慈。”

    阿洛霞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从心底里涌上来的冰冷让她手脚几乎失去了知觉,阵阵时而急躁时而又完全麻木的混乱感觉令她有种想要呐喊却又不知道该向着谁发泄的慌乱。

    “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份自供书。”看着差不多了,瓦拉几亚人不耐烦的向后面跟着的随从摆摆手“你可以在上面签字认罪,毕竟这一切都是你做下的。”

    按他的本意其实完全可以理都不理的强迫这个女人在自供书上签字,或者干脆替她签名,毕竟这种事情原本就不过是个过场,结果如何早就已经有了定论,但是那位罗马特西亚公爵却很固执的坚持要走这个过场,而且他居然还提出了要对这次事件进行公开审判,这让很多瓦拉几亚人觉得既多此一举又不可理解。

    阿洛霞茫然的接过那份自供书,看到上面并没有赫尔瓦的名字,她微微松了口气,可接着她又惊讶的发现这份自供书上居然提到了当初的采佩斯叛乱。

    关于采佩斯在胜利之后突然参与黑军袭击索菲娅宫殿的那次叛乱,阿洛霞是听说过的,她还记得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赫尔瓦表现出的异乎寻常的兴趣,阿洛霞并不知道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赫尔瓦已经有了自己的心思,毕竟谁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傀儡,即便曾经得到过亚历山大的帮助,可在听说了采佩斯的举动后,赫尔瓦也依旧觉得可以理解采佩斯的选择。

    现在阿洛霞意外的发现这份自供书并没有如刚才被逼问的那样牵扯她的叔叔,却莫名其妙的与那次采佩斯的叛乱联系了起来,她一时间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坏,所以她有些茫然的看向对面几个人。

    “这是我们能为你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伯爵小姐,”这时候那个猎卫兵军官走了过来,这是个虽然声调有些古怪,但是长相不错,而且衣着打扮也很干净的外国人,也就是说和大多数瓦拉几亚或是克罗地亚人比起来,这个军官更像个贵族而不是个大兵“我们希望这件事能以这种方式结束,这样也可以有机会为您在大公殿下面前求得宽恕,但是我们都知道其实不是这样的,不过因为这其中牵扯到了您的叔叔克罗地亚国王赫尔瓦,所以这么解决也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我的叔叔根本没有参与任何阴谋!”阿洛霞有些激动的分辨着,她知道在这件事上不能有任何含糊,否则即便瓦拉几亚人愿意以这种方式解决这场因为阴谋刺杀可能引起的两国之间的麻烦,可最终一切毛头还是会指向她的叔叔赫尔瓦。

    “伯爵小姐,您在这里的时间可能太久,所以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军官回身看看瓦拉几亚人,在得到同意后他对阿洛霞说“现在整个瓦拉几亚都在流传是你的叔叔派那个摩尔科行刺索菲娅殿下,瓦拉几亚的贵族们甚至已经不止一次的请求向北波斯尼亚出兵。战争已经一触即发了小姐,那么你认为你的否认还有任何意义吗?你要明白我们是在帮助你,所以现在只需要承认这一切和采佩斯有关才能让这场风波过去,可这并不能掩饰你叔叔与这一切有关的事实,如果你连这个都不肯承认,那么我们只能在公开审判上把你叔叔牵扯其中公诸于世了。”

    阿洛霞呆呆的看着这个人,虽然这个罗马人看上去态度要好得多,但是他的每句话都让阿洛霞全身发冷,她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在公开审判上牵扯出叔叔的,否则后果就实在太可怕了,但是即便是口头上承认这件事与赫尔瓦有关,她也觉得难以接受。

    “伯爵小姐,你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军官想了想用缓慢却低沉的声音说“你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我们其实都知道不论你是否真的参与了这场阴谋也已经无法证明,所以你唯一的出路就是按照我们说的去做,承认这上面写的一切,这样不论是你自己还是你的叔叔都不会再有麻烦,否则也许一场战争随时都会爆发了。”

    阿洛霞立刻摇摇头,她想不到自己会面临这样的选择,几乎窒息的压迫让她觉得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答应你们,我会会承认这一切都和那个采佩斯有关,那么你们会怎么处置我?”阿洛霞忽然问,她紧攥拳头看着这几个人,等待着他们对她的审判。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实上一切由索菲娅殿下裁决,”瓦拉几亚官员面无表情的说“记住你答应我们的话伯爵小姐,你命运固然由大公殿下决定,也是由你自己掌握。”

    说完几个人不再理会阿洛霞,转身离开房间。

    当房门关闭时,他们似乎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女人崩溃的哭泣声。

    正如瓦拉几亚人所说,布加勒斯特城的人都在等着这场待审判。

    这是索菲娅登基以来第一起重大事件,而且其中更是牵扯到了赫尔瓦这个邻国君主,这就更加引起了极大关注,甚至那些原本来参加洗礼仪式的各国使者也一直停留在布加勒斯特,他们希望通过这场审判,判断瓦拉几亚将来可能会对邻国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边境上的紧张气氛更加严峻了,已经回到萨格勒布的赫尔瓦虽然向布加勒斯特派出了使者,但是他的军事行动发动的更快,一支军队已经开始向东部边境调动。

    瓦拉几亚人愤怒了,在这个时刻不论是本土贵族还是希腊遗民,他们的目光都同时投向西部边界,同时对于在布加勒斯特即将召开的审判也更加关注。

    奥摩没有失去自由,虽然被警告禁止离开布加勒斯特,但瓦拉几亚人并没有囚禁他,所以当由克罗地亚大主教带领的使者团到来后,他立刻闻讯出城迎接。

    只是当看到和大主教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哥哥库拉什时,奥摩意外之余,又不由为兄弟两个的安全暗暗担心。

    和奥摩的担忧相比,库拉什显得很从容,他甚至在刚进城之后就扔下开始匆匆拜访瓦拉几亚权贵们的大主教,拉着他的兄弟找了个酒馆喝起了布加勒斯特特有的白葡萄酒。

    酒馆里很吵闹,很多人都在议论大教堂事件,听着那些虽然有着不同的腔调,可是却都显得义愤填膺,大声疾呼着应该对试图谋害大公殿下罪犯们处以车刑的议论,奥摩脸上的神色不时变化,握着杯子的手也在轻轻颤抖。

    “这酒的味道还是很当初一样,”库拉什砸吧着嘴称赞了一句,看到坐在旁边的兄弟情绪低沉,他拍了拍奥摩的肩膀“别太着急,有些事急不来的。”

    “阿洛霞被关进城堡了,虽然还没听说她受了什么罪,可审判之后也许就会被除以刑罚,”奥摩端起杯子猛灌了口,然后喘着粗气说“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我不能去救她,我真想穿上铠甲拿起长矛冲进城堡去,也许那样很傻,可我真的受不了了。”

    库拉什看着说个不停却又好像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的弟弟,只顾一口口的喝着杯子里的酒,直到奥摩忽然站起来似乎要大声说什么时,他才拽着弟弟的肩膀强迫他坐下。

    “听着,我可不想你因为一个女人送掉性命,”看到奥摩似乎要争辩,库拉什摆手打断他“就是这样,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把你带回去,至于说那位伯爵小姐,”库拉什顿了下,似乎在想该怎么说,最后他无奈的摇摇头“瓦拉几亚人一定不会随便放过她的,这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我不知道那个索菲娅亚历山德拉女大公怎么想,不过你应该知道她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她时候的情景吗,那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个麻烦,现在看来我的确没看错。”

    说着,库拉什摸着胡子耸了耸肩。

    奥摩懊恼的抓抓头发,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心里的情绪,阿洛霞被捕后透露出的与摩尔科的来往让他失望,可是他却又无法放下对她的关心。

    现在库拉什来了,奥摩习惯的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在他心目中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哥哥身上。

    库拉什微微皱着眉梢看着一脸希冀望着他的奥摩,他知道这对奥摩很重要,可是这件事的艰难也让他觉得头疼。

    “或许也不是没有办法,”库拉什想了许久后开口说,看到弟弟露出喜悦的神色,他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这么高兴“你应该知道能让那个女大公改变主意的只有一个人,如果能说服他或许事情还有个转机。”

    听了库拉什的话,奥摩原本满是欣喜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失望,他看看哥哥先是低头抓了抓头发,接着又提起头瞥了眼库拉什:“没有用的,你知道吗罗马特西亚公爵的态度甚至比索菲娅大公还坚定,他已经公开表示绝不允许任何人危害到他的家人,甚至有人说如果不是他的公国太远,也许他已经主动向克罗地亚出兵了。”

    库拉什皱着眉听着弟弟的话,虽然事先已经知道事情很严重,可现在看来或许实际情况要比听到的更加危急,以至他在想或许早早把奥摩从布布加勒斯特送走更好些,毕竟随着审判到来,他可能就会干出什么傻事来。

    库拉什始终认为奥摩,而不是他才是家族的希望,现在看着为情所困的弟弟,再想想听说的关于阿洛霞可能和那个叫摩尔科的人复杂暧昧的关系,库拉什不禁有些后悔当初对奥摩和阿洛霞的事听之任之了。

    “那个女人不值得你为她这样,她和那个摩尔科的事甚至已经传到了萨格勒布,现在她已经成了所有贵族当中的笑柄,你认为这样她还有名声可言吗,现在摆脱她没人会说你什么。”

    库拉什试图说服兄弟,可是换来的却是奥摩根本不听他劝告的倔强,当听奥摩说要在审判日公开抗议瓦拉几亚人对阿洛霞的囚禁时,库拉什的脸上划过一抹难掩的担忧。

    让他觉得更糟糕的,是奥摩从来没有违背过他的话,可这一次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好意,更对他提出的尽早离开布加勒斯特的建议完全充耳不闻。

    库拉什感到了一丝微微的恐慌,同时也庆幸自己听到消息后坚持跟着大主教一起来了。

    几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正在高声议论的人们声音一下子小了下来,这引起了库拉什的注意,当看到几个身穿醒目军服的士兵走进来时,库拉什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迅速打量着。

    然后他注意到那几个人在巡视了一阵后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库拉什骑士,”谢尔对坐在桌边往嘴里灌着酒的库拉什说“公爵殿下邀请您到城堡做客。”

第一百七十七章 孤独骑士库拉什

    的库拉什进入城堡的时候,亚历山大刚刚送走前来拜访的萨格勒布大主教。

    阿洛霞意外牵扯进大教堂事件带来的影响要比人们知道的更深更广,克罗地亚国王赫尔瓦在派遣大主教前往布加勒斯特斡旋的同时,已经开始调动军队,这个举动无疑证明了他强硬的态度,或者说也许恰恰是因为当初曾经被亚历山大扶植才戴上王冠,赫尔瓦的内心里难免有着近乎自卑的敏锐。

    在他看来,瓦拉几亚发生的事与其说是阿洛霞卷入了某个阴谋的结果,不如说是亚历山大试图再次在他面前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告诉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就深深刺激到了他敏感的神经,因为即便是坐在萨格勒布的宝座上,他也总是忘不了当初在林中营地和后来刚刚进入萨格勒布时亚历山大那让他觉得几乎窒息的压迫,所以当大教堂事件的消息传来,赫尔瓦完全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固执的决定在与瓦拉几亚谈判的同时一定要展现出异常强硬的一面,哪怕是因此可能会和这个原来关系良好的邻邦发生冲突也在所不惜。

    在这种情况下,萨格勒布大主教能打出的牌其实不多,他知道国王是决不允许出现任何有损克罗地亚尊严行为的,但是即便是最无知的人也知道,在大教堂事件上,阿洛霞极其被动的处境已经注定这件事从开始就对他们不利,所以大主教刚一抵达布加勒斯特就疲于奔命的试图托关系找门路的打通与瓦拉几亚权贵接触的路子,只是虽然时间很短,大主教却失望的发现,似乎那些原本很贪心的贵族们似乎突然都变得道德高尚起来,他们对大主教的拜访表示了感谢,但是却都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婉拒了,更糟糕的是有些贵族更是直接让仆人回话说对于大主教的来意他们是清楚的,所以为了避免让双方都陷入尴尬,在审判之前还是希望大主教不要再试图与自己接触了。

    这么直接的拒绝让萨格勒布大主教既意外又难堪,他觉得自己在这座正教徒统治的城市里简直丢尽了脸,不过同时在碰了几次壁之后他终于意识到唯一能够找的,也只有那位罗马特西亚公爵了。

    绕了一圈的大主教不得不硬着头皮拜访亚历山大,在他以为可能会遇到更让他难堪的拒绝时,亚历山大却意外的接受了他的拜访。

    从仆人那里得到信的大主教立刻赶赴城堡,在一路忐忑的担心可能又会有什么变故的不安中,大主教顺利的见到了亚历山大。

    只是这次会面的时间很短,而且让大主教失望的是,亚历山大同样表现得异常强硬。

    “请您派人告诉您的国王,任何试图伤害我的家人的行为我都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或许他当国王的时间太久,已经忘记了我曾经是怎么攻下萨格勒布,如果是这样请您让人转告他,我当初能够帮助他走进那座城市,那么现在我就能同样把他从那里赶回到他的林间营地去。”

    亚历山大的话让大主教目瞪口呆,他完全想不到这位公爵完全不顾克罗地亚国王的体面和尊严,甚至直接揭了赫尔瓦最不愿意碰触的痛处。

    赫尔瓦身边的人都知道,对于亚历山大,赫尔瓦的心里很复杂,他在公开场合曾经称亚历山大是他自己的恩人和克罗地亚最尊重的盟友,但是在私下里他却异常忌讳这个名字,以至有个领会错了上意的倒霉家伙,为了逢迎拍马提出在萨格勒布王宫前的广场上为当时还是蒙蒂纳伯爵的亚历山大树立一座青铜雕像,以表示克罗地亚和国王对这位伯爵当初伸出援手的感激之情,结果雕像没有落成,而那个人则被赫尔瓦找了个颇为蹩脚的借口远远发配到与塞尔维亚接壤的边境去站岗放哨了。

    这就让很多人终于意识到赫尔瓦内心中对那个外国伯爵是多么的忌惮,也是从那之后,克罗地亚与瓦拉几亚的关系逐渐变的冷淡下来,甚至边界上还时不时的出现了些以往没有的冲突摩擦。

    大主教知道自己的这次差事不好办,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在刚刚抵达布加勒斯特的第一天,整个瓦拉几亚就以那么明显的方式让他知道了他们的态度,这让大主教一时间茫然失措,对是否能化解这次可能会爆发的冲突油然升起了浓浓的失望。

    库拉什跟着谢尔走在走廊里,他注意到瓦拉几亚的夏宫要比他上次来的时候看上去整洁了许多,看着一群蹲爬在地上拿着大团的亚麻用力擦着地面的女仆,库拉什不由停下来双脚在地上用力蹭了蹭,等把鞋底上沾着的泥巴刮掉,这才踩着光滑整洁的地面向前走去。

    库拉什前些年曾经来过这里,那时候这座城堡因为常年没有人照顾显得肮脏混乱,不过那时候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因为在他印象里,他去过的那些地方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只是这次再走进这座已经被瓦拉几亚人称为新宫的夏宫城堡,他却发现这里看上去还真的是已经焕然一新。

    这让他多少对那位罗曼特西亚公爵有些好奇起来,因为从他打听的关于瓦拉几亚的种种传言上,他知道那位两位王子和公主的公爵父亲,在瓦拉几亚宫廷里可是很有分量的。

    亚历山大对库拉什也同样有着不小的好奇,他早就听说过这位骑士的传奇故事,从那些故事里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平民版的兰斯洛特,因为这个人不会为了所谓贵妇人的名誉而挑战什么人,却可以为了救某个被奥斯曼人劫走的村姑赴汤蹈火,这让库拉什在巴尔干的底层民众中声望很高,而对于那些权贵来说,他却始终只是个还算能打仗的大兵而已。

    见到库拉什的时候,亚历山大迅速把他和纳山做了一番比较,结论是这个人似乎是个战场上的好手,而纳山却更多的像个风流的剑客。

    亚历山大打量他的时候,库拉什同样在看着这位布加勒斯特之战的英雄,然后他很肯定的把亚历山大化进了他心目中那些“耍手腕”的人一类中。

    库拉什不喜欢那种“耍手腕”的人,虽然他在战场上同样会使用种种手段和欺骗打败敌人,但那也只限于战场,平时他更愿意让事情显得简单些,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立了很多功,可在萨格勒布的宫廷里他却并不重要的原因。

    在他看来那些整天躲在厚厚帷幔后面耍弄阴谋诡计的人都该死,不过面前这位公爵在布加勒斯特之战中的功绩,让他觉得或许还能原谅一下。

    “将军,我对你早有耳闻,”亚历山大示意库拉什坐到对面,他仔细看着这个精力充沛可如果不是腰间挎着柄剑,很可能会被当成个农夫的骑士“我听说过你在克罗地亚的战绩,说起来你是很优秀的游击战行家,特别是当初在对付鲁瓦军队的时候,我想那应该是你指挥的,因为赫尔瓦没有那个本事,更没有那个胆魄。”

    库拉什有点意外的看着亚历山大,虽然他说的的确没错,后来赫尔瓦军队的很多战斗都是由他指挥,但是库拉什完全没想到这位公爵会如此直白的表示出对赫尔瓦的轻视。

    “国王是个很坚定的人,很多人都觉得他能够最终成功完全取决于他那坚韧的性格。”虽然不认为这位公爵会把今天两人的谈话故意泄露出去,不过库拉什还是觉得应该为赫尔瓦说几句公道话,而且他也的确这么认为。

    亚历山大微微一笑没有反驳,他当然不会告诉库拉什历史上的赫尔瓦是个什么样子,而且即便他现在已经成为了国王,可他内心里的那种抹不去的自卑,其实正说明了他性格上的缺陷。

    这种缺陷在他处于人生低谷的时候或许不会显现出来,可恰恰是在成功的走上人生巅峰之后,反而会逐渐的暴露出这种性格上的毛病带来的种种弊端。

    赫尔瓦,是个典型只能同患难不能同富贵的人。这是亚历山大早就给他下的定义。

    只是当初他需要有人在巴尔干把他牵制奥斯曼人,所以即很明白这个人的性格,可他还是极力帮助赫尔瓦获得了萨格勒布公爵的头衔。

    至于后来赫尔瓦成为了克罗地亚国王,那只能说是形势如此。

    不过虽然这样亚历山大也并不担心赫尔瓦会真的给索菲娅的瓦拉几亚造成太大麻烦,因为鲁瓦这个前波斯尼亚国王足以能牵制他了。

    “我可以请求大公给予阿洛霞赦免,”亚历山大忽然直奔主题“我知道你的兄弟奥摩很爱阿洛霞,而且我本人和她也是旧识,不过关键还是因为阿洛霞在这件事上卷入的并不深,她甚至可以说是纯粹被牵扯进来的,只是她的确是个傻姑娘,不过我们都知道这件事对她一生都会有很大的影响,你弟弟或许应该重新考虑是不是继续追求他。”

    库拉什默默听着,看亚历山大说完,他有点无奈的咬了下嘴唇,然后像是嫌弃似的挥挥手赶走了面前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你们这些人总是喜欢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如果是我既然知道那个倒霉的女孩是无辜的就会立刻释放了她,可现在你们却要审判她,即便审判之后她得到特摄,可她以后的生活也都完了不是吗?然后公爵你现在又把这个当成条件和我说,好吧,告诉我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事实上是给予你什么,”亚历山大纠正着库拉什的话“其实我事先并不知道你回来,这很意外,我真正想要交易的人是你的弟弟。”

    库拉什先是露出意外,接着警惕的看着亚历山大,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但是却不能不在乎奥摩:“公爵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如果让我知道你对我兄弟没安好心,我是不在乎你有多高的地位和有多少军队的。”

    库拉什说着的时候神色已经变得严厉起来,同时他的目光瞥过一直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谢尔,他注意到谢尔的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火枪,这让他不由暗自琢磨自己是否能起抢在谢尔拔枪瞄准之前接近然后控住罗马特西亚公爵。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亚历山大并没有被库拉什的话吓住,尽管他知道如果真打起来自己可能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住,但是他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对面的巴尔干骑士。

    “你是个英雄,”亚历山大稍稍指了指库拉什“但是你不论是在克罗地亚还是之前在其他人那都没有得到过重用,或者你自己不在乎,可事实却是你的家族到现在也只是个小地主,你的兄弟虽然在赫尔瓦手下服务,可到现在为之他没有任何正式职务,而他能允许奥摩追求阿洛霞只是为了笼络你,但是这种笼络你觉得可靠吗,还是如果没有发生这次的事件,赫尔瓦真的就会把阿洛霞嫁给你弟弟?如果他为了自己的利益给她找个丈夫呢?”

    亚历山大的问话让库拉什的神色从严厉逐渐变得阴沉起来,他盯着亚历山大看了一会,终于摊开手说:“公爵你要干什么,说实话我是不打算让奥摩再继续追求那个女人了,我们都知道这件事之后她彻底毁了,我不可能允许我的弟弟和这么一个女人结婚,他毕竟是身份清白的贵族,我可不想让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戳他的脊梁骨。”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倒是能够明白库拉什的这种想法,阿洛霞真的干了件太蠢太蠢的事,也许因为她太年轻,或是因为天生飘忽不定的性格原因,她的犹豫不决和糊里糊涂真的彻底毁了她,甚至即便是审判证明她与大教堂事件无关,可只是与摩尔科的暧昧不明就已经足以毁了她自己。

    “阿洛霞会得到特赦,但是她必须留在布加勒斯特,至于你的弟弟我觉得你应该让他离开萨格勒布,”看到库拉什露出不解,亚历山大继续说“我可以为他提供一个学习的机会,他可以学到比之前在其他地方更多的学问,或许你知道帕威亚和博洛尼亚大学,而我正准备推荐你的弟弟去那两所大学深造。”

    库拉什这次脸上露出了意外,即便是远在巴尔干的他也多少听说过那两所享誉整个欧洲的高等学府,何况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听奥摩说过最大的渴望就是有朝一日能进入这样的学府学习,只是他们都知道这对他们纯粹是奢望,只要想想在那样的大学里学习所需要的高昂费用,做为小地主的他们就立刻泄了气。

    现在忽然有了这么个机会,库拉什一时间反而有些犹豫了。

    他知道这一切要付出代价的,只是要用什么来换,他一时间猜不到。

    他或许不善于那种宫廷里的阴谋诡计,但是却有着巴尔干小地主的狡猾,在亚历山大开口前他就已经在猜想这个公爵会提出什么交换条件,而他又能为了把奥摩从这件事的麻烦中揪出来付出多少代价。

    库拉什很清楚亚历山大虽然没有提到奥摩是否也牵扯进了大教堂事件,但是做为和阿洛霞一起来参加施洗典礼的使者,即便他最后没有被牵连,可他回到克罗地亚后面临的也势必是惨淡的前景,如果赫尔瓦再因此迁怒他,那么奥摩在萨格勒布宫廷里肯定是没好日子过了。

    所以现在亚历山大的建议让他一下子动了心。

    “大人,你要我干什么?”库拉什警惕的问。

    “帮我做件事,其实如果你不来我也正要做这件事而且我有个很合适的人选,不过现在看来可以说是上帝的安排,由你来做这件事最适合不过了,”亚历山大站起来走到库拉什面前低头打量这个巴尔干人,然后他弯下腰在库拉什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库拉什露出了意外神色,他不解的看着亚历山大:“你为什么要这么干,既然这样审判还有什么意义?”

    “我这么干当然有我的目的,不过这件事之后你们兄弟大概是不能再继续留在克罗地亚了,”亚历山大看着库拉什脸上的神情“觉得可惜吗?”

    “有点可惜,毕竟我可是已经攒下了两处田庄,”库拉什露出了丝头疼的表情“可如果我不这么做,你是不是就要把奥摩牵扯进来?”

    对库拉什的话亚历山大没有回答,不过从他脸上的神情,库拉什还是看出了些端倪。

    “所以我最讨厌甩手腕的。”库拉什低声嘟囔一句站了起来,他大咧咧的向亚历山大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当经过谢尔身边时他停下来瞥了眼谢尔一直按在枪柄上的手,发出了声“嗤”的轻笑。

    库拉什刚刚出去,随着旁边通往隔壁的房门打开,纳山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知道刚才多危险,当你威胁他弟弟的时候,那个人离你那么近,就是我也未必能救得了你。”纳山没有看一旁脸色难看的谢尔,只是语气不善的对亚历山大说“要知道你自己作死和我无关,可你是我外孙的爹这就和我有关了,所以下次你自己小心点。”

    看着有点气急败坏的纳山,亚历山大笑着从桌子下拿出了一柄已经压下机括的火枪:“我可不是那种自以为受到上帝照拂可以无视生死的人,更何况是面对库拉什这种谁都不知道他会突然干出点什么的人,要知道我还想看到有一天我的孩子戴上继承罗马传统的王冠呢。”

    随着克罗地亚特使团的到来,大教堂事件的公开审判最后的准备也已经就绪,就在所有人等待着这场不但关系到阿洛霞,也很可能关系到瓦拉几亚与克罗地亚两国冲突危机的重大审判时,一个突然发生的意外让事情瞬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原本被秘密关押在布加勒斯特一个堡垒里的重要犯人摩尔科,忽然在审判前两天的夜晚被人劫走!

    据守卫堡垒的瓦拉几亚和希腊卫兵说,劫走摩尔科的人,刀法很厉害。

第一百七十八章 Long live the king!

    阿洛霞茫然的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索菲娅,这个时候会看到索菲娅,阿洛霞并不觉得高兴,相反有种深深的恐惧。

    她知道索菲娅正在为刺杀事件大发雷霆,在即将审判的前夜见到她,这让阿洛霞觉得或许明天对自己来说就是个可怕的日子了。

    索菲娅一动不动的站在阿洛霞面前,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起来她的确曾经想过和这个来自克罗地亚的女孩当朋友,毕竟在瓦拉几亚宫廷里她没有一个能和她交心的朋友,虽然那些贵族们不止一次的提醒她阿洛霞是克罗地亚人所以应该小心提防,可索菲娅还是我行我素的不但把阿洛霞邀请进了城堡,还干脆安排她住了下来。

    可是索菲娅没有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当有人向她报告阿洛霞牵扯进了大教堂谋杀事件的时候,她的愤怒并不比在当初在大教堂里的时候稍逊,因为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所以现在看着阿洛霞,索菲娅的心里的愤怒要远远大过失望,毕竟只有被伤害到才会失望和伤心,而现在索菲娅只是气愤。

    或许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她失望的只有亚历山大,而她相信亚历山大绝不会做那种事。

    “斯拉沃伯尼热女伯爵阿洛霞阿娜桑妮娅赫尔瓦,对你的审判延期了,”站在索菲娅一边的瓦拉几亚官员神色冷冷的对阿洛霞说,对她一脸不解的样子官员并不理会,而是继续说“按照与克罗地亚特使的协议,你必须在今天日出之前离开布加勒斯特,你将会被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直到我们与克罗地亚国王之间就你的问题达成某个协议,在这期间你将不能与任何人接触,准确的说你会被安排在一座女修道院里,至于你的地位和身份,大公殿下已经下令尊重你出身,你将受到客人而不是囚犯的待遇。”

    阿洛霞意外的看着索菲娅,她原本以为索菲娅连夜来见她是要亲口告诉她,她将会被判处极刑,可现在忽然听到这个消息,阿洛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到了这时她才好像意识到自己就那么呆愣愣的坐着实在是失礼,所以她好像被弹起来似的“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不过她刚要开口说话,索菲娅已经抬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她向旁边的官员看了眼,示意他暂时退下,当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时,索菲娅慢慢向阿洛霞走去,她在阿洛霞不安的注视下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下脚步仔细看着她,然后她忽然抬手一把抓住了阿洛霞的下巴,在阿洛霞因为惊恐吓得已经发不出声音的挣扎中,索菲娅的手慢慢抬起,同时手上也越来越紧。

    阿洛霞觉得快要窒息了,她想要喊叫可喉咙却疼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同时她的身子居然被慢慢提了起来,她的双脚脚尖不住在地面上蹬踹,双手用尽全力也掰不开索菲娅的手,一阵阵因为窒息导致的眩晕让她眼前冒出了金星,这时候阿洛霞不禁惊恐的发现索菲娅居然是要就这么杀掉她!

    “砰”的一下,阿洛霞只觉得天晕地转之间身子重重摔到了地上,肩头撞到床角的疼痛虽然让她痛苦的喊了出来,可是接下来她趴在地上不顾一切的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头顶一片阴影笼罩住了阿洛霞,她吓得不由把身子向后缩了几下,却又撞到了身后的床边,在她惊恐的目光中索菲娅在她身边蹲了下来,她低头看着阿洛霞,那样子很专注,好像是要记住她的长相似的,然后她根本不管阿洛霞是否看得懂,飞快的对她比划了一串手势。

    当停下来的时候,她又伸出手,这个动作吓得阿洛霞身子一颤,不过这次索菲娅的手很温柔,她缓缓的探出手去抚摸着阿洛霞的脸颊,又轻柔的托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和自己对视。

    阿洛霞看到索菲娅张张嘴,似乎用力而又缓慢的无声说着什么,然后她慢慢看懂了索菲娅开合的唇形之间似乎在念着的一个名字。

    “亚历山大……”阿洛霞一脸惊恐莫名的重复着索菲娅唇间吐露出的那名字,看到索菲娅眼角微微一弯点了点头,她不安的问“你要对我说什么,亚历山大什么?”

    索菲娅继续很艰难的张嘴一点点的吐出话语,同时她的手也慢慢比划着,这让阿洛霞终于看懂了她要说的话。

    “亚历山大,是我的,不要想……夺走?”

    当终于弄明白索菲娅的意思时,阿洛霞愕然惊慌的看着她,她知道如果真的让索菲娅误会她想要夺走亚历山大,以她现在的处境,或许不等她赶在天明前离开布加勒斯特,或许天亮之后她的尸体就会被人发现飘在登布维察河里了。

    似乎因为看到阿洛霞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感到很满意,索菲娅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斜靠在床边的阿洛霞,忽然又弯下腰抬起手向她微微摆了摆,那样子就好像是在和好朋友说再见。

    然后她转身向门口走去,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阿洛霞是在太阳出来前离开的布加勒斯特。

    因为摩尔科的突然失踪,对阿洛霞的指控变得一下子没有了任何意义,虽然有着很多之前摩尔科的供词,但是萨格勒布大主教却坚称这些供词只能证明摩尔科的罪行,却不能证明阿洛霞同样参与了这场阴谋,而根据迄今为止人们所知道的阿洛霞的供述,她对摩尔科纯粹是出于同情,这种说法虽然被很多人当成笑话,可却让大主教觉得似乎是抓住了跟救命稻草。

    大主教在暗暗猜测劫走摩尔科的人很可能就是库拉什的同时,又不停的用瓦拉几亚拿不出更多证明阿洛霞参与了那场阴谋的证据为理由到处试图找人说情,2天的时间就这么匆匆过去,直到在审判日的深夜,已经差不多绝望了的大主教忽然被连夜邀请进了城堡。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虽然让他意外却显然有了转机的谈判,最终阿洛霞得以从天明后的审判中摆脱了出来,只是瓦拉几亚人也只愿意做这么多的让步了。

    在远远坐在宝座上的索菲娅默默的注视下,瓦拉几亚宫提出了个建议,在找到有关证据开始由双方参与的新审判之前,阿洛霞被禁止离开瓦拉几亚,她将被安置在一个女修道院中,直到这一切最终解决。

    在大主教看来,这个建议其实无异于终身囚禁,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瓦拉几亚与克罗地亚之间的关系如今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双方聚集在边界的军队要比任何地方都多,在这个时候不论审判有个什么样的结果,总会有一方是不能接受的。

    而且赫尔瓦会承认这个审判吗,大主教觉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很显然,赫尔瓦应该会很满意有这么个结局,或许用一个被永远囚禁在瓦拉几亚的侄女换取与瓦拉几亚之间的和平,以便他能腾出手来对付那个难缠的鲁瓦,这对赫尔瓦来说大概是最好的结果了。

    协议最终在深夜达成,看着瓦拉几亚人似乎也很满意的神情,大主教忽然在猜想,也许摩尔科的失踪就是瓦拉几亚人自己的杰作。

    大主教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猜想曾经无限接近一个真相,不过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些,他需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使者团的其他人,至于阿洛霞,按照大主教的说法,或许应该在离开布加勒斯特之后再见她更合适。

    索菲娅一直默默坐在远处看着整个谈判过程,这很罕见,也多少给双方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不过当协议正式签署的时候,索菲娅却忽然毫无征兆的起身离开,当时那种很冷漠的样子让大主教多少觉得有些伤了自尊。

    然后,她就见了被关押着的阿洛霞。

    回到自己房间的索菲娅并没有睡下,她一直在等着消息,直到身边的侍女向她报告载着阿洛霞的马车离开了布加勒斯特,同行的人有大主教和他的使者团,而她最为关心的亚历山大却并没有出现之后,索菲娅才看着窗外已经渐渐露出的淡淡晨光躺到了床上。

    只是不等她刚刚闭眼睡上一小会,一阵深邃而又悠扬的钟声已经从窗子外飘了进来。

    索菲娅立刻睁开了眼睛,虽然很疲惫可她强迫自己爬起来走到门口,在小心的打开房门向走廊里看了眼后,她终于满意的轻轻吐了口气。

    她看到了正从对面房门口走过的谢尔,那是亚历山大在城堡里的房间,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大教堂事件,亚历山大陷入了一片繁忙之中,有时候他会很晚才回来,为了不打扰到索菲娅,他会睡在对面那个很近的房间里,而这个时候看到门口的谢尔的,索菲娅知道他应该是在里面休息。

    索菲娅觉得自己是在捉奸。

    当她听说亚历山大要让人劫走摩尔科,借此把的对阿洛霞的审判改为长期囚禁时,她就开始怀疑亚历山大其实是看上了阿洛霞,鉴于亚历山大那并不可靠的过去和斑斑劣迹,索菲娅认为这种可能真的很大,所以虽然最终她同意了这个建议,可她却在谈判前向瓦拉几亚官员下达了即便囚禁也不能在布加勒斯特,而是远离首都的什么地方,最好是一座男人止步的女修道院,而且阿洛霞必须连夜就走,一刻不许停留。

    现在阿洛霞终于走了,而亚历山大也没有去为她送行,这让索菲娅很满意,因为她和大主教有着一样的想法,阿洛霞是不可能从女修道院里走出来了,等待她的将是漫漫无期的软禁。

    对索菲娅的小心思,亚历山大很清楚,不过他既没有阻止也没有纠正,他就任由索菲娅用这种方式第一次做出了个关于与邻国关系的决定,至于这个决定时好时坏,是对是错,亚历山大都不想去改变她的决定。

    亚历山大知道自己不可能长期留在瓦拉几亚,那么索菲娅势必要面临总有一天要单独执政的考验,虽然迄今为止她做的都不错,可是今后的时光还很长,她要面临的考验就更多。

    或许会成功,可更多的是失败和教训,亚历山大知道只有这样她才能逐渐掌握统治一个国家的窍门,然后才是她沿着自己安排好的路线走上坦途的开始。

    亚历山大的确没有去送阿洛霞,这倒不是因为担心索菲娅会吃醋,而是他恰恰在这个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了。

    摩尔科死了,在被库拉什从堡垒里劫走交给亚历山大后没多久就被秘密处决,尸体被扔进了一个早就挖好的土坑然后泼上了黑油点燃,在火焰彻底把土坑烧成了一个大火盆之后才土掩埋上。

    干这件事的是纳山和几个阿格里猎卫兵,他们被吩咐不要对任何人说出这件事,当时看着燃烧的大火,几个猎卫兵不由暗暗祈祷,他们知道公爵老爷肯定恨透了这个试图谋害两位小主人的凶手,不过因为愤怒居然焚烧了尸体,这让猎卫兵也不禁觉得公爵老爷这次是真的愤怒了。

    也是在那天夜里,库拉什带着奥摩悄悄离开了布加勒斯特,他们带上了亚历山大的一封亲笔信,凭借这封信奥摩可以进入博洛尼亚或是在比萨的帕威亚大学。

    至于库拉什,亚历山大并不觉得他需要别人的帮助,事实上像他这样的士兵在如今这个时代的意大利正是大展拳脚的好时候,不过因为有奥摩的原因,亚历山大倒不是很担心这个人将来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一切都是按计划中的进行,剩下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即便审判取消,可瓦拉几亚依旧需要个敌人,或者说是借口来宣泄女大公母子被袭击的愤怒。

    按照摩尔科的供述,摩尔多瓦的斯特凡大公与逃亡的鲁瓦是这一切的主谋,但是亚历山大却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这并不是因为斯特凡是抗击奥斯曼人的英雄,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活不了多久了。

    摩尔多瓦的斯特凡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亚历山大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不过他知道应该就在最近这几年,而后在一段时间里为了争夺宝座,斯特凡的弟弟和他受到奥斯曼人支持的儿子进行了一场内战,内战最终以他儿子的取胜结束,不过这也为奥斯曼帝国更加深入的影响摩尔多瓦创造了条件。

    不过这一切都是在没有其他人加入其中的时候发生,现在多出了一个鲁瓦,摩尔多瓦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就很难说了。

    而得到了秘密支持的鲁瓦如果能在摩尔多瓦的争夺中尝到甜头,那么他会不会进而再次对北波斯尼亚发起战争呢?

    亚历山大心里捉摸着这些在历史上没有出现可在如今却可能发生,或是也许永远不会再显历史的种种猜测,同时在阿洛霞刚刚离开的时候,就为转天注定没有被告的审判做好了准备。

    5月22日,一场没有被告的审判开始了,在这场从头到尾只持续了短短小半天的缺席审判中,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之前试图阴谋反叛的前瓦拉几亚大公继承人采佩斯,虽然他早已经在一年前阴谋破产后就被施以了极刑,但是对于他的追随和同情者的追究却在这场审判中被毫不留情的提了出来。

    瓦拉几亚贵族们意识到了之前刚刚被推卸避开的矛头再次指向了他们,可是这一次因为有了之前已经准备好的阿洛霞的供词,瓦拉几亚贵族就只能用如今阿洛霞并不在当场,所以根本无法证明其说的是否真实为由予以反驳。

    一场审判再次变成了瓦拉几亚内部的纠纷,这让很多关注这场审判的外国使者意外之余又兴致勃勃的看起了好戏。

    审判变成了争论和吵闹,就在所有人都即听不进别人的话,也没办法让别人听到自己的话时,一直沉默的坐在宝座上索菲娅猛然站了起来!

    她大步向前走到了空地上,就在所有人看到她那样子不由就想起了当初她带兵冲进贵族议事会的举动时,索菲娅举起了手里的权杖狠狠的向地上一顿!

    索菲娅眼神严厉的扫过那些一下子没了声息的贵族们,她手里的权杖在大理石地面上不停的轻轻点着,发出的密集的“哒哒”声响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然后她又转过身狠狠看向那些和瓦拉几亚人吵得不亦乐乎的希腊人,然后她忽然快步向前走去,在所有人还没明白过来之前一把扯下了一面由希腊人竖起来的旗帜,那是面巴列奥略家族的旗帜,在希腊人的惊呼中她没有停下,而是沿着绑着旗帜的栏杆一直向前走,一路上她气急败坏的扯下一面面瓦拉几亚人或是特兰西瓦尼亚贵族们旗帜,最后只有瓦拉几亚公国的旗帜矗立在那里。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索菲娅,一时间大厅里一片死寂。

    亚历山大一直在看着索菲娅的举动,当她怒气冲冲的终于停下站到旗帜的下怒视四周的时候,亚历山大缓缓站了起来。

    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亚历山大向着索菲娅深深鞠躬,随后用在如今这个时代还不流行的语言高声呐喊:“long live the king!”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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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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