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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实心熊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txt下载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六章 亚历山大的诱惑

    罗纳潘诺尼穿着粗气站在亚历山大面前,他是从另一座山头一路跑过来的,在路上他没有顾得上休息,所以即便是身体强壮能够翻山越岭的巴尔干山民也因为这一路的奔波气喘吁吁,喉咙里似乎堵了一块烧红的火炭。

    潘诺尼出现的时候亚历山大正在看贡帕蒂的一份报告,在半个月的时间里贡帕蒂已经召集了大约700多名当地山民,虽然其实还可以有更多的人,但是贡帕蒂却很严格的控制着招募的人数和士兵的质量。

    赫尔瓦子爵其实是个志大才疏的人,他试图想要为父亲报仇和夺回萨格勒布公爵地位的念头的确很强烈,不过这也始终停留在念头上而已。

    他躲在这个丛林营地里整天为自己的不公遭遇自怨自艾,但是却又连踏出营地寻找帮手的念头都没有,虽然知道在克罗地亚依旧还有人支持他,可是子爵却又因为强烈的不信任而为自己找各种借口拖延寻求帮助。

    亚历山大的出现让子爵似是看到了希望,但同样因为那种强烈的不信任很不安全感,让他尽管已经接受了与蒙蒂纳结盟的事实,但是当真正需要的时候,他也只是愿意提供诸如下令要领民们听命招募这种程度的帮助而已。

    好在之前多少从子爵那里得到了关于当时山民经常袭击奥斯阿曼人的消息,这个消息让亚历山大能够判断出奥斯曼人可能已经要对当地人予以报复,实际上当贡帕蒂带人去解救那些山民的时候,还有另外几支蒙蒂纳军队正在子爵派遣的向导带领下在山里寻找着其他可能正打算再次偷袭奥斯曼人的山民,而他们得到的命令也是一定要等到奥斯曼人动手之后再出击。

    亚历山大承认这么做或许有点阴险,毕竟这势必要等到那些山民付出牺牲,但是如果不这样他相信说不定不等奥斯曼人打来,那些山民就会先和蒙蒂纳军队动手了。

    巴尔干人是抱团而又排外的,这从进入卡尼奥拉到波斯尼亚一路上的经历就可以感觉的出来,不过亚历山大依旧很看好这些倔强而又固执的巴尔干山民。

    据他所知一直以来奥斯曼人新军能一直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这其中与奥斯曼帝国在巴尔干获得的优质兵源有着分不开的密切关系。

    巴尔干人的顽强坚忍要比那些意大利的老爷雇佣兵更加可靠,在那些意大利士兵往往只因为在战场上多死了几个人就会崩溃逃跑的时候,巴尔干人却敢于冒着苏丹近卫军强大的火力不畏牺牲的猛冲猛打,而堂堂的征服者默罕默德二世带领的军队,也正是被这些彪悍的当地农夫阻挡住了前进的步伐,最终不得不退守希腊。

    巴尔干人无疑是欧洲最好的士兵之一,当然前提是能够把他们训练好。

    至少在招募了这么一批士兵之后,亚历山大已经从贡帕蒂那里大体了解到,要想把这么一群散漫的农夫组织起来的难度,丝毫不逊色与和一强敌打场激烈的战斗。

    亚历山大把那份报告放在一旁看向站在对面的连队官。

    按照波斯尼亚当地的环境和实际情况,亚历山大没有按照在意大利那样把巴尔干人组成一个统一的大团,而是稍微改变形势参照奥斯曼人的方式在大团下设置了不同的连队,其中潘诺尼就是现在的三个连队中的一个队官。

    奥斯曼人显然有着很敏锐和强大的适应能力,他们的军队在进入巴尔干之后很快就在战斗中注意到数量中众多的大规模团队并不适合这种山地作战,于是他们开创性的建立起了世界上最早的常设连级战斗单位,而这种由一群叫卡图布的低级军官们指挥的军队,成了后来强大的奥斯曼陆军初级战斗序列的雏形。

    潘诺尼就是这么一个“卡图布”,当然亚历山大并不会让自己的军队使用奥斯曼人的称呼,但是在私下里潘诺尼的手下们就是这么叫他的。

    而这种称呼带来的结果,就是每个卡图布不但是那些士兵的队官,更是他们的审判者和行刑者。

    卡图布对手下的人有着很大的权力,他们可以随意惩罚任何一个士兵,从抽鞭子到打军棍,再到最严酷的死亡进攻,队官们对手下的残酷程度丝毫不亚于对他们的敌人。

    对这种行为亚历山大是知道的,可他并不想阻止,就如同贡帕蒂在报告里说的那样,对阿格里人,蒙蒂纳人,比萨人和热那亚人不能使用的严酷训练和惩罚的手段,恰恰对巴尔干人最有用。

    “潘诺尼,我需要你的帮助。”

    “请您吩咐老爷!”

    就如同叫赫尔瓦子爵老爷一样,在巴尔干人的眼里亚历山大并不是他们的指挥官,而是和他们的地主一样的老爷。

    这让亚历山大心里很高兴,为此他还曾经私下里对贡帕蒂说如果不是要考虑到他们那并不可靠的后勤补给,他真的想再多招募几千名这种几乎不需要花多少钱就能招来的士兵。

    “你手下的人似乎对训练不太满意,他们总是不能完成教官下达的命令,有些人甚至是在故意捣乱,”压力山大瞥了眼身边那份报告,上面的内容有些让他头疼,看到潘诺尼要开口他摆摆手“我不是说你的人在偷懒或是不老实,而是说他们有时候积极的过分,我需要的是一支听从命令的军队,不是一群看到奥斯曼就只会冲上去狂咬的疯狗,我要他们听从命令,知道吗?”

    “老爷我的人都不怕死,”潘诺尼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他向站在一旁为他翻译的小卡乔看了眼,用有些让小卡乔也听起来也困难的腔调急急的说“您知道的那些命令很多他们都听不懂,就如同您说的那样他们只知道看到奥斯曼人扑上去就咬,可打仗不就是这样吗,冲上去捅倒他们砍下他们的脑袋,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看着似乎有点委屈和像是被人说了坏话的不忿似的潘诺尼,亚历山大有点无奈揉揉额头。

    巴尔干人勇敢,坚韧而又忠诚,可他们的毛病也同样突出,想想这么几百人在将近大半个月里居然连最起码战列队形都不知道怎么排列,相反倒是一看到波西米亚骑兵就像一群疯了的野猪似的想要较劲,亚历山大就觉得忽然特别的想念纳山了。

    不过亚历山大也知道潘诺尼的话有些并没有错。

    巴尔干人听不懂教官们下达的命令。

    甚至即便是赫尔瓦子爵,如果不是他的父亲早年皈依了公教而特意自小学习,同样也未必能那么娴熟的使用当下的拉丁语,更何况这些当地的农夫。

    至于说法语,如今还有有那么流行呢。

    “必须听从命令,过段时间会有另一个军官来教导你们,不过在这之前我要你好好约束你的手下,很快我们就要有行动了,我不希望到时候你们成为累赘。”

    “请您放心老爷,我那些手下都是很听话的,”潘诺尼说了句让亚历山大脸色更难看的话“当然如果他们敢惹祸我不会饶了他们,营地外面的树可是很多的,随便找一颗就能吊死好几个人。”

    “随便你吧,我只希望等纳山来的时候还能有人让他训练。”亚历山大无奈的点点头,他知道在巴尔干人连队当中流行着几种残酷的私刑,有些甚至还是从奥斯曼人那边学来的。

    “老爷,您说的那个教官是叫纳山吗?”看到亚历山大点头,潘诺尼低声嘀咕了一句“这听上去倒像个山里人的名字。”

    “相信我你会喜欢他的,”看着潘诺尼不以为意的样子,亚历山大奇怪的笑了笑,他现在倒是很想看到纳山会怎么训练这些巴尔干的农夫了“现在和我去见子爵。”

    潘诺尼抓起手边的皮帽子戴在头上,跟在亚历山大身后向外走去,当看到早已经等待的布萨科时,他有些羡慕的看了看布萨科腰间的马刀。

    亚历山大察觉到了他的的神色,不禁笑了笑:“很快你们也会有这样的武器了,不过比起来可能要稍微差一些,除非你们加入猎卫兵。”

    “老爷,只有阿格里人才有资格成为猎卫兵,”布萨科脸上一动不由轻声提醒着“猎卫兵需要的除了勇敢还有忠诚。”

    “难道我们不够忠诚?”潘诺尼脸色变了。

    “我只是说这是阿格里人的权利,”布萨科不以为然的说“猎卫兵是阿格里才有的荣誉。”

    听着两个人隐约争执的亚历山大没有开口,实际上这只是随口一说的话倒是让他忽然有了些其他想法。

    不论是阿格里还是巴尔干人都是彪悍的山民,如果能把这些人组成一支专门的部队倒是个不错的想法,这支部队或许如今的数量不会很多,但是随着亚历山大军队规模的扩大,这支部队同样可以扩充规模,然后可以作为他手中在关键时刻使用的王牌。

    这个念头一旦在亚历山大脑中掠过就挥之不去,他觉得有必要把这个想法尽快付诸实施,特别是在这个地方,一支专门的山地部队起到的作用是很难估量的。

    亚历山大来到赫尔瓦子爵营地的时候,子爵正在和他的手下开会。

    说起来赫尔瓦这种动辄就召开会议的举动让亚历山大多少有点熟悉,至于这种会议讨论出的结果往往大多根本落不到实处的现象,也让他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亚历山大的到来打断了子爵正在听他手下争吵的乐趣,他先是吩咐会议暂停,然后稍微琢磨就吩咐人去把他的侄女叫来。

    这段时间以来阿洛霞发现自己的女伴忽然对她更加关心了,哪怕是摩尔科已经走了,可女伴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这让阿洛霞很无奈,甚至有时候觉得或许只有和那位蒙蒂纳伯爵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身边才能清净些。

    “要热情阿洛霞,对伯爵热情些,”赫尔瓦子爵一边低声叮嘱一边领着侄女走向门口,当看到站在空地上的压力山大后,子爵稍微加来脚步走了过去“伯爵,再见到你真是让人高兴,告诉我你是不是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是的大人,的确是好消息,”亚历山大接受了子爵的拥抱,再又向阿洛霞打了个招呼后他说到“我这次来是希望您能和我一起去萨格勒布。”

    子爵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个诧异的神色,他的嘴唇轻轻张开好像要说话,可除了喉咙里一声听不清的含糊“咕噜”,却又什么都没发出来。

    亚历山大安静的等着,直到子爵好像过了一会才理解了他这话的意思开口问:“伯爵,你是说要我和你一起去萨格勒布?”

    “对,我们的军队应该立刻向萨格勒布进军,而您到来将会宣告撒萨格勒布的正统继承人的回归。”

    “等一下伯爵,这是不是有些仓促,我是说我们有什么计划吗?”子爵有点干巴巴的问“要知道我父亲和叔叔已经被那些正教徒杀害了,他们占领了萨格勒布,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选出一个继承人,但是显然对我们很不利,因为我们不知道究竟有谁会帮助我们,所以我们不是应该谨慎小心些吗?”

    “大人,您已经谨慎小心了很多年了,”亚历山大压低声音在距赫尔瓦耳边不远的地方小声说“从默罕默德苏丹去世到现在巴耶塞特准备再次进攻,您不是一直都在准备吗,或者您可以一直为自己的胆怯找理由,不过请相信我如果你再不走出这一步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赫尔瓦瞬间脸色涨红,从没有人当面说他胆怯,有些是不敢有些却是不忍,这让赫尔瓦能一次次的为自己找着种种借口。

    可是现在一个外国来的伯爵终于对他说出了这些话,这让原本一直自诩是在冷静睿智的观察局势的子爵瞬间有种被人扒光了衣服的错觉。

    “您会成为萨格勒布公爵的,然后是克罗地亚大公,接下来如果上帝眷顾您或许可以成为波斯尼亚国王,”亚历山大继续低声说,他看到子爵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不过他知道这应该是激动的结果“不过这一切需要您从这个营地里走出去而不是整天只听着手下讨论各种计划。”

    “伯爵你能向我保证吗?”子爵有些紧张的问“你能保证我顺利成为公爵和大公,然后……”

    “不大人,我只能保证你如果还留在这里等待你的只有将来成为奥斯曼人的俘虏,如果运气好或许他们照旧会扶植你当大公,但是相信你一定很清楚那会是个什么情景,作为一个傀儡听命于苏丹派遣的总督和帕夏,随时都在担心可能会因为触犯了那些人而被惩罚,”亚历山大的轻声描述让赫尔瓦子爵原本稍显激动的脸上又泛起一层灰白,看着他的样子亚历山大稍微停顿然后轻声说“子爵你要在你的家族史上留下什么样的印记,取决你是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瞬间的英雄。”

    赫尔瓦子爵的脸上浮起了一层异样的红色,他盯着亚历山大看了好一阵才慢慢挪开眼神。

    “伯爵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做,”子爵的声音有些颤抖,同时双手也抖个不停“我知道你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那么你相信我还有勇气吗?”

    “我相信任何人都有勇气,”亚历山大向和赫尔瓦微微鞠躬“我对刚刚对您的冒犯表示抱歉,不过如果这样能够激励出您的勇气我会感到很欣慰,相信我这个营地太安逸了,您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头狮子该如何战斗。”

    “你说的对子爵,我的确是忘记了该怎么战斗,”赫尔瓦一边说一边扭头向身后的房子看去“这里让我觉得很安全,时间久了甚至忘了自己应该肩负的使命。”

    子爵不停的低声自言自语,他在原地转着圈有时候停下来握紧拳头来回挥动几下,终于他停下来看着亚历山大。

    “告诉我你要怎么做,我的确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亚历山大再次向着赫尔瓦鞠躬行礼,不过当他看到旁边阿洛霞望向他的目光时,他却从其中看到了些许的异样。

    赫尔瓦忽然让人吃惊的发生了变化,至少这对那些熟悉他的手下来说是太陌生了。

    他再次召开了会议,不过这一次他出人意料的邀请了亚历山大这个外人,除了这个他还一改之前拖沓推卸的习惯,直接宣布要向萨格勒布进军,当有人提出质疑认为这样做有些太冒险时,子爵态度坚决甚至可以说是强硬的反驳了这种之前一直以来都被当成最好借口的理由。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冒险的,如果惧怕危险那么我们永远别想回到萨格勒布,”赫尔瓦向他的手下们大声说“别忘了我们的先辈在看着我们,我父亲和兄弟的灵魂也正在天堂看着我,我相信他们给了我勇气,也是他们派来了帮助我们的人。”

    子爵的目光投向亚历山大,与此同时那些克罗地亚人的眼中却满是愤怒和怀疑。

    当会议以赫尔瓦子爵态度强硬的宣布必须进军萨格勒布结束之后,亚历山大走出了子爵的房子。

    然后并不感到意外的,他看到了早已经等待的阿洛霞小姐。

    “伯爵你对我叔叔说什么了?”阿洛霞面露怀疑的问。

    “我只是让他内心的勇气迸发出来,”亚历山大笑了笑“相信我任何人都有这种勇气的,小姐这其中也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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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爱情的代价

    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硕大的银盘泛着令人陶醉的亮色,远处树林中之前残留的积雪时不时的随着天空云彩的滑动闪出片片银光,也照亮了一道随着在月夜中的身影。

    阿洛霞小姐悄悄向前走着,她牵着一匹马小心翼翼的从营地深处向大门走去,当看到巡逻的守夜人时她立刻小心的躲藏在阴影里,等到没了动静才再出来。

    赫尔瓦子爵的营地四周都是有望哨的,不过那些哨位都是监视营地外面,望塔上的人不会想到在这么一个安静的夜晚会有人正想要悄悄的从营地里逃出去。

    阿洛霞屏住呼吸小心的沿着营地的围栏向前走着,当终于来到大门不远处时她稍微停了下然后双手合拢发出如同布谷鸟夜鸣般的叫声。

    同样的叫声从大门的方向出来,然后一个身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老爹。”阿洛霞小声叫了声,然后低下头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踢了踢地上的青草。

    “上帝,我居然帮着你干这种事,我想我是疯了。”高瘦的老头有点无奈的低声嘀咕,看着月光下阿洛霞那似是天真可满是坚定的眼神,老头忍了忍终于说“听着小姐从这道门走出去之后你就不能后悔了,就算是子爵老爷今后也帮不上你什么。”

    “我知道,”阿洛霞低声说了句,看到老头一脸为难的样子她忽然笑了笑随后用力拥抱了下老头“如果我成功了我就是你儿子的妻子了,祝福我吧。”

    老头有些为难的动了动身子,不过最后还是拍了拍阿洛霞的后背。

    “祝福你我的孩子,愿上帝保佑你。”老头说完回头向望塔上摆了摆手。

    “他们知道我会来?”阿洛霞有点意外的问。

    “你以为你真能自己逃出去,”老头呵呵笑了笑“我们能在这里呆这么久没让那些正教的叛徒和奥斯曼人发现,这可不只是因为上帝的眷顾和运气。”

    老头说着带着阿洛霞向大门方向走去,随着沉闷的大门开启声,阿洛霞牵着马悄悄走出了营地。

    “记住,走出这扇门就没有回头路了。”老头再次提醒。

    “如果我希望这扇门始终开着只能说明其实并不爱摩尔科。”阿洛霞看着营地的大门在自己面前缓缓关闭“祝福我吧,我会成为摩尔科的妻子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向着黑乎乎的树林里走去。

    看着阿洛霞的声音随着两扇营门关闭消失,老头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上帝的安排吗?”老头抬头看看天空,望着头顶如圆盘般的圆月,老头不禁深深吸了口夜晚的清凉空气“上帝啊保佑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吧。”

    阿洛霞小心的在树林里走着,虽然已经离开很远可她依旧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她知道在这样的夜晚稍微发出一点声响都可能会引起一阵骚乱,特别是在树林里就更是这样,所以她只能尽量放慢脚步让声音变得小些。

    一声脆响从前面传来,阿洛霞不由吓得心头一跳,她紧紧攥住揣在怀里的短剑,警惕的盯着前面一大片如黑洞般的树冠阴影。

    “阿洛霞小姐我得说你这么做真是愚蠢。”

    一个略显调侃的声音从树后传来,亚历山大慢慢走了出来,在他附近几颗树后,几个猎卫兵小心的盯着四周。

    “伯爵你要阻止我吗?”阿洛霞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紧盯着亚历山大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念头试图阻止他,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可以说服对方的理由。

    很显然她叔叔是希望通过她和这位伯爵的联姻达到他的目的,现在她居然要逃跑,想想如果让叔叔知道了她的举动的后果,阿洛霞不由心里一阵惊慌。

    “我的确要阻止你,不过别误会我并不是说因为你叔叔才这么做的,纯粹是为了你的安全。”

    亚历山大笑着走到阿洛霞面前打量着她,然后他很轻松就把阿洛霞暗暗攥着的短剑和她藏在身后的另一柄匕首搜了出来。

    “这些不够,我是说你一个人这样上路是很危险的,特别是这种时候,”亚历山大说着从随身的枪套里拔出火枪递到阿洛霞面前“相信我这个东西比你的短剑更有用,只要你能冷静的使用它,即便是最凶残的男人也没办法伤害你。”

    “你不想把我交给我叔叔?”阿洛霞意外的问。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亚历山大抬手托起阿洛霞的下巴向她笑了笑“相信我并非只有你才渴望自由和爱情。”

    阿洛霞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就好像面对一个强盗极力保护自己财产的守财奴,可最终却发现强盗似乎对她拼了性命也要守住的东西毫无兴趣一样,这让她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有些发烧。

    “你需要有人保护,”亚历山大向后招手,两个当地山民立刻骑马走了过来“我会让他们保护你去你要去的地方,至于你叔叔那里我可以想办法解决。”

    “伯爵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阿洛霞有些错愕的看着亚历山大,在她想来她如果不能成功逃走唯一的结果就是成为这位伯爵的妻子甚至可能更糟的成为他的情人,可现在这个年轻人不但没有阻止她的逃跑甚至还愿意帮助她去找另一个男人。

    “那就什么都不说,”亚历山大笑着向阿洛霞微微鞠躬“祝您一路顺风小姐。”

    阿洛霞有些难以置信的摇摇头,过了一会她向前探出身子踮起脚尖轻轻在亚历山大的唇上吻了一下。

    “如果我没有遇到摩尔科我想我一定会爱上你的。”阿洛霞小声说。

    “如果你再不走我会后悔自己这么大方的。”

    看到自己这话让阿洛霞神色一变,亚历山大好笑的帮她翻身上马。

    “好了这里离你叔叔的营地已经很远了所以你不用再担心被发现。”

    亚历山大说着向旁边的两个巴尔干人低声吩咐了几句,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可想想来之前小卡乔对他们的叮嘱,亚历山大相信他们还是知道肩负的责任的。

    阿洛霞拉着缰绳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调转马头向着树林的深处奔去。

    “这是不是有点可惜了?”从另一棵树后走出来的贡帕蒂有点遗憾的说“这位小姐可是难得的美人。”

    “那么你认为我应该接受子爵的这份‘厚礼’了?”亚历山大回头问。

    贡帕蒂张张嘴,可想想印象中的那位罗维雷家的小姐,再想想另一位更显赫的教皇的女儿,贡帕蒂用一声咳嗽掩盖了自己的尴尬。

    “很快子爵就会知道他可爱的侄女失踪了,还是让我们想想到那时候该怎么办吧。”亚历山大向贡帕蒂露出个耐人寻味的微笑“子爵一定为这个头疼死了。”

    事实上赫尔瓦子爵知道侄女逃走的消息要比想想的晚一些,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从宿醉中醒过来的子爵才发现四周的人似乎有事正在瞒着他,这让他很不高兴,在随手用鞭子抽了一个仆人几下后,他终于从仆人那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说什么阿洛霞不见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见了?”

    “老爷就是阿洛霞小姐她不在营地里,谁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而且她马厩里的一匹马也不见了。”

    “上帝,”赫尔瓦子爵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仆人,过了一会他忽然大声喊着“去找她,你们还在等什么,她一个人不可能逃得很远,立刻去找!”

    “老爷已经有人去找了,”仆人小心的回答“不过因为不知道阿洛霞小姐去了哪所以……”

    “我知道她去哪了,”说到这子爵忽然听下来,他稍微想了想就又大声吩咐“去把老摩尔科叫来,我早就该想到的只有他才能让阿洛霞悄悄逃走不被发现。”

    随着子爵的命令,老头被带到了他的面前,不过这次没有酒和叙旧,只有子爵恶狠狠的目光。

    “我拿你当朋友的,”子爵对老头大声喊着“可看看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背叛了我对你的信任。”

    老头平静的看着赫尔瓦,从开始他就知道当子爵发现之后将要面临的怒火,所以虽然现在子爵的愤怒似乎随时可能会化为烈火把他烧得尸骨无存,可老头依旧很冷静。

    “你最终还是背叛了我,”赫尔瓦子爵在发泄了一通怒气后渐渐冷冷静下来,他看着老头冷冷的说“对你来说你的儿子还是比你的领主更重要,不过现在虽然我可能追不会阿洛霞了,看能让你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老爷,我从您很小就服侍您了,”老头声音有些干涩“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所以我不会请求宽恕,我只希望您能原谅两个可怜的孩子,连上帝都会怜悯他们的。”

    “你敢以上帝的名义为这种事情求情,这是亵渎是堕落,等我找到你那个胆大包天的儿子我会让他知道活着也可以见到地狱,至于你你现在我就让你知道背叛是个什么滋味。”

    赫尔瓦子爵一边吼着一边向门口走去,直到看到正远远走来的亚历山大。

    “该死,”赫尔瓦低声诅咒一声,他原本想要避开可随即发现显然已经无法摆脱,只好无奈的向前迎了上去“伯爵你来的正好有些让人不快的事情我得告诉你,或许你可以给我出点主意。”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我也这是为了这个来的。”亚历山大从脸色有些僵硬的子爵身边走过,看到屋子里的老头亚历山大面露笑容“如果我没猜错您正准备惩罚他对吗?”

    “看来你的确知道发生了什么。”赫尔瓦心里多少有些不安的问,他真正担心的其实是亚历山大对他这边发生的事情这么熟悉,这让子爵有种很不安全的忐忑。

    “实我知道的不多不过已经足够了,”亚历山大走向老头打量着他“看来阿洛霞小姐是真的爱你的儿子,不过可惜的是你要为这份爱情付出打代价了。”

    “我正打算惩罚他,不过伯爵我向你保证事情不会这么结束,”子爵看着老头的目光有些冰冷“我是我的耻辱。”

    “更是我的,”亚历山大看向赫尔瓦“子爵幸亏我们商量的还没有公布否则我们就都要面临一个大丑闻了。”

    赫尔瓦的眉梢皱得更紧了,他知道亚历山大的话不错,如果让别人知道他的侄女居然私奔了,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丑闻。

    “子爵大人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追回您的侄女,而是想想该怎么遮了我们的丑。”

    亚历山大的话让赫尔瓦心里又是浮起一阵怒火,不过他从亚历山大的话里似乎听出了什么。

    “伯爵你是说你有办法吗?”

    “应该说是从开始我们就该做的,”亚历山大说“我们不要再耽误立刻进军萨格勒布,我们要让别人看到我们的关系没有因为这您侄女的逃跑受到丝毫影响,否则哪怕是耽误一天都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是说您认为那些克罗地亚贵族们都是聋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子爵脸上难看的望着亚历山大,他知道这时候肯定会面临羞辱,可当听到亚历山大的话后他还是险些因为恼羞成怒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还有子爵,您认为应该怎么办才不会让其他人认为我们之间因为这件事而发生分歧?”亚历山大低声说完看了看不远处的老头“只用惩罚他就能把这件让我们大家都丢人的事情掩盖下去吗?”

    赫尔瓦脸上的肌肉不易察觉的轻轻一跳,到了这时他已经明白了亚历山大的意思。

    虽然他因此更加愤怒,可想想眼前的困境他只能同样压低声音问到:“那么你认为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我们之间的关系看上去没有出现裂痕呢?”

    “给予我补偿,”亚历山大轻声说“因为背叛而受到羞辱的一方有权得到补偿。”

    赫尔瓦脸色阴沉的看着亚历山大,虽然他并不知道头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但是现在他却依旧感觉得出亚历山大似乎更愿意看到他的侄女逃跑。

    “那么你想要什么?”赫尔瓦让自己的心情平和些,他觉得没有必要为这件事如此生气,毕竟他还不是萨格勒布公爵,任何承诺在如今这个时候都不过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支持我,”亚历山大声调平静而又坚决的说“当我们到了布加勒斯特的时候我需要你的支持,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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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关于萨格勒布的预言

    阿里霍埃城堡位于萨格勒布大城区的北端,这座城堡除了由于年代久远而闻名,更重要的是这里是萨格勒布大城两个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萨格勒布原本是两座很大的城堡组成,其中阿里霍埃扼守着城市北方的要道,而隔着一大片森林的南方则由另一座叫瓦剌什的城堡和附近的城镇组成。

    这两座城堡形成了萨格勒布大城区的格局,而在稍早些的世纪初,波斯尼亚国王通过让这两座城堡合并,构成了如今的萨格勒布。

    阿尔霍埃城堡驻守着这座城市将近一半的军队,除了防备着北方来自卡尼奥拉的威胁,更多的是做为这座城市的后备军,随时监视着可能来自波斯尼亚的敌意。

    虽然很早的时候波斯尼亚王国就已经征服了克罗地亚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克罗地亚不想摆脱这种统治。

    就如同北波斯尼亚同样不能容忍奥斯曼人的统治一样,100多年来克罗地亚人也从没放弃过从波斯尼亚人的统治下争取自由的努力。

    意图彻底征服巴尔干的奥斯阿曼人,梦想着恢复王国的波斯尼亚人,还有不断的努力想要获得自由的克罗地亚人,亚德里亚海东岸的巴尔干半岛上,一时间风谲云诡,局势万千。

    因为地势很高,阿尔霍埃城堡是萨格勒布最早能够沐浴在阳光下的地方,其中城堡北方的塔尖更是迎来第一缕阳光的照拂。

    钟声随着阳光落在塔尖上响起,然后随着一道亮光向下蔓延而悠然的不住回荡,一声又一声的钟声从城堡里向着城外的街道城市里蔓延,以这钟声为准,萨格勒布城慢慢从沉睡中苏醒了。

    几个牧羊人赶着羊群向城外走去,他们要到很远的地方放牧,这不只是因为那里的牧草更鲜美些,重要的是城堡附近的森林已经都被萨格勒布的贵族们占为己有,这让农民们不得不到更远的地方放牧。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随着由两座城堡为大城区的城市形成之后,城堡之间的森林先是贯穿了几条道路相互连接,接着越来越多的建筑开始在森林里建造起来,当地人显然是不知道什么叫做保护自然资源的,他们只看到那些森林是妨碍他们扩建城市的障碍,于是大片大片的树木被砍伐放倒,而取代的是用这些树木和当地特有的灰石建造起来的房子和从外围两端连接两座城堡的漫长围墙。

    能够被允许放羊的地方越来越少了,农民们只能赶着羊群到更远地方去,哪怕是那些地方因为深入森林并不安全。

    牧羊人赶着羊群在崎岖的林间小路上走着,他们除了有着一根长长的驱赶羊群的鞭子,腰带上还挂着一根很粗的木杖,这是为了对付狼群和强盗的。

    即便是没有什么钱财的牧羊人一旦远离人群也不会安全,特别是在森林里,谁也不知道某棵树后会不会忽然跳出一伙强盗。

    至少今天的牧羊人就觉得之前的好运气到头了。

    当看到一片在这个季节来说很罕见的丰茂草地后,牧羊人立刻急急的赶着羊群向远处那片已经离森林很远的山坡上走去。

    但是当他们刚刚走到一半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了一小队骑着马的人正向他们看上的那片草地奔去,而且那些人还抢在前面占据了草地。

    这让几个牧羊人很不高兴,不过他也知道不该招惹那些人,只从远远的就可以看到他们身上盔甲的闪亮就可以知道那些人不是普通的旅行者。

    牧羊人不由放慢了脚步,只是那些已经饿了一夜的羊群却被那片草地吸引,在顽固的头羊带领下,大批的羊群一边咩叫一边向着山坡高处急匆匆的攀登上去。

    这显然吓坏了那些牧羊人,他们手忙脚乱的一边挥舞手里的鞭子一边从羊群当中挤过去想要阻止头羊,但是却因为一时间追不上只能看着头羊在终于冲到那片草地上之后发出了欢快的咩叫声。

    之前那些人的战马似乎被这些忽然出现的羊群惊到了,它们发出阵阵嘶鸣有些脾气暴躁的干脆抬起蹄子向已经拥挤到脚下的羊群作势蹬踹。

    一时间草地上马和羊混在一起叫个不停好不热闹。

    牧羊人惊慌的看着那些人,因为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所以就更加担心。

    当地的贵族们是很残暴的,或者说他们依旧保留着野蛮时代的痕迹,对于农民们来说地主与骑士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而更高等的贵族们则决定着他们的命运。

    一声异欢快的马嘶传来,一匹比别的马都要强壮许多的战马用力向一只头羊抬起了硕大的蹄子,在那只有着弯曲羊角的头羊毫不退让的坚持下,那匹马用力向下踩去。

    牧羊人发出了一声惊呼,那只头羊对他们来说要比其他的羊都更重要,因为有了它羊群才能更好的只会,正因为这头羊的作用,所以虽然羊羔已经换了几代,但是牧羊人一直舍不得把它换掉。

    “帕加索斯!”一穿着旅行袍子的年轻男人喊了声,他伸出手紧紧拉住了似乎随时都会人立起来的战马缰绳,在用力拉了几下后战马才似乎不甘不愿的放下蹄子,同时扭了扭头在男人肩膀上似是撒娇似的蹭了几下。

    牧羊人有些惊恐不安的靠过去揪住了依旧不饶的用羊角向眼前的敌人发出挑战的头羊,看到那匹马似乎因为这挑衅又有些躁动,牧羊人赶紧用力压住了头羊的脑袋。

    “这可真是头倔强的羊,”年轻人有趣的看着那头羊,他倒是听说过很多公羊有着绝不认输的脾气,现在看来他倒是觉得这些羊和当地人有着颇为相似的性格。

    倔强,固执,一往无前。

    “请原谅老爷,我们这就是离开。”牧羊人急匆匆的说,他没有注意到年轻人听着他那有着颇为奇特口音的当地话一脸的茫然,所以当他准备驱赶着羊群离开这片险些给他惹祸的草地时,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被那些骑士们包围了。

    “让他到我面前来。”亚历山大坐在块石头上一边把用匕首切碎了的碎草喂给帕加索斯以安抚它的情绪,一边吩咐手下。

    牧羊人忐忑不安的来到亚历山大面前,他有点笨拙的鞠个躬,然后小心的看着面前这个显然是头领的年轻人。

    他看上去不像个贵族,因为他的衣着并不奢华,虽然是出门在外可他的旅行袍子看上去有些破旧,下摆甚至还扯了好几道口子。

    牧羊人也注意到了他的靴子,那双靴子显然已经走了很多路了,靴子边角都已经磨得起了层层毛边。

    只是他不敢有任何失礼的举动,因为那些押着他们的士兵看上去很凶狠,虽然他们只像是南方山里的那些山民,但是他们手里的武器却实在可怕。

    潘诺尼推搡着牧羊人到了亚历山大面前,他对这些城里人不是很看得上,他觉得这些人太胆小,或者说这些把自己围在城堡里的人就好像是他之前关在笼子里的那些猎物。

    “从这里到萨格勒布还有多远?”亚历山大问,从昨天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萨格勒布公爵领地,只是不知道萨格勒布城还有多少距离。

    “老爷您是说阿里霍埃城堡,还是右岸城堡?”牧羊人问了一句,看到听到翻译后亚历山大露出疑惑的样子,牧羊人又小心的说“如果您是要问阿里霍埃城堡城堡,那您已经在这里了,如果站得高些的地方就可以看到最高的塔楼,不过如果要去右岸城堡那就还需要小半天的时间。”

    “我知道阿里霍埃教堂,萨格勒布的西格纳契公爵曾经在这里改宗。”

    “愿上帝保佑公爵,他被那人杀了。”

    牧羊人习惯的在胸口划过十字,然后眼中才露出一丝恐惧。

    看着牧羊人脸上那惊恐的样子,亚历山大发出声轻笑。

    他并不是再见到赫尔瓦子爵之后才知道或是想起那位原萨格勒布公爵,而是还在“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位公爵。

    而且他也很清楚这位公爵在后来的确被罗马教廷认为了圣人,甚至因为这个,东西方教会还罕见的在面临奥斯曼大敌当前的威胁下发生了很激烈的冲突。

    只是他从没想到自己会很巧合的认识了这位公爵的儿子,而他如今正在帮着这个因为志大才疏而出名的落魄贵族夺回他的领地。

    赫尔瓦子爵,诺里安西格纳契在历史上是个因为没有什么能力而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当他的父亲被人谋害后,子爵和追随他的一群忠实的随从被迫放逐流亡,然后在之后的几十年里这位子爵都一直在不停的到处奔走,试图联系那些还效忠他父亲的人,然后夺回公爵宝座。

    只是这位子爵命运多舛,或者说是运气实在太差,很多次他都是在快要成功时候每每失败,虽然他那种可说是锲而不舍的精神的确值得称赞,但是这却掩盖不了他一直不停失败的惨淡。

    渐渐的那些原本追随他的人对他失望了,人们相继离他而去,而子爵本人最终因为穷途末路而在巴尔干深山森林的一座营地里病入膏肓,含恨死去。

    现在想想,亚历山大倒是觉得赫尔瓦子爵的命运似乎出现了完全相反的变化,他并没有在最终走投无路的时候才落魄山林营地,而是从一开始就没从那片营地里走出去。

    相反,倒是因为他的出现,让那个始终没有勇气踏出第一步的子爵迈出了第一步。

    现在看到牧羊人的样子,亚历山大不禁有了些兴趣。

    他向身边的人摆摆手,让他们不要围着这个已经吓得不轻的牧羊人,然后示意那个人在自己对面的石头上坐下来。

    “你同情西格纳契公爵?”

    “我只是觉得公爵人生前不错,他对我们穷人很好。”牧羊人心惊胆战的说。

    “你说‘愿上帝保佑公爵’,而且还说‘那些人’,”亚历山大在牧羊人耳边低声说“告诉我你是个公教徒对吗,或者至少是个虽然被迫改宗可暗中依然坚持自己是公教徒?”

    牧羊人脸上已经一片惨白,他紧握鞭子的手不住颤抖,另一只手则悄悄向腰上摸去,直到被人从一旁狠狠抓住,随着“啊”的一声惨叫,整条胳膊被扭到了背后。

    “老爷,应该现在就割了他的喉咙。”潘诺尼说着看向另一旁的布萨科,说起来自从那天亚历山大透露出可能会招纳巴尔干人成为猎卫兵的意思后,潘诺尼和布萨科之间就变得有些的矛盾重重了。

    “我让你们跟着我可不是为了随便割人喉咙的。”亚历山大有点头疼。

    巴尔干人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凶残的有点太过分,他们很多手段更近似奥斯曼人,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受到了奥斯曼人很大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会在很多年后越来越深刻。

    “我有信仰,我信主,”牧羊人哆哆嗦嗦的不住唠叨着,他的声音因为害怕不住颤抖,可依旧还是断断续续的低声咏念着“我信主因父而生,而非因受而生,我信三位一体,圣父一位,圣子一位,圣灵一位……”

    “这是个公教徒,”亚历山大慢慢站了起来,他看看旁边的布萨科“看看我们还没有进入这座城市呢随便遇到一个人就是个公教徒,那么告诉我布萨科你认为萨格勒布里有多少公教徒?”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杀了西格纳契公爵,”布萨科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也许城里的确有很多公教徒,但是正教徒却掌握着这座城市。”

    “或许是这样,可布萨科你知道我是怎么得到比萨的吗?”亚历山大低声问。

    亚历山大的问题让猎卫兵队长的脸色有些发黑,不过他还想坚持一下。

    “您是因为您的女儿,尊敬的埃斯特莱丝小姐成为了比萨公爵之后才成为比萨摄政的。”

    “错了布萨科,”亚历山大揽着卫队长的肩膀慢悠悠的顺着草地的山坡向下走去“我是凭借着自己一个人带着卢克雷齐娅闯进比萨,然后趁着他们当地的暴动拥有比萨的。”

    听着老爷炫耀似的讲述他怎么拐着别人家的女儿和寡妇顺带抢了座城市,布萨科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果然随着一声口哨从亚历山大嘴里发出,帕加索斯飞快的抖动着鬃毛奔到了他的身边。

    亚历山大翻身上马,他看了看四周那些由猎卫兵和巴尔干山民组成的队伍,抬手向着远处看不到的城市方向指去。

    “跟随我进入萨格勒布,相信我这是一座属于罗马教廷的城市,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而且我向你们保证随着我们的到来,今后它也会永远皈依梵蒂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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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萨格勒布,是战是降?

    阿里霍埃城堡的冬日有些枯燥,原本就简陋的街道因为不久前的积雪融化显得更加肮脏,好在因为是冬季而没有泛着太大因为随地便溺的恶心气味的城市看上去显得破旧而没有什么生气。

    奥斯曼人到来的消息让当地人显得人心惶惶,可以随处看到有人正准备离开这里,虽然他们也知道即便是到了其他地方很快又会被奥斯曼人赶走,但是能暂时躲过异教徒的侥幸心理依旧催促着他们试图寻找一个能躲避战乱的避难所。

    街上可以看到有士兵经过,但是这些士兵大多神色麻木,不论是他们自己还是他们的领主显然都不认为自己能够抵抗得了奥斯曼人。

    也有一些不知道来自哪里的佣兵经过这里,这些虽然有着不同的目的地但是却都只是为了金钱才战斗的佣兵们并不看好萨格勒布这个地方。

    一座城市是否会拿出大笔的钱雇佣佣兵保卫自己,除了看他们拥有多少财富之外,还要看这座城市是否敢于与他们的敌人抗衡。

    萨格勒布似乎没有这样的勇气,这从即便是大街上都可以听说的贵族们正打算与奥斯曼人谈判就可以知道。

    萨格勒布的西格纳契公爵被杀之后,这座城市却并没有能再出现第二位公爵,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西格纳契公爵被杀之后贵族们才发现,没有人愿意看到其他人这座城市的主人。

    曾经有人提出要推举西格纳契公爵家族的一个旁支继承爵位,虽然这个人因为信仰正教而得到了当地暴动贵族们的支持,但是最终却因为受到了来自其他地方公教贵族们的极力反对而僵持下来。

    到了那时人们才意识到,虽然对于西格纳契公爵的死选择了沉默,但是那些与公爵同样信奉公教的克罗地亚贵族却绝不能容忍出现一个很有可能染指的波斯尼亚王冠的正教徒成为萨格勒布的公爵。

    而暴动贵族们同样不能接受在推翻了西格纳契公爵后再出现一位公教公爵,更不能允许赫尔瓦子爵回到萨格勒布。

    他们很清楚,如果赫尔瓦回来,等待他们的肯定是最残酷的报复。

    相互僵持的结果就是萨格勒布公爵的爵位一直悬空,而当地贵族们虽然没有能推举出一个正教公爵,但是却把持住了萨格勒布这座城市。

    只是这样的僵持随着奥斯曼人入侵的消息被打破了,萨格勒布的贵族们很清楚他们根本无法抵抗的事实,这让他们几乎没有经过几分挣扎就决定向奥斯曼人派出使者。

    谈判或者准确说是投降的传言在萨格勒布的大街小巷里流传,这让当地人更加恐慌。

    除了当地人,一些原本闻讯而来的佣兵也很失望,他们原本以为可以在这里接上一笔不错的生意,很多这样的城市为了自保哪怕最终选择投降也会尽量先把自己武装起来,这就给了佣兵们赚钱的好机会。

    可他们没有想到萨格勒布的贵族们却连考虑都没有的直接选择了谈判。

    所以当消息传来的时候,很多人开始为自己找出路,因为对于奥斯曼人沉重的税赋他们早已经有所耳闻,很多商人开始贱卖货物准备离开,而不能离开的农民们则开始想办法把家里贵重的东西隐藏起来。

    每天都有人从城市里离开,不过也有人想要进入这座城市。

    街上经过的几个人随意的踩着脚下肮脏的积水溅起的泥污溅在靴子上,亚历山大皱着眉低头看了看靴面上的污痕。

    那几个人一边走一边不停的低声咒骂,虽然因为那些人说话的速度很快而且又有着当地人颇为古怪的口音,但是跟在亚历山大身边的斥候队长还是勉强听出了几个词。

    “老爷他们在骂那些大贵族,”斥候兵给亚历山大解释着“虽然我没有听明白,不过大致上是那个意思。”

    看看小卡乔,亚历山大笑了笑,他倒是没想到这个来自阿格里的士兵居然还有着不错的语言天赋,至少他比其他人在更短的时间里掌握了更多的当地语言。

    不过这也让亚历山大更希望纳山能尽快来波斯尼亚了,想想那些正等着训练的巴尔干山民,他从没像现在这样盼着尽快见到老丈人。

    “当地人似乎对贵族们不想抵抗就准备投降感到不满,”小卡乔解释着“这些人好像是萨格勒布附近的小贵人们,他们是准备来帮助守城的,不过现在城里到处都在流传着贵族们正准备和奥斯曼人谈判然后就投降的消息,这些人因为这个很愤怒。”

    “当然会不满,他们不止会因此而愤怒,更会因为这个做出很糟糕的事情。”亚历山大坐在一间酒馆的角落里看着四周,这里很冷清不是因为地方偏僻而是因为人们已经没有了兴致再到这种地方来。

    萨格勒布其实是一座充满欢乐的城市,阿里霍埃城堡和右岸城堡形成了这座城市的两个中心,这就让萨格勒布从开始就有着两个不同的城区。

    也因为这个,萨格勒布渐渐形成了南北城区相互竞争的习惯,当地人喜欢用苹果酒比试南北哪个城区做的最好,喜欢用掺了呛人味道的调料品的肉饼比试谁的食物更香甜,也喜欢用更多其他的东西比较两个城区谁高谁低。

    这些都让萨格勒布人感到快乐,而这也让他们更加喜爱自己的家乡。

    “他们会做出很糟糕的事情,”亚历山大肯定的说,看到手下人疑惑的神色,他笑了笑“即便他们不做我也会做的。”

    亚历山大透着古怪的话让他的人迷惑不解,但是他自己却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历史上的萨格勒布的确最终还是被奥斯曼人统治了,而且时间长达将近3个世纪,直到随着奥斯曼帝国最后一次围攻维也纳失败之后的衰退,萨格勒布才和巴尔干地区的其他城市与国家一起从奥斯曼人的统治下摆脱出来。

    但是萨格勒布并没有投降。

    历史上的萨格勒布即便是在很多年后奥斯曼大军兵临城下,萨格勒布人也没有屈膝投降,他们是在经过激烈战斗甚至是残酷的巷战之后最终弹尽粮绝才被征服的。

    可是如今这些萨格勒布的贵族却要投降,这是亚历山大所不知道的。

    “怎么会投降呢,”亚历山大看着门外的这座城市“相信我,至少这一次这座城市不但不会投降,也许会成为另一个燕子。”

    悠长的祈祷声在狭长空荡的教堂上空回荡着,一声接着一声,好像是漫长岁月在这里都因为这祈祷变成了一条不再流淌的河流,完全停滞了下来。

    亚历山大站在教堂外安静的听着,这时候正是教堂里这一天第二遍祈祷的时候,至于第一遍那是要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的。

    响亮的钟声从教堂高耸的钟楼里传出,声音很响震得人的耳朵都隐隐作痛。

    修道院前的街道并不宽大,有些地方甚至很窄小,因为地势原因,修道院附近的房子都要比修道院矮上不少,倾斜的街道一直向着不远处延伸到修道院后面的森林通去。

    不知怎么的,亚历山大想起了卡西莫多,他觉得如果在这样一座教堂里有个敲钟人,那一定应该像卡西莫多那样丑陋,否则怎么能天天忍受震耳欲聋的钟声和这么单调的生活。

    修道院的生活是枯燥乏味也是充满了阴暗的,亚历山大曾经在修道院里待过一段时间,他知道一个人如果耐不住寂寞是无法在这种地方待下去的,否则要么最终如他一样选择离开,要么可能会会在那高高的如监狱般的院墙里彻底疯掉。

    眼前这座教堂很高大,矗立着众多雕刻的坚固外墙看上去就如同城堡一样,教堂敞开的大门里可以看到隐约的灯光和里面晃动的人影。

    在教堂后面是一片顺着地势向后面隆起的高低不一的建筑,那里是萨格勒布阿里霍埃的修道院。

    亚历山大认真打量着这座修道院,他知道这座修道院,而且还知道这座修道院的外墙坚固异常,因为再过上十几年就在这座修道院的墙下将会发生一场很惨烈的战斗。

    奥斯曼人最终会彻底征服这片土地,北波斯尼亚也不会幸免,在征服战争中萨格勒布会被包围,而最后抵挡就是在这座修道院里发生和结束。

    亚历山大顺着高大的院墙慢慢走着,他抚摸着坚固的墙砖,相信着这里遭受进攻时的惨烈战斗,然后轻轻微笑。

    看着不远处猎卫兵们的疑惑眼神,亚历山大笑了笑,他到这座修道院来当然不是凭吊一场根本还没发生的守卫战,而是要亲眼看看这座修道院的建筑是不是如传说的那么牢不可破。

    毕竟据说那场战斗退守修道院的守军居然把这里守了整整4天,而因为地形的原因奥斯曼人根本无法使用火炮,直到4天后奥斯曼人拆除了修道院对面的建筑,为架设火炮腾空了地方,然后轰开了修道院的院墙才最终攻陷了这座坚固的建筑。

    钟声终于停了,亚历山大也来到了修道院前不远的教堂大门前,看着从里面缓缓走出的一群身披深色麻袍的教士,他的目光不停的寻找着,直到看到一个身穿主教袍的声音出现。

    那个身影在一群身穿深色麻袍的人中很醒目,即便他身边还陪着几个穿着镶嵌着暗红色边衬袍子的高级僧侣,亚历山大还是立刻注意到了那个人。

    虽然没有见过,可那应该是阿里霍埃修道院的院长。

    亚历山大轻轻摆手,看到猎卫兵们正慢慢靠近,他缓缓的走向了那位被围拢在中间的修道院长。

    修道院长显然并不知道有人在盯着自己,在几个高级僧侣陪同下他沿着狭窄的街道向前走着,所有人都光着双脚。

    这是萨格勒布当地教会的一种习俗,其实这种习俗更多的是来自早期还没有皈依基督时的异教风俗,在几百年前皈依基督的时候这种习俗却被当时的僧侣保留了下来并赋予了新意。

    在特殊的日子,修道院的教士们要赤足走过冰冷的地面进入森林,这预示着基督当初赤足走过荒野和山谷,最终走向耶路撒冷的经历。

    修道院的修士们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几百年,他们每一代人都对这种仪式熟记于心,所以今天他们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异常。

    萨格勒布的森林很茂密,或者说这座城市本就建在森林里,所以没有走出多久修士们就进入了森林。

    地面上是冰冷的,但是修士们还是虔诚的踩着已经走过了太多次的道路一直向前,直到他们看到一队骑兵出现在前面不远的路上。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哪怕是贵族也要为僧侣们让出道路,可是这一次这些骑兵虽然停下却只是站在路上向着他们静静看着。

    修道士们有些意外的看着前面这些骑兵,走在最前面的修士不由放慢脚步,最终停了下来。

    修道院长察觉到了异样,他抬起头诧异的向前看去。

    一声悠长的马嘶声从略显压抑沉闷的森林深处传来,帕加索斯缓慢的迈着步子从幽暗的树林阴影里走出来,来到了一片头顶树冠稀薄透过阳光的亮处。

    看着骑在马上的人,修道院长和他身边的几位执事隐约感到了不安。

    “上帝保佑,如果你们想要抢什么那就错了,除了上帝赐给我们的这身神圣的僧袍我们什么都没有。”院长的慢慢走出来,他看着低头看着他的亚历山大说着,看到那个人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他,院长停了下忽然问“你们不是强盗,那么你们想要干什么?”

    亚历山大缓慢催马向前,他从修士们身边经过一直到队尾又原路回来,最后回到院长面前,弯下腰低声说:“我想要和您谈谈,院长大人。”

    听到对方的话,修道院长意外的张开了嘴唇,因为他听到对方并不是用当地的波斯尼亚,而是用拉丁语和他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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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阿里霍埃修道院

    尽管早在600多年前随着西里尔教士把圣经带到巴尔干,也带来了源自拉丁语的西里尔字母,从而让巴尔干地区有了属于自己的文字,但是脱胎于早期西里尔字母的波斯尼亚语和流行与意大利的拉丁语却依旧有着很大的区别,特别是十五世纪时意大利的语言,更多的有着当地各自的发音和不同读法,以至就是意大利半岛的当地人,也和罗马的梵蒂冈教廷所使用的拉丁语有着颇为迥异的区别,这是因为教廷官方使用的是更近似古代原始的拉丁语。

    当院长听到亚历山大的话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人不是波斯尼亚人”。

    来自外国的士兵总是更让人忌惮甚而畏惧,这是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来,更不知道他们是谁,所以他们做起事来就更加没有顾忌。

    佣兵糟糕的军纪不只是在意大利,在任何地方佣兵的名声都不太好,而波斯尼亚人对外**队就更加敏感,因为他们会本能的想到奥斯曼人或是他们的那些佣兵。

    奥斯曼人同样会雇佣欧洲佣兵,而那些佣兵有时候甚至更可怕些,抢劫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甚至有时候他们更多的是强盗,而佣兵只是兼职。

    现在看到一支外**队忽然拦住了自己,修道院长不禁变得紧张起来,他很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不知道是因为畏惧还是光着脚的寒冷让他的身子不住颤抖,手里握着十字架上下垂的念珠如同波浪似的来回抖动。

    亚历山大注意到了院长不安的样子,这让他既有点失望又多少放心。

    失望是因为他原本还打算发挥演说能力激励一下这位院长,可现在看来这应该是没什么用处了,放心的是他觉得这位院长大人肯定会很识时务的。

    “院长,我需要征用你的修道院。”

    亚历山大的话很简单,可话里的内容却让院长一愣,他似乎没听懂,但是看着那些士兵虽然衣着各异,但是却都拿着可怕的武器后,院长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听从上帝的召唤是每个人内心里对上帝信仰的回应,”院长想让自己看上去有些威严,毕竟这应该多少能让对方顾忌一些“你们可以自由的走进教堂,没有人能阻止一个教徒聆听上帝的意志。”

    “是的院长大人,所以现在您的修道院需要听从我的指挥。”亚历山大向树林外看看,远处的阿里霍埃修道院看上去很高大,在四周房子的衬托下看上去就如同一个俯视四方的巨人“相信很快修道院会忙上一阵了。”

    阿里霍埃修道院的赤足巡行并非是日常惯例,而是在特殊日子之前才会进行的法事,这些特殊日子除了包括耶稣基督的各种纪念日或是某位圣人的纪念日,还有每年或是每月的大祭祀日,没到这种时候,在这些祭祀日之前的一天修道院都会以这种方式展示修士们对上帝的虔诚和对通过苦修追求宽恕的向往。

    今天的赤足巡行就是这样的一个很特殊的日子,因为这是莫多德圣徒的纪念日。

    世人都知道把文字带到巴尔干的西里尔,而对他的兄弟莫多德知道的就少了些。

    事实上西里尔文字更应该叫做西里尔兄弟文字,在把拉丁语传遍巴尔干甚至是远到俄罗斯的文化传播这件伟大功业上,莫多德并不比他的兄弟西里尔逊色。

    甚至在西里尔因病去世后,在随后的几年中莫多德继承了死去兄弟的志向继续努力,把西里尔文字更加趋于完善,正因为这样西里尔兄弟才会成为被东西方教会都予以承认的圣人。

    和如今西格纳契公爵是否应该封圣这件事可能会导致东西方教会之间的矛盾,以至在梵蒂冈甚至不便公开提起这位公爵的名字不同,西里尔兄弟是被东西教会都尊重的圣人,这样的纪念日就是在萨格勒布这种有着重重宗教矛盾的地方也受到了广泛的重视。

    不论贵族平民都会在这样的日子里走进教堂虔诚的祈祷和祝愿,特别是那些当地学校里更是要进行规模宏大的弥撒,因为如果没有这对兄弟就没有如今的波斯尼亚文字语言。

    作为萨格勒布最大教堂的阿里霍埃修道院无疑这种重要日子里扮演着主角,虽然纪念日还有一天,但是按照习俗不但要进行赤足巡行,更要在修道院里举行盛大的弥撒仪式。

    只是由院长大人亲自带队的巡行似乎比往日的时间长了些,队伍在进入树林后很久都没见踪影,虽然这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可修道院里正等着院长大人回来吩咐其他事务的修道士们却有些焦急起来了。

    圣莫多德纪念日和其他圣徒纪念日是有些不同的,因为西里尔兄弟的巨大影响,萨格勒布全城都会举行游行和各种仪式,另外贵族们会到修道院的教堂参加弥撒,这些都需要提前做些准备。

    修道士们等着院长大人,直到他们已经有些焦急甚至担心了,才看到巡行的队伍缓缓的从树林另一方走了出来。

    虽然经常有人会自愿跟随巡行队伍,不过往往人数也有限,可或许是因为之前太过着急,修道士们总觉得回来的队伍似乎比原来的人数多了太多。

    不过很快回来的院长大人的解释就打消了一些人的困惑,按照院长大人的话,他们是在树林里遇到了那些朝圣者,这些人是为了参加圣莫多德纪念日特意从很远的地方来,而做为早先西里尔兄弟曾经遍走巴尔干时曾经停留过的地方,虽然萨格勒布城那时候还没个影子,但是历年来这里依旧有很多朝圣者不期而至,只是随着奥斯曼人的到来朝圣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现在看到在这种时候居然又有朝圣者,很多修道士都感动得不停的发出大大小小的祈祷和祝福声,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那些巡行的人脸色却都颇为难看,有人似乎蠢蠢欲动,可很快就又奇怪的安静了下来。

    出去的时候有十几个人,回来时队伍却变成了几十人。

    所有的修道士都被裹挟在中间,虽然他们并不相信这些人会杀了自己,可当看到他们走进修道院时,院长大人忽然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哆嗦。

    “院长大人您不舒服了?”一个之前没有参加赤足巡行的执事走过来关心的问。

    “我……”院长回头看向身后随着两扇沉重的大门缓缓关上,那条中间越来越窄的光线最终消失,他的嘴里感到说不出的发干。

    “院长大人没事,”一个陌生声音从执事旁边传来,当看到那人缓缓脱下外面罩着的破旧袍子露出里面的装束时,执事似乎听到了身边院长大人的一声叹息“相信我,他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虽然如今不如往日,来自奥斯曼人的威胁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可圣莫多德纪念日还是在萨格勒布受到了极高的重视。

    这除了因为西里尔兄弟对巴尔干地区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深远影响之外,还因为当下萨格勒布的特殊局势。

    西格纳契公爵的死让东西方教会原本就很深刻的矛盾变得更加复杂,虽然矛盾的最初原因是西格纳契公爵擅自改宗引发的,但是信仰的正教的贵族们最终用那么激烈的方法杀掉了公爵还驱逐了赫尔瓦子爵的行为却是让这个矛盾变得几乎无法调和。

    对于公爵的被杀,在梵蒂冈有人直接指控那些正教贵族是接受了奥斯曼人的贿赂和收买,是奥斯曼人用金币换来了一场可耻的谋杀。

    这种指控虽然在萨格勒布还没有人公开宣扬,但那也只是因为惧怕贵族们的军队而已。

    不能不承认西斯廷斯四世的确有着很高明的手腕,他在当初不但鼓动了西格纳契公爵改宗,而且还支持这位公爵在萨格勒布全力推行公教教义,以至信仰改宗的教徒人数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迅速增加,这样带来的结果就是在萨格勒布,普通民众里皈依公教的数量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与正教徒几乎不相上下而且除了萨格勒布的贵族,克罗地亚其他地方的贵族当中皈依公教的人数也不容小视。

    西格纳契公爵成了正教贵族们的敌人,他们或许能容忍自己的公爵是个公教徒,但是却决不能容忍自己封地里的领民也信奉公教。

    只是公爵的被杀给萨格勒布带来的影响太坏了,以至这里东西教会之间的矛盾冲突一时间比任何地方都更加激烈明显。

    正因为这样,圣莫多德纪念日成了那些正教贵族们试图缓和双方矛盾的一个好时机。

    圣西里尔兄弟是在东西教会里都地位崇高的圣人,这对于贵族们来说是个不错的契机,他们或许并不很在乎那些公教徒指责他们谋杀了西格纳契公爵,但是关于他们是受到奥斯曼唆使的传言却让他们坐立不安。

    好在赫尔瓦子爵瞻前顾后的性格导致他始终无法定下决心站出来争夺权力。

    虽然如此,面临来自奥斯曼的巨大压力,萨格勒布的贵族们还是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个已经纠缠了萨格勒布很久的矛盾。

    圣莫多德的纪念日给了他们这个机会,贵族们开始到处宣扬这个对当地来说有着重大意义的纪念日,希望通过这次庆典缓和双方的冲突。

    至于街头巷尾流传的关于贵族们正打算与奥斯曼人媾和的传言,在这个都不把秘密当回事的时代,几乎没有人觉得听说这么一件事有什么奇怪的。

    历年来萨格勒布的贵族主要聚集在阿里霍埃和右岸两座城堡里,而其中阿里霍埃城堡当中的贵族身份更显贵,数量也更多,这让阿里霍埃这边的居民就感到更加骄傲自傲,往往举行各种盛大仪式的时候自然更喜欢以阿里霍埃为主。

    不过右岸城堡的贵族们也并不示弱,他们总是想办法希望能压过阿里霍埃,一旦做不到就干脆对抗似的在自己的城堡里举行相同的仪式,时间久了这种方式也就在萨格勒布流传了下来。

    而阿里霍埃教堂是萨格勒布最大的教堂,除了平时的弥撒,一些特殊日子贵族们还是要到阿里霍埃教堂来参加弥撒。

    “萨格勒布的贵族们会投降奥斯曼人吗?”亚历山大问坐在对面的修道院长,看着这位原本一副不可侵犯的院长大人如今脸色难看一言不发的模样,亚历山大露出个在院长看来十分可恶的微笑“院长大人,您能帮我解答这个问题吗?”

    “我不会随便妄议一个人,更何况那还是一群贵族。”

    修道院长先愤怒的反驳了一句,然后又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虽然你自称是位伯爵,可我从你身上没有看出任何该有的贵族影子,相反你劫持了整座修道院的人,你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行吗?”

    “我想我知道,不过这不需要您为我操心大人,”亚历山大一开口就把院长大人下面的话挤兑了回去“请您告诉我那些当地贵族会投降吗?”

    又是这个问题,修道院长的脸色不禁有些犹豫,可亚历山大已经不等他开口,似乎已经找到了答案。

    “很显然那些人有这种可能,”亚历山大说着站起来,他不顾修道院长要开口说话而是只管自顾自的说下去“这些人会因为惧怕奥斯曼人而放弃抵抗,或许他们认为即便反抗也无法战胜敌人,这种恐惧让他们最终选择投降。”

    “这只是推测……”修道院长想要分辩,却被亚历山大挥手打断。

    “您和我一样清楚这其实只是借口,那些人会因为恐惧出卖这座城市的,所以必须有人站出来拯救这座城市。”

    修道院长脸色难看的盯着这个外国人,之前被这个人劫持的时候,他认为这个人是个强盗,现在他则觉得这个人是个阴谋家:“谁来拯救。你吗?”

    看着院长大人硬楞楞挺直脖子的神态,亚历山大不由失声一笑。

    “您怎么会认为是我,当然是萨格勒布真正的主人,也只有那个人才能让萨格勒布的人信服不是吗?”

    修道院长脸上原本刚刚浮起的倨傲神色瞬间凝固。

    刚刚亚历山大的话让修道院长以为这个人显然是在窥视萨格勒布,这个想法倒是当原本还忐忑不安的院长又忽然觉得自己变得重要了起来。

    虽然他肯定不会承认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外国人对萨格勒布的的统治,可既然这个人惦记那个宝座,院长大人就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只是就在院长大人打算让这个人明白自己有多重要时,却忽然又听到了个似乎很了不得的事情。

    萨格勒布合法的继承者是谁?

    毫无疑问,要论合法只有西格纳契公爵的后裔才有这个资格。

    修道院长并不于愚蠢,相反他很聪明,所以他立刻想到了那唯一的答案。

    “赫尔瓦子爵?!”

    原本只是试探一下的修道院长立刻从亚历山大的微笑点头中得到了答案,一时间他再也维持不住原来勉强保持的镇定,院长大人从椅子里站起来,用一双充满期盼又不信的目光紧盯着亚历山大。

    “子爵现在在那?”

    “请您放心,子爵在很安全的地方,”亚历山大微笑着回答,看到修道院长若有所待的样子又不失时机的说“他正在和他的军队在一起。”

    “子爵的军队?对,应该是有人会支持他的,萨格勒布的正统继承人。”院长不住低声唠叨着,不过在他听似激动的自语时,一双眼睛却始终认真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你想要什么?”

    “子爵希望和平的继承公爵宝座而不是再引起一场血雨腥风,毕竟基督徒之间的血已经流得太多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共同抵御异教徒。”

    亚历山大的话让原本还想继续掩饰的修道院长似是微微一愣,然后他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院长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亚历山大,过了好一会才沉沉的说:“你们想要什么?”

    “帮助子爵继承公爵宝座,不过就如刚刚我对您说的,萨格勒布不需要依靠一场屠杀改变这一切。”

    院长缓缓喘息着,他知道自己正面临一个很重要的选择。

    “如果您能帮助我们完成这个愿望,您可以得到梵蒂冈的垂青。”

    亚历山大决定加上虽然未必是阻关键,可肯定是有着举足轻重的一个筹码。

    然后他看到了院长虽然还尽力保持平静,可显然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样子。

    “你要帮助子爵吗?”院长先是问了一句,然后立刻摆摆手“我不想知道你能从这当中得到什么好处,我只想知道你们有把握吗?”

    “当然,”亚历山大站住挺直腰身,看着对面院长“对您来说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选择,如果我们失败您可以说修道院是被劫持的,而如果成功,院长大人您想过自己会得到多么丰厚的回报吗?”

    院长的脸颊微微颤抖了下,他已经明白了这个年轻人话里的意思。

    只是稍微沉吟,院长双手捧起了胸前的十字架,向着亚历山大举了起来:“愿上帝保佑你们,那就由上帝来裁决谁才是正确的。”

    从修道院长的房间里走出来,亚历山大来到院子里,看着已经控制了整个修道院的手下们,亚历山大微微张开手掌看着手心里紧攥的十字架,然后抬起头望向头顶深幽的教堂穹顶。

    “上帝的时代了已经结束了。”亚历山大低声轻吟。

    1499年2月28日清晨,萨格勒布阿里霍埃修道院的大门徐徐打开,已经等待许久的萨格勒布贵族们鱼贯而入。

    钟楼上的钟声如平常一样响起,大门缓缓关闭。

    瞬息后,恐怖的惨叫声响彻阿里霍埃修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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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反派”

    亚历山大走在光滑的石头铺就的地面上,石板之间的缝隙很小,小到当血水顺着石砖之间流过时,看上去只有一条条很细的殷红细条。

    只是这些细线不停的在缝隙之间贯通流动,最终如同一张红色的大网般浸湿了四周。

    亚历山大的靴子踩在一片浅浅的血水里溅起的几滴红点落在靴子帮上,他低头看了看随即就望向前面摆放着一排尸体的空地。

    那些空地上躺着十几具已经冰冷的尸体,这些人身下的血水人让他们看上去就好像漂浮在红色的海洋里似的,有几个人因为受到袭击的时候被砍杀得太狠,已经血肉模糊的身子就好像一条条的破麻袋似的瘫在那里。

    修道院长僵硬的站在旁边,尽管默认了亚历山大的举动,可直到袭击开始前他都一直认为亚历山大只是想要绑架要挟这些贵族,毕竟这些人在萨格勒布都是有着重要地位的贵族,院长并不认为会有人愚蠢得直接对这些人动杀机。

    可世上却完全出乎了院长大人的猜想,当教堂大门关闭随后士兵们毫不留情的就向那些最重要的贵族们冲去时,刚刚还要作势制止的修道院长立刻就被突然开始的屠杀吓住了。

    没有任何解释,甚至没有人开口,完全没有准备的那些大贵族被顷刻间杀得干干净净,当已经被吓坏的女人们惊恐的疯狂喊叫时,教堂里已经倒下了一片尸体。

    被杀的贵族有十几个,这些人都是萨格勒布最有权势的人之一,而幸存下来的人则被逼迫着聚在一起。

    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这些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的人,看着他们手里带血的刀锋利刃在自己眼前挥舞,一些原本打算鼓起勇气的贵族最终没有能把他们的勇气付诸行动。

    “你怎么敢?!”修道院长难以置信的看着亚历山大,他真的想不到这个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你知道你杀掉的都是什么人吗,这些人里有两个是科斯特尼奇家族的人,他们是波斯尼亚王室的旁支,如果可能他们家有可能会出一个国王,可你现在居然一下杀了两个。”

    “院长大人,您可能忘了我们是为谁服务的。”亚历山大顺着这些排成一排的贵族尸体慢慢走着,他知道院长所说的科斯特尼奇家族的那两个人被在了这些人的最前面,所以他特意在那两个人的尸体前停下来仔细看了看。

    其中一个看上去微微有些胖,他身上的致命伤应该是身上那几处一看就是被长矛胡乱戳刺捅开的大洞,那些伤口依旧在流着血,让尸体上去就像个正被不住往外抽水的水囊。

    另一个人年龄看上去更大些,乱糟糟的头发上到处都是已经粘稠的污血,这人的一双眼睛依旧睁开着,似乎死的时候因为意外还没来得及闭上。

    “难道西格纳契公爵的继承人就可以随便屠杀萨格勒布的贵族?”修道院长开始觉得之前的沉默是错了,虽然他也知道即便反对也无济于事甚至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更大麻烦,不过现在如果他还依旧默不作声就更糟糕了。

    亚历山大看看一脸愤怒的修道院长,心里略微有点不耐烦。

    他知道院长这看上去不依不饶其实更多的只是虚张声势,萨格勒布的大贵族被突然之间屠杀得所剩无几,如果院长大人依旧保持沉默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只是现在亚历山大没有时间陪他玩这种装腔作势的游戏,他会选择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是因为他知道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慢慢来了。

    奥斯曼大军已经到了萨拉热窝,很快他们就会向北波斯尼亚进军,而经过萨格勒布也不会久,而他却需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赫尔瓦子爵推上公爵宝座,所以时间上根本不给他循序渐进的机会。

    “这些人都是屠杀西格纳契公爵的凶手不是吗,”亚历山大的反问瞬间让修道院长瞠目结舌,虽然这些被杀的贵族未必每个人都亲自参与了谋杀西格纳契公爵的行动,但是要说他们都参与了那个阴谋却也是事实。

    至少这些人都参与了决定驱逐赫尔瓦子爵的宣判。

    “对于谋杀和参与阴谋的人就要使用最残酷的惩罚,现在我需要您出面安抚住其他人,我要这里的一切立刻恢复秩序,因为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群贵族被逼迫着聚集在教堂的一角,他们惊恐万分的看着包围着他们的这些陌生的“强盗”,这些人当中有些应该是当地人,可很多显然是外国人,听着这些人用一边用他们似懂非懂的语言交谈一边如看猎物般盯着自己,贵族们不禁暗暗胆战心惊,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女人挡在自己身后不引起这些强盗的注意,同时他们紧盯着那个显然是这些强盗首领的那个人。

    看到亚历山大终于和院长交谈完向他们走来贵族们不禁一阵骚动,不过巴尔干人的倔强却多少依旧鼓励着他们,男人们尽量靠拢身子把女人们护在身后围成了一圈,只是面对眼前还滴着血水的利刃,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我是罗马涅的蒙蒂纳伯爵,”亚历山大在这些人面前缓缓走着,他觉得自己如今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印象中那些凶暴残忍的反派,如果再看上某个漂亮女人试图用强,那就真是不折不扣的大坏蛋了“我要说的是我们是赫尔瓦子爵的军队。”

    “等一下,你说谁?”一个上了年纪的贵族意外的叫了声,他从人群里挤出来看着亚历山大“你说你是赫尔瓦子爵的手下吗,西格纳契公爵的儿子?”

    “是的,所以我可以告诉你们大家这是一场正义的复仇和惩罚,”亚历山大看看那个贵族不过没打算和他说话,现在他需要的不是招揽和安抚什么人而是迅速拿下这座城市,哪怕使用的是血腥的手段,不过话话说回来在巴尔干这个地方适度的残暴往往比什么手段都更有说服力,在这里有时候最直接的方式往往更有用“很不幸你们现在是我的人质,如果按我说的去做就不会有事,否则你们自己知道是什么下场。”

    亚历山大的话让贵族们不由向躺在空地上那一排尸体看去,看着这些比自己的身份还高的贵族如今却都成了冰凉的死尸,这些贵族就不禁一阵胆战心惊。

    “相信我或许你们觉得奥斯曼人是残忍的,可如果违抗我的命令我会让你们觉得和我比起来奥斯曼人都太仁慈了。”

    看着这些人恐惧无助又隐隐透着憎恨的目光,亚历山大毫不在意的继续说着。

    “我不在乎你们怎么看待我,因为留在萨格勒布的人都是有罪的,真正支持合法的公爵继承人的贵族都已经被你们和子爵一起放逐了,所以对你们的任何惩罚都是应该的。”

    贵族们当中有人似乎因为不忿发出几声抗议,可很快似是就被人制止了,在四周人的暗示下之前那个开口的贵族有些声音僵硬问:“那么你要我们做什么?”

    “投降,”亚历山大的回答异常简单“没有任何条件的投降,子爵的军队已经在萨格勒布郊外,不过我们不想让这座城市里卷入屠杀,所以我要你们命令右岸城堡里守军立刻投向,至于阿里霍埃这边你们就是我们最好的保障。”

    贵族们当中响起了一阵低鸣,他们已经大致明白了亚历山大的目的,很显然赫尔瓦子爵想要萨格勒布向他投降,如今这里的贵族们不但成了人质更成了他们打算顺利攻下右岸城堡的筹码,

    “我们不会……”

    一个贵族刚开口,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就人用长矛抵在胸口,看着戳破了前胸衣服的矛刃,那个人的脸色瞬间一白可随即挺起胸膛让自己看上去显得不那么畏惧。

    “我不想再听到这个词了,”亚历山大一边说一边无奈的暗暗摇头,他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像反派了,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办法“赫尔瓦子爵将成为萨格勒布的公爵,这是你们所有人欠他的,所以你们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格。”

    脚步声传来,小卡乔快步走到亚历山大身边,他先是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目光向着那些贵族们扫去。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贵族们不禁又是一阵轻轻骚动。

    “你们的军队已经发现了这里发生的事,我们似乎被包围了,”亚历山大随意的说,看到有人脸上露出了喜悦神色,他轻轻笑了声“你们应该怨恨当初建造这座修道院的那些工匠,因为很快你们就知道这座修道院有多坚固了。”

    亚历山大的话音很轻,能听到的人并不多,不过很快包围在外面的萨格勒布军队就先是知道了这座修道院有多么坚固,接下来他们就又知道了防守修道院的那些“强盗”有多难对付。

    当把修道院彻底包围起来后,那些指挥着军队匆匆赶来的军官们才松了口气。

    让萨格勒布军队感到奇怪的是,这些强盗从开始就对谈判没什么兴趣,不论如何喊话都没有人站出来回应。

    不过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强盗虽然胆大妄为,可现在他们已经被包围,接下来只要攻进去救下那些贵族就可以看着这些人被一个个的吊死或是干脆砍头。

    抬头看看刚刚快要升到头顶的太阳,一个军官向着身后摆了摆手,随着阵阵脚步声,一队士兵向着修道院的大门走去。

    阿里霍埃修道院的围攻战开始了。

    一声闷闷的枪声从修道院的墙上传来,因为墙壁上的窗口很小,远远看去就好像光秃秃的墙面上忽然莫名其妙的冒起一团烟似的,不过却没有敢掉以轻心,就在枪声响起的时候,站在下面街道上的很多士兵本能的弯下了腰。

    这已经是28日的下午,修道院的变故已经经过了大半天,那些还试图救援里面贵族的军队已经连续进攻了七八次。

    但是每一次都因为修道院的易守难攻和坚固异常的结构失败,更让那些军队想不到的是这些“强盗”的不但个个身手不凡,居然还出人意料的装备着精锐的火器。

    第一批试图冲进修道院的士兵就是在这种毫不知情之下遭受了灭顶之灾。

    毫无防备下被直接射倒的人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惨叫声在修道院前的空地上此起彼伏。

    萨格勒布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痛击打得昏头转向,不得不向后退去,可不等他们退下,另一个让他们更意想不到的意外真正震撼了他们。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忽然被从高高的院墙上扔了下去,虽然知道那应该是具尸体,而且也隐约猜到了什么,可外面的军队还是抱着侥幸的态度。

    直到那具尸体被放在面前时,那些军官们才惊愕的发现这个人是萨格勒布的一个贵族。

    生前显赫的地位身份显然没有能成为这个人的护身符,现在他看上去扭曲的身体破破烂烂的放在一块毯子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泛着不正常的灰色皮肤看着令人胆寒。

    只是这个意外虽然导致进攻暂停,但是没过多久军官们就又决定发动新的进攻。

    萨格勒布的军官们相信这些强盗在连续不停的进攻中是不可能守住修道院的,而且他们应该也不敢一直不停的屠杀贵族,否则他们手里就没有要挟的筹码了。

    这种判断原本没错,只是这些军官不但低估了阿里霍埃修道院的坚固,更低估了这些“强盗”的厉害。

    最终当太阳渐渐泛出一层玫瑰红般的瑰丽色彩,开始向着西方群山之间滑落时,修道院外的进攻也终于因为损失惨重而不得不停了下来。

    到了这时候,已经没有人还会相信这些人是什么强盗,只是不论是威胁还是利诱,里面的人都始终没有一点回信,这让那些军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一个肥胖的军官因为久攻不下怒火重重“他们已经被包围了,可他们又好像根本不想和我们谈判,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除非他们是想等什么,”另一个军官随口说了句,可随即他的神色一动“等等,也只有这么解释才能说得通,这些人好像是在等援军。”

    “哪会有什么援军,难道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进攻萨格勒布?”胖军官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不过就在他要继续开口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狭窄的街道上传来。

    与此同时在修道院里,亚历山大看着眼前桌上微微晃动的灯光,当听到外面萨格勒布热人似乎与之前进攻略显不同的动静后,亚历山大站起来向对面脸色阴沉的修道院长露出了笑容:“应该差不多了,院长大人接下来您才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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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萨格勒布之主”(上)

    萨格勒布的军官们神色阴沉或者说有些难看的盯着隔着一条街道另一端的那支军队。

    在那支军队的前面有一个人单独骑在马上正和他们对峙。

    这个距离使用弩弓也许有点困难,可如果用弓箭就可以射中,如果是用火枪,即便不能做到一击必中,可要是几杆或是十几杆枪同时射击,那个人也逃不掉。

    但是虽然这个念头在那些军官们脑子里已经转了很久,但是不但没有人敢这么干,甚至没有敢提出这个建议。

    因为那个人是赫尔瓦子爵,萨格勒布的西格纳契公爵的继承人。

    杀掉一个被放逐的公爵继承人并不是什么难事,甚至这个人的父亲自己就是被谋杀的,可要是在大多数贵族都被劫持后这么做,那就是脑子有点问题了。

    “子爵,让你的军队回去!”

    一个军官大声喊着,看着对面的军队他有些头疼,这是些一看就知道很难对付的山民,这些之前在他们眼里的土包子如今一旦进入城市就变成了一群可怕的马蜂般的到处泛滥,现在他们正沿着一条条的街道和小巷向着萨格勒布人逼近,而且这些家伙显然都很不听话,看他们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或许不等赫尔瓦子爵下令,就有人会冲上来了。

    “我不会退缩,这是我的权利,”赫尔瓦子爵同样大声回应,他其实也很担心,对面随时可能会冲过来的军队让他喉咙发紧,可他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露出任何胆怯,否则敌人就会像抓住机会的野狼般扑上来,撕扯开他的喉咙。

    或者就如那位蒙蒂纳伯爵离开之前对他说的那样,如果他胆怯了即便能从战场上逃走,那么从此他也就失去了重新夺回公爵冠冕的机会。

    对伯爵的话赫尔瓦子爵并不怀疑,他知道蒙蒂纳军队没有跟上他,而是只让招募来的巴尔干人跟随他进入萨格勒布的目的。

    很显然蒙蒂纳人在看着他,如果他临阵退缩了,他们可能真的就会扔下他们转头而去,到了那时候他的下场要么是侥幸逃脱继续流亡,要么就是干脆在这场并不成功的暴动中死于乱军当中。

    可不论结果如何,他都彻底完了。

    赫尔瓦子爵并不知道亚历山大主动的把自己关在了阿里霍埃修道院里,所以蒙蒂纳人也就不可能真弃他而去,不过正因为对这个并不清楚,子爵只能彻底豁出去的站到了最前面。

    “我父亲是萨格勒布的西格纳契公爵,你们当中很多人都知道他,有的还在他的麾下效过劳,现在我回来了要继承属于我的权利,你们怎么办?”

    赫尔瓦向对面声嘶力竭的喊着,看着对方当中引起轻微骚动,子爵不由心里暗自紧张的同时又涌起一丝期待。

    “我不需要你们反对你们的领主,我只要你们给我让出路来,也许明天你们就会发现我已经成了你们的公爵,到那时候我会报答你们的。”

    赫尔瓦的话让萨格勒布的队伍里的骚动更大,士兵们相互对视然后纷纷望向他们的军官。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军官看看旁边的人,发现他们之间相互询问的眼神,这个在西格纳契公爵被杀之后才提拔起的军官立刻拔出了剑“你们居然相信那个人,他只不过是个被赶出去的乞丐,看看他身边那些人,只要我们冲过去他们肯定会被吓跑的,然后我们就能活捉这个叛徒。”

    “可那是西格纳契公爵的儿子。”另一个军官提醒着“他有权……”

    “他有什么权?!”之前的军官打断了对方要出口的话“他是个被放逐的罪犯,现在他居然敢回来,难道我们还要对他客客气气的?”

    “别忘了那些贵族还在修道院里,”又有一个军官开口了“如果他下令把那些人都杀了,萨格勒布有资格继承公爵爵位的就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不禁沉默。

    他们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哪怕是当初参与谋杀西格纳契公爵的那些人,也从没想过要把公爵手下所有人都赶尽杀绝,因为如果那样可能会引起的麻烦是在太大了。

    可现在对面这位赫尔瓦子爵似乎对这些完全没有顾忌,一想到那些被关在修道院里的贵族,军官们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的确指挥着军队,但是因为他们出身都不高,如果没有大贵族们的支持,或许下一刻军队就会哗变。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从后方传来的消息让这些人感觉一下子从左右为难的的困境中看到了希望。

    阿里霍埃修道院院长大人来了。

    院长大人是被人用长矛逼着走出修道院的,虽然这么做多少有点演戏的意思,不过当感觉到长矛的矛尖顶在后背上被向前推去时,院长大人还是在这寒冷初春里吓出了一声冷汗。

    和院长大人一起出来的还有个人,小卡乔。

    当院长大人被送到军官们面前时,看着那些军官恭敬的纷纷亲吻院长大人的手表示祝贺大人逃离险境,小卡乔只是在一旁冷冷看着,直到那些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而且看样子似乎准备要立刻动手时,小卡乔才开口说:“我奉我的大人的命令来通知你们,已经没有什么人能阻止赫尔瓦子爵继承萨格勒布公爵爵位了。”

    这句话让那些军官的心头瞬间涌起一阵不祥!

    他们纷纷向修道院长看去,希望能从尊敬的院长大人那里得到些启示,或者干脆说是证明,证明那个他们不敢相信的想法究竟是真是假。

    院长沉默了一下,可终于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军官们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那个之前坚持战斗的军官摸向腰间想要握住剑柄,但是不等他的手指碰到剑身,已经有个锋利的剑剑戳在了他肋下。

    “你要干什么,”那个军官先问了句,然后看着四周向他投过来的眼神他的声音变得更大了些“你们要干什么?!”

    “院长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一个军官有些急促的问,他脸上的神色惊慌看着修道院长的眼神中闪动着希冀期盼“我们要和子爵的军队交战吗?”

    修道院长的目光闪动,他似是要说什么可又像是有所顾忌,但是当他的眼神落在对面隔着很远的赫尔瓦子爵的队伍上时,院长轻轻吐口气:“萨格勒布是一座有着传统的城市,它的公爵应该是伟大而又高贵的,可是萨格勒布公爵的宝座已经空了太久了,现在它的合法继承人就在那里,难道这不正是上帝的安排吗?”

    军官们的脸色开始变了,虽然这个答案其实在一开始就在很多人心里暗暗埋下,但是却始终没有人肯首先提出来。

    萨格勒布的西格纳契公爵是被谋杀的,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很多人对赫尔瓦的归来有着种种顾忌。

    除了那些与赫尔瓦一起被放逐的人,没有人能说自己在公爵被谋杀这件事上是完全清白的,这就足以让人们对赫尔瓦如果继承公爵爵位之后会如何对待自己感到担心。

    所以一直以来虽然关于赫尔瓦子爵的种种传言有不少,但是除了他那些支持者,在萨格勒布还没有人愿意站在他的一边。

    可是现在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局面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那些贵族,至少是大贵族们,全都死了!

    军官们互相看着,相互交织的眼神中闪着似明非明的含义,四周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虽然是冬天但是几个人的呼吸却都因为身上的燥热有些粗重。

    “院长大人,如果我们,”一个军官看看一旁的同伴略微把声音压低到只有附近几个人能听到“如果我们愿意听从子爵的命令,我们可以得到什么?”

    “上帝赐予的荣誉和奖赏,”修道院长说着看向一旁的小卡乔“还有来自子爵的宽恕和友谊。”

    军官们相互对视,然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小卡乔的脸上。

    “院长大人的话就是我的主人的意思,”小卡乔笑了下“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今天对你们的所有承诺都会实现,这不是因为赫尔瓦子爵,而是我的主人蒙蒂纳伯爵大人的许诺。”

    “听从命令吧,孩子们,”院长发出一声无奈的低叹“萨格勒布发生的事情已经太多了,西格纳契公爵的死已经让这座城市受到了上帝的惩罚,公爵的宝座已经空荡了太久的时间,现在该是有人能坐上去的时候了。”

    说到这,院长的微微回头向不远处的修道院看了看:“另外相信我吧,即便你们不肯投降也是无济于事的,相信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有人比你们更早的做出选择了。”

    亚历山大看着对面的一个人,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这是个萨格勒布贵族,或许之前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但是现在他却是这个修道院里活着的贵族当中地位最高的了。

    “宣布接受子爵为萨格勒布公爵,这可以保住你们的地位和尊严,”亚历山大简简单单的说,这种时候已经不需要任何借口或是劝说,那些已经僵硬的尸体和干枯的血渍就是最说服力的证明“支持或是反对,这决定着你们的命运。”

    对面的人微微舔着舌头,亚历山大给他带来的压力很大,可这个人还有些犹豫不决。

    “子爵会为他父亲的事情找我们麻烦吗,我是说他会不会报复其他人?”

    “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亚历山大吸口气,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和火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很不好闻“相信我,子爵需要的是萨格勒布公爵的冠冕而不是简单的复仇,可是如果你们不能让他满意,或许复仇就会成为他唯一的目的了。”

    贵族脸色一变,他知道亚历山大是在威胁他,可这个威胁显然很有用。

    “我们的军队能挡住他们的,而且还有右岸城堡,现在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贵族不住的低声自语,然后神色慢慢平静,他看着亚历山大露出个略显玩味的微笑“或许我们不应该太早做出选择。”

    亚历山大微微歪头看着眼前这人,他承认这个人说的其实也不错,或者说以赫尔瓦子爵之前的力量即便能发动这场如偷袭般的进攻,可最终他也会因为手里没有足够多的军队不得不面临窘境。

    想到这,亚历山大微微挺直了眼神看着对面的贵族。

    “我想我可以再做一下自我介绍了,”亚历山大向对方同样露出笑容“我是阿格里领主,蒙蒂纳伯爵,比萨女公爵埃斯特莱丝的父亲,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我的女儿是亚历山大教皇陛下唯一的外孙,而我的未婚妻是枢机主教热那亚罗维雷的第三个女儿巴伦娣德拉罗维雷。”

    “咣当”一声!

    亚历山大的话音还在回荡,而他对面那个人已经站了起来!因为过于用力被撞翻的椅子发出很大声响,不过那个人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

    灯光下可以看到那个贵族脸上的肌肉在微微颤动,因为受到刺激而时睁时眯的眼睛就像是两道眼皮在相互撕咬。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那个贵族终于忍不住用透着粗重的嗓音问。

    “我只是在帮你做选择,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贵族重新坐到另一把椅子里,他向前拉拉椅子让自己靠的更近些。

    “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我相信你,”说到这顿了下似是不想激怒亚历山大又接着说“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身份伯爵,不过我想知道你又怎么能保证你说的这些都能实现,你自己现在也正被困在这座修道院里呢。”

    “那你认为院长为什么肯按照我说的去做呢,”亚历山大站起来向外走去“来吧让我给你看看证据。”

    亚历山大在前面慢慢走着,当踏上修道院围墙内的塔楼时,看着外面明显比之前少了不少的围攻军队他的目光却没有投向远处赫尔瓦子爵军队与萨格勒布人对峙的方向,而是回头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右岸城堡。

    右岸城堡之所以得名是因为一条叫提罗尼的河流从城市流过,把萨格勒布一分为二,而阿里霍埃和右岸两座城堡分别建立在河的两岸。

    “你们现在在这里,”亚历山大看着那个贵族“那么你认为现在阿里霍埃城堡里还有谁呢?”

    亚历山大的话让那个贵族之前还不知道要为看什么感到疑惑的脸上先是露出意外,接着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他向前用力探出身子,甚至不顾可能会被外面的军队误杀的危险大声喊着:“去城堡!有人要袭击城堡!”

    凄厉的叫喊声惊动了下面的军队,萨格勒布人纷纷抬头向上望去,有人举起弩弓却立刻被旁边认出那个贵族的人拦下。

    与此同时,那人的叫喊也提醒了下面的人,立刻有一小队士兵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向着阿里霍埃城堡的方向奔去。

    “很快就知道结果了。”

    亚历山大看着那队消失在远处街道上的士兵笑了笑,从决定带人直接进入萨格勒布的时候起他就在等待这一刻。

    赫尔瓦子爵为什么只带领着巴尔干人?

    亚历山大相信那些与子爵对峙的萨格勒布人这时候应该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他决定帮这些人做出选择。

    “相信我现在对你说的吧,”亚历山大用很诚恳的语气对那个贵族说“将来你会感激我为你做的一切。”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远处阿里霍埃城堡方向突然间枪声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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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萨格勒布之主”(下)

    骤然响起的枪声吓住了所有人!

    虽然火枪在这个时代欧洲已经并不新奇,但是依旧是很稀少。

    现在忽然听到如此密集的枪声,不论是修道院里的贵族们还是外面的萨格勒布人想到的都是“这是一支军队”。

    事实上他们猜测也都没错,那支刚刚被派去查看阿里霍埃城堡的萨格勒布军队在路上的确遇到了一支“军队”的袭击。

    从街道上,拐角里,还有一些被临时推到路当中的马车后面射来的子弹突然击中的士兵们们惨叫着摔倒在路上,更多的人则因为受到偷袭惊恐不安的四下奔逃。

    只等到他们终于躲避到很远的地方,藏在一些房子后面小心向外探望时,他们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通往阿里霍埃城堡的道路已经被堵死了。

    “你们还有其他人?”听着那枪声,和亚历山大站在一起的萨格勒布贵族意外的问。

    “虽然这里的确很坚固,可我不会愚蠢到让自己被困死在这座修道院里,”亚历山大拍拍厚实的砖墙说“所以你认为我会只有这些人吗,或者是只有赫尔瓦子爵带领的那些人,相信我我们比你们想象的要强大的多。”

    “你们要什么?”

    “当然是希望你们的合作,子爵即将继承萨格勒布公爵的爵位,而你们是帮助他完成这个壮举的功臣,这样的安排是不是能让大家都满意?”

    看到对方脸上流露出犹豫神色,亚历山大也并不催促,而是回头向修道院里看了看:“那些人已经死了,相信我你们现在就是萨格勒布最有影响的人,当然如果你们不答应也没关系,我可以以你们为人质逼迫两个城堡投降。”

    “你不会这么做!”

    “我会这么做的,事实上我已经在这么做,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在下面的军队决定投降还是中立之前做出个选择。”看到对方露出诧异神色,亚历山大笑了笑“你们认为我为什么要释放修道院长,或者你们认为看到子爵本人之后那些军队会怎么办?”

    “他们不可能投降赫尔瓦的!”

    “可也不会蠢到和他为敌,这样他们的选择就只有保持中立,而子爵带领的是我的军队,他们只听从我的命令。”

    贵族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化,忐忑不安。

    正如亚历山大所说的,面对赫尔瓦子爵的军队最终选择的是“中立”。

    “我是西格纳契公爵的儿子,是公爵的合法继承人!”赫尔瓦大声对开始还有些犹豫的萨格勒布士兵们喊着“如果你们当中有人认为我没有资格得到那顶高贵的冠冕,现在就可以站出来向我挑战,如果没有我要求你们站到我的一边!”

    士兵们相互推搡着,虽然隔着一条街道,可也能感觉到他们当中的骚动,有些人在窃窃私语,有些人在低声争执,而军官们在修道院长面前面面相觑。

    “该做出决定了,萨格勒布公爵的宝座需要有一个人坐在上面,”院长看着那些军官眼中闪动着一丝兴奋,之前亚历山大给他的许诺让他决定冒这个风险,实际上对院长来说即便赫尔瓦失败对他也没有什么损失,事后他完全可以推说是为了保证那些被劫持的贵族的安全才不得不和那些人合作,现在看到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的样子,院长觉得自己的冒险能够得到回报或许更多些,他决定再加把力“而这不是你们能决定的,不是吗?”

    “啪”的一声,一个军官把手里的剑插在了路边的一个门廊上,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有谁继承萨格勒布这是贵族们的事,现在所有贵族都被困在修道院里,所以这的确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说的对,我们无权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向一位贵族开战,可我也不会支持一个被放逐的人,”另一个军官也把剑戳在门廊上“我选择谁也不帮。”

    有一个或是两个人做出决定,就有更多的人跟着做出选择,士兵们开始向着道路两边让开,同时他们警惕的盯着对面山民们,防备着他们会忽然发动偷袭。

    赫尔瓦情绪激动的看着对面,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或者说从开始他觉得可能会爆发一场战争才能夺回的公爵宝座却忽然以这么一种方式得以实现,这让他觉得简直有些难以置信。

    “我们选择中立,不过你们要保证不伤害修道院里的贵族们,”一个军官向渐渐走进的赫尔瓦谁“我们听从最后做出决定的贵族会议的命令。”

    “我可以保证大多数人的安全,”赫尔瓦让自己尽量看上去镇定些,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时候心跳得有多厉害“可是我必须为我的父亲报仇,我要惩罚那些曾经参与了谋杀我父亲的人,他们必须为自己的当初的行为付出代价。”

    “如果是这样,子爵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修道院长看着赫尔瓦的脸,稍微沉默了一下说“那些人已经受到了惩罚,他们已经用自己的生命赎了他们的罪孽。”

    院长的话引起了一阵骚动,军官们愕然的相互望着,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局面,而赫尔瓦已经发出一声“上帝”的呼喊,他在修道院长面前跪下,捧起他的袍角不住亲吻,同时嘴里不住的喊着圣西里尔兄弟的名字。

    “让我们回到修道院,然后让这里的贵族决定萨格勒布的命运,”院长对人们这么说,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修道院长忽然想起了来之前亚历山大的话“接下来您是主角。”

    院长的心头微微跳动,他知道这对他他是真正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虽然萨格勒布人都很虔诚,但是因为教派矛盾造成的印象,教会在萨格勒布的影响反而不如其他地方,现在看着四周人们这个样子,修道院长的心开始变得炙热了起来。

    抓住眼前的机会,成为能决定这座城市命运的人,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难以消去,就在院长琢磨着该怎么趁机继续发挥时,那阵突然突如其来的枪声从阿里霍埃城堡方向响了起来。

    突然的变故让原本就相互提防的双方瞬间大乱,已经离得很近的双方士兵立刻剑拔弩张!

    “发生了什么?!”修道院长的脸色发青,他这时候觉得自己也许是被那个蒙蒂纳伯爵骗了。

    “放心院长大人,这应该是我们的人正要进攻阿里霍埃城堡。”小卡乔向城堡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向同样脸色难看的赫尔瓦说“大人请您不要忘了伯爵老爷的吩咐。”

    赫尔瓦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他觉得如果不这样自己可能就会因为过于紧张瘫软在地上,他知道如果那样自己可能真的就要完了。

    “我的军队即将进攻阿里霍埃城堡,不过我本人就在这里,我向你们保证只要城堡里人投降我会对他们予以赦免,”赫尔瓦一边说一边暗暗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同时他心里反复回忆着之前亚历山大叮嘱他的话“我会与修道院里的贵族们谈判,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等待消息,不论是我的人还是萨格勒布士兵,我命令你们向我发誓在这之前听从我的命令。”

    赫尔瓦子爵的话让萨格勒布人不禁一时间难以做出决定,这让他们的目光不由投向修道院长。

    “子爵,你愿意以上帝的名义发誓,你会遵守今天许下的诺言吗?”院长看着赫尔瓦,其实这个时候的院长大人也同样紧张,看着那些神色不善满脸怀疑的大兵们,院长在心里已经把亚历山大骂得一塌糊涂,和所以人一样那阵突然的枪声把他真的吓到了“发誓你所说的能够经受得住在上面面前的考验,发誓吧子爵!”

    院长大人最后的腔调已经有点咬牙切齿,虽然外表还尽量保持着镇定自若一派从容的样子,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时候他的双腿都在微微打战,如果子爵有稍微的犹豫不决,以他对这些士兵的了解或许他就可能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好在子爵显然知道该怎么做,或者萨格勒布公爵的血脉在这一刻终于发挥了作用,看着他在十字架前发誓,原本已经要动手的双方之间的气氛终于稍微有了些缓和。

    “让阿里霍埃和右岸投降。”赫尔瓦趁机向那些军官命令着,他这时候觉得这一刻大概是几十年来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看着那些军官认真的听着他的命令,子爵又不禁想起亚历山大之前曾经对他说过的关于一辈子的懦夫和瞬间的勇士那些话。

    “跟随我去修道院!”子爵站在路当中大声向站在街道两边依旧相互对峙的军队大喊着“跟着我去见证萨格勒布重新迎来他们的公爵的神圣时刻!”

    亚历山大侧耳倾听外面乱哄哄的声响,他对面这时候站的已经不是一个而是二十多个贵族,在那些大贵族们被处决后这些人差不多就成了萨格勒布地位最高的人,出了阿里霍埃和右岸两座城堡里的一些小人物,可以说如今的他掌握着这座城市的命运。

    如果这些人今天都忽然死在修道院里会发生什么?亚历山大心里不由产生这么个想法,在稍微捉摸了下之后根据他所稍微了解的波斯尼亚的继承宗谱,他略微诧异的发现那位如今在北波斯尼亚声望颇高的鲁瓦侯爵显然会成为最终的受益人。

    这是因为如果真的发生这种可怕的事,显然赫尔瓦子爵势必会失去萨格勒布合法继承人的身份,任何人都不可能容忍一个屠杀了全部贵族的人成为这座城市的统治者,那么鲁瓦侯爵虽然没有血统关系,但是波斯尼亚国王宝座最大的角逐者,很有可能会被波斯尼亚贵族们推举为未来的萨格勒布公爵。

    这听上去似乎有些不搭边,不过只要看看那些被推出来登上匈牙利宝座的历代国王就知道这未必不可能,而且当初西格纳契公爵的死和鲁瓦侯爵是否有关,到现在也依然是个迷。

    外面的喧闹声更大也更近,其中还夹杂着似乎是包围修道院的军队的大声喝问和远处什么人的模糊回应声,亚历山大从主教的椅子里慢慢站起来看着站在对面的那些贵族:“好了各位,我想你们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你,我是说伯爵,你能保证军队已经决定听从赫尔瓦子爵的命令了吗?”一个贵族看看旁边同伴开口问了句,看到其他人投过来的鼓励目光,这个人不由鼓起勇气继续说“如果要我们命令萨格勒布投降需要得到外面那些人的支持,否则城堡里的士兵可能会抗命。”

    亚历山大微微摇头,这让那些贵族的神色立刻变了。

    之前亚历山大分别和这些人单独见面,在许诺会保证他们的安全如今的地位后还承诺萨格勒布的军队不会反对他们的意见,现在看到他忽然摇头,很多人不禁霎时对他怒目相视。

    如果只是单独私下里达成协议,他们只要毫不犹豫的予以否认曾经与亚历山大之间的谈判就无损于他们的名声,可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已经聚集在这里,即便否认也已经无济于事,谁也不能保证别人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各位我想你们是误会了,不是外面的军队听从子爵的命令,而是你们大家共同做出决定铲除那些曾经阴谋杀害了西格纳契公爵的罪犯,同时拥护赫尔瓦子爵返回萨格勒布继承他应得的地位,所以军队在这件事上是听从你们命令的。”

    那些贵族愕然的看着亚历山大,他们知道自己的耳朵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听到的东西却又让他们觉得似乎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自己这些人铲除了那些大贵族?

    是他们决定拥戴赫尔瓦回来继承萨格勒布公爵的宝座?

    还是他们说服甚至控制了军队,让这一切得以顺利实现?

    他们怎么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的了不起呢?

    贵族们面面相觑,渐渐从别人眼中神色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心思。

    “如果我们愿意支持赫尔瓦子爵,我们会得到什么?”

    终于,有人问出了所有人心底里那个问题。

    “荣誉,地位和财富,”亚历山大的目光从那些人脸上掠过“这些东西在现在对你们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亚历山大的反问让贵族们脸色阴沉了下来。

    奥斯曼人就要来了,在那个巨大威胁面前那些东西的确已经显得没什么意义。

    “支持子爵,然后和他一起抵抗奥斯曼人,或者至少让自己在奥斯曼人面前看上去不是那么弱小,这些不已经是足够的理由了吗?”

    原本还有人窃窃私语的贵族们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亚历山大,似乎他最后那句话如同充满魔咒般令他们集体失了声。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琢磨他那句话的真实含义。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你们的时间不多,是以子爵的追随者还是俘虏的身份走出这座修道院,现在就要做出选择了。”

    亚历山大的催促引起阵小小骚动,可紧接着就安静下去。

    人们相互对视,从目光神色之间相互试探猜测,有些人小声低语,他们在做着某个选择。

    亚历山大静静等待着,他等这些人的答复,虽然他已经大致猜到了他们会怎么回应他。

    修道院外响起了号角声,那是军队列队的信号。

    贵族们又是一阵轻轻骚动,他们知道这不是外面的军队即将发动进攻,不过这却比听到进攻的信号更让他们忐忑。

    “子爵好像已经到了,”亚历山大站了起来“大人们,现在告诉我你们的决定是什么?!”

    贵族们们相互错愕的对望着,其实早在亚历山大说出那句让他们所有人都动心的话时,他们就已经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了。

    奥斯曼军队的到来成为了萨格勒布从未面临的巨大危机,摆在萨格勒布人面前的不过两条路,要么抵抗要么屈服。

    但是不论是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萨格勒布都缺少一个能让所有人都统一起来的人。

    抵抗还是屈服,生存还是毁灭,因为公爵宝座空悬太久而始终无法做出最终决定的萨格勒布,需要一个人告诉他们怎么办。

    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门外。

    然后,修道院的大门被敲响了。

    赫尔瓦紧张的盯着紧闭的修道院大门,虽然神色平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紧张而湿透的内衣已经紧紧贴在了身上。

    如果萨格勒布的贵族们不肯对他公开表示支持,那么赫尔瓦将面临彻底绝望的窘境。

    这甚至比在战场上失败更加令他难堪和绝望,因为战场上的失败还可以用接下来的胜利弥补,可如果萨格勒布贵族们拒绝承认他做为萨格勒布公爵继承人的身份,那将会从根本上彻底打击他。

    时间没有多久,可对赫尔瓦来说却好像煎熬般的漫长。

    一声单调沉闷的“吱呀”声响起,修道院的大门缓缓敞开。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投向阿里霍埃修道院的大门,当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贵族时,不论是军队还是远处闻讯而来的市民们,所有人都看向那些人。

    “以萨格勒布的名义,”在隐约还能闻到从修道院里飘出的血腥味道中,一个贵族走到赫尔瓦面前,他先是停顿了下然后单膝跪下“子爵请允许我代表萨格勒布迎接您归来,西格纳契公爵的儿子,萨格勒布公爵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听到这个,赫尔瓦稍显呆愣,随即潸然泪下。

    1499年2月28日,西格纳契公爵的独子赫尔瓦子爵入主萨格勒布阿里霍埃城堡。

    2天后,原本坚持不肯投降的右岸打开了城门。

    与此同时,一支由蒙蒂纳与巴尔干山民组成的军队入驻萨格勒布。

    当一面有着奇特的等边三角形纹章旗帜与萨格勒布的红色斜十字旗一起升起时,站在阿里霍埃城堡上的赫尔瓦子爵当着很多人的面拥抱了亚历山大。

    “伯爵我不会忘记你给予我的帮助,”赫尔瓦在亚历山大耳边轻声说“我会满足你提出的所有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请您放心我的殿下,我的要求绝不会过分,而且您也肯定能够做到。”亚历山大同样轻声回答。

    听到这话赫尔瓦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当蒙蒂纳军队进入萨格勒布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子爵不由对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产生了怀疑。

    现在听到亚历山大的许诺,他终于放松了不少。

    只是子爵很快就会知道,他错了。

    亚历山大给他带来的,与其说是一顶尊贵的公爵冠冕,不如说是一场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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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奋起吧,子爵!

    赫尔瓦子爵在阿里霍埃城堡的台阶上缓缓走着,他走的很小心,那样子就好像是在的用脚步丈量脚下的土地而不是在走路。

    有时候他会停下来皱皱眉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然后继续走,有时候又会抬头在某个地方仔细打量,好像是在寻找记忆中一些已经模糊的东西。

    阿里霍埃城堡对赫尔瓦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到这里了,以至很多东西他都已经忘记,但是当他重新走进城堡后,那些过去的回忆就又如潮水般的涌荡在他的心头。

    不远处闪过亚历山大的身影,赫尔瓦抬起头向那边望过去,同时他心里浮起一丝异样心情。

    亚历山大是帮助他夺回萨格勒布的关键人物,或者说如果没有亚历山大就没有现在的他,可是赫尔瓦心里明白,他和亚历山大的关系显然不是外人眼里那么融洽,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们就只是相互合作,现在他已经拿到他需要的,那么如今该是他支付报酬的时候了。

    可是亚历山大究竟想要什么他却到现在还不知道,正因为这样他心里就更加忐忑。

    失而复得的珍惜比得而复失的痛苦更加让人真切,赫尔瓦这时候难以想象如果在经过这么多年的煎熬后再次失去到手的东西会是什么情景,他觉得那样自己可能真的会发疯的。

    亚历山大走了过来,在向赫尔瓦微微鞠躬致敬后,他与赫尔瓦一起在城堡里慢慢散着步。

    这是回到萨格勒布的第4天,2天前右岸城堡终于宣布投降,实际上他们也不得不投降,虽然城堡里还有些军队,但是因为几乎所有有身份地位的贵族都去了阿里霍埃修道院,留在城堡里的几个小贵族根本就无法指挥和影响那些军官。

    亚历山大带在身边进入萨格勒布的人并不少,虽然手里与赫尔瓦这张王牌,可他也没有太多大意,特别是那些萨格勒布的大贵族们当初既然敢策划谋杀西格纳契公爵,他就不相信那些人还会顾忌赫尔瓦,所以在决定趁着圣西里尔兄弟的及您日把那些大贵族一网打尽彻底铲除的时候,他也已经做好了趁机拿下这座城市的准备。

    所以当他带着人死守修道院的时候,和他一起进入萨格勒布的猎卫兵也悄悄包围了阿里霍埃城堡。

    只能说如今这个时代的人似乎普遍对秘密作战并不熟悉,或许并不认为少数人能起什么作用,所以对于化装潜入的猎卫兵和波斯尼亚人,萨格勒布是毫无察觉的。

    对被忽然包围的阿里霍埃城堡来说,让他们真正手忙脚乱的还是后来那些贵族们的出现,被堵截在城堡里不能出来的军队不得不与距城堡不远街道上的敌人苦战,可敌人依仗着街道的便利和火器的犀利令他们举步维艰的处境让他们一时间头痛不已。

    然后就是那些贵族的出现,看着那些人,阿里霍埃最终选择了投降,而右岸也不过多坚持了2天而已。

    不过或许正因为亚历山大的袭击太成功了,这让包括赫尔瓦在内的很多人都不由心里浮起个古怪念头,那就是究竟是谁征服了这座城市呢?

    看着赫尔瓦沉默不语的样子,亚历山大心里很清楚他在想什么。

    其实这也并不稀奇,换成另一个人也会这么想。

    “子爵,您的加冕礼我可能不能如期参加了,”亚历山大向赫尔瓦笑着说“而且请原谅我不能不提醒您,现在的局势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您准备一个盛大的加冕仪式。”

    赫尔瓦脸色阴沉点头,这也是虽然终于夺回了萨格勒布,但是他的心情却无法好起来的原因之一。

    奥斯曼人大兵压境的局势让人们人心惶惶,赫尔瓦发现等待他这个萨格勒布公爵的不是荣耀和欢呼,而是一个个的烂摊子。

    在经过最初的改朝换代的喜悦才过去一天,一个个烦心的事情就接踵而来,其中让他始料不及的就是一个奥斯曼人的出现。

    那个人大概就是被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苏丹派来的秘密使者,只是那个人完全没有任何顾忌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城堡里的情景,却让亚历山大多少感到些意外。

    虽然这个时代的保密意识很弱,可这么毫无顾忌公开出现的密使还是让他开了眼界。

    而密使带来的消息也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早在刚刚进入萨格勒布的时候街头巷尾就已经传开的那些条件果然不是假的,而赫尔瓦也正面临之前那些大贵族面临的艰难选择,只是之前是差不多整个萨格勒布的大贵族阶层,而现在是他自己面对这个困境。

    “苏丹要萨格勒布公开支持他征讨布加勒斯特。”赫尔瓦看着亚历山大“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

    “您是这座城市的主人,而且很快就要加冕了。”

    亚历山大的回答让赫尔瓦不满意,他固然不愿意由这个人帮他做决定,可是心里也很清楚如果没有这个人他是不可能站在这里的,至于说加冕那就更是笑话,现在他已经如愿的夺回了萨格勒布,但是到了这时他才发现实际上自己面临的是比当初流亡时候更大的难题和困境。

    “我该怎么办,难道我要成为第一个加冕只是为了签署一份投降书的萨格勒布公爵吗?”

    赫尔瓦的话让亚历山大微微一笑,他不由想起了未来某位国王,那个倒霉家伙从加冕到签署退位诏书前后只有短短的十分钟,以至这位倒霉的国王面对群众说出了一句颇为心酸的话:“多给我点时间,让我再当十分钟的国王。”

    “您不会是一个短命公爵的。”

    亚历山大的声音很低,不过却立刻引起了赫尔瓦的注意,子爵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他用一双充满炙热神情的眼睛紧盯着亚历山大。

    “告诉我该怎么办,我答应过你会报答你,现在愿意答应你更多的许诺,只要你能帮助我。”

    看着子爵激动的神态,亚历山大点头回头:“事实上这也是我要向您提出的报酬,我希望您能抵抗奥斯曼人。”

    “什么?”

    赫尔瓦愕然的看着亚历山大,他困惑的目光不由上下大量一时间好像没有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你帮助我只是为了抵抗奥斯曼人?”

    “我没有那么伟大,”亚历山大笑了笑,看到赫尔瓦露出更疑惑的神色,亚历山大稍微想了想决定还是向他说些有用的东西以便说服他“子爵,您认为奥斯曼人会满足与只是征服一个布加勒斯特吗?”

    “当然不会,他们是要征服这里所有的国家,如果可能大概还要征服梵蒂冈甚至是整个欧洲,”说到奥斯曼人赫尔瓦有点激动“甚至我父亲的死背后也有奥斯曼人的阴谋,因为据我所知那些谋杀我父亲的人在很早之前就和奥斯曼人有勾结。”

    “您说的不错,奥斯曼人是要征服所有人的,既然这样您即便这次选择和他们妥协,也能以保证接下来不会被他们彻底吞并,”亚历山大点头表示同意,他注意到赫尔瓦刚刚虽然看上去很激动,可随即似乎就显得气馁了,而且他的神态之前也变得彷徨起来“公爵告诉我您一生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赫尔瓦有些兴奋的说了句,然后有点茫然的看着四周,对他来说这里的一切很多东西都还只是刚刚熟悉,然后他就要面临把这一切送给别人的艰难选择。

    “您不需要感到悲伤,您已经得到您所需要的了。”亚历山大对赫尔瓦似是略显伤感的神情视如不见,而是做过手势邀请他向稍高处的的一个平台走去。

    那是一处依靠山势修建起的小台地,并不高围墙外是一片很陡峭的斜坡,开阔的视野让这里成为了很好的火炮阵地,两门闪着幽光的火炮炮口正对着下面的城市。

    “大人,请允许冒昧的问您一句,萨格勒布公爵是谁?”

    赫尔瓦错愕的看着亚历山大,他有些恼火甚至因为愤怒险些爆发,可亚历山大认真的样子让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压下怒气。

    “你是要侮辱我吗,我的父亲西格纳契是前任的萨格勒布公爵,而我是萨格勒布公爵唯一合法继承人。”

    “事实上任何人只要坐在公爵宝座上都可以是萨格勒布的公爵。”

    亚历山大的话一出口,赫尔瓦不由勃然大怒!

    他的手习惯的握向腰间,可随即察觉身边并不带着剑,同时他的眼睛迅速向四周看去,当发现除了远处几个随从,还有就是明显要比他的人多的多的猎卫兵再也没有其他人时,子爵的脸色不禁变得难看起来。

    “别误会,如果我要对你不利早就动手了。”亚历山大从赫尔瓦身边走过去走到台地尽头微微倾身向着下面看了看“子爵,我是要告诉你萨格勒布城里的宝座并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向奥斯曼人妥协投降,那么即便他们依然允许你坐在那张宝座上也只是个傀儡。”

    赫尔瓦慢慢让自己放松点,他疑惑的看着亚历山大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对赫尔瓦来说,与奥斯曼人为敌显然是愚蠢的,虽然在流亡的时候他的人不停的袭击奥斯曼人,但是当他即将成为公爵的时候,他就不会再做这种显然会激怒那个庞然大物的蠢事,可现在亚历山大似乎是在鼓动他与奥斯曼人正面对抗,这让他心里不由暗暗琢磨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意图。

    亚历山大并不理会子爵脸上露出的略显冷漠的神色,他只是继续说下去:“您在逃亡的时候一心盼望的只是回到这座城市,现在您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但是奥斯曼人很快就会到来,我想您很清楚如果选择妥协等待您的不过是历史上一个十分钟国王的称呼而已,当然您的公爵冠冕戴的肯定比十分钟长一些。”

    随后亚历山大向赫尔瓦解释着那个“十分钟国王”的来历,当看到子爵脸上因为神色难看已经浮起一层灰色时,他才神色凝重的说:“那么您是准备成为被萨格勒布人的英雄还是只是一份投降书的签署人?”

    “你是要我对抗奥斯曼人吗,可你知道苏丹的军队有多可怕?”赫尔瓦奇怪的盯着亚历山大“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或者你自己想当英雄,可要知道这是在找死。”

    “我也不想当这个英雄。”

    亚历山大心里无奈自语,他当然知道奥斯曼军队有多可怕,而且要比眼前这人知道的多得多,可是他必须想办法给奥斯曼人找点麻烦拖延他们的进军速度,想想如果真让他们包围了布加勒斯特,而自己根本来不及把索菲娅从那里带走那可能就真要悲剧了,毕竟历史上的贞德下场固然不好,可即便她没有被英国人烧死,以当时法国宫廷风谲云诡的局势,那个来自法国乡村的乡下丫头也肯定斗不过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贵族,最终她的结局也绝不会比历史上好多少。

    亚历山大要做的是把索菲娅从布加勒斯特那个是非旋涡中带出来,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阻止奥斯曼人过早的围攻布加勒斯特。

    “子爵,我知道你的军队无法和奥斯曼人对抗,事实上也没有人能和他们的军队抗衡,奥斯曼人拥有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军队,他们的新军有比其他军队都强大得多的火力,还有他们的骑兵是如今犀利的,甚至就是当初的蒙古铁骑也不过如此。”

    赫尔瓦脸色难看的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

    “可是您别忘了,他们毕竟是外乡人,”亚历山大回头看看远处在淡淡薄雾中的山脉影子“您以前一直盼望着成为公爵,而现在您即将成为公爵但是却又面临着失去萨格勒布和您的尊严,我知道这对您来说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但是和之前流亡比这些痛苦就并不重要了。”

    “不重要?!”赫尔瓦终于忍耐不住了,他愤怒的在台地边缘来回走着,双手用力攥在一起“你知道我那时候每天都在想什么吗,那时候我甚至想过只要能让我重新成为公爵我可以与魔鬼签订协议,我不能容忍别人戴上属于我的公爵冠冕,更不能容忍某个谋杀者坐在我父亲生前坐过的宝座上,可现在我眼看就要成功就受到了奥斯曼人的威胁,你却在这里告诉我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看着神情激动的赫尔瓦,亚历山大不以为意的摇摇头,他那看似轻松的神色更是刺激了子爵,他狠狠盯着亚历山大的脸,眼中微微闪过丝丝怒火。

    “您的敌意让我觉得受宠若惊,如果您能这么对待奥斯曼人就更好了,”亚历山大说着神色一正“子爵,对您来说很重要的宝座其实只是一把没有意义的椅子,您想要得到的已经得到了,加冕之后您就是合法的萨格勒布公爵,到那时候您可以指挥您的军队和奥斯曼人对抗。”

    “可是这怎么可能,要知道连你的军队都可以这么轻易的攻下这座城市。”

    赫尔瓦沮丧的说,他没有注意到听了这话的亚历山大脸颊微抽,更没听到亚历山大心里的暗暗咒骂:“什么叫连我的军队,说的好像我的军队都是笨蛋。”

    “子爵,别忘了我刚说的,奥斯曼人是外乡人,”亚历山大抬头看着远处的城市“你可以坚壁清野不让奥斯曼人得到一颗粮食,你可以组织起军队在这片山脉里和奥斯曼人打游击,袭击每一个落单的奥斯曼人,抢夺他们的运输队,截获他们派人送出去的命令和情报,伏击那些可能是贵族的奥斯曼要人。以前你只是个逃亡贵族带着你的追随者住在丛林里,可现在你是萨格勒布公爵,这样你可以合法的指挥任何一个贵族,士兵和农夫,你甚至可以让出这座城市住到丛林里,但是那里已经不是逃亡者的营地而是你的行宫,而依旧是萨格勒布无可争议的公爵,这才是我刚才问你那句话的真意。”

    赫尔瓦愣愣的看着亚历山大,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消化,可亚历山大却不给他一点时间而是继续说:“奥斯曼人会占领这座城市,但是却不可能占领整个萨格勒布的领地,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这里的每个人都可能是平民也可能是士兵,很快他们就会因为受到骚扰而疲惫不堪,他们会因为陷入骏景而变得无比残暴,这种残暴会让你的人民更加痛恨异教徒。而你会因为抵抗奥斯曼人成为英雄,想想吧当所有人都选择沉默的时候你的吼声可以惊醒那些胆怯者,不止是克罗地亚还有波斯尼亚,那些贵族会把你当成他们的领袖,民众会视你为他们的救星,到了那时候你认为波斯尼亚的王冠会距你有多远?或许只要一伸手你就可以缔造一个王朝。”

    赫尔瓦呆呆的看着亚历山大,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风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因为麻木而完全失去了意识,当他终于从那种让他心悸的震颤中缓过劲来要开口说话时,他再次听到了站在台地边缘的亚历山大的话。

    “子爵,您看看这座城市,”亚历山大问完后回头看着下面的城市“这是萨格勒布,而您是它的公爵。”

第四十五章 狩猎女神

    亚莉珊德拉科卡尼奥拉公主脸色阴沉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一个信使,这个人是刚刚从她的封地过来的,除了带来了她丈夫的消息之外还带来了北波斯尼亚的鲁瓦侯爵派人送来的消息。

    自从卡尔大公当着马尔奇多维公主的面揭穿了她的阴谋后,卡尼奥拉公主就干脆搬到了另外一栋房子去住。

    卡尔大公并没有阻止她,甚至没有派什么人监视她,因为大公知道卡尼奥拉公主如今能选择的路并不多。

    与马尔奇多维的决裂让卡尼奥拉公主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之前因为两个领地之间结盟而与卡尔对抗的局面一旦打破,卡尔做为她们的君主的优势就完全体现了出来。

    与鲁瓦侯爵之间的勾结只有在暗中进行时才更有效,现在完全被暴露在外,卡尼奥拉公主反而要担心大公利用这个要挟她。

    卡尼奥拉对亚历山大的军队印象很深,她也知道在奥斯曼人的威胁下他们的领地连一支像样点人数的武装都不被允许有,现在她很担心一旦亚历山大知道了她在背后搞的那些名堂,会把怒火发泄在她和她丈夫的身上。

    把有一支外**队进入北波斯尼亚的消息透露给奥斯曼人这是稍显冒险可好处却更多的决定,如果可以即便不能得到得到苏丹的信任也可以因为这件事成为与苏丹讲条件的筹码,而且卡尼奥拉公主也不认为卡尔大公就会那么好心的为亚历山大保守秘密,相反在必要时候她这个侄子只会比任何人都更热衷于向苏丹告密,自己只是比他抢先一步而已。

    只是没想到事情败露,这么一来反而让卡尔抓住了把柄。

    但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公主担心的也依旧只是卡尔会用这个要挟而已,可即便这样事情似乎比她想的还要糟糕,鲁瓦派人送来消息让公主既意外又不安,她怎么也想不到那蒙蒂纳伯爵居然会干出那么一件让所以人都大吃一惊的事。

    当知道萨格勒布的赫尔瓦子爵在亚历山大帮助下顺利夺取了萨格勒布之后,卡尼奥拉公主在震惊之余,不由为自己之前的决定感到后悔了。

    与卡尼奥拉公主只有满心懊恼不同,得到这个消息的卡尔大公的心情要更加复杂得多。

    他看着刚刚送来消息反复掂量,在经过好一阵琢磨后轻轻叹口气。

    对于那位外国来的伯爵他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从一开始他只希望那个人的军队就是个让原本就已经很混乱的局面变得更加复杂的棋子,可忽然的他发现原本心目中的棋子却不知不觉的变成了棋手,甚至还搅出了这么大个让他意想不到的风浪,这让卡尔大公不得不开始琢磨之前的那些打算是不是太过简单了。

    萨格勒布公爵可是有权角逐波斯尼亚国王宝座的,这个想法让卡尔的心微微震颤。

    他急匆匆的给远在北波斯尼亚的远房亲戚伊沃德拉纳写了封信,在询问他关于萨格勒布发生的详细情况的同时,也要他尽快与那位即将加冕的赫尔瓦子爵取得联系,在授予了德拉纳自己的全权使者的权力后,大公要德拉纳向赫尔瓦表示了可以暗中支持他抵抗奥斯曼人的心意。

    “没有想到比想象的还要让人满意,”大公有些兴奋的在厚实的地板上走来走去,根本不在乎刚刚出门时候因为在外面踩了一脚的烂泥在地板上留下的痕迹“这位伯爵简直就是上帝派来拯救我们卡尼奥拉的天使,要知道也许苏丹根本就来不及得到达卡尼奥拉就不得不改变他对我们的政策。”

    卡尔知道他不可能公开支持赫尔瓦,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借着那位未来萨格勒布公爵给奥斯曼人找些麻烦,相信如果那个人真的肯和奥斯曼人为敌,不论成败对卡尼奥拉公国来说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如果成功,那么或许不等奥斯曼军队兵临卡尼奥拉,苏丹就得要面临一场可能会令他的军队陷入困境的长久战争,那时候卡尔完全可以看形势选择是否应该站出来公开表示对萨格勒布公爵,或者说可能就是未来的波斯尼亚国王的支持。

    卡尔觉得这个投资是完全值得和有着丰厚回报的。

    相反即便赫尔瓦失败,卡尔也不觉得自己会损失什么。

    萨格勒布的抵抗会让苏丹明白当地贵族们的重要,而且也能迫使他重新考虑该采取什么样的政策安抚那些贵族。

    “这一切都取决于布加勒斯特,”卡尔对身边的人这么说,看到身边的人疑惑不解,难得心情很好的大公耐心的解释着“布加勒斯特对巴耶塞特究竟有多重要,我们就对他有多重要,他如果一定要拿下布加勒斯特,那么他就必须改变对我们的政策,如果在苏丹的心目中那些正在布加勒斯特召开会议的人真的是他的心腹大患,那么为了铲除那些人,他就不能不改变对我们的态度。”

    大公的分析让他身边的人不禁立刻对大公的聪敏睿智一片盛赞,同时也在心里暗暗祈祷但愿那个苏丹的确如大公猜测的那样,对布加勒斯特的那些人看得那么重。

    似乎是为了证明卡尔大公的猜测,很快就有人从北波斯尼亚带来了新的消息。

    而这一次的消息,是关于奥斯曼人的。

    奥斯曼帝国苏丹巴耶塞特二世带领着他的军队,与3月3日这一天进抵纳乌萨瓦河,而就在这一天之前,萨格勒布的右岸城堡刚刚向赫尔瓦投降。

    进抵纳乌萨瓦河的奥斯曼军队大约有72000人,除了一直5000人的前锋已经提前渡河之外,这支7万多人的军队里包括由15000名近卫军组成的奥斯曼精锐核心部队,大约40000人的奥斯曼国内的部落军,还有不到20000人的征募军。

    和西方国家略微不同,奥斯曼军队有着自己独特的结构和建制。

    大约在2个多世纪前,奥斯曼人虽然已经建立了国家,可他们的军队却依旧保持着很多部落国家的痕迹。

    苏丹作为国家内部最大的部落首领,所能指挥的军队其实并不是很多,有时候很多军队只是临时从一些帝国贵族那里征集而来的,这就不能完全保证能够顺利指挥,甚至有时候不能保证基本的忠诚。

    直到后来随着奥斯曼新军的建立,苏丹才有了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军队。

    被苏丹们给予希望的新军很快就成为了一支真正的精锐,这支军队不但完全听从苏丹的指挥,而且还被破天荒的赋予了众多的最新技术。

    不论是武器装备还是战争战术,奥斯曼新军都开创出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第一。

    世界上第一支成建制的火器部队。

    世界上第一支成建制的火器骑兵部队。

    世界上第一支拥有专门的独立火炮团的部队。

    奥斯曼新军强大的火力不但震慑了敌人也震慑奥斯曼人自己。

    这支军队在征服东罗马的时候展现出了不可多得的威力,更重要的是他们那坚定的战斗意志让很多原本对他们不以为然的奥斯曼贵族们也不得不心服口服。

    往往在关键时刻和关键位置被投入关键战斗的奥斯曼新军成为了苏丹夺取胜利的一只铁拳,而与此同时苏丹也并没有忽视那些依照古老传统延续下来的部落贵族们。

    建国之初,奥斯曼的君主们敏锐的预计到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一些变故,那些睿智的苏丹先辈们对未来可能会渐渐出现的军事贵族们和最终会导致尾大不掉贵族集团有着本能的防范,所以在奥斯曼帝国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军事贵族。

    那些凭借军功获得地位和土地的新贵族可以获得财富却无法保持他们的地位,当他们死后除了可以留给子孙后代的财产之前,只有一小部分土地能够允许继承,而大部分之前封赏的土地会被收回。

    这么做的目的一来为了防止出现以土地为基础渐渐形成的大贵族集团,二来也是为了激发族人的骁勇之心,想要获得荣誉财富与土地,靠的不是运气好会投胎,而是在战场上驰骋杀敌建功立业。

    任何国家建国初期都会有几位英明君主和涌现出一大批辅佐民主的贤臣猛将,而似乎上天的确很眷顾有奥斯曼人,尽管多少有着吹嘘之嫌,但是“开国十贤君”的相继出现,却的确令奥斯曼帝国成为了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国家。

    巴耶塞特二世,就是这些贤君中很重要的一个。

    做为征服者默罕默德二世的儿子和继承人,巴耶塞特二世的继承之路并不是很顺畅,这位出生在希腊的王子虽然从很小的时候就得到了父亲的宠爱和眷顾,但是他依旧还是通过一场内战击败了他的兄弟之后才登上了苏丹宝座。

    而为了保证不让逃到欧洲的兄弟给他找麻烦,他不惜向欧洲人每年支付大笔金钱做为囚禁他兄弟的“辛苦费”,这笔钱一花就是十几年,直到几年前听说他的兄弟杰姆死在了那不勒斯的监狱里才算完事。

    对于兄弟的残酷让巴耶塞特在欧洲被人描述成了一个冷酷无情和嗜血成性的恶魔,尽管在这方面欧洲人其实更加不堪,但是这丝毫并不影响人们对这位异教徒君主的种种丑化。

    不过这些丑化最终的原因还是恐惧。

    与他那位被称为征服者的父亲相比,巴耶塞特二世其实要显得温和不少。

    至少在登基之后的最初几年,他跟多的是关心自己的国家的内政而不是急于开疆拓土,这和他那位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揽入怀里的父亲比起来算是很温和的了。

    而且这位苏丹表现出的对人才的渴望和爱惜也是欧洲人难以想象的。

    当卡斯蒂利亚女王伊莎贝拉挥舞着收复失地的胜利旗帜赶走了占领伊比利亚半岛长达几个世纪的摩尔人之后,接踵而来上就是对异教徒的残酷迫害。

    先是摩尔人,然后就是犹太人,最后甚至是同一信仰的同胞,伊莎贝拉毫不留情的铲除在自己统治的土地上所遇到的任何一个不同信仰者,当她坐在获得教皇特许的宗教审判所高高的旁听席上,看着审判所对那些被她视为魔鬼和异端的人们相继被送上斩首台和火刑架时,很多原本有着非凡知识的人才不得不被迫从她残酷统治的土地上逃离。

    那些人远渡重洋越过地中海逃到了奥斯曼,等待这些忐忑不安的逃亡者的是苏丹热情的接待和招抚。

    “欧洲人真是慷慨,她们驱逐了工匠,驱逐了医师还有聪明和会计,甚至把能够制造强大武器的人也赶出家门,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拒绝这天赐的珍宝呢,你们视如弃履的那些人就由我来接受吧,我会视他们如珍如宝,而你们会最终为自己所做的后悔莫及。”

    苏丹曾经在给梵蒂冈的信里用这么调侃的方式讲述自己对获得那些人才的喜悦,而他对这些人才所给予的厚望在随后的十几年当中也证明完全没有落空。

    一直到那个时候,奥斯曼苏丹巴耶塞特二世的名声虽然听上去可靠,可他都还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野心。

    虽然在巴尔干的蚕食从未停止,而且与他的父亲不同的是这位苏丹对已经征服的土地采取了更加严厉却又不失灵活的统治手段,甚至之前只在少数一些统治稳固的地方才征缴的血税也是在他登基后才广为推行,可这一切的手段始终都只是在他奥斯曼人已经征服的领土之内展开。

    所以虽然欧洲人对这位苏丹始终感到畏惧,但是直到1498年下半年之前,对欧洲人来说,巴耶塞特二世也只是个传说中的异教暴君。

    可是突然的,苏丹先是向梵蒂冈派出了一位使者,然后就在种种关于奥斯曼人可能会进攻欧洲腹地的传言猜测中,苏丹真的集结大军兵出巴尔干。

    而这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一个已经流传了许久的关于希腊公主的传言。

    对这个理由,除了那些普通民众和底层小贵族们,稍微有点头脑的都不会相信。

    至少瓦拉几亚大公采佩斯不相信。

    看着几个身穿猎裙的侍女从身前纵马经过,采佩斯向后面看了看,果然没有一会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索菲娅骑在一匹不算高大的马上,她身上穿着一件如今在布拉格宫廷很流行的女式猎裙。

    这种猎裙是上下两截的,上身的一件无袖厚马甲包裹着索菲娅那与年龄有些不符的过于丰满的身躯,一排从领口一直到下摆的木头扣子把马甲扣得紧紧的,用软木做撑衬在肩头外面罩着一层华丽羊毛衬里的披肩看上去让她的腰身显得比平时细了不少,不过明显紧绷鼓起的胸部却有让人有点担心她可能会因为“失去平衡”而向前栽倒。

    猎裙的下身是一条很宽大的中间开叉的套裙,不过这种裙子更多的作用只是为了掩饰里面厚实的内裙,因为中间开叉,所以就可以很方便的骑在马上,而当纵马驰骋的时候,披散在腿部两边下垂的华丽裙摆就会如翼而起,迎风习习,鬓丝轻飞,猎裙飘扬,那种情景往往会让一个骑士立刻就当场跪倒下去,向自己心仪的小姐一诉衷肠。

    不过虽然穿着这样让人心旷神怡的漂亮猎裙,却没有人向索菲娅一诉衷肠的,因为人人都知道这会引来什么样的麻烦。

    一想到麻烦,采佩斯就不禁微微皱起眉来。

    不远处的索菲娅举起了一支做工精细的火枪,那支火枪上的火绳正闪着丝丝的光亮,如果是其他小姐夫人们,这时候要么看到那不停燃烧的火绳早已经吓得高声尖叫,要么即便是以勇敢著称的也是紧闭眼睛,双手颤抖,但是索菲娅却稳稳的拿着那柄短火枪。

    她的眼睛盯着前面树丛里一只还不知道即将大难临头麋鹿,只有当火绳终于燃烧殆尽的一刹那,她那双大眼睛才本能的微微一眯。

    “砰”的一声闷响传来,刺鼻硝烟随即扬起。

    然后在人们的惊呼声中,那只麋鹿撒腿就跑。

    这一枪,打空了。

    四周的人们不由发出一阵惋惜的叹息,可不等他叹息声落地,索菲娅突然双腿用力夹紧马腹,向着那头逃跑的麋鹿追去。

    叹息声立刻变成了惊呼,一些侍从们赶紧随后跟上,而看到好几个年轻贵族虽然跃跃欲试却又似乎有所顾忌的样子,采佩斯不禁暗暗发出个哼声,随即催马向前跟在已经快要看不到影子的索菲娅身后追了下去。

    索菲娅的马远远跟在那头逃跑的麋鹿后面,她的眼睛习惯的微微眯起,同时她从马鞍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直带在身边的短弩。

    索菲娅不喜欢火枪,因为那会让她想起某个令她讨厌的人,她更喜欢使用早已经习惯的短弩。

    逃跑的麋鹿渐渐放慢了速度,索菲娅手里的短弩举了起来。

    一声不易察觉的弓弦声响,随着疾风掠过,弩箭准确的击中了麋鹿。

    采佩斯似乎听到了前面索菲娅发出的一声含糊的声响,可当他来到她身边时,却看到索菲娅正盯着手里的短弩微微出神。

    亚历山大,索菲娅心里念着,

第四十六章 索菲娅的爱慕者

    一群人围着已经断气的麋鹿好奇的看着,弩箭的力量很大,直接贯穿了的麋鹿的脖子,看着除了一个不停流血的创口身上没有其他伤痕的麋鹿,人们不由又好奇的看着索菲娅。

    对这位‘希腊公主’,很多人都充满了好奇。

    关于她的来历已经很很多传言,有人说她是从克里特岛逃亡而来,在她逃亡的路上曾经经历过多少多少的磨难,以至她身边忠实的随从都在一次次的危险中丧命。

    也有人说她其实只是巴尔干大山里的一个普通农家的牧羊女,在被人找到后才成为了传说中公主。

    不过也有人说她其实是在很早就从希腊逃亡的东罗马贵族们的保护下悄悄送到布拉格宫廷的一个女孩,波西米亚国王秘密收留了她,然后把她隐藏在自己的宫廷里,等待时机成熟这才让她出现在世人面前。

    不过也有人说,其实这位公主是被她忠实的手下交给了一个波西米亚人收留,他们任由那个波西米亚人带着她到处流浪,而那些忠诚的守护者则化身为各种各样的身份,潜伏在她的身边在暗中守护着东罗马帝国最后的血脉,等待着重新复国的时机。

    关于这个神秘女孩的各种各样的传言很多,甚至有些越传越神。

    但不论是什么说法却又都显得那么神秘和没有根据,这就让索菲娅的身份显得更加令人难以捉摸。

    关于这些传言,采佩斯曾经寻找过它们流传的来源,可尽管暗中留意可他却又一时间难以找到这些流言的源头。

    采佩斯曾经想到过这些传言是不是拉迪斯拉斯二世故意让人散布出去的,因为他注意到了这些传言中的一些细节,其中就有对索菲娅的来历似乎每个传说都多少值得让人相信,可如果仔细深究就又会发现所有传言又都显得似是而非,这些传言每一个都绝口不提索菲娅是否真的就是东罗马帝国最后的正统后裔,可每一个又都似乎指向她的身份应该就是巴列奥略王朝最后的血脉。

    采佩斯很清楚这样的传言其实恰到好处,如果人们相信那么罗马后裔的身份足以能让波西米亚国王从中得到足够好处,可如果真要是有人指出这个女孩并非人们想象的那个人,这些传言又几乎没有一个真正证明她的确就是人们一直期盼的那个人。

    只是现在究竟有多少人会在意她究竟是不是那位希腊公主,却并不重要了。

    从去年年底开始,出现在布加勒斯特的人就渐渐多了起来,进入1499年,在这两个月当中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布加勒斯特,除了波西米亚国王,瓦拉几亚大公和那些痛失国家的东罗马后代的遗老遗少们,还有来自摩拉维亚,波斯尼亚的大大小小的贵族或是他们的使者,甚至有传言说因为维也纳已经听说了关于这位公主的消息,皇帝已经派出使者赶赴布加勒斯特。

    而且隐约的,采佩斯还听说似乎有来自梵蒂冈的人出现在了巴尔干地区,只是因为消息比较混杂,所以一时间还不知道是不是误传。

    总是眼前这个骑在马上的女孩已经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至于人们为什么要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么个才14岁,而且稍微清楚她的情况就知道她其实是个不能开口说话的哑女的的女孩身上,就是各有原因,甚至有些是不可宣之于口的了。

    至少采佩斯知道他自己的理由就不是如表面上说的那么高尚。

    采佩斯是著名的瓦拉几亚大公特兰西瓦尼亚的弗拉德采佩斯的儿子,做为那位著名的穿刺公的后代,弗拉德给他的的儿子留下来一赫赫凶名与瓦拉几亚大公爵位同时,也留下了一个很糟糕的烂摊子。

    瓦拉几亚公国的处境微妙,作为基督教国家瓦拉几亚与邻近的匈牙利关系并不好,而做为名义上依附与奥斯曼的一个公国,从采佩斯的爷爷时代开始,瓦拉几亚与奥斯曼的关系就从来都是打打降降,时而依附时而反抗。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局势变化,瓦拉几亚已经越来越难以在这种夹缝中玩弄手腕。

    所以在究竟是彻底臣服与奥斯曼以至最终不可避免的被完全吞掉,还是看准机会投靠那些显然已经意识到危险,正准备联合起来一起对抗异教徒的欧洲国家的重大选择上,采佩斯正面临着一个很艰难的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关于希腊公主的传说忽然出现了,从一开始对这个传说不不屑一顾到后来渐渐成了这位‘公主’身边最坚定的支持者,采佩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甚至为了这个他曾经仔细考虑过,是否应该在必要的时候向这位公主求婚。

    至于这位公主身份的真假,至少在采佩斯看来是完全没有必要再去追究的了。

    不过那都是在认识索菲娅之前,当他真正见到这位‘希腊公主’而且和她相处日久后,采佩斯发现自己居然渐渐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异乎寻常的兴趣,哪怕她的举止有时候明显不像个公主,更重要的是她居然还是个哑巴,但是他却发现这丝毫不能影响自己这个女孩产生兴趣。

    不过采佩斯也敏锐的发现了拉迪斯拉斯二世试图在这个女孩身上打的主意,这让采佩斯暗暗提醒自己要小心些,不要引起波西米亚国王夫妻的反感,毕竟他如今正需要这位国王的支持。

    索菲娅很仔细的把短弩弓弦摘下来,平时为了保养短弩,她都是很小心的搭理,有时候为了保持弓弦的韧性她还会特意用牛油仔细涂抹,就和她那身已经颇为出名的铠甲一样,这些工作她都是亲自去做,从不假手他人。

    ‘希腊公主’有一套华丽得让很多人表示怀疑的铠甲,那副铠甲不论是款式还是花纹都显然是米兰当下最流行的,特别是铠甲上面的那些镶嵌着漂亮珐琅令人沿淮缭乱的复杂图案,曾经让很多人怀疑如果穿上这么一套盔甲上战场会不会瞬间就成为敌人集火的靶子。

    这让人们不禁怀疑究竟是哪个居心叵测的家伙送给了索菲娅这么一套铠甲,而让人们更加惊讶的是这套铠甲显然并不只是漂亮的样子货,这只从索菲娅穿上之后走起路来发出那‘叮呤咣啷’的甲胄摩擦的声响上就可以听的出来,那绝对是套货真价实的东西。

    索菲亚有时候喜欢穿着那套铠甲在人们面前炫耀,这就让一些人有了新的想法,联想到几十年前那位闻名遐迩驰骋疆场的法国女英雄,已经有人开始称呼索菲娅为希腊的贞德。

    这个称呼似乎很让拉迪斯拉斯二世高兴,他不但不予以阻止反而趁机大肆宣扬,于是索菲娅的名声如长了翅膀般在巴尔干的群山间流传,这样的结果就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到了布加勒斯特,最终终于引起了苏丹巴耶塞特二世本人的注意。

    “你不应该去追那头麋鹿,要知道有时候野兽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很威胁的,哪怕是一头麋鹿也可能会为了逃命做出可怕的事。”

    采佩斯陪着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忽然变得不太高的索菲娅缓缓前行,当他微微侧过头时目光就会不由自主的落在索菲娅高耸的胸口上,或许是那件猎裙的马甲上衣做的太合体了,索菲娅那完全傲视同龄人的胸脯让采佩斯不由感到有点燥热。

    索菲娅好像没有听到,她低着头看着前面的路,眼神显然有些暗淡,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听力没有问题,采佩斯还以为她不但不能说也听不到了。

    直到再次提醒,索菲娅好像才从出神中清醒过来,她有点茫然的看看采佩斯,然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声响。

    “怎么想你的养父了吗?”采佩斯问着,他知道那个叫纳山的波西米亚人,波西米亚王后身边的卫队长和情人,至于索菲娅与那个纳山养父女的关系是否真实,采佩斯觉得还是不要深究的非要打听清楚为好。

    不过当闲下来的时候采佩斯也不免忽发奇想的猜测,索菲娅是不是纳山与王后的私生女。

    王后显然对索菲娅很好,这从她总是喜欢把索菲娅带在身边就可以看出来,譬如这次打猎王后不但特意带上了索菲娅,而且还一如既往的把她打扮得异乎寻常的漂亮。

    采佩斯有时候怀疑王后是不是把索菲娅当成个玩具娃娃看待,因为她总是给她穿漂亮衣服,戴上华丽的珠宝,在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之后像炫耀心爱玩具般的带着索菲娅出现在人们面前。

    这样的结果就是开始有人向这个14岁的女孩求爱了。

    第一个如此大胆的是个来自匈牙利的贵族,那个倒霉鬼当着大庭广众忽然过去跪在索菲娅面前大声朗诵赞美她美丽的诗句,然后还向王后用很夸张的口气保证一定会珍惜和疼爱她‘最可爱的教女’。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不等其他还没醒过味来的贵族们懊恼不已,王后已经气愤的当众痛斥了那个贵族。

    然后在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之后,王后直接命令人把那个贵族逐出布加勒斯特赶回了他的领地,而听说这事的拉迪斯拉斯二世更是宣布禁止那个贵族离开他的领地,直到反省悔过得到国王的原谅。

    就是从那之后,人们知道了波西米亚国王夫妻对这个女孩的态度,也知道了在国王夫妻眼里这个女孩有多么重要。

    采佩斯能和索菲娅这么接近,固然是因为他是瓦拉几亚大公,更多的还是因为很多东罗马的贵族后裔流亡到了瓦拉几亚和摩拉维亚,而其中就包括诸如吉拉斯那样原来东罗马帝国声望显赫的家族后代。

    那些东罗马贵族虽然已经流亡但是依旧在希腊有着颇为深远的影响,这让采佩斯在拉迪斯拉斯二世眼里就显得要比其他人都更加重要。

    一声轻轻的“呓”声从索菲娅嘴里发出,采佩斯顺着索菲娅略显好奇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个青年正单膝跪在距他们不远路边。

    那个青年身上穿着一副半身甲,一顶头盔夹在腋下,他的头高高抬着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睛紧紧固定在索菲娅的身上。

    采佩斯皱了皱眉,他认识这个年轻人,来自克罗地亚的赫尔瓦子爵派来的使者,他的名字似乎叫摩尔科。

    说起这个青年,如今在萨格勒布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了。

    不过他出名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事实上固然这个青年人自己地位平常,就是他的主人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流亡者,虽然头上顶着个萨格勒布公爵继承人的头衔,可实际上却是个连领地都没有的落魄贵族罢了。

    这个摩尔科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在进城的第一天就和人当街打架,而在被当时恰好经过的采佩斯收留后,这个青年接着又做了件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

    当他第一次看到索菲娅后,这个叫摩尔科的青年骑士就当众表达了对她的爱慕之情。

    这是自从那个匈牙利贵族向索菲娅示爱然后受到严厉斥责之后的第一个敢于冒险的人!

    当时的情景让很多人先是意外接着就兴奋起来,人们等着看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而且纷纷猜测这个年轻人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果然听到消息的王后立刻勃然大怒,她命令把这个身份低微的小骑士赶出城去,同时警告他不许再回布加勒斯特,否则就要命令人把他抓起来。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叫摩尔科的年轻骑士表现出了异于寻常的勇气和韧性,在被驱逐出城后,他并没有离开布加勒斯特而是就在每天就在城外的路边等待,虽然明知不太可能遇到索菲娅,可是他却不顾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就那么固执的留在了城外。

    每当有人进城出城的时候都会看到一个年轻人用炙热的眼神望着城里,那种固执的神情让人觉得他好像可以放弃一切。

    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个青年人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人们开始流传关于这个痴情的年轻骑士的一往情深,以至当采佩斯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索菲娅也已经听说了关于这个冒失青年的传言。

    痴情的骑士与高贵的公主,这样的传说总是会引出种种故事,特别是身份的悬殊又总是让人们对这种故事的荡气回肠与情意绵绵更加感同身受。

    最终当亲眼看到那个传说中痴立城外的年轻骑士后,索菲娅难得的向王后为他求了情。

    摩尔科最终得到了赦免,他被允许可以进入城市,而作为赫尔瓦子爵的使者,这个原本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也成了布加勒斯特的一个名人。

    只是摩尔科似乎并不因为得到赦免而胆怯,他依旧近乎痴迷的迷恋着索菲娅,尽管不能再宣诸于口,但是他总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的表示着对索菲娅的爱恋。

    “骑士,你的固执总有一天会让你丢掉性命,”采佩斯看着路边的摩尔科“王后宽恕你是因为你的勇敢,可你的固执和纠缠不休也的确容易激怒人。”

    “大人,我只是喜欢自己喜欢的,”摩尔科站起来可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索菲娅身上“我以前曾经觉得自己是爱上一位小姐了,可现在才知道那时候我只是因为太天真而已。”

    “可你也不能保证你现在的这份痴情是不是天真,相信我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发下自己的这份痴情太好笑了。”

    采佩斯有点无奈的看着摩尔科,他并不想打击这个年轻人,不过也很想告诉他,他的痴心妄想在布加勒斯特是微不足道的,想打希腊公主主意的人,能绕着城墙围一圈。

    摩尔科想和采佩斯争论什么,虽然对这位瓦拉几亚大公十分尊重,但是激动的爱情却让他有些不顾一切。

    可不等他开口,一只手忽然按在了他的头顶。

    摩尔科愕然的回头,随即脸色瞬间涨红了。

    索菲娅不知道什么时候带马来到了他身边,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伸手按在摩尔科的头顶手掌微微用力向后一推,摩尔科就不由抬起头来和她对视。

    索菲娅的目光里满是好奇,而摩尔科则是一脸激动,一时间两个人就以这么个古怪的姿势默默对视。

    终于索菲娅收回了手,她不在理会摩尔科催马向前,只留下年轻的骑士满脸激动的看着她的背影。

    那个人,他并不爱我。在马上索菲娅向采佩斯做着手势。

    “你是怎么知道的,要知道整个布加勒斯特的人都知道他爱你爱得发狂。”

    采佩斯有些好奇的问,有时候他觉得这个女孩真的很奇怪,或许是因为被她那个‘养父’抚养长大的原因,她的身上似乎有着波西米亚人特有的那种透着野蛮的神秘感。

    我就是知道。索菲娅微微抬起头下巴骄傲的扬起来,用略显执拗的眼神看着采佩斯。

    她的样子引起了采佩斯的微笑,不过不等他再说什么,一个纵马飞奔而来的骑兵引起了他的注意。

    采佩斯快走几步迎着那个骑兵过去,而在他身后索菲娅的目光却投向远方。

    “大人,从萨格勒布来的消息!”骑兵跑到跟前向采佩斯报告着。

    我为什么能知道?因为我知道真正爱我的那个人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

    索菲娅独自想着心事,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前面报信的骑兵接下来说的几个词。

    萨格勒布,蒙蒂纳,还有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

第四十七章 巴尔干的搅局者

    原本轻松的狩猎活动因为那个士兵带来的消息被迫中断了。

    贵族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他们围着那个士兵问个不停,然后又份份传看他带来的报告。

    索菲娅感到有些无聊,她做着手势让仆人们把她打的麋鹿收拾好,只是当她想要派人邀请王后和采佩斯时,却听说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空。

    狩猎显然已经不能继续下去,在经过短短议论后,采佩斯建议大家尽快回到城里,在召集起贵族们之后由国王召开一个会议讨论关于萨格勒布的事情。

    而在回城的路上,采佩斯一直在想那个骑兵带来的消息。

    萨格勒布发生的事情太出人意料了,或者说那让很多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那位赫尔瓦子爵采佩斯是知道的,虽然对那个人并不是很熟悉,但是因为鲁瓦侯爵的缘故,他多少了解一些关于萨格勒布发生的事情。

    虽然迄今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当初萨格勒布的西格纳契公爵被害与鲁瓦侯爵有关,但是只要稍微了解一些实情的人却都不能不这么想。

    自从奥斯曼人灭亡了波斯尼亚王国之后,因为王室断嗣而引起的关于波斯尼亚王位之争的麻烦从没停止过。

    如果说除了原来的波斯米亚王室分支之外,那么最有机会角逐国王宝座的,就是鲁瓦和作为克罗地亚最大贵族的西格纳契公爵。

    只是当初西格纳契公爵在西斯廷四世的怂恿下忽然改宗信奉公教,这就让事情变得复杂了很多。

    对于西格纳契公爵为什么会忽然改宗这件事,一直以来有着种种传说,有人说他是受到了上帝的启示,可更多的人更愿意相信他是得到了西斯廷斯四世的收买和许诺。

    关于梵蒂冈会支持西格纳契公爵成为波斯米亚国王的传言在那些年不是没少流传,而且克罗地亚人自己也曾经公开宣布自己会得到梵蒂冈的支持和援助。

    正是在那种环境之下,那些正教贵族们才暗中串通起来,他们显然认为如果任由失态发展下去可能会出现让他们难以想象的变化。

    很显然对于那些人来说,奥斯曼的入侵与西格纳契公爵的改宗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

    那些贵族们谋杀西格纳契公爵的过程很简单,而且他们成功的也一点都不困难,那些人召集了一批亡命之徒突然袭击了正带着一批亲信准备到郊外农庄避暑的公爵队伍,面对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公爵一行,这些人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把他们杀得一个不剩。

    至于那些贵族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人,和随后为什么这批谋杀者会很轻松的逃过了边境,然后深入了鲁瓦侯爵的领地,这些虽然在当时被很多人质疑,可最终却是不了了之。

    而从西格纳契公爵的死中得到好处的人虽然哟有很多,但是仔细想想就可以发现,作为公爵最大竞争对手的鲁瓦侯爵显然是最大的受益人之一。

    再联想到那些凶手能够那么容易的逃到侯爵领地然后从此无隐无踪,公爵的嫌疑自然就更大了。

    采佩斯对萨格勒布的权力变更并不感兴趣,不过他却很清清楚萨格勒布这座城市的重要。

    在采佩斯的印象中,萨格勒布和优它附近绵延而成的巴尔干山脉北端是横在布加勒斯特前方的一个天然屏障,除非奥斯曼人放弃进攻布加勒斯特,否则他们就一定要在进入卡尼奥拉公国南部之后转而向东经过萨格勒布,然后才能兵临布加勒斯特。

    而同样知道这一点的鲁瓦侯爵之前已经派了一位修道士的的使者来,鲁瓦向采佩斯提出的条件之一,就是希望他能在奥斯曼人到来后向他伸出援手。

    鲁瓦侯爵曾经在采佩斯的父亲弗拉德采佩斯的麾下战斗,在与奥斯曼人的屡次交战中这位侯爵展现出了非凡的勇气和高超的作战技巧,这从他屡次获得胜利和夺取的大批战利品就可以看出来。

    正因为这样,采佩斯虽然不想搀和到波斯尼亚国王的争夺当中,但是他倒是愿意和鲁瓦公爵合作。

    至少这个人在与奥斯曼人交战的经验上是别人比不了的。

    可是现在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采佩斯有些措手不及。

    之前那个叫摩尔科的青年骑士带来的赫尔瓦的信里,更多的是希望得到布加勒斯特牧首和贵族们的支持。

    这说起来似乎有些好笑,一个公教徒却希望得到正教牧首的支持,可事实上这却又并不奇怪。

    萨格勒布公爵宝座空悬已久这固然引起了很多人的觊觎,但是也正因为一直没有一位公爵,萨格勒布在未来对奥斯曼人的抵抗上就变得虚弱很多,就如同北波斯尼亚因为一直国王而变成了一盘散沙一样,这对于整个巴尔干的欧洲人来说其实并非是什么好事。

    正因为这样,当听说那个摩尔科是赫尔瓦派来的使者后,采佩斯没有因为与鲁瓦的关系而试图阻止那个年轻人,而且采佩斯也相信在这件事上,不论是布加勒斯特牧首还是波西米亚的拉迪斯拉斯二世,都不会看不出这其中的重要。

    只是直到那个时候,采佩斯依旧不相信那位子爵能夺回萨格勒布,可是谁都想不到,这刚过去短短的一些日子事情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这让采佩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采佩斯知道萨格勒布发生的事情也一定让拉迪斯拉斯二世感到意外,只是不知道那位波西米亚国王会怎么应付这件事。

    一想到拉迪斯拉斯二世同时还是匈牙利国王,他就觉得那位国王一定比自己更加头疼。

    采佩斯猜的不错,这个时候的拉迪斯拉斯二世的确正在为萨格勒布的事情头疼。

    做为两个王国的国王,拉迪斯拉斯二世可以说是中欧最有权势的人的人之一。

    虽然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克西米安之间的龌龊一直让他觉得纠缠不清,但是拉迪斯拉斯二世依旧依仗着波西米亚强大的军队震慑着大半个欧洲。

    或许是当年的胡斯战争和后来一直与奥斯曼人的一系列大大小小战争锻炼的缘故,波西米亚军队有着与西欧国家既然不同的风格。

    这支掺杂着东欧军队的勇敢与西欧军队的严谨而形成的大军,迄今为止依旧保持着当初曾经威震欧洲大陆的黑军的余威。

    不过虽然这样,可是大家也都知道实际上这也是余威罢了,在面对可怕的奥斯曼人时,任何一个单独的国家都根本无法抗衡那支可怕的军队。

    正因为这样,拉迪斯拉斯二世急需得到帮助。

    鲁瓦是个很不错的合作者,或者他有可能会成为波斯尼亚国王,和他比起来那位赫尔瓦子爵就只是个落魄的流亡者,所以在刚刚见到赫尔瓦的使者时,鲁瓦虽然没有表现出拒绝,但是那种冷淡却是很明显的。

    可是忽然的,那个之前说都不看好的赫尔瓦居然就做了那么一件出人意料的大事。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大新闻,拉迪斯拉斯二世有些懵了。

    拉迪斯拉斯二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就在几天前他刚刚见到了一个来自梵蒂冈的商人。

    从那位商人那里拉迪斯拉斯二世知道了个他还不清楚的消息,而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

    在梵蒂冈,正流传着一个关于富格尔家族正试图从马克西米安皇帝手里购买匈牙利铜矿的传言。

    当听说这个传言后,拉迪斯拉斯二世因为愤怒几乎险些背过气去。

    一直以来马克西米安都一直在和拉迪斯拉斯二世就匈牙利王位争夺不休,好几次拉迪斯拉斯二世都不得不在帝国皇帝面前表示退让,甚至因为面临的种种危机,拉迪斯拉斯二世不等不被迫同意在自己无后的情况下,马克西米安可以得到匈牙利的王位。

    可是这样的许诺和让步似乎并不能让马克西米安满足,或者说那位帝国皇帝有些过于着急了,他甚至在这个许诺还只是‘假设’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试图行使他的权力了。

    关于匈牙利的铜矿,拉迪斯拉斯二世是很清楚其中的价值的,做为昂贵铜器和做为铸造火炮的必须材料,匈牙利铜矿是这位国王获取财富的重要来源。

    现在马克西米安居然和富格尔家私下里讨论关于铜矿的开采权,对于拉迪斯拉斯二世来说,这是他绝对难以容忍的。

    不过铜矿的事情固然让国王感到愤怒,更重要的是他察觉到马克西米安试图趁着他与奥斯曼人的战争无暇分心,似乎正准备趁机插手匈牙利。

    任何一个国王都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如果说铜矿是触到了拉迪斯拉斯二世的痛脚,那么马克西米安试图趁机插手匈牙利事务,就已经不是难以忍受,而是切肤之痛了。

    只是对拉迪斯拉斯二世来说那位皇帝有些太强大了,而且如今他的全部精力正投入到如何抵抗奥斯曼人上,他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力量与皇帝抗衡。

    就是在这个时候,萨格勒布的消息传来了。

    赫尔瓦出人意料的拿下萨格勒布的举动震动了布加勒斯特,不过让拉迪斯拉斯二世更加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在关于赫尔瓦重新夺回萨格勒布的消息里,有个人引起了拉迪斯拉斯二世的注意。

    蒙蒂纳伯爵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的名字引起了国王的兴趣。

    一个来自意大利的外国贵族,不远千里自带干粮来到巴尔干帮助一位流亡贵族夺回属于他的东西,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病啊。

    拉迪斯拉斯二世不相信会有人有这么崇高的品德,至少在经过了那几个世纪十字军的热血沸腾与虔诚牺牲之后,如今的欧洲已经很难看到那种充满了骑士精神的伟大牺牲者了。

    所以波西米亚国王不能不考虑这个人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位外国贵族或许还不会引起太多猜疑,但是如果这个人带着一支军队,而他本人又和梵蒂冈有着异乎寻常的关系时,就不能不引起太多的猜疑了。

    没有多少巴尔干人知道蒙蒂纳这个小地方在哪,但是很多人却都知道比萨。

    比萨公爵的父亲,这个身份足以能让很多人意识到那位伯爵的身份不简单,可真正关键的是与他一起生下那位女公爵的那个女人,才是让很多人感到震惊的。

    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的女儿,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没有多少人不知道,而就是这个教皇女儿的情人居然带着一支军队忽然出现在了波斯尼亚,这其中背后隐藏的东西就实在太值得让人寻味了。

    特别是对拉迪斯拉斯二世来说,想想刚刚听说铜矿的事情,接着就接到了那位伯爵的消息,这让亚历山大不能不怀疑这其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皇帝,富格尔家,教皇,蒙蒂纳伯爵和赫尔瓦,还匈牙利的大铜矿。

    拉迪斯拉斯二世觉得自己掉进了某个阴谋,很显然似乎有人正在暗中算计他,这让拉迪斯拉斯二世坚信如果稍不小心自己可能就会中了别人的圈套。

    只是在如今这个时候,自己究竟应该和谁合作,这也让拉迪斯拉斯二世感到头疼不已。

    很显然按照当下的局势,虽然鲁瓦是正教徒,但是支持他才应该是聪明的决定,毕竟一旦鲁瓦成为了波斯尼亚国王,他就可以有效的组织起波斯尼亚贵族与奥斯曼人抗衡。

    而这么一位盟友如今对拉迪斯拉斯二世来说显然是很重要的。

    但是一想到匈牙利的铜矿,国王又不禁犹豫不决。

    那位蒙蒂纳伯爵的身份让国王很难相信他来巴尔干与教皇无关,而如今马克西米安正在意图染指匈牙利铜矿,如果再因为与鲁瓦结盟而激怒那位支持赫尔瓦的蒙蒂纳伯爵,进而导致教皇也有可能倒向马克西米安一边,那么匈牙利的铜矿可能真的就要被那个可恶的皇帝趁机夺走了。

    国王决定在召开会议之前再见见那个从罗马来的商人,从他那里打听一些更详细的消息。

    虽然不清楚那个商人的具体来历,不过他对那个人倒是还算信任。

    这是因为那个人做的生意似乎是富格尔家族的竞争者,他的名字叫普拉托。

第四十八章 财主普罗托

    火就怕普拉托这段时间过的不错,作为拉斐尔的好友,普拉托原本认为自己也多少有着一些艺术灵性的,可残酷的现实最终让他意识到自己只是认识金钱的俗人。

    普拉托一开始是打算成为拉斐尔经济人的,虽然在艺术方面没有什么灵气,但是他自认在看人上多少还有些本事,至少从很早时候他就知道拉斐尔不简单,将来肯定是个有前途的好青年。

    所以普莱托打算在这位好友身上好好下笔本钱,这原本是很稳妥的主意,只是忽然变得热闹起来的铜业买卖让他沉不住气了,结果就是一朝陷进去就落了个倾家荡产。

    不过好在就在他走投无路,甚至连他和拉斐尔租房子的钱都赔进去的时候,那位蒙蒂纳伯爵向他伸出了温暖的友爱之手。

    普拉托摇身一变成了大财主普拉托,财大气粗的普拉托老爷开始在铜业市场上买低卖高,呼风唤雨,一时间在罗马创下了不小的名声。

    而且普拉托财主的雄心不小,就在半个多月前,他带着钱和侍卫来到了的布加勒斯特。

    成为国王的座上宾,而且能和波西米亚与匈牙利的国王谈笑风生,这是普拉托以前从没想到过的,这让他激动之余又雄心迭起。

    只是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谁给他带来的,对于那位伯爵,普拉托的与其说是感激不如说是畏惧,特别是他身边那个看上去似乎对谁都恭维谦卑的摩尔人,每当想起那个异教徒时,普罗托就会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拉迪斯拉斯二世派人来找普拉托的时候,他正在一家酒馆里招待所有人喝酒。

    作为一个富商,从进入布加勒斯特那天起他就成了这座城市里的焦点之一,众多的仆从,奢侈的住处和出手阔绰的举止都让他看上去是个真正的大富豪,至于说这些花的都是伯爵的钱,普拉托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负担。

    所以当他以今天心情好就随意邀请所有人喝酒时,酒馆里立刻响起了一阵感谢和赞美的声音。

    “愿上帝保佑你,慷慨的普拉托!”

    “上帝会赐予你更多财富的,所罗门普拉托!”

    人们不停的叫声,那声音传到屋外,以至传令的人以为酒馆里正在发生暴动。

    “你是个好人,普拉托先生,不过并不是所有你们那里的人都是好人。”

    一个青年喝的有点高,他的眼睛发浑声音含糊,不过即便这样也可以看出他脸上那满是怨气的表情。

    喝了口酒后,那个青年开始拍着桌子向对面的普拉托倾诉起来。

    “当我们被那些正教徒迫害的时候,我们渴望有人开帮我们,我们向梵蒂冈求援派出使者,可一直等不来任何回信,就在我们失望时候终于等来了人,可是那个人却是个真正的魔鬼,他那么容易就夺走了我心爱的人,而且他还使用阴谋诡计把我从大人那里赶出来了,你知道吗我恨那个人。”

    “哦好吧,你恨那个人,”普拉托随口敷衍着,这个年轻人是他不久前认识的,对这个年轻人那已经风靡全城的痴情普拉托很是赞赏,他甚至觉得如果有可能帮这个人实现他的理想,或许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那个,贡布雷……”年轻的骑士趴在桌子上口齿不清的嘟囔着。

    “你说什么?”

    普拉托错愕的追问,不过那个年轻人已经醉的睁不开眼,恰好这时国王派来的人也找到了普拉托。

    虽然因为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感到意外,可普拉托却不敢耽误国王的事情,他又掏出一把金币随手扔在桌上招呼着酒馆老板请了在座的所有客人一轮酒后,他才在一阵欢呼声中挤出了酒馆。

    只留下一个满面沮丧的年轻人趴在桌子上不住的含糊自语。

    “阿洛霞,你为什么不和大人说你爱的是我,我要去追求那位公主,我要让你们知道我一点不比那个伯爵差……”

    “国王要立刻见到你,”国王的手下一边走一边急匆匆的说,说起来他倒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国王急着见这个商人,不过从当时国王下命令时那似乎并不是很好的神态看,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而让普拉托感到意外的,是拉迪斯拉斯二世在见到他后一开口就问了个让他大吃一惊的问题。

    “你知道蒙蒂纳伯爵吗?”

    普拉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当时不自然的神色引起了国王的注意,在看了他一眼后,拉迪斯拉斯二世干脆直接问他:“你认识这位伯爵?”

    “是的陛下我认识他,”在国王的盯视下普拉托立刻点头“不过说起来这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您知道作为一个商人我是不该议论一位高贵的贵族,特别是这位贵族与教皇陛下还有着很深的关系。”

    “你说的是他与教皇女儿之间的关系。”拉迪斯拉斯二世略微纠正了一下。

    “美丽的卢克雷齐娅,”普拉托赶紧点点头,甚至还想国王露出个‘大家都是男人你懂得’的眼神,然后又用一幅似乎圈里人才明白的口气说“不过那都是些市井谣言,您知道伯爵是很宠爱埃斯特莱丝公爵小姐的,这从我那位朋友给公爵小姐的施洗画里可以看出来,所以伯爵与卢克雷齐娅小姐之间的爱情不可能如那些人说那么不堪。”

    “都是些什么传言,”拉迪斯拉斯二世有点奇怪,然后又好奇的问“你的朋友给比萨的公爵小姐画过像吗?”

    “怎么陛下您不知道这件事吗,”普拉托露出一副意外的神色,然后又赶紧点点头“就是关于卢克雷齐娅之前的丈夫的死,说起来有些谣言实在很糟糕,而且也不该是由我来说,那可是对好几位贵族的不敬,不过那件事的确传的有点广,就是关于蒙蒂纳伯爵和卢克雷齐娅在很早之前就相爱了,因为是这个所以教皇才把那位斯福尔扎家的女婿给……,您知道这种事不该我说的。”

    拉迪斯拉斯二世微微露出心领神会的样子,然后他又略显好奇的问:“说说你说那幅画又是怎么回事?”

    “您说那副画啊,那是我的朋友拉斐尔桑希为祝贺比萨公爵小姐的施洗而做的,说起来当时教皇的儿子凯撒也在场,如果您看到那副画就会注意到,在画右上角的一个守护天使就是他的形象,不过请原谅我私下里说一句,听说凯撒大人虽然对这幅画很满意,可教皇陛下似乎不是那么高兴。”

    “为什么?”拉迪斯拉斯二世有些好奇的问。

    听国王这么一问,普拉托就歪歪头撇撇嘴,一副私下里说小话的样子:“据说教皇陛下认为应该由自己而不是比萨主教为公爵小姐施洗,虽然他不但派了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派了佛罗伦萨的圣马克修道院的院长去观礼,可教皇陛下还是觉得这好像是亏待了自己的外孙女。而且他还为那副画里没有把自己画进去有些恼火,为这个他曾经命令我那位朋友把他的形象加入进去,只是如果那样就可能会破坏整副画的的外观这才罢休的,谁知道呢,伯爵总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让那么多大人物为他女儿的施洗观礼也是很平常的事。”

    拉迪斯拉斯二世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不过只一会他的眼神又落在普拉托的脸上。

    “不过我看你似乎对那位伯爵不以为然,或者说你好像对他有些怨言?”

    “陛下您可不要这么说,我只是个商人,怎么能对蒙蒂纳伯爵那样的大人物有怨言呢,”普拉托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安,可在国王的注视下他终于还是悻悻的说“实际上我只是觉得自己运气好差,居然在这里都能听到关于那位伯爵的消息,要知道这对我可不是什么好事,或者说对很多人来说都不是好事,毕竟我们都曾经在他手里吃过亏。”

    “发生了什么,给我好好说说关于那位伯爵的事,”拉迪斯拉斯二世有点不耐烦的催促着“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知道的其实不多陛下,”普拉托琢磨了下先是这么说了句,可不等已经皱起眉的拉迪斯拉斯二世开口,他下一句话就让波西米亚国王不由一愣“不过我倒是知道他正在和有名的富格尔家做生意。”

    拉迪斯拉斯二世原本已经皱起的双眉立刻舒展开,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普拉托,就在普拉托有些暗暗提心吊胆的时候,国王忽然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不过也许你可以和我共进晚餐,到那时候你再好好向我讲讲这位伯爵。”

    就在拉迪斯拉斯二世和布加勒斯特的贵族们为在萨格勒布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的意外时,在萨格勒布的城外,亚历山大正和贡帕蒂一起沿着起伏绵延的山路向前缓缓走着。

    在他们的身后是已经渐渐远去的萨格勒布,而他们脚下这条路的前面,则是沿着逐渐隆起的山脊向东延伸。

    这里是喀尔巴阡山脉与巴尔干山脉接续相连的一片山区,从亚德里亚海上吹来的海风从这段两片山脉之间相对低凹的山地向着东南欧的内陆吹去。

    同时因为这片地方风向流通,让原本因为被挡在巨大山脉之下无法贯通导致冷空气滞留而使得气候变得阴冷的四周地区的气候,显得比其他地方都要清爽得多。

    远处的半山坡上可以看到一片片移动的白云,不过如果走进就会发现那其实是牧羊人在赶着大批的山羊。

    那些山羊可以在不论是人还是马都无法经过的陡峭山路上如履平地的蹦跳,特别是一些精力旺盛的公山羊,更是总喜欢站在突出到陡坡之外的石头上,傲然的盯视着下面经过的人或是羊。

    “您原本可以向那位子爵要更多的东西,”贡帕蒂一边走一边有点惋惜的说“您帮助他夺取了公爵的宝座,这可是真正的恩惠,可您除了要他履行允许您征召当地人为兵之外没有提出任何其他要求,不过在我看来您虽然慷慨,可那位子爵却未必会感谢您。”

    “怎么会感谢呢,”亚历山大向贡帕蒂笑笑“要知道对他们来说不论我们来自哪里都是外国人,虽然都是公教徒,可实际在他们眼里我们和奥斯曼人没有什么区别。”

    “这倒是,至少对那些正教徒来说,我们或许比奥斯曼人还坏。”

    贡帕蒂很以为然的点点头,自从进入萨格勒布之后他就明显的感觉到了来自那些正教徒的敌意,这让贡帕蒂甚至有种自己其实是在异教徒领地的错觉。

    对贡帕蒂的抱怨亚历山大没有说什么,他当然不会告诉这一点点的敌意,与新教崛起之后引发的如飓风般席卷欧洲的宗教大分裂比起来完全是不值一提。

    说起来经过千年的恩怨纠葛,公教与正教之间的矛盾其实在已经比多年前温和了许多,就如赫尔瓦子爵说的那样,他的父亲西格纳契公爵被害,与其说是因为改宗,不如说是因为他成为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至于这些人是谁,赫尔瓦给出了一连串的人名,其中北波斯尼亚的鲁瓦侯爵俨然高居名单之首。

    按照赫尔瓦的说法,那些人因为感觉到他的父亲成为了他们角逐波斯尼亚国王的障碍所以才要铲除他,而这些人有资格角逐王国的人之所以不拿其他竞争者当目标,而是偏偏选中了西格纳契公爵,只是因为公爵选择了改宗,这样才有了更好的借口。

    对于赫尔瓦子爵的分析,亚历山大还是很认同的。

    虽说宗教矛盾往往是直接引发冲突的起因,但是宗教矛盾却从来不是导致矛盾的根本,一切最终还是源于利益。

    而据亚历山大所知西格纳契公爵当初的改宗导致对很多支持他的克罗地亚贵族产生了影响,而这就更加坚固了公爵角逐波斯尼亚王冠的分量。

    “那位鲁瓦侯爵是北波斯尼亚最有影响的大贵族之一,”亚历山大看着绵延向前的山路说“他曾经在瓦拉几亚大公手下任职抗击奥斯曼人,更在回到波斯尼亚后成为了北方贵族们的领袖,据说不论是在贝尔格莱德还是布加勒斯特都有很多人支持他成为新的国王,甚至我们的老朋友卡尼奥拉的卡尔大公也和他有着很深的关系。”

    “看来是个挺难对付的人。”贡帕蒂不以为意的说“不过这和赞咱们似乎没有关系,这些事都让子爵去烦恼吧。”

    贡帕蒂的话让亚历山大一声轻笑,他知道贡帕蒂对这次旅行多少有点失望,毕竟迄今为止他们似乎都是在漫无目的走走停停,甚至有几次贡帕蒂终于热耐不住向他询问这次远征究竟是为了什么。

    亚历山大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这趟来为的是要把索菲娅带走,好在一个更有利也更具诱惑性的理由足以打动贡帕蒂。

    “铜矿,有着大量储藏量的铜矿,相信我吧那些铜矿开采出来的矿石要你抢到的那些多得多,”亚历山大这么对贡帕蒂解释着“只要想想你能拥有一支完全属于你的火炮部队,这就足够让这次旅行吃更多的苦也值得了。”

    这个理由立刻让贡帕蒂闭上了嘴,而后他甚至转而为亚历山大滞留在萨格勒布有些焦急起来了。

    这是因为按照亚历山大的说法,不论是北波斯尼亚还是克罗地亚都有着足够多的铜矿,而在匈牙利更是有着一个足以让他能实现建立一支庞大的火炮部队梦想的天然大铜矿,而如果让那位鲁瓦侯爵成为了波斯尼亚国王,那么这一切幻想可能就要化为灰烬了。

    为此贡帕蒂开始催促亚历山大上路,只是在那之前亚历山大还需要做些准备。

    所谓的准备就是如之前对赫尔瓦子爵说的那样,在萨格勒布甚至是在克罗地亚的群山峻岭之间建立起一支与奥斯曼人抗衡的武装。

    亚历山大要劝说赫尔瓦成为一位反抗奥斯曼人的英雄。

    “我们去布加勒斯特,贡帕蒂,”骑在马上亚历山大大声的说“那里有我们需要的大铜矿和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走在山路上,亚历山大抬头望向群山外的远方。

    索菲娅别着急,我来了。

第四十九章 亚历山大的农夫们

    巴尔干人都很倔强,或者说有时候略微有些死心眼。

    关于这一点亚历山大之前虽然早有耳,但是当亲眼看到之后才知道与传言相比,他们的这个“死心眼”要厉害得多。

    譬如在训练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巴尔干人对进攻的执着程度远远大于防守,而且几乎不论是下达什么样的命令,他们最终都会理解成进攻。

    队形队列对这些人就好像天生的束缚,这就让他们每时每刻都在不停的违反命令,而这种违反中有些是根本听不懂命令,有些是根本不去注意命令,有些则是明明听懂了可依旧固执的违抗命令。

    这种异乎寻常对冲动当行军的时候或许还看不出来,但是当训练和或是宿营的时候就立刻表现了出来。

    除了让军官们不得不一次次反复的下达和纠正各种违命行为之外,巴尔干人招灾惹祸的本事也大得出乎人的意料。

    亚历山大不得不派出猎卫兵像盯着鬣狗似的盯着那些巴尔干人,有时候甚至在刚刚宿营后来不及扎下营地,猎卫兵们就被派出去分别监督各自负责的那帮士兵。

    亚历山大有时候甚至觉得和这些巴尔干人比起来,热那亚与蒙蒂纳的士兵们真是一群听话的乖孩子。

    不过巴尔干人总的来说还是让亚历山大满意的,至少这群山地农夫们那吃苦耐劳的性格让他很喜欢。

    热那亚人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这已经从以前他们那很高的名声里知道,而阿格里人也是勇敢的,特别是在经过了多次战斗之后,阿格里火枪兵已经渐渐成为了坚定与忠诚的代名词。

    这也是亚历山大能够放心远征的主要原因,但是尽管如此与巴尔干人比起来,在有些地方即便是阿格里人也多少是有所欠缺的。

    在恶劣的天气里坚持行军,即便因为一时找不到食物也不会轻易抱怨,到了一个地方后能够不顾疲惫的先建立起一个安全的营地才肯休息,而当需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在刚刚躺下没多久就立刻打起行李继续前进。

    这些是蒙蒂纳军队经过了长期训练之后才渐渐形成的习惯,为了让士兵们能承受那些比当下的军队承受得更严厉的训练,亚历山大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机。

    正因为如此,蒙蒂纳军队才能在不停的战斗中没有被敌人击败。

    但是这些对巴尔干人来说却是那么理所当然。

    甚至哪怕是再辛苦些也没有让这些山地农夫们有一声的抱怨,同样对于热那亚人在宿营后居然不肯干建立营地的粗活,巴尔干人纷纷表示了鄙视。

    拿起武器就是彪悍的士兵,拿起工具就是勤快的役兵,这让亚历山大觉得巴尔干人真是物超所值。

    只是唯一让他觉得遗憾的,是这些山地农夫们太爱惹麻烦。

    一声短促的号角声传来,两个猎卫兵闻声立刻跳上战马向号角声发出的方向奔去,可没过多久那边就又传来了新的号角声,于是又有猎卫兵纷纷向那个方向侧面而去。

    这引起了亚历山大的注意,他知道这些号角声是猎卫兵之间相互召唤的信号,这大概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才这么急的召集人手,不过看这样子事情似乎解决的不是那么顺利,这让亚历山大不由站起来准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一队猎卫兵立刻在布萨科的带领下跟上亚历山大,这些猎卫兵除了随身的火枪和马刀之外,很多人还配上一柄手斧,不过这手斧却不是猎卫兵的标准装备,而是在到了巴尔干之后才渐渐有人给自己预备的。

    这种手斧大多有着一柄1.4法尺长的木头手柄,有些人会把手斧尾部用麻绳或是布包裹起来以防止手滑松脱,有些则找铁匠给尾部装上个略微凸起的圆环,然后用皮带把自己的手腕和圆环连起来,这样即便脱手也不会飞出去。

    可不论使用什么办法,手斧的斧头都是一样的,那是一种前端的斧刃平直,而尾部如翘起的尾巴一样微微后伸卷起的样式,这种样子的目的是为了当手斧砍中敌人后能让使用者迅速借着拖拽把斧子从敌人身体里拔出,而不被卡住,为了这个在手斧两边的斧脊上还有两条凸起,以防止使用者用力过猛让斧刃陷入肉里太深难以及时拽出。

    这种斧子并不是源自什么军队,而是来自巴尔干的乡村。

    这原本是当地农夫们用来砍伐树木的工具,不过在当初默罕默德二世入侵的时候,这种农具却与草叉一起成了巴尔干农夫们与奥斯曼人对抗的标配武器。

    凶悍的巴尔干人一旦发起疯来实在让人觉得可怕,甚至就是奥斯曼人也被他们那种悍不畏死甚至是发疯的举动吓住了,当挥舞着草叉的农夫们顶着迎面而来的火力扑进奥斯曼军队的队形时,往往就是最精锐的新军也都会这些完全不按常理打仗的泥腿子打得昏头转向。

    不过现在这帮泥腿子却正在自己互掐。

    当亚历山大赶到地方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大群人围在一起,人们不时的发出的声声叫喊乱哄哄的,其中还夹杂着一声声火枪的轰鸣。

    亚历山大立刻命令猎卫兵散开,在纷纷拔出火枪迅速装填弹药的同时,亚历山大又下令让小卡乔过来。

    小卡乔如今不但是斥候队长,还兼任着翻译官的角色,亚历山大倒是没想到小卡乔在语言方面有着很不错的天赋,只是波斯尼亚语显然不是那么好学的,这倒是让他觉得虽然是小卡乔的一点私心,不过小卡乔建议带上之前路上救下的那个女人的主意倒是不错。

    亚历山大的到来似乎让巴尔干人略微有些不安,不过也只是稍微一阵骚动后就又立刻叫喊起来,甚至似乎因为他的到来更热闹了。

    “地主老爷来了!”

    “那就让地主老爷评评理!”

    “对,和地主老爷说道说道。”

    巴尔干人闹哄哄的叫喊着一窝蜂的向亚历山大这边跑来,这让猎卫兵们不由紧张得立刻纷纷举起了火枪。

    亚历山大抬手示意制止了猎卫兵们的举动,他虽然有点奇怪这些人在干什么,不过倒也看得出至少这些巴尔干人不是哗变。

    “发生了什么事?”他大声问跑得最前面的几个人。

    “大人!”

    一个颇为出乎意料的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看到罗纳潘诺尼一脸汗水的样子,亚历山大向他招招手,然后附下身子用胳膊肘枕着马鞍问着“告诉我你的人在干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按照营规聚众闹事是要受到惩罚的吗?”

    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兴奋而脸色涨红的巴尔干人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罗纳潘诺尼这才大声说:“大人这是我们的规矩,他们不是在聚众闹事,是在抢老婆。”

    “抢老婆?”亚历山大有些意外的向人群看看,然后这才发现在那些男人当中居然有个女人。

    “有两个家伙在进村征粮的时候同时看上了个女孩,”潘诺尼呵呵笑着“按照当地的规矩他们可以直接向女孩父亲求婚,如果家里同意了就可以得到一块手帕。可如果不同意女孩就会送给男方一束苣菜,不过这次好像是出了些事,两个同时求婚的家伙一个得了手帕一个的了苣菜,这原本也就算了,可麻烦的是当时女孩的爹和哥哥当时时似乎弄错了人,把手帕和苣菜给错了,可按照我们的规矩只要送出去了就要守信,现在那两个家伙为这件事要决斗呢。”

    “我不知道我的士兵居然还可以在行军的时候向人求婚,”亚历山大直起腰来看着那些士兵,当看到巴尔干人似乎还不以为意乱哄哄的样子,亚历山大用手里马鞭揉了揉有点发疼的额头“告诉我潘诺尼你认为那两个家伙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大人,这是我们的规矩。”潘诺尼有些愕然的说。

    “原来是这样,”亚历山大从马上下来,他穿过乱哄哄的人群来到那些空地上,然后扭头看着被带到面前的两个人。

    两个看上去都很壮实的士兵,不过现在他们除了身上的衣服破破烂,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那么说就是他们了?”亚历山大看着两个人。

    “让地主老爷评评理吧。”潘诺尼有点兴冲冲的说“这种事以往都是私下里解决的,不过如果让老爷们知道了也可以请老爷给裁决一下。”

    潘诺尼说着还招呼人把那个女孩推了过来,看着这个同样健康壮实的年轻女人,亚历山大稍微想想就被把手里的马鞭递了过去。

    “把他们两个扒掉上衣吊在树上,”亚历山大吩咐着“我要先执行军规,这比什么都重要。”

    看到潘诺尼要说什么,亚历山大抬手制止他。

    “我不想听你们的解释,如果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亚历山大向那满脸错愕的女孩示意一下,看着被猎卫兵拖拽着向树下走去的两个士兵,他做了个抽打的手势“听好了,我付给你们军饷还让子爵免了你们的赋税为的是让你们给我当兵,可不是为了给我找麻烦,既然你们要我为你们做个裁决,那就要听我的。”

    亚历山大对同样错愕不解的潘诺尼说:“两个人各打20皮鞭,就让这个女孩来。”

    “可是大人,这其中有一个是她的丈夫啊,虽然还没有在得到牧师祝福,可按照我们的规矩……”

    “按照我的规矩,他们两个得吃鞭子,”亚历山大看看四周“然后我才会用你们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手里拿着鞭子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孩被猎卫兵带到了那两个人身前,看着脱光上衣背对自己双手吊在树上的两个人,女孩有些傻乎的看着四周。

    “看来得帮她一下。”亚历山大说着摆了摆手。

    两个猎卫兵走了过来,拔出火枪对准了两个士兵的脑袋。

    脸色大变的女孩发出了一声大喊,亚历山大觉得自己听懂了那是一声“不!”

    “告诉她,要不抽鞭子,要不两个人都丢了性命。”亚历山大向潘诺尼吩咐。

    潘诺尼无奈的对女孩大声喊了几句,听着四周响起的喧嚣,他有些脸色难看对亚历山大说:“大人这不符合……”

    “这是我的军队,”亚历山大神色不动的看向四周“而你们是我的士兵,那么我就是你们的地主和领主,难道你们要违反我的命令吗?”

    还想再争辩几句的潘诺尼嘴巴动了动,可亚历山大已经摆手做了个手势。

    “第一下!”

    一个猎卫兵喊了声。

    “你最好快点动手,否则如果由别人动手就更糟了。”已经赶过来的小卡乔站在女孩身后低声在她耳边说“一人20鞭子,不多也不少。”

    女孩回头看看亚历山大,眼中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畏惧,不过她还是咬着牙挥起手里的马鞭向着那两个士兵的脊背抽了下去。

    女人的力量当然不如男人大,但是在这么冷的天里被扒光后挨鞭子依旧是不好受的。

    只是虽然鞭子抽在身上同样生痛,可不论是为了在心仪的女人面前硬撑面子还是为了不让旁人看轻,两个士兵都闭紧嘴巴不肯发出叫声。

    只是看着两个后背上分别出现了道道红彤彤鞭痕的士兵,亚历山大向旁边的潘诺尼看了眼。

    潘诺尼脸上同样露出了无奈,他看得出来那女孩对其中一人显然手下轻了不少,甚至有两下她干脆就是借着抽打另一个士兵的余劲随意带过,估计看了她这举动,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亚历山大也该知道她看中的是哪一个了。

    女人的鞭子虽然力气不大,但是如果在冰天雪地里被直接抽上20鞭子同样不好受,而不等两个被放下来的士兵穿上上衣,之前在一旁监督的两个猎卫兵却已经把手里的火枪调转枪柄递到了他们面前。

    “荣誉,财富和女人,都是要用最简单的方式获得的,”亚历山大对潘诺尼说“让他们在这里决斗,为了节省宝贵的火药不至于打偏,他们只要站在原地就可以了。”

    火枪塞进了两个人的手里,然后分别对准了近在眼前的另一个人。

    “您是要把他们两个都杀了吗?”潘诺尼愕然的问,巴尔干的顽固和悍不畏死却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在这种时候对这种事无动于衷,看着两个相互盯视对方,眼中已经快要冒出火来的士兵,潘诺尼觉得事情似乎变得有些出格了。

    “为了心爱的人决斗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亚历山大让小卡乔把那个女孩带过来“还是让她下令,如果她不愿意开口制止这场决斗那就让她为自己未来的生活做决定。”

    “但是大人她已经做出选择了,是她家里的弄错了要送的东西。”潘诺尼无奈的说“那是两个很不错的士兵,其中一个我还认识,他和奥斯曼人面前可从不手软。”

    “那么他就更应该为自己的荣誉而战了,而且我没有看出他们两个有人退缩胆怯,而那个女孩迄今为止没有制止他们不是吗,那就让上帝决定她最终嫁给谁吧。”

    亚历山大向小卡乔摆手示意,看到小卡乔向那女孩低声解释,亚历山大忽然回头看向潘诺尼。

    “潘诺尼,我是不是对你们太仁慈了?或许我应该用鞭子而不是军饷让你们知道该怎么做,至于给你们减税这事我似乎也应该考虑是不是该向子爵提议取消,好像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想起来你们的身份。”

    “大人,我们……”

    就在潘诺尼张嘴要说什么的时候,空地上已经响起了一声尖叫。

    那个女孩忽然从小卡乔身边跑开,她疯了似的扑向两个对峙的士兵,然后用尽全力紧紧抱住了其中一个。

    四周瞬间响起了一阵喧闹,巴尔干人发出阵阵叫喊,很多人还不停的敲打身边的木头盾牌。

    “看看,事情不是这么解决了吗?”亚历山大似笑非笑的看着潘诺尼。

    潘诺尼愕然的看着其中一个如同斗胜的公鸡般不停叫喊,而另一个沮丧的放下火枪的两个士兵,过了一会忽然若有所悟急急的向亚历山大问:“大人,那这两只火枪里是没有弹药的对吗,大人?”

    看着潘诺尼满是好奇的神色,亚历山大招手叫过了已经收回火枪的两个猎卫兵,随后顺手从其中一个人的枪套里抽出火枪,抬手对着不远处的树干扣动枪机。

    “砰!”

    沉闷的枪声响起,树干上几个孔洞骤然在目!

    在潘诺尼和四周的巴尔干人瞬间呆愣下,亚历山大脸色阴沉翻身上马。

    “把那两个人吊在树上,一人抽20皮鞭,”亚历山大一边调转马头一边下令“这次从你们的人当中选两个人执行军法,记住我要看到他们为自己的行为得到应有的惩罚。”

    看着亚历山大纵马远去,潘诺尼愣愣的呆了一阵,然后忽然回头向那些还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的巴尔干人大声喊着:“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吊起来,没看到大人生气了吗!”

第五十章 苏丹

    3月,已经变得温暖的春风吹过田野,夹带着乍暖还凉的凉意在拂过人的脸颊,在让人觉得暖洋洋的同时又不禁轻轻打个寒战。

    远处就是巴尔干山脉绵延不绝的影子,那影子高低起伏着向着东南方延伸下去,一直到目光所及的尽头都始终的没有割断的样子。

    事实上整座巴尔干山脉会一直向东南延伸,跨越几乎整个半岛,最后经过保加利亚直通黑海。

    奥斯曼帝国的最高统统治者,伟大的,仁慈而又严厉的,有着公正之心和高贵的苏丹家族血统的苏丹巴耶塞特二世,正在一间雪白的帐篷里认真的看着手里的文件。

    这座帐篷是用几百张羊羔皮蒙皮,而用珍贵的丝绸作为内里,帐篷所使用的骨架都是经过工匠们特别加固的,凡是相互连接的地方都用铜销予以加固,所以即便是再大的风也无法撼动这座帐篷,同样因为连续用了几层蒙皮,所以当走进帐篷的时候,立刻就会被迎面而来的温暖气息包围。

    帐篷的顶部有个很大的开口,两根穿了珍珠手柄的铰链从帐顶垂下来,只要轻轻拉动铰链,做成一个天窗式样的帐顶就会掀起来,阳光和新鲜的空气就会灌入帐篷。

    整个帐篷很大,里面的摆设也是异常奢华的,除了名贵厚实的地毯,还有镶嵌着宝石杯子和高高的奶茶壶,当阳光照进来时,纯金的高嘴壶就会发出耀眼的光芒,而杯子里掺了大量玫瑰汁的殷红汤茶也会泛起漂亮的光彩。

    苏丹坐在舒适的靠枕上,在他身边一个女人在为他按摩,女人光滑却颇为有力的手指用力按在苏丹厚实的肩膀上,把苏丹身上华贵的袍子按出了一个个的凹窝。

    奥斯曼苏丹巴耶塞特二世,如今刚刚经过他最年富力强的壮年,才50出头的苏丹不但依旧保持着旺盛的精力和体魄,更有着比任何人都无比敏锐的思维,在经过早年稳固希腊和与兄弟杰姆争位的连续战争后,巴耶塞特二世完成了对奥斯曼帝国最初的内部统一。

    默罕默德二世号称征服者,从这个称号就可以看出这位苏丹显然对开疆拓土更有兴趣,从13岁就继承了他父亲和先辈打下的庞大帝国后,默罕默德一心一意的继续开拓疆土。

    他征服了东罗马,第二次征服了希腊,然后兵锋分别直指波斯尼亚和保加利亚,在默罕默德二世的眼中,永远只有被征服和未征服的区别。

    和父亲不同,巴耶塞特二世显得更加稳健,虽然从还未继位的时候就不停的打仗,但是他更关注的是如何稳固已经征服的土地。

    巴耶塞特二世注重建设更甚于破坏,当他的父亲热衷与摧毁一座又一座城市时,他却正带着一批后来成为了他身边最重要的大臣的助手编撰法典,恢复荒废的道路,还有规划如何复兴一座座因为战争满目疮痍的城市。

    这样的结果就是在巴耶塞特二世最终击败了杰姆成为苏丹后的将近20年里,除了先是与东方残余的马木留克王朝以及重新恢复的波斯帝国一直征战不休之外,在西方,巴耶塞特二世其实是个虽然让人害怕,却并没有造成过太大威胁的对手。

    看着手里的一份粗羊浆纸上的文件,苏丹时不时的揉下有些酸痛的额头。

    旁边的女人察觉到了苏丹的这个动作,她很温柔的挪到苏丹身后伸出双手用灵活的手指轻轻揉着苏丹的两鬓,同时身子轻轻前倾,用柔软丰满的胸口摩擦着苏丹的后背。

    拿起笔来认真的签上自己的称名,苏丹微微抬手示意一直低侍立在不远处的宦官把文件送出去。

    那是一份死刑判决书,被判处死刑的是个因为生意上的纠纷而杀了人的普通商人。

    在巴耶塞特二世之前,对于普通的犯罪处以死刑的标准是很宽松甚至有些随意的,不但维齐尔,甚至就是帕夏们都有权判处一个人的死刑。

    到了默罕默德二世时代,虽然有感于维齐尔和帕夏们的权力过大而收回了部分权力,但是因为对司法判决这种事并不关心,所以地方官员们依旧有着可以随意判决死刑的权力。

    直到巴耶塞特二世继位,死刑权才被收了回去,按照巴耶塞特二世的说法,杀死一个人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这是绝对不可以草率下决定的。

    所以即便是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巴耶塞特二世依旧会抽出时间亲自审核那些上报的死刑判决,然后再亲手做出裁决是否应该执行。

    也正因为这样,苏丹的工作就显得比任何人都要繁重的多,甚至有时候连他身边的妃子都找不到个合适的时间接近苏丹。

    “您的工作忙完了吗?”身边的女人小心翼翼的问,见苏丹微微扭头,女人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一个苏丹的使命是永远没有个完的。”

    巴耶塞特宠溺的笑了笑,对这边这个妃子他是很喜爱的,正因为这样才会在出征的时候带上她。

    妃子稍稍有点露出少许不满,不过她这似乎不高兴的情绪掌握的恰到其份,既表示了被冷落的气恼又不会引起苏丹的反感。

    巴耶塞特露出了笑容,他的心里一边暗暗感叹着女人们天生的表演才能,又因为眼前的美人流露出来的妩媚而有所心动,只是苏丹刚刚伸出手把女人揽进怀里,一个宦官踩着轻碎的脚步走到了毯榻前。

    “我的主人,有来自梵蒂冈的使者带来的消息。”

    原本刚要和妃子温存的巴耶塞特立刻精神一振。

    对梵蒂冈的消息他其实已经等了很久了,虽然之前曾经来过几次报告,但是每次他都在看望之后就立刻开始期盼下一次报告到来的时间。

    如今罗马教皇是个很狡猾的人。巴耶塞特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了。

    亚历山大六世在成为教皇之前曾经作为教廷的特使多次出使,虽然都是在欧洲,但是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展现出了一个狡猾多变的外交家的能力,而在成为教皇之后,他更是一出手就用著名教皇子午线证明了自己非凡的外交才能。

    就在所有欧洲人都对亚历山大六世那近乎荒淫无度贪婪堕落腐朽的生活口诛笔伐时,巴耶塞特二世对这位教皇却没有一点的轻视。

    在巴耶塞特看来,迷恋美色,贪图财富这些都根本算不了什么,如果一定要说是缺点,那也只是有时候如果因为贪图这些东西而耽误了正事,才叫错误。

    巴耶塞特对派到梵蒂冈的使者是很信任的,特别是之前连续送来的几份关于关于梵蒂冈与欧洲各国的报告,更是让他对自己的亲信十分满意。

    “告诉我,阿斯胡尔克又给我送来什么好消息了。”

    苏丹对跪在面前,亲吻了他的脚面的来人问“我已经等了太久了,为什么这次回耽误这么长的时间?”

    “请您原谅,伟大的苏丹,”使者再次趴伏在地上亲吻了苏丹面前的地面后才站起来,然后从缝在衣服里的暗囊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布包“我的主人命令我把这个觐献给您。”

    “是什么,阿斯胡尔克的来信吗?”

    苏丹说着让人拿来银质裁刀小心的挑开布包,露出了裹在其中的几封信。

    每封信又是封着的,而且信上还有标注着时间次序的纸条。

    苏丹拿起日期最早的一封打开。

    “伟大的苏丹,万王之王,全世界的主宰和……”

    巴耶塞特很自然的跳过了这长长的开头。

    “我的苏丹,对于您命令我完成的使命我正在尽量进行,请相信我已经快要找到那个人,一旦确定我会立刻执行您赋予我的命令。

    我现在要向您报告的,是关于之前我认为梵蒂可能会对我们的帝国出现的态度我觉得有必要重新做一个修改,您知道做为您忠实的臣子,我把能够完成您的使命看得比我的生命更加宝贵,所以哪怕因此会让被视为无能,也不能为掩饰自己的错误而刻意隐瞒您。”

    巴耶塞特继续往下看。

    “之前我认为欧罗巴人已经被您的威仪和强大的奥斯曼军队的威力震慑住了,所以只要看到我们的旗帜他们就会望风而逃,进而一击即溃,但是现在看来我的这个想法似乎是有些天真了。

    我在这里丝毫没有轻视我们的军队,我依旧认为我们的奥斯曼军队是整个世界上最强大最可怕的,但是我们也不能不承认欧洲人并非都是胆怯懦弱的。

    在罗马,关于那个希腊公主的传说已经在慢慢蔓延,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多少人真正知道那位公主的来历,但是关于她的消息正在渐渐增加,就如同之前波兰人与摩尔多瓦之间的战争引起的关注一样,虽然那位公主显然是个正教徒,但是她依旧已经引起了西方国家的注意。

    陛下在这里我向您报告一件应该引起注意的事情,有一个欧洲贵族已经筹募了一支军队远征希腊,虽然这个人并不显眼,但是因为其特殊的身份,不能不让我怀疑这可能是那位亚历山大六世的一种试探,这个人是罗马涅的蒙蒂纳伯爵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

    “……正如如上所说,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个蒙蒂纳伯爵得到了来自威尼斯的赞助支援,有可靠的消息证明根据一项协议,蒙蒂纳伯爵得到了一笔不低于30000弗洛林而且是一次性支付的军费,依仗这笔钱和来自热那亚的一支不少于2000人的军队支持,蒙蒂纳伯爵组织起了这次远征。”

    “伟大的苏丹我在这里着重说明这件事的原因,是因为威尼斯与热那亚之间的世仇是人所共知的,甚至便是在君士坦丁堡,当双方的商人见面时也会因为一点生意外的小事而发生冲突,这就足以证明他们的仇恨有多么的深,但是耐人寻味的是他们却都赞助了那位蒙蒂纳伯爵,原因只是因为他要到匈牙利或是东方的任何什么地方抵抗奥斯曼的军队。”

    “伟大的苏丹,说到这在这里不能不提起1444年的瓦尔纳战役,在那场战役中英明的穆拉德苏丹一举击溃了欧洲人的联军,进而为奥斯曼帝国统治黑海奠定了基础,在那场战役中欧洲人出动了一支联军,虽然他们的成员复杂,但是无疑那些军队的国家之前还是十分团结的。而我要说的是这位蒙蒂纳伯爵的军队却是来自相互仇视的两个城邦,一个出钱一个出兵,他们之所以会放弃长达几百年的仇怨,只是因为他们感觉到了威胁,而与这两个城邦比较起来,其他那些欧洲大国之间即便有更深的隔阂,可是在我们强大军队的威胁下,也有可能会选择共同抵抗……”

    巴耶塞特认真的看着阿斯胡尔克的报告,说起来苏丹对这个宠臣还是很信任的,虽然阿斯胡尔克对欧洲文化近乎痴迷的喜好令他不满,甚至也因为这个他有意疏远了这个信臣,但是巴耶塞特却知道阿斯胡尔克有着旁人所没有的智慧和远见。

    只是虽然如此,巴耶塞特对阿斯胡尔克的观点多少还有些怀疑。

    难道欧洲人要再组织一支十字军?

    苏丹不认为会有这种可能,不过阿斯胡尔克的建议他显然是不能不重视的。

    按照顺序又打开一封信,苏丹诧异的发现这次阿斯胡尔克报告的却而不再是那些国家的政治和军事,而是经济。

    “我的苏丹,比萨的生意好得让人嫉妒,整天都是进进出出的商船,这些来自地中海各地的商船在比萨登陆组成商队把货物送到欧洲内地,然后再带回当地的各种特产,近乎廉价的关税让商人们得到了足够丰厚的回报,而分别设立在法兰克福和罗马的交易所则成了这条连贯整个欧洲的财富河流的两个巨大的水坝,它们时而开闸放水时而落闸断流,可不论怎么做都是在积敛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

    巴耶塞特耐心的看着,他知道阿斯胡尔克不会无缘无故的忽然写这些东西,而且尽管还不清楚阿斯胡尔克所说的财富究竟有多么庞大,但是从他的描述中,苏丹还是隐约感受到了那个数字可能会给他带来的震撼。

    可即便这样,当他看到可能是每年高达500至700万弗洛林的猜测时,苏丹还是不由为之一愣。

    “我坚信这么巨大的财富应该为我们的帝国和苏丹所有,而这一切都来自地中海上,所以我在这里郑重的向您,万王之王,至高无上苏丹提出建议,在发动陆上战争的同时,在海上发动一场真正的战争,以切断和夺取欧洲人赖以维持军队的财富来源。

    为此我的苏丹,我通过各种方法获得了欧洲人,特别是威尼斯人海军在地中海西岸的所有补给基地的情报,我已经把它们绘制在了一副地图上呈送给您,愿这幅地图能够为您的决定提供一些有用的参考。”

    巴耶塞特拿起了最后一封信缓缓打开,一副颇为精致的地中海西海岸地图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在地图上,一个明显的标记跃然在目,那个地方叫塔兰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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