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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全文阅读

作者:实心熊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txt下载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二章 **,爱情,与选择

    “不为凯撒,便.lā”

    蚀刻在锥形剑身上的词句随着破甲剑如闪电般从剑鞘里拔出,在午后阳光下带起一串反光。

    手腕猛然翻动,佩剑在空中划过个近乎完美的弧形,剑尖直只指传来声音的地方。

    “大人,我劝您还是别这么干,在武器上我可是占着绝对优势的。”

    对面的乌利乌有点无奈的看着凯撒,他手里一柄长柄短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凯撒的胸口,短枪异常粗大的枪管看上去就那么让人触目惊心,因为枪身沉重,枪柄末端甚至不得不镶了个很大的配重头,这样握着短枪的人才能保持住平衡。

    凯撒的脸僵住了,他脸上因为化装踩了些灰土,这让他的神色看上去不是那么容易看出变化,不过从他的眼神却可以看出他神态间的骇然与意外,同时他的手停在空中,那柄著名佩剑被他以一个古怪的姿势握在手里,那样子就像一座凝固了的雕像。

    乌利乌就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不过这并不重要,在乌利乌身后,一群猎卫兵正慢慢包围上来,他们虽然没有拔出武器,但是头盔上的刺目反光和望着他的可怕眼神,却让凯撒知道如果他敢做什么,这些猎卫兵是不会手软的。

    “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啊,”乌利乌慢慢收起了火枪,然后很谦卑的鞠躬行礼“还化了装,您这是要出城打猎还是随便散心?”

    凯撒的眼角在颤抖,为了这次逃出来他做足了准备,他带来的钱几乎都扔在了比萨,甚至为了能顺利把卢克雷齐娅带走,他不惜用德·夏尔仑做掩护,而他所有的随从他都毫不犹豫的扔在了比萨,单身一人化装成商人带着卢克雷齐娅母女逃了出来。

    对凯撒来说,这样逃跑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要能把卢克雷齐娅从亚历山大身边带走,哪怕让他做更糟糕的事他都愿意。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刚出城居然就遇到了乌利乌,而让他更难以置信的是,摩尔人似乎早就知道他的行动,所以专门在这里埋伏,等着他自投罗网!

    凯撒的身子动了动,他的眼角微微瞥向身后的马车。

    “哦大人,如果我是你就不干那种蠢事。”

    乌利乌伸出一个手指晃了下做了个阻止手势,同时他向旁边看了眼。

    几个猎卫兵已经走到车前,其中一个士兵在车门上轻轻敲了敲,然后退后一步恭敬的站在一旁。

    车门缓缓打开,卢克雷齐娅抱着埃斯特莱丝从马车里迈了出来。

    思特莱斯又在睡觉,这个时候的婴儿总是在吃与睡之间忙个不停,这时候马车外的剑拔弩张并没有影响到她睡觉的好兴致,所以当卢克雷齐娅从车里下来,身子微微动了动时,她还因为不舒服不满的发出个“哼”。

    卢克雷齐娅惊恐的看着乌利乌,事实上从以前她就不喜欢这个摩尔人。

    她觉得这个黑小子是个鬼机灵,而且别看他总是一副见到谁都恭恭敬敬的样子,可卢克雷齐娅并不笨,她也听说很多比萨的贵族其实都有些忌惮这个亚历山大身边的仆人。

    不过那时候她也只是不喜欢,至少乌利乌对她是异常恭敬的,可现在看着用一柄大得吓人的火枪指着凯撒,又带领士兵把他们劫下来的摩尔人,她真的觉得这个人有点可怕了。

    “夫人请原谅惊吓到您和埃斯特莱丝小姐了,您一会还可以坐这辆马车回去。不过大人您就得换个地方了。”乌利乌厚实的嘴唇蠕动着说出这句让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的话。

    “你要把凯撒怎么样?!”卢克雷齐娅试图挡在凯撒面前,却额被一个猎卫兵有意无意的拦住“如果你敢伤害他,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对不起夫人,这里不是梵蒂冈。”乌利乌本想撇撇嘴表示轻蔑,不过还是忍住了这个动作。

    “那我会告诉亚历山大,让他用鞭子抽你,把你吊起来,最后把你卖给那些异教徒。”

    “那倒是挺可怕的,老爷也许真能那么做,”乌利乌这次倒是有点认同,然后他微微躬身“请放心吧夫人,我不会对您的哥哥怎么样的,不过鉴于他刚做的这件事冒犯了我的主人,所以他现在只能是我们的俘虏了。”

    凯撒一直默不作声,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他知道计划不但彻底失败,而且自己这次落在亚历山大手里,可能事情要比上一次更糟糕。

    “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计划的。”凯撒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但是究竟是怎么泄露的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这让凯撒觉得无法忍受。

    而且有个声音在心里告诉他,如果他不能弄明白自己究竟怎么失败的,也许就会从此对亚历山大产生某种莫名的畏惧。

    长此以往甚至可能会令他再也不敢和亚历山大对抗。

    “大人,您在比萨太悠闲了,这可不像您。”乌利乌黑亮亮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虽然您跑到街上到处找女人这并不稀奇,可如果找的都是外表和卢克雷齐娅夫人相似的女人就有些奇怪了,毕竟夫人是您的妹妹。”

    摩尔人这句话让凯撒的脸瞬间涨红,虽然他找那些妓女是想要找个替身,但是当他在床上与那些女人疯狂的时候,心里怎么想的就只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还有您虽然有酷爱艺术的美名,但是您在比萨大学呆的时间要点太长了,这很不正常不是吗,所以自然就让人怀疑您是不是在比萨大学里还要做些其他什么事情,”乌利乌有点象看傻子似的打量着凯撒,可他的语气却始终满是恭敬“然后您又故意告诉夏尔仑大人您会在5天之后离开,好让他把这个时间告诉我的老爷。说起来可怜的法国人成了您的牺牲品,不知道当他知道您想要用他做挡箭牌之后会怎么想。”

    乌利乌很殷勤的向凯撒解释,不过这些解释不但没有让凯撒明白自己究竟失败在哪里,反而让他觉得自己的计划果然是从一开始就楼同百出,以至荒唐可笑。

    “至于其他一些地方的错误我就不提醒您了,大人您有的时间自己找出来。”乌利乌说完扭头望向卢克雷齐娅,同时神色瞬间有点凝重“对不起夫人,我得护送您回城里去了。不过我得提醒您,老爷现在很不高兴。”

    卢克雷齐娅的身子微微一震,她的手不禁稍稍用力抱紧了女儿,那样子似乎如同埃斯特莱丝成了救命稻草。

    回城的时候两个人是分开的,乌利乌不可能冒险再让凯撒和她们母女在一起。

    事实上当凯撒无奈的交出佩剑和随身的匕首之后,乌利乌才暗暗对着一直在后面的几个猎卫兵做了个手势。

    这些猎卫兵都是阿格里人中最优秀的猎人,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着很好的枪法,如果凯撒真的要做出什么激烈举动,乌利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马车在路上不住摇晃,卢克雷齐娅紧抱着孩子神色紧张的透过车窗上的小门看着外面,她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样,当发现马车不是向着她原来住的房子,而是一个看上去有些陌生的地方行去时,她不禁紧张起来。

    马车沿着阿尔诺河向前走,过了一座石桥顺着河岸继续向西。

    卢克雷齐娅紧张的抱着埃斯特莱丝,如果不是乌利乌就在马车附近跟着,她已经不顾一切的从车里冲出去了。

    她相信那些猎卫兵是不敢伤害她的,而她想要知道自己究竟要被带到哪里去。

    不过那个摩尔人让她感到有些害怕,那个黑小子总是一副好像对谁都小心翼翼的样子,可越是这样卢克雷齐娅越觉得这个摩尔人让她不安。

    马车慢慢转个弯似是走上来一条小岔路,卢克雷齐娅立刻迫不及待的向外张望,她似乎看到了一处建筑的阴影,不过因为窗子窄小却什么都看不清。

    终于马车在房子的阴影里停了下来,而卢克雷齐娅也注意到这似乎是这栋房子的后门。

    当车门打开从马车里下来后,卢克雷齐娅才发现自己是站在一座教堂的侧门。

    不过这座教堂似乎未免有些太小了,哪怕是那个哥特式尖塔的塔顶也并不比河边的那些民房高多少,至于这座教堂的规模,卢克雷齐娅有点怀疑这座有着恢弘外表,却明显缩小了好几倍的教堂,比她的那座房子可能还要小一些。

    “夫人,大人在等您。”乌利乌躬身行礼。

    卢克雷齐娅身子又是一震,她又抱了抱孩子然后才走到同样不高厚实木门前犹豫了下,然后才用力一推。

    木门打开了,里面的光线有点暗淡,不过卢克雷齐娅立刻看到了坐在第一排座椅的亚历山大。

    卢克雷齐娅慢慢走过去,她的目光惶恐不安,可当她迈步进了房子后却又莫名的松了口气。

    “这里是圣母斯珀那教堂,”亚历山大看着走到面前抱着孩子的卢克雷齐娅“有人说这座教堂是整个欧洲最小的一座石头教堂,不过如果仔细看看就可以发现除了地方小点,这座教堂完全就是艺术的精华,最难得的是这么小的地方却能容纳下这么多的内容。”

    卢克雷齐娅微微皱起了眉,她不明白亚历山大为什么会忽然和她说起了艺术。..

    之前卢克雷齐娅并不会主动和亚历山大提到艺术,因为她觉得这也许会伤到亚历山大的自尊。

    很显然,虽然亚历山大如今的成就让很多人感到羡慕甚至嫉妒,但是这依旧不能掩饰他出身不高,只是个来自那不勒斯的乡下领主这一事实。

    所以卢克雷齐娅会在她的小房子和那些拜访她的贵妇们讨论又有哪位大师创作了什么杰作,但是当着亚历山大的面却不会说这些话题。

    所以对亚历山大忽然提到艺术她感到很意外,更不明白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觉得你会喜欢这座教堂的样子,所以我原本打算把你住的房子按照这座教堂的形势重新修建。”

    亚历山大的话让卢克雷齐娅的表情瞬间呆滞,她呆愣愣的看着亚历山大,连亚历山大从她怀里接过埃斯特莱丝时都有些懵懵懂懂。

    “你一直不信任我是吗,”卢克雷齐娅终于开口,她紧攥着裙边盯着亚历山大的眼睛“你让摩尔人监视我,让你的仆人做密探盯着我和凯撒的一举一动。”

    看到亚历山大只是低头轻轻哄着女儿,卢克雷齐娅愤怒的向前一步。

    “你猜到了我会逃走可没有阻止,你只是想要知道我是不是会真的逃走,而从没想过要把我留在你的身边。因为你根本不爱我,否则哪怕是用强迫也不会让我离开,是不是这样?!”

    一直逗弄女儿的亚历山大抬起了头,他的目光落在卢克雷齐娅脸上,看着她愤怒的样子缓缓摇头。

    “卢克雷齐娅,是你不让我信任你,如果我说我对你的了解甚至比你自己都更清楚你大概不会明白,但这是事实,”亚历山大坐下来,然后示意卢克雷齐娅和他做到一起“冷静下来想想吧,你觉得如果离开了我的身边你还会坚持爱我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那之后呢,如果你父亲和哥哥要你和其他男人结婚你会违背他们的命令吗?”

    卢克雷齐娅呆愣愣看着亚历山大,她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同时心中涌起惶恐不宁。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你们离开比萨之后再让乌利乌截下你们吗,”亚历山大声音缓和,却有着一种隐约的疏远“因为你是埃斯特莱丝的母亲,我希望你自己做出选择,是留下来还是跟着凯撒离开。原本我完全可以不这么做的,只要乌利乌及时出现,不论你最后怎么想都不重要了,因为毕竟没有出现最坏的那种结果。可我最后还是决定让你自己决定我们两个人的未来。”

    卢克雷奇娅不安的摇着头,她似乎不想听到亚历山大说出这么残酷的答案,但是事实却告诉她,一切就是这样无情。

    “现在告诉我卢克雷奇娅,你爱我吗?”

    亚历山大的声音很轻,他的目光也很温和,但是卢克雷奇娅却只感到说不出的疏远。

    “我不知道,”卢克雷奇娅的声音有些茫然,她呆呆的看着亚历山大有些无措的说“我只想能有人陪在我的身边,你总是匆匆忙忙的,你对埃斯特莱丝的关心要比我多得多,也许你说对了,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你女儿的母亲。”

    卢克雷奇娅的声调从不安渐渐变得有些愤怒起来,她丝毫不让的和亚历山大对视着,因为生气而鼻翼轻轻抖动。

    “你问我爱你吗,可是你自己呢?你从没说过爱我,我只是被你抓获的战利品和玩物,你也许很喜欢我,可我不需要那样的喜欢,我需要的不止是个情人,还有丈夫!”

    卢克雷齐娅近乎咆哮的向着亚历山大吼着,在之前她从来没有在亚历山大面前这样激动过。

    每每和亚历山大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更多的是对欢爱乐此不疲,以至每次分离之后的重逢都是用充满激情的不停亲热来抒发对对方的感情。

    可是现在,卢克雷齐娅却向亚历山大喊出了让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话。

    “不,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我当一件玩物,”卢克雷齐娅急急的改口“你应该尊重我,即便我不是教皇的女儿,你也应该因为我是你女儿的母亲而给我最起码的尊重。”

    “或者是对妻子的尊重?”

    亚历山大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这让卢克雷齐娅刚刚鼓起勇气的心又紧张起来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许我的确应该回到我父亲那里去,我觉得我这段时间真是昏了头,我想我是被你迷惑了,如果你能放我走也许对我们都有好处,那样也许我们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或者你应该去罗马见我,那时候我想我是能原谅你对我做过的一切的。”

    听着卢克雷齐娅有些语无伦次的话,亚历山大慢慢向她走去。

    “这就是你的决定,离开我?”

    “不,是你要离开我,”卢克雷齐娅摇了摇头“你并不爱我不是吗,否则你不会这样对待我,更不会用这样的诡计试探我。”

    亚历山大无声点头,他不能不承认卢克雷齐娅说的其实很对,从一开始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就不正常,或者纯碎是因为事情发展的过于意外,才让原本不该有什么交际的两个人走在了一起。

    但是,真的要放卢克雷齐娅走吗?

    走到卢克雷齐娅面前的亚历山大一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伸出来抚摸在卢克雷齐娅的脸颊上。

    这是他熟悉的面庞,是突然间那么毫无征兆就挤进他的内心的脸,当他低下头轻吻卢克雷齐娅嘴唇时,除了温暖他还感觉到了轻轻的颤抖。

    轻吻变成了长吻,然后变成一只手紧紧揽住怀中女人的腰肢,似乎要把她完全挤进自己身体,同时双唇密不可分的疯狂拥吻。

    “让我走,或者告诉我为什么要留下来,”卢克雷齐娅在近乎窒息亲吻中勉强移开嘴唇喘息着说“你不愿意我留下来吗?”

    “愿意,”亚历山大把埃斯特莱丝举到两人中间“我说过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孩子,我们的女儿将来会是比萨的女公爵,而我们其他的孩子同样会有属于他们的光荣和地位,所以你认为我会让你离开吗,可是你的选择让我失望,所以我不会说出任何理由,我要你自己做决定,你是留下还是离开?”

    卢克雷齐娅仰着头看着亚历山大,她的眼中露出了挣扎。

    她很清楚,和以前不同,这次做出的决定将意味着这是她最后的选择。

    而一旦抉择,那么不论将来亚历山大与她的父兄之间的矛盾变成什么样子,她都只能跟着选择的那一方毫不犹豫的走下去!

    “上帝,为什么你要给我安排这样的选择,”卢克雷齐娅发出一声喃喃自语,然后她看向压力山大,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答应我一件事,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看在我爱你的份上不要让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亚历山大的手骤然拥紧,同时他低下头在卢克雷齐娅的耳边低声说:“放心吧我的宝贝,我向你保证永远不会让你伤心。”

    说完,他的嘴唇再次轻轻印在卢克雷齐娅微颤的唇角上。

    一时间小小的教堂里只有两个人亲吻发出的声响,还有埃斯特莱丝因为被抱得太紧而发出的不忿的哼声。

    而在教堂角落的侧门旁,看着这一幕的摩尔人早已经很懂事的把门关好,同时向守在门口的两个猎卫兵做了个看好门户的手势。

    然后,乌利乌顺着马车来的方向沿着阿尔诺河向东走去。

    走了一阵之后,乌利乌停了下来,他向四周打量了下,直到看到个壮实的青年从远处匆匆走来。

    “我的朋友,我的消息还算可靠吧,”看到乌利乌,青年远远打个招呼“不过你可不要忘了答应过我过不会找拉斐尔的麻烦。”

    “我当然不会找你那个朋友的麻烦,毕竟这件事我也有份,”乌利乌说着从怀里拿出个沉甸甸的钱袋扔过去“之前答应过你的40个弗洛林。”

    “哦,你可真慷慨。”普罗托一把接过钱袋也不打开直接揣进口袋。

    “现在你有240个弗洛林了,这可不是笔小数,我倒是有点好奇你准备怎么花这笔钱。”

    “我们会去罗马,”普罗托热情的说“没人知道是我告发了凯撒,现在我们有钱了,拉斐尔有才华而我有头脑,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在罗马混个出人头地。”

    乌利乌默默看着普罗托,然后微微摇头。

    “你知道吗你让我想起个认识的人,他之前也很落魄,不过现在他发达了,”乌利乌说着不由向佛罗伦萨方向看了眼“所以我给你个忠告,有时候人太聪明了未必就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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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七月艳阳,各自东西

    德·夏尔仑脸色阴沉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凯撒,因为屋里有些暗,他需要微眯起眼睛才能看清阴影里的那张脸。

    “那么说,我是被你出卖了?”夏尔仑冷冷的问。

    “骑士我的确很抱歉,不过我们都知道贡布雷是不会伤害你的。”凯撒抬手做了个不以为然的手势“他也许会很愤怒,但是不会愚蠢到得罪你,所以你其实是安全的。”

    “但是我觉得被人出卖才是更让我愤怒的,”夏尔仑站起来走到凯撒面前紧盯着他“你在想什么,居然要从那个贡布雷的手里偷走他的女人。”

    “卢克雷奇娅不是他的女人,她是个波吉亚,是我的妹妹!”

    凯撒神情激动,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夏尔仑。

    “如果你把卢克雷奇娅带回了罗马,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夏尔仑忽然问。

    “如果是那样,我会让贡布雷知道冒犯了波吉亚家的代价,”凯撒先是愤怒的低喊了声,随后双手插进头发用力抓了两下“我不知道他说怎么发现的,这个人让我有时候觉得有些可怕。”

    “如果你你能和他相处的更好些,我想事情也许就不会那么糟糕了,”夏尔仑说着向门口走去,临出门前他停下来向始终一脸恼火的凯撒说“如果我是你我会尽量和这个人成为朋友,而你却让他成为了你的敌人。”

    “不!”凯撒愤怒的说“我和贡布雷不可能成为朋友,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朋友,我们只会是敌人,当他从我面前劫走卢克雷齐娅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们两人中最终只能有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夏尔仑错愕的看着凯撒,他不明白为什么凯撒的情绪会如此激动,对于亚历山大又是如此充满敌意,不过他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夏尔仑关心的是凯撒与亚历山大之间的冲突会对即将入侵的法国有什么影响。

    夏尔仑知道早在几年前奥尔良公爵就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意大利的局势,甚至可以说他比查理八世对这些城邦更加熟悉,正因为这样借着即将登基的机会,夏尔仑做为使者被再次派到罗马,不过很显然路易十二似乎更信任他身边的那个菲歇,也正因为这样,夏尔仑猜测凯撒应该是知道菲歇已经到了罗马,才会打着让他当诱饵的盘算。

    “该死的波吉亚。”夏尔仑沿着台阶走出城堡。

    这里是比萨城靠近东南角的一个堡垒,阿尔诺河在这里有个小小的回弯,使得这里的地势变得有些险峻起来,早先的比萨人就在这里修建了这座堡垒,做为防范来自弗洛伦萨的保障。

    “骑士,您这句话让我可是不能赞成,”亚历山大出现在通向堡垒下的甬道上,抬头看着夏尔仑,亚历山大面含微笑“要知道我心爱的女人就是个波吉亚,难道您认为卢克雷齐娅也是该死的吗?”

    “请原谅我的失言,”夏尔仑好脾气的应了一句,然后他给已经走到面前的压力山大让出路来“那么说您是来见您那位亲戚的了?”

    “不,我是来见您的,”亚历山大伸手做了邀请的手势,转身和夏尔仑一起顺着甬道向下走去“我觉得没有必要去见凯撒,我可以想象他对我有多么憎恨,所以我也就没有必要去见他了。”

    夏尔仑轻声失笑,他倒是没想到这两个人在这方面倒是颇为相似,很显然正如凯撒所说,他们之间的敌意似乎真的是只有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才能消除。

    “伯爵,我听菲歇大师说过你们在之前就是老朋友,是吗?”夏尔仑边走边问。

    “是的,准确的说是在西西里,那时候菲歇大师曾经带着他的一个学生到西西里游历,而在那里我们曾经打过交道。”亚历山大不动声色的回答。

    夏尔仑点头没再说什么,这倒让亚历山大有些奇怪,虽然觉的菲歇应该不会把当初奥尔良公爵乔装潜入西西里搞破坏这种事嚷嚷的天下皆知,可看样子似乎连夏尔仑都并不清楚这件事,这倒是让亚历山大觉得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了。

    对于当时还是奥尔良公爵的路易十二来说,如此不遗余力甚至敢冒风险的侵入敌方土地,这对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未免有些太荒唐,甚至胡闹了些。

    因为做为法国王室旁支中最重要的成员,奥尔良公爵的身份是高贵而又敏感的。

    出了出身高贵,做为距嫡系最近的瓦卢瓦王朝旁支,一旦嫡系绝嗣就必须继承法国王位的身份,让奥尔良公爵有着隐形的王位继承人的特殊地位,这样的地位注定他随时都会引起人们的关注。

    同样这样的地位也让他根本不应该那么轻易的冒险。

    但是奥尔良公爵却潜入正与之交战的阿拉贡国王统治的西西里,甚至还深入到了西西里的王宫,这是让亚历山大始终都想不明白的一件事。

    现在看到似乎连夏尔仑都未必清楚当初奥尔良公爵做过什么,这让亚历山大不禁琢磨,不知道法国人,或者因该说是奥尔良公爵究竟在西西里都有些什么样的秘密。

    由于凯撒的冒险行动,夏尔仑在比萨的旅行显然不得不提前结束。

    尽管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风声还是很快传了出去。

    凯撒劫持卢克雷齐娅母女的举动让比萨人感到意外之余又暗暗心惊、

    他们很清楚比萨根本不能与弗洛伦萨相比,佛罗伦萨能多年与梵蒂冈抗衡还能安然无恙,而比萨却只是只小小的蚂蚁,想到居然要和教皇为敌,很多比萨人因为惶恐不安而变得惊慌了起来。

    托姆尼奥身边多了些人,这些原本就只是观望局势的比萨人这个时候聚到了托姆尼奥的身边,他们开始悄悄议论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有就是亚历山大与教皇之间似乎越来越糟糕的关系。

    哪怕是之前在里窝那双方已经发生了直接冲突,但是随着卢克雷齐娅的怀孕,很多人依旧抱着幻想,但是凯撒试图密谋劫走卢克雷齐娅这件事却让人们意识到,波吉亚家与亚历山大之间的关系,可能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和解的了。

    同时,关于卢克雷齐娅第一个丈夫乔瓦尼·斯福尔扎离奇的死因,也被人趁机提了起来。

    一想到连做为合法丈夫的乔瓦尼·斯福尔扎都死的那么莫名其妙,人们不禁开始暗暗琢磨,即便是已经有了个女儿,可亚历山大在波吉亚家的心目中,究竟能有多大的分量。

    托姆尼奥感到很高兴,他知道外面正传播着各种各样的流言,这些流言显然对亚历山大不利,这也肯定会影响到他对比萨的控制。

    托姆尼奥觉得这显然是上帝听到了他的祈祷,篡位者即将受到惩罚的前兆。

    一直显得心灰意冷的公爵忽然活跃了起来,他开始频繁约见一些之前或者他不想见,或者不想见他的人。

    而每当接到一个人的回应,他就会高兴得在自己并不宽大的房间里独自一人跳来跳去。

    让人们有些不解的是,对托姆尼奥的举动,亚历山大却是不闻不问。

    德·夏尔仑是在2天之后告辞离开的比萨,在这2天当中亚历山大一直在和他进行密谈,至于谈的都是什么因为没有旁人在场所以没人知道。

    、夏尔仑走的时候又去看望了一下凯撒,不过这次只是告辞。

    让夏尔仑有些意外的是,不知道是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还是有什么其他把握。,凯撒对身处囹圄的处境一点都不担心。

    不过看着凯撒漫不经心的样子,夏尔仑心里却不禁有点可怜起这个教皇的儿子。

    他想起了亚历山大要他转告教皇的条件:“公开承认和为埃斯特莱丝的继承权祝福,同时宣布永远承认比萨公爵做为伦巴第继承候选人的身份。”

    随着乔瓦尼的死,凯撒·波吉亚是亚历山大六世如今唯一的希望了,而这个希望如今却再一次成了亚历山大的囚犯。

    或许亚历山大不会伤害凯撒,但是并不意味着这连续的打击挫折对凯撒还没有竖立起来的威望没有损害。

    很难想象一个一次次成为别人俘虏的人能让别人信服,而凯撒如今正是亚历山大六世实现野心的最大臂助。

    夏尔仑认为教皇是会答应这个条件的,毫无疑问现在没有任何侍寝比救回凯撒更重要的,特别是在如今这个时候,随着法国人即将再次入侵,亚历山大六世需要有真正信任的人留在身边,帮他应付可能会随时发生变化的时局。

    凯撒当然不知道亚历山大把他卖了个好价钱,他唯一感到愤懑的是亚历山大居然不允许卢克雷齐娅来看望他。

    所以当见到夏尔仑后,他立刻急不可待的询问关于卢克雷齐娅的消息。

    当听说亚历山大并没有因为潜逃而惩罚卢克雷齐娅时,凯撒放心了不少,至于说他自己的安全虽然并不担心,可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忍受这种囚禁的生活。

    “贡布雷最终会放我回去,”凯撒有些愤懑的走来走去“这让我想起之前在里窝那的事,我得承认这实在让人沮丧,不过如果他以为这样就能羞辱我那就错了,这只会让我更想证明我自己。”

    看着如同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凯撒,夏尔仑感到了某种危险。

    可接着就又有了另外一个奇怪念头,如果眼前这个人就是一头随时可能会伤害吞噬人的野兽,那么那个贡布雷就是拿着鞭子专门驯服这头野兽驯兽人。

    与夏尔仑一起离开的还有美蒂奇兄弟,虽然与法国人的关系十分微妙,但是乔万尼·德·美蒂奇却并不想轻易放弃一个能与未来的法国新国王修好的机会。

    当然,如今的他们也不会想到自己未来会培养出一位法国王后。

    不过即便是在临走之前,朱里奥还没有忘记他那异想天开的想法,虽然潜逃事件似乎预示两个亚历山大之间的关系显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融洽,但是朱里奥依旧不遗余力的向亚历山大推荐自己的那个侄子。

    而这一次亚历山大并没有完全拒绝。

    即便并不认为埃斯特莱丝一定要嫁给皮耶罗·德·美蒂奇的儿子,可不论如何,成为未来法国王后的外公这个诱惑还是很大的。

    只要想想将来的法国王室有着自己的血脉流传,一股兴奋就涌上亚历山大的心头。

    所以当朱里奥再次提出那个建议时,压力山大在稍微沉思之后给了个不置可否的回答:“一切看上帝的安排吧,您同意我这么说吗,辅祭大人?”

    看着扭头询问自己的亚历山大,乔万尼·德·美蒂奇微笑点头。

    而当他们走出很远后,乔万尼忽然问他的兄弟:“你是怎么想的,很显然蒙蒂纳伯爵与教皇的关系并不好,或许等到凯撒恢复自由之后他们之间就会再次爆发战争,就是这样你为什么依旧坚持要提出这件事呢,要知道皮耶罗未必会答应这门婚事。”

    “哈,乔瓦尼,难道你认为我是个傻瓜?”朱里奥发出声大笑“我们是不是需要打赌,看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乔万尼·德·美蒂奇斜着眼睛盯着自己兄弟看了一阵,然后他缓缓摇摇头:“不,我不会和你为了一个相同的理由打赌的。”

    “哈。”朱里奥又发出声大笑,然后他回头向着比萨城的方向看了看,用有趣的语气说“我注意到这段时间托姆尼奥突然变得年轻起来了。”

    “嗯,你知道的,他之前甚至还邀请我们去参加宴会,”乔万尼·德·美蒂奇点点头“我得说这个托姆尼奥是我见过的最讨厌的家伙,不过他的悲剧并非讨厌,而是愚蠢。”

    “对没错,就是愚蠢。”朱里奥应声附和着。

    美蒂奇兄弟一边议论一边渐渐消失在远去的路上,而在比萨,亚历山大依旧不紧不慢的照顾着“他的领地”。

    终于,随着7月的艳阳给托斯卡纳的土地带来充足的阳光与充沛的雨水,一个熟悉的人从罗马开到了比萨。

    诺梅洛一脸疲惫的站在凯撒面前,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这一家子逼疯了。

    波吉亚家没有一个是让人省心的,而眼前的凯撒是这家人里最让他头疼的一个。

    “让我去法国?”凯撒愕然的看着亚历山大六世给他的信,然后难以置信的抬起头“让我做为梵蒂冈的使者参加奥尔良公爵的加冕?”

    “对,这是教皇陛下的意思。”诺梅洛面无表情的说。

    “不,我要会罗马,然后带领军队杀回来,我要让那个贡布雷知道冒犯波吉亚家的后果。”

    “好了,你难道还不明白教皇为什么让你去法国吗?!”诺梅洛罕见的发了脾气“听你父亲的话,这是你挽回荣誉的机会,也是和法国国王建立起好关系的良机,听着,这不是你父亲的吩咐,而是教皇的命令!”

    诺梅洛的话令凯撒神色阴沉,可随即点头答应。

    “去法国?”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亚历山大正逗弄着女儿,看到卢克雷齐娅似乎有些在意的听着,他就点点头“那我们应该送一下凯撒,而你卢克雷齐娅,也应该和他见见面了。”

    卢克雷齐娅露出了喜悦的神色,虽然已经决定留在亚历山大身边,但是依旧难免担心凯撒的安危,现在听到亚历山大的话,卢克雷齐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至于我们,”亚历山大对刚刚从蒙蒂纳赶来贡帕蒂说“该有我们的事情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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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主宰比萨

    贡帕蒂的忽然出现在比萨城里引起了个小小的轰动。

    之前比萨攻防战中贡帕蒂令人瞩目的表现很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不过就在有人认为他可能会成为比萨的新贵时,贡帕蒂却忽然离开比萨加入了蒙蒂纳军队。

    现在贡帕蒂忽然又回到比萨,而且还是在凯撒即将离开比萨的时候,这自然引起了一些猜测。

    凯撒是悄悄离开比萨的,给他送行的人不多,只是当卢克雷齐娅出现时,凯撒才好像变得激动了不少。

    卢克雷齐娅的心情很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凯撒。

    特别是当她自己做出留下的决定后,她甚至有种似乎是背叛了谁的负罪感。

    但是最终当她站在凯撒面前时,她想了许久却忽然发现原本紧张的心情莫名的放松了不少。

    “我爱亚历山大,所以我要留下来,就在我的男人和女儿身边。”卢克雷齐娅说出这句话后终于彻底放松,她吐出口气,肩膀微微一垂,然后目光清亮的看着凯撒。

    “祝福我吧凯撒,为了我的幸福。”

    这是凯撒离开前听到卢克雷齐娅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后她轻轻亲吻凯撒的脸颊,在他的恍惚中转身离去,走向亚历山大。

    凯撒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看着他已经模糊的背影,亚历山大不禁微微摇头。

    虽然以他对凯撒的了解,知道他绝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但是亚历山大知道,至少在卢克雷齐娅这里,凯撒已经彻底失败。

    “还有一个人,”亚历山大向比萨城里望去,同时他注意到不远处一队正在忙碌的军队。

    托姆尼奥见到亚历山大的时候,嘴里不禁泛起一丝丝的苦涩。

    当听说教皇命令凯撒出使法国的时候,托姆尼奥觉得整个人好像被一个壮汉当胸狠狠打了一拳。

    那种说不出的愤懑和憋屈让托姆尼奥很想对着所有人疯狂呐喊,可他却偏偏又不知道该喊些什么。

    凯撒没有盼来想象中教皇的支持,而是被他的父亲用很奇妙的办法打发去了法国,这固然是为了给他遮掩因为连续几次失败以至声望受到的不小的打击,从中也可看出至少到现在为止,对于亚历山大,教皇还是由于种种原因而不想和他决裂。

    所以为了安抚儿子,也是为能让亚历山大看到他对这件事的态度,亚历山大六世决定让凯撒暂时离开罗马,或者说是暂时避开与亚历山大之间明显愈演愈烈的冲突矛盾。

    这样的决定让很多人感到意外,也让人们看到了亚历山大令人意外的力量。

    很显然,这个年轻人如今已经拥有了即便是教皇也要顾及到他的情绪的分量。

    托姆尼奥感觉到了从希望到绝望的可怕折磨,之前以为受到上帝眷顾的幻想破灭的太快,让他还没有来得及品尝到喜悦的果实,就立刻喝到了一口失败的苦水。

    看着坐在中间脸色僵硬的托姆尼奥,亚历山大向站在对面的比萨议会的几个贵族望了望,这些人这时正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托姆尼奥,似乎在等待他做什么决定,或是干脆就是在等着看他的好戏。

    “你们要我放弃理政权?”托姆尼奥看着那几个贵族,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亚历山大的“爪牙”,其中有些是从当初推翻共和国的时候就投向他的,有些则是在看到局势显然不妙之后见风使舵的货色,而有几个却让托姆尼奥很愤怒,因为这些人之前还曾经对他的善意表示过回应。

    可现在这些人却好像完全忘了之前曾经隐约表示出的对他处境的同情,而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如同饿狼般向他露出了獠牙。

    “殿下,根据教皇陛下下达的谕令,已经正式确认埃斯特莱丝小姐拥有足够的权力和理由成为比萨合法继承人的地位,而蒙蒂纳伯爵是埃斯特莱丝小姐的父亲和监护人,我们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伯爵完全有权力维护埃斯特莱丝小姐的权益,特别是当比萨遭受到损害时,做为父亲,伯爵有权代替还不能独自理政的埃斯特莱丝行使比萨公爵的权力。”

    一个议会贵族声调冷淡的向托姆尼奥宣布着,而对于他神色狰狞的样子毫不在意。

    事实上当亚历山大向他们发出征询的时候,这些人就知道这其实就是亚历山大向他们发出的一个信号。

    是站在自己一边,还是站在托姆尼奥一边,亚历山大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

    而不出所料的是,这些人做出了他们认为正确的选择。

    “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对吗?”托姆尼奥脖子有些僵硬的扭过头,看向站在另一旁的亚历山大问到,其实他这句话更多的是控诉而不是质问,当他紧盯着亚历山大时,充斥着血丝的双眼中有的只是愤怒和屈辱。

    “你很清楚这只是个必然的结果,”亚历山大放低声音说“对我来说比萨很重要,或许你到现在还看不到这一点,不过这并不重要,我需要你放弃对比萨的统治,而且你之前所做的一切也证明了对我并不友好,所以你不要指望我会因为这件事而有什么负罪感。”

    “所以你就篡夺属于我的权力?!”

    “这不是你的权力,比萨从来都没有属于过你,这个你和我一样清楚。”

    托姆尼奥脸颊上的赘肉猛然一抽,他好像一头被击中了要害的野兽般猛然站起来,在那一刻他的身上好像突然充斥了不属于他的力量,在旁边的人因为意外刚刚发出惊呼声时,托姆尼奥已经向着亚历山大猛扑了过去!

    十指卷曲着做出抓挠手势的托姆尼奥两只手疯狂抓向亚历山大的咽喉,他的眼中冒着似是要和一切同归于尽的怒火,那可怕的神态证明他这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托姆尼奥的双手距离亚历山大的喉咙已经近在眼前,他嘴里发出了低声吼叫,这时候他已经完全不顾一切,对眼前这个人的憎恨让他彻底忘记了这么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一个壮实的身影忽然从旁边冲来,接着托姆尼奥就觉得好像被一匹巨马撞到似的,身子倾斜着向着一旁飞了出去。

    托姆尼奥的身子撞倒了一把椅子,然后在地上翻滚了两下才停下来,当他抬起头时,人们看到之前还算衣着得体的托姆尼奥已经满脸鲜血,从嘴唇上一个很大的口子往外冒着的血水染红了他胸前的衣服。

    “大人,请你冷静一下,”已经谢顶,只有几缕斑白灰发的城防队长揉了揉有点发痛的肩膀对托姆尼奥说“这个样子让你看上去实在有点可笑。”

    “叛徒,你们都是叛徒,”嘴角淌着血的托姆尼奥用含糊不清的生意说“你们所有人都会下地狱的,我保证你们所有人都会受到惩罚,这不是我的预言,我只是上帝一个微不足道的信徒,这是你们做为背叛者应有的报应,没有人能在背叛了他的君主之后不受到惩罚。”

    托姆尼奥听不清楚声音在大厅里不住回响,这让四周的人看着他不禁脸色微变。

    对于上帝的畏惧是深入这个时代的人内心的,即便做为教廷的梵蒂冈已经成为了堕落的典范,但是上帝的威严依旧始终深深影响到每个人的内心。

    君权由上帝授予,而背叛者就如同背叛上帝。

    尽管历史上无数的背叛早已经一次次的证明这个说法是多么可笑,但是当听到这样诅咒时,人们还是不禁暗暗心惊。

    “你错了。”

    亚历山大平静的看着从地上挣扎爬起来的托姆尼奥。

    “这不是背叛,因为我的女儿是比萨合法的继承人,而你刚才的举动证明你已经失去了做为比萨统治者应有的理智,所以我可以怀疑你已经不适合处理政务,另外你之前曾经试图推翻埃斯特莱丝的继承人身份,这就让你已经背上了背弃之前誓言的罪名。一个失信于人的君主是无权要求上帝的庇护的。”

    “不,我没有,我只是想要继续统治,或许我希望自己生个孩子能继承爵位,可这难道错了吗,你的女儿也只是在我没有后代的时候才能代替托姆尼奥家统治比萨。”

    “但是你之前不该找到那些人,让他们表示反对我。”

    托姆尼奥立刻不安的看向那几个之前向他表露过某种心意的贵族,当看到他们投过来的冷漠眼神时,托姆尼奥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猛的睁大了眼睛。

    “圈套,你们这是圈套!”

    托姆尼奥先喊了声,然后忽然沉默下来。

    他的眼神一时间变得很阴沉,目光扫过眼前每个人,似是要把那些脸都记下来,然后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亚历山大脸上。

    “你要比萨的统治权是吗,”托姆尼奥声调生硬的说“如果你能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现在就把比萨交给你,不过我要你必须保证我家族的安全。还有,”他的目光掠过那几个贵族,看到他们因为他的注视露出不安的样子,托姆尼奥脸上挂起了报复的冷笑“我要你公开驱逐这些人和他们的家族,而且宣布他们是永远不受赦免的人。”

    几个贵族瞬间脸色大变,他们先是怒视托姆尼奥,接着就紧张不安的看向亚历山大。

    而其他人也向亚历山大看去。

    没有人怀疑他会反对这个提议,与比萨的统治权比起来,几个原本就是墙头草的贵族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甚至有些人眼中露出了隐约的兴奋,随着新旧统治者的权力交替,重新分配利益将是必然结果,在这个时候自然是对手越少越好。

    亚历山大明显感觉到了四周望过来的神色各异的的目光,那其中的忐忑不安与兴奋鼓动,显得是那么清楚分明。

    在所有人紧张注视下,亚历山大在原地缓缓转身,和所有人都坦然对视,然后他才看着托姆尼奥。

    “公爵,大概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并非要让你让出比萨的统治权,而只是为了比萨城的福祉要求你让出理政权,你依旧是比萨的公爵,而且直到我的女儿合法继承为止,你的地位不容质疑更不容侵犯。”

    托姆尼奥已经肿起的嘴角不住颤抖,他用很恨恨的眼神紧盯着面前的年轻人。

    他这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亚历山大的目的,很显然亚历山大是要让他当一个真正的,最起码的权力都没有的傀儡。

    如果说一个被废黜的君王还能用尊严做为自己最后的盾牌,那么一个傀儡拥有的就只有无尽的屈辱。

    托姆尼奥望着亚历山大,他唇角的伤口这时候已经停止流血,不过眼睛里流露的,却像是受伤野兽在盯着给予他致命一击的敌人。

    “一个傀儡?”托姆尼奥脸上露出个比哭还哪看的笑容。

    “一个身份高贵的傀儡。”亚历山大神色漠然。

    虽然托姆尼奥的处境似乎让人怜悯,但是他却应该在决定接受亚历山大的建议,向比萨公爵的桂冠伸出手时就知道,从迈出这步之后的那一刻起,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样的后果,都必须由他自己承担。

    “告诉我,为什么当初选择了我?”托姆尼奥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只是因为我是托姆尼奥家的人,可以成为你夺取比萨的垫脚石?”

    亚历山大摇了摇头,他从托姆尼奥身边慢慢走过,开到公爵宝座前停下,认真打量着面前这把金碧辉煌的椅子,然后转过身望着紧盯着他背影的托姆尼奥。

    “是**,”亚历山大缓缓的说“我从你眼中看到了**,我看的出来你不甘于只是在比萨议会里当一一个无足轻重的议员,更痛恨别人对你的无理和轻视,所以我决定帮助你。”

    说到帮助时,亚历山大笑了笑,他当然知道现在这么说似乎有些讽刺。

    “事实上你并没有让我失望,你后来的举动更是证明我没有看错,你成为了比萨的执政官,但是这没有能满足你,而后你更是袒露出了对权力渴求,而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你的脚步变得更快些。”

    “更快些,更快些,你把我推上了一个我一直渴望却知道自己永远无法登上的宝座,然后又无情的把我拉下来,”托姆尼奥喃喃自语,他眼神直直的向前走,从亚历山大身边经过,然后慢慢转身坐下来“我是比萨的统治者,是比萨公爵,这是上帝赋予我的权力,只要我依旧活着,那么就没有人能推翻我的地位!”

    托姆尼奥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后来他已经是在吼叫。

    他眼神凌厉的盯着亚历山大,当他要继续开口时,忽然间,一声巨大的轰鸣充斥了他的耳朵!

    几乎就是在轰鸣声还在人们耳畔回荡,所有人都还没从那突如其来巨响当中清醒过来时,一个人大步走进了大厅。

    贡帕蒂的目光在人们当中一扫,随即就快步走到了亚历山大面前:“大人,请允许我向您报告,蒙蒂纳与比萨联军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听从您的命令!”

    听到这话,所有人瞬间神色迥异。

    贵族们露出了兴奋鼓舞的神色。

    托姆尼奥露出了彻底的绝望。

    只有亚历山大,回味着似乎还在耳边响个不停的炮声,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他庆幸的是,虽然很有把握,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不得不把善于防守的贡帕蒂从蒙蒂纳调来。

    好在最终亚历山大六世为了与法国人结盟这头等大事而向他做出了让步。

    否则,不等法国人到来,他就要先和教皇军较量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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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师们

    在距罗马城大约几法里之外的近郊,有一座叫图拉真丘的小镇,镇子不大,只有不到一百户人家,整个镇子依着一座小山的山势而建,镇子里的房远远看去高低起伏,错落有致。

    在图拉真丘镇子偏北的地方有一处宅子,几栋有着串联回廊的房子被一堵不高的石头围墙圈在中间,其中有一栋房子的屋顶四周树起了木头制的围栏,建成了个很大的阳台。

    米开朗基罗就住在这里。

    不过如今的米开朗基罗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小米”,随着圣母哀容像的完成,人们正在惊叹一位新的令人惊才绝艳的大师的出现。

    圣母哀容像是米开朗基罗走向成为一位艺术大师的标志,在这座令人震动的杰作上,他不但表现出了惊人的非凡技艺,更重要的是给予了这个十几个世纪以来已经被无数雕刻大师们反复创作过的着名作品以新的意义。

    石头在米开朗基罗的手下得有了生命,人们不但可以从圣母的表情上看到对儿子殉道的悲哀,甚至可以从她抱着耶稣基督尸身的手上看到了颤抖的痕迹,也能从她微垂的头上那散落下来的发丝中看到她痛苦的低吟。

    这是一幅活了的雕像,是一个完全让人忘记了面对的是一块冰冷石头,而会不由自主的予以顶礼膜拜的圣像。

    当这座圣母哀容像被送到亚历山大六世面前时,即便是早已经见过了无数艺术珍品的教皇也不禁因为这奇迹般的神奇技巧而露出了短暂的失神。

    米开朗基罗红了火了,他的名字已经不只是在一些对他感兴趣的小圈子里流传,而是在整个罗马和更远的地方传开。

    人们纷纷议论他的那些作品,而后有人开始拿他的作品与一些如今已经享誉欧洲的大师们做比较。

    米开朗基罗受到了罗马贵族和富人们的宠爱,他们开始邀请他参加自己家里的宴会,也开始和他签约一些作品,这让米开朗基罗的日子一下子变得富裕起来,他已经有钱能为自己找一间更大的工作间和雇佣一些更多的助手,不过他并没有在热闹烦乱的城里找地方,而是在距罗马城几法里之外的图拉真丘镇子里为自己找了处很满意的居所。

    也许是出于艺术大师们都有的某种怪癖,在住进这座房子后米开朗基罗就关门谢客,他把自己关在那座有房顶阳台的屋子里,除了吃饭之外连院子都很少出来,在已经进入盛夏的这个日子,米开朗基罗似乎一下子从罗马人的视线当中消失了。

    这勾起了人们的更大好奇,很多人在猜测这位如新星般冉冉升起的艺术大师应该是在酝酿什么惊人的杰作。

    而事实上,米开朗基罗并非是沉浸在什么艺术灵感之中,而是在为自己的去留举棋不定。

    得到教皇的赏识,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事,但是在米开朗基罗的心里,还有着另外一个让他始终难以割舍的梦想,那就是到号称艺术之都的佛罗伦萨去,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真正证明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艺术大师。

    不论任何人都无法否认佛罗伦萨在如今这如火如荼的艺术风潮中不可撼动的地位,正是有了众多的佛罗伦萨大师们的努力与对艺术近乎献祭般的虔诚,才能引导着一代又一代的后来者把这股巨大的风潮引向整个欧洲。

    米开朗基罗觉得自己应该去佛罗伦萨,在罗马的成就固然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名声和丰厚的报酬,但是他却很清楚,只要一天不能得到佛罗伦萨人的认可,那么他就不可能成为被世人公认的真正艺术巨匠。

    而催动着他去佛罗伦萨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萨伏那洛拉的倒台。

    和很多因为少年时期有着非凡艺术天分而被贵族们看中的艺术天才们一样,米开朗基罗的童年也有过这样的经历,而当初挖掘培养他的,正是那位有着伟大的洛伦佐之称的洛伦佐·德·美蒂奇。

    米开朗基罗不知道如果没有法国人的入侵他会怎么样,也许他会一直留在佛罗伦萨,然后依靠着美蒂奇家的资助无忧无虑的进行他的创作。

    但是法国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的美梦,随着美蒂奇家族被推翻驱逐,米开朗基罗也不得不跟着他的赞助人匆忙逃离那座变得可怕的城市,然后在之后的几年当中他到处流浪,试图得到那些大贵族和富人们的赏识,这其中的辛苦,现在看来也成为令人最终走向成功的磨炼。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让米开朗基罗决定去佛罗伦萨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听说了佛罗伦萨圣马克修道院院长,是那个马希莫修道士。

    对那个修道士,米开朗基罗多少还是有些熟悉的,他知道那个人是亚历山大一个很不错的朋友,这让他觉得至少在回到佛罗伦萨后不会没有个可以投奔的人,而从那个人接替萨伏那洛拉担任了圣马克的院长看来,那个马希莫在佛罗伦萨应该称得上是位高权重了。

    现在的米开朗基罗需要的不只是教皇的赏识,毕竟能够得到教皇赏识的艺术家并非他一个,而他要想成为人人敬仰的大师却必须能够让佛罗伦萨人认可他的才华。

    米开朗基罗这几天就是在考虑这其中的得失,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正确的决定,毕竟在罗马这种地方出名和没落几乎是一样的快,人们总是不停的追捧那些新进的人和事,而喜新厌旧又是他们共同的特点。

    米开朗基罗不知道如果自己离开一段时间后再回来是不是就会被人忘记,至少是有可能落伍。

    可佛罗伦萨的诱惑又让他难以割舍,而且他很清楚,只有佛罗伦萨才是决定他是否能够成为与波提切利还有达芬奇那样令人敬仰的人物的关键。

    “这可真是个难以让人选择的问题,”坐在房顶阳台上米开朗基罗有点踌躇的挠挠头,他的手指粗糙僵硬,这是因为常年握攥锤拶的缘故,当他因为稍微用力扯下几根头发不由低声咒骂时,他听到了院子外传来声音。

    “请问这是尊敬的博那罗蒂的家吗?”

    听到院子里的声音,米开朗基罗没有回声,他知道仆人会把来人人打发走,虽然这些天有不少人来拜访,不过都已经被他命令仆人给挡了回去。

    他并不担心因为这个得罪人,相反米开朗基罗很清楚的明白,越是这样越能彰显他身为大师的不同凡响。

    与那些只知道一心扑在艺术上,完全不同人情世故的艺术家们不同,米开朗基罗很清楚应该怎么经营自己的名声。

    甚至如今他的那个关乎去留的纠结,更多的也是因为掂量不好其中得失而有些瞻前顾后。

    米开朗基罗依旧闭上眼睛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下面院子里传来仆人提高了嗓门的声音。

    “大师不随便见客人的,请你们回去吧。”

    米开朗基罗有点意外,他知道这个仆人是很机灵的,所以如果是一位贵族或是富商,他就不可能会是这样一种态度。

    而如果是平民,他不知道会有谁这么执着的要见自己。

    米开朗基罗不认为自己已经是那种足以成为别人偶像的人物,而且他也没听说过有哪个人会因为崇拜一个什么人物就如此的莽撞甚至失礼,关键是他觉得自己的思绪被人打断了,尽管其实这么久了他也没想出个头绪,可就因为这样,他不由有些恼火起来。

    “是谁在下面!”

    米开朗基罗站起来走到栏杆边向下看去,恰好看到仆人正用身子挡在两个年轻人的面前。

    “对不起老爷,我这就赶他们走。”仆人有些紧张对房顶上米开朗基罗说,他知道这位主人性格暴躁脾气很坏,不过他出手还算是阔绰的。

    “我们从乌尔比诺来的,”两人当中那个颇为壮实的青年大声对房顶上米开朗基罗喊着“我们知道您住在这里,所以希望能来拜访您。”

    “乌尔比诺,那你们可不顺路,”米开朗基罗嘟囔了一声,自从成名之后倒也的确有些人的确是慕名而来,有些甚至还希望能得到他的指点,对这些人米开朗基罗是很厌烦的,如果不是担心可能会被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他会把这些人都统统赶跑“怎么需要我的帮助吗?”

    所谓拜访,大多数时候就是告帮。

    “不,我们不是来乞讨的。”后面的那个少年人似乎有些生气,他看上去略显纤细的的身子直挺挺的站着,一张清秀的脸上隐约浮现出少许的怒火。

    米开朗基罗仔细看着那少年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一个男人能长得这么清秀,或者说近乎有些让人着迷的美丽,这让他不由想起了希腊神话中那个着名的美少年那喀索斯,虽然这个少年并没有美到那种地步,但是这依旧让米开朗基罗似乎找到了灵感。

    “那就请进来,我的仆人真是失礼了。”米开朗基罗的态度忽然变得热诚起来,他没有转身回房,而是干脆直接攀着长到房顶边的常青藤很麻利的下到了院子里,当看到那两个年轻人因为他这举动有些目瞪口呆时,米开朗基罗发出了一阵大笑。

    米开朗基罗的心情这时候的确很好,自从圣母哀容像完成之后他虽然收获了很大的声望,但是也一时间失去了捕捉灵感的能力。

    这让他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把上帝赐予的天赋都用光了,而这也是他想暂时离开罗马的原因。

    现在这个少年的出现让米开朗基罗似乎找到了新的灵感,那种与当下绝大多数人都截然不同的纤细与柔美刺激到了他的想象力,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个新作品的点子。

    不过这些都还在其次,主要是他觉得这个少年似乎引起了他内心中某种想要追寻美好的**。

    “我们是来自乌尔比诺的学生,”壮实青年向米莱郎基罗脱帽行礼,他之前怂恿朋友来罗马,现在当他们见到这位新进名声鹊起的大师后,他立刻表现得颇为恭敬“我们对您慕名很久了。”

    米开朗基罗仔细打量这两个人,他想要从他们身上看出是不是有什么不可靠的地方,不过看来的确如他们自己说的,这是两个来罗马的碰运气的年轻人。

    “我很愿意和你们聊聊关于艺术还有其他的东西,不过我大概在罗马呆的时间不久了,所以只能以后有机会畅谈了。”米开朗基罗有点遗憾的说,他看看那个少年“你叫什么名字,我得感激你。”

    “拉斐尔·桑迪。”少年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大师,他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对方会和他这么说。

    “你让我觉得我还应该追求更多更美的东西,说实话我之前还在为是不是要放弃眼前的一切犹豫不决,但是是你让我下了决心应该去追求更美好的东西。”

    拉斐尔茫然的看着米开朗基罗,他很想询问为什么,却又怕冒犯了眼前的人,直到旁边的普洛托出声打断,他才有点恍惚的摇摇头。

    “您要离开罗马?”普洛托错愕的问“我们原本以为还能从哪您这里得到指点。”说到这他停顿一下,转头故意对旁边的拉斐尔疑惑的说“那位伯爵的管家不是说我们可以向大师求教吗,难道他在撒谎,不过虽然他是个摩尔人,可我不认为那位伯爵大人会没眼光到勇用一个喜欢撒谎的人为他服务。”

    “哪个伯爵,摩尔人又是谁?”

    米开朗基罗立刻敏感的追问,他认识的贵族不少,可是会用摩尔人当管家的却不多,仔细想想也许只有那么一个。

    “哦,大师这没什么,只是一位之前恰好在比萨认识的贵族大人,虽然我的朋友有幸为一位她热恋的情人作画,不过想来对您来说这只是件小事。”普洛托故意用轻描淡写的口气说着,然后还向拉斐尔眨眨眼睛,似乎是在提醒他不要用这么点小事打扰了眼前的大人物。

    在比萨认识的伯爵?

    还有一位热恋中的情人?

    这时候米开朗基罗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两个人说的是谁了。

    不过他依旧不动声色,他需要再了解一下这两个人究竟在那个人心目中是否重要,如果对他们只是如同普通如同流浪艺术家一样的看待,米开朗基罗并不打算只因为他们认识那个人,就让他影响了自己刚刚决定离开罗马的计划。

    “不过那位夫人的确的确很美不是吗,拉斐尔我甚至能从你的眼神里看到对她的爱慕,所以你能才能创作出那样的作品,否则伯爵也不会那么满意的买下你的那副画,”普罗托又对旁边的拉斐尔说,当看到拉斐尔似乎要辩解时,他就立刻拍拍嘴巴,似乎是为刚才的失言感到懊恼“哦,其实还是你的画让伯爵满意,甚至连那位夫人的哥哥不是也一直在赞美吗?据我所知他可是个很苛责的人,不过他显然也承认你的画技的确是很难得的,只是你也不用沮丧,你当然知道那两位大人之间不太和睦,否则摩尔人也不会觉得我们应该到罗马来了,毕竟你那副画可是惹了不少的麻烦。”

    米开朗基罗错愕的看着面前两个人,他告诉自己这两个人说的应该是假话,可如果仔细想他却又不能不承认,他们说的那些东西如果不是熟知一些内幕的人,是不可能那么清楚的。

    很多人的确知道亚历山大与凯撒之间的矛盾,但是知道卢克雷齐娅又是亚历山大情人的却并非如想象的那么多,毕竟这个时代的闭塞让太多的事情不为人所知。

    而很凑巧的是,米开朗基罗因为这段时间受到教皇的赏识而时不时的出入梵蒂冈,所以他恰恰知道凯撒如今的确不在罗马,而是去了比萨。

    这让米开朗基罗看眼前这个叫拉斐尔的少年的眼神也微微发生了变化,俨然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个将来有可能会与他一较高下的少年天才的出现。

    米开朗基罗知道,如果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油滑的青年如果没有说谎,那么能用一幅引起亚历山大与凯撒之间的冲突,那么这个少年一定有着旁人难以想象的非凡天赋,因为至少在米开朗基罗的心目中,不论是当初他还是“小米”或是如今已经成为众人仰慕的大师,亚历山大对他虽然也算看重,可也没有因为他与谁发生过冲突。

    而让米开朗基罗最注意的,是普罗托说的他们来到罗马的原因。

    因为他们那副画引起的麻烦,摩尔人把他们打发到罗马来了?

    想想这话,米开朗基罗甚至有点小小的嫉妒,他觉得自己之前虽然得到了亚历山大不小的帮助,但是那始终只是贵族对艺术家的欣赏,可面前这个少年居然能用一幅画作让亚历山大关心他的未来?

    米开朗基罗心里暗暗诧异,他听说过很多天才,而他自己就是其中最有天分的一个,不过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遇到了个真正的有着非凡天赋的人。

    “你说的摩尔人他叫什么?”米开朗基罗最后还是小心的问了一句。

    “乌利乌,他叫乌利乌,不过我觉得他似乎不是个普通仆人或者管家,”普罗托琢磨了下摇摇头“那些贵族似乎对他很尊重,您知道我说的意思吗?”

    “我知道。”米开朗基罗点点头,他又打量了一眼显得话不多的少年,在稍微沉吟后向他们招招手“来吧到我屋里来,这么热的天你们得喝一杯解解渴,另外给我说说你的那副画,我很想知道那两位是怎么看到你的作品的。”

    拉斐尔有些激动的不住点头,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居然能得到着名的米开朗基罗的青睐,他略显紧张的一边跟着走进屋一边低声向米开朗基罗述说着自己那副三位一体像的构思和创作。

    在他们身后,普罗托跟着向屋里走去,不过当他要进门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向着院子外远处的罗马城看了看。

    “罗马是座很有意思的城市,我想对你来说,你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

    普拉托忽然想起了离开比萨时,那个摩尔人对他说过的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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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远方异变

    就在两个年轻的乌尔比诺人刚刚开始他们的罗马之旅时,亚历山大则正在返回蒙蒂纳的途中。

    随着托姆尼奥宣布将所有日常政务委托给他的“继承人的监护人”,比萨终于正式进入了“贡布雷家族时代”。

    事实上当诺梅洛带着教皇的谕令来到比萨时,就已经预示了会是这样个结果,只是不论是托姆尼奥还是一些抱着幻想的人,始终不肯承认最后的失败。

    托姆尼奥是曾经想要指望得到其他城邦的援助的,他甚至试图冒险派人给他妻子的娘家送信,只是很快他就发现不论是最近的佛罗伦萨,还是其他能够听到消息的城市,都对发生在比萨的事装聋作哑,似乎在这那些时候除了比萨人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座城市里发生了什么。

    托姆尼奥绝望的结果就是他依旧得到了亚历山大许诺的年金,而后他在比萨议会全体议员作证下,交出了象征着比萨最高权力的金剑,印鉴,最后脱下身上紫红色的披袍,轻轻覆盖在了被亚历山大抱在怀里的埃斯特莱丝身上。

    托姆尼奥将与他的妻子一起住进距比萨并不远的一处别墅里,这里原本是之前他家族的产业,这座有着两层将近20个房间的硕大别墅将会成为他以后生活的地方,而这种安逸生活的代价,就是从此与比萨的权力告别。

    亚历山大并不担心托姆尼奥会继续坏他的事,这是因为这个人原本就没有资格兴风作浪。

    现在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一切,而亚历山大并不介意为他多付一份年金。

    尽管对托姆尼奥说比萨的重要是他想象不到的,但是亚历山大还是必须离开,从蒙蒂纳传来的消息不是很好,或者说也许是他在比萨停留的时间太久了,以至有人认为他似乎并不是那么在意蒙蒂纳。

    贡帕蒂来的时候就向他做过了报告,不过亚历山大还是有些意外与居然会有人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试探他的忍耐。

    不过这一次事情似乎有些复杂,或者说是出乎人的意料,至少当得到消息后亚历山大首先想到的是,自己那个未来老丈人是不是终于对自己的举动忍耐不住了。

    一支热那亚军队没有通过任何方式的通告忽然进入了罗马涅,这个举动原本已经足以引起所有人的关注,而让人惊讶的是这支军队居然还毫不掩饰的一路向着蒙蒂纳进发。

    之前贡帕蒂在向亚历山大报告的时候就已经提到热那亚人好像忽然显得比之前活跃得多的举动,现在再听到这个消息,亚历山大不得不决定派人返回罗马,他需要从老罗维雷那里知道热那亚人究竟想干什么。

    得罪了一个老丈人已经是很可怕的事,如果两个一起得罪,亚历山大自认没有这样的本事能同时应付得过来。

    所以乌利乌就在亚历山大离开比萨赶回蒙蒂纳的同时带着他给枢机主教的信赶往罗马,同时亚历山大派人给留守在蒙蒂纳的奥孚莱依送去了急令。

    命令很简短,只有一句话:“保卫蒙蒂纳,等我回来。”

    信使是个很有经验的猎卫兵,在得到一旦可能遭遇敌人情况下就要把密信销毁的命令后,立刻向着蒙蒂纳的方向驰马飞奔而去。

    看着信使远去的背影,亚历山大心里暗自琢磨这支突然出现的热那亚军队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以肯定,他们不是为了比萨来的。

    亚历山大敢于在这个时候正式从托姆尼奥手里夺权,就是因为他知道其他城邦不会为了比萨的事情大动干戈。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应该都在罗马,或者应该说是在法国。

    查理的死太突然了,不过这让很多人都松了口气。

    亚历山大当时虽然没在罗马,可他也能想象到当听到查理的死讯时,罗马的那些贵族会欢天喜地到什么程度。

    彻夜狂欢是肯定的,人们在庆幸一个大敌终于不再威胁他们,为了这个,即便是作为敌人,他们也诚心实意的祝愿那位法国国王是上了天堂享受荣光,也不愿意看到他活着在人间威胁他们所有人。

    不过这样的喜悦大概也维持不了多久,奥尔良公爵的继位应该已经让他们察觉到在刚刚送走了一个灾星之后,可能又迎来了个更可怕也更难对付的敌人。

    整个意大利的城邦这时都在关注法国,特别是米兰和那不勒斯。

    作为当初把法国人引入意大利的元凶,斯福尔扎家并没有因此遭到其他城邦的为难,或者说实际上如果他们当时处于斯福尔扎那种处境,也同样会这么干。

    而且后来斯福尔扎为了对付法国人几乎是把所有家底倾囊而出的举动,也让人们对他不能太过诟病,只是想想如果那位新国王真要再次入侵,那么米兰无疑就会首先成为靶子,斯福尔扎家就不能不为自己可能要面对的危机担心了。

    不过真正担心的还不是米兰的斯福尔扎,而是远在南方的那不勒斯王国的腓特烈。

    当初法国人在接受米兰邀请入侵意大利的时候,首先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迅速通过米兰向意大利腹地进军,而是派出了他们的舰队沿着地中海西岸,把大批军队直接运送到了那不勒斯登陆!

    然后查理在宣布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宣称权力之后,就一口吞掉了整个那不勒斯!

    经此劫难,那不勒斯王室在短短几年当中数易君主,其中那位以前被很多人视为英明继承人的阿方索二世,甚至吓得从他父亲手里刚刚接过王冠就直接躲进修道院,而后把个烂摊子扔给了他的儿子。

    这个噩梦,才过去不到2年而已。

    对现在的那不勒斯国王腓特烈来说这实在不是个多好的经历,尽管他恰恰就是趁乱从他侄子手里得到的王位,可现在法国人似乎来势汹汹,这让腓特烈就不免又胆战心惊起来。

    在这样的局面下,究竟会有多少人为了比萨的那点事出头,亚历山大感到很怀疑。

    不论是米兰,威尼斯,那不勒斯,甚至还有远在北方的德意志诸侯和维也纳宫廷里的皇帝,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罗马。

    因为据说新国王使者如今已经到了梵蒂冈,他的目的名义上是为了请求教皇亲自前往巴黎主持法兰西国王的加冕礼,而实际上应该就是为了即将继位的奥尔良公爵将来的外交与军事政策传递消息来的。

    法国人会对整座半岛有什么样的目的和企图,从这次菲歇到访罗马应该就可以看出来了。

    对于未来的路易十二想要什么,亚历山大比所有人都清楚,不过他也知道那位国王注定是得不到他渴望得到的那些东西,相反不论是他自己还是他的继承人,会因为对意大利的执着而陷入无休止的战争之中。

    这对亚历山大原本是件好事,因为这就给他创造出太多的机会,甚至如果愿意他完全可以在几股势力之间游刃有余,毕竟能够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和最终的结果,这足以给他带来数不清的好处了。

    可现在热那亚人的意外举动提醒了他,尽管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可是同样的,随着他的势力壮大和渐渐造成的影响加剧,未来似乎已经开始慢慢发生着一些前所未有的变化。

    历史上的热那亚人这时候在干什么?

    亚历山大想了想觉得有点头疼,他能够记住很多发生过的重要的事情,但是却不可能记住太多过于散碎的细节,譬如现在热那亚人的出兵是因为历史上他们就这么做过,还是因为他对蒙蒂纳的统治而改变了现实?

    亚历山大希望乌利乌能尽快赶到罗马然后给他带回回信,哪怕消息并不可能,可他至少需要知道罗维雷家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如果老罗维雷在这个件事上态度暧昧,亚历山大就不得不考虑是不是要提前做好一些准备了。

    他的脑海里闪过巴伦娣的身影,仔细想想似乎从订婚之后他们还没有真正相处过,或者说从一开始双方就知道这个婚约不过是个暂时的政治联盟的附属品,一切都要看罗维雷家与莫迪洛伯爵之间会有个什么样的结果。

    政治联姻原本就是很普通的事,即便是在几个世纪后也不会改变,甚至如果一个人对婚姻的另一方显得过于痴情,反而会被视为是莫名其妙,甚至是癫狂病态。

    亚历山大想起了那个到现在还素未谋面的“表妹”胡安娜。

    她现在应该还和她的丈夫维也纳公爵和尼德兰总督,漂亮的菲利普在低地地区,不过很快随着她唯一的兄弟胡安的突然去世,胡安娜将会以卡斯蒂利亚女王伊莎贝拉和阿拉贡国王斐迪南唯一后代的身份回国。

    亚历山大觉得如果让别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很奇怪,毕竟如今的他似乎正渐渐陷在罗马涅这块地方不能自拔,却还要操心远在伊比利亚半岛的那些事。

    不过亚历山大却很清楚事情这桩桩件件的事情之间并不遥远,甚至在很多时候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法国人即将再次入侵意大利,这无疑会再次引阿拉贡与神圣罗马帝国的干预。

    亚历山大记得贡萨洛在离开的时候可是抱着准备训练出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的热烈心思,想来他再次出现时,大概就有机会看到他那即将震动天下的大方阵了。

    而做为尼德兰总督的菲利普年初在阿姆斯特丹遭遇的挫折,这时候应该也已经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所以如果这个时候法国人能给那个菲利普找点麻烦就好了。

    只是这个想法虽然很好,可现在却是热那亚人忽然进入了罗马涅。

    带领那支军队的正是曾经与他一起在奥拉尔镇与威尼斯人交战的卡尔吉诺。

    现在他来势汹汹,让亚历山大不得不谨慎起来。

    而且因为热那亚人的异样举动,也让亚历山大不由对那些在他军队中服役的热那亚人有些担心。

    之前招募热那亚人的原因,是因为考虑到阿格里火枪兵在对抗强敌时,需要有能够在战场上坚持下来的协助兵种,而热那亚人的勇敢是显而易见的。

    可现在突然要面对来自热那亚本土的军队,亚历山大就必须重新考虑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了。

    从比萨到蒙蒂纳原本并不很远,而自从亚历山大成为蒙蒂纳伯爵后,就更是为加强两地之间的交通便利下了不少的力气。

    从蒙蒂纳到比萨的商人是要缴纳一份虽然不多,却是必须担负的道路税的。

    这多少引起了商人们的不满,有些人甚至为了避开这个道路税而宁愿多绕一些路。

    好在这笔税金会在之后交易所的交易中以优惠补贴的方式回扣回来,而且因为缴纳了道路税的商人能得到优先交割权,很快商人们也就默认了这种其实最终会把这笔费用转移到买主身上的上税方式。

    不过有了这笔钱的亚历山大却立刻就把钱花了出去,不但这样他还想尽办法从其他地方拼凑了一些款项,在一番周折后,终于把从比萨到蒙蒂纳的道路修建了起来。

    只是这个工程显然不是那么快就能完成的,看着只是尽量把原本的道路沿途的坑坑洼洼填补起来,或者干脆只是把过于茂盛的杂草清理一下就算交差的路面,亚历山大知道他到这个时代之后修建的第一条公路,可能要很久之后才能像个样子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已经足以引起卢克雷奇娅的惊讶了。

    亚历山大没有把卢克雷奇娅留在比萨,而是把她带在了身边,他这么做倒不是因为信不过她,而是想要为将来做下个准备。

    卢克雷奇娅并不知道亚历山大的打算,或者应该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比萨继承人的身份虽然看上去已经足够尊贵,但是亚历山大却想让自己的大女儿有一个更加高贵的身份和头衔。

    或许,这样一个身份真的有可能在将来成为向伦巴第的冠冕发起宣称的台阶呢。

    卢克雷齐娅很骄傲,不过她这骄傲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亚历山大。

    作为波吉亚家的人,卢克雷齐娅对艺术并不陌生,她见过很多拜访她父亲而且还得到了帮助的艺术家,这让她觉得自己的家族很高尚。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知道这种高尚最多也就是维持在对艺术品很奢华宫殿的喜爱欣赏上面。

    如果要波吉亚家的人关心是否要改善某个地方的交通或是修建一座便于民众通行的桥梁,那就和困难了。

    波吉亚家的人是不会为这种事费心思的。

    很显然亚历山大不是这样的人,他更关心领地甚至关心人们的交通是否便利,这让卢克雷齐娅觉得自己的男人简直就是个仁慈的统治者,或许还是位公正的所罗门王,这一刻她甚至觉得也许父亲在某些方面也比不上亚历山大。

    热那亚人虽然进入了罗马涅,而且似乎有紧逼蒙蒂纳的趋势,但是他们的速度却并不快,亚历山大猜测他们在等待什么,或许就是在等着老罗维雷派人来。

    从热那亚征召的士兵已经差不多有大半到了蒙蒂纳,这引起了驻守蒙蒂纳的奥孚莱依的不安,他担心这些热那亚人会和那支本土军队联合起来,如果那样事情就彻底无法收拾了。

    所以奥孚莱依在派人给亚历山大送来的信里向他报告,为了防止那些热那亚士兵里应外合,他已经把他们安排到了距蒙蒂纳城堡有一段距离的郊外营地。

    同时奥孚莱依在信里真诚的称赞了贡帕蒂之前的努力,在将近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里,贡帕蒂居然东拼西凑的为蒙蒂纳搜罗来了一批虽然样式驳杂,可都还都能使用各式火炮。

    虽然其中有些实在让人怀疑究竟能有多大威力,或是干脆连能不能打响都不知道,但是蒙蒂纳城堡至少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能靠着这些武器自保了。

    只是奥孚莱依虽然信里看似很轻松,可亚历山大还是从其中感觉到了行军队长的隐隐担忧。

    亚历山大知道这时候老罗维雷那里才是关键,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不能亲自赶赴罗马向老罗维雷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在第二天的下午,就在蒙蒂纳军队准备度过阿尔诺河支流的时候,一个出人意料的信使找到了亚历山大的队伍。

    卡尔吉诺的信写的婉转而又客气,不过他的用意却是明白无误并不含糊。

    卡尔吉诺要求亚历山大的军队在2天内撤出蒙蒂纳城堡,同时要求他必须保证在热那亚军队接管蒙蒂纳的时候,他的军队“不会进行任何导致双方发生误会的行动”。

    这样一封信自然在蒙蒂纳军队中引起了强烈反应,当听到关于这封信的内容后,很多阿格里人愤怒对着天空的做出射击的姿势。

    即便是只关心杀戮和战利品的波西米亚骑兵,也发出了不满的嘘声。

    有些还故意在信使经过的道路上不住刷着刀花,同时发出阵阵尖利的呼哨声。

    信使离开的很快,或者是被那些波西米亚人吓到了,而亚历山大反复看着那封信陷入了沉思。

    卢克雷齐娅很想安慰亚历山大,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可就因为这样就更尴尬。

    她甚至不明白亚历山大为什么要让她们母女去蒙蒂纳,那里毕竟是他的未婚妻陪嫁的领地。

    “看来一切得等乌利乌带回来消息了。”亚历山大最终这么说,他把那封信很小心的收好,不过在信封折起来之前,看着上面那一行起头的词句,他又不禁有些浮想联翩。

    “以热那亚人的议会任命的总督与为这座城市服务的第一市民的名义……”

    “热那亚发生了什么?”看着那句话,亚历山大低声自语。

    在罗马的一座半山别墅门前,一个满头汗渍的摩尔人催马匆匆而来,当他在别墅前停下马时,意外的看到个熟悉的影子正站在门口。

    这让摩尔人有种错觉,那样子就好像是在等着他。

    “小姐,我奉老爷的命令给枢机主教大人送来了信件。”乌利乌从马上跳下来来到巴伦娣面前鞠躬行礼。

    “是你?”巴伦娣似乎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就点点头“按照我父亲的推测,你们也应该得到消息了,所以亚历山大才会派你来。”

    “消息,什么消息?”乌利乌有些错愕的问。

    “你们不知道吗,”巴伦娣微怔着看着乌利乌“卡尔吉诺家买下了了热那亚总督的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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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北阿尔诺河畔

    卡尔吉诺家族在热那亚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这个当初见到奥拉尔镇时,亚历山大已经知道,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个家族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毕竟罗维雷家是太出名了,与出过两位教皇的罗维雷家相比,卡尔吉诺显得有些不那么显眼,而且就野心来说,卡尔吉诺也显然和罗维雷家的人比不了。

    在当初老罗维雷的叔叔西斯都斯四世作教皇的时候起,这个家族就为自己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势力,而西斯都斯四世更是不遗余力任用自己家族的人担任教廷的要职,他任命老罗维雷为主祭主教,又让他在教廷里担任自己的秘书,趁机学习统治之术,如果不是西斯斯四世忽然辞世以至老罗维雷失了依靠,他成为枢机主教,甚至接任教皇的机会就会变得更大。

    与罗维雷家相比,卡尔吉诺家的野心显然没那么大,他们只希望自己能成为热那亚的主宰,为了这个他们很谨慎的对待罗维雷家,同时又小心翼翼不至于引起罗维雷家反感的培养着自己在热那亚的势力。

    卡尔吉诺家的人知道罗维雷的目的不止于热那亚,这让他们知道只要自己不触犯到那一家的利益,应该是不会受到刻意的打击,而一旦他们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向热那亚总督的宝座发起冲击时,他们立刻展现出了早已迫不及待的力量。

    卡尔吉诺家花了大价钱终于打动了热那亚议会当中的很多议员,令他们的家族终于如愿以偿的登上了总督宝座。

    热那亚的变化没有引起亚历山大的注意,他这段时间关心的是罗马,佛罗伦萨与比萨,而当热那亚消息终于被人带到比萨时,他已经带着军队离开返回蒙蒂纳了。

    所以当他终于接到卡尔吉诺派人给他送来的那封信后,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的是,尽管做了热那亚总督,但是卡尔吉诺与罗维雷家相比依旧是处于下风的,既然这样卡尔吉诺家又怎么敢刚刚成为总督,就向罗维雷家发起挑战。

    亚历山大的确是蒙蒂纳伯爵,但是蒙蒂纳却又是巴伦娣的嫁妆,这让亚历山大不禁在想,罗维雷家在这件事里究竟扮演什么角色。

    卡尔吉诺的军队在距蒙蒂纳不太远的地方驻扎,很凑巧的是,这正是当初威尼斯人入侵罗马涅时的驻扎地。

    卡尔吉诺很谨慎,奥拉尔之战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对于蒙蒂纳军队出色的防守能力,卡尔吉诺认为主动向这支躲在用壕沟和胸墙筑成的工事后面的敌人,是很不智的。

    所以他决定暂时观察,而且他也是在等待罗维雷家派人来。

    亚历山大同样在等待,他需要知道老罗维雷家在这件事上究竟是什么态度,同时他已经在考虑一旦事情真变得糟糕起来,他该如何让自己从这种险境中摆脱出去。

    为此亚历山大让布萨科挑选了几个精锐的卫兵,然后命令他们随时紧跟在卢克雷齐娅的马车附近。

    卢克雷齐娅察觉到了事情的异样,不过她这次聪明的没有声张,而是等到亚历山大来看她的时候才问出心里的疑惑。

    “你为什么要让那些士兵跟着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卢克雷齐娅感觉到了附近的紧张气息,虽然还没有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原本准备渡河蒙蒂纳军队停顿下来,而且又听说来了热那亚人的使者,她就意识到事情可能发生了什么变化“是不是蒙蒂纳出事了?”

    亚历山大有点意外与卢克雷齐娅的敏锐,在之前她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虽然可爱却并不那么聪明的。

    “仔细听着宝贝,”亚历山大轻托着卢克雷齐娅的脸认真的对她说“事情可能发生了些变化,为了你们母女的安全我准备把你们送回比萨去,我已经让布萨科安排好了卫兵,他们都是我最信任的士兵而且他们十分勇敢,会很好的保护你们的。”

    “究竟怎么了,”卢克雷齐娅不安的追问,她用手紧紧抓着亚历山大的手腕不停的摇动“告诉我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你要让我离开?”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亚历山大有点无奈的摇摇头,他发现自己的消息还是不够灵通,或者说那些依靠商人探听消息的办法只能是应付那种不算很急的情况,如热那亚这种突然的变化,如果不是提前有所察觉安排人手,根本不可能那么及时的探听到发生了什么。

    “热那亚人的军队正在逼近蒙蒂纳,我担心可能会发生战斗,你们在这里不安全,”说到这亚历山大略微沉吟,因为不知道罗维雷家会是什么态度,他就必须做好更坏的准备,那就是有可能要同时面对来自热那亚与梵蒂冈两方面的敌人。

    看着面前抱着女儿卢克雷齐娅,亚历山大忽然发觉自己还是太弱小了,在关键时刻居然连家人都不能保护。

    “听着,我这次可能要带领军队打一场硬仗,而且很可能会是和你父亲发生冲突。”

    看到卢克雷齐娅露出不安神情,亚历山大伸开手轻轻按在她额头上,然后手掌温柔的从上向下从她的脸上抚过,似是要把她脸上的惶恐不安轻轻抹去。

    卢克雷齐娅不解的看着亚历山大,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的嘴唇动了动,原本到了嘴边的一些话不知怎么又忽然无法开口。

    “你是要我向你父亲请求原谅,然后请他救我们吗?”看着卢克雷齐娅的样子,亚历山大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样难道不可以吗,请求我父亲的原谅然后由他以教皇的名义命令热那亚人离开,”卢克雷齐娅有些焦急的说“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他应该帮助家人,即便他不肯帮你,可至少不让他和你为敌。”

    亚历山大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注意到卢克雷齐娅这是第一次说“不与你为敌”而不是“不与他们为敌”,这让他感觉到了面前的小女人那颗与他贴得更近的心。

    “听着,我当然不想和你父亲为敌,但是如果现在这个时候我向他请求原谅,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吗?”

    卢克雷齐娅愣了下,然后脸上有些木然微微点头。

    虽然天真可卢克雷齐娅并不笨,相反生长在波吉亚这样一个家庭,她就注定是伴随着权势与形形色色的阴谋成长起来的。

    卢克雷齐娅明白亚历山大的意思,在这个时候向亚历山大六世乞求的结果,很可能会让亚历山大成为她父亲与老罗维雷之间交易谈判的筹码甚至是牺牲品。

    “想好了?”亚历山大问了声,看到卢克雷齐娅忧心忡忡的点头,他继续说“这些卫兵都是阿格里的人,我挑选他们除了他们勇敢忠诚之外还有个原因。”

    说到这,亚历山大停了下来,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下卢克雷齐娅怀里正在沉睡的埃斯特莱丝娇嫩的脸颊,看着女儿嘴角微张,晶莹的鼻尖轻轻抖动的样子,他不禁溺爱的低下头轻吻了下埃斯特莱丝小小的脸颊。

    “我已经安排好,你们到了比萨之后只能去找我们信得过的人,然后你们在那里等候我的消息,如果”他稍微沉吟想想该怎么说才不会让面前的小人儿更担心“如果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你们就立刻离比萨,乘船南下去那不勒斯找箬莎,她会帮你们安排好一起的。”

    “你说什么,什么不好的消息?”卢克雷齐娅有些惊慌的问“不,我开始觉得你这是个坏主意了。我得和你在一起,记得吗还是我帮你夺得了比萨呢,我留下来这次还能再帮你。”

    亚历山大摇摇头,如果是以前也许他还会迁就卢克雷齐娅,但是现在他却不能再任由她继续任性了。

    “别忘了我们的女儿,”亚历山大提醒着“我们的女儿是合法的比萨继承人,这一点即便是再过多久也无法改变,所以你应该保护好她。”

    听到女儿,卢克雷齐娅有些激动的情绪一滞,她不由微微用力把埃斯特莱丝紧抱在怀里,然后又有些担忧的看着亚历山大。

    “你放心,我说的不好并不是我有什么危险,”亚历山大安慰着卢克雷齐娅“而是也许就如同我之前说那样,你父亲有可能会参与场冲突,我不希望你卷进这场纠纷里。”

    卢克雷齐娅当即明白了亚历山大的意思,很显然他是担心到时候亚历山大六世有可能会用她,或者准确点说是埃斯特莱丝作为要挟。

    卢克雷齐娅很想为父亲辩解一下,不过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她很清楚这种事不论是凯撒还是亚历山大六世都是绝对做得出来。

    虽然他们不会伤害埃斯特莱丝,但是把她的女儿作为人质要挟亚历山大这种机会,他们肯定不会错过。

    “卫兵会送你们去阿格里,”亚历山大继续说“那里也许很清苦甚至很糟糕,但是那里是我的领地所以你们会很安全,而要进入阿格里,首先要经过科森察,箬莎会在那里保护你们母女。”

    看到卢克雷齐娅又露出惊慌的样子,亚历山大微微一笑。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说的这些只是可能,也许事情不会那么糟糕,”亚历山大安慰着卢克雷齐娅“而且这对我来说也许是个机会,如果度过了这个难关,一切都可能要发生变化了。”

    卢克雷齐娅还是一脸担忧,她想不出亚历山大说的变化是什么,这时候她只是希望事情尽快过去。

    看着正在渡河的蒙蒂纳军队,亚历山大深深吐出口气,这正是最炎热的季节,看着远处似乎蒸腾起团团热气的地平线,亚历山大捉摸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种种变化。

    贡帕蒂从远处急匆匆的赶过来,很远就能看出他的神色有些气急败坏。

    “大人,我们的火炮可能要耽误很长时间才能过河,”贡帕蒂恼火的说“我们带来的虽然都是些最小的鹰炮,可这里的渡口也没法把那些火炮尽快卡过去,要知道我们之前是直接从北阿尔诺河上的桥上经过的,不过现在热那亚人已经占领了对岸,我们的火炮就有麻烦了。”

    亚历山大皱眉听着贡帕蒂的话,他知道贡帕蒂说的没错,北阿尔诺河的对岸因为提前被热那亚人抢夺了桥梁,已经无法顺利通行。

    之前因为不明白热那亚人的企图,所以蒙蒂纳军队只能在河西岸等待,现在要想迅速渡河到南岸,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弃火炮。

    “不行,绝对不能放弃火炮!”

    贡帕蒂大声喊着,他不顾那些步兵队长们怒视过来的眼神,只是向着亚历山大焦急的说:“大人,如果我们来不及及时赶回蒙蒂纳,那就有可能与热那亚人发生野战,那时候火炮对我们来说就是最重要的武器了。”

    “可是你的火炮最多只能在城堡里发挥威力,在野战的时候你想要用它们干什么,难道你的火炮还能参加冲锋?”

    一个队长讥讽的质问,说起来对亚历山大如此看重这个佣兵出身的家伙,不论是阿格里人还是波西米亚人都多少有点不满,只是在比萨和奥拉尔的几次战斗让他们也的确看到了这个人和他的火炮拥有的巨大威力。

    不过当现在有可能面临一场野战的时候,这些人不禁开始觉得贡帕蒂和他的火炮正在变成累赘。

    “谁说火炮在野战里没用!”贡帕蒂愤怒向那些人吼了一句“我的火炮可以架设在你们阵型的前面,然后在你们的弩弓和火枪都起不了作用的距离上轰击敌人的阵型。”

    说到这他看着那些队长舔了舔嘴唇。

    “我相信你们一定不会愿意尝尝那种滋味的,一个大铁球直接砸在队列当中,然后就那么不停的在人群里向前滚动,在队伍里开出一条小巷,我保证你们看到那种情景之后一定会庆幸自己站在炮口后面。”

    队长们露出了不忿的神情,他们显然不是那么相信贡帕蒂的话,因为他们实在是太清楚这个人对火炮的执着了,所以贡帕蒂的描述对他们来说更多的是在吹牛。

    “你带来了几门鹰炮?”亚历山大开口打断了他们又要开始的争执。

    “不多,原本我们也不是为了打仗,只是为了吓吓那个”看到亚历山大瞪过来的眼神,贡帕蒂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我这次只带来了5门小号的鹰炮,不过这里的渡船太小了,能及时把军队运过去已经有些困难。”

    亚历山大轻轻点头,他知道贡帕蒂说的没错,而且他也注意到了贡帕蒂的一句话。

    “你们认为热那亚人会和我们发生野战吗?”

    亚历山大看了看他的这些手下,这时候他又不禁想起了之前考虑过的应该建立专门的军官学校的事情,只是现在看来如果眼前一关过不去,也就什么都不用再想了。

    “这很明显大人,他们一定在盼着我们野战呢,”一个阿格里人撇撇嘴,虽然不情愿可还是看了眼贡帕蒂“他们可是亲眼看到过我们怎么教训米兰人和威尼斯人的,如果让我们躲到了工事后面,那他们就只剩下挨打的份了吧。”

    这个阿格里人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不过当看到亚历山大神色凝重的样子后,那个开口的阿格里人不由悄悄咽了口唾沫。

    “上帝,他们不会真要和我们野战吧?”

    “很不幸,你可能猜对了。”亚历山大看了眼那个队长,然后深吸一口气。

    蒙蒂纳军队,或者应该说是以阿格里人为主的这支军队,虽然已经经历过几次艰苦卓绝的战斗,但是之前每一次都多少是依靠地形与工事的优势,而在野外,他们还没有进行过一场真正的大型战斗。

    特别是随着新征召的阿格里士兵的加入,这支军队的战斗水平显然要有所降低。

    而亚历山大原本指望趁着法国人还没有入侵之前这段时间加强训练,这样当意大利战争开始之后,他依靠这么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才能在群雄并起的这场战争中生存,进而实现他的野心。

    但是现在看来,热那亚人似乎并不想给他这么个机会。

    “野战,”亚历山大自语似的低吟着,然后他转过身看向那些望着他的军官们“卡尔吉诺不是一个纯粹追求荣誉的骑士。”

    说到这亚历山大莞尔一笑,他想起了之前卡尔吉诺为了获得一个战胜了威尼斯人的名誉,宁可花大价钱从他手里买走那个胜利的事。

    不过现在看来卡尔吉诺的那笔买卖做的并不亏,正是由于他在罗马涅战争中的“胜利”,为他的家族获取热那亚总督的地位增加了一个很重要的筹码。

    “卡尔吉诺一定会找我们野战的,”亚历山大神色一正对那些队长说“他不是个骑士但却是个真正的军人,而一个真正的军人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想尽办法为自己创造获得胜利的优势,所以他不会主动进攻蒙蒂纳,因为他知道我们的军队擅于防守,那么他唯一能取胜的机会就只有在我们还没有回到蒙蒂纳的时候,在半路拦截我们,逼迫我们和他在野外决战。”

    亚历山大的话让那些原本还多少抱着点希望的军官们不禁神色肃然,他们相互对视,从其他人的眼中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忧虑担心,可也多少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

    “热那亚人很勇敢,”亚历山大看着他的军官们“你们都见过他们的剑盾兵,有人还和他们一起训练过,所以我们很清楚我们的敌人是什么样子的,这是我们的优势。而他们却并不了解我们,在热那亚人看来我们只是一群只有躲在工事后面才敢和敌人作战的懦夫,所以他们才敢于向我们发起挑战,既然这样我们就要让他们知道蒙蒂纳军队真正的样子。”

    说着,亚历山大看向北阿尔诺河的对岸。

    “全军加速渡河,同时命令做好与热那亚人交战的准备!”

    1498年7月10日,蒙蒂纳军队度过北阿尔诺河。

    很快,得到消息的卡尔吉诺决定迅速出兵,寻找亚历山大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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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准备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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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战前

    卡尔吉诺很得意,尽管头顶上的阳光有些火辣辣的,可他的心情却是好得出奇。Ωヤ看圕閣免費槤載ノ亅丶哾閲讀網メ.kàn..ge

    家族在热那亚取得的胜利,让他看到的不只是整个卡尔吉诺的复兴,还有就是他自己的光辉未来。

    如今的热那亚总督是他的叔叔,不过那个人的年龄已经很大,而且那些家族里的重要人物们也承认他所起的重要作用。

    奥拉尔之战胜利的荣誉带来的好处虽然和家族中其他人的贡献相比似乎还小了些,但是卡尔吉诺有着其他人所没有的优势。

    他还很年轻,对很多人来说只是才刚刚崭露头角,这是他比其他人都更有优势的地方,也许在10年内他还成不了家族里最重要的人物,但是只要耐心的等待,将来的卡尔吉诺家就肯定是他的。

    卡尔吉诺相信这是必然的,不过要想做到这些还需要多多积累自己的声望和威信。

    蒙蒂纳伯爵贡布雷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个年轻人实力并不强,却因为之前做的一些事已经渐渐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是老罗维雷家的准女婿。

    罗维雷家在热那亚的地位,相当于波吉亚家在卡斯蒂利亚的巴伦西亚的身份,虽然罗维雷家这两代似乎更注重把势力向教会发展,连续两代罗维雷家的重要人物都相继在教会里担任了重要职务,但是所有热那亚人都知道,罗维雷家始终是热那亚的主宰。

    所以当卡尔吉诺家决定向总督宝座发起冲击时,他们一直小心翼翼的注意着罗维雷家的反应。

    同时他们向米兰派出了使者,虽然之前与斯福尔扎家的冲突刚刚过去没多久,但是卡尔吉诺相信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即便是生死之敌也可以立刻化敌为友。

    事情果然如他们所想,斯福尔扎家对恢复与热那亚的关系表现出了足够多的兴趣,他们很快就让使者带回了一封看上去颇有诚意的回信,同时斯福尔扎家的统治者路德维奇甚至还透露出愿意派兵协助卡尔吉诺家的意思。

    对这个“好意”,卡尔吉诺家婉转拒绝了,他们很清楚米兰人的野心同样需要戒备,而且卡尔吉诺很谨慎的考虑到了罗维雷家可能会有的反应。

    卡尔吉诺要求亚历山大让出蒙蒂纳堡的理由很简单,但是却也无懈可击,那就是他们需要防备威尼斯人对罗马涅的入侵。

    这个理由听上去完全没有道理,但是卡尔吉诺却是利用了两座城市之间近乎祖祖辈辈形成的恩怨仇恨。

    威尼斯与热那亚之间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互仇视的,很多人根本不清楚,他们只知道只要听说一个人是对方城市的居民就要满怀敌意的与对方相处。

    亚历山大是罗维雷家的准女婿,但是他不是热那亚人。

    如果可能他甚至会和热那亚人勾勾搭搭,这个说法正是卡尔吉诺得以向他提出对蒙蒂纳管辖权要求的理由。

    或者说,也是亚历山大在比萨做的事情提醒了卡尔吉诺,他们认为自己完全可以模仿亚历山大,在蒙蒂纳同样来上这么一手。

    至于罗维雷家的态度,卡尔吉诺们也已经考虑到了。

    所以他们派往罗马的使者带给老罗维雷的信里,很明确的对这件事做了说明。

    卡尔吉诺巧妙的以热那亚总督和议会的名义为这件事做了说明,在信里一再重申的罗维雷家对蒙蒂纳不可辩驳的拥有权的认可,让卡尔吉诺相信罗维雷家是不会在这件事上有太过激动的反应的。

    这一切进行的太突然,以至当热那亚原本驻扎在罗马涅边缘的军队已经向蒙蒂纳进军,亚历山大才接到些不是很可靠的消息。

    现在,就在距离蒙蒂纳大约一天路程之外的地方,热那亚军队挡住了亚历山大返回蒙蒂纳的唯一道路,双方隔着一片不是很大的平原地带遥遥对峙。

    卡尔吉诺决定再次巡视一下他的军队,这种天气里行军是很辛苦的,他看到很多士兵不得不把上半身脱得精光,全身汗油油的向前走,而后面的辎重车里已经堆满了士兵们脱下来的铠甲和武器。

    这样不行,卡尔吉诺心里闪过个不好的念头,他并不认为蒙蒂纳人敢于主动向他的军队发起进攻,但是如今热那亚人的这个样子还是让他觉得需要尽快让队伍进入随时准备战斗的状态。

    好在有一支军队始终都是戒备的,这是卡尔吉诺亲自带领的部队,虽然这么热的天气让他们同样无法披挂铠甲,但是他们的武器却是绝不离开身边的。

    “贡布雷应该就在附近了,”从斥候那里得到消息的卡尔吉诺很有把握,他清楚亚历山大要想返回蒙蒂纳就只有这一条路,现在只要自己主动发起进攻,蒙蒂纳军队是很难在野外的战斗中免于被歼的命运的。

    奥拉尔之战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这让他坚信要想击败蒙蒂纳人就一定要在毫无屏障的野外与他们会战,而不是傻乎乎的把自己的军队送到蒙蒂纳人早已构筑好的工事前面去送死。

    而后从里窝那传来的消息也再次证明了他的想法是很正确的,亚历山大在兵力弱与凯撒的情况下,依托着在城外构建起来的简单工事,最终不但拖垮了凯撒的军队,甚至还俘虏了凯撒本人。

    野战,只有野战才能歼灭蒙蒂纳人,这个想法越来越深入卡尔吉诺的内心,所以当他听说亚历山大的行踪消息后,宁可冒险进入平原迎击亚历山大,也不想放过这个难的的好机会。

    一个斥候飞快奔来,在卡尔吉诺殷切的盼望中给他带来了个好消息。

    “蒙蒂纳人正在进入平原?”卡尔吉诺先是微微错愕,接着不由发出大笑“哦那个贡布雷,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可真是胆子不小胃口也大。”

    卡尔吉诺向旁边的军官们笑着说:“他在这个时候还不原地防御,而是主动向我们靠近,大概是希望能尽量离蒙蒂纳近些,如果那样只要他抵挡住了我们的进攻,也许还能和从蒙蒂纳出来守军一起对我们前后夹击。”

    看到露出担忧神色的手下,卡尔吉诺却又笑了起来。

    “那么你们认为他们能坚持下来吗,或者你们认为蒙蒂纳人能挡住我们的进攻?”用玩笑的口气问完,卡尔吉诺脸色微微一沉“现在下令暂时放慢行军速度,我们距离蒙蒂纳已经够远了,而贡布雷为了尽量接近却需要尽管行军,这对我们是件好事,我们在这里休息等待然后一举击溃贡布雷。我不会轻视任何一个敌人,即便是蒙蒂纳人。”

    卡尔吉诺的话让军官们露出了笑容,他们始终是信任卡尔吉诺的,因为他的确带领他们打了很多胜仗,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是个真正的懂得如何使用他的军队的人,这让他的手下对他的判断无比信任。

    热那亚人开始放缓行军速度,他们需要让士兵穿上盔甲,认领武器,这的确需要些时间,另外就是卡尔吉诺说的,他准备等着亚历山大,然后在他疲惫不堪的赶到战场之后,就向他发起致命进攻。

    亚历山大的确在赶路,而且也正如卡尔吉诺说的那样,他需要尽量靠近蒙蒂纳。

    托斯卡纳这样的季节也许轻松远游还算惬意,但是对行军来说就有些受罪了,看着士兵们汗流浃背的样子,亚历山大不禁深深吐口气。

    进入这片平原已经有一段路,按照斥候的报告,双方原本大约20法里的距离,也应该已经接近了许多。

    亚历山大并不知道卡尔吉诺的打算,不过在估计到可能已经与热那亚人接近后,虽然不愿意他却不得不下令让队伍放慢进军速度。

    亚历山大能明白卡尔吉诺试图利用击败他避免直接面对蒙蒂纳城堡的防御工事的心思,所以他也就更加小心,因为他的成败关系的除了眼前的胜负之外,还关系着他的整个领地是否能够保住。

    迄今为止还没有听到任何关于罗维雷的消息,这让亚历山大放心之余又不禁琢磨罗维雷家在这件事上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或者说,老罗维雷准备等到他们打出个结果来之后再做决定?

    想到这个可能,亚历山大不禁有些把卢克雷奇娅早早送回了比萨,因为他想到以老罗维雷的老奸巨猾,怎么会想不到他会选择比萨作为退路。

    那么如果他在战场上失败了,卢克雷奇娅在比萨真的能安全吗?

    亚历山大尽量甩掉脑海里那些困扰他的念头,然后反复告诉自己应该把心思全部放在眼前这个难关上,卡尔吉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斥候不停的带来各种消息,当快到中午时候听说热那亚人似乎正放慢行军速度后,亚历山大隐约猜到了卡尔吉诺的想法。

    “他在逼着我们主动发起进攻,”贡帕蒂显然也猜到了热那亚人的想法,之前当听说与热那亚人已经很近时,他就已经派人出去勘探地形,现在他离开提出了已经想了一夜的建议“拖延时间对我们有利,或许这个时候奥孚莱依已经得到消息从蒙蒂纳出来,只要我们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即便情况不妙也还有可能得到奥孚莱依的支援。”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奥孚莱依是不是已经出兵了呢,”一个阿格里人面露忧色“或许他这个时候正惦记着守住蒙蒂纳,而且如果距离太远,他的军队未必能及时赶到,与其这样我们不是应该尽量靠近蒙蒂纳吗?”

    “我们需要的是占据有利地形而不是盲目的向蒙蒂纳靠拢,”贡帕蒂激烈的说“和热那亚人相比我们在野外没有优势,如果进入他们选择的阵地那对我们太糟糕了。”

    “可那样至少我们能离蒙蒂纳更近些,”一个阿格里队长不以为然的说“我们都知道离蒙蒂纳越近对我们越有利,至少我们的枪声能把奥孚莱依从那个泥瓦匠闺女的床上喊下来。”

    四周响起一阵哄笑,一个阿格里人调皮的做了暧昧动作,这又引起了旁边波西米亚人更粗野的笑声。

    亚历山大向那几个有些放肆的阿格里人看了眼,缺没有出声申斥。

    他知道其实这些人是在用这种方式掩盖心底的紧张,就如同他其实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镇定一样,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不论是士兵还是军官,实际上都远没有看上去那么镇定自若。

    “在这里寻找地形准备驻营。”

    亚历山大终于下达了命令,虽然知道正像几个阿格里人说的那样,距离蒙蒂纳越近对他们就越加有利,但是一想到热那亚人军队的强横,他不得不首先考虑贡帕蒂的建议。

    对于亚历山大的命令,阿格里人虽然有些无奈却还是奉命行事,自从阿格里的山区里走出来那一刻起,阿格里人就和亚历山大联系在了一起,正因为这样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如果说将来有一天贡帕蒂也许还有离开的可能,那么阿格里人的出路只有一个。

    要么随着亚历山大走向辉煌,要么跟着他一起沦落深渊。

    贡帕蒂派出的手下很机灵,这也是当初他们被贡帕蒂挑选出来成为炮兵的原因之一,至少当那两个人拿出一份虽然潦草却还能看懂的图画后,亚历山大很快就大致了解了附近这片地方的轮廓样子。

    这是北阿尔诺河东岸一片平原的西北部,这片平原其实是从东向西逐渐倾斜,最后渐渐没入弟勒尼安海,而他们就是在这里一块很大的低凹地上。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座不高的小山,从那座小山上几乎可以俯视整个低凹地,这就让那座小山的地形变的异常重要。

    “大人,如果我们的火炮架设在那里,我们完全可以控制那座小山附近一大片地方,”一个手下对贡帕蒂说着,同时还不住的举起双手做着手势“那里有点远,不过我们仔细观察过了,如果热那亚人要想爬上那座山可不容易,因为有一条小河从山北流过去,如果我们从山上开炮,他们的人甚至连河都过不去。”

    炮兵斥候的话引起了亚历山大的注意,他立刻详细询问了那座小山的情景,当知道那座小山北部比南部更加陡峭时,他不由和贡帕蒂对望一眼。

    “你认为如果在这里交战,卡尔吉诺会不会选择占领那片小山?”

    亚历山大的询问让贡帕蒂不禁沉思,他知道他的回答可能会给蒙蒂纳军队带来截然不同的结局,这让贡帕蒂几次想要张嘴,却又不禁忐忑起来。

    尽管没有开口,但是贡帕蒂的神色已经给了亚历山大答案,他再次向那张简陋的地图看去,过了好一阵后终于抬起头。

    “就在这里,”亚历山大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命令军队向这片低凹地进发,”说着亚历山大伸手紧紧抓住贡帕蒂的肩膀用力摇了摇“听着贡帕蒂,我把蒙蒂纳的命运交给你了,记住我会亲自到你那里去,然后看着你的火炮向热那亚人开火。”

    听到亚历山大的话,贡帕蒂心头一振,他微微扭头向那座还看不到小山望去,他知道那里将会成为一场血战中最可怕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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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清晨

    夜色茫茫,远处的平原上偶尔会传来一声狼的嚎叫声,更近处就是阵阵的鸟鸣和不停的蝉声。

    斥候们说的那条小溪距离小山不太远,所以如果仔细倾听,隐约的就可以听到声声流水。

    虽然叫小溪,但是河面却并不狭窄,而且因为水流湍急,要想过河也需要小险些。

    夜光投在崎岖的河面上,可以看到一条闪着点点星光的带子崎岖绵延的铺撒在大地上。

    夜里的蚊子也很多,甚至当亚历山大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头顶月色时,能够看到一团团的黑影扑来扑去,同时也正看到了不远处的贡帕蒂不停的挥舞着胳膊赶来赶去。

    “大人,您睡不着吗?”贡帕蒂走过来,看到亚历山大他并不意外,事实上整个营地里很多人都睡不着。

    和之前在奥拉尔或是奇莫内山的战斗不同,明天的战斗将是一场真正的野战。

    因为仓促,虽然已经尽量做了准备,可依旧没有多少可以凭借的工事,更没有什么房屋院落和可以依托的有利地形供他们使用。

    即便是这片小山,也只是略微比附近的低凹地稍微高出一些,可以说这里将是彻底考验蒙蒂纳军队实力的一个战场。

    正以为这样,紧张自然在所难免。

    亚历山大并不认为紧张和恐惧有什么不好,或者说当一个人恐惧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或者彻底崩溃,或者会激发出以往没有的力量。

    这种可能在过去已经多少次被证明是完全可以实现的,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的目的,其实就是引导这种恐惧向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亚历山大始终觉得当初在奇莫内山的战斗要比在奥拉尔更有意义,原因就是在那种不利的局面下,他正面进攻的军队虽然一直被压在山脚下根本无法前进一步,但是他们却始终没有被击溃,这对于亚历山大来说,要比在奥拉尔依靠镇子的地形狠狠教训米兰骑兵更加宝贵。

    现在则是另一个考验,而他面对的敌人也很有意思。

    热那亚人的军队以步兵为主,他们有颇为严谨的队形,还有引以为豪的弩兵,尽管他们和那种英国长弓手不同,但是借助着比英国人更加娴熟的机械技巧,他们弩弓除了距离上无法和长弓相比,在威力上却是更加可怕。

    而且他们还有一支颇为顽强的剑盾兵,这就能够保证他们在近距离交战中同样有着很强的战斗力。

    “热那亚人不太好对付,”贡帕蒂的看着远处的河面“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和他们在这里碰面。”

    “既然我们不是决定局势的人,那么我们就没有资格决定和谁为敌,但是我们有资格挑选对我们有利的战场,”亚历山大对贡帕蒂说“现在这里虽然未必对我们有利,但是对我们的敌人同样是个困难,既然这样我们就没什么要抱怨的了。”

    “是呀,”贡帕蒂挠挠脑袋,然后回头看看亚历山大“大人,打完这一仗您打算怎么办,我听说您已经决定建立一个学校了是吗?”

    “对,一个培养军官的学校,”亚历山大点点头“我们需要专业的军官,你也需要专业的炮兵不是吗?”

    “说的对大人,我们需要那样的人才,”贡帕蒂点点头,然后他好像想起什么招呼一声匆匆离开,过了一会又拿着两个看上去圆鼓鼓的东西走了回来“看看这个大人,这东西不复杂可很有用。”

    亚历山大结果他手里其中一个圆球仔细打量起来。

    圆球很沉,虽然不是那种真正的铁球可依旧坠手,感觉到圆球表面凹凸不平的凸起,亚历山大就着月光仔细看着。

    “这是霰弹?”他忽然明白了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贡帕蒂“这东西你怎么做出来的?”

    “不是我,这个其实是那个小庞佩尼做出来的。”说到这,贡帕蒂调皮的眨巴下眼睛。

    “阿什莉的父亲,工匠庞佩尼?”亚历山大有点奇怪,他知道那个工匠如今正在蒙蒂纳帮他修建城堡,而他的女儿则在帮他训练军队,说起来庞佩尼一家在他这个规模还不大的宫廷里,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了。

    “是呀大人,我原本只是提出让他帮我做些石头弹用来训练,,没想到他做出了这种玩意,而且还说他前几年他去米兰,看到过有人做这种东西。”

    “米兰?”亚历山大的眼神微微一凝,他记得似乎有个谁如今就在米兰,如果庞佩尼看到的就是那个人做的东西,亚历山大是绝对不会轻易忽视,他重新把那个沉重的炮弹捧起来仔细观察,然后就略感意外的看到似乎炮弹表面上凸起并不是随意支出个尖头,而是似乎有着一定方向的向一面倾斜。

    而且他还隐约摸到了炮弹表面上有着几条似乎凹陷下去浅槽。

    “庞佩尼说这些炮弹不是用来攻城的,”贡帕蒂说着露出个嘲讽的笑容“当然如果谁用这么小的炮弹攻城那才是笨蛋,不过他说这东西是专门用来对付”

    “步兵。”亚历山大低声说,目光已经投向山脚与河面之间的平原。

    “没错,庞佩尼就是这么说的,”贡帕蒂有些意外,不过随后他就忘了这个而是兴奋的说“他给我这个的时候就说过这对步兵很好用,不过迄今为止我还没有真正试过。”

    “那你明天就可以用来试试了,”亚历山大神色平静,虽然他从炮弹的样子已经感觉到其中包含充满血腥气息的构造可能带来的可怕杀戮,但是他并不认为使用这种东西有多么残酷“记住,明天我会让波西米亚人全力出击,而你要做的就是集中所有火炮轰击热那亚人的阵型。”

    说到这他看了眼手里的炮弹。

    “这东西你手里还有多少?”

    “没有多少,庞佩尼说做这东西很费时费力,所以我只带来两箱,原本我是准备趁着这次在比萨城外实验一下,可谁知道刚开了第一炮那个托姆尼奥就吓坏了。”

    对贡帕蒂的抱怨,亚历山无声的一笑。

    托姆尼奥是不是真的吓坏了,还有那些出卖了托姆尼奥的人是不是真愿意投向他,还要看接下来这一战的结果。

    如果说之前的几场战斗和随即入驻蒙蒂纳让他只是在罗马涅站住了脚,那么接下来这一战才是他是否有资格参与争夺托斯卡纳与罗马涅权力的入门钥匙。

    “明天,”亚历山大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扭头双目闪亮的看着贡帕蒂“听到我的命令之后不要吝啬,只要不炸膛就把所有炮弹都打出去。相信我如果这次失败也许我们的确会失去很多,可如果胜利,我们得到的会比你想象的都要多得多。”

    贡帕蒂微微点头,他明白亚历山大的意思,向着不远处隐藏着所有火炮的矮树丛里望去,贡帕蒂不由舔舔嘴唇。

    原本紧张的心情忽然淡下去了,这一刻他甚至有点盼着快点天亮。

    蒙蒂纳人在几法里外忽然停止了进军,听到这个消息时候,已经决定在原地休整的卡尔吉诺有那么一会略微发愣,然后他缓缓吐出口气。

    原本就没有小看对手,不过现在卡尔吉诺是多少有些恼火的觉得这个贡布雷有些纠缠不清了。

    他知道对方和他一样都是在拖延,不过没想到贡布雷居然还妄想着要和他对抗。

    但是在仔细想过之后,卡尔吉诺不得不承认如果继续拖延,最终只会对亚历山大有利。

    卡尔吉诺不知道蒙蒂纳的守军是否会趁机出动袭击他的后背,这让他不得不把一部分注意力投入到对背后安全的顾忌之中。

    这也让他意识到,亚历山大显然也想到了他这面临的并不很好的处境。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卡尔吉诺自语了一句,随后下令:“命令下去,明天一早准备进军。”

    1498年7月12日清晨。

    夏季漫长的白天早早就开始了。

    或许是兴奋,更多的还有紧张,甚至没有吹响号角,整个营地里已经人声鼎沸,热闹了起来。

    一些老兵晃悠着在人群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对着一些比他们年龄还大的新兵蛋子呵斥上几句,或是故意说个粗俗的笑话逗得人们哈哈大笑。

    而高级军官们则表现得很严肃。

    他们难得的全身披挂,闪亮的胸甲在初升的瑰丽晨光中泛着耀眼的光芒,用钉扣锁在甲胄肩膀上的只到腰间的短披风随风飘摆,这种装饰更大于使用的装束却蒙蒂纳士兵们都很向往,渴望能够获得的一个荣耀。

    因为这除了意味着地位之外,还有更多的财富。

    一队身穿暗红色上衣,外罩胸甲的骑兵出现了,士兵们立刻变得安静下来。

    他们在等待,果然他们很快就从那队骑兵当中看到了要找的人。

    亚历山大外面没有穿盔甲,他始终觉得那种全身甲简直就是一个套在身体外面的活动棺材,除了增加逃跑时候的危险之外实在没什么用处。

    亚历山大倒是一直奇怪索菲娅怎么会对那种甲胄那么痴迷,甚至连出走的时候都不忘带着她那套小号的全身甲。

    后来想想大概只是因为当初看到了箬莎那套纯粹用来装饰的铠甲,才会那么执拗的缘故。

    随着战斗规模渐渐扩大,亚历山大已经不需要再和以前一样站在战场的最前面,而如果真需要他都要拔剑战斗的时候,盔甲似乎也没什么用处了。

    看到亚历山大的士兵发出了一阵呐喊,这其中主要是阿格里人。

    和领主天然亲热的关系让阿格里人更倾向于听从命令,这些士兵组成了亚历山大军队的核心,而且在他的设想中,这些阿格里人将会成为他未来军队中的必不可少的中坚一环。

    猎卫兵沿着小山的斜坡向西方前进,看着沿途缓缓前进的队伍,亚历山大深深吸了口早晨清凉的空气。

    斥候不停的来回奔跑,一个个的消息传递到了亚历山大那里。

    热那亚军队已经开始集结。

    热那亚人正从另一端进入低凹地。

    热那亚军队已经到了一法里之外。

    感觉到队伍有些鼓噪不安,军官们立刻大声呵斥压制。

    渐渐的略显躁动的低语声低了下去,士兵们的目光都投向了远处已经隐约出现的一片移动的黑点。

    亚历山大在马上微微欠起身子向河对岸望去,从高耸成片的苇丛间,能够看到数不清的人影正穿过浓密的丛林,向前缓缓前进。

    亚历山大坐下来向队伍两边看了看。

    按照计划,作为主力的阿格里人被安排在了整个战线的右翼,这里更加靠近那座小山,亚历山大知道,一旦战斗开始,这里将会成为双方争夺最激烈的地方。

    一小队骑兵从附近奔过,看着那些波西米亚人向他发出呼哨,亚历山大抬起手微微致意。

    虽然规模不大,却是成队的波西米亚骑兵分别在队伍中间迅速奔跑着,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哨声令原本紧张的气氛得以缓和,当波西米亚人终于开始的聚集起来,向着整个战线的左翼集中时,阿格里人也听到了来自对面的号角声。

    热那亚人的队伍缓慢却很严谨的向前移动着,在经过那一大片灌木丛时,卡尔吉诺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他害怕会遭遇到突然袭击,想到敌人有可能会引燃整个灌木丛,他派出了好几队斥候在全军前面探路。

    让卡尔吉诺有些意外的是,亚历山大居然没有打烧掉灌木丛的主意,所以当他终于从满是蚊虫,几乎有一人高的草丛里走出来时,看着和他一样,脸上都被蚊虫叮咬得满是鼓包的士兵,卡尔吉诺忽然回头向身边的随从说:“命令下去,等俘虏了那个贡布雷之后要对他客气些,至少这个人是个真正的骑士。”

    正在不住挠着脖子上红肿的随从立刻听命离去,而卡尔吉诺忍耐着身上的刺痒慢慢向前走去。

    在他前面有一条不宽的小河,河水很清,从两侧河床几乎看不出坡度的河滩落差,卡尔吉诺估计这条河应该并不深。

    斥候带回来的报告证明了他的猜测,这条小河更准确的说应该只是个小溪,看着斥候手里不到大腿高度浸湿一截的树枝,卡尔吉诺看着对面已经可以看到蒙蒂纳军笑了笑。

    “他们在等着我们过去,或者说想要让我们过去。”卡尔吉诺仔细看着对面的敌人,他注意到了蒙蒂纳军队似乎刻意向后倾斜的右翼,这让他不由注意上了那座虽然不高,却在这么一片空旷低凹的平原上就不免有些显眼的小山。

    “贡布雷好像在那座山上做了什么手脚。”卡尔吉诺用马鞭遥遥指了指,他对亚历山大在奇莫内山的行动记忆犹新,这让他相信那里应该是埋伏着一支军队的。

    “大人,那里好像是那些阿格里人,”一个热那亚军官忽然说,他为了看的更清楚干脆跳上马背站得直直的仔细观察,然后他跳下来肯定的点点头“没错我见过那些南方人,他们的军装有些特别。”

    “贡布雷领地的阿格里人?”卡尔吉诺习惯的欠身看了看,然后又不禁向小山望去,同时自语着“这么说,他把他的主力放在了右翼?”

    “应该是这样,蒙蒂纳伯爵的阿格里人是他的领地士兵,据说他的所有卫队也完全是由阿格里人组成的。”那个军官肯定的说。

    “对不起大人,”一个斥候稍微犹豫,可还是鼓足勇气反驳着“可是我们似乎在伯爵的左翼发现了很多骑兵。”

    “骑兵?”卡尔吉诺神情一振,他其实很有些担心亚历山大那些让他头疼的波西米亚人,如果斥候再不能告诉他那些波西米亚人准确的位置,他甚至在考虑是不是要专门派出一支队伍,准备随时防备那些神出鬼没的波西米亚人。

    卡尔吉诺从马上跳下来,他拿起根树枝迅速在地上划着,看着渐渐形成的亚历山大的阵线,他先是眉梢微拧,接着就用树枝的敲了敲阵线的中央。

    “我们得把蒙蒂纳人分开,”卡尔吉诺对围拢在身边的军官们说“很显然他在那座山上做了布置,或许是隐藏了一支军队,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贡布雷为什么要把骑兵布置他的左翼,要知道如果他试图从侧旁袭击我们,我们只需要紧缩阵型就能挡住他的骑兵,所以我觉得他这么做唯一的目的,只是为了逼迫我们放缓向他的军队发动进攻的速度,”

    “大人,蒙蒂纳军队里很很多火枪兵。”一个军官提醒着。

    “对,这就是他的目的,”卡尔吉诺的眼睛微微眯起,抬起头略显兴奋的说“他希望逼迫我们放慢速度,这样就可以趁着我们行进的时候利用火枪兵的远射给我们造成伤亡。”

    “那么我们必须的加快速度是吗大人?”

    “对,我们有引以为豪的弩弓兵,也许他们射击的距离没有火枪远的,但是只要让我们靠近他们,贡布雷就会知道热那亚人的厉害。”

    说着,卡尔吉诺直起身子向河对岸眺望。

    “渡河!”卡尔吉诺先是大声下令,接着又向蒙蒂纳右翼的小山看了一眼“命令我们的重步兵,做好攻下那座山的准备。”

    就在卡尔吉诺的命令刚刚下达,一道金色曙光恰好从小山顶上透过山顶丛林的缝隙照射下来。

    一时间卡尔吉诺眼前先是一亮,接着骤然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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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卡尔吉诺的乏味战争

    耀眼的阳光呈现出玫瑰色的光彩,当这光彩映进人的眼睛时,先是一片亮得出奇的瑰丽,接着就会让人眼前一黑。

    卡尔吉诺如今就是这个样子,他闭上眼让自己适应了一下然后才重新睁开,只是小山上那依旧刺目的光亮却让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卡尔吉诺皱起了眉,他不喜欢这种忽然间如同瞎了似的茫然感,这让他不禁担心如果这个时候有一支敌人的军队从山上冲下来,也许可能就是一场灾难了。

    不过他很快就抛开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知道虽然这个想法的确有些可怕,但是只要他的军队没有渡过小溪,即便真有这样的危险也不足为虑。

    而等到热那亚人完全过河之后,卡尔吉诺相信即便亚历山大真的能在那座小山上藏着一支军队,他也不会因为这个就慌了手脚。

    “大人?”

    一个随从低声提醒,他注意到卡尔吉诺有那么一会似乎有些失神。

    “命令过河,”卡尔吉诺低声吩咐,他不想让手下看出自己有什么异样,不过在稍微沉思一下后他还是接着下达了命令“让左翼加快速度,告诉他们蒙蒂纳人的骑兵都在右边,所以不用因为害怕会遭到袭击就缩手缩脚。”

    随从略显诧异的看了眼卡尔吉诺,他知道自己的将军虽然有些傲慢但轻易不会这么露骨的讽刺他的手下,而他现在这么说,显然是因为对左翼异常关注。

    随从在传达命令的时候就不由向整个队伍的左侧频频望去,因为高耸的灌木丛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这让他也不禁有点紧张起来。

    “不用担心,也许什么事都没有。”卡尔吉诺察觉到了随从隐约的不安,他双脚夹了下马腹,然后缓缓举起了手。

    整个队伍因为随着他的这个手势的动作引起了一阵响动,所有军官的目光都望向卡尔吉诺所处的队伍前面那面旗帜。

    旗帜随着卡尔吉诺手臂的落下向前倾斜,这个动作引起了一阵尖利的号角声。

    “开始了,”一个热那亚军官发出声含糊的低语,然后他用手拍了拍旁边旗手的肩膀“我们走。”

    旗帜开始移动,随着无数双脚落在地面上发出的沉重脚步声,地面上不由掀起了一层薄薄的烟尘。

    热那亚军队顺着略微向下的坡地向河边前进,在他们的脚下,一团团泛起的烟尘被风一吹,向着四周飘散开来。

    清晨还略显凉爽的气息似乎一下变得燥热起来,这股燥热中夹杂的令人不安的气氛传过河面向着对面散去。

    亚历山大看到了那股升腾起的烟尘,他知道那是热那亚人前进时候带起来的。

    “他们不是想就这样过河吧?”

    一个卫兵小声说,不过他的话还是让亚历山大听到了。

    亚历山大微微回身看看那个卫兵,然后向他招招手:“过来,告诉你觉得热那亚人会怎么过河?”

    那个卫兵一愣,不过还是催马挤到了亚历山大身边。

    “老爷,他们难道不是因为先派一支队伍过河在河岸上占领一尽块地方之后,大队才会过河吗,难道他们不怕我们趁着他们渡河的时候发动进攻?”

    亚历山大饶有兴趣的看看这个卫兵,因为作为领民的原因,很多阿格里更愿意称呼他老爷,特别是这些最早跟着他出来的阿格里人,似乎这样称呼能显得和其他士兵不一样。

    “那么告诉我,你认为他为什么敢冒这个风险呢?”

    亚历山大的反问让那个士兵愣了下,他有些费解的向热那亚人的方向看看,然后满脸疑惑的摇了摇头。

    一阵急促的号角声突然响起,亚历山大立刻闻声回头,他有些惊讶的发现一队热那亚人正从敌人左翼的方向迅速淌水过河,他们的速度很快,又因为那条溪流原本不快,只这么一小会的时间,已经有大部分人到了河中央。

    “卡尔吉诺。”亚历山大发出声低语,他又再次向河对岸看了看,然后轻轻吐口气,又发声感叹“热那亚人。”

    一声急促的号声从蒙蒂纳人右翼响了起来,隐约可闻的号声让听到的人都不由心中莫名一紧。

    这是蒙蒂纳军中接敌的信号,这声号声的响起意味着战斗终于爆发了。

    果然,就在号声刚落的瞬间,第一阵虽然不够整齐,却异常响亮的枪声就紧跟着骤然响起,随着那清晰可辨的连续两排枪响,一阵硝烟也随着从阵地右边升腾起来。

    “这就是答案了,”亚历山大向身边的人说“卡尔吉诺不派先遣队,就是因为他希望把我们引到河边。”

    亚历山大话音刚落,右翼一阵更加激烈的枪声已经响了起来,而耳音好的人还可以从这枪声中听到阵阵的呐喊。

    “如他所愿。”亚历山大举起了手,随着他这动作,号手立刻高高举起了号角“前进!”

    看着蒙蒂纳的军旗终于动了,卡尔吉诺也终于轻轻松下了一口气,他再次向那座小山看去,同时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从一开始他就注意着那座小山,虽然不知道在那里究竟有什么,但是他坚信亚历山大应该是在那里有所布置,现在看到蒙蒂纳终于开始移动,卡尔吉诺终于放下了心。

    “知道吗,这才是真正开始,”卡尔吉诺向身边的说了一句,随即下达了命令“前进,这里将是蒙蒂纳人的坟墓!”

    旦福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然后用粗布条在手上用力缠紧。

    看到他的动作,一些士兵也赶紧跟着这么走。

    “缠紧点,要知道到时候血流到手上是很滑的,那样可就握不住武器了,”旦福一边做着一边对旁边士兵么说,然后他抓起了杵在地上的半长柄手斧在空中随意的画了个圈“听好了,一会动手的时候别惦记着是不是能杀死人,只要能第一下砍中就可以。”

    旦福的话让一些人不禁觉得喉咙里有点发干,但是随着号声和旦福发出的一声“走吧!”的吼叫,所有人就在那号角声中习惯的迈出了步伐。

    卡尔吉诺没听过那种号角,那是一种他很陌生的带着曲调般的信号,而在他眼里,对面的蒙蒂纳军队就如同随着那曲调翩翩起舞般迈着让人觉得有些滑稽的步伐开始向着他们走来了。

    卡尔吉诺微张嘴唇,他之前派出的左翼步兵终于引动了整个蒙蒂纳的阵型,随着蒙蒂纳人全军移动,那座小山无形中渐渐被他们掩在了身后。

    卡尔吉诺相信即便那座山上埋伏着一整支骑兵,可因为被蒙蒂纳人自己的队形挡住,这个时候也已经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这让他觉得已经不需要再去关心左翼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注意的就是对面那即将接触的敌人。

    河面并不宽,不到膝盖深的河水或许只能说是一条小溪。

    热那亚人的前锋已经踏入河水,清凉的水流让很多人舒服的不由用力溅起更多的水花淋在身上。

    然后,他们就隐约看到了对面成排的枪口。

    蒙蒂纳军队的火枪并不多,或许还不到全军的三分之一,但是亚历山大却可以保证自己的军队绝对是这个时代火枪比例最高的一支军队。

    枪声响起的时候,很多热那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当中有些人知道火枪的威力,但是有些却并不认为在这个距离上蒙蒂纳人能威胁到自己。

    所以当一些士兵不由停下脚步时,后面的士兵却在不住向前推搡着试图继续前进。

    河面上出现了短暂的拥挤,不过也只是短暂的拥挤。

    当枪声响起时,一些人的身体忽然好像生病般的剧烈抽搐,他们的身体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猛然击中,爆裂开的伤口中喷溅出的血水直接溅在了旁边人的身上。

    一个热那亚士兵不住嚎叫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打中了他,在之前他只听说过火枪的可怕,而他更愿意相信手里的剑。

    可是现在随着一阵巨响,他先是觉得好像半边身子被人猛的拽了一下,然后他就惊恐的发现不但他的武器不见了,甚至他的整个右手也在瞬间不见了踪影。

    小臂下支出的碎裂骨刺在他面前不住晃动,热那亚人不相信的用左手摸了摸那惨白的骨头,当指尖被锋利的骨刺划破传来一下刺痛时,这个热那亚人才开始发出恐惧疯狂的叫声。

    “不要停下来,前进!”一个军官大声吼着了声就不住咳嗽,他觉得胸口闷的出奇。当摸到胸甲上凹凸不平时,军官用力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举起剑来,向着踌躇不前的士兵喘着粗气不住喊叫“冲上去,他们只敢在远处开枪,让我们过去好好教训这些胆小鬼!”

    热那亚人发出了阵阵呐喊,之前被击中的队伍开始排成密集的队形向着并不宽的小溪对岸前进。

    “只要一点点,再有一点点我们就可以用我们的弩弓教训他们了!”

    一个弩兵一边喊着一边从把后背上长弩摘下来,同时他伸手用力拍了下身边的同伴。

    那是个举着个硕大盾牌的剑盾兵,和弩兵用来防御的圆盾相比,这些剑盾兵才是他们的保障。

    他们会在弩兵们装填弓弩的时候用他们那硕大的盾牌围成个严密的阵型,而盾牌上方特意挖出一个凹口,为弩兵提供了足够射击的位置。

    剑盾兵们开始向前,他们知道这是危险的,也许接下来就会有新的一轮火枪迎面打来,不过他们的盾牌给了他们更多的勇气。

    即便是在迈步并不顺畅的小溪里,但是剑盾兵们依旧迅速排列起来,他们相互紧挨在一起,即使是在河里也以密集的队形形成了一片严密的阵型。

    只有十几步了,只要再靠近十几步,热那亚人就可以踏上河岸,接下来就是让那些只敢在对面远处射击的蒙蒂纳人知道令人胆寒的热那亚强弩的威力!

    脚下已经能够感觉到向上的坡度,继续前进,很快就能的渡过小溪。

    卡尔吉诺的身边的人露出了微笑,他们觉得这有些太简单了,虽然相信蒙蒂纳人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他们击败,但是他们相信只要让自己的军队上了岸,就足以能奠定胜局。

    卡尔吉诺的目光这时候已经移向了蒙蒂纳人的左翼,他不知道亚历山大会在什么时候才出动他的骑兵。

    对那些波西米亚人他身怀戒心,想到他们甚至曾经和米兰骑兵交战而没有失败,这让不禁暗暗揣测亚历山大是不是准备有什么太过大胆的举动。

    “命令右翼随时注意蒙蒂纳的骑兵,”卡尔吉诺低声命令“如果发现波西米亚人出动,”他停顿一下缓缓下达了命令“不要随意出击,命令右翼形成防御阵型。”

    “大人,如果不阻止他们,蒙蒂纳的骑兵有可能会骚扰我们整个阵线右翼的,”一个军官有些担忧的说“而且这是个很糟糕的事,会有人说您因为胆怯不敢和敌人的骑兵正面交锋。”

    听到手下的话,卡尔吉诺的目光投向已经快要踏上河滩的队伍。

    “我要的是击败贡布雷,只要能打败他,我不在乎是不是会被人人视为懦夫,”卡尔吉诺伸出手指向对岸“我的目标在那里,只要击败了那个人,任何污蔑都只会成为陪衬我胜利的装饰品。”

    随着一双湿漉漉的脚踩上河滩上的土地,瞬间带起一片泥浆。

    一个热那亚人发出了一声喊叫,他觉得自己好像才摆脱出来,脚下再无束缚的感觉让他兴奋的用力挥了下手里的盾牌。

    “呲”的一声呼啸忽然迎面而来,这个剑盾兵本能的把盾牌向前一挡。

    一阵震手撞击感让他手里的盾牌不住摇晃,同时盾牌上传来弹丸射中发出的噼啪响声。

    “守住阵型!”队伍中的军官大吼着,看着因为前面盾牌不够严密而不时因为有人被击中发出惨叫,一声声“守住阵型”的呐喊在队伍当中其此起彼伏。

    “赢了。”卡尔吉诺淡淡低声说了一句,他觉得有些太简单也有些太无趣了,原本以为会出现的一场惨烈战斗却是这么枯燥乏味。

    蒙蒂纳军队还在射击,卡尔吉诺已经注意到他们是在用一种交替射击的方式保持射击速度,这其实和热那亚弩兵的方法有些近似。

    不过卡尔吉诺也注意到了火枪那远比弩弓远得多的射程。

    迄今为止弩弓兵还没来得及进行一次射击,而对方的火枪兵却已经射击了三轮还是四轮?

    卡尔吉诺觉得这应该是个值得注意的地方。

    或许弩弓真的要被火枪代替了?

    他觉得这场战斗之后应该多注意一下火枪了。

    至于眼前的战斗,卡尔吉诺觉得已经有了定局。

    自己的军队已经上岸,他不认为蒙蒂纳人在面对正面冲锋的时候能够坚持下去,或许能稍微抵抗,但是接下来无疑就是动摇和溃败。

    至于蒙蒂纳的骑兵,卡尔吉诺向敌人左翼方向看了看,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亚历山大还没有派出他的骑兵。

    似乎是在回应他的疑问,就在第一支热那亚人队伍登上河滩不久,热那亚右翼也已经接近了河滩,就在这时,卡尔吉诺看到了蒙蒂纳左翼腾起的阵阵烟尘。

    领队热那亚军官一直紧张的注意着河滩不远处蒙蒂纳左翼部队后面那隐约可以看到不住飞快晃动的身影,他知道那应该就是那些波西米亚人。

    突然,他看到远处那些晃动的身影开始迅速蔓延开来,紧接着从地面上传来的阵阵震动就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结成阵型!”

    军官的命令声,号手发出的号角声,还有士兵的呐喊与武器的碰撞瞬间响彻河面,热那亚人的队伍迅速的向中央靠拢。

    波西米亚人的身影出现了,他们吹着呼哨,晃着马刀,有些还在马上不住耍着花样的向热那亚人掠去。

    一批,又一批,波西米亚人从热那亚人阵型的侧旁迅速掠过,有些胆大的甚至直接冲进阵型之间的缝隙,在距热那亚人很近的地方飞快冲过。

    弩弓的闷响声骤然响起,大蓬弩箭飞向那些过于靠近的波西米亚人,随着战马惨嘶,几个倒霉蛋纷纷中箭坠马,这让其他的波西米亚人终于不敢再过于逼近。

    “密集队形,前进。”军官一边大声命令一边恼火的怒视着那些始终在附近不住骚扰的波西米亚人,这让他最后愤愤的不住咒骂“前进前进,既然他们不过来,我们就去杀光那些南方来的乡巴佬!”

    南方来的乡巴佬,说的自然是阿格里人,这句话引起了很多热那亚人的哄叫。

    前进,只要靠近就可以狠狠教训蒙蒂纳人。

    他们坚信除了远远的射击,只要在很近的地方向那些乡巴佬亮出武器就能把他们吓跑。

    所有热那亚的士兵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忍耐着迎面射来的子弹不停逼近。

    所有热那亚的军官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催促着士兵以密集的队形向着蒙蒂纳阵线推进。

    卡尔吉诺更是这么认为,他不相信蒙蒂纳人能在这种野战中和自己正面对抗,所以当他看到自己的军队踏上河滩时,已经示意随从给他斟酒解渴。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甚至让卡尔吉诺有些乏味。

    直到他先是听到一声炮响,然后看到随着一颗炮弹落在自己队伍当中掀起了一片血腥。

    然后更多的炮弹就纷纷落在了密集队形的热那亚人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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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厮杀

    第一颗炮弹落下来的时候,卡尔吉诺伸出去要接酒杯的手就顿住了,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爆裂出一团腥红血雾的方向。

    原本紧密的队形就好像是一块牛油被突然按下去了个深坑。溅起的肢体碎片其实是看不清的,但是到处飞溅的团团影子却让人胆战心惊。

    卡尔吉诺的手收了回去,就在他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紧接着第一声炮响之后的一声声炮声已经跟着响了起来。

    第一枚炮弹居然就幸运的直接扎进了热那亚人的队伍,这让随后的几门火炮几乎不需要校正,直接就把炮弹向着山下的敌人倾泻而出。

    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卡尔吉诺看着一颗颗的炮弹落在自己的队伍当中,接着就是成片血肉掺杂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四下横飞。

    “火炮?!”

    卡尔吉诺猛然回头向小山上看去,他想到了步兵或是波西米亚骑兵,却没有想到会是火炮。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知道亚历山大是从比萨出发的。

    他并不认为比萨能有足够多的火炮供亚历山大使用,何况即便是有也不太可能是那种便于携带的。

    第一轮炮火来的突然,而瞬间落下的炮弹给热那亚人带来的,是彻底的慌乱和恐惧。

    惨叫声并没有随着炮击停止而停下,相反当隆隆的炮声终于消失时,队形中那一阵阵的凄厉惨叫才四下传开。

    卡尔吉诺到了这时似乎才终于清醒过来,他不顾身边人的阻拦催马向前,在追上前面队伍的队尾时一边呐喊一边向前猛冲。

    只是这时候整个队伍似乎都因为突然的炮击变得缓慢起来,所以当他终于从最后的队伍当中越过,准备越过小河向着那支被袭击了的队列冲去时,随着一声闷响,一个已经熟悉的轰鸣再次呼啸而来。

    “大人,危险!”一个紧跟上来的随从不顾一切的向卡尔吉诺扑去,两个人摔下马来,沉重的盔甲压得卡尔吉诺的仰躺在只到膝盖的溪水里根本抬不起头来。

    “轰!”

    这次因为离得很近,卡尔吉诺感觉到了当炮弹落在地上时传来的震动,同时溪水又再次灌进了他盔甲,让他原本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身子再次倒在水里。

    一口有些腥咸的溪水灌进卡尔吉诺嘴里,令他不由一阵咳嗽。

    紧接着的的炮击再次传来,当卡尔吉诺在随从们拼命的拉拽下被拖回溪对岸时,看到的是整片溪水都已经被染成了可怕的腥红色的,而几块被撕扯得破烂不堪的残缺肢体,正在溪水里翻滚荡漾着从混乱不堪的士兵腿间碰撞着向下游漂去。

    “夺下那座山!”

    卡尔吉诺几乎是吼叫着下达了命令。

    他并不恐惧,而是愤怒,看着那些倒在溪水里的士兵,卡尔吉诺觉得自己是受到了嘲笑。

    “大人,他们的火炮并不多,我注意到那应该不会超过10门火炮。”一个随从急急的报告。

    “不到10门火炮是吗?可他们正在屠杀我的士兵!”卡尔吉诺愤怒的对身边的喊着“命令左翼的大队向那座小山进攻,我不想看到他们炮弹再落在我的士兵头上,至少把他们从山上赶下去!”

    “遵命大人!”

    看着手下有人匆匆策马奔去,卡尔吉诺又立刻向对岸望去。

    就在这时,他再次听到了火枪射击的声音。

    整排升起的硝烟在把河对岸笼罩在一片片的白色烟幕之中,当第一层烟幕还没有散去时,伴随着又是一阵枪响,在飞射的弹雨袭击下,因为炮击而停下脚步的热那亚人当中再次有人中弹倒下。

    “不许停下,继续前进!”卡尔吉诺感到了不妥,他知道这样太危险了,特别是在就这么被挤压在小溪里,看着队伍慌乱的样子,他不由攥紧了拳头。

    “前进,向前冲!”一个热那亚队长不住催促着手下,他手里的短戟狠狠敲打在面前踌躇不前的士兵头盔上,当看到士兵们因为那突如其来的袭击似乎已经陷入茫然无措后,他从旗手手中抢过队旗,一边不住摇晃一边推搡着挡在身前的士兵向着小溪对岸疯狂的冲去。

    “不要停下来,冲过去!”

    那个队长向之前已经踏上溪岸,可因为后面的队伍忽然遭到炮击而变得惊慌莫名的士兵叫喊着,他看到最前面的士兵已经摘下了绞弩,只是那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们一时间居然忘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冲过去,冲到他们面前就不怕火炮了!”

    队长的话提醒了热那亚人,他们开始不顾一切的向对岸冲击,同时最前面已经够的上距离的士兵举起了弩弓。

    “砰砰!”

    参差不齐的绞弦闷响此起彼伏,一道道黑影瞬间掠向对面的蒙蒂纳人,顷刻间对面传来了一阵惨叫。

    “准备,持矛!”队长吼叫着,与此同时他听到对面也传来了同样的命令。

    “持矛!”

    热那亚人的长矛从队形中探出,最前面的士兵平伸的尖利矛锋闪着寒光,这些最坚定也最有经验的战士被安排在阵型的第一排,他们将第一个向敌人同样由长矛和盾牌组成的阵型发起进攻。

    “稳住,他们就要过来了,不过他们都是些笨蛋,做好你自己的事,你就是英雄!”

    一个“大叔”站在阵型的后面,他的手里同样攥着把短戟,不过在他的腰间还挂着一把火枪。

    阿格里的老兵眼神炯炯的透过帽盔的边缘看着对面的敌人,当看到他们脚下稳定,手中长矛却似乎不住摇晃着向前冲来时,这个“大叔”忽然发出“哈”的一声大笑。

    “他们看不清我们,看准他们,上来了!”

    随着这喊声,第一批热那亚人终于冲到了蒙蒂纳阵型的前面。

    长矛向前猛刺,盾牌拼命挤压!

    只在一瞬间就响起的兵器碰撞,士兵的惨叫,还有无数双脚践踏在地面发出的声响猛然混在了一起。

    热那亚人一直期待的肉搏战终于开始了!

    蒙蒂纳的阵型瞬间出现了波动,有些地方在向后退缩,这样有些地方就突显出来,可接着退去的部分又迅速涌来和突出的地方混在一起,一时间双方就如同两股巨大的波浪般,相互碰撞,相互碾压!

    “冲上去了。”卡尔吉诺终于吐出了口气,他再次向小山上看去。

    这时候热那亚人的左翼已经向着那座小山逼近,他们的队长知道卡尔吉诺已经异常愤怒,也知道在这种时候必须攻下那座小山,否则就要面临司令官的暴怒。

    “快点,这并不难,”队长给跟在身边的士兵们鼓劲“我们只要赶在蒙蒂纳人支援之前冲上山去就可以,然后你们就能拿到足够多的酬金。”

    队长的话似乎鼓舞了那些士兵,他们发出了一阵欢呼,直到一声怪响忽然擦着队长的身子飞过,伴随着炙烫的热浪带来的疼痛,队长看到身边一个士兵的胸口突然间多了个大洞。

    然后随着的一阵奇怪呼啸,连续的惨叫声就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队长感觉到后背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厚实的盔甲撞击后背的巨大力量让他眼前一黑向前扑去,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更多的那种奇怪的呼啸声。

    贡帕蒂站在一门鹰炮旁边,这是门由他亲自测算控制的火炮,其余4门火炮的落点完全按照他的炮弹落点计算。

    山下的热那亚人不算很远,如果仔细看甚至能隐约看清他们的长相,这对贡帕蒂来说有些近了。

    不过他并不担心,当第一颗炮弹打出去时他已经知道要面对这种局面了。

    “不要随便浪费,”贡帕蒂吩咐身边的炮手,他说的是那种之前给亚历山大看过的炮弹,这种炮弹他只带来两箱,不过他觉得也许不需要把这些炮弹都打光,大概一切就已经可以见结果了。

    或者胜利,或者失败,没有第三种结局。

    清理渣痕,有着奇怪凹槽的炮弹被推进了炮膛,然后夯实。

    药包捻线燃烧时的臭味让人掩鼻,随着冒起的青烟,捻线飞快燃烧,然后随着一声似乎从地下传来的闷响,伴着火炮向后猛然一挫,两根支撑炮体的圆轮瞬间在地面挖好的浅坑里犁出两道深沟。

    贡帕蒂看不到炮弹的轨迹,但是他能感觉到随着那股气浪飞出的痕迹,他的目光紧盯着山下,直到那股气浪在山下热那亚人当中搅起一片红雾。

    如果有人的眼神能跟上那炮弹的速度,就会发现当那炮弹落下时,刻在上面的凹槽会骤然炸裂,然后所有的碎片会随着凹槽旋转的方向向四周飞迸,锋利的碎片在巨大的离心力的作用下以一种如扩散开的旋涡般的样子掠过四周,瞬息间所有在这些碎片范围内的东西都被无情的撕扯贯穿。

    **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脆弱,当皮肉被撕开,血管因为扯断而挤压得血水如注般喷涌而出时,炮弹碎片依旧不肯停留下来,它们撞断了阻挡在面前的骨头,或是直接卡进人的体内,而当有盔甲可以挡住炮弹碎片的袭击时,那些碎片就会四下飞溅,或者干脆向上崩起,直接撕开某个倒霉鬼的喉咙,或是削掉他的下巴。

    倒地的热那亚人发出痛苦的惨叫,他们抱着被炸得血肉模糊的伤口或是已经不见了半截的残肢不住哀嚎,这惨烈的样子让旁边的同伴不禁胆战心惊。

    队长感到脸上一片模糊,他抹了一把感觉黏糊糊的,他知道那不只是血水,还有旁边士兵溅飞的碎肉,这让他有些恶心,可他还是忍住了发出吼叫:“不要停下来,冲上去!”

    热那亚人再次发动了冲锋,火炮造成的可怕杀戮引起了他们的恐惧,可也激起了他们的愤怒,看着山上那升腾起的道道烟雾,热那亚人开始疯狂的向着山上冲去。

    “他们会冲上来的!”

    一个炮手有点紧张的对贡帕蒂喊了起来,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这些人落在热那亚人手里会有什么样的遭遇,虽然炮手在这个时代属于难得的人才,但是如果造成敌人的损伤太大,那么一旦被俘,也很有可能会被愤怒的敌人当场屠杀。

    “那要他们能挡住阿格里人才行。”贡帕蒂向站在身边号手摆了摆手。

    号角响起,人影晃动,小山侧旁高高草丛中慢慢走出了一队整齐划一的队伍。

    “让我看看你们训练的怎么样。”贡帕蒂看着那队从侧面缓缓向热那亚人逼近的阿格里火枪兵低声说。

    那是一队除了正面的一排长矛手之外,后面紧跟着的是完全由火枪兵组成的队伍,这队士兵步伐整齐,哪怕是在崎岖不平的山坡上,也跟随着队伍中央鼓手敲击出的节奏缓步前进。

    “孔雀军……”

    一个炮手嘟囔了一声,然后吆喝着催促两个副手把裹着鹿皮的清膛木杖赶紧抽开。

    又一发炮弹塞进炮膛,这些炮手并不知道这种炮弹的来历,贡帕蒂很小心的保守了这个秘密,但是当第一发炮弹打出去后,炮手们已经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们在制造死亡!

    斜坡下还可以听到阿格里人队伍中的那种奇特鼓点,那是种能让人本能的想要跟着节奏运动的调子。

    立定,持枪。

    从山上可以看到阿格里人整齐的做完了这些动作。

    热那亚人原本向山上猛冲的步子因为侧面山坡上出现的这队阿格里人不禁缓了下来。

    他们的队形不由开始向侧面移动,同时士兵们纷纷向他们的队长望去。

    “怎么没人注意到这里有队乡巴佬。”

    队长愤懑吼了声,他想要命令部队继续向山上冲锋,但是看到那队样子古怪,远远站在侧面坡上监视着他们的阿格里人,队长稍一犹豫决定还是先解决这些敌人。

    和在正面的同伴一样,只用了最短的时间,他就做出了尽量与敌人混战的正确决定。

    热那亚人开始迅速转向,他们知道自己必须赶在敌人的火炮再次射击前尽量冲到那些阿格里人面前,只有这样才能让敌人的火炮因为顾忌而不敢射击。

    队长的决定是正确的,在队伍迅速改变方向的时候,他注意到山上敌人的火炮也正忙着调整角度,这让他相信只要足够快,自己也许最多只需要顶住敌人的一轮炮击,就能冲进阿格里人的阵型当中。

    那种奇特的鼓点声又响起来了,不过这次敲击的速度很快,像是在催促。

    这让热那亚人不由也纷纷加快了脚步。

    但是阿格里人显然并不想给他们机会。

    一排架设在短矛枝杈上的火枪从长矛丛中伸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坡下的热那亚人。

    没有人射击,但是冰冷的枪口却令人胆寒。

    热那亚人依旧在一边靠拢一边调转队形,然后,他们最先转向的右侧队伍首先进入了重型火枪的射程!

    一声呐喊从坡上传来,队长不由抬头看去,然后他听到了如雷鸣般震耳欲聋的重火枪齐射的声浪。

    离得最近的右侧队形遭到了整整一队重火枪的击中猛射,呼啸的弹丸在空中划出一条条看不见的气浪飞向因为转向拥挤在一起的士兵。

    威力巨大的重火枪喷射出的子弹在人群中肆意横飞,当一个人被击中后,不等他察觉自己已经中弹,子弹已经穿过他的身体轰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惨叫声伴着被骤然射倒的一片士兵从队伍右侧传来,这让热那亚人不由大吃一惊,他们正在转向的队形不禁骤然一乱,就在这时,他们又听到了那可怕的鼓声。

    热那亚人看不清坡上的阿格里人在干什么,不过那种隐约可以看到的奇怪动作让他们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而当他们在队长的催促下终于转过队形时,一阵虽然比之前的轰鸣小些,但是却更加密集的枪声从坡上骤然响起。

    接替重火枪的阿格里火枪兵们这时候对着恰好进入射程的左侧队伍开火了!

    队长感觉到了耳朵上的疼痛,他知道自己受伤了,虽然这点伤势并不严重,但是他的心却已经沉了下去。

    两次遭到的打击虽然令热那亚人损失惨重,但这并非致命的地方。

    真正致命的,是他看到了山坡上那可怕的炮口。

    队长的步子停了下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过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就在这里了。”

    队长吐出口气,他举起手里的剑指向前面,似乎是要指挥军队冲锋,又好像是要对谁说什么,然后他就被一发飞来的炮弹直接撕成了碎片。

    一声猛烈的呼喊从很近的地方传来,然后亚历山大被人用力推倒在地!

    他感觉到了从手臂上传来的一阵炙热,整条臂膀因为被撞击而几乎脱臼的疼痛让他不由发出声呻吟。

    亚历山大看向手臂,盔甲上一条被弩箭擦过的凹痕俨然在目。

    “大人,您得退后了。”

    布萨科低声说,他的猎卫兵竖起了盾牌,从盾牌上时不时传来的砰砰响声可以知道,热那亚人的弩箭已经开始威胁到面前。

    “如果我退后,那么我们也就输了。”

    亚历山大说着站起身来,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只这一会的功夫,局势变得更糟了。

    又是一阵如浪潮般的冲击,蒙蒂纳军队的一个角落开始出现动摇,先是一点点,接着动摇变成了退却。

    “就是那里,”卡尔吉诺伸出了手,他的手指指向那几乎不易察觉的地方“蒙蒂纳人不行了,告诉我们的人,那里就是他们崩溃的地方。”

    随着卡尔吉诺的命令,战场上的局势骤然变化,热那亚人如潮水般向着蒙蒂纳军队的一个缺口冲去。

    终于,伴随着一阵欢呼,缺口打开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鏖战

    当堤坝决口时,开始总是缓缓的渗透,然后缺口会渐渐增大,当缺口大到再也承受不住洪水的冲击终于崩溃时,巨大的水流就会汹涌而至,冲垮大堤。

    蒙蒂纳军现在就是这样的堤坝,面对热那亚人一浪高过一浪的冲锋,蒙蒂纳军队就如同在大浪中飘荡的孤舟,苦苦支撑。

    突然,一个不显眼的缺口出现了,虽然只是稍纵即逝,但是卡尔吉诺却准确的把握住了那难得的机会,当热那亚人如狂潮般冲击缺口时,蒙蒂纳军队再也经受不住这猛烈打击,从被进攻的地方开始,蒙蒂纳人开始纷后退,接着四周的队形就如雪崩般的溃散开来。

    亚历山大也看大了那个缺口,当时他没有来得及下令堵住时,热那亚人的前锋已经冲过缺口,随着阵阵欢呼,向着正慌乱的聚集起来准备列阵防御的蒙蒂纳人冲了过去。

    整个阵型都开始混乱了,蒙蒂纳军队不得不为了防御被突然凿穿的阵线纷纷向两侧退却,而随着这退却导致的缺口骤然扩大,一队热那亚人已经向着亚历山大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猎卫兵防御,防御!”布萨科嘶哑了的喊声在纷乱的战场上响着,他一手拿着马刀,另一只手握着火枪,双眼冒火般盯着已经快要冲到近前的热那亚人“准备~”

    猎卫兵手中短枪纷纷举起,他们同样绷紧呼吸,尽管之前已经经历过多次生死,但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战场上面对正面冲击而来的敌人。

    而领主就在他们的身后。

    亚历山大也举起了枪,他并没有如布萨科劝告的那样向后退却,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哪怕只是稍微变换一下位置,都可能会导致整个战线就此崩溃。

    “放!”

    布萨科的吼声甚至盖过了四周此起彼伏喊杀声,随着他这声呐喊,阵阵枪声瞬间爆响。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热那亚士兵立刻应声倒地,他们身后的人绊在他们的身上也跟着纷纷摔倒,一时间进攻的势头似乎一滞。

    可这瞬息间的停顿立刻被后面冲上来的人淹没了,不等第二排猎卫兵的枪声响起,热那亚人的长矛已经向着他们刺了过来。

    顷刻间,惨叫声与火枪射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第一个刚刚把长矛刺进对面一个猎卫兵肋下的热那亚人还没来得及发出成功的喊叫,已经被一支几乎盯着他额头射击的火枪大得满脸血污,惨呼倒地。

    亚历山大没有跟着射击,他站在猎卫兵的后面,在他的身边,一面三角旗帜迎风飘扬。

    “吹号,命令向军旗靠拢。”

    亚历山大向号手下达了命令,他向后一步跳上一块石头向对面看去,尽管这样很危险,但是只有这样才能看得更清楚。

    号角和鼓声响了起来,听到信号的蒙蒂纳军队开始一边退去一边从四周向亚历山大所在的军旗方向集合。

    “他要结阵防御吗?”卡尔吉诺远远看着蒙蒂纳人的动向,然后在随从帮助下翻身上马“我觉得差不多了,没有了火炮给我们找麻烦,该是解决贡布雷的时候了。”

    说完,卡尔吉诺夹紧马腹,向着小溪对岸驰去。

    “大人,那些波西米亚人怎么办?”一个军官从旁边问卡尔吉诺。

    “盯牢他们,如果他们试图冲击右翼阵型,就把他们赶跑。”卡尔吉诺扭头向右翼看了看“相信我,我了解那些波西米亚人,他们虽然勇猛,可只要我们彻底击败贡布雷的主力,他们自然就会逃跑。”

    卡尔吉诺说着有用力夹了下马腹,他已经看到蒙蒂纳人正缓缓向后退却,不过其中一部分显然已经被彻底击垮,有些甚至连阵型都无法结成,只能慌乱的跟着同伴向着自己人的方向仓皇退去。

    一阵刺耳的排枪声响起,卡尔吉诺不由向声音方向望去,他注意到一队似乎和主力失去联系已经被包围的蒙蒂纳士兵正在长矛手的掩护下结成阵型。

    他们已经被热那亚人包围,但是因为有长矛手的掩护,和躲藏在长矛手当中的火枪兵远距离的射击,这些蒙蒂纳军队顽强的抵御着四周的敌人。

    “那些人很勇敢,”卡尔吉诺指了指那些已经被彻底包围,没了退路的蒙蒂纳人“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个表示尊重的葬礼。”

    “遵命大人。”一个军官笑着点头,然后催马向那支顽强抵抗的蒙蒂纳军队奔去。

    “矛兵后退!”

    随着军官的喊声,热那亚人长矛兵纷纷向后退去。

    “大叔,热那亚人撤退了。”

    看到敌人退下,一个长矛兵兴奋的喊着,还回头向阵型中的队长叫着。

    “蠢货,竖起盾牌!”一个头顶满是疤痕的老兵疯了似的叫着,同时他把手里的短戟用力握了握“准备接敌~”

    一阵弓弦爆响,尖啸的破风声四下响起,瞬间蒙蒂纳军队当中立刻有人惨叫着中箭倒地,同时火枪愤怒的回射声也在这个时候向热那亚人喷出了可怕的弹丸。

    “进攻!”

    看着因为中箭瞬间大乱的蒙蒂纳队形,军官发出了命令。

    “防守!”

    与此同时,作为‘大叔’的旦福也吼叫了起来。

    又一队热那亚人从侧面冲来,这是自从亚历山大下令收缩阵型后,热那亚人第二次冲进了蒙蒂纳军队的空隙,之前在一队及时赶来的队伍与猎卫兵的夹击下热那亚人受到了重创不得不向后退却,不过很显然那支队伍也已经因为损失惨重很难坚持,所以就在他们稍一疏忽的时候,热那亚人再次冲破两个相邻阵型之间的空隙,向着亚历山大的猎卫兵发起了进攻。

    猎卫兵实在是太好认了,他们的隆形胸甲红色外套,还有黑色的短披风深深的吸引了几乎所有热那亚人。

    以至有些热那亚队伍为了能争取到击溃亚历山大的机会,不惜一切的纷纷试图穿过蒙蒂纳人的队伍。

    “大人,您现在必须后退了。”布萨科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他的目光在旁边两个猎卫兵脸上扫过,眼神中透出某种暗示。

    猎卫兵舔着嘴唇向前靠近,他们已经准备好只要布萨科一声令下就会把亚历山大掀翻在地,然后把他绑起来扔到帕加索斯背上带着他逃跑。

    “布萨科你要是敢干蠢事,当心我饶不了你。”亚历山大看也不堪布萨科,目光停留在正冲进两队阵型之间的热那亚人身上“吹号,火枪兵射击!”

    旁边一直等待的号手立刻吹响了号角。

    当紧接着两侧的枪声顷刻间掩盖住了这号声时,亚历山大回头向布萨科说:“我建议你记住今天的事,将来好对你的子孙说,就是你险些帮着热那亚人打败了我。”

    说着,亚历山大从腰间拔出了剑。

    “你要做的就是保护不会死在这,其他的让上帝做决定吧!”

    说完这句话,亚历山大大步向着前面的猎卫兵队列走去。

    “猎卫兵,坚守阵地!”

    “遵命大人!”

    猎卫兵喊声如雷。

    “猎卫兵坚守阵地?”已经过了小溪的卡尔吉诺停顿了一下,他微微欠起身向前面看了看,不过因为河滩地势有些低所以什么都没看清楚,不过他已经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

    “贡布雷不行了,”卡尔吉诺轻轻吐出口气,他又向那支被包围蒙蒂纳军队方向看去,看到那支军队已经被冲击得眼看着四分五裂的样子,卡尔吉诺抹了把头上的汗水“不过我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顽强,他们的失败只因为他们把我们当成了对手。”

    卡尔吉诺的话引起了旁边随从们的笑声,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和他们将军一样放松了下来,蒙蒂纳军队已经被分割,至于那些波西米亚人和山上的火炮,一旦亚历山大的主力被击溃,他们也就根本不足为虑了。

    “那些火炮,倒是可以作为这次胜利的战利品。”

    卡尔吉诺心头闪过这个念头,这么想着他就不由向小山上望去。

    然后他似乎就看到个黑乎乎的东西从远处天空划着弧线向他的方向飞来。

    卡尔吉诺仰起头看着那个迅速飞来的黑影,他看到那黑影越来越大,然后从他头顶不远处掠过,不等他扭头看向另一边,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响,卡尔吉诺就觉得坐下的战马突然身子一震,接着就疯狂的向前狂奔起来。

    卡尔吉诺的身体因为这意想不到的猛烈拖拽不由向后一仰,沉重的盔甲险些把他坠下马背。

    可接着他就觉得战马突然身子前倾,伴着他的一声惊呼,卡尔吉诺已经从马身上甩了出去,摔倒在地。

    当随从们手忙脚乱的把卡尔吉诺扶起来时,他愕然的发现他战马全身抽搐的倒在地上,四蹄不住的抖动着,而在它腹下,一团挤压出来内脏正不停的往外流淌着。

    而让卡尔吉诺更吃惊的,是就在距他原来站的不远的地方,已经倒下了好几个热那亚人。

    “火炮?”卡尔吉诺猛然回头,他顾不上摔倒时的擦伤,双眼紧盯着不远处的小山。

    回答他的,是一阵炮声,接着就是靠近左翼的热那亚人队伍中骤然卷起的一片血雨。

    “左翼没有拿下那些火炮!”

    卡尔吉诺的脸上瞬间一片铁青,他向小山的方向寻找着,试图找到那支之前派出去左翼步兵,但是除了耳边隆隆炮声和刺眼的阳光,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突如其来的炮击让正向蒙蒂纳人发动进攻的热那亚军队不由一乱,他们茫然向四周看着,之前在渡河时候遭到的打击还记忆犹新,只是之后蒙蒂纳人的火炮就没了声息,而随后的战斗让他们甚至忘了还有那种可怕的武器。

    现在他们又听到了火炮声,同时随着这可怕声响,一颗颗落地后就骤然炸裂肆虐屠杀的炮弹又从天而降的落了下来,这让热那亚人不禁有些慌了。

    没有人知道下一发炮弹会落在什么地方,特别是热那亚人的左翼,当他们第二次遭到显然是有意击中打击的炮击后,一队热那亚人甚至因为损失惨重而疯狂的从队列里跑了出来。

    他们愤怒的向着小山上冲去,但是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排出人意料的火枪齐射。

    那枪声很稠密,如果仔细听就会察觉其密集程度甚至超过了正集中在亚历山大猎卫兵附近的蒙蒂纳军队。

    那些热那亚人被迎头而来的子弹打的哀嚎不已,他们不得不停下来,然后试图向后撤退。

    但是山上的火炮再次响了,这一次的目标正是这些试图夺取小山的热那亚人。

    四五发炮弹纷纷落在地上,被碎片削断的小树摇晃着向一旁倒向,同时树杈上还挂着半截被炸断的右腿。

    热那亚人惶恐的来回走着,他们想要继续前进,但是山上射来的子弹却阻止他们的脚步,而可怕的炮击更是他们的梦魇。

    听着同伴凄惨的叫声和看着四周血肉模糊残肢,有些人开始胆怯的向后逃去。

    “山上有蒙蒂纳的火枪兵?”卡尔吉诺的心突的一跳,他这时候已经知道左翼进攻小山队伍应该是被蒙蒂纳人击败,至少是被纠缠住了。

    “贡布雷疯了,”卡尔吉诺看着除了左翼,整个右翼几乎已经被完全包围的蒙蒂纳阵型“他居然没有把最精锐的军队留在自己身边。”

    卡尔吉诺话音刚落,炮声再次响起,而他明显感觉到在听到这炮声时,正在进攻的热那亚阵型似乎不由自主的有些混乱。

    炮弹落在了人群当中,或者说是直接砸进了人堆里。

    为了进攻密集防守的蒙蒂纳人,热那亚军队也必须用更加密集的队形才能冲击敌人的阵线,而当霰弹落在这密集集中的人群当中时,血腥瞬间在人们眼中蒙起了一层可怕的红色。

    热那亚人的队形出现了动荡,很多人惊慌失措却又无可奈何的吼叫着,对这种不停的打击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那些从山下死伤惨重狼狈撤回的同伴,热那亚人更是动荡不安起来。

    “大人,必须解决那些火炮,”一个军官眼睛通红的跑过来,他的头盔抓在手里,头盔上一个大洞看上去让人触目惊心“否则我们的损失太大了。”

    卡尔吉诺山上看看,到了这时他已经大致知道了亚历山大的目的。

    很显然亚历山大宁可冒着正面巨大的压力,也把一支精锐的火枪部队留在了山上保护那些火炮。

    这看上去似乎有些冒险,但是只要确保山上的炮火不失,那么热那亚人就要面临着遭受不停炮击的巨大伤亡。

    可是如果调动军队进攻小山呢?

    卡尔吉诺迅速向阵线方向望去,他注意到蒙蒂纳人已经完全压缩到了河滩远处的一片丘陵下,在那里他们没有再后退,而是苦苦的支撑着看似摇摇欲坠的阵型。

    又是一轮炮击,这一次炮弹在卡尔吉诺前面不远处几十米外纷纷炸开。

    透过掀起的烟尘,卡尔吉诺看到一面队旗和它的旗手一起被霰弹瞬间撕成了碎片,同时惊恐的叫声也从消失的队旗附近传来。

    “命令左翼的三个战斗大队夺取蒙蒂纳人的火炮。”

    卡尔吉诺终于下达了命令,尽管知道这个时候从原本已经包围蒙蒂纳人的左翼抽调部队是很糟糕的决定,但是他已经再也无法忍受军队出现如此严重的伤亡。

    当初威尼斯的皮蒂留诺虽然在福尔诺沃战役中击败了法王查理,但是后来却因为军队的损失惨重而受到了威尼斯总督巴巴瑞格的申斥。

    因为这个,皮蒂留诺直到不久前的罗马涅战争才被重新启用。

    卡尔吉诺很清楚虽然他的家族获得了总督的权力,但是罗维雷家的影响是巨大的,他们这次能顺利出兵蒙蒂纳,纯粹是利用了热那亚人对威尼斯的忌惮和仇恨。

    同时在议会里,卡尔吉诺家也尽量试图让那些议员们相信,也许只需要付出一点点的代价,就能震慑和吓走那个贡布雷。

    而只要把贡布雷从蒙蒂纳赶出去,而又宣布承认罗维雷家对蒙蒂纳的拥有权,卡尔吉诺相信罗维雷家的人除了怪罪亚历山大的无能,也就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个事实了。

    但是如果他和皮蒂留诺一样,让热那亚人在这场冲突中损失惨重,那么事情也许就要变得复杂多了。

    到那时候即便他夺取了蒙蒂纳,可为了应付议会的质询,大概也不得不成为家族的牺牲品了。

    只要再坚持一下,夺下山上那些火炮就可以取胜了,卡尔吉诺这么告诉自己,随后他大声命令:“夺下那座山,我要亲手杀掉那个指挥火炮的家伙!”

    热那亚人爆发出了愤怒的叫喊,他们真的被那些火炮激怒了,每当听到炮弹的呼啸就吓得胆战心惊的感觉让他们无比恼火,所以当那三支战斗大队不顾一切的向着山上涌去时,那种可怕的样子让山上的贡帕蒂一点都不怀疑,如果自己这些人落在热那亚人手里,或是个什么样的可怕结局。

    一个热那亚佣兵举着长矛气喘吁吁的向前走着,他是在队伍最边缘的地方,这就意味着他要想赶上同伴,就必须比其他人要多走出一段路才行。

    前面一片倒在地上的尸体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知道这是之前那支被包围的蒙蒂纳军队。

    在付出了意料之外的代价之后,这支蒙蒂纳军队终于被彻底消灭了,现在他们要和那些刚刚经过了一场苦战的同伴一起向那座小山进攻。

    一具看上去像是军官的尸体引起了这个热那亚佣兵的注意,他立刻快走几步跑过去,把那具头脸朝下的尸体翻了过来。

    “一个当官的。”佣兵高兴的低呼了声,在战场上搜集战利品是佣兵的发财之道,如果运气好得到的东西也许比薪酬还要丰厚。

    佣兵不停翻动着那个头上有着一大块伤疤的蒙蒂纳军官的口袋,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的手悄悄的动了。

    刺痛突然从腋下传来,佣兵猛张的嘴巴要发出喊声,却被一只手紧紧捂住,随着捅进腋下的短刀连续不停的几次戳刺,那个佣兵的身子慢慢软了下去。

    “真是倒霉,”旦福把趴伏在身上的尸体小心的向旁边推开,他微微仰起身子向前看去,看着从不远处正列队经过的热那亚人,旦福又慢慢躺了回去。

    旦福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天空很蓝没有一朵云彩,身边地面上传来阵阵声响,他知道那是热那亚的队伍正在附近经过。

    “那些该死波西米亚人在干什么。”

    旦福嘟囔一句然后闭上了眼睛,他的战斗已经结束,至少在分出胜负之前他什么都干不了了。

    与此同时,在阵线后面紧密的注视着热那亚人的亚历山大已经发现了随着热那亚人的调动,右翼发生的变化。

    “布萨科,”站在一截放倒的树干后面的亚历山大开口了“下令告诉波西米亚人,该是他们商场的时候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预兆

    地面被重重的敲击带起的震动引起了卡尔吉诺的注意,对这种情景他很熟悉,知道是骑兵经过是特有的反应。

    同时,从远处隐约传来隆隆声响也证明了他的想法。

    卡尔吉诺迅速扭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他一直没有忘记那支波西米亚骑兵,而且对于他们,卡尔吉诺是很留意。

    波西米亚人的身影在小溪的上游出现了,他们迅速沿着河岸向前飞奔,当快要接触到热那亚人最右翼的阵型时,他们忽然调转方向,从热那亚右翼的边缘越过小溪,向着对岸飞快掠去。

    “大人,他们好像要迂回我们的右翼,”一个随从大声提醒着卡尔吉诺,然后他很灵活跳上马背,半弯着腰仔细观察着正迅速移动的波西米亚人“他们正在转向,似乎准备绕到我们后面去。”

    “严守阵型,不要受到那些波西米亚人的影响。”

    卡尔吉诺微微皱起了眉,他知道亚历山大迟迟不排出波西米亚人一定有他的原因,现在看到看来他是要让那些轻骑兵骚扰自己的阵型。

    只是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

    卡尔吉诺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不过他却又把握不住亚历山大的目的。

    “监视那些波西米亚人,只要有什么异动立刻报告。”

    卡尔吉诺只能这么下令,他这时候要尽全力进攻面前亚历山大的阵型,看到蒙蒂纳似乎随时都可能会被冲垮的阵线,卡尔吉诺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只要一点儿,只要再有一点点的努力,他就可以击败眼前这个人了!

    热那亚人的进攻在持续,越来越多的蒙蒂纳士兵因为负伤而被抬下去,看着那些不停痛苦哼叫的伤兵,亚历山大的脸色阴沉。

    他知道这些士兵里很多人会死掉,即便是已经尽量改变了伤兵们的治疗条件,但是在这个没有消炎药物的时代,即便是小小的感染也会要了一个人的性命,更何况给他们造成巨大创伤的武器,很多本身就大多带着致命的病菌。

    因为担心热那亚人的弓弩,亚历山大不能站在高处观察,所以他并不知道波西米亚人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怎么,亚历山大忽然想起了卡罗。

    如果卡罗活着,这时候就可以由他带领骑兵向热那亚人发动进攻。

    这个念头只稍微一晃就被亚历山大抛到一边,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胡思乱想,这场战斗将决定是否能确立他在未来罗马涅所拥有的权力与地位,而不是让他感叹和懊悔的。

    波西米亚骑兵依旧沿着热那亚军队边缘飞快前进,他们的速度很快,以至很多热那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波西米亚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热那亚的队伍不由渐渐拥紧,他们警惕的监视着这些如风般迅速出现有快速离开的敌人,因为不知道波西米亚人究竟会在什么地方发起进攻,热那亚人阵型不由渐渐缩紧。

    热那亚人阵型的变化是缓慢而无序的,当卡尔吉诺发现原本应该在更远些的几面军旗的位置却明显近了许多时,他先是略感疑惑,紧接着心头就不由猛然一跳。

    他迅速回头向四周望去,看到的是他的军队正不由自主的向着河滩中间的一块地方靠拢,而他们对面的敌人,这时也正顶着越来越大的压力,集中火力向着队形密集拥挤热那亚人轮番射击。

    卡尔吉诺露出了愤怒神情,到了这时,他终于知道了亚历山大的目的。

    很显然,亚历山大是在拼着用付出巨大伤亡的代价给他的军队造成同样的伤亡。

    而这恰恰是卡尔吉诺最不愿意看到的。

    “给我准备一下,”卡尔吉诺觉得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他把挂在马鞍上长剑摘下来双手握着劈斩了一下试试手力,然后就招呼着身边卫队跟上他向着蒙蒂纳人的阵线走去“所有人都上去,我要在中午之前击败贡布雷。”

    卡尔吉诺的军旗移动了,这立刻引起了双方所有人的注意,当看到军旗向着阵前靠拢时,热那亚人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大人,卡尔吉诺本人出动了。”看到这一幕的布萨科立刻提醒亚历山大。

    “自己出动了?”亚历山大暗暗舔了下嘴唇,他抬头遮掩在眉梢看看天上火辣辣的太阳,然后用力攥了攥佩剑“现在才是真正关键的时候,猎卫兵跟上我!”

    双方的军旗先后移动,听到对面蒙蒂纳军队同样发出的呐喊,卡尔吉诺在冲上去之前却是向着那座小山看了一眼。

    他看不到半山腰上发生的战斗怎么样了,但是知道接下来的战斗结果如何,很可能取决于是否能及时攻下那座小山。

    然后他就被挡在面前的一个人撞飞了出去。

    卡尔吉诺很愤怒,或者说是有些难以抑制的想要呐喊。

    就在他面前,一个随从为了保护他而被的火炮碎片炸烂了胸膛。

    铠甲显然并没有能保护那个人,当他突然冲到卡尔吉诺身前为他挡住飞来的弹片时,炮弹碎片毫不留情的洞穿了这个随从的甲胄,然后在他的胸口炸开了很大的口子。

    那个随从当时就没了气,而卡尔吉诺则被那人后摔的身体撞得躺倒在地,险些被旁边慌乱躲避炮击的人踩在脚下。

    卡尔吉诺愤怒的对身边的吼叫着,他想要知道那些进攻小山的军队为什么还没有夺下蒙蒂纳人的火炮阵地,可是四周慌乱的局面让他根本找不到一个能询问发生了什么的人。

    “大人,波西米亚人在进攻我们的侧翼。”

    突然,一个士兵匆匆奔来,因为被推来推去,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来到卡尔吉诺面前回身指着身后的方向大声喊。

    “大人,波西米亚人似乎要打乱我们的队形,他们之前一直在附近用火枪射击可没有进攻,现在他们正进攻我们队伍的侧翼。”

    “贡布雷想干什么,反击吗?”卡尔吉诺恼火的吼了声。

    他第一次感到有些不安,之前人为一切都在掌握当中的感觉因为突然出现的连续变故让他有些动摇。

    “大人。他们是在逼迫我们收拢队形,”一个军官突然想到什么“这样火炮就可以集中轰击我们的步兵。”

    “哦,这可真是个好主意,贡布雷,这是个好主意!”

    卡尔吉诺愤怒的叫了声,他焦急的回头向小山上望去,这时候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左翼能尽快夺取那座小山上的火炮阵地,否则即便是最终取得了胜利,可巨大的伤亡代价,也让他无法向热那亚的那些老爷们交代。

    “开火!”

    因为头上流血,眼前一片模糊的军官只能凭借着直觉和听到敌人接近的声音及时做出判断,当他自己也随着这声命令举起短枪向着对面射击时,他并不知道这一枪是不是能打中敌人。

    深红色的军装因为血迹斑斑显得已经很肮脏,不过也正因为军装的颜色,所以很多士兵因为过于投入,既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身边的同伴身上那显眼的红色,究竟是军服的颜色还是负伤流的血。

    火枪兵已经快要退到山顶了,对面的敌人在山坡上留下了好几批尸体,那是他们在前进途中被连续射击造成的伤亡。

    但是一旦他们接近,蒙蒂纳人就立刻感到了压力,因为巨大伤亡而变得异常暴躁的热那亚人的疯狂,能这些平时经过了无数次反复训练的蒙蒂纳士兵也感到胆战心惊。

    贡帕蒂紧紧盯着前面火枪兵退却的方向,他知道接下来有些危险,虽然他对自己还是很有把握的,可他不知道那些士兵是不是会因为恐惧而惊慌失措。

    他要在热那亚人接近火枪兵的时候开炮!

    “大人,这可不是个好主意,”一个炮手担忧的说“只要稍微打偏,就可能打中我们自己人的,到时候也许不用热那亚人,那些火枪兵就能把我们撕成碎片。”

    “听着,如果火枪兵失败了我们更是会被撕成碎片,所以我宁可冒这个险。”

    贡帕蒂说着又再次核对了一下火炮瞄准的方向。

    “听好了,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不能把热那亚人击退,那我们大家都得倒霉了。”

    贡帕蒂很清楚在这么近的距离射击可能会对火枪兵造成恐慌,正如他所说如果不能击退热那亚人,一旦因为害怕被自己的炮火击中的火枪兵溃退,那么他们可能真的要倒霉了。

    “注意,齐射准备,放!”

    五门火炮同时在很近距离射击的声响震得火枪兵们不由队形一乱,即便是面对热那亚人时都没有动摇的战线甚至出现了小小的混乱。

    炮口几乎是直接对着热那亚人射击的结果,就是霰弹以几乎平直的角度冲进了热那亚人的队形,然后在人群中以密集得令人恐惧的方式炸裂开!

    数不清的碎片带着恐怖的尖锐呼啸在人群当中盘旋横飞,弹体上旋转的凹痕造成了炮弹破裂时更容易被抛射向四周。

    当那些锋利的碎片冲进人群当中时,一阵阵的惨叫立刻在热那亚人当中如炸锅般响起。

    人群当中骤然出现了个空洞,空地上到处都是被炸断肢体,还有虽然没有死去,却倒在地上身上早已血肉模糊的惨叫士兵。

    热那亚人的队伍一下子被打乱了!

    或者说,这可怕的杀戮瞬间击垮了热那亚人最后的勇气。

    第一个发出叫喊然后转身就跑热那亚人是谁已经没人知道,但是他们的确因为这恐怖的情景被吓坏了。

    当那些热那亚人转身逃跑的时候,他们甚至忘了自己就这样把后背好不防备的留给了另一个同样可怕的敌人。

    火枪兵们开始有些错愕,这同样也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被火炮集中射击造成来的可怕情景。

    “热那亚人跑了?”一个喘着粗气的长矛兵疑惑的问旁边的同伴,他并没有注意自己握着矛杆的左手缺了根小手指,那是不久前与敌人的一次交锋中被一柄斧钺砍掉的。

    “跑了。”旁边的同伴也有些发愣,刚刚火炮的射击不但令热那亚人吓破了胆,也让这些阿格里人吓得不轻“那个贡帕蒂真是疯了,他想连我们一起炸死吗?”

    “你们这些蠢货在干什么,聊天吗!”

    一声怒吼从队伍当中响起,指挥官挥舞着短戟推搡着挡在面前的士兵,然后他踉踉跄跄的走到队伍前面,先是被用还能看得清的一只眼睛看了眼对面正转身逃跑的热那亚人,然后他扭头向旁边还有些发懵的士兵们大吼了起来:“还愣着干什么,击鼓,前进!”

    鼓声再次响起,听到鼓点的蒙蒂纳人本能向各自的位置靠拢,然后在鼓声的带动下,开始沿着山坡向已经混乱的热那亚步兵推进过去。

    “举枪,瞄准,放!”

    “换列!”

    “举枪,瞄准,放!”

    “换列!”

    ……

    鼓点和命令交替在山坡上出现,而这时人们又听到了从小山上响起的炮声。

    这一次炮击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虽然落在空地上的炮弹把一片泥土掀上了天空,但却只是把被击溃热那亚人吓得脚下加快了步伐。

    于是原本还能保持队形的另一侧热那亚队形也被带得混乱起来。

    “我们好像赢了。”一个炮手似乎还不肯定眼前看到的一幕,他向贡帕蒂望去,却看到贡帕蒂正在忙忙活活校正火炮。

    “我可不是为了打败一小队热那亚人才来这里的,”贡帕蒂在用力拍了下还热烘烘的炮口之后对手下们说“听着,我现在要你们跟着我把所有炮弹都打出去,我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运气好没因为炸膛送命,伯爵会付给你们一辈子都花不完的报酬。”

    贡帕蒂的话让那些炮手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们知道贡帕蒂不会骗他们,或者说眼前的局面也让他们明白,一旦真的帮助蒙蒂纳伯爵取得胜利,他们的报酬肯定是丰厚的。

    “火炮,准备。”贡帕蒂发出了命令,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山下队形正变得渐渐紧凑的热那亚人,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这是上帝的安排。”

    炮声骤然响,炮口吐出烈焰,地上的杂草瞬间被迸溅出的火药残渣点燃烧焦。

    然后在两个呼吸之后,他们看到了在热那亚人当中升起的一团烟雾,接着就是如同投下的石头在水面引起的一圈涟漪。

    不过那涟漪是血腥而可怕的,看着热那亚人瞬间混乱的队形,贡帕蒂向其他炮手摆了摆手。

    几门火炮相继发出了怒吼,炮身随着巨大撞力向后退去,当炮架下的滚轮把火炮推回原位时,山下已经升起了团团浓烟。

    热那亚人在喊叫,其中有暴躁无奈的愤怒也有惊恐不安的嘶吼。

    贡帕蒂完全不在乎火炮寿命的猛烈射击,结果就是有两门火炮相继炸膛!

    除了一个幸运的家伙,那两门火炮炮手在顷刻间就送了性命。

    这让剩下的三门炮的炮手被吓到了,他们试图停止下来,却被贡帕蒂命令手下逼迫着继续射击。

    虽然炮弹落下的少了,但是这却并没有让热那亚人感到安全多少,因为他们不知道下一发炮弹究竟会在谁的身边爆炸,而之前连续遭遇炮击造成的血腥场面,不禁令热那亚人胆战心惊,群情动荡。

    突然,随着远处的马蹄声,一直在热那亚阵型附近骚扰波西米亚人突然冲进了一队有些混乱的热那亚人当中。

    这些轻骑兵如狂风般的掠过热那亚人的阵地,马刀纷纷挥舞带起片片血花,但是他们绝不稍做停留,当发现敌人在开始的慌乱后迅速集结时,这些热那亚人就在阵阵的呼哨声中催马远飚,很快消失在远处卷起的烟尘之中。

    然后,他们会伺机再次出现在另一个敌人猜测不到的地方。

    卡尔吉诺用力斩开了一柄刺过来的短戟,不过等他要趁势反击时,那个敌人却退了回去。

    趁着这个机会,卡尔吉诺向后退开,在随从的保护下退到阵线稍微远些的后面。

    蒙蒂纳人在反攻,不过卡尔吉诺看的出来,这大概是蒙蒂纳人最后的抵抗了。

    地上到处都是尸体,或者是来不及救下去只能一边惨叫一边自保的伤兵。

    虽然在敌人的炮击下蒙受着巨大的伤亡,但是卡尔吉诺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会,胜利还是属于自己的。

    可不知怎么,他感觉到了一丝隐约的不安。

    那是种只有久经战场之后才能有的感觉,是即便真正的危险还没到来,却依旧能察觉到的隐藏的危机。

    是因为那些火炮,还是因为不停骚扰的波西米亚人?

    这种隐约的危机感让他暗自心惊,他反复问自己究竟危险会来自哪里。

    贡布雷的主力就在自己面前,而他们即将崩溃。

    小山上的火炮虽然造成了很大伤亡,但是和那些波西米亚阿骑兵一样,只要击垮面前的蒙蒂纳军队,就再也不是威胁。

    还有什么自己没有想到的?

    卡尔吉诺在心底里不住催促,因为那种不安让他感到危险正向他不停的逼近。

    对面蒙蒂纳军队又吹响了号角,那号声很急促,不过却有着独特的节奏。

    卡尔吉诺立刻注意,经过一场战斗他已经知道这应该是蒙蒂纳人发出的某种信号,这种独特的信号和其他军队都截然不同,就如同蒙蒂纳人那异乎寻常的战斗方式与行军速度一样。

    卡尔吉诺心头闪过这个念头。

    然后他的心毫无征兆的骤然一紧!

    行军速度?!

    一个觉得绝不可能的念头如闪电般从卡尔吉诺脑海中掠过,他猛然回身向远处望去。

    与小溪这边的震天厮杀截然不同,溪对面河滩上成片的灌木丛看上去显得那么安静。

    卡尔吉诺提起来的心微微放下,他有点想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于是嘴角不由微微一动。

    接着他上翘的嘴角就因为肌肉的突然凝固僵住了。

    河对面草丛里,可以隐隐看到成片的人影。

    那些人影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当最前面一个看上去已经很熟悉的深红色军装的身影从草丛里走出来后,卡尔吉诺的心骤然跌落了谷地。

    “赶上了。”走出草丛打量着河对面战场的奥孚莱依笑了笑,然后就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前进,蒙蒂纳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胜与败

    卡尔吉诺目光涣散的看着出现在小溪对面的那些身穿深红色军装的身影。

    那些有多少人?

    1000或是2000?

    可这又有什么区别吗?

    卡尔吉诺知道自己失败了,或者当他向蒙蒂纳进军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果,因为蒙蒂纳人显然拥有着比他想到的更加强大的军队。

    或者是当他决定放弃围攻蒙蒂新堡,转而迎击亚历山大的军队那一刻,注定了他的失败,因为他显然错误了判断了守卫堡垒的蒙蒂纳军队的行军速度,还有就是作为城堡守将的奥孚莱依的进取心。

    如果是卡尔吉诺,他是绝不会轻易离开城堡的,这样也许会受到君主的厌恶,但是与冒险相比,卡尔吉诺认为这太不划算了。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他对蒙蒂纳援军在距离上计算的失误。

    卡尔吉诺是相信自己判断的,所以哪怕是才想到奥孚莱依会派出援军,但是他依旧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能够分别应付两个方向的敌人。

    先击败亚历山大,然后回头痛击仓促赶来的奥孚莱依,为了这个卡尔吉诺不惜放弃有利地形,主动向亚历山大发动了进攻,目的就是速战速决。

    而这一切看似冒险,可对卡尔吉诺来说却很有把握的决定,都是来自一个对他来说十分准确的判断,那就是蒙蒂纳的援军不可能用一天的时间走往那一大段路程。

    因为还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做到。

    现在,看着出现在对面溪岸边的蒙蒂纳人,卡尔吉诺却只能咽下一口苦水。

    “撤退,命令所有部队向右翼靠拢。”卡尔吉诺发出了命令,他没有再看第二眼,甚至没有考虑是否应该做出抵抗,而是直接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身边的人虽然惊慌,可在听到命令后还是不由一愣,而卡尔吉诺已经不再理会他们,而是由仆人帮着翻上马背,然后向望过来的传令兵大声命令“告诉所有部队,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很感谢他们的勇敢与付出的牺牲,现在他们要做的是立刻离开战场。”

    传令兵这才醒悟过来,他张嘴似是要询问什么,随后却立刻带转马头,向着远处没命飞奔。

    热那亚人的阵线动摇了,先是进攻莫名其妙的停止下来,然后所有的军队开始纷纷与对面的敌人脱离交战。

    尽管这么做给他们带来的损失伤亡是巨大惨重的,但是所有的热那亚指挥官们却好像发疯似的,不顾一切的向后退却。

    第一支反击的蒙蒂纳队伍出人意料的是一支由阿格里新兵组成的大队,这些几乎没有一个人不负伤的新兵,特别是当他们的队长阵亡后,这支军队几乎瞬间即将崩溃。

    但是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一个秃头老兵稳住了他们的阵脚。

    那个后来知道叫旦福的老兵毫不留情用一柄铁锤打翻了两个试图转身逃跑的士兵,然后在几个老兵的支持下他们用火枪逼迫着那些新兵紧守阵线。

    这样的结果就是当这些阿格里新兵以为自己这些人可能第一战就死在这远离家乡的荒郊野外时,热那亚人却忽然大乱起来。

    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人们往往并不知道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因为担心是圈套,这些阿格里新兵只是呆呆站在那里看着热那亚人慌乱的向后退却。

    但是旦福却发现了这异样的变故。

    热那亚人在就要取得胜利前夕的异常举动,让旦福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立刻意识到了可能发生了什么出人意料事情。

    于是旦福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带着那些原本已经快要垮掉的新兵,向着热那亚人主动发起了进攻。

    即便是旦福自己也知道这么做是多么疯狂,或者说是愚蠢更加合适。

    但是他也知道这些阿格里人实际上已经到了彻底崩溃的边缘,在下一刻热那亚热人也许只需要伸出手轻轻一推就能把他们的阵型彻底击溃。

    所以当他迈出第一步时,旦福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他觉得自己这么做不但是勇敢,也是虔诚。

    身后的士兵们有些犹豫,但是长久的训练还是让他们习惯的跟在这位“大叔”的身后向前迈步。

    而且热那亚人看上去也的确显得很慌乱,而当接近时,阿格里人已经确定热那亚人其实是很恐慌的。

    这种恐慌并非来自对敌人的畏惧,而是来自整支队伍近乎不顾一切的移动。

    那些军官们难以理解卡尔吉诺的命令,或者说当他们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因为恐惧而更加惊慌的举动,令手下的士兵们的慌乱险些变成溃败。

    卡尔吉诺驻马在一个略高的缓坡上,他看到了对岸的蒙蒂纳军队前锋已经纷纷在岸边举起了火枪,随着整排的烟雾飘起,距离岸边最近一些热那亚士兵有的已经纷纷倒地。

    一队热那亚人试图水过河,但是虽然不深却也快到膝盖的小溪阻滞了他们前进的速度。

    那些士兵在水里用力迈着步子,但是他们当中很多人却注定不能越过这条并不深的溪流。

    又是一排子弹迎面射来,一个士兵的脖子被瞬间打穿,他跪下来,大半个身子浸泡在溪流里,脖子上的血水不停的流进河里染红了溪水。

    然后他的身子微微一软,向旁边倒去,溪水托举着他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身体时沉时伏的向下游漂去,伴随在他身边的,是大片已经变成深红的溪流。

    卡尔吉诺面无表情的看着河面上发生的一幕,同时他又向亚历山大阵线的方向看了看。

    “居然还没有进攻。”

    卡尔吉诺露出个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嘲讽的笑容,他这表情在这个时候让旁边人随从们看了不禁面面相觑,有人甚至开始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精神已经错乱了。

    “大人,或许我们不该撤退,那样也许……”

    “也许什么?”卡尔吉诺看了眼说这话的那个人“或许我们不会立刻惨败,甚至也许还能在被敌人彻底夹击之前击溃贡布雷?”

    卡尔吉诺的反问让那个人脸上露出了不安,这的确是他想要说的,而且在开口之前他甚至还想到了这番话也许在议会里说又会是什么样子。

    看着这个手下闪烁恍惚的眼神,卡尔吉诺似乎已经看穿了这人的心思,他慢慢调转马头望着已经开始移动起来的亚历山大军队。

    “即便我们取得了胜利,可是你们认为我们会遭受多大的伤亡,这样的伤亡你们认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看到身边的军官们听到他这话神色各异,卡尔吉诺嘴角挂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大概你们认为我是在说因为伤亡过大可能会受到议会的申斥,可实际上只要我们能夺取蒙蒂纳,这些申斥就会变得微不足道,我说说的是你们难道认为威尼斯人会放过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吗?”

    军官们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他们当中很多人根本没有想到过关于威尼斯人的事,作为军人,他们的眼里只有眼前的战场,却根本没有想过战场之外的东西。

    “而且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认为我们还能取胜吗?”卡尔吉诺自嘲的笑了下“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把军队带出去,要知道接下来我们可能就要面对威尼斯人了。”

    军官们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他们当中有些人望向卡尔吉诺的眼神甚至多少有了些变化。

    这一战也许卡尔吉诺的确输了,但是在某些人的眼中,他却是又取得了胜利。

    至少通过这一战,热那亚人已经知道这个卡尔吉诺家的年轻人已经从一个纯粹的指挥官正在向着政治家蜕变。

    卡尔吉诺的反应是迅速的,这甚至超出了亚历山大的意料。

    所以当他从听到的报告中知道奥孚莱依的援军已经到达,而后立刻下令反击进攻时,热那亚军队的整个右翼已经脱离了战场。

    甚至有几支部队已经在更远些的地方建立了一条虽然薄弱,却在这个时刻显得异常重要的战线。

    越来越多的热那亚人向着那条竖起了指挥官旗帜的阵线跑去,尽管在他们的身后是开始穷追不舍的蒙蒂纳军队,而时不时的还会有波西米亚骑兵如紧盯猎物的狼群般趁机撕咬,但是热那亚人还是顽固的向着那条似乎随时都会动摇的战线跑去。

    这样的撤退无疑成为了追击者们的猎物,波西米亚人开始了他们的盛宴。

    每当一阵阵可怕的呼哨声由远及近,热那亚人就胆战心惊的四下张望。

    他们不知道那些可怕的轻骑兵会从哪个方向突然冲过来,而每当真的看到他们的身影时,接下来的就是马刀挥舞出的可怕光亮。

    如同狼群般的波西米亚人在战场上寻找着他们的猎物,这种时候对他们来说就好像是看到了敞开了宝库大门的美妙时光。

    很少有目标能够抵挡住他们的疯狂袭击,只要被盯上就会成为牺牲品的热那亚人,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结成阵型进行绝望的抵抗。

    而这种抵抗的结果,往往是只要掉队就再也逃不了被歼灭的命运,波西米亚人会从这些结阵自保的热那亚人身边掠过,可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就是后面蜂拥而至的蒙蒂纳军队。

    一大群热那亚人紧紧的相互依靠在一起结成了个不规则的巨大方阵,长矛兵和弓弩兵混乱的挤在一起,他们手里的武器对着四周包围了他们的敌人。

    这支大约有500多人的队伍是热那亚军的左翼,因为几乎是深入到了蒙蒂纳军当中,在知道了根本没有机会撤退后,他们在距小山不远的河滩上结成阵型,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锋利的长矛,蓄势待发的弩箭,还有紧握在手中的盾牌和利剑让热那亚人略微放下了心,而在阵型中间,几个聚在一起的军官正低声议论。

    “或许我们可以和他们谈判,别忘了伯爵是罗维雷小姐的未婚夫。”

    一个军官刚刚提出建议就立刻被否决了。

    “不行,我们还不知道卡尔吉诺是不是会反击,如果他最终取胜而我们却投降了,这可就太糟糕了。”

    “即便他取胜那也是之后的事,现在是我们被包围了,随时可能会被屠杀掉。”

    “我们的人数可是不少,而且手里还有武器,你不会认为自己已经像个妓女似的被人扒光了吧。”

    对方的讽刺让提议谈判的军官恼羞成怒,但他也知道对方说的也有道理,混乱的局面让他们根本不知道战场另一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如果真如对方说的那样,卡尔吉诺最终反击成功,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回到热那亚之后被追究责任的下场。

    “我们还有足够的兵力,只要坚持住卡尔吉诺将军会来救我们的!”

    主张抵抗的军官激动的说,他的声音逐渐加大,还用力挥了下手臂加重语气。

    随后,他的身子就被一发恰好落在他身边的炮弹撕成了碎片!

    和他一起被炮弹炸得死无全尸的,是这支残余的热那亚左翼军队的全部军官,这些人的尸体瞬间被炮弹炸得四分五裂,血浆如从天上洒落般溅在四周士兵的头上和脸上。

    “我比较喜欢先用大炮发表意见。”

    站在还冒着烟的火炮旁边,贡帕蒂对一个刚刚同样提出谈判的军官说。

    在失去了几乎所有军官之后,接下来的热那亚左翼只稍作犹豫,就降下了他们侥幸剩下的唯一一面军旗。

    卡尔吉诺并不知道他的左翼已经放弃了抵抗,看着沿着河边不住撤退的军队,刚刚在稍远些的一片缓坡上建立起阵线的热那亚人迅速召集着能够找到所有弓弩兵。

    “现在换成我在等待了。”

    卡尔吉诺低声自语,虽然下令撤退,但是他反而要比那些因为局势不妙而惊慌失措的手下冷静得多。

    “大人,我带来了一整队弓弩兵。”一个军官急冲冲跑过来,在他身后不远处,一队身背重弩的士兵正在紧张的列队。

    “这太好了。”卡尔吉诺用力拍了拍这个军官的肩膀,这队弓弩并的到来让他很高兴,特别是在这种时候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让我们看看蒙蒂纳人的进攻怎么样。”卡尔吉诺向手下吩咐了一句,然后他又迅速向河对岸看了看。

    对岸的蒙蒂纳军队似乎并不急着过河,卡尔吉诺知道他们是在等待亚历山大的部队发动进攻。

    只要与亚历山大正面交战,那么他们的侧翼就会毫无疑问的完全暴露在对岸的蒙蒂纳人面前。

    “那个人是谁,”卡尔吉诺疑惑的自语,对蒙蒂纳援军的指挥他并不很清楚,或者说从没认真注意过,不过他现在倒是很想知道对岸指挥那支军队的人是谁。

    卡尔吉诺不相信这是个圈套,他无法想象亚历山大会制定出这么周密的计划,因为整个战斗中发生的变化太多,不可能有人能够提前计划好这一切。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蒙蒂纳城堡的指挥官,在猜测到局势变化之后主动出击,最终令战局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而这正是卡尔吉诺始终心中隐约不安,却又一时间没有能抓住头绪的地方。

    “蒙蒂纳人!”

    一声高喊惊醒了卡尔吉诺,他向远处看去,看到了正驱赶着大批败退的热那亚人,向着他们的阵地逼近的蒙蒂纳军队。

    “大人?”

    之前带来弓弩兵的军官犹豫的看向卡尔吉诺。

    “不不不,”卡尔吉诺不住的低声说着,他向同样露出犹豫神色的弓弩兵看去,然后终于摇了摇头“撤退吧,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军官吐出口气,他不知道如果卡尔吉诺下令射击他该怎么办,好在最终这种事情没有发生。

    热那亚人刚刚建起阵线又开始动摇,不过这一次他们撤退的速度放缓了很多,而且越来越多的士兵渐渐集中起来。

    太阳已经到了头顶的,火烫的阳光好像变成来了燃烧的利箭投射在大地上。

    不论是逃亡者,还是追击者所有人都气喘吁吁。

    脚步已经渐渐放慢,哪怕是就在前面很近的地方,很多蒙蒂纳人也已经懒得再多走几步去追杀某个掉队落单的敌人。

    汗水湿透了全身,甚至在迈出步子的时候脚下都是黏糊糊。

    一个蒙蒂纳士兵跑过河岸冲到小溪里不停的往身上泼洒着清凉的溪水,当他终于停下来时却愕然的看到的就在几步外,一个热那亚人正不顾一切的趴在岸边不停的喝着浑浊的溪水。

    “就是这样了,”骑在帕加索斯背上的亚历山大用力吐出口气,他抬头看看头顶刺目的阳光,向跟在身后的号手下令“命令全军停止前进。”

    号角一声接一声的向着远方传去,听到号声的蒙蒂纳士兵渐渐停下了脚步。

    一旦停下,很多人就立刻原地坐倒下来,而更多的人纷纷向着溪岸边跑去。

    这当中甚至还家在着一些没来得急跟上队伍的热那亚人。

    亚历山大来到了溪岸边,他透过乱哄哄的人群,看到了正带着几个名军官过河的奥孚莱依。

    亚历山大从马上跳下来,他穿过叫嚷欢呼不住把溪水泼上天空的士兵,着溪水走过去。

    奥孚莱依也看到了亚历山大,他立刻甩开身后的人快步走来。

    “大人。”差不多在河心,站在膝盖深的水里,奥孚莱依走到了亚历山大面前。

    “你真是让我嫉妒行军队长。”

    亚历山大的话让四周围上来的军官们有些奇怪,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感到惊讶。

    “因为这场胜利不是属于我,而是属于你的。”

    说完,亚历山大紧紧拥抱住了奥孚莱依。

第一百六十六章 欢迎回家

    亚历山大的盛赞让奥孚莱依感到意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看着亚历山大满脸喜悦的样子,奥孚莱依还是能明白他如今的心情的。

    卡尔吉诺并没有猜错,这场看似完美的夹击战之前并没有任何的计划,甚至在战斗即将开始之前,双方都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能够支撑到奥孚莱依的到来与其说是敏锐的发现了战机之后的大胆决定,不如说是亚历山大对他的了解与信任。

    奥孚莱依是不会消极的只躲在城堡里等到救援,或是希望能把敌人号走的那种人,这一点亚历山大从认识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就知道了。

    亚历山大曾经想象过自己这些手下将来有一天都会是什么样子。

    贡帕蒂会是个很不错的炮兵和防御大师,他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敌人的噩梦,因为以他对火炮的执着和技术的完善,或许将来他能成为被后世不论是敌我双方都能以忘记的人物。

    乌利乌则会成为他的宫廷总管,而且摩尔人如今担任的也就是这么个职责,至少在亚历山大手下面前,他已经确立了自己除了是老爷最信任的仆人,有时候还是他的代理人的身份。

    这从很多比萨官员更愿意通过乌利乌而不是别人,希望能得到关于亚历山大的一些消息可以看出来。

    亚历山大也曾经设想过卡罗的未来。

    一个优秀的骑兵军官,或许因为才能与性格无法独挡一面,但是却依旧是值得信任,而且在必要时候可以在战场任何地方发挥作用。

    只是如今卡罗却已经不在,亚历山大曾经暗自问过自己是否会对当初的决定后悔,而且也想过如果重新选择是否会原谅卡罗,但是每一次他发现最终他还是会做出那种严厉的决定。

    卡罗的悲剧不是他违背命令擅自行动,而是因为对非阿格里人近乎强烈的敌意,已经让他为了争夺荣誉已经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

    奥孚莱依的未来又会是什么样?

    细心谨慎,年轻而又富有精力,亚历山大觉得他可以成为个称职的参谋长。

    而这一战,奥孚莱的行动依证明了他的猜测是没错的。

    热那亚人的伤亡并不是如想象中那么大,或许是卡尔吉诺及时做出决定的结果,当打扫战场的时候蒙蒂纳人很快发现,除了被迫投降的热那亚左翼部队,热那亚人战场上的伤亡并不多。

    相反,虽然获得了胜利,但是亚历山大自己指挥的蒙蒂纳人的伤亡却丝毫不比热那亚人少,特别是在战斗中因为溃退而导致的伤亡,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

    可以说,如果奥孚莱依没有能及时感到,亚历山大的失败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这次的俘虏很多,”奥孚莱依看了眼手下送来的收缴结果,然后递到亚历山大面前“贡帕蒂的火炮这次立了大功。”

    “所以他已经向我提出购买新的火炮了,”亚历山大笑了笑“将近500,嗯?”

    “是几乎热那亚人左翼的大部分了,”奥孚莱依有些好奇“我觉得贡帕蒂的运气太好了,他居然只用一炮就干掉了热那亚左翼的全部军官。”

    “但愿这种好运气总跟着他,否则以后他的好日子可就不多了,”亚历山大把统计下来的结果放在一边,对贡帕蒂的好运气他也觉得很奇怪,不过正如他所说,随着战争的发展,火炮的威力和重要将很快就广为人知。

    到了那时候,就如同能够对抗骑兵的只有骑兵一样,贡帕蒂的火炮势必会成为敌方火炮首先消灭的目标。

    “您准备把那些俘虏怎么办,还有他们的伤兵,毕竟我们自己已经有很多伤兵照顾不过来了。”奥孚莱依低声问。

    战斗的结束,只是后续的各种麻烦事情的开始,清理战场,掩埋尸体,安置伤员,还有处置俘虏。

    一连串的各种复杂的事务会让把一支军队牢牢拖住,这也是历史上很多明明可以乘胜追击,却往往轻易放弃了大好时机,以至让敌人有了得以喘息的机会先例的原因。

    现在这些麻烦也就缠着亚历山大,这让他不禁考虑是否应该成立一个专门的参谋部来负责这些繁琐事务。

    不过他也知道以现在的局面也只能想一想,不要说他手下根本没有足够能胜任的参谋人才,即便是有这样的人,以如今军队的发展和接下来很快就会爆发的意大利战争,能够有用的人才首先要考虑的只能是补充作战部队,而不是集中在自己身边,专门做那些繁琐的事务工作。

    亚历山大心里不由再次涌起了尽快建立专门的军事学校的念头,只是究竟从哪里开始着手,他一时间还没有想好。

    不过好在虽然被这些繁琐事务绊住,但是热那亚人显然不是那种得到喘息之后立刻反击的敌人。

    事实上卡尔吉诺撤退之后虽然迅速收集整顿了队伍,但并没有停留而是一直向北方退去,直到退到了之前曾经战斗过奥拉尔镇。

    在征用了镇子上的房子作为临时兵营之后,卡尔吉诺决定不再撤退。

    不过他没打算伺机反击,而是在好好睡了一天从床上爬起来之后,没有顾得上吃东西就开始写信。

    卡尔吉诺的信写的很快,有时候会停下来想想划掉之前写的一些东西,重头开始,不过他显然没有把之前写好的东西随手扔掉的习惯,所以他的一封信写下来,要比其他人的字多得多,而且信纸上有着各种涂改划掉重写的痕迹。

    “必须让热那亚知道一切,哪怕是想到之后觉得应该修改的地方也要知道,”卡尔吉诺对一个亲信说“所以我要你在向家族报告这里发生的事情时尽量把你看到和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他们,只有这样那些顽固的家伙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贡布雷。”

    “大人,您认为议会有可能授权再发动新的进攻吗?”

    “我不知道,现在这个结果对我们不利,而且如果老罗维雷在议会里煽动那些议员反对我们,也许这就是我们唯一的一场战斗了。”

    卡尔吉诺说完有点无奈的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然后有些无力的坐在椅子里,垂着头无力的说:“去让人给我送点吃的来,我已经整整2天没有吃东西了,另外让他们再送点墨水,我还要写封信。”

    说到这,他抬起头向那个亲信笑了下:“这次是写给贡布雷的。”

    亚历山大接到卡尔吉诺的来信,是在他返回蒙蒂纳的第二天。

    胜利带来的喜悦或者说是兴奋并没有维持多久,他的军队返回蒙蒂纳时的惨相却是让很多蒙蒂纳人议论纷纷。

    尽管已经整顿过了军队,但是士兵们身上难以抹去的硝烟和疲惫,却依旧让这支获得了胜利的军队看上去显得有些颓败。

    直到看到了被押解的俘虏,蒙蒂纳人才渐渐显得兴奋了起来。

    “看看他们,这些人显然还不知道今后几年会有什么样的遭遇等着他们,”亚历山大对跟在身边的两个手下说“相信我,他们很快就会习惯经常见到现在这种情景了。”

    “大人,法国人真的会很快打来吗?”贡帕蒂低声问“我听说法国人的火炮很厉害,而且我们之前在比萨使用的就是法国人制造火炮。”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知道贡帕蒂说的是当初为了防守比萨,在港口截下来的那批原本准备送往马耳他岛的火炮。

    “最多也就是明年,”亚历山大回应说到“查理的死让法国人不得不推迟了再次入侵的时间,不过相信那位奥尔良公爵应该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的。”

    “那位新国王很厉害吗?”奥孚莱依有点担忧的问,和贡帕蒂更注意战场上的事不同,奥孚莱依却是很清楚蒙蒂纳当下的处境“大人,也许法国人会对我们发起进攻的。”

    “所以你认为为什么热那亚会突然决定接管蒙蒂纳,他们真的只是为了防备威尼斯人进入罗马涅吗?”

    看着奥孚莱依似是陷入沉思的样子,亚历山大没有打扰,而是让他自己去思考和探究。

    亚历山大没有告诉奥孚莱依自己曾经和那位奥尔良公爵打过交道,所以不论是从个人经历还是历史上,他都清楚那个路易十二对意大利的野心,丝毫比不他的前任小。

    奥孚莱依对局势的把握很让亚历山大意外,特别是这场与热那亚人发生的近乎莫名其妙的战斗中,奥孚莱依已经证明了对战场形势的判断是很让人吃惊的。

    所以亚历山大不打算过多的影响他,只要把握住了最基本的历史走向,具体的事情还是让更擅长的人去做,至少在对战场判断的直觉上,亚历山大自认并不比奥孚莱依高明。

    阿什莉已经早早的站在了从镇上通往城堡的岔道上,在她旁边还有满脸都写着不满的庞佩尼。

    看到奥孚莱依,阿什莉就露出了笑容,她先是上下打量一阵,似是在确定奥孚莱依身上是不是少了什么,然后才把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当兵的,今天你的样子可不够体面。”阿什莉故意仰仰下巴。

    “是吧,毕竟我刚打了一仗,说起来有发炮弹就在我不远处的地方的爆炸,我能这么全须全羽的回来,已经算是走运了。”奥孚莱依有点没精打采的说。

    “上帝,发生了什么?!”阿什莉原本故意装得很傲慢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有些惊慌拉着奥孚莱依的手不住上下打量,然后忽然抬起头有些愤怒的盯着贡帕蒂“你不是也有炮吗,为什么让他遇到这种危险?”

    贡帕蒂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一幕,然后干脆转过头去不再理会这两个人。

    “大人,真高兴您能回来,”庞佩尼用有些嫌恶的眼神瞥了眼奥孚莱依,他觉得女儿在这家伙面前就变傻了,他可以肯定这家伙说的肯定是谎话“您可是有段时间没回来了,要知道我们已经快要开工了。”

    听出工匠的小小抱怨,亚历山大微笑了声,他知道庞佩尼还是很在意修建蒙蒂纳城堡这件事的,特别是在看了未来的蒙蒂纳城堡建造图后,庞佩尼就再也无法装得毫不关心。

    毕竟对他来说,能够成为修建如此一座注定会成为典范的军事堡垒的监工,是具有着非凡意义的。

    蒙蒂纳城堡的穹室里,亚历山大召见了领地内所有有资格觐见他的人,这其中就包括那些热那亚士兵的领队们。

    这些热那亚人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蒙蒂纳人把他们视为外人,而守军干脆把他们当成敌人般的看待。

    所以除了食物和各种必要的补给,这些热那亚人只能居留在距离城堡很远的营地里,而且为了防止这些热那亚人发生哗变,奥孚莱依在离开蒙蒂纳之前,下令把他们的武器集中了起来。

    现在这些领队都用狐疑,冷漠,有些还带着敌意的神态站在亚历山大面前。

    毕竟他们现在处境和那些俘虏也没什么区别。

    “你们是按照枢机主教与我之间的协议派来的,所以我希望你们遵循协议上的条款,我会付给你们说好的报酬,如果你们做的更好,就会发现得到的更多。”

    亚历山大打量站在面前的几个热那亚领队官,他注意到听到这话那几个人露出似是松了口气的神色,不过也有两个人脸色始终阴沉,不为所动。

    亚历山大在暗暗记下了那两个人名字的同时,也在琢磨该由谁代替他们。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收买人心,特别是这些热那亚士兵,他需要他们为他作战,而且这种需求很急迫,特别是在经历了与热那亚人的野战后,他就更希望尽快掌握这些热那亚人。

    野战中阿格里的勇敢,让亚历山大相信自己的军队正在渐渐成为一支能与任何敌人抗衡的劲旅。

    面对在野战经验上占据巨大优势的热那亚人,蒙蒂纳士兵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了亚历山大希望的程度。

    但是蒙蒂纳军队依旧险些面临彻底崩溃的边缘,而且亚历山大很清楚,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这场胜利应该是属于奥孚莱依而不是他。

    正是奥孚莱依的坚决果断和敏锐的洞察,最终让他们取得了这场胜利。

    而蒙蒂纳军队在战场上还算不俗的表现,却同样证明了这些热那亚士兵的重要。

    面对热那亚的弩弓和长矛兵,蒙蒂纳军队远远高于对手的火枪部队起到了关键作用,在远距离上的杀伤甚至险些令敌人的队形崩溃。

    但是一旦双方接近,蒙蒂纳军队缺少近战部队,或者说在近战上缺少那种坚决勇敢的弱点就暴露了出来。

    而如今的火枪技术,还没有发展到能够完全压制冷兵器。

    对当下的军队来说,冷热远近的搭配相辅依旧是最好的选择。

    这其中的典范,应该就是贡萨洛即将在意大利战争中大放异彩的西班牙方阵。

    亚历山大需要那支热那亚军队,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需要那些不听话的领队官。

    只是现在需要做的事实在太多,至少对那些热那亚俘虏,他需要尽快想办法给他们找个去处。

    亚历山大不会蠢到把这些人都杀掉,还没有一个意大利城邦这么干过,哪怕是那些强大的君主也不会轻易这么做。

    想想当初英国人在克雷西战役中倒是开过这种杀戒,不过代价就是从此他们差不多就失去了在大陆站住脚跟的最后机会。

    而且因为还要考虑到自己的手下就有热那亚军队,亚历山大就更不能做出那种事。

    事实上亚历山对这些热那亚俘虏还是很有兴趣的。

    热那亚人也许不是最好的士兵,至少如果换成是面对的是瑞士佣兵,亚历山大很怀疑贡帕蒂是否能那么容易就俘虏了他们的左翼部队。

    不过热那亚军队里除了佣兵,很多当地士兵同样还是颇为合格的水手,而对于地中海沿岸的国家来说,经验丰富的水手不论什么时代都是很受重视的。

    果然,就在亚历山大回到蒙蒂纳的第二天,一个热那亚使者就带来了卡尔吉诺的信。

    在信里,卡尔吉诺很有风度的祝贺了亚历山大的胜利,在表示了对敌人足够的尊重后,他向亚历山大提出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赎金数目。

    “1万佛洛林?”

    “是的,伯爵这笔钱足够赎走这些俘虏了,”使者向窗外看了看,他注意到那些俘虏正被驱赶着在城堡外的空地上干活,看着他们光着膀子搬运石头,使者撇了撇嘴“而且请原谅我这么说,因为您的炮兵指挥官很干净利索的消灭了他们的军官,所以这些士兵差不多每个人将近20个弗洛林的赎金似乎还有些高了。”

    使者的话让亚历山大微微挑起了眉毛。

    “你忘记了这只是赎金而不是赔偿,难道卡尔吉诺因为失败已经失去理智的忘了,作为首先挑起战争而又失败的一方,应该承担造成的一切损失还有支付战败之后的赔偿金吗?”

    “大人,我们还没有失败,而且接管蒙蒂纳是热那亚议会的决定,而您拒绝执行议会和总督的命令,按照热那亚的法令您已经犯下了重罪。”

    使者激烈的声音在蒙蒂纳城堡并不大的主厅里回荡,然后他挺直腰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神态紧盯着亚历山大。

    “我想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亚历山大缓缓站了起来,他从主座上缓缓走下来,站到使者面前“听好了,我是蒙蒂纳伯爵,而我的爵位来自我的未婚妻,而不是你所说的热那亚议会。所以你可以回去告诉你的将军和议会,如果他们不能就这件事给予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我将考虑与威尼斯人就罗马涅的统治权进行磋商。”

    亚历山大的话让原本趾高气扬的使者脸上露出了一丝呆滞,他愕然的看着亚历山大,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亚历山大不再理会这个人转身向门口走去,听着身后热那亚人因为被卫兵拦住不住叫嚷,亚历山大微微摇头走出了主厅。

    “我的爵位来自我的未婚妻,我的未婚妻,”亚历山大一边走一边低声自语,直到来到穹室门口稍微停留,然后轻轻推开房门对闻声转身看过来的人微微一笑“欢迎回家,巴伦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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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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