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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实心熊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txt下载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七章 魔鬼的诱惑?

    诺梅洛抚摸着短须,他的面前摆着一个很重的钱袋,不过这个钱袋不是用来贿赂他的,相反他正在贿赂坐在对面的人。

    那是个身材很胖的男人,一件有着很多条纹的宽大外套穿在他身上似乎像个正方形的大盒子,这人的脖子是找不出来的,混圆的下巴完全戳在了胸前,就好像直接在上面装了个有着五官的圆球。

    因为过于肥胖,这个人不得不不住的喘息,没说一句话都会先从鼻子发出“哼”的一声,听上去就好像不时开了关,关了开的挤压房门的门轴。

    “这不行,哼,我不能答应你,哼,要知道这种事如果被被发现我可是会丢饭碗甚至掉脑袋的。”

    男人似乎是在摇头,不过似乎发现这个动作有点艰难,就改为轻轻晃动几乎快要被上下眼皮挤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

    “要知道如果政府一定要提出贷款,他们可以找的人很多,如果必要我们甚至可以直接找那些犹太人,虽然他们很讨厌可至少他们的钱就只是金币而不掺杂其他什么东西。哼。”

    “您这么说可是让人很不愉快,”诺梅洛微微皱眉“财政官您是认为从我们的手里贷款难道就是掉进阴谋里了吗?”

    “哼,好吧那我就把话都说清楚,”肥胖的佛罗伦萨新财政官尽量让自己脱离椅背向前倾了倾身子“我们都知道你是代表谁的,我在意的是如何维持佛罗伦萨的收支,而你希望把教皇的影响带到佛罗伦萨,可如果你认为用要求我们在佛罗伦萨发行货币的方式解决你的难题,我不可能同意的,哼。”

    “那么怎么样才能让您同意呢,我们都知道佛罗伦萨的财政负担已经很重,如果你们不能迅速解决这个问题,佛罗伦萨人对你们的支持也会降低,毕竟你们必须证明自己比萨伏那洛拉更好才行。”

    诺梅洛微微皱眉,他没想到这个新任财政官居然这么固执,不过他也知道尽管已经从萨齐那里得到了某种默许,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萨齐本人就可以决定一切,佛罗伦萨的势力也不是萨齐一个人说了算。

    “我们会度过难关的,”财政官丝毫不让,他伸出粗重的手指在面前的钱袋上按了按,然后向前推回去“听着,哼,我们要的是能和我们只在钱财上打交道的商人,不是准备把手伸到我们城市里来就不肯走的阴谋家,哼。”

    诺梅洛神色不愉的从财政官的家里走出来,他看到还有好几个人在等着财政官的接见,从这些人当中他看到了几个犹太人。

    “大人,怎么说?”一个随从迎上来小声问。

    “这是个很固执的人,”诺梅洛回头看看财政官家的宅子“不过他很聪明,我现在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萨伏那洛拉最终会被推翻了,因为他根本不懂得怎么为自己挑选合适的助手,如果当初由这个人担任财政官,佛罗伦萨也许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可是他拒绝我们了不是吗?”随从听出了诺梅洛话里的意思。

    “是呀,很坚决的拒绝了,他甚至说宁可忍受犹太人的高利贷也不肯接受我们‘好意’。”当说到好意的时候诺梅洛自嘲的笑笑。

    “那怎么办大人?”

    诺梅洛向广场方向看了看,那里还有一群人在不停忙碌,时不时的可以看到有人拉着平板车从街上走过,上面盖着的草甸子下露出一双双僵硬的脚。

    “等着吧,他们还有一件大事没有做呢,也许到了那时候会变的聪明些。”

    听了诺梅洛的话,随从明白的点点头,想想和那件大事比起来,其他的事情的确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亚历山大接过奥孚莱依递过来的盘子,羊肉汤的味道让他有点发腻,虽然对士兵们来说每天能吃到这个已经是很庆幸的事情,可他却实在有点吃的厌烦了。

    这让他琢磨着是不是该给已经去了卡斯蒂利亚的杰姆斯·哥伦布写封信,让他尽快找一条贩卖香料的途径,不过亚历山大也知道这个生意并不好做,如果不是属于不停消耗的物品,等同黄金的高昂价格让香料甚至险些代替黄金成为流通的货币。

    事实上在一些地方香料还真的曾经作为货币使用,那种退回到以物易物方式的商品流通一度让金银的价值不停跌落,不过那时候也让一些聪明人趁机发了大财。

    自己是不是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赚上一笔呢,亚历山大这么琢磨,然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世界太大了,能赚钱的机会也实在太多,不可能所有的机会所有的钱都要赚,如果那样自己也就变成了个只会追求财富,而最终可能也会因为财富而消亡的人。

    如今这个时代里富格尔家无疑是最成功的商人,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积攒下了惊人的财富,不过富格尔的弊端也很明显。

    他们如今财富的来源是依靠马克西米安皇帝,甚至在多年后他们还用自己的财富推上去了一位新皇帝,但是正因为这样他们也不得不依仗着皇帝的力量维持家族的繁荣。

    当有一天这个依仗变成反噬的时候,富格尔家就难免要尝到自己当初酿下了苦果了。

    一个士兵跑过来递过来一封信,打开信后看着里面的内容亚历山大轻轻皱起了眉。

    “大人有麻烦了吗?”奥孚莱依知道信是从城里送来的,看亚历山大的样子,应该是有些事情出了岔子。

    “看来我们得到城里走一趟了。”亚历山大站起来,这两天他没事就坐在这块石头上看着下面城市,而再美丽的景致时间长了也会厌烦。

    “佛罗伦萨?”奥孚莱依看着下面的城市有些激动。

    “佛罗伦萨,”亚历山大点点头,回头看看奥孚莱依“如果有时间你可以去拜访一下波提切利还有奥弗尔,不过我想最伟大的那位你不会见到,他现在应该不在佛罗伦萨。”

    “大人您是说李奥纳多?”奥孚莱依有点激动,又带着点失望。

    “对,李奥纳多,那位很有名的人物,”亚历山大笑了起来“不过将来他的另一个名字会更出名。”

    “什么名字?”奥孚莱依疑惑的问。

    “达·芬奇,李奥纳多·迪·皮耶罗·达·芬奇。”亚历山大转身向国王上另一面的方向看了看。

    那里有一座并不出名的小镇,至少如今并不出名,但是在几个世纪后这个小镇的名字将会享誉世界。

    因为在这里曾经出生了一位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天才之一。

    这个小镇,叫芬奇镇。

    马希莫再见到萨伏那洛拉的时候,已经不是在那所市政厅后面的房子里,而是在距离市政厅不远的佛罗伦萨中心监狱。

    这里是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多年来曾经被关在这里的有在斗争中失败的政治家,也有曾经身份显赫的主教,而如今萨伏那洛拉就关在这里靠近东北角的一个单独的牢房。

    因为牢房的地势很高,虽然窗子不大却并没有被挡住阳光,马希莫走进来的时候,看到萨伏那洛拉正依靠在阳光直射的墙壁上,闭着眼睛让上半身沐浴在阳光里。

    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伤痕,一只眼睛高高肿起几乎睁不开了,而嘴唇上撕裂开的一个口子隐约看到看到里面鼓胀的牙床。

    “他们打你了?”马希莫问了句,然后不由自主的摇摇头,他觉得自己这么问有点虚伪。

    “为了让我承认自己犯下的那些罪行,”疼痛和伤势让萨伏那洛拉的声音听上去含糊不清“他们会公开处决我吗?”

    “在这之前还要经过公开审判,”马希莫先是冷漠的回了一声,然后想了想蹲下身来“你可以请求宽恕开恩,只要你肯向教皇认罪然后请求特赦,也许还有机会活下来的。”

    “你是在劝我向亚历山大六世求饶吗?”萨伏那洛拉并没有生气,只是平静的歪头看着马希莫“我也许有罪,但是我的罪行就是还不够虔诚,所以我无法感召其他的人,而且我的确畏惧了,当听说我会被判处极刑的时候我害怕了,甚至当他们殴打我的时候我因为受不了也认了罪,这都是我的罪行,可要我向那个罗德里格·波吉亚和他的那些同党请求宽恕,我是不会这么做的,你知道吗那是真正的堕落,如果那样我即便活下来最终也只是个已经没了灵魂的躯壳而已。”

    “你不肯请求宽恕只是因为怕被人责骂是谈贪生怕死,你担心的的也只是这些而不是你的所谓信仰,”马希莫站起来冷冷的看着萨伏那洛拉“你关心自己的名声比关心民众更重要,你只是害怕别人对你的蔑视。”

    萨伏那洛拉的头动了下,他的眼皮用力抬起向上看着站在面前的马希莫,然后露出个微笑。

    “也许你说的对,我太在意自己的名声了,为了这个我宁可付出生命也不肯向那个波吉亚低头,不过这难道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吗,他想要让所有人知道与他为敌者的下场,而我成全了他。”

    “你真的不怕死吗?”马希莫盯着萨伏那洛拉,他希望从这个人脸上发现哪怕一点点的畏惧和恐慌,他觉得需要发现这些才能让自己内心里感到一丝平静。

    萨伏那洛拉的肿起的脸微微一滞,他似乎在想什么然后脸颊轻轻抖动一下。

    “是的我要死了,我其实很害怕的,”萨伏那洛拉自语似的低声说“我不知道自己死后是不是会上天堂,他们之前逼迫我承认的那些罪行让我觉得自己会被打入地狱的。可是我并没有做错不是吗,我现在只想知道上帝会如何审判我的行为,至于那些人的指控我只是在受不了痛苦的时候被迫承认。”

    马希莫默默看着面前的人,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得到了答案,但是他知道自己大概一生都不会忘记眼前这一幕。

    这让马希莫有些不舒服,他以前从不为多愁善感的事情花费心思,可现在这个萨伏那洛拉的声音却好像带着某种魔咒般总是钻进他的脑袋,甚至当他看到这个人因为熬不住刑罚认罪的惨相之后也无法让他把这个人从脑海里驱除出去。

    5月11日,佛罗伦萨政府宣布对萨伏那洛拉进行公开审判。

    尽管堆在广场上的那个硕大的火刑台,已经让审判的结果早就众所周知,但是很多人依旧希望能从萨伏那洛拉自己那里听到他亲口认罪。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这场暴动的正确。

    审判由一个11人的审判团进行,当那些身穿盛装的审判团法官们走进广场,登上搭建好的木台时,广场上所有人发出轻轻的“噫”声。

    那些法官神色阴沉的看着广场上的人群,其中有几个人的神色间隐隐露出忧虑。

    “我们得判处他极刑,”一个坐在中间的法官声调低沉,他用眼角的余光向两边分别瞥了一下“审判必须是合法的,必须是能经受得住最苛刻的质疑的。”

    “可是那些民众……”一个左侧的法官有些担心的小声说“有人会为他辩护的,还有人支持他,特别是那些平民。”

    “相信我,人们只会想听到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所以我们只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感兴趣的事情就可以。”

    首席法官低声吩咐着旁边的同伴,然后他从桌上拿起了一根镶着铜头的沉重手杖,“嘭”的用力向着桌子上一顿。

    “以上帝赐予的公正与高贵的弗洛伦萨人赋予我们的责任,我在这里宣布这个法庭拥有审判与裁决的权力,”首席法官站起来大声宣布“我们将听取对犯人的控诉并予以甄别,最终确定这些指控是否真实。现在,带上犯人吉洛拉莫·萨伏那洛拉!”

    随着首席法官的命令,广场上的人群中发出了更大声的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一辆早就被注意到的囚车投去。

    黑色的求车门打开,一个人从车里缓缓走下来,也许是阳光太过耀眼,他抬起手先是遮在眼前,然后缓缓放下。

    一张脸出现在了人们面前,瞬息间整个广场上响起了一阵如浪潮般的喧嚣。

    马希莫感觉到了坐在旁边主教的隐隐不安,他向那个人身影看了看,随后就闭上了眼睛。

    审判早已注定,那么还有什么值得欣赏的呢?

    马希莫忽然觉得有些厌烦,他隐约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他不想看到那个人被这样一群人审判,就如同被人拉出来展览的猴子般受到侮辱。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同情这个萨伏那洛拉了?

    马希莫觉得有些奇怪,他向四周望去,看到的是一群贵族正在对那个人品头论足,他冷冷的观察着他们,嘴角不禁挂起讥讽的笑容。

    就是这些人在萨伏纳洛拉掌权的时候小心谨慎的屈服在他的面前,他们不敢穿奢华衣服,不敢佩戴珍贵的宝石,甚至即便是在家里也小心翼翼,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哪个仆人就可能把他的言行向那些民众卫士告密。

    而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公开的穿戴整齐,也可以在人们面前用嘲笑和讥讽报复那个之前一直令他们畏惧的人了。

    马希莫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可他心里却始终不能平静,当听着控诉人大声的念着那些指控时,他微微抬头看向天空。

    马希莫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回到佛罗伦萨是不是正确的,之前他心里甚至还都多少有些要报复萨伏那洛拉曾经下令鞭打他想法这时候已经没有了,他唯一想要知道的只是自己内心里那些越来越让他迷茫困惑的答案。

    一条条的罪状在控诉,让人们惊讶的是萨伏那洛拉身边并没有一个为他辩护的人,或者说法庭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有能为自己辩护的机会。

    人们开始变得鼓噪起来,有人对这个法庭的公正提出了质疑,但是回答他的却是驱逐的棍棒。

    萨伏那洛拉始终沉默着,对于指控他既没有认罪也没有反驳,而之前早已经拿到的他认罪的记录成为了证明他认罪的证据。

    当总共44条罪状完全念完后,已经口干舌燥的控诉人深深吸了口气。

    “这个人的罪行是如此深重,我甚至怀疑他之前是用什么样手段且骗取了所有人的信任,我有理由怀疑他从魔鬼那里得到了某种可怕的诅咒和魔法,否则怎么可能如此欺骗了所有人?”控诉人大声的向法官们呐喊着“所以在这里我请求公正的法庭判处这个可怕的人为异端,也请神圣的梵蒂冈派来的主教大人甄别这个人是否已经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听到控诉人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主教,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梵蒂冈来的使者将会是决定萨伏那洛拉命运的那个人。

    主教缓缓站了起来,他的目光甚至没有认真的看向萨伏那洛拉,而是投向广场上的人群。

    马希莫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前倾,当主教开口的瞬间,他似乎感觉到心脏不由自主的轻轻一提。

    “异端!”

    那个声音从木台上向人群中传去,听到这个宣布的人纷纷发出了低呼,这低呼如水面上不断扩大的涟漪向着远处传开。

    当着声浪传到广场边缘时,几个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人悄然离开。

    “异端是魔鬼的力量,所以拥有这种力量的人能够诱惑他人,”亚历山大一边走一边低声自语“所以当人们做出疯狂的事情后总是希望把引诱他们的人形容成魔鬼,因为魔鬼的力量强大而无法抵抗的,所以他们所犯下的一切罪行也都因为解释成难以抵抗这种可怕的诱惑而被原谅,但是事实上引诱他们做出这种事的绝不是那个异端和魔鬼,只是他们自己。”

    听着亚历山大的话,走在旁边的诺梅洛心头猛跳,他的目光不由瞥向亚历山大。

    “带我去见见那位财政官吧,”亚历山大对诺梅洛说“既然他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那就需要有人给他好好上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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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传说中的美蒂齐

    一把大火,再次点燃了佛罗伦萨人内心里那隐藏难觅的**,他们看着火焰发出对异端的愤怒咆哮,他们斥责这个魔鬼诱惑他们走上了邪路,也借机把自己之前所犯下的一切罪行都推卸到了这个“魔鬼”的身上。

    亚历山大没有去看火刑,他不知道在生命的最终时刻萨伏纳洛罗拉是否有过什么慷慨激昂的遗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即将死去而显露出畏惧,对他来说,那个名字已经成为了历史。

    新任的佛罗伦萨财政官的固执让他有些意外,所以看到诺梅洛的来信他不得不亲自进入了佛罗伦萨。

    走在城市里,亚历山大有种颇为奇妙的感觉。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座城市,上一次是在500多年后。

    看着和“记忆里”完全不同的城市,亚历山大暗暗感慨着人生的奇妙,阿尔诺河流淌的河水让他有时候会因为微微而出神停下来,看着河水亚历山大忽然有个念头,如果这个时候跳进河里,再浮上来会不会就回到了自己原来时代。

    这样的猜测让亚历山大有种想要试一试的冲动,不过他最终没有这么做。

    他知道不要说这种可能几乎微乎其微,即便是真的可以他也不会去试的。

    回到原来的世界自己能做什么呢?继续那混吃等死般的生活吗?

    在这个时代,自己正在推动着这个世界向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未来前进,而在那个时代自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且在一个社会结构已经固化的时代里,也注定只能是个小人物。

    “心中的魔鬼啊。”

    亚历山大低声自语,他知道如果说佛罗伦萨人心中的魔鬼是那被压抑的破坏与疯狂,那么他心中的魔鬼就是已经彰显出来的野心与**。

    在这个时代获得一切让他舍不得割舍,而且随着属于自己的孩子即将降生,他更加觉得在这个时代里有着同样难以割舍的东西。

    “走吧。”

    微微一声轻叹从亚历山大嘴里发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放弃了个回到过去的机会,不过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真的放弃了以前的一切。

    佛罗伦萨财政官米迪诺在很早之前是个纺织商人,他家在佛罗伦萨的根基不深,在2代前的米迪诺们还只是纺织商会里一群不起眼的小人物。

    米迪诺的父亲是个很有眼光的人,他知道自己和美蒂奇家是无法相比的,而且他也不想把精力都浪费在与一个庞然大物对抗消耗过程里,所以他从一开始就表示出了足够的驯服和乖巧,这让当初的洛伦佐·德·美蒂奇对他们家的人还算满意。

    只是后来在发生刺杀美蒂奇的事件当中,米迪诺家的人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是却多少受到了些牵连,所以在这之后的许多年里米迪诺家都变得小心谨慎,至于生意则完全依附在了美蒂奇家的身上。

    让人很意外的是,当美蒂奇家被驱赶出佛罗伦萨之后,米迪诺家却并没有受到什么牵连,而且不知道他们走了谁的门路居然还混进了萨伏那洛拉的政府。

    对于这么个不论在任何时候都能保全自身,甚至还能浑水摸鱼的一家人,很多人在叹服之余也暗暗警惕,他们总觉的那些米迪诺不是那么简单。

    果然,当萨伏那洛拉被推翻后,米迪诺家再次向佛罗伦萨人证明了什么叫做见风使舵,什么又叫做墙头草,就在很多人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时,米迪诺家的人忽然慷慨的拿出了大笔金钱资助新政府。

    要知道在之前的商品倾销的大战都米迪诺家也同样损失惨重,而在这个时候能够拿出那么大的一笔钱,这种手笔也着实让很多人不得不佩服这家人的胆识和魄力。

    米迪诺的慷慨为才诞生了几天的新政府度过最初的难关帮了大忙,而他们自己也得到了足够的回报,如今的米迪诺成为了佛罗伦萨的财政官,而且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他在不久之后就可能有机会如同当初的萨齐一样,成为5人执政团中的一个。

    听着诺梅洛讲着颇具传奇的这一家人的经历,亚历山大已经走上了距米迪诺家不远的街道。

    这是条比其他地方都要干净许多的街道,可以看出是有人特意保持着这里的整洁卫生,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路边的排水沟居然还盖着藤条编制篦子,这让亚历山大略微有些诧异。

    “这都是米迪诺家的人出钱做的,”诺梅洛解释着“这家人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他们很乐于为附近的邻居们花钱做事,而且对于佛罗伦萨的各种公共事务也很舍得投入金钱。”

    “嗯,”亚历山大鼻子里轻轻发出个单音,一路上看到的东西倒是让他对这个米迪诺家有了些新的印象,不过这个印象是好是坏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诺梅洛,你觉得米迪诺会支持我们吗?”亚历山大站在米迪诺家外看着这座并不显眼的宅子。

    房子很大却并不奢华,属于那种符合身份却又十分内敛的风格。

    “除非我们能满足他的条件,”诺梅洛看着房子轻皱眉梢,这对他来说是个很罕见的事,自从为亚历山大六世服务以来,他很少失败更是从未如这次这样几乎一无所获“我不相信他是个完全忠于佛罗伦萨的人,这从这家人的经历就可以看出来。”

    亚历山大看了眼诺梅洛,这位教皇的私人秘书虽然对亚历山大六世有着极大的影响,却始终都很小心的严守着自己的本分,除了为亚历山大六世出谋划策,他从不在其他人面前彰显身份。

    每当亚历山大六世出现后,他更是尽量让自己不被人注意,而不是刻意表现他在教皇身边的地位。

    这么个人还真是天生做秘书的好材料,这甚至让亚历山大有点嫉妒波吉亚家怎么会找来这样个人才。

    不过现在他注意到的是诺梅洛对米迪诺的评价。

    正如诺梅洛说的那样,从米迪诺家过去的经历就可以知道,他们不可能是那种对佛罗伦萨忠诚不二的人。

    只是他们究竟要什么,这成了关键。

    米迪诺对诺梅洛的二次拜访并不意外,或者说他早就在等着了。

    只是当听说来拜访的人当中还有蒙蒂纳伯爵时,佛罗伦萨财政官的神色不由微微一滞。

    他不可能忽视那支如今就驻扎在国王山上的蒙蒂纳军队,尽管按照去探听消息的人回来报告的那样,这支军队的数量并不很多,甚至还不到700人,但是米迪诺却很清楚这支军队给佛罗伦萨带来的威胁有多大。

    如今佛罗伦萨的军队除了那几百人的城防军,就是一群介于市民与士兵之间“被激怒者”,这些人在掌握了武器之后就代替了之前被清洗掉民众卫士成为了佛罗伦萨街头的另一群武装暴徒。

    虽然这些人除了逮捕萨伏那洛拉同党时候表现的有些粗暴,现在还没有做出太多出格的事,可很多市民已经开始当心他们会成为另一个民众卫士。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人似乎有些用处了,米迪诺一边命令请客人进来,一边捉摸着如果要求萨齐把那些人编入城防军,也许是个不错的办法。

    见到米迪诺的时候,亚历山大很快就把他归入了“精明商人”这个范畴,看着那双闪着亮光的眼睛,他心里暗暗琢磨这个人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至于米迪诺没有参加对萨伏那洛拉的审判,亚历山大并不觉得奇怪。

    很显然对米迪诺这样的人来说,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么不论之前曾经是什么样的人物都会变得一钱不值,或许在他的心里,从一开始就并不看好萨伏那洛拉,否则他也不会只用短短几年时间就又攀上了萨齐这个靠山。

    “伯爵,我要的是武力并非能够解决一切的好办法。”

    米迪诺出人意外的坦诚引起了亚历山大的兴趣,很显然很多人在这种时候会尽量避免让事情向着武力威胁的方向的变化,可这个人却是从一开始就把话挑明了。

    看到亚历山大有点意外的样子,米迪诺无所谓的耸耸肩。

    “不就是这样吗,谈判失败后就会付诸武力,谈判桌上无法得到的,最终往往要通过战争得到。”

    亚历山大饶有兴趣的看着米迪诺,他倒是没想到这次在佛罗伦萨遇到个这么有趣的人。

    “为了发行货币,之前就要彻底洗劫佛罗伦萨的财富,这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现在佛罗伦萨的市场几乎快要崩溃了,黄金的价格高得吓人,很多人都快吃不上面包了,这个时候投入一种新货币,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米迪诺似乎颇为感慨,他的目光投向诺梅洛“我知道这才是教皇的目的,你们想要控制整个佛罗伦萨,也许别人看不明白但是我能察觉的到。”

    诺梅洛看了眼旁边的亚历山大,他知道发行货币这件事是亚历山大的计划,而教皇显然对能让梵蒂冈拥有自己的铸币权这件事很是高兴,甚至为此在背后不止一次的表示“那个贡布雷应该感谢他的那颗脑袋里的东西,否则我已经把它摘下来了。”

    现在看到米迪诺把这件事归在教皇身上,而亚历山大又没有表示异议,这让诺梅洛心里不由涌起个奇怪的感觉。

    难道他这么做的一切真的都是为了卢克雷齐娅?这个念头在心头一闪就被诺梅洛扔到一边,不过现在他没有时间琢磨这些。

    “佛罗伦萨的财政已经很糟糕了,”诺梅洛又看了眼亚历山大,发现他的确没有要开口意思就说到“财政官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如今这座城市面临的问题,你们推翻了萨伏那洛拉,但是如果不能尽快做的得比他更好,接下来被推翻的可能就是你们了。”

    听着这已经很明显的威胁,,米迪诺的神色微微阴沉下来,他透着精明的双眼在对面两个人脸上来回巡视,然后又回到诺梅洛的身上。

    “佛罗伦萨拥有一支城防军,而且如果需要还可以组织起足够多的士兵,佛罗伦萨人在抵抗侵略的历史上是有着光荣传统的。”

    “可是这个传统不能和外面那支伯爵的军队相比,”诺梅洛终于彻底撕下了伪装,这位教皇的私人秘书没有再继续劝导,而是用最直接的方式表现出了威胁“如果你们能抵挡住蒙蒂纳军队的进攻,那么也一定能抵抗住美蒂奇家,不过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听到佛罗伦萨发生的事情了,你认为那些美蒂奇会在哪儿,是威尼斯,米兰还是热那亚,或者他们已经到了罗马,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从教皇陛下那里得到恢复佛罗伦萨继承权的认可。”

    米迪诺按在扶手上的手微微动了动,他似乎想要站起来却又忍耐下来,望着眼前的诺梅洛,他好像在琢磨是不是该说点什么,然后他似乎下了决心似的,身子微微向前离开椅背凑近面前两人。

    “虽然我不想那么早承认,不过有些事情看来我们需要说清楚,”米迪诺的目光在诺梅洛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后才放低声音说到“据我所知,如今有一个人应该正在热那亚,不过正如您所说他也许现在已经启程去了罗马,乔瓦尼·德·美蒂奇总是能很好的抓住各种机会,从我认识他那天起就知道这个人要比其他人都聪明的多。”

    诺梅洛的脸上显出了个短暂的错愕,他开始的确没有明白米迪诺这话的意思,可听他说完后诺梅洛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乔瓦尼·德·美蒂奇?”亚历山大也身子前倾,一时间三个人的脑袋快要碰到一起“洛伦佐·德·美蒂奇的儿子?”

    “对,当然还有他的兄弟,”米迪诺的眼神在面前两个人脸上来回巡视“他们现在应该正在赶往罗马的路上。”

    “这么说,你是在为美蒂奇家服务?”诺梅洛用略显古怪的眼神打量着面前这个人,他甚至开始在心里计算这个人究竟已经换了多少个主子。

    “我只是为佛罗伦萨的统治者服务,”米迪诺对诺梅洛的眼神不以为然“我不看好萨伏那洛拉,可也不看好帕齐,他太嚣张了而且他们家族的名声不太好。”

    对米迪诺的这句话,诺梅洛倒是颇以为然。

    帕齐家之前对美蒂奇家的阴谋是这个家族的污点,即便他们回到了佛罗伦萨并担任了要职,可随着萨伏那洛拉被推翻,很多之前曾经受过美蒂奇家恩惠的人,就不免在希望美蒂奇家重新掌权的同时,也想起了当初帕齐家干的那些事。

    只是这个米迪诺,居然又这么快的与美蒂奇家搭上了关系,这倒是让亚历山大不能不承认,总是有那么些人能在这种动荡的乱世混得如鱼得水。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美蒂奇家的利益,所以请原谅我不能接受在佛罗伦萨发行教廷的货币,”米迪诺看着面前两人,他并没有露出得意的神色,因为他知道这会引起对方的反感“不过如果美蒂奇家自己同意我也不会表示反对,毕竟我只是为了佛罗伦萨真正的的统治者服务。”

    听着这话,亚历山大和诺梅洛心里都不禁泛起一阵古怪的心情。

    “这个人也许即便是到了佛罗伦萨城毁灭的时候也不会倒霉。”

    这是离开米迪诺家后诺梅洛说的第一句话,他停下来回头看看身后那座并不起眼的房子,现在再看,似乎感觉那座房子就如同一个隐藏在阴影里的庞然大物。

    亚历山大却是微微一笑,他知道诺梅洛为什么会发出如此的感慨,只是他知道如果一切按照历史的轨迹,那么米迪诺要想迎来他所谓的“佛罗伦萨真正的统治者”,至少是要在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足够他做很多事。

    没有人知道亚历山大进了佛罗伦萨城,尽管国王山上的蒙蒂纳军队令人不安,但是因为那支军队一直没有什么举动,而教皇的使者还在城里,所以人们并不如何担心可能会爆发战争。

    真正牵扯佛罗伦萨人精神的,始终是萨伏那洛拉的审判。

    当最终宣布火刑的时候,萨齐是紧张的,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他暗中派人把所有“被激怒者”调动到了广场附近,同时命令人在看台后面为自己准备好了一辆马车。

    他已经做好打算火刑宣判一点引起骚乱,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命令镇压,如果局面难以控制,他会立刻坐上马车逃出城去向蒙蒂纳军队求援。

    不过事情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么糟糕,当最终宣判公布的时候,广场上响起的不是抗议和愤怒的吼叫,而是出乎意料阵阵欢呼。

    大火燃烧起来,随着阵阵隐约可闻的凄厉惨叫,那个曾经笼罩所有佛罗伦萨人心灵的人在火焰中挣扎,惨嚎,最终化为了灰烬。

    看着那渐渐熄灭的火焰,萨齐终于松了口气。

    自始至终法官们都没有给萨伏那洛拉开口自辩的机会,甚至没有给他任何能够出声的机会。

    宣读罪行,执行火刑,这是这场审判唯一的目的。

    马希莫始终看着这一幕,当火焰升起时,趁着旁边所有人陷入疯狂般的鼓噪,他悄悄离开看台到了后面。

    先是深喘一口气,然后马希莫抱住头发出一声闷闷的低吼。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看着那个人消失在烈火当中,他忽然觉得好像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被焚烧摧毁了。

    “我这是怎么了,他过去让人打过我,他死了我应该高兴,对,应该高兴。”

    马希莫一边不停的来回走动一边嘴里絮叨着,可停下来时他抬起头听着广场上如潮般的呼喊,他再次发出一声忍耐不住的低吼!

    烈火熄灭,灰烬飞散。

    萨伏那洛拉,一个这个时代最固执,也是最近乎疯狂的人,随着那熄灭的火焰消失了。

    亚历山大回到国王山的营地时,看到奥孚莱依正站在营地前的山坡上向山下张望。

    看到亚历山大,奥孚莱依立刻迎了上去。

    “大人,有从比萨来的信。”

    奥孚莱依的话让亚历山大心头一跳,他立刻接过那封信急匆匆的打开。

    然后奥孚莱依发现亚历山大脸上渐渐露出略显古怪的神情。

    亚历山大默默把信收好,随后转身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向着山下的佛罗伦萨看了看。

    就在奥孚莱依暗暗琢磨那封信里究竟写的什么时,亚历山大已经开了口。

    “比萨的商会送来的消息,乔瓦尼·德·美蒂奇昨天刚刚到了刚刚到了比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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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马基雅弗利的春天

    作为当初佛罗伦萨的统治者,美蒂奇家族曾经以僭主的身份长期统治统治这个城市。

    多年积攒下的身后底蕴让这个家族不但在佛罗伦萨,在其他地方也有着深厚的关系。

    所以即便遭遇了驱逐,美蒂奇家依旧能寄希望于找到机会复辟。

    与富格尔家不同,美蒂奇家除了财富,对权力的追求完全是**裸的,在谋求佛罗伦萨统治权的过程中,这个家族采用的手段一点不比他们的对手更具有道德。

    不过对于人民,美蒂奇家却还称得上是个不错的统治者,如果不是法王查理入侵,而当时的皮耶罗·德·美蒂奇实在太不争气引起了佛罗伦萨民众的愤怒,然后被萨伏那洛拉带领民众推翻赶走,也许美蒂奇家的统治会很顺利的延续下去。

    无能的皮耶罗·德·美蒂奇成为了令这个家族从云端一下被打入凡间的罪人,不过尽管如此,美蒂奇家的其他人却从来没有放弃过重新回到佛罗伦萨掌权复辟的打算。

    其中最有名的一个人就是乔凡尼·德·美蒂奇。

    作为当初最值得尊重的“伟大的”洛伦佐·德·美蒂奇的儿子,乔凡尼·美蒂奇有着比他的所有兄弟姐妹都更加聪慧的头脑,更有着比他那个愚蠢的哥哥皮耶罗更加坚定的性格。

    当匆匆从美蒂奇宫逃出来后,和家人失散的乔凡尼·美蒂奇立刻找到之前的一些老朋友,希望从他们那里得到帮助。

    不过那些人显然是被吓坏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乔凡尼提供一些钱,然后催促他赶紧离开不要牵连自己。

    不过即便是这样,乔凡尼相继投靠的那些人却没有一个出卖他。

    这固然是得益于之前美蒂奇家历代对朋友能够尽到义气落下的好名声,更多的还是因为乔凡尼那敏锐的能够看透人心的判断。

    他知道该找谁才安全些,也知道该找谁求助能够得到回应。

    乔凡尼和他的一个兄弟神奇的从全城追捕中逃了出去,他们离开佛罗伦萨之后就开始了到处求援,到处游说的生涯。

    他们走访了几乎之前所有与美蒂奇家关系不错的大小城市的家族,也向很多当地的教会请求援助,鉴于乔凡尼本身就是教士,他更是曾经向梵蒂冈写信请求得到教皇的支持。

    只是当时的亚历山大六世正在疲于奔命的忙着对付法国人,而后在终于赶走了查理之后,却又不得不陷入了与威尼斯人之间的争斗,这让亚历山大六世不但根本无暇抽出时间顾及到美蒂奇家,更因为来自威尼斯的威胁,让他无法放开手脚对付萨伏那洛拉。

    乔凡尼·美蒂奇显然也很清楚如今自己的处境,所以他很耐心的等待着机会,他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而手头的钱更是少得可怜,在流亡期间他很快就几乎花光了手头那点钱,为了复辟他不得不忍受高额利息向一些高利贷者借款。

    那些高利贷们对乔凡尼很欢迎,他们当中有人甚至想要在他身上做长期投资,他们知道这个人如今虽然看似落魄,可不论是家族还是他个人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巨大潜力,特别是他在教会里的背景身份,即便美蒂奇家不能复辟,这个人也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乔凡尼很小心,他当然知道那些人的心思所以就更加谨慎,他不想给自己将来留下什么隐患。

    在逃亡的这几年,乔凡尼始终密切注意着佛罗伦萨发生的一切。

    当虚妄之火点燃的时候,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某些不一般的东西,然后在经过仔细考虑后,他决定派人和在佛罗伦萨的一些人联系。

    乔凡尼谨慎的在他认为可以信任的人当中又经过仔细挑选,最终他找到了一个当时还不算很起眼的人物,米迪诺。

    乔凡尼的独到眼光让他得到了回报,米迪诺很快就给予了他回应,只是不论是乔凡尼还是米迪诺都没有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如今佛罗伦萨发生了暴动,萨伏纳洛被推翻,新的政府统治了这座城市,这一切虽然显得很意外,但是乔凡尼·德·美蒂奇觉得他们家族的机会终于来了。

    乔凡尼·德·美蒂奇到达比萨的消息是比萨商会的人送来的,当然如他这样的大人物的出现自然会引起人们的关注,特别是美蒂奇家本身就是整个欧洲都赫赫有名的财阀家族,虽然如今落魄却依旧不同凡响,会受到注意也并不奇怪。

    所以当这么一封信送到亚历山大手里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而事实上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还是在那不勒斯的时候,亚历山就向箬莎提出了由商会传递消息的想法,不过这原本就是商会平时会做的,在这个消息闭塞的时代,很多重要的消息都是通过来往于各地的旅行商队们传递,不过有些消息是特意传递,而有些消息则只是因为人们的好奇心无意之间四处流传。

    亚历山大是坚持要商人走到哪打听到哪的,他要求那些商人到达一个地方之后除了他们生意就是打听当地的各种消息,从商人自己关心当地市场各种货物的来源价格,到似乎对他们并没有什么用处的当地城市的种种新闻消息,亚历山大要求箬莎让那些那不勒斯商人们坚持把他们听到的一些东西记录下来,然后送回那不勒斯。

    正因为这样,他当初才能很快知道了塔兰托的商人们对自贸联盟普遍带着敌意的想法,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那么快的知道佛罗伦萨人试图大肆收购倾销商品,从而及时调动其他地方的货物,最终彻底淹没了那些试图反抗的对手。

    现在关于乔凡尼·德·美蒂奇的消息也是这么来的,一个通过商会或者说以商会名义建立起来的情报网正逐渐开始发挥作用,而这个情报网正以旁人难以察觉的方式向着欧洲内陆延伸而去。

    那不勒斯,塔兰托,巴勒莫,比萨,法兰克福,阿姆斯特丹……

    只要是有商人的地方机会有人一边做着生意一边把各种各样的消息传递回来。

    这些消息当中一些十分重大的会送到马力诺宫,而绝大多数会通过罗马的交易所送到加洛林宫。

    “乔凡尼·德·美蒂奇之前一直在热那亚,”亚历山大对奥孚莱依说,他知道行军队长对这些消息还不是都在意,他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军队上“现在他突然到了比萨,你认为他要干什么?”

    “上帝,他不会是认为可以趁着发生暴动夺回佛罗伦萨吧,”奥孚莱依意外的看着亚历山大“大人,我不知道那个美蒂奇有多少军队,不过如果他打算这个时候进攻可不是个好主意。”

    “哦,为什么?”

    “大人,我正要向您报告,佛罗伦萨人在外面一些镇子上的瞭望哨和小部队刚刚撤进了城里,他们似乎察觉到什么了,所以今天一下午他们都在把队伍收回去,似乎是准备要准备打仗,虽然那些佣兵看上去不是很厉害,可要是这么进攻大概会很麻烦。”

    “哦,”亚历山大转身看看下面的城市“萨齐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或许是怕我们进攻他们,”奥孚莱依笑了笑“如果您真的准备进攻佛罗伦萨那我建议您也等一等,至少现在不要发动进攻。”

    “为什么?”

    亚历山大饶有兴趣的问,他倒是很想听听奥孚莱依的想法,说起来迄今为止虽然为数不多但是却颇有成绩的几次战斗,要么是在野外要么依托堡垒防御,迄今为止亚历山大的军队还没有真正主动进攻过一个拥有完善防御体系的敌人。

    这让他不由想要知道如果自己面对这样的敌人,又该怎么办。

    “大人,我们可以等贡帕蒂来,”奥孚莱依看看山下露出个遗憾的神色“可惜贡帕蒂的火炮打不了那么远,否则我们可以直接在国王山上建起炮台,到那时候整个佛罗伦萨就都必须听他们的支配了。”

    亚历山大有些错愕的看着奥孚莱依,那眼神让行军队长甚至有点不安。

    亚历山大不得不承诺这个世上果然是有天才或者至少是某些方面的奇才。

    至少作为一个石匠学徒的奥孚莱依虽然在艺术上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天分,但是在军事领域,或者说在合法杀人狂这个方面却显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天赋。

    亚历山大清楚的记得就是在在几百年后,的确有个人如奥孚莱依说的那样在国王山上架起了大炮,然后在一炮未发之下,佛罗伦萨人就开门投降了。

    “奥孚莱依,你很喜欢阿什莉是吗?”亚历山大忽然换了换题,他伸手揽着奥孚莱依的肩头向着山坡上走去,随口问着。

    “是的大人,不过你知道她父亲小庞佩尼……”奥孚莱依有点无奈的耸耸肩。

    “是呀,庞佩尼是有点顽固,不过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阿什莉,那就快点向她求婚吧,然后尽快和她结婚,我愿意做你的证婚人。”

    “这当然好了大人,”奥孚莱依有点激动,可他接着就又有些疑惑起来“不过大人您为什么要催着我结婚呢?”

    “因为如果你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幸运的没有死掉,那么你注定会出人头地的,到那时候也许你要考虑的就不是和一个你喜欢的姑娘,而是某个对你有用可又老又丑的寡妇结婚了,如果那样可就太糟糕了。”亚历山大向着奥孚莱依微微一笑。

    得益于比萨与佛罗伦萨之间异乎寻常热闹的商业往来,几乎在亚历山大得到的消息同时,佛罗伦萨人也知道了乔凡尼·德·美蒂齐到了比萨。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佛罗伦萨就如同遭遇了一场突然而至的巨大风暴!

    如果说萨伏那洛拉被推翻是一场地震,那么乔凡尼·德·美蒂齐的出现对很多人来说,就是地震之后席卷天地的末日。

    这其中萨齐是最为震惊,也是最为惶恐不安的一个。

    当初对洛伦佐·德·美蒂齐的刺杀导致萨齐家族不得不逃亡异乡,而现在洛伦佐的儿子则又在旁窥伺,随时准备复辟报仇反攻倒算。

    作为佛罗伦萨的执政官,这一次萨齐家势必要毫无退路的直接面对乔凡尼·德·美蒂奇。

    这让萨齐不禁对未来暗暗忧心。

    他很清楚美蒂奇家对这座城市具有什么样的意义,当初萨伏那洛拉的胜利用侥幸形容并不为过

    而几年之后佛罗伦萨的窘迫,让很多人不禁开始怀念当初美蒂奇时代的风光。

    萨齐顺着洗礼堂一侧的走廊向前走着,在他身侧,一个中年人陪他的在旁边。

    “主教坚持必须接受教皇的条件,否则他不会承认我们都新政府,”中年人低声对萨齐说“我担心教皇可能会转而表示支持乔凡尼·美蒂奇。”

    中年人的话让萨齐的脚步略微停顿,他的手指在戴着的戒指宝石上轻轻摩擦,过了一会才用并不肯定的语气缓缓的说:“你认为教皇真的会支持美蒂奇家吗?”

    “至少这对梵蒂冈来说不是坏事,”中年人的声音里同样透着一丝忧虑“在美蒂奇一家人当中,乔凡尼是最难对付的,他现在突然到了比萨,这不能不让人担心,如果教皇的条件得不到满足,也许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就是城外蒙蒂纳伯爵的军队了。”

    “可是据说米迪诺已经拒绝了教皇的使者,”萨齐有些恼火的说“我现在开始怀疑那个米迪诺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也许他希望我们与教皇之间彻底决裂。”

    “执政官我得说您的怀疑很正确,”中年人的呼吸略显粗重“米迪诺以前与美蒂奇家关系很好,不过他后来却进入了萨伏那洛拉的政府,看得出来,这个人比我们比我们任何人都要聪明的多。”

    “可他这次并不聪明。”

    萨齐看了眼中年人,他知道这位政务厅的政务秘书对财政官的宝座垂涎已久,如果说以前自己作为财政官的时候这个人还不敢表现的太过强烈,随着财政官的易主,这位政务秘书已经开始显得有些亟不可待了。

    米迪诺拒绝了亚历山大六世使者的事情这个时候已经早已经在政府里传来,而恰恰就是在这个时候又传来了乔凡尼·德·美蒂奇到达比萨的消息。

    这之间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或者干脆就是完全无关的两件事,萨齐已经不想深究,他只知道米迪诺的决定威胁到了他和他的家族。

    而身边这个人,显然愿意为他做那些看上去并不怎么干净的事。

    “米迪诺是财政官,而且不论是在以前还是现在的政府中都有很高的声望,要指控这样一个人是需要证据的。”

    萨齐目光看着远处,他注意到主教与那位马希莫修士已经从祈祷堂里出来,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那位教皇私人秘书诺梅洛。

    “请您放心执政官,我都找到令您满意的证据的。”政务秘书微微点头致意,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稍等一下,”萨齐忽然想起什么“政务厅有个叫马基雅弗利的,他之前曾经为萨伏那洛拉做事,不过现在他听我的差遣,你可以给他安排些事情做,或许他能帮得上一点忙。”

    “遵命执政官。”政务秘书稍微沉吟鞠躬离开。

    看着渐渐走近的那几个梵蒂冈来人,萨齐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他知道接下来他可能要面对的将是最为苛刻的条件,但是他也知道能够摆脱困境的唯一希望,全在面前这几个人身上。

    马基雅弗利坐在房间角落里的桌子后很认真的写着的东西,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沓满是字迹的稿纸,羽毛笔已经用秃了好几支,不过他一点都不觉得疲劳,甚至还有些担心写的太慢遗漏掉什么宝贵的灵感。

    “任何国家不论规模大小,建立一支属于自己国家的专属军队总是有很多好处,虽然这样一支军队可能会给并不宽裕的财政带来很大的负担,但是与其能够做出的贡献相比,这些负担和损失都是可以容忍甚至忽略不计的。相反那些纯粹只是因为吝啬就放弃这个决心的国家,即便面临灭国之灾也不值得同情……”

    马基雅弗利的笔在纸上飞快的移动着,之前一段时间的细心观察给他提供了足够多的素材和资料,这让他觉得自己写给执政官的文稿,有可能在将来成为一篇传世的经典之作。

    “我要在这里根据自己的切身经历再次向阁下阐述我对雇佣军的某些想法,在比萨我亲眼看到了比乌合之众更加让人失望一支军队,同样也看到一支在我看来最好的军队,这让我看清了雇佣军的本质。我认为他们除了拿着微薄薪金之外,既无忠心也无动力能驱使他们走上战场,在不打仗的时候他们热衷于给你当兵,可一旦发生战争他们就只顾得各自疲于奔命,由此我坚定的认为雇佣军是最坏的一种军事制度,和他们相比起来,即便是最糟糕的民军也会因为保卫家乡而激发出原本并不多的血勇之气。”

    马基雅弗利停下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看着纸上言辞犀利的论点,脸上露出了个满意的微笑。

    回到政务厅并不是他的初衷,更不是目的,他认为自己有足够胜任的能力担任更加重要的职务,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让执政官看到他能力的机会。

    马基雅弗利把这部正在撰写的《论军制》当成他重获重用的垫脚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门外传来,房间里的几个官吏不由面露惊慌,这几天以来很多人都被忽然带走,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而这种事情随时随地都在发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

    房门被猛然推开,一个身穿半身盔甲,要挎佩剑的士兵走了进来,他满是杂乱的胡须脸在几个官吏脸上扫视了一下,然后瓮声瓮气的问:“谁是尼科洛·马基雅弗利?”

    马基雅弗利拿着笔的手瞬间一抖,羽毛笔上墨水落下在稿纸上溅起了几点墨渍。

    “是你?”

    那个士兵立刻注意到了马基雅弗利脸上不安的神色。

    “是的,不过我这里有执政官的推荐书……”

    “跟我走,”士兵不耐烦的挥挥手,在房间里几个人透着同情,庆幸有的还隐约有点幸灾乐祸的注视下对马基雅弗利说“政务秘书要见你,去2楼他的办公室,快点别让那位大人物等得不耐烦了。”

    士兵的话让马基雅弗利微微发愣,然后直到又是一阵催促他才醒悟过来。

    他知道如果是要逮捕他不可能是政务秘书出面,因为他还不够那个资格。

    那么还能是什么?

    马基雅弗利瞬间激动起来,他抓起桌上还没写完的稿子冲出房间,在士兵带领下向2楼跑去。

    我的机会来了!我的机会来了!

    一路上马基雅弗利不停的这么告诉自己。

    然而,马基雅弗利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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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佛罗伦萨迫在眉睫

    弗洛伦萨财政官米迪诺突然被捕了,这个消息让整座城市优又陷入了一阵恐慌之中。

    连续几天的政局动荡已经让很多弗洛伦萨人心力交瘁,他们不知道自己或是家人什么时候就会成为这场动荡中的牺牲品,有些人已经在考虑着是否暂时离开这座充满危险的城市,至少到乡下去躲避一段时间。

    罗恩左·萨巴蒂尼站在门口看着走进大杂院的马基雅弗利,对这个新邻居,萨巴蒂尼了解的不多,他只知道这个人是以前的一个弗洛伦萨的官员,现在他似乎正到处找人托关系走门路的准备在重新谋份差事。

    看到脚步轻盈的走过来的马基雅弗利,萨巴蒂尼又打量了下他身后远远站在院子门口的两个士兵。

    “这么说你找到份不错的差事了?”萨巴蒂尼问,这年头如果一个人不是被跟在身边士兵押着,那就是说这个人应该是个大人物,再看马基雅弗利那掩饰不住的得意,萨巴蒂尼就猜到了原因“看来你要搬走了,这里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不小伙子,你不是一个人,”马基雅弗利走进屋里就立刻关上门,他有点神秘的透过窗子向外看了看,确定那两个士兵站在远处没有动地方,这才压低声音说“听着我需要你的帮助,现在我只能信任你,因为你是杰姆斯·哥伦布介绍的。”

    “那又怎么样?”萨巴蒂尼用警惕的眼神看着马基雅弗利,因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话,萨巴蒂尼有点紧张“你是因为杰姆斯介绍才和我住到一起的,如果你想干什么和我无关。”

    “小伙子你很谨慎,不过这已经没用了,杰姆斯在一封信里已经把你们在弗洛伦萨做的事都写得很清楚,相信我如果佛罗伦萨的那些官员知道了你们之前的事可对你没好处。”

    萨巴蒂尼脸上露出了愤怒,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你究竟是谁要干什么,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你要威胁我吗?”

    “别紧张年轻人,”马基雅弗利耸耸肩“我没有威胁你,相反我打算帮你,杰姆斯·哥伦布说过你的不少事,特别是对你聪明他很喜欢,所以才会推荐了你。”

    “推荐我,干什么?”萨巴蒂尼紧张的问。

    “听着你之前曾经为杰姆斯做事,现在我要你为我做事,”马基雅弗利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一些很危险的工作的,如果那样我还会担心你可能会被抓住之后把我说出来,我要你为我有时候送一些近信件,并不是很远,而且我也会给你报酬。”

    “你有随从,为什么要让我干这个。”萨巴蒂尼警惕的问,他预感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面前这个人让他隐隐感到害怕,而且到了现在他也已经意识到杰姆斯·哥伦布可能不只是个精明商人那么简单。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升官了,”马基雅弗利掩饰不住的露出个得意笑容“不过这也有点麻烦,特别是现在的佛罗伦萨,我不知道是不是会有人盯上我,所以如果再派自己的随从可能会有些不方便。”

    萨巴蒂尼看看马基雅弗利,他之前已经注意到马基雅弗利换了件暗红色的袍子,这是政府里面高官才会穿戴的一种款式,不过更重要的是他带来的那两个士兵。

    “你大概还不知道财政官米迪诺已经被抓起来了,罪名是叛国,”马基雅弗利又看看窗子外面“虽然他是不是干了那些被指控的事我不知道,但是我今天参与了逮捕他的行动,不过你也应该知道现在的佛罗伦萨是个什么样子,我现在的身份已经变得不那么方便了,所以我要你帮我的忙,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是杰姆斯认识的那些人吗?”萨巴蒂尼迟疑的问了一句,他知道自己其实还是被眼前这个福佛罗伦萨人要挟了,正如马基雅弗利说的那样,如果让佛罗伦萨政府里的人知道他之前为杰姆斯工作过,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是我们大家共同的一些朋友。”马基雅弗利小心的说,他其实也很担心,只是之前突然被安排跟着政务秘书逮捕米迪诺的的行动让他意外的成为了政务厅的第二秘书,尽管这个高升令马基雅弗利喜出望外,但是他也知道这么一来自己自然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杰姆斯是个好朋友,虽然我从没见过他,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与他之间的友谊,”看到萨巴蒂尼一脸怀疑,马基雅弗利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觉得这有点荒唐,不过事情就是这样,杰姆斯为某位大人服务,而我虽然和他不同,不过也与那位大人关系很深,所以我们也可以说是朋友。”

    萨巴蒂尼困惑的眨眨眼,这个从博洛尼亚来的年轻学徒对身边的一切都感到疑惑不解,除了杰姆斯·哥伦布和面前这个马基雅弗利,他对于这整座城市都感到困惑茫然。

    “我也可以为你找份差事,你想继续在这座城市里待下去就得有份营生,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为佛罗伦萨政府服务,现在很多地方都缺人,这足够让你养活自己还能有多余的花销够你求学。”

    马基雅弗利的劝说似乎起了作用,原本一脸戒备的萨巴蒂尼慢慢坐下来开始琢磨这个邻居的建议。

    “相信我吧年轻人,这种机会不会很多的,弗洛伦萨人很骄傲,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不会轻易接纳外人,更不会答应外乡人在政府里工作,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就如同那个米迪诺,人们开始不信任老佛罗伦萨人了,特别是那些家族历史越久的越糟糕。”马基雅弗利说着嘲讽的一笑“相信我,这种猜忌很快就会遍及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到那时候反而是你这样的外乡人才是最安全的。”

    萨巴蒂尼愣愣的看着马基雅弗利,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什么地方不是很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不过佛罗伦萨人的话的确打动了他,想想一直难以割舍的对伟大艺术的追求,萨巴蒂尼就觉得马基雅弗利的建议似乎也不错。

    就在马基雅弗利忙着建立他的“佛罗伦萨情报站”的时候,萨齐在市政府的一个房间里见到了已经被囚禁了一夜的米迪诺。

    米迪诺的精神有些颓废,看到萨齐,他有点费力的抬起头,露出脸上的伤痕。

    “这很遗憾,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萨齐坐到米迪诺对面“你会被以叛国罪除以极刑,至于罪名则是阴谋勾结美蒂奇家族试图复辟。”

    “可你知道我是冤枉的对吗,”米迪诺问,因为说话扯动伤痕他的脸不禁抖了抖“或者说这是你们给我罗织的罪名?”

    “米迪诺,你自己很清楚是怎么回事,”萨齐有点不耐烦的摇摇头“你拒绝了教皇的条件这是个大错误,我们现在需要梵蒂冈的支持,否则我们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如果是以前也许我们可以在议会里争吵,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说服你了,如果不能解决眼前的危机,也许美蒂奇家真的可能就有了机会,要知道乔凡尼·德·美蒂奇现在就在比萨……”

    萨齐突然停了下来,他的眼睛紧紧盯在米迪诺脸上,双手用力攥紧又随即放开。

    “你在和美蒂奇勾结,你一直在都在这么做是不是?”萨齐盯着脸上露出笑容的米迪诺质问着“你就是要让我们和梵蒂冈成为敌人,这样美蒂奇才能有机会从教皇那里得到帮助。”

    米迪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被忽然逮捕,虽然知道萨齐的指控完全就是凭空捏造,但是最终的结果却偏偏让他面临正确的审判。

    “这真是上帝的安排,即便我们是使用了并不光彩的手段,可最终我们还是达到了正确的目的。”

    “可这还是不能掩饰你们的卑鄙,”米迪诺讽刺的笑着“这的确是上帝的安排,我已经有太多次幸运的躲过了危险,这让我以为自己是受到上帝眷顾的,现在我知道自己是失败了。”

    看着米迪诺脸上自嘲的神情,萨齐心里却已经没有了任何胜利的喜悦,他甚至顾不上再听米迪诺说下去,立刻急匆匆的转身走出了房间。

    “那个马希莫在什么地方,”出了门的萨齐对身边的人急急的问。

    “在圣马可修道院,修道士正在那里布道。”

    “我要立刻见到那位修道士,”萨齐神色阴沉,他怎么也没想到米迪诺居然真的和美蒂奇勾结了起来,想起现在乔凡尼·德·美蒂奇正如同一只盯着猎物的野兽般,在比萨窥视着佛罗伦萨,萨齐就再也无法冷静了。

    “您不要见主教?”随从略感奇怪的问,虽然听说那位修道士似乎颇得教皇的赏识,但是很显然主教才应该是这次教皇使者的首脑,所以听到萨齐的话随从不禁追问一句。

    “如果可以用教义打动美蒂奇我会向主教求援的,不过现在我更希望得到的是教皇的许诺还有国王山上那位蒙蒂纳伯爵军队的帮助。”

    萨齐有些不耐烦的解释着,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能察觉到马希莫似乎与诺梅洛的关系更好,或者说他们两个人的到来更符合亚历山大六世真正对佛罗伦萨的目的。

    马希莫的确正在圣马可修道院,不过他虽然一向大胆可毕竟没有狂妄到要在这座修道院里显摆他的那点本事,所以他与其说是在布道,不如说是在凭吊过去某段对他来说并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我曾经在这里偷过懒,然后被发现罚着打扫了整个修道院的碎树叶。”

    “我也在那里透着喝过酒,不过因为不小心喝的太多撒了酒疯被处罚过。”

    “还有这里,那个萨伏那洛拉让人狠狠打过我5鞭子,就因为我和一个女人说了几句话,不过那个女人真是不错,我到现在还记得她有多热情。”

    马希莫一边在心里自顾自的嘟囔一边在修道院里转悠着,他注意到经过的修道士们都神色慌张的从他身边匆匆过去,然后在走远后他们又会转过身用满是不安的眼神偷偷打量他。

    “这些人真讨厌,”马希莫回头看看那些一见他扭头就立刻匆匆跑掉的修道士们,他从当中似乎看到了两个有些眼熟的面孔,不过这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他现在正琢磨着是否要留下来。

    成为圣马可修道院的院长,这个是他提前从没想过,甚至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的。

    不论是声望还是学识,圣马可修道院这种地方似乎都是为萨伏那洛拉那种人定制的。

    也只有那样的人才能胜任这样显赫的职业。

    不过现在机会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在来佛罗伦萨之前,亚历山大六世就已经向他暗示,要他一定要善加利用这个机会。

    “看来要在佛罗伦萨呆上一段时间了,不过这里女人们还是那么热情,只是做为修道院长好像不像以前那么方便了。”

    马希莫心里不停的琢磨,他知道亚历山大六世要他担任修道院长,是要把他的教团安插进佛罗伦萨,很显然一直以来对佛罗伦萨的觊觎随着萨伏那洛拉死,让教皇认为遇到了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教皇的打算不错,不过伯爵又是想要干什么呢?”马希莫不由想起了之前在国王山上见到亚历山大时的情景。

    “成为修道院长,这大概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前程了,”亚历山大当时这样笑着对马希莫说“而且我希望你能尽快成为圣马可修道院的院长,因为我不想我的孩子降生之后为他洗礼是个毫无地位的修道士。”

    马希莫还记得亚历山大说这话时候那种认真的样子,这让他一点都不怀疑亚历山大这些话的真假。

    “修道院长。”马希莫向前看了看,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一堵矮墙后面的院子里。

    一栋狭窄的房子静静的坐落在院子角落,现在那栋房子的门窗已经被用木头钉死,远远看去那栋房子就像座坟墓。

    也许应该让人把这栋房子拆了。

    马希莫开始琢磨当上铣刀院长后下达的第一个命令是什么,不过不等他想好,一个修道士就向他匆匆走来。

    “上帝保佑你马希莫兄弟,”那个修道士双手合拢微微躬身“执政官来了他要求能和您见面,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教皇陛下的秘书。”

    看着面前修道士恭敬的样子,马希莫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亚历山大对他说过的话:“跟随我,我可以让你获得你从没想到过的荣誉和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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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波吉亚与美蒂奇

    两个持着长柄斧钺的佣兵盯着进出城门的人们,不过他们对工作显然不是很上心,反而是对于远处国王山上的那支军队,他们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也许不会打起来,毕竟萨伏那洛拉已经被处死了,说起来我不喜欢那个人,他发的薪水根本不够我们花的,而且他在的时候连个妓女都不好找。”一个佣兵和同伴小声说“现在至少我们的日子比之前好点,只要再和梵蒂冈谈好条件,不会打仗的。”

    “可我听说教皇有可能会支持美蒂奇,而且那个乔凡尼美蒂奇不是已经到了比萨,如果他想也许下一刻就会出现在城外了。”

    听着同伴似乎满是忧虑的话,之前的佣兵也似乎有些吃不准了,他翘起脚尖向远处的国王山方向看了看,然后低声说:“我听说那个蒙蒂纳伯爵的军队很厉害,也许我们得做好准备,或许我应该知会一声我侄子,打起来之后我得照顾着他,毕竟他父亲把他托付给我了。”

    “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同伴不以为然的说“如果真的打起来佛罗伦萨人也许会派人来指挥我们,到那时候可能就糟糕了。”

    两个佣兵低声议论着,不由都露出些许担忧,他们虽然没有和蒙蒂纳军队打过仗,却已经听说过不少关于那支军队的传言,特别是关于那支军队的士兵有时候顽固的战斗态度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至少在他们看来,会这么做的似乎只有那些瑞士山地的疯子。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里的街道上传来,两个佣兵向声音方向望去,看到个教士骑着马出现在街道尽头,然后只一晃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奉主教大人的命令我要出城。”教士在马上对佣兵喊了一句。

    “那您可要注意点教士老爷,现在城外可不太平。”佣兵说着让开道路,他们知道能被称为主教大人的一定是那位梵蒂冈来的使者,自从当初佛罗伦萨的民众因为擅自处决了刺杀洛伦佐美蒂奇的佛罗伦萨主教之后,当时的西斯廷斯四世就剥夺了佛罗伦萨人的主教权力,而原本最有希望成为佛罗伦萨主教的萨伏那洛拉,又因为与亚历山大六世之间势如水火而丧失了这个机会。

    “如果上帝给我安排的命运就是让我死在强盗的手里,我就应该主动去找那个注定会杀死我的凶手。”

    教士说了一句后就催动坐骑向城外奔去。

    “去找那个杀死自己的凶手?”一个佣兵看着远去的教士的背影摇摇头“如果我我知道有谁会杀死我,我一定会在他杀死我之前杀掉他。”

    教士显然没有听到那个佣兵的话,这时候他已经奔出很远,在穿过一个不大的镇子后,沿着山路向不远处的国王山上纵马驰去。

    教士的行踪很快引起了半山腰上哨兵的注意,虽然发现来人是个教士,两个卫兵还是立刻威胁着举起了手里的长戟。

    “我要就见蒙蒂纳伯爵,”教士立刻大喊出声,同时赶紧拉住坐骑“是诺梅洛大人派我来的。”

    教士的身份显然起了作用,很快他就被带到了一个帐篷前,很快一个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请原谅尊敬的教士,”年轻人向面露询问的教士笑着说“伯爵大人这个时候无法见您,我是行军队长奥孚莱伊,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我带来了教皇陛下的秘书诺梅洛大人的信件,”教士有些焦急,他想起了来之前诺梅洛的命令“秘书大人吩咐必须起手交给伯爵本人。”

    “那您只能稍微等一下了。”奥孚莱伊并不介意的伸手示意教士跟着他走进帐篷“大人正在会见客人。”

    教士跟着奥孚莱伊向帐篷里走去,他没有注意到奥孚莱伊的目光迅速向着远处的某个地方飞快的瞥了一眼。

    亚历山大这个时候的确是在会见一个客人,而这个人也的确有着不同凡响的身份。

    朱里奥德美蒂奇,洛伦佐德美蒂奇的养子,乔凡尼德美蒂奇的兄弟。

    做为佛罗伦萨前统治者的养子,朱里奥德美蒂奇无疑是个从生下来就注定一帆风顺的人,正因为这样在之前的16年当中他几乎从没为自己的将来发过愁,可是就如同正走在一座结实的大桥上,可桥却突然塌了一眼,在3年前的某一天,一切忽然就变了。

    美蒂奇家被赶出了他们的华丽宫殿,朱里奥不得不和他的兄弟乔凡尼一起匆忙逃出佛罗伦萨,他们甚至不敢去找失散了的家人,而是一路狼狈的躲避着追杀,最后逃到了博洛尼亚才躲过杀身之祸。

    而后两年多里,美蒂奇兄弟不得不一边打听他们亲人的下落一边到处寻求帮助,这让他们也经历了之前从没感受过的人情冷暖。

    从博洛尼亚到米兰,从威尼斯到热那亚,不论是以前的朋友还是曾经的敌人,他们都想希望能得到帮助,这让他们几乎走遍了托斯卡纳和罗马涅的每个地方,就在他们渐渐感到失望时,佛路伦萨忽然发生的变故,让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现在的朱里奥是很兴奋的,甚至即便是在亚历山大面前也依旧掩饰不住心头的激动。

    哪怕这个时候亚历山大正在用热水洗着脸,而不是正在认真听他说什么。

    “伯爵,我必须感谢你为弗洛伦萨所做的一切,你的军队威慑了那些叛徒,否则他们会洗劫整座城市的。”

    亚历山大用力擦了把脸上的水,然后坐下来向后微微仰起头。

    看着摩尔人拿着把亮晃晃的短刀站在伯爵身边,而且还用手扳住他的头让他把喉咙的伸出来,朱里奥德美蒂奇不由游有些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咽喉。

    他很想提醒伯爵这么做不安全,可又怕激怒了谁,看着那个摩尔人手里锋利的刀刃在伯爵下巴上划来划去的刮着胡须,朱里奥只能停下来怔怔的看着。

    乌利乌的手很稳,胡须随着锋利的刀刃纷纷落下,有时候他还会停下来端详一下,然后继续手头的活计。

    之前乌利乌并不擅于理发师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之前的主人们都更愿意留上一副看上去很显威严的胡须,但是亚历山大却不是这样。

    亚历山大喜欢光滑的下巴和整齐的发型,所以乌利乌也就不得不尽快学会了这份手艺。

    不过乌利乌很快就对这门手艺产生了浓厚兴趣,他开始热衷于为亚历山大修饰打扮,甚至当陪着朱里奥到了国王山之后,看到亚历山大有些邋遢的样子,立刻就扔下了这位美蒂奇家大少爷,拿出一直带在身边工具摆弄起了主人的脑袋。

    朱里奥坐在对面看着摩尔人手起刀落,亚历山大的胡子就跟着片片刀光四下翻飞,这让他不禁暗暗紧张,同时也不禁有些好奇打量着摩尔人。

    虽然在比萨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却早就听说过这个摩尔人的名声,从很多人那里他已经知道这个摩尔人是亚历山大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甚至就是那些身居高位的贵族们,也尽量和这个摩尔仆人保持着很好的关系。、

    不过现在看到亚历山大居然把i自己性命都交给了这人摩尔人,朱里奥很是感到很奇怪。

    他知道自己的养父洛伦佐生前与奥斯曼的苏丹有着不错的关系,苏丹甚至还曾经派人到佛罗伦萨拜访过养父,但是他们对奥斯曼人始终是抱着戒备,而现在亚历山大的举动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在冒险。

    直到胡须被刮得干干净净之后,亚历山大才慢慢坐直身子,他接着乌利乌端着的水盆里的热水轻轻擦着脸,然后才抬起头看着对面年轻的美蒂奇:“司铎,虽然我已经知道您的来意,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亲自对我说一下。”

    说完,亚历山大有趣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朱里奥德美蒂奇是受任的司铎,而他的哥哥乔凡尼德美蒂奇则是一位教会辅祭,就如同波吉亚家一样,当初洛伦佐德美蒂奇希望他的儿子们能在世俗与教会两个方面建立起足够大的影响,所以在安排长子无能的皮耶罗学习如何统治佛罗伦萨的同时,又安排他另外两个儿子进入了教会。

    不过让亚历山大感兴趣的不是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来历,而是这个人将来有一天会和他的哥哥乔凡尼一样,成为教皇。

    而就是在在这对美蒂奇教皇兄弟在任的那些日子里,整个基督教会发生了几乎导致没顶之灾的大分裂。

    现在看着面前这个似乎有些拘束的年轻人,亚历山大倒是有些很难想象他将来会成为成为一位教皇,或许是因为家族突然遭遇到了变故的原因,从16岁就开始经历逃亡的年轻人似乎多少显得有些缺少安全感,这让他坐在亚历山大对面时不禁显出了一丝紧张。

    “伯爵,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听到亚历山大询问,朱里奥立刻说“萨伏那洛拉已经死了,不过那些叛徒还控制着弗洛伦萨,如果您能帮助我们的家族恢复统治,您将得到美蒂奇家永远的友谊。”

    朱里奥的这句话,令亚历山大正在摸着光滑下巴的手不由微微一顿。

    来自美蒂奇家族的友谊,这不能不让亚历山大认真琢磨起来。

    亚历山大不能不承认,和美蒂奇家比起来,自己老丈人一家的名声人品就实在有些差劲了。

    美蒂奇家被赶出佛罗伦萨后,虽然也曾饱受白眼和冷遇,但是依仗着历代积攒下的关系,尽管没有能够找帮他们夺回弗洛伦萨的靠山,但还是有人愿意对他们伸出援手的。

    对于那些在他们落魄时候向他们伸出手的人,美蒂奇展现出了颇为值得称道的感激之心,就是面前这个朱里奥和他的兄弟乔凡尼,在分别成为教皇之后对那些当初帮过他们的人给予了丰厚的回报。

    正如朱里奥说的,那些人得到了美蒂奇家永远的友谊。

    而与美蒂奇家相比,波吉亚这个姓就实在太糟糕了。

    除了堕落的生活与贪婪成性,阴谋诡计和各种背信弃义使得这一家人的名声之坏人让人叹为观止,仔细想想如果不是遇到卢克雷齐娅的时候她还年幼天真,而且美貌动人令他难以自拔,亚历山大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这么不要命的痴迷与她。

    毕竟坑家人是这家子传统,特别是女婿,想想这个亚历山大倒是真有点佩服自己的胆量了。

    不过朱里奥的话的确让他不由琢磨了起来。

    有人说美蒂奇的辉煌已经随着华丽者洛伦佐德美蒂奇的死消失不再,但是亚历山大却很清楚,这一家人未来如今只是刚刚开始。

    获得未来两位教皇的友谊,这似乎是个很不错的建议。

    似乎看出亚历山大的犹豫,朱里奥站了起来。

    “伯爵,我们的家族需要你的帮助,而您如果能促使教皇对美蒂奇家伸出援手,这将是能让您的名字永远与美蒂奇家结合在一起的开始。”

    朱里奥用透着希冀的目光看着亚历山大,他这次按照乔凡尼安排来见亚历山大的目的,固然是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帮助,但是却并没有奢望能那么容易的借用蒙蒂纳军队攻下佛罗伦萨。

    他们真正的目的还是希望通过卢克雷齐娅从亚历山大六世那里得到帮助,因为只有这样美蒂奇家才有机会在复辟之后继续安稳的统治佛罗伦萨。

    现在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梵蒂冈与佛罗伦萨的新政府已经达成了某种以协议,如果是这样对美蒂奇家来说就实在是太糟糕了。

    亚历山大能感觉到朱里奥隐约焦虑的心情,他能猜到美蒂奇家兄弟两个的心思,正因为这样亚历山大不由开始考虑起朱里奥的建议。

    获得美蒂奇的友谊这的确是个很大的诱惑,除了这家人还算不错的名声,更关键的是美蒂奇家在未来会一直兴旺很久。

    这样一个在将来有着举足轻重分量家族的友谊,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忽视的。

    亚历山大看着对面的朱里奥,他在猜测这个人的话有多少靠得住,毕竟和他比起来,乔凡尼德美蒂奇才是这家人这一代中最杰出的一个。

    洛伦佐德美蒂奇无疑是个英明的统治者,但是他在选择继承人上却并不明智,或许是受限于长子继承的传统,尽管皮耶罗从开始就没有展现出做为领袖应有的任何品德,但是他还是成为了佛罗伦萨的统治者。

    而后随着法国人的入侵,皮耶罗证明了他的软弱和平庸,而在被赶出佛罗伦萨后他更是显得软弱无力,相反倒是乔凡尼兄弟更像个美蒂奇。

    现在朱里奥向他提出了橄榄枝,这倒是让亚历山大对之前的计划多少有些犹豫起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乌利乌立刻向外面走去,没有一会就又走进了帐篷。

    乌利乌在亚历山大耳边轻声低语,当说到有个从佛罗伦萨来的教士时乌利乌顿了一下。

    察觉到乌利乌的异样,亚历山大向他看了眼。

    “老爷,我想我知道那个教士是为什么来的,”乌利乌再次压低声音说“我在弗洛伦萨有些朋友可以很快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他是带来了佛罗伦萨政府已经同意教皇条件的消息。”

    听着乌利乌的话,亚历山大不由微微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摩尔人,然后他向对面的朱里奥开口说:“司铎,我很愿意与美蒂奇家建立真正的友谊,不过你也知道对你们的任何承诺都需要得到教皇的许可,所以我建议你与教皇的私人秘书诺梅洛直接谈谈,我很愿意做你们之间的中间人。”

    朱里奥有的意外的看着亚历山大,这虽然是他们一直希望的,可愿望忽然实现带来的惊喜却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对于美蒂奇家的遭遇我和很多人一样表示同情,”亚历山大笑了笑“我想教皇也会如这么想的,嗯,一定是这么想的。”

    听着亚历山大的话,朱里奥不禁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而旁边乌利乌却不禁暗中摇头,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今天在这里的这个对话绝对不能让卢克雷齐娅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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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外……外公?!

    朱里奥·德·美蒂奇对这次弗洛伦萨之行是抱着很多希望,也是冒着巨大风wwん

    自从16岁被迫离开这座城市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现在站在国王山上看着下面的城市,朱里奥因为激动身子不禁微微颤抖。

    成片的房屋屋顶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深色的凝固浪涛,而远处百花大教堂的宏伟身姿,就如同这凝固的海景中高高跃起的一朵浪花。

    朱里奥当然不知道“建筑就是凝固的音符”这么句充满浪漫色彩的诗句,不过当他站在山顶向下望去时,他还是被佛罗伦萨的美丽迷住了。

    “我从没想到过她是这么美,”朱里奥用带着感慨腔调对旁边的亚历山大说“伯爵,我得承认之前那些年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过佛罗伦萨的美丽,我一直以为这座城市是上帝赐予美蒂奇家的,所以我只想要享受这里的奢华与权力就可以了。”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能明白朱里奥的意思,很显然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贵这句话还是适用很多人的。

    “司铎,这座城市属于美蒂奇家,因为她已经打上了美蒂奇家的烙印,相信我这不是恭维而是事实,所以你只要能说服教皇,我想很快就会你们家族就能重新回来享受属于属于你们的一切。”

    亚历山大的话显然让朱里奥很高兴,他向亚历山大微微额鞠躬表示感谢,接着就兴奋的追问什么时候能见到那位教皇的私人秘书。

    “可惜我不能进城,所以如果您能为我们安排见面我会万分感激的,”说这话的时候朱里奥的脸上露出很严肃的神情“美蒂奇家的人都知道感恩,所以您可以放心,对于您的帮助我们一定会予以报答。”

    亚历山大认真点点头,他并不怀疑朱里奥的话是认真的,不过想到当他知道亚历山大六世已经于佛罗伦萨的新政府谈好条件之后的样子,亚历山大就觉得他现在越是真诚,当知道真相后就会变得越是愤怒。

    诺梅洛派来的教士果然带来了佛罗伦萨政府已经接受梵蒂冈的条件的消息。

    这其中包括佛罗伦萨愿意接受教皇的训诫,同时他们承认当初萨伏那洛拉的一切对梵蒂冈和教皇本人的言论都是诋毁,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真正关键的是佛罗伦萨承认由梵蒂冈发行的货币,是合法而且与正在流行的佛罗林与杜卡特都是可以比价兑换的通用货币。

    即便已经提前知道,可看到教士带来的密信后,亚历山大还是不由心中一阵激动。

    得到货币发行权预示着什么是显而易见的,即便只是在佛罗伦萨这一个城市,可也意味着一个属于自己的金融体系正在渐渐形成。

    商品的操纵权,市场的定价权与货币的发行权,这些东西是统治一个世界真正的动力与依靠。

    与之相比,国王与贵族们的利剑和长矛只是让争夺这些东西的过程变得更加惨烈精彩而已。

    不过在感叹这些之前,必须先让朱里奥知道发生的一切,想到听说消息之后朱里奥的样子,亚历山大多少有点可怜这个年轻人。

    不过这是难以避免的,对亚历山大来说是绝对不能放过在佛罗伦萨发行货币的机会,因为这也是把很多人与他绑在一起的关键。

    没有人知道亚历山大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甚至就是箬莎也只是隐约想到他似乎有着一个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目标。

    那么当他们真正知道他的目标居然会是卡斯蒂利亚的王位时,那些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或许是兴奋和激动,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有机会成为决定一个国家命运的那少数人之一。

    但是也有可能因为害怕担心而犹豫不决甚至站到敌人的一边。

    一切都是可能的,亚历山大必须为这种可能担心,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机会,有时候很多时机稍纵即逝。

    朱里奥·德·美蒂齐今年只有20岁,虽然生长在美蒂齐这样的家庭里,可如今的他还不是那个靠玩弄手腕获取教皇宝座的利奥十世,他依旧年轻而且冲动,所以当听说了佛罗伦萨发生的事情时,他脸上的神色先是呆滞,接着就是难以抑制的愤怒和近乎疯狂的暴跳如雷。

    “签署了协议?是教皇吗,他与那些叛徒签署了协议?”

    朱里奥盯着对面的亚历山大,他眼中明显透着被愚弄的憎恨,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是那个不久前刚刚许下感恩诺言的美蒂齐,而只是一个因为觉得被出卖而怒火中烧的年轻人。

    “这一切都是预谋吗,或者你们想要把我和乔凡尼交给那些叛徒?”

    看着气急败坏的朱里奥,亚历山大摆了摆手。

    “司铎,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安全不会受到威胁,你和你的兄弟可以随意去任何地方,不过如果你想继续去罗马,我建议你们可以与罗维雷枢机取得联系。”

    “哦,就是那个曾经谋杀了我父亲的西斯廷斯四世的侄子,对吗?”朱里奥脸上的肌肉扭曲,身子因为激动微微颤抖“我忘了他还是你未婚妻的父亲,美蒂齐家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居然会觉得可以与你成为朋友。”

    亚历山大微微摇头,他知道现在的朱里奥显然是听不进他的话的,而且也正如朱里奥说的那样,要他去找老罗维雷求援,也的确是个很古怪的建议。

    朱里奥是洛伦佐的养子,而他的亲生父亲则是洛伦佐的弟弟朱利亚诺。

    当初在西斯廷斯四世指使萨齐和他的同伙谋杀了朱利亚诺之后,洛伦佐收留了身为私生子的朱里奥,而现在他居然建议朱里奥兄弟投奔老罗维雷,这听上去的确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亚历山大却知道,他的这个建议不但能够接受,而且历史也已经证明并非是他异想天开。

    十几年后的美蒂齐家族,正是因为得到了当时已经成为教皇的老罗维雷的支持,才得以重新夺回佛罗伦萨。

    “司铎,我个人依然是支持你的,不过你必须知道你们能否夺回佛罗伦萨取决与教皇的意志,而教皇显然在这件事上并不支持你们,”亚历山大的神色变得严峻起来“我想你一定也知道教皇对于任何试图违抗他的人是什么态度,所以如果你们不想触怒教皇,就要让自己的态度显得恭敬些。”

    朱里奥愤愤的看着亚历山大,他不知道亚历山大的话有多少可以当真,不过现在他已经顾不得那些。

    “我要回比萨,必须尽快让乔凡尼知道这件事。”

    朱里奥在原地来回转悠着,他的声调急促紧张,又时不时的看上一样亚历山大,因为担心可能会被扣押而显得渐渐不安的心情让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安排人送你回去,现在这条路上不是那么太平。”

    亚历山大的话让朱里奥稍微放心,可随即又似乎想到什么露出了少许狐疑。

    “放心吧司铎,如果我要想谋杀你就不会把佛罗伦萨发生的事情告诉你,甚至如果愿意我可以直接把你交给那些弗洛伦萨人。”

    亚历山大的话让朱里奥多少放下了心,他谨慎的看了看亚历山大,想了一下后终于还是开口问到:“伯爵,你不打算再考虑下我的建议吗,我听过关于你和凯撒·波吉亚之间发生的冲突,也许你会认为我是在挑拨,但是波吉亚家的人的确是很可怕的,对凯撒·波吉亚来说你是彻底侮辱了他,或许现在他不会报复,但是相信我他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朱里奥说完认真的注视着亚历山大,希望能从神态间看出什么,但是随即他就有些失望。

    亚历山大神色平静,似是对他的话毫无所动。

    朱里奥失望的轻叹一声,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失败了,除了庆幸能够活着离开,他这趟一无所获。

    那个教士带来的信里除了提到了双方达成的协议,还有诺梅洛的邀请。

    佛罗伦萨政府对城外的蒙蒂纳军队始终心有余悸,特别是萨齐更加担心,因为他比其他人都更清楚蒙蒂纳伯爵在这场暴动中起到的作用。

    这也让他更加担心亚历山大有可能会不甘于只是在背后对佛罗伦萨的影响,而是想要走到前台。

    正因为这个担心,他才急于尽快与亚历山大六世达成协议。

    朱里奥决定当天就离开佛罗伦萨,这趟原本没有太大风险的旅行,现在变得危险起来,虽然得到了亚历山大的保证,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要尽快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乔凡尼,所以伯爵如果你能安排人护送我离开将会感激不尽。”

    朱里奥小心的说,同时尽量压抑着内心的紧张注视着亚历山大脸上的变化。

    他的哥哥皮耶罗曾经被萨伏那洛拉的追随者们囚禁起来,如果不是见机得快逃了出来,也许已经被那些暴民送上了绞架。

    朱里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比皮耶罗还要倒霉,可他知道如果自己被抓,应该是没有堂兄那么走运的机会能趁机逃掉的。

    “司铎请你放心,保护你能安全的回到比萨是我的责任,”察觉到朱里奥的紧张,亚历山大向旁边的乌利乌看了一眼“我会派我的贴身仆人亲自送你回去,我相信在之前来的路上你已经看过他的表现了。”

    “是的,您的这个仆人的确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得承认他虽然是个摩尔人,不过应该是个可靠的朋友。”

    朱里奥不住点头,不过会这么说更多的原因,是看到了乌利乌为亚历山大剃须那让他觉得惊心动魄的举动,这个时候他只能相信亚历山大对他的态度至少是和善的。

    朱里奥来的时候很小心,虽然没想到会有这么个结果,但是他依旧很是小心谨慎,因为他并不想因为传出大张旗鼓来见蒙蒂纳伯爵的消息,而引起亚历山大的反感。

    不过现在看来他的决定显然是正确的,随着梵蒂冈与佛罗伦萨达成协议,朱里奥的身份立刻便得尴尬起来,如果认真说起来这时候亚历山大把他交给佛罗伦萨人也并不过分。

    朱里奥又一次来到山坡上看着下面的城市,不过这次是来告辞的,他知道也许要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能再看到佛罗伦萨的美景了,这让年轻的美蒂奇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不要太伤感司铎,相信我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而且美蒂奇家的声望会变得比以前更高,而现在的挫折只是让你们的家族走向辉煌之前的磨炼。”亚历山大轻拍朱里奥的肩膀,不过他很快就失望的发现,未来教皇的肩膀拍上去是那么软弱无力。

    这让亚历山大不禁暗想,怪不得将来基督世界会先是在他的哥哥乔凡尼,也就是未来的利奥十世,而后又在成为了克莱芒七世的朱里奥手里分崩离析呢。

    不过亚历山大的话倒似乎让正处于悲伤之中朱里奥心里好受了些,他先是向着山下的城市在空中划了个不知道是祈福还是诅咒的十字,然后他才轻轻叹息一声转过身看着亚历山大。

    “伯爵,我得承认你让我感到疑惑,我可以感觉得到你对我说的这些话是真诚的,可就因为这样我更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不肯帮助我,如果是因为教皇的原因,我觉得你完全没有必要为难……”

    说到这里的朱里奥忽然停下来,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张开嘴想要开口,可似是又有顾忌而稍显犹豫,不过最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向亚历山大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示意他和自己走得远些秘谈几句。

    朱里奥的举动引起了亚历山大的好奇,他不知道这个美蒂奇还有什么能拿出来改变一切的办法,不过他还是跟着朱里奥向远处走了几步。

    “伯爵,我想冒昧的问一句,”朱里奥尽量压低声音,似乎是怕有人听到似的“你即将出生的孩子,当然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请问那个孩子有没有预先定下婚约啊?”

    亚历山大愣了愣,他没想到朱里奥会忽然问起这么件事,虽然他立刻隐隐猜到了什么,可他还是觉得似乎有些荒谬。

    “还没有,”亚历山大神色古怪的看着朱里奥。

    “哦,”朱里奥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舔舔嘴唇然后小心翼翼的说“我哥哥,佛罗伦萨真正的统治者皮耶罗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分别是洛伦佐和克拉丽丝,洛伦佐今年8岁,克拉丽丝7岁了。”

    说完朱里奥就眼神炯炯的盯着亚历山大的脸,那样子似乎就在等着亚历山大接过下面的话头。

    亚历山大愣愣的看着朱里奥,他怎么也没想到朱里奥会突然冒出这么个异想天开的念头。

    政治联姻,亚历山大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接着他脸上的神色就渐渐变得古怪起来了。

    克拉丽丝·德·美蒂奇也就罢了,这位美蒂奇家的公主后来嫁给了美因茨大主教的侄子,虽然显赫一生却也不过是个地位高贵的贵妇人。

    而洛伦佐·德·美蒂奇就完全不同了。

    皮耶罗这个被成为洛伦佐二世的儿子后来不但复辟成为了佛罗伦萨的统治者,而且还稳固了美蒂奇家在佛罗伦萨的地位。

    不过这些都还在其次,真正让亚历山大在意的,是这个洛伦佐二世有个女儿,叫凯瑟琳。

    而这个凯萨琳,是未来的法国国王亨利二世的妻子。

    难道自己有可能会成为法国王后的外公?

    亚历山大心里不由转起了这么个有点荒唐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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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佛罗伦萨,尘埃落定

    生男还是生女,这成了个问题。

    亚历山大并没想过将来要用自己孩子的婚姻做政治筹码这种事,至少现在对他来说这种想法还太遥远。

    虽然在这个时代政治联姻几乎就是不可避免,甚至连他自己与巴伦娣的婚约都是政治联姻的产物,但是在亚历山大心目中,他还是觉得这种事能不出现最好。

    虽然他并没有天真到认为自己的孩子将来可以完全不顾现实的追求单纯的爱情,可因为听多也看多了政治联姻悲剧的缘故,他还是希望将来自己的孩子能尽可能的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和生活。

    不过忽然之间朱里奥提出的建议让亚历山大终于意识到,他的想法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天真荒唐。

    如果生个男孩与皮耶罗的女儿结婚,如果生个女孩,那么就有可能成为未来佛罗伦萨公爵的妻子,甚至有可能会成为未来法国王后的外公,这个想法只要琢磨一下就充满了诱惑。

    越想越觉得这个买卖似乎真很划得来的亚历山大不由对卢克雷齐娅肚子里的孩子开始抱着某种希望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建议纯粹只是朱里奥一个人忽然突发奇想的结果,甚至如果认真考虑一下就会发现这个建议并不那么容易实现。

    先不说皮耶罗是否会答应这么一门婚事,只要想想如今朱里奥在美蒂奇家的地位就可以知道,要想让人对他的建议多么重视并不容易。

    尽管软弱无能,但是皮耶罗依旧是这个家族里名义上的佛罗伦萨统治者,而在教会影响方面,朱里奥也远远不如他的哥哥乔凡尼,而更重要的是,亚历山大对自己还是有自主知名的。

    以他如今的影响和地位,他的孩子除了因为有一个姓波吉亚家的母亲而还算身世显赫之外,其他方面要想与美蒂奇家门当户对,还很遥远。

    这个现实说起来有点让人沮丧,不过亚历山大不会因为虚荣就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一切都还只是刚刚开始,特别是随着查理驾崩,奥尔良公爵继位成为路易十二的消息传来后,亚历山大知道真正影响意大利半岛的这场漫长战争才刚刚开始。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花费心思与某个美蒂奇成为亲家,而是考虑如何在接下来即将到来的战争中站稳脚跟,然后伺机壮大自己。

    按照原来查理的计划,会在1498年再次发动入侵意大利的战争,只是因为他意外的死让这个计划搁浅,但是如果一切按照历史上的脉络发展,那么法国的再次入侵也不过会被推延一年。

    然后在明年也就是1499年,路易十二就会再次带领法军卷土重来。

    只有一年的时间,他必须在一年当中让自己拥有哪怕是法国人来了,也不得不认真对待的实力。

    亚历山大觉得身后好像有一根无形的鞭子在不住的抽他,只要稍微停顿下来就会感觉到那根叫做危机的鞭子呼啸的声音。

    乌利乌没有跟着朱里奥回比萨,而是另外派了两个人护送他回去。

    在把朱里奥送走之后,摩尔人立刻向亚历山大报告了一件他‘无意中’打听到的事情。

    “你是说比利谢利公爵派人给卢克雷齐娅送去了一批礼物?”亚历山大微微皱眉,说起来任何男人听说有其他男人给自己的女人送礼物都不会很高兴,至于送礼物的还是比利谢利公爵阿方索,亚历山觉得只要听到这个名字,他就已经想要干点什么了。

    “不止是礼物,还有一副公爵个人的画像,那画像我已经看过了,公爵全身武装的骑在马上,可以说容貌俊美气质非凡。”

    摩尔人的话让亚历山大更不高兴了,他看看旁边的乌利乌,开始琢磨是不是该教训一下那个始终不肯死心的阿方索。

    至于说卢克雷齐娅对阿方索送去的礼物是什么态度,亚历山大决定不问,他现在只要考虑如何让那个阿方索,或许将来还有其他某些人远离卢克雷齐娅就行了。

    “公爵的伤看来是养好了?”亚历山大不动声色的问。

    “几个月前就好了,之前听说他伤的不轻,那段时间似乎一直住在他的妹妹那里,不过现在他好像又开始在罗马城里到处招摇了。”

    乌利乌撇撇嘴,露出一副对比利谢利公爵很不屑的样子。

    “另外还有件事老爷,”乌利乌继续说“乔瓦尼的妻子玛利亚·德·卢纳生了个儿子,这孩子据说看上去和乔瓦尼不是那么像。”

    “这孩子不会很凑巧的和佩洛托·卡德隆长相近似吧。”亚历山大扫了眼乌利乌,看到摩尔人撇嘴耸肩的样子,他不由觉得还真有点要佩服那个卡德隆了。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我想知道的人还是有些的,不过乔瓦尼已经死了,而玛利亚·德·卢纳又把那孩子直接送到了卢纳家自己抚养,所以这么一来对这事也就没什么人说三道四了。”

    亚历山大有点意外,毕竟乔瓦尼的死迄今还是个谜,而他的妻子却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与个当随从的私通,甚至还有了孩子,这在任何时候都应该是个有着很大嫌疑的事情,可波吉亚家却好像完全不在意的就把这件事掩盖下去了,甚至连卡德隆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这倒是实在有点出乎亚历山大的意料。

    不过再稍微想想他也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

    既然乔瓦尼究竟是被谁谋杀始终成谜,那么找个替罪羔羊似乎是个最好的办法,只是之前梵蒂冈已经宣布把乔瓦尼的死归罪与那些犹太人,现在如果干掉卡德隆,那么很容易让人们从那个私生子想到乔瓦尼的死,如果那样可能就会重新引起人们对乔瓦尼死因的关注,进而引出更多的事端。

    毕竟有嫌疑的人很多,譬如从乔瓦尼那里虽然没有继承爵位,却继承了他诸多世俗权力,特别是教皇**队指挥权的凯撒,还有因为妻子与乔瓦尼过于亲热,而对乔瓦尼嫉恨不已的杰弗里。

    “我这些亲戚可真够乱的,”亚历山大觉得有点头疼,而且正因为这乱哄哄的关系,他觉得有必要让卢克雷齐娅离她那些家人远一点,然后他问到“比利谢利公爵住在夏桑那里?”

    “是的,公爵看样子是要在罗马长期待下去了,”摩尔人点点头“我听说公爵正打算在罗马买栋房子,大概他是准备长住不走了。”

    亚历山大的眉梢拧了起来。

    比利谢利的阿方索是什么时候死的?

    亚历山大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不过很快他就又把这个念头放弃了。

    历史上的阿方索正是因为娶了卢克雷齐娅,可却又在后来的政局中成了波吉亚父子投靠法国人的障碍,才最终被凯撒派他手下头号杀手科雷拉干掉,可现在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再和卢克雷齐娅结婚,那么他也就对波吉亚家没了威胁,那么他还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掉呢。

    亚历山大有些恼火,想想总有个惦记自己女人的家伙呆在旁边,这可不是个好事。

    可现在似乎暂时也没有办法,毕竟阿方索身边还是有些人手的,他也不可能随便就把一个比利谢利公爵干掉。

    “多打听着些,特别是公爵的动向。”

    亚历山大吩咐着乌利乌,想想阿方索正是因为成为了波吉亚家投靠法国人的妨碍才送掉的性命,他倒是忽然有点盼望法国人早点入侵意大利了。

    萨齐的新政府正式宣布成为佛罗伦萨的管理者,是在签署了与梵蒂冈的协议之后。

    做为这个协议的一部分,亚历山大承诺将停止向佛罗伦萨低价倾销商品,同时他还宣布承认佛罗伦萨交易所的所有交易都可以与比萨一样享受相同的价格。

    这个许诺让原本因为被迫接受梵蒂冈货币而充满敌意的佛罗伦萨人喜出望外,在得到终于可以保住自己的市场的好消息后,居然接着就迎来了如此一个更令人高兴的许诺,这让佛罗伦萨人不禁觉得上帝似乎真的又再次眷顾这座城市了。

    “看来我们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萨齐对几个佛罗伦萨人说“萨伏那洛拉给我们带来的只能是越来越多的贫困,他并不适合统治这座城市,可之前我们大家真的都疯了,居然认为那样一个人能带领我们。”

    “好在现在我们终于做出了正确决定,”一个官员略显感慨的说“我得承认之前曾经怀疑过这么做对不对,不过现在看来我应该庆幸当初没有动摇。”

    这人的话引起了萨齐和其他几个人的共鸣,他们不住点头庆幸自己当初的勇敢和正直,直到看到亚历山大向他们走来。

    “伯爵您是佛罗伦萨的朋友,而且永远都是,”萨齐和亚历山大一起在院子里慢慢走着,头顶的太阳显得火辣辣的,当他们来到一片树荫下时两个人停下来,而萨齐则顺手从树杈上摘下几根树枝“按照我们的习俗,我应该给你佩戴一顶由橄榄枝编织的桂冠,不过现在我只能送给你几条我们佛罗伦萨的树枝表示感激,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们是不可能推翻萨伏那洛拉的残暴统治的。”

    “执政官,我觉得你对残暴统治的看法并不完全正确,”亚历山大向面露疑惑的萨齐说“如果我告诉你就进城之前我曾经见过朱里奥·德·美蒂奇,而他曾经向我同样许诺了你说的那些友谊,不知道你是不是还会简单的把萨伏那洛拉的统治认为是残暴不仁的。”

    萨齐脸上的神色瞬间大变,他呆呆的看着亚历山大,原本因为喜悦兴奋而通红的脸色这时已经变得煞白。

    他知道亚历山大的话是什么意思,虽然萨伏那洛拉的统治充满了严厉与压抑,但是如果让美蒂奇家在佛罗伦萨复辟,那对他们来说就是真正的灾难和地狱!

    美蒂奇家的人甚至不可能宽恕他们当中任何一个,所有曾经参与推翻他们的人,势必会遭到残酷的血腥报复,这个只要稍微想想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伯爵你需要什么?”从震惊中冷静下来的萨齐沉沉的问,他的脸色难看,因为激动而紧攥腰带的双手上筋脉鼓胀“我知道你一定拒绝了美蒂奇,我想知道你想要我们用什么交换你一直保持这个态度?”

    “一年的免税期,”亚历山大缓缓的说“允许我的交易所在佛罗伦萨的所有交易有一年的免税,不过我不会无理的要求所有佛罗伦萨市场的交易都通过交易所,所以这对你们来说并不是个很难的选择。”

    “只有一年?”

    “只有一年,一年之后你们就可以向交易所正常征税。”看到萨齐露出怀疑,亚历山大肯定的点点头。

    萨齐虽然觉得这个条件似乎有些简单,不过他也不会自己主动提出更多的许诺,

    而对亚历山大来说,一年时间足够做很多事,而一年后法国人就要再次入侵,到了那时候就又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圣马克修道院门前,亚历山大看着站在修道院门口的马希莫,也不禁有些感慨。

    当初在那不勒斯郊外遇到马希莫的时候,他见到的是个溜溜达达光着身子在路上转悠的骗子。

    而后他见到了欠人酒钱的马希莫,被别人的丈夫和兄弟堵在房子里的马希莫,不过更多的是喜欢到处骗吃骗喝的马希莫。

    现在在佛罗伦萨,马希莫成了圣马克修道院的院长。

    “你知道这个地方意味着什么吗?”亚历山大问马希莫,看到他刚要开口亚历山大伸手阻止了他“萨伏那洛拉在这里呆了很多年,如果他愿意他甚至有机会成为佛罗伦萨主教,然后是托斯卡纳大主教,接着就是罗马的枢机主教,再然后也许他可以成为教皇。”

    马希莫张张嘴,他知道亚历山大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不过即便这样他觉得这些离他似乎太遥远了。

    “你当然不是萨伏那洛拉,而且我觉得你也成不了他那样的人,”亚历山大略显讽刺的看了眼马希莫,他想起了从乌利乌刚那里听说的,关于马希莫和一些佛罗伦萨贵妇关系亲密的小道消息“不过正因为有了一个萨伏那洛拉,这座修道院已经变得和其他地方不同了,哪怕那个人被判处了火刑,可凡是能在这里担任院长的,将来注定都会不同凡响。”

    说到这亚历山大把头向前倾出,在马希莫耳边轻轻说:“马希莫,谁能保证你将来不会成为我说的那样的人,甚至也许有一天你有机会登上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那把宝座。”

    马希莫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昏,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亚历山大。

    “这是梦想不是吗,可既然是梦想为什么不让它更辉煌些呢,也许真的有一天就实现了。”

    说完话的亚历山大向旁边退开,把通向修道院的道路给马希莫让了出来的。

    “请向前走吧尊敬的修道院长,属于你的光荣正在那里等着你去摘取呢。”

    亚历山大的话在马希莫耳边萦绕,他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先是稍显犹豫的迈出一步,当脚尖落在石地上时立刻用力站稳。

    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马希莫向着为他洞开的圣马克修道院的大门缓缓走去。

    5月18日,震动托斯卡纳的佛罗伦萨暴动终于彻底落下了帷幕。

    随着萨伏那洛拉被处决,佛罗伦萨迎来了新的政府和一个后萨伏那洛拉时代。

    在这个新政府里,一个叫马基雅弗利的佛罗伦萨人开始崭露头角,他先是因为得到了执政官萨齐的赏识顺利的留在了新政府里,随后又在对财政官米迪诺的清洗中颇有建树。

    更重要的是,他通过萨齐向佛罗伦萨政府提交的组建民军的提议,得到了佛罗伦萨政府和议会的共同支持。

    马基雅弗利很顺利的成为了即将组建的民军指挥官,在被寄予厚望的同时,他又因为曾经在比萨参与过交易所的工作,而频频接受佛罗伦萨政府的咨询。

    一时间马基雅弗利名声鹊起,俨然成了佛罗伦萨的新贵。

    而另一个人虽然没有马基雅弗利那么走运和显赫,却也在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的城市里开始了新的生活。

    这个人就是罗恩左·萨巴蒂尼。

    依照马基雅弗利的建议,萨巴蒂尼又回到了交易所,凭借着之前曾经从杰姆斯·哥伦布那里学来的经验,萨巴蒂尼很快就又继续做起了他之前的工作。

    一切似乎都重新开始,萨伏那洛拉在这座城市里的痕迹正在被迅速消除干净,甚至随时又能听到的音乐和街上迅速出现的花花绿绿的衣裙,人们似乎已经开始忘记那个人的存在。

    只有每当走到圣马克修道院前时,人们才会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神情复杂的向着那里望上一眼。

    5月20日,做为教皇新使者的托斯卡纳大主教来到了佛罗伦萨,这一次大主教为佛罗伦萨带来了允许举行祝福仪式的教皇敕令。

    也是同一天,一个信使从比萨匆匆赶来。

    看到信后的亚历山大来不及向佛罗伦萨人表示祝贺,就匆匆告辞。

    那封信里说,卢克雷齐娅要生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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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埃斯特莱丝

    从佛罗伦萨到比萨的20多法里,对亚历山来说忽然变得异常的遥远,虽然帕加索斯已经在奋力奔跑,可是他依旧觉得很慢。

    沿着阿尔诺河畔公路一路向西,亚历山大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到了后来保罗·布萨科不得不近乎强行的制止了亚历山大的不停狂奔。

    “大人,这样下去马会受不了的。”布萨科用力拉住帕加索斯嘴边的笼头缰绳,这让坐骑不由一阵嘶鸣,不过能停下来实在是太好了,已经疲惫不堪的帕加索斯立刻顿住脚步,在原地来回的动着。

    亚历山大有些生气,可看着身后同样气喘吁吁的猎卫兵们,也只能默默点头。

    他知道这其实是他过于紧张的缘故,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而这个时代糟糕的接产技术让他想想就心里不安,不过一想到卢克雷齐娅那有名的高产记录,原本紧张的心思倒是渐渐放了下来。

    “天已经很晚了大人,”布萨科看了看天空“我们休息一晚上,明天早晨早些出发,中午之前就能赶到比萨。”

    亚历山大轻轻点头,其实这个时候他也已经累得全身酸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坐在点起的篝火前,看着不远处阿尔诺河在月光下泛着的银色粼光时,亚历山大不由开口问:“保罗,你的孩子多大了。”

    “3个大人,”布萨科难得的呵呵笑了笑“最大的是个女儿,应该快12了,另外2个是儿子,一9岁,一个岁。”

    “那么说你跟着我出来的时候,最小的孩子还不到3岁?”亚历山大有点奇怪“你不担心他们吗?”

    “大人,如果我能为他们挣下一份家业,这对他们来说就比什么都好吧,而且我已经想好了,等我女儿出嫁后就让第二个儿子去修道院,”布萨科平静的说“我家里能留下来的东西不多,即便算上您给的薪水也养活不了2个儿子,所以这是最好办法了。”

    “送到修道院里。”亚历山大看着篝火微微出神,虽然能明白布萨科的想法,不过也还是能听出他话里的无奈。

    与长子相比,次子的命运总是要糟糕很多,即便是一些富裕之家也往往面临这样的难题。

    整个欧洲长子继承的法统让这种事不论在任何阶层都难以避免,甚至就是在一些王室当中,也会时不时的出现为了避免纠纷和考虑在教会里培植势力,而让其他儿子接受神职的事情。

    美蒂奇家就是个很鲜活的例子,而波吉亚家更是从一开始就这么安排。

    自己以后的孩子会是怎么样,亚历山大觉得需要提前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

    按照计划卢克雷齐娅的孩子将会继承比萨,这虽然看上去似乎是个不错的安排,不过亚历山大依旧觉得这其实也只是无奈之举。

    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始终是巴伦娣,而如果将来他能顺利和巴伦娣结婚,那么至少现在继承蒙蒂纳的就只能是他和巴伦娣的孩子。

    然而这也只是第一个孩子,接下来呢,箬莎怎么办?

    亚历山大不知道将来箬莎会不会离开他,他总是尽量回避这个念头,虽然知道最终要面对这个问题,但是他只希望这件事出现的越晚越好。

    他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他是能够把箬莎一直留在身边的,特别是当他最终有一天向卡斯蒂利亚,甚至是整个西班牙王位发起冲击的时候,到了那时即便是莫迪洛伯爵也没有能力再阻止他留住箬莎。

    至于索菲娅,亚历山大想起来不禁有点头疼,他不知道如今索菲娅究竟在干什么,更不知道她现在和谁在一起,这让亚历山大多少觉得有些无力,虽然已经早早派出了使者,可根据阿斯胡尔克的描述,似乎索菲娅和纳山一直行踪不定。

    而且巴尔干山区地形复杂,层峦叠嶂,想想奥斯曼人那么多军队都一直不能平息巴尔干,他的信使大概要想打听到那对父女的确切消息都很困难,再要找到他们更困难重重。

    而且隐约的亚历山大也察觉到他心里似乎并不希望尽快找到索菲娅,只要想想索菲娅知道了他与卢克雷齐娅有了孩子之后的反应,他就觉得从后背上冒出一股凉气。

    一晚上的时间就在这么喜忧参半,心事重重当中度过,亚历山大甚至只记得似乎只稍微闭了下眼睛,接着再忽然醒来时,天际已经露出了一丝曙光。

    河面上飘来的一丝清凉让亚历山大清醒不少,虽然依旧觉得十分疲惫,可他立刻起来催促着猎卫兵们立刻上路。

    “看来需要不停的锻炼才可以,”亚历山大一边跳上马背一边对旁边布萨科说“还记得我们从蒙蒂纳到罗马用了多久吗,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像发疯了似的,看来我们的生活是过的太安逸了,这十几法里就让我们所有人疲惫不堪了。”

    听着亚历山的抱怨,布萨科无奈的歪歪脑袋,他决定明智不与一个即将当父亲的人辩论,因为现在这种时候他们这些人往往是不讲道理的。

    阿尔诺河从佛罗伦萨一直向西,经过一片平原之后流经比萨,随后注入弟勒尼安海。

    在这段大约20多法里的距离上,沿途有好几处可以让人们沿途靠岸的小码头。

    一路走来亚历山大注意到了这些码头从一清早就变得十分热闹,只要是一些稍具规模码头边上,就会堆积起大大小小的货堆,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变成了个初具规模的小货场。

    亚历山大知道这些货物有些是运往佛罗伦萨,有些则是运往罗马,不过也有些是要运往伦巴第。

    之前冬天对阿姆斯特丹港的封堵,不只是影响了德意志的那些北方城邦,即便是位于南方的很多意大利城邦也收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已经形成传统的市场环境并不容易被轻易打破,但是一旦被打破,就意味着将有新的方式对整个市场产生影响,哪怕旧模式迅速恢复秩序,但是已经出现的新势力不会,也不愿轻易让出已经得到的市场和利益。

    如今的自贸联盟对很多人来说还是个很新鲜的东西,他们当中有些人即便已经身不由己的加入进来,可依旧并不真正明白这个联盟意味着什么,在很多人眼里自贸联盟其实和汉萨同盟没有什么区别,这让他们除了在意能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利润外,并不在乎联盟如今正在发生着什么。

    所以他们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联盟将会把他们带向哪里。

    看看码头上一大早就忙碌的人们,亚历山大似乎看到了一股庞大的新兴力量正在悄无声息却又每走一步都异常有力的扩张,然后想想如今应该已经到了卡斯蒂利亚的杰姆斯·哥伦布,亚历山大头天晚上还为将来自己孩子们的出路感到有些茫然的阴郁,一下子随着冉冉升起的太阳荡然无存。

    “布萨科,也许很快你就不用为你的小儿子担心了,”亚历山大一边催马向前狂奔一边对身边的布萨科说“相信我,将来我们也许都不需要为怎么安排更多孩子的未来发愁,这个世界很大的,足够让他们安身立命。”

    在亚历山大的军队里,阿格里人无疑是最受到信任的,他们跟随着他经历了太多的困难危机,这让他相信只要有阿格里人在,即使面对再大危险也不用惊慌。

    而与做为精锐的阿格里人相比,猎卫兵则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

    从决定组建猎卫兵那天开始,亚历山大就已经决定让这支部队成为他军队中真正的中坚,而猎卫兵的表现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几次重大战斗中猎卫兵在关键时刻的勇敢都成为了他决定战场胜负的重要筹码,而猎卫兵最值得称道的地方,是他们有着旁人难以比拟的坚强意志。

    当太阳还没有完全升到头顶当空时,远在比萨城外1法里多的瞭望塔上的哨兵突然发现了异样,他们察觉到了大批的骑兵正向着比萨奔来。

    虽然从那个方向来的只能是前些天出兵佛罗伦萨的蒙蒂纳军队,但是想想给比萨送信的使者是头天中午之后才刚刚经过,瞭望台上的哨兵就立刻惊慌了起来。

    他们不相信接到消息的伯爵会这么快就回到比萨,所以他们一边紧张注视着那支迅速接近的军队,一边派人回去给比萨城报信。

    但是很快哨兵们就惊讶的发现他们猜错了,看着那些身穿熟悉的绚丽盔甲军服,即便全身灰尘狼狈不堪可依旧颇为显眼的军队,哨兵们愕然的发现,居然真的是蒙蒂纳伯爵回来了。

    对于瞭望台上比萨人的欢呼,亚历山大只随意招了招手就催马而去,在他身后,猎卫兵也在哨兵们的羡慕中快速掠过,向着比萨城疾掠而去。

    “他们以前说伯爵的军队像是长了翅膀,”一个哨兵看着在滚滚烟尘中消失远去的猎卫兵的背影不住感叹“现在看来真是这样的。”

    “赫尔墨斯,”另一个哨兵也点点头“他们就象赫尔墨斯似的那么快,不过我还是觉得另一个名字适合他们。”

    “孔雀军?”

    “对,一群到处开屏的公孔雀,而伯爵就是其中最显眼的那只。”

    猎卫兵们的确很快,他们甚至很轻易的就赶上了之前正往回跑给城里报信的哨兵,在向着那个被吓得不轻的哨兵扔了个金币后,亚历山大带着猎卫兵向着已经近在眼前的比萨城门奔去。

    猎卫兵的出现在城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不过看到那熟悉的红色军服后,比萨人就知道是谁回来了。

    同时,一个早已经人尽皆知的传言也在城里传得更加热闹。

    卢克雷齐娅即将生产在比萨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人们还知道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即将诞生的孩子,就是未来的比萨公爵的继承人。

    这件事自然引起了比萨人的关注,早在几天前很多比萨贵族就已经开始打听卢克雷齐娅的情况,随着亚历山大奉教皇的命令赶赴佛罗伦萨,比萨的贵族和富商们就更加关心卢克雷齐娅的消息了。

    不但这样,一些心思聪明的比萨人还隐约注意到了比萨城防军的动向,在伯爵离开之后城防军就对全城加强了警戒,同时也就是在伯爵离开的第三天,一支原本驻守蒙蒂纳城堡的军队忽然进驻了比萨。

    这种种变化都让比萨人意识到,这个孩子的诞生将是一件多么不平凡的事情。

    不过只要想想也就能理解,毕竟这个孩子不但决定着比萨的继承权,还因为母亲的缘故,注定不会平凡。

    帕加索斯觉得它就要倒下了,它从没觉得这条街居然这么长,当它终于冲到那栋房子的院墙外停下来时,帕加索斯发出一声嘶鸣,然后脚下就不停的摇晃了起来。

    “给伯爵的马喂水!”

    一个仆人端着桶子跑过来,当帕加索斯硕大的马头猛的戳进水桶里时,溅起的水花直接淋得那个仆人一声咒骂。

    亚历山大是冲进房子的,他根本顾不上聚在楼下客厅里的那些贵族和商会首脑,直接从他们身边传过去急匆匆的跑上了二楼。

    不过在门口他却被卢克雷齐娅的女仆长挡了下来。

    “大人,您这个时候不能进……”女仆长刚对匆匆走来的亚历山大开口就停了下来,她呆呆的看着直接戳到她脑门上的火枪,因为恐惧她的身子不住打起了摆子。

    “看来还是这个有用。”亚历山大嘟囔一句随手把火扔还布萨科,就从吓傻了的女仆长身边走过去。

    不过当站在门口时,亚历山大停了下来。

    他用力蹭蹭脚底,又抓过旁边一个仆人手里打着的手巾胡乱擦了擦,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房间里有些闷热,窗户都关得很严实,在窗边站着几个女人,看倒亚历山大,她们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不过亚历山大只在她们身上扫了一眼就看向半靠在床上的卢克雷奇娅。

    看到亚历山大,卢克雷奇娅脸上露出了意外和喜悦,她似乎想要坐起来,却轻呼一声又坐了回去。

    站在床边的旁边一个女人立刻扶住她,同时神色有些难看的瞥了眼已经走到床边的亚历山大。

    “你这么快就来了,”卢克雷奇娅奇怪的问“好像昨天他们才派人给你送信。”

    “所以我今天就到了,”亚历山大小心的轻轻拨开卢克雷奇娅额头上沾着的一缕发丝“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我怎么能不陪在你身边。”

    卢克雷奇娅原本有些疲惫的脸上显出一丝幸福,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亚历山大满是泥渍的脸颊,接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急急的问:“你给孩子起名字了吗,男孩子叫什么,如果是女孩呢?”

    “放心,我早已经想好了,男孩女孩的名字都已经想好了,现在只等着你把我们的孩子生出来。”亚历山大轻轻抚摸了下卢克雷奇娅高高鼓起的肚子。

    卢克雷奇娅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就在她催促着想要知道孩子们的名字,突然她的脸上一滞,接着就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然后她向着亚历山大用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的语气喊了一声:“上帝,我想我是要生了!”

    早就等在房间里的女人们立刻团团转的忙乎起来,一时间整个房间成了她们的战场,在她们的呵斥推搡中,亚历山大就如同海水中的小船被推来搡去,而且时不时的还被某个突然脾气变得很大的女人训斥一声。

    “别挡路大人!”

    “这不是男人该呆的地方!”

    “就没人能让他到别的地方呆一会吗?”

    女人们这时候凶恶的样子真有点吓住了亚历山大,可卢克雷齐娅发出的阵阵痛苦的叫声却让他无法离开。

    “大人,您留在这只会妨碍我们。”之前在床边的女人走过来低声催促着“请您放心她们都是最有经验的,夫人一定会很顺利把孩子生下来,所以现在您还是……”

    “别走!”

    一声叫喊忽然从床上传来,卢克雷齐娅从晃动的人影缝隙里看到了亚历山大,立刻不顾一起的向他伸出手:“留下来,我害怕!”

    “我不走,”亚历山大立刻来到床边,他有些粗暴的推开一个女人,然后紧紧攥住了卢克雷齐娅的手“放心宝贝我就在你旁边,相信我你很快就能顺利生下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了,然后接下来我们还要有好多孩子要生呢。”

    “不,这太疼了太可怕了!”卢克雷齐娅拼命叫着,同时在旁边女人的提醒下不住的用力,接着她忽然大声问亚历山大“告诉我孩子叫什么,快点告诉我!”

    “儿子叫克莱科特,女儿叫埃斯特莱丝,你觉得这两个名字怎么样?”亚历山大紧紧拉着卢克雷齐娅手在她耳边低声问着。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卢克雷齐娅一边痛苦的拍打几下亚历山大,一边又向着自己翘起的双腿之间哭嚎着喊着“我的孩子,不管是克莱科特还是埃斯特莱丝,求求你快点出来吧!”

    一声声痛苦的叫声从房间里传出来,让站在走廊和楼下厅里的人们面面相觑,他们当中有些相互使着眼色,有些干脆小声议论,而每当一声惨叫声响起,就有原本刚刚坐下的人立刻站起来抬头向着楼上看去。

    “大人,如果,”一个贵族低声对独自坐在房间角落的一个官员问“夫人不能顺利的生下孩子,我们应该怎么办?”

    “按照继承宣言,伯爵的其他孩子也有权继承比萨的爵位,”那个官员瞥了眼楼梯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不过最好这个孩子是卢克雷齐娅夫人生下来的,否则也许这其中可能会出现一些意外。”

    贵族默默点头,也向着楼梯口望去,与此同时不论是在房子里还是院子里,甚至是在外面的街上,都有很多人同样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而在公爵宫里,比萨公爵托姆尼奥也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托姆尼奥的心情是异常复杂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孩子对他意味着什么,所以每当有人向他报告说“还没有消息”的时候,他的心都是先一阵轻松,接着就有揪了起来。

    又是一声令人心惊的叫喊从楼上传来,听着那声音,奥孚莱依不由掏出手帕抹了把脸上的汗。

    突然,房门被猛然推开,所有人不由紧张的抬头望去!

    人们看到亚历山大站在了门口,他的眼睛通红呼吸急促,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等着消息时,随着从亚历山大背后房间里传出的响亮哭声,亚历山大向着奥孚莱依大声命令:“传达我的命令,让比萨所有的教堂鸣钟,庆祝我的女儿,比萨继承人埃斯特莱丝的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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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万岁,公爵小姐!”

    1498年5月13日下午2时许,比萨全城的钟声同时鸣响。

    洪亮的,沉闷的,振人心腑的钟声响彻城市上空。

    甚至就是在城外很远的地方,一些村庄里的农民都被这钟声惊动,不由走出家门疑惑的看着城里的方向。

    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这钟声也明白比萨城里一定出了什么大事,这让很多人感到不安,人们开始相互打听,想要知道城里究竟怎么了。

    很快,一个让许多人有些茫然的消息传了开来。

    蒙蒂纳伯爵的女儿诞生了。

    让很多平民感到疑惑的是,这个孩子据说是个非婚生子,虽然她的母亲是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女儿,但人们还对伯爵如此大张旗鼓的宣扬这个孩子的出生感到意外和不解。

    只有那些消息灵通而且又关心时局的人才知道这个孩子出生的意义。

    从托姆尼奥家的统治结束到比萨两个共和国的灭亡,将近一个世纪的变迁给比萨人原本并不平静的生活带来了更多的起伏跌宕,这其中来自佛罗伦萨的威胁也曾经让比萨人多次面临被吞并的危机。

    不过现在这一切似乎都过去了。

    随着比萨成为蒙蒂纳伯爵的被保护国,来自佛罗伦萨的威胁已经消失,同时伴随着这个孩子的出生,刚刚推翻了比萨共和国重新掌握了比萨的托姆尼奥家,也注定即将结束他们短暂统治。

    埃斯特莱丝,一个拉丁语中以晨星命名的孩子的降生,预示着比萨将进入贡布雷家族统治的时代。

    “埃斯特莱丝?”

    比萨大学的一间画室里,一个坐在画架前的少年念着这个名字抬起头,有些好奇的问着对面的同伴。

    按照当下的习俗,这其实已经是个能够顶门立户支撑家业的成年人了,不过也许是天生长相秀气,这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上一些的少年脸上还挂着些许的稚气。

    “对,埃斯特莱丝,据说伯爵的女儿是叫这个名字,稍等一下我得查查这名字是什么意思。”一个青年人坐在他的对面兴奋的对少年说着刚刚听到的见闻“现在很多人都赶往卢克雷齐娅宫,人们都准备向伯爵表示祝贺。”

    青年胡乱反着书又耸耸肩:“当然,其实他们就是去表忠心的,毕竟伯爵的孩子既然出生了,就意味着托姆尼奥家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是拉丁语,”少年忽然说“埃斯特莱丝,这是拉丁语里的晨星,也就是启明星。”

    “哦,是这个意思吗?”青年随手合上书,他对朋友的学识是很佩服的,相信他的话绝对是真的“不知道那位小姐长大之后会长得什么样,不过应该是不会差的,她的母亲可是有名的美人,而她父亲据说也是个很英俊的人,将来不知道又多少人会因为她被迷住吧。”

    “不过这和你无关了,等她长大你已经老了。”少年有点嘲讽的笑着说。

    “这的确是有点糟糕,不过你还有机会啊,说不定倒是你可以得到那位小姐的青睐,特别是你还有这么好的画技,也许倒时候她真的会被你的才华迷住呢。”

    青年说着绕过桌子看到少年摆在面前的画架前,看着画布上栩栩如生的画像,青年人不由摇头发出声感叹。

    “你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画家,我想就是波提切利也要对你的精湛画技叹服的,说起来你来比萨学习有点错了,因为没有人能交给你什么了。也许只有那位了不起的达芬奇才能教导你,不过说起来好像在罗马如今有个人很出名,不知道你和他比起来又怎么样。”

    “你说的是那个米开朗基罗吗?”少年露出个关注的神色“我也听说过他,据说是个很了不起的艺术大师。”

    “也许你有机会和他见面,甚至比较一下你们谁的技巧更高明,”青年立刻鼓动起来“我想也许很快你就能见到那个米开朗基罗了,因为我听说他和蒙蒂纳伯爵的关系很好,相信他一定会为伯爵女儿的出生来比萨祝贺的,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能让这个人认可你的技巧,那对你来说是好处就太大了。”

    朋友的话似乎打动了少年,他微微琢磨了下,拿着画笔略显纤细的手在画布上停顿下来。

    “想想吧,那个人迟早会成为人人敬仰的大师,至少现在他在罗马已经很出名了,据说他正在为教皇雕刻一幅圣母哀容像,如果得到了教皇的赏识他立刻就会名声大振的,这个时候你如果能认识这个人对你很有用。”

    听着朋友不住的鼓动,少年的心终于被说动了,他有点期待又有些举棋不定的看着朋友:“可是不知道那位米开朗基罗什么时候会到比萨来。”

    “我会为你打听的,”青年自告奋勇“想想吧,如果能通过那位米开朗基罗认识伯爵,甚至被推荐给教皇,那就太好了不是吗?”

    少年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然后他用画笔沾着颜料,在画布上那幅还未完成的三位一体的作品上继续工作。

    就在比萨大学里的两个年轻人在考虑借着伯爵千金的出生如何谋取个不错的前途时,在被称为卢克雷齐娅宫的那座河畔小房子里,卢克雷齐娅正仔细端详正在熟睡的女儿。

    埃斯特莱丝,这个名字让卢克雷齐娅觉得有些怪,她知道这应该是个很拉丁化的名字,虽然一时间想不起来历,不过她也不会表示反对。

    给孩子取名字是父亲的权力也是职责,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孩子与他之间的血脉关系,也许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个私生子的缘故,虽然作为教皇的女儿,她享受到了即便是那些婚生子的贵族子女也享受不到的奢华生活,但是卢克雷齐娅还是很在意女儿是否能够得到认可。

    “好像是晨星,”卢克雷齐娅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的来意,然后她看看躺在身边邹巴巴的孩子,又有点失望皱皱眉“为什么长得这么难看,我还以为应该是很讨人喜欢的样子,可现在她看起来就像只猴子和变大了的老鼠。”

    “你居然说自己的孩子是只猴子,”亚历山大的声音从床的另一边传来,他手里拿着一小瓶羊奶,这是刚从栓在房子外面的几只母山羊那里挤的“虽然你也没说错,其实人和猴子之间真有很多近似的地方,所以人也许就是猴子变的。”

    “你在胡说什么,”卢克雷齐娅本能的伸手掩住女儿的耳朵,就像是怕女儿能听懂似的“你居然说出这种亵渎的话,难道不怕上帝的惩罚?”

    “那么你会告发我吗?”亚历山大走过去低头亲吻了下卢克雷齐娅额头,然后把羊奶瓶子递到她的嘴边“你得多增加些营养,养好身体。”

    “让我想想,”卢克雷齐娅推开瓶子用认真的眼神打量着亚历山大“如果你肯和我结婚,那么我就是你的妻子,我自然不会告发我的丈夫。”

    “那么你会告发你孩子的父亲吗?”亚历山把奶瓶又递过去,同时心里不由暗暗提醒自己还真是要注意一些事情,毕竟随着女儿的出声,卢克雷齐娅之前并不在意的一些东西也许对她来说变的重要起来了,譬如希望能和他结婚。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不过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卢克雷齐娅这次没有推开奶瓶。

    “让你再生个儿子怎么样?”亚历山大轻声在卢克雷齐娅耳边问。

    “你想要个儿子?”卢克雷齐娅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亚历山大笑着亲吻卢克雷齐娅的额头,脸颊,然后缓缓落在她刚刚喝下羊奶,还挂着一滴奶汁的唇角:“当然,我们的儿子肯定是很漂亮的。”

    “也许我父亲不会同意,”卢克雷齐娅显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你知道那个比利谢利的阿方索到现在还在罗马,也许我父亲认为我还应该和他结婚。”

    “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亚历山大安慰着卢克雷齐娅,他多少能理解卢克雷齐娅的担心,而且也知道对波吉亚父子来说,卢克雷齐娅是否有了个孩子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历史上卢克雷齐娅与卡德隆生下了一个私生子后,也还是被那对父子嫁给了比利谢利的阿方索。

    只是亚历山大当然不是卡德隆,卡德隆因为与卢克雷齐娅的私情送掉了性命,而如今的他不但为女儿获取了比萨的继承权,还要把卢克雷齐娅留在身边,让她一生都不离开。

    放在一旁埃斯特莱丝发出了声音,先是嘴里似有似无的“咕噜”一声,接着响亮得震人耳朵的哭声就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卢克雷齐娅立刻有点手忙脚乱的想要抱起孩子,却因为不得要领显得异常笨拙,当旁边的女仆帮她把孩子放在怀里时,看着被裹得如同一条大虫子般不住拱动的孩子,卢克雷齐娅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们的孩子肯定是很聪明的,”她抬起头略显骄傲的说“她这么小就知道宣称自己的主权,知道这个怀抱是属于她的。”

    看着卢克雷齐娅那满脸自豪的样子,亚历山大张张嘴很想告诉她这其实是动物的本能,不过想想之后还是算了。

    房门轻轻敲响,脸上还挂着一丝疲惫的乌利乌推门进来。

    埃斯特莱丝顺利降生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是乌利乌却开始忙了起来。

    他要为刚出生的小姐操持很多事情,虽然那些东西早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是依旧有很多临时出现的问题让他不得不忙得马不停蹄,一直到深夜的时候才勉强睡了几个小时,可随即在清晨就又早早起来了。

    “老爷,议会还有商会的人来了。”乌利乌站在门口小声说。

    亚历山大点点头,虽然还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不过也能隐约猜到。

    看看正抱着孩子喂奶的卢克雷奇娅,亚历山大带着乌利乌走出房间。

    楼下厅里,已经等待的几个比萨人向出现在楼梯口的亚历山大躬身行礼。

    他们似乎刚刚经过一番议论,看到亚历山大,其中一个比萨贵族就向前一步。

    “大人,我们希望您能接受一个称号。”

    亚历山大略感差异,他原本认为这些人应该是为他的女儿来的。

    “我们希望您能接受比萨旗手的称号,这是为了表彰您为保护比萨而做出的杰出贡献。”

    那个贵族的话获得了其他人的赞同,随着一阵低声附和,这些人都用希冀的目光望着亚历山大。

    “比萨旗手?”亚历山大有点奇怪,他知道佛罗伦萨是有正义旗手这个称号的,美蒂齐家第一个跻身政坛的柯西莫,就曾经被赋予这个称号。

    “另外为了表彰您的贡献,议会正在考虑通过一项继承法令,承认您可以把这个称号赠予任何人的权力。”

    听到这句话,亚历山大眼中闪过了一丝恍悟。

    一切最终还是为了埃斯特莱丝,这些人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只是为了让埃斯特莱丝在还没有正式继承比萨公爵宝座之前,拥有能对比萨产生影响的身份。

    想通这点的亚历山大看着面前几个比萨人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他虽然也想到过这些人可能会为了加强埃斯特莱丝身份的重要有所举动,却没有想到他们考虑的会这么长远。

    很显然,对这些已经决定彻底投靠亚历山大的比萨人来说,托姆尼奥的统治对他们显然就是一个巨大的约束,他们不但希望埃斯特莱丝尽快继承比萨的爵位,更希望能尽快让她发挥合法继承人身份的作用。

    “另外大人,为了能让我们的埃斯特莱丝小姐感受上帝的恩泽,我们希望您能尽快为小姐举行受洗仪式。”

    贵族的建议让亚历山大不禁心中一动。

    他知道这些人在担心什么。

    一直以来恶劣的环境让这个时代的孩子刚刚降生就面临夭折的危险,很多孩子因为来不及受洗而早夭,以至无法葬在教堂墓地里。

    亚历山大当然不会忽视这些危险,早在卢克雷奇娅刚刚怀孕时候他就开始做着各种准备,而当埃斯特莱丝降生之后,他更是谨慎的想尽了一切办法,让自己的女儿躲避开那些可怕的危险。

    不过亚历山大知道,这些贵族的提议其实并非是担心埃斯特莱丝可能会来不及受洗,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可能会随着埃斯特莱丝一旦出现意外,而导致比萨继承人的身份出现异议。

    假设埃斯特莱丝真的出现不测,因为已经受洗而拥有了基督徒身份,那么她也拥有着无可辩驳的比萨继承权。

    这样一来,即便不是卢克雷奇娅所生,而只要是与埃斯特莱丝有着血缘关系的任何一个孩子,他或是她都有权继承做为姐姐的埃斯特莱丝的身份和权力。

    想通这些,亚历山大的神色不禁微微有些难看。

    虽然知道从做为统治者的角度说,这些人的建议完全是正确,而且他们显然也是维护他做为蒙蒂纳伯爵的权利,但是亚历山大依旧对这种似是对自己女儿的诅咒感到恼火。

    “大人,让埃斯特莱丝小姐尽快受洗,这是稳定比萨人心的最好办法。”城防队长走了过来。

    作为被贡帕蒂称为“老爹”的老兵,他已经在战场上流浪了太久的时间,正因为这样,对城防队长来说,能够在比萨站住脚跟,甚至有可能在这座城市里拥有一个体面的身份,是真正千载难逢的机会。

    正因为这样,城防队长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亚历山大的子女能顺利继承比萨的爵位。

    “难道比萨人反对我的女儿继承公爵爵位吗?”亚历山大看了眼城防队长,他注意到对方闪烁的眼神,就又看向其他人。

    “事实上大人,的确有人认为应该让扎洛尼家的人重新回来,”一个商人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而且您也知道扎洛尼家在比萨还是有一些影响的。”

    “我知道。”亚历山大点点头。

    听到扎洛尼这个姓,亚历山大并不感到奇怪,做为被比萨第二共和国推翻前任比萨公爵,扎洛尼家不但一直在罗马活动,而且他们家族的人在比萨城里也不像美蒂奇在佛罗伦萨那样不能容身,据他所知就有一个扎洛尼在比萨政府里任职。

    这样一个家族自然希望能重新掌权,甚至可以说如果扎洛尼家的在继承权上逆来顺受没有什么举动,亚历山大反而会觉得不正常了。

    看到亚历山大似乎陷入沉思,几个比萨人相互对视,似是在达成默契之后,议会贵族向亚历山大躬身行礼。

    “大人,我以议会的名义向您承诺,比萨议会支持埃斯特莱丝小姐的继承权。”

    “比萨的商会支持埃斯特莱丝小的继承权。”之前那个商人也鞠躬行礼。

    “比萨的军队向埃斯特莱丝小姐效忠。”‘老爹’沉声宣布。

    看着这些人,亚历山大微微露出了笑容。

    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转身上楼。

    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人因为紧张略显粗重的呼吸,当他们相互对视时,有些人从别人眼中看到了某些可怕的东西。

    楼梯再响,亚历山大怀里抱着女儿出现在了楼梯口,他向下俯视着厅里那些神态紧张的比萨人。

    “我的女儿,埃斯特莱丝·朱利安特·贡布雷,”亚历山大把孩子轻轻举起“现在我要你们向我的女儿宣誓效忠。”

    看着还在襁褓中因为吃饱昏昏欲睡的婴儿,比萨人先是对望,随后几个人发出了如同赌咒般的低呼:“万岁,埃斯特莱丝公爵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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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晨星

    宣誓效忠一个人,这的确是最好的证明自己立场的办法。

    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宣誓效忠,对比萨人来说看似轻松,其实并不容易。

    托姆尼奥现在还依旧稳稳的坐在比萨公爵的宝座上,尽管所有人都认为他的宝座依旧不那么牢靠,但是聪明人却都知道,托姆尼奥距离下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而且就因为他已经宣布亚历山大的后代将成为比萨公爵的继承人,至少到他让出爵位之前,他的地位都是很稳的。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亚历山大也不可能看着他将来出什么意外,甚至如果有人要对托姆尼奥不利,他还必须保护这位比萨公爵不会受到伤害。

    正因为这样,有些人现在反而更愿意与托姆尼奥来往,其中有些就是商人。

    这些商人知道如今的比萨是个什么样子,所以他们也能猜想到托姆尼奥的心思。

    放弃公爵宝座的决定是需要很大决心的,而且托姆尼奥家也并非没有其他旁支,可即使这样托姆尼奥依旧同意由蒙蒂纳伯爵的后代继承爵位,这固然是因为巨大的压力与胁迫,还有个原因就是亚历山大慷慨的年金打动了托姆尼奥。

    托姆尼奥很清楚如果顽固的守着公爵宝座,可能会给自己甚至整个家族带来的危险,蒙蒂纳人在比萨的势力他一清二楚,特别是随着上次狂欢游行之后发生的对整个比萨贵族与议会的清洗之后,他就清楚的意识到,不但整个比萨议会不再有人支持他,甚至连比萨的军队也已经彻底放弃了他。

    正因为这样,托姆尼奥才作出了接受用公爵宝座换取亚历山大提供的年金的决定。

    至少一笔可靠的钱财能保证未来的生活,而固执的守着已经没有意义的宝座却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更糟糕的结果。

    而且正是借用着亚历山大希望他为自己的女儿守住比萨公爵地位的心思,托姆尼奥这段时间开始肆无忌惮的聚敛财富。

    “大人,必须让埃斯特莱丝小姐尽快受洗,然后您才能够以比萨未来继承人监护人的身份统治比萨。”

    一个贵族神情激动,到了这个时候一切伪装都已经不再,甚至有人从别人神态中看到了些显然令人不安的东西。

    亚历山大怀里抱着埃斯特莱丝,看着面前这些人。

    这些人现在已经与他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听着他们当中有人不住的劝告,亚历山大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众人。

    “如果我以埃斯特莱丝监护人的身份接管这座城市,你们能保证一切都会顺利完成吗?”

    亚历山大的询问让这些人脸上迅速浮起激动的神色,他们相互望望,有的看到了其他人神情之间的狰狞。

    所有人都明白,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再退出了。

    “大人,我可以保证城防军将听从您的命令。”老爹声音沉沉的说。

    亚历山大闻声点头,他知道这些人和他一样,需要的是一座没有遭受任何动荡破坏的比萨,而不是因为推翻托姆尼奥而陷入混乱的城市。

    “公爵的安全必须得到保证。”亚历山大看了眼老爹,他相信如果可能这个人未必不会给托姆尼奥安排一场致命意外,这可不是人希望看到的。

    托姆尼奥还要在比萨公爵的宝座上呆上很久,亚历山大并不希望他这么快就谢幕下台。

    两天后,一个惊动了比萨的消息忽然到处传开,当人们意外的听说亚历山大要为他的长女进行施洗仪式后,很多人不禁暗暗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人意向不到的事情趣。

    托姆尼奥是最早听到消息的人之一。

    一开始,托姆尼奥先是意外接着就是难掩内心喜悦的发出了笑声。

    按照习俗,一个婴儿出生后往往要在一个月后才会举行施洗仪式,而亚历山大如此急着要为埃斯特莱丝施洗,这让包括托姆尼奥在内的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健康可能出现了意外。

    正是因为担心孩子可能随时夭折,亚历山大才不得不不顾习俗,急急的为女儿施洗。

    否则一旦这个孩子未曾施洗就早早夭折,那么婴儿的灵魂将无法进入天堂。

    想到这个可能的托姆尼奥因为喜悦,甚至难以自控的在自家的厅里跳起了比萨人特有快步舞,不过很快他就意识这么做的不妥,然后他立刻命令仆人去外面仔细打听消息的真假。

    只是到了晚上,一个让托姆尼奥从喜出望外到忧心忡忡的新消息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埃斯特莱丝并没有如很多人猜想的那样健康出现异常,相反据说伯爵还抱着孩子接见了一些比萨的重要人物,虽然还不知道亚历山大与那些人都说了什么,但是托姆尼奥还是感觉到了某种不妙。

    他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不过却只能让仆人把这件事交给一些他认为还能信任的人,至于这些因为和他关系密切如今日子并不好过的人能不能打听到什么,他就不能指望了。

    不过托姆尼奥最终还是得到了些有用的消息。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那个自从来到比萨后就一直居留在比萨大教堂的辅祭神父乔凡尼·德·美蒂奇,居然提出要为埃斯特莱丝施洗,而另一个让托姆尼奥,也让很多比萨人关注的客人的即将到场,也同样引起了众说纷纭的猜测。

    佛罗伦萨圣马克修道院的新任院长马希莫,也将参加埃斯特莱丝的施洗仪式。

    当这个消息传开时,比萨人的震动丝毫不亚于之前听说乔凡尼·德·美蒂奇主持仪式带来的意外。

    佛罗伦萨与比萨,就是一对冤家。

    可是和热那亚与威尼斯多年势均力敌不同,比萨一直被佛罗伦萨的阴影笼罩着,现在突然间两个与佛罗伦萨有着密不可分关系的人都将出现在未来的比萨统治者的施洗仪式上,这不禁令比萨人意外之余更是猜测不断。

    虽然同样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不过托姆尼奥还是察觉到了一些异常,他发现在议会里那些原本对他毫不在意的贵族们对他忽然变得客气了不少,甚至连有些商人控告他利用公爵权力霸占市场都被议会和法院漠视了,这让托姆尼奥感觉到了某种异样,虽然这看上去对他似是个好事,但是他却总是觉得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按照亚历山大的安排,施洗仪式将在2天后的礼拜天举行,这虽然似乎有点仓促,但是在早就有所准备的一些人的安排下,不但暂居比萨的乔凡尼·德·美蒂奇和马希莫都决定参加,因为派人给罗马送了信,随即就传回来了凯撒也将参加这第一个外甥施洗仪式的消息。

    对于凯撒的到来,卢克雷齐娅自然喜出望外,亚历山大却琢磨着那个大舅子是不是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了。

    亚历山大并不知道之前险些尝到了波吉亚家的独有风味坎特雷拉,不过即便这样他也能猜到凯撒肯定不是为了参加埃斯特莱丝的施洗仪式,所以他知道凯撒要来之后,他立刻传令把奥孚莱依叫到了“卢克雷齐娅宫”。

    现在比萨人都在把那座房子叫做“卢克雷齐娅宫”了,所以亚历山大也开始琢磨是不是应该把这座房子翻修一下,或者干脆推倒重建。

    奥孚莱依是从蒙蒂纳赶过来的。

    他来的很快,不过除了他之外这次随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一支500人的蒙蒂纳新军。

    根据协议,早在亚历山大赶赴佛罗伦萨的那些日子,从热那亚招募第一批600名热那亚士兵就已经赶到了蒙蒂纳。

    而后面接下来的2400人也将会在2个月内陆续到达。

    对于突然多了600名士兵,贡帕蒂是很高兴的,至于接下来就要为该怎么把这些并不听话的兵痞子们变成一支合格的军队,他还没有完全想好。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立刻先从正在蒙蒂纳接受训练的阿格里人里,挑选了一批比较顺眼的家伙充实他的炮兵。

    不过就在他刚刚开始着手按照亚历山大吩咐的那样,把阿格里人和热那亚混编训练时,奥孚莱依却带来了要立刻带着蒙蒂纳军队赶往比萨的命令。

    500名蒙蒂纳新军就这么突然被奥孚莱依带领着迅速向比萨前进,在这个时候,不论是普通新兵还是已经升为军官的老阿格里火枪兵,没有人知道他们这次行军目的是什么。

    奥孚莱依在卢克雷齐娅宫见到亚历山大的时候,看到的是伯爵正小心翼翼的抱着女儿摇来摇去。

    至于伯爵因为来人的脚步声吵醒了女儿而露出怒气冲冲的样子,奥孚莱依觉得这纯粹是自己多心有些看花眼了。

    “凯撒要来罗马了。”

    在把孩子交给女仆后,亚历山大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刚要抱怨几句,可看到奥孚莱依脸上那和着灰尘的汗渍,他还是停下了这个动作。

    虽然时间并不久,但是速度如今已经成了蒙蒂纳军队最为宝贵的优势之一,甚至即便是平时的训练,蒙蒂纳军队的速度也已经要比他们所知道的任何军队都要快速的多。

    而且这种对速度与纪律的追求已经开始渐渐在蒙蒂纳军队的老兵当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这种影响也正慢慢随着这些老兵在军队中扎下了根。

    “希望他这次不要耍什么手段,”奥孚莱依不以为然的说“大人,我们的新军已经被安排在了比萨城里,他们会和城防军一起防守比萨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听到奥孚莱依有意加重的语气,亚历山大心领神会看了他一眼。

    对奥孚莱依亚历山大是很满意的,随着一场场的战斗经历,这个之前的石匠学徒正渐渐向着一个合格的军官变化,而年纪轻轻就已经隐约展现出的沉稳和对战局的把握,让亚历山大对他的未来颇为看好。

    特别是在经历了里窝那之战的考验后,亚历山大更是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奥孚莱依,我想你应该抓紧时间去上学,”看到奥孚莱依脸上错愕的样子,亚历山大继续说“你很有天赋,但是天赋只是成功的一部分,一个成功的将领除了天才的思想还要有丰富的知识,要知道我们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将是以前从没遇到过的敌人和从未见到过的战争,那时候即便是天才也可能会因为错误而遭遇惨败。”

    “大人,可是我和谁学呢,”奥孚莱依有点无奈的说“我只是个石匠的侄子,那些贵族们也许愿意让出身平民的画家儿子和他们的孩子一起学习修辞学,可未必愿意让一个石匠侄子和他们一起学习如何打仗。”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不能不承认奥孚莱依说的没错,贵族们是不会接受让一大群如奥孚莱依这种平民军官和他们一起学习军事的。

    而且在他的构想中,随着军队的扩大,以中下级军官为主的军事教育,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看来得建立一所专门的军事学校了,亚历山大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又被他扔到了一边。

    他现在暂时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凯撒的到来可能又会带来不知道什么样的麻烦,他必须集中精力先把那个大舅子应付好。

    在施洗仪式举行前一天的晚上,卢克雷齐娅宫来了两位特别的客人。

    美蒂奇兄弟的出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朱里奥·德·美蒂奇走在前面,他的目光在那些正在院子里说着闲话的人们脸上掠过,然后就不再理会他们。

    不过当他们在仆人的带领下走进厅里时,看着那些房子里的客人,朱里奥不由缓下脚步低声向跟在他身后的乔凡尼·德·美蒂奇低声轻语。

    与朱里奥相比,乔凡尼·德·美蒂奇显然要更加稳健的多,他一边听着弟弟的低声提醒,一边走进房门向那些已经站起来迎接他们兄弟的比萨贵族们点头致敬,直到乌利乌出现在他们面前,邀请他们兄弟一起到楼上的一个房间与伯爵单独会面。

    这是亚历山的第一次见到乔凡尼·德·美蒂奇。

    只是虽然知道这个人在将来不但成功复辟了他的家族在佛罗伦萨的统治,而且还利用种种手段最终登上了教皇宝座,甚至为之后他的兄弟同样成为教皇铺平了道路,但是这并没有让亚历山大心里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毕竟他已经见过太多的教皇了,现任的,未来的,至少有两位教皇已经或是即将成为他的老丈人,至于面前这位教皇,似乎正惦记着和他成为亲家……

    甚至如果一切顺利,亚历山大正在考虑如何扶植马希莫将来也当个教皇。

    “能为伯爵您的女儿施洗是我的荣幸,”乔凡尼·德·美蒂奇的态度很随和,或许多少可以说有意亲近,这让亚历山大不禁向朱里奥多看了两眼,很显然朱里奥那异想天开的想法,似乎对美蒂奇家的人来说并非是那么不靠谱,而这时乔凡尼继续说“如果我没有记错,您给您的女儿起的名字有着很特别的含义,是吗?”

    “可以这么说,”听到别人提到自己女儿,亚历山大脸上立刻笑得像是开了花“我希望我的女儿如同一颗点亮黑暗的启明晨星一样,给这个世界带来从未有过光明,辅祭我必须得说,我们的祖辈之前经历的那些时代不但野蛮而且黑暗,而我们自己现在恰恰正站在这个黑暗即将结束前那个时刻,而我相信我的埃斯特莱丝的将来,会是真正的一片光明。”

    乔凡尼·德·美蒂奇目光炯炯的看着亚历山大,他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对他说这种话,而他却又偏偏无法从这些话里找出任何可以抓住的把柄。

    更重要的是,乔凡尼·德·美蒂奇并不想因为亚历山大的这些话做什么文章。

    教会的严酷统治时代早已经是几个世纪前的事,如今的梵蒂冈几乎已经是威望尽失,作为教皇的亚历山大六世更是成为了被人们攻讦的靶子。

    不过真正重要的是,乔凡尼从亚历山大的话里听出了他对女儿的宠爱,这让乔凡尼不由向站在一旁满脸笑容的朱里奥看了一眼。

    之前朱里奥的那个建议,不禁又浮上了乔凡尼的心头。

    与蒙蒂纳伯爵,或者干脆说与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结为亲家,这个想法让乔凡尼怦然心动。

    1498年5月50日,清晨。

    清爽的凉风从敞开的窗子里吹进来,一个站在窗边的少年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门。

    晨光从窗子照进,把少年略显纤细的身影投在地板上拉得很长。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外的楼梯下“咚咚咚”的传来,这声音显然打断了少年正在沉思的思绪,他恼火可又无奈的看着门口,直到房门被人用力推开。

    “我就知道你一夜没睡,不过让我看看你的作品吧,你一定已经完成了是吗?”

    一个壮硕的青年冲进屋子立刻嚷嚷着绕到画架前,可随即他就微微一愣。

    “为什么你还没有画好圣婴?”青年有点意外的问“你的这幅作品很重要,如果不能尽快完工可能会影响你接受圣方济各教堂壁画的工作。”

    “我知道,”少年有些恼火的看了眼朋友“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下笔,普罗多你知道吗我的心里有一个影子,我知道只要抓住那个影子就可以完成一副真正的传世杰作,但是我就是抓不住。”

    “也许你需要点其他的什么东西,譬如一个姑娘?”叫做普罗多的青年试探着问了句,看到少年瞪过来的愤怒眼神,他耸了耸肩膀“或许你只需要出去散散心,总让自己的眼睛不离开画布未必就能抓住你的那个影子。”

    说到这,青年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这么早来找朋友的原因。

    “我们去教堂吧,今天是蒙蒂纳伯爵的女儿施洗的日子,听说会来很多重要的大人物,美蒂奇兄弟会亲自赞誉,而且佛罗伦萨的圣马克修道院的新院长也会来参加,甚至听说连波吉亚家都有人来,这可是个真正的好机会,也许你的好运气就是从这开始的。”

    朋友的话显然打动了少年,可他看看画布上圣婴依旧模糊的轮廓却又有些犹豫。

    看出了少年似乎已经心动,叫做普罗多的青年立刻从他手里抢过了画笔。

    “你应该走出去多看看,也许还能发现某些灵感,”青年说着就拉着少年向门外走去“让我们去看看大人物都是什么样子,说不定他们当中有人会赏识你,相信我吧,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大师,到那时候人人都会知道你的名字,拉斐尔·桑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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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埃斯特莱丝的施洗》

    今天的比萨教堂分外的热闹,很多人在还教堂大门还没开时就已经到了教堂外的广场上,或是三五成群的聚集在距离教堂后面的钟楼下,或是在不算远的公爵宫附近的树荫。

    所有人都有些期待的等着教堂大门开启,同时所有人也在议论即将开始的受洗意识。

    关于埃斯特莱丝是因为有可能早夭才要尽快举行受洗的传言,随着之前亚历山大让孩子与比萨贵族们见面早已经不攻自破,人们现在真正关心的是为什么伯爵要打破习俗

    聪明的人依旧然很多,已经有人意识到他这么做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更加名正言顺的介入比萨的事务,不过也有人猜想可能与罗马的波吉亚家有关。

    卢克雷齐娅的身份始终是个引人关注的焦点,即便不是在比萨,很多人也对这个非婚生子颇感兴趣。

    埃斯特莱丝的牵动了太多人的心,许多人正在准备看好戏,因为他们认为虽然连女儿都生下来了,可亚历山大与波吉亚家的关系绝对称不上融洽,甚至可能会随着这个孩子的降生,使得他们之间更加矛盾重重。

    而有些想得更多的人则把这个结果猜测为波吉亚家的阴谋,他们认为这其实是亚历山大六世试图通过女儿吞并托斯卡纳的手段,而亚历山大不过是这家人野心的工具。

    甚至有人预言,一点目的达到,卢克雷齐娅就会回到罗马与比利谢利的阿方索结婚,至于埃斯特莱丝,也很可能会被卢克雷齐娅带走独自抚养。

    有着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少,特别是当听说凯撒要来比萨后,这些人就更是信誓旦旦的宣布,这将是波吉亚家开始正式向托斯卡纳渗透的第一步。

    对于这些猜测,亚历山大早有耳闻却不屑一顾,或者说其实他还有点高兴。

    亚历山大忘不了那本让马基雅弗利留名后世的《君主论》,他记得马基雅弗利把凯撒作为这本书中完美君主的原形大加褒奖,甚至把凯撒的一举一动都解释为某种帝王谋略的体现。

    但是在亚历山大看来,凯撒的一举一动无疑只能用一个词形容:“高调”。

    在他看来凯撒那种对野心毫不掩饰的态度才是导致他最终失败的主要原因,甚至连后来亚历山大六世意外的早早死亡,对他的打击都并非是那么致命的。

    凯撒对罗马涅的野心可以说是尽人皆知,而他本人更是把这种野心当成彰显他个人魅力的手段,但是他却忘记了这么做会给他引来多少不满和敌意。

    或者说他知道,但是因为自认有一个教皇老爹在背后支持而对那些敌意不屑一顾。

    但是当几年后亚历山大六世突然去世之后,凯撒就陷入了内外皆敌的窘迫,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他显然是不会想到会面临那种局面的。

    比萨教堂的正门是由两扇巨大的青铜大门组成的,大门上满满的暗绿色浮雕是一副完整的天堂地狱图。

    平时教堂的大门并不敞开,只有在做大弥撒的时候才会开启。

    听到沉重的声响,随着教堂大门缓缓打开,人们开始向着教堂走去。

    今天能早早进入教堂的都是比萨的贵族或是富人们,这些被视为比萨上层的少数体面人是这座城市真正的统治者,普通平民们则被留在稍远的地方等着这些人进去之后才能进入教堂,或是如果来得完了没有座位,只能站在墙壁下的走廊里或是干脆就在外面的空地上参加弥撒仪式了。

    人们注意到蒙蒂纳伯爵“一家”似乎还没到,事实上关于卢克雷齐娅是否应该来参加这次仪式,或者说是以什么身份参加,很多人都在暗暗揣测。

    亚历山大名义上的未婚妻是热那亚罗维雷家的巴伦娣,甚至连他如今的爵位都是因为这个联姻获得的,所以没有人认为他会不顾一切的公开让卢克雷齐娅以埃斯特莱丝母亲的身份出现,可这么一来因为孩子母亲还活着却又不能出现的尴尬,不知道亚历山大该怎么解决。

    而且在有些人看来,这也是波吉亚家绝对不能允许的,否则他们做出这种“牺牲”可就显得得不偿失了。

    因为想到这种种可能,人们就更加期盼着伯爵“一家”尽快出现,相信到那时候不论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场面都一定很精彩。

    托姆尼奥来的不算晚,正好在教堂大门刚刚打开,而人们正等着身份最尊贵的几位大人物首先进入教堂的那个时候。

    今天的托姆尼奥盛装出行,一定边沿很大帽子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帽子上的一串流苏和他身上衣服是相同颜色的红白相间的花饰,袍子上呈菱形的格纹让他的身材看上去显得比实际上魁梧不少,特别是围绕脖子的一圈厚实的颈衬,远远看着会让人觉得像是一只挺胸昂首公鸡。

    事实上这身衣服还就是从公鸡的样子得到的启发,特别是那些颈衬,完全是仿造公鸡激动时炸起脖子羽毛的样子。

    托姆尼奥对人们向他投过来的目光感到很满意,虽然很多人似乎看得更多的是他的衣服,不过他已经足够让他感到喜悦了。

    “只有我才是比萨的公爵,哪怕将来不得不让出权力,可那也是要是在很久之后,或者是我死了之后的事。”

    托姆尼奥曾经私下里对妻子这么说,因为不肯放弃到手的权力,他唯一反抗的办法就是在床上奋力耕耘,虽然知道这个希望其实很渺茫,但他还是期盼着能出现奇迹。

    如果妻子能怀孕,那么比萨继承宣言就势必要重新修改,即便依旧无法避免最终丢掉爵位的命运,可他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而且托姆尼奥也不认为好运气就永远都跟着那个如今让他感到憎恨的贡布雷,也许随着局势变化,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呢。

    在进入教堂的时候,托姆尼奥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只是其中有些人已经俨然成为了站在亚历山大那边的敌人,这其中他除了看到了城防军的一些军官,居然还看到了以前在议会里要么积极支持他,要么更加倾向共和政府的一些贵族。

    托姆尼奥的好心情有点变坏了,他沉下脸走进教堂,不过在他刚刚走到教堂大门的门廊下时,他听到身后传来的一阵欢呼声。

    托姆尼奥停下脚步转过身,随后站在他旁边的公爵夫人就察觉到丈夫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一辆马车在一队骑兵保护下沿着街道缓缓而来。

    在队伍最前面,几个波西米亚轻骑兵头顶软毡帽上的黑色鹰羽不住飘来飘去,引起了街上女人们的阵阵尖叫。

    而在波西米亚人后面,胸甲与暗红色军装相互辉映的猎卫兵则让路边的男人们也不禁发出了羡慕的呼哨声。

    虽然把那些训练的新军称为孔雀军的揶揄嘲笑是从蒙蒂纳开始的,但是这个称呼很快就被很多人当成了对亚历山大军队的统称。

    特别是猎卫兵,因为从没见过这样一支如此注重外表的军队,每当看到他们的时候,人们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这个时候的猎卫兵吸引了比萨人的目光,在初夏的凉爽晨风中,随着踏在石头街道上的清脆马蹄声,比萨人看到了一支令他们觉得心旷神怡的军队正向他们走来。

    马车在并不平坦的道路上微微摇晃,亚历山大把厚实的披风裹了裹,虽然闷热但是看着怀里呼呼大睡的女儿,亚历山大露出了微笑。

    在他对面,卢克雷齐娅有些心事重重的坐在那里,她这时候也想到了和其他人一样的问题。

    女儿受洗,可她的位置在哪?

    察觉到卢克雷齐娅的情绪有点低落,亚历山大轻轻拉了拉她的手。

    “相信我,我会让你拥有一个完全配得上你和女儿的施洗仪式,”亚历山大笑着安慰卢克雷齐娅“而且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孩子,我向你保证你会站在他们每一个的旁边。”

    卢克雷齐娅微张嘴唇,她没想到亚历山大会向她做出这样的承诺,她的脸上有些激动红晕,不知道是因为可以参加自己孩子的施洗仪式,还是因为听说两人以后会有很多孩子。

    马车在教堂前停下,亚历山大抱着埃斯特莱丝走了下来,当他的脚尖刚刚落在地面上时,远处的人群当中立刻传来了一阵阵的低呼。

    而站得近的贵族和商人们,这时已经有人向他们走来,随即纷纷行礼。

    托姆尼奥站在门廊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可托姆尼奥却希望这段路最好永远不要走完。

    可现实并不符他的心意,亚历山大来到了他的面前。

    托姆尼奥神情复杂的看着亚历山大,在之前他对他这个年轻人有着深深的感激之心,虽然也知道他肯定有着自己的打算,可毕竟是这个人帮他拿回了阔别将近百年的比萨公爵的桂冠。

    可现在也是这个年轻人,却又要从他手里夺走这一切!

    托姆尼奥这个时候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亚历山大。

    “公爵。”

    “伯爵。”

    门廊下,两个人相互行礼同时目光交错,随即又都面露微笑。

    “这就是埃斯特莱丝吗?”

    托姆尼奥看着被亚历山大抱在怀里的女儿略显诧异的问。

    和很多人一样他们都不太理解亚历山大的这种举动,对于这个时代的贵族们来说,即便再宠爱儿女也只是会满足他们的各种要求而已,至于孩子还是要交给保姆照顾,而不会自己亲自抱着孩子走来走去。

    或许因为这个孩子的母亲是个波吉亚,托姆尼奥不由向站在旁边的卢克雷齐娅看去,他同样有些意外的是亚历山大居然让卢克雷齐娅一起出席施洗仪式,不过对此他当然不会表示反对,甚至还希望看到亚历山大因为糊涂而给自己惹下的麻烦。

    托姆尼奥能够想象当罗维雷家的人听说了这一切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甚至暗暗发誓,如果因为这个导致亚历山大失去了蒙蒂纳伯爵的身份,哪怕是倾家荡产他也会感谢上帝的恩典,重新修缮整座比萨大教堂。

    “我的女儿。”

    亚历山大用透着自豪的语气回答,他注意到托姆尼奥脸上迅速掠过的阴郁,不过没有理会。

    在向卢克雷齐娅微微点头致意后,托姆尼奥当先走进教堂的大门。

    在他后面,亚历山大抱着埃斯特莱丝,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与卢克雷齐一起走进了比萨教堂的大门。

    很多人神色怪异的看着这一幕。

    对两位大人物之间的无声交锋,以及亚历山大坚持让卢克雷齐娅参加仪式决定人们议论纷纷。

    一时间,很多人倒是把今天的‘主角’埃斯特莱丝忘到了一边。

    随着大人物们纷纷走进教堂,平民们开始陆续进入。

    不过因为参加弥撒的人很多,后面的人们不得不拥挤着站在空地上。

    很多比萨人其实是来见识一下那两个美蒂奇的,毕竟对比萨人来说美蒂奇这个姓实在是充满传奇而又刻骨铭心。

    反而是与两位美蒂奇站一起的圣马克修道院的新院长大人,不是那么引人注意。

    叫做普罗托的青年这时候正拽着他的朋友在人群当中挤来挤去。

    看到一个缝隙,他立刻侧着身子用有力的肩膀向前一拱,然后就立刻钻进两个人之间的缝隙,接着手臂在两侧左右撑了起来。

    在旁边人的低声咒骂中,少年勉强挤到了朋友身边,很凑巧的是这个位置恰好能很容易的看到正站在施洗池边上的几个人。

    乔凡尼·德·美蒂奇好奇的看着对面的卢克雷齐娅,对于这位久仰大名的美人的惊人美丽他同样感到诧异,不过让他觉得意外的还是亚历山大的举动。

    埃斯特莱丝被亚历山大轻轻捧着放在施洗池边上,几天的时间已经让婴儿原本邹巴巴的皮肤渐渐展开,饱满。

    由于亚历山大亲自参与,从开始怀孕就与当下的孩子不同的孕育方式产生的结果,就是埃斯特莱丝显然要比其他的孩子显得更加壮实和漂亮。

    一束阳光透过高高的窗子投射进来,正照在亚历山大怀里的埃斯特莱丝身上,那光芒似乎一时间把她小小的身子完全包裹在里面了。

    也许是光亮的缘故,原本睡得昏昏沉沉的埃斯特莱丝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睛。

    小小的身子动了动,埃斯特莱丝已经稍显滑润的脸上似是露出了一丝茫然。

    然后她露在襁褓外的头向上弹了下,随即嘴角开始抿啊抿的发出了轻轻的“咕噜”声。

    站在一旁的卢克雷奇娅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她知道女儿一定是饿了,可现在仪式还没有举行,看到女儿的小嘴不停的蠕动,卢克雷奇娅不禁有些揪心起来。

    就在这时,抱着埃斯特莱丝的亚历山大忽然转过了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亚历山大小心的把女儿放在了有些茫然的卢克雷奇娅的怀里。

    而他退后一步站在了卢克雷齐娅身边。

    人们意外的看着这一幕,乔凡尼·德·美蒂齐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

    他没想到亚历山大会这么做。

    由孩子的父亲怀抱婴儿,这预示着他承认这个孩子是自己的血脉,而母亲与父亲站在一起,预示着这孩子是一对经由上帝祝福的合法夫妻的婚生子。

    可是现在,亚历山大的举动彻底破坏了这个传统。

    清晨干净温暖的阳光投射在卢克雷齐娅的身上,因为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原本有些急躁的埃斯特莱丝的变得安静下来。

    她在卢克雷齐娅的怀里拱了拱,当卢克雷齐娅按照乔凡尼·德·美蒂奇的示意半举着她的身子把她的头轻轻放在圣水池边上时,轻轻滑过她额头的清凉水滴让埃斯特莱丝不由舒服的蹬踹一下,然后一双漂亮的眼睛再次睁开。

    如晨星般明亮的黑色眸子中映衬出卢克雷齐娅关心的面容,埃斯特莱丝已经稍显丰硕的脸颊动了动,露出了自出生后的第一个笑容。

    “嘎巴!”

    一声脆响从人群中少年手里传出,他的朋友奇怪的回头,看到少年脸上挂着近乎呆滞的神情,而他手里一向习惯的拿着的一支画笔已经被他掰成了两截。

    “我找到了,就是这个样子,这正是我一直在找的灵感!”

    少年突然对一旁的朋友急急的说,他顾不上四周的人向他投来的奇怪眼神,转过身向着人群外面用力挤去。

    那边的骚乱立刻引起了猎卫兵的注意,有的士兵已经开始向发生骚动的方向走去,而一直远远站在角落里的乌利乌立刻向那些士兵摆了摆手。

    士兵们纷纷放慢了脚步,他们知道在这种地方不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是看着那两个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家伙,猎卫兵们的眼中纷纷露出了怒火。

    他们已经打定主意,等那两个家伙一旦落了单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埃斯特莱丝,以圣洁的水洗去你出生时就带来的不洁,洗去你对信仰的迷茫,圣水会洗涤你的心灵令你皈依上帝的荣光之下。”乔凡尼·德·美蒂奇一边沾着水滴轻轻擦拭埃斯特莱丝娇嫩的额头,一边轻声低吟“你的教名为卢尔德,这是古代的圣徒,这名字将跟随你直到你走进墓地蒙受圣召。”

    “而我将做为你的教父,卢尔德·赛斯特莱斯·朱利安特·贡布雷,”马希莫忽然说,他注意朱里奥的嘴角扯动了一下终于没有出声,于是他稍显得意的向前一步“我将带领你聆听上帝的教诲,令你成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

    水滴轻轻,划过埃斯特莱丝的肌肤,引起了她又是一个无声却牵动了无数人心的笑容。

    洪亮的弥撒歌声从后面唱诗班那里响起,亚历山大从人群里慢慢走了出来,当远远看到乌利乌向他做了个手势后,他穿过人群来到了角落。

    “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老爷,就是两个比萨大学的学生,其中有一个因为看到了埃斯特莱丝小姐就突然有了灵感,现在他正嚷着要赶回学校去完成一幅‘伟大的作品’呢。”

    看着乌利乌说这话的时候那不以为然的样子,亚历山大倒是也就放下了心,对乌利乌他还是很放心的,知道摩尔人不会糊涂到放走一个可能会带来威胁的人。

    “那人是比萨大学的学生?”亚历山大在离开前顺口问。

    “是的,大人这个桑迪是比萨大学的,”乌利乌不太在意的回答,既然没有什么威胁,那个家伙是干什么的他并不关心。

    “桑迪,”亚历山大忽然停下来,这个姓可是不多见“你说他叫什么来着?”

    “拉斐尔·桑迪。”

    “拉斐尔!”亚历山大呆了呆“你知道他要画的是什么吗?”

    “好像是一副三位一体像。”乌利乌有点奇怪的看着亚历山大。

    “三位一体,拉斐尔?”亚历山大愣着想了想,随后就吩咐摩尔人“告诉他,不管他要多少价钱,这幅画我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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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为亲为敌,已见分晓!

    为女儿举行施洗仪式,顺便买下依附可以做为将来美好回忆的油画,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所以亚历山大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望到了脑后,至于那个幸运的少年意外的提前得到了他人生中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大订单以至如何的欣喜若狂,就不是他关心的了。

    施洗仪式十分顺利,甚至可以说埃斯特莱丝的表现让很多人感到惊讶。

    特别是当她被卢克雷齐娅抱在怀里,沐浴在阳光下露出笑容的样子,除了拉斐尔之外,也引来了很多人的意外。

    很多人不禁认为这个孩子将来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甚至有人还断言说,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孩,也许将来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君主。

    对人们的种种赞美和预言,亚历山大都很喜悦的表示了感激,这个时候他在人们眼中完全变成了个最普通的父亲,对凡是称赞他的女儿的人,显露出了难得的善意。

    甚至连托姆尼奥都有些怀疑,如果在这个时候只要夸奖一下埃斯特莱丝,是不是就可以与亚历山大之间的关系变得好一点。

    不过最终托姆尼奥也只是很随意的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并非公爵拉不下脸来改善关系,而是因为他注意到那对美蒂奇兄弟和那位圣马克修道院的新院长一直在亚历山大身边,而且这几个人一直在低声交谈。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这也足以提醒托姆尼奥,只靠想要奉承一下亚历山大的孩子就想让这个人改篡夺比萨的主意,是完全荒唐可笑的。

    乔凡尼·德·美蒂奇主持了接下来的弥撒仪式,看着那个人站在祭坛前声情并茂的布道,和几乎是信手拈来就引用一些生僻得很多人都不知道出处的教义,亚历山大也暗暗佩服这个人的博闻强记和深厚的知识。

    对圣经里的教义,亚历山大和其他人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很多人要么就是死记硬背,要么就是牵强附会的胡乱解释,而在亚历山大看来,圣经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早把法律和道德归于一体的人类行为法则之一。

    乔凡尼时而急促时而缓慢的声音在教堂上空的穹顶下回荡,当他注意到坐在前排的亚历山大似乎很认真的注意着他时,乔凡尼不禁为自己能给这位伯爵留下好印象暗暗高兴。

    梵蒂冈表示支持佛罗伦萨新政府的决定已经是不容更改,这让美蒂奇兄弟很失望,不过乔凡尼倒是对朱里奥忽然想出的那个主意很有兴趣。

    关于两个亚历山大之间颇为奇怪的关系,乔凡尼自然是早有耳闻,不过他并不认为这是不能改变的。

    恰恰相反,卢克雷齐娅是波吉亚家的人这件事却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乔凡尼认为亚历山大六世不可能不利用他是埃斯特莱丝外公这个事实,毕竟能够如此容易就对比萨产生影响的机会,换成任何人都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乔凡尼对朱里奥提出的让埃斯特莱丝与皮耶罗的儿子联姻的主意,倒是觉得是个不错的想法。

    当弥撒仪式快到结尾的时候,忽然出现的一个士兵的身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这是个猎卫兵,从他行色匆匆的样子可以看出他显然有什么急事,所以当他走进教堂时就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随着他沿着人群后面墙壁边的空隙绕过人群,很多人的目光不禁随着那个士兵的身影移动着。

    这个小小的骚动自然引起了注意,和乌利乌站在一起的布萨科稍微皱眉然后向那个士兵走去,他暗暗打定主意,如果那家伙报告的事情不重要,回头一定让他尝尝皮鞭的滋味。

    可随后人们就注意到听到那个士兵低声报告的布萨科似是微微愣了愣,虽然接着他就恢复了平静的神态走回去和乌利乌并肩站着,不过这已经足以让人们一阵猜想。

    很快,就在辅祭的布道告一段落时,乌利乌慢慢穿过了人群,他恭敬的向挡在面前的每一个人鞠躬道歉,然后很小心的从那些贵族身边闪过,然后才有些艰难的来到亚历山大座椅的后面。

    乌利乌弯下腰在主人耳边说了两句话,然后直起身子恭敬的等着伯爵的吩咐。

    自始至终摩尔人的表现都是那么稳重得体,这让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相信,哪怕他带来的是个很糟糕的坏消息,大概也不会让他因为惊慌失措而被旁人看出什么端倪。

    听到消息的亚历山大站了起来,他走到两个美蒂奇面前表示抱歉,而且还压低声音向乔凡尼解释了几句什么。

    乔凡尼脸上恰当的露出了少许惊讶,不过那种程度也只是让人觉得是对某个意外消息的正常反应,然后他就与伯爵相互致意,接受了亚历大不得不先行告辞的歉意。

    随即在教堂中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亚历山大向托姆尼奥稍稍鞠躬,随即就和已经在乌利乌和女仆帮助下收拾停当,抱着孩子的卢克雷齐娅一起,在猎卫兵的护送下穿过人群向教堂外走去。

    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已经停在教堂外的门口,卢克雷齐娅刚刚坐进车里就立刻兴奋了起来。

    “凯撒来了吗,他已经到了比萨?”

    卢克雷齐娅激动的问,自从被亚历山大忽然掠走,她已经有快一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她的家人,特别是当她听说亚历山大居然和凯撒在里窝那打了一仗,凯撒还不幸成了俘虏后,虽然知道即便是为了她和他们的孩子,亚历山大应该的也不会伤害凯撒,可她那段时间还是因为担心日日不宁,忧心忡忡。

    现在凯撒已经来了比萨,虽然早知道了这个消息,可卢克雷齐娅还是高兴得难以抑制激动而追问个不停。

    “这次你们一定要和好,”卢克雷齐娅抱着埃斯特莱丝亲了一口“答应我不要再和凯撒作对了,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难道你们要让埃斯特莱丝从小就听着她的父亲和舅舅互相砍砍杀杀的故事长大吗?”

    看着卢克雷齐娅近乎哀求的样子,亚历山大只能暗暗叹息,他能理解卢克雷齐娅希望家人相互亲近的渴望,可他也知道,要他和凯撒相安无事实在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论是托斯卡纳还是罗马涅,仔细想想就会觉得都太小了,容不下两个有着野心的人。

    不过因为并不想让卢克雷齐娅担忧,所以亚历山大还是轻声安慰了她几句。

    卢克雷齐娅似乎对自己的劝告很满意,不过亚历山大却有点怀疑她其实自己很清楚这些劝告是完全徒劳无用的,所以她宁愿欺骗自己这么说已经算是尽了一份心力。

    马车向着卢克雷齐娅宫前进,亚历山大不由陷入了沉思。

    对于凯撒的到来他并不如何在意,至于凯撒这段时间在干什么,他也是一清二楚。

    里窝那的惨败和被俘,显然给了刚刚组建军队准备大干一场的凯撒当头一棒!

    这让他不得不开始认真反思之前的军队是否能帮他实现野心,然后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重新获得了自由的凯撒再次组建了一支新的教皇军。

    这支军队吸取了之前里窝那惨败的教训,也融入了他从蒙蒂纳军队那里看到的一些特长,经过将近半年的准备,凯撒相信如果再次与亚历山大交锋,他已经有足够的信心不会再重蹈里窝那惨败的覆辙。

    对凯撒在罗马的那些举动,亚历山大是很清楚的,他甚至知道凯撒从建立这支教皇军开始,就把他当成了最大的假想敌。

    可以说这支军队的构想,从一开始就是以能击败他为目的。

    这让亚历山大对这个大舅子的执着有了新的认识,这让他不得不认真考虑,是否找个机会再次狠狠教训一下凯撒的新教皇军。

    所以对于凯撒这个时候来到比萨,亚历山大知道他肯定不是为了参加外甥女的洗礼,而是很可能认为他的军队已经训练有成,打算向他炫耀,或者说是威胁一番。

    不过这并非是让亚历山大对他这次来访异常重视的原因,真正让亚历山大重视的,是另一个与凯撒一起来到比萨的人。

    德·夏尔仑,之前法军驻罗马守军的司令官,也曾经一度是罗马的真正主人。

    只是在与联军的交战中,德·夏尔仑连连惨败,到了后来如果不是亚历山大受罗维雷家委托把他从联军包围中解救出来,这位法国卢瓦尔地区的贵族,可能就要在罗马郊外迎来他最后的一场荣誉之战了。

    德·夏尔仑的出现,让亚历山大意识到了亚历山大六世的变化。

    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表露出与法国人之间关系改变的迹象,但是亚历山大知道按照历史轨迹,亚历山大六世将趁着派出使者代表自己为新国王加冕的机会,与法国人暗中谈判进而出人意料的与路易十二结盟。

    不过亚历山大知道,如果仔细回溯就会发现,实际上这个结盟并非如后来很多人认为的那样无迹可寻。

    相反,亚历山大六世的想法并不是那么复杂,或者说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联军击败法国人的结果,只是让以贡萨洛为首的一群外国贵族代替了法国人成了罗马的新主人,或者如果仔细看看也许会发现,联军的举动有时候还不如法国人通情达理。

    至少如今差不多整个罗马东城区都快成为了联军的独立王国,不但罗马人对那些地方已经渐渐失去控制,就是教皇的命令在那里也往往得不到执行。

    对此亚历山大自己就有着很深的体会,当初他正是因为带着卢克雷齐娅进入了罗马东城,才避开了凯撒的追击。

    不过这对亚历山大六世来说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还有当初贡萨洛那公开的羞辱,这足以成为让亚历山大六世逐渐改变对敌友关系的态度。

    想到这些的亚历山大轻轻摇头,他当然知道这些原因只是其中一部分,真正让亚历山大下定决心的,还是利益。

    凯撒对罗马涅的野心是导致教皇做出新选择的关键原因,而现在德·夏尔仑与凯撒一起出现在比萨,似乎正暗示着某个可能。

    法国人已经和波吉亚家暗中达成什么协议了吗?

    亚历山大心里揣测。

    当马车在房子前停下来时,如果不是抱着孩子卢克雷齐娅已经从车上冲下去了。

    不过即便如此,当看到出现在院子门口的凯撒时,她还是急急的把埃斯特莱丝塞进亚历山大怀里,然后发出一声近乎尖叫的欢呼冲下了车。

    看着同样激动的把卢克雷齐娅抱起来的凯撒,亚历山大不由低头看了看女儿。

    “看来你以后是要听着你父亲和舅舅之间打打杀杀的故事长大了,”亚历山大对埃斯特莱丝小声说“不过放心这不会很久的,你这个舅舅注定当不上罗马涅公爵。”

    “亚历山大你在干什么,把埃斯特莱丝抱过来,给凯撒看看。”

    听着卢克雷齐娅像是炫耀的口气亚历山大微微一笑,他抱着埃斯特莱丝下了马车,走向正望着他们父女的凯撒。

    凯撒的目光有些古怪,特别是当眼神落在埃斯特莱丝身上时,似乎有点呆滞又有些意外。

    他先是向一脸幸福的卢克雷齐娅看了看,然后才稍微犹豫了下从亚历山大怀里接过埃斯特莱丝。

    “这就是我的外甥女?”凯撒目光定定的看着怀里显得异常精致的小女孩,似乎一时间被孩子的漂亮吸引了,然后他看向亚历山大“我得承认你在这件事上真是有点出人意料,这个孩子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她将来一定能让所有见到她的男人都为她发疯。”

    “就如同她的母亲,”亚历山大伸出手把卢克雷齐娅揽进怀里,看着凯撒脸上再次闪过一滞的神情,他不由好笑的打量着这个传说中对自己的妹妹有着特别感情的大舅子“我觉得在我所拥有的所有东西当中,卢克雷齐娅是我最大的收获。”

    凯撒的脸慢慢沉了下来,他开始觉得自己这趟来错了,亚历山大炫耀的样子让他说不出的讨厌,再看看听到这话后幸福得已经有些变得傻乎乎的妹妹,凯撒不禁有种这时候就和亚历山大翻脸抄家伙的冲动。

    让凯撒更愤怒的是,亚历山大居然在这个时候打量了一下他挂在腰间的佩剑。

    “我注意到你换了柄剑,”亚历山大随口问“如果我没记错上面应该刻的是‘不为凯撒,便为灰烬’是吗?”

    一股怒火从心底里升腾起来,凯撒的脸色瞬间变得黑黑的。

    他知道亚历山大其实是在讽刺他另外一柄佩剑因为在里窝那被俘落在他的手里,而这恰恰是凯撒最大的耻辱。

    感觉到怀里卢克雷齐娅的身子变得僵硬起来,亚历山大的手不由微微用力。

    卢克雷齐娅对波吉亚家的亲密与执着对亚历山大来说是个很大的妨碍。

    虽然知道要破坏这种亲密难免会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造成影响,但是他更清楚如果不能当机立断,这种妨碍总有一天会成为导致两人之间无法弥补的裂痕。

    既然这样,亚历山大就决定让卢克雷齐娅早早认清形势。

    女儿与波吉亚;他与凯撒,卢克雷齐娅只能选择一个。

    看着在凯撒怀里渐渐不安,最终发出令所有人都很诧异的洪亮哭声的女儿,卢克雷齐娅变得焦急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亚历山大始终紧紧揽着她的腰不让她去抱女儿,当看到凯撒因为埃斯特莱丝的挣扎不由手上用力,而女儿由于这样更不舒服发出第一声哭喊时,她再也控制不住的用力从亚历山大臂弯里摆脱出来,猛扑上去从凯撒怀里抢过女儿。

    “你弄疼她了!”

    卢克雷齐娅愤怒吼了一声,然后再不理会目瞪口呆的凯撒,在女仆搀扶下低声哄着埃斯特莱丝,急匆匆的向房子里走去。

    凯撒呆呆的看着卢克雷齐娅的背影,直到明白过来转过身怒气冲冲的对亚历山大低声质问:“你是故意的对吗?你要让卢克雷齐娅恨我,也恨我们家!”

    “她是我女儿的母亲,那么她的命运就只能永远与我联在一起。”

    亚历山大冷冷的看着凯撒,既然从开始就注定即便是亲戚也改变的不了成为敌人的关系,那么就没有必要虚与委蛇。

    亲人还是敌人,已见分晓!

    凯撒愣愣的望着亚历山大,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会忽然变化这么大。

    曾经为了在罗马站住脚不得不听他摆布的那个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已经不见了。

    如今的亚历山大是蒙蒂纳伯爵,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他真正令人瞩目的身份是那个对整个亚平宁半岛,甚至正渐渐对地中海西岸产生巨大影响的自贸联盟的领导者,是那些从罗马到北海,从原本默默无名,如今却已经是名闻遐迩的鹿特丹到法兰克福,无形中控制着几乎大半个庞大的欧洲内地市场的交易所的实际拥有人。

    他还是如今的比萨的保护人,和未来比萨公爵继承人的父亲!

    而他如今在佛罗伦萨同样拥有的巨大影响,更是让他成为了罗马涅最具权势的人之一。

    到了这时凯撒才发现,不住不觉中,亚历山大已经成为了能威胁他统治罗马涅的敌人中的一个。

    就在凯撒暗暗惊叹世事变化的时候,亚历山大却已经从他身边走过。

    望着站在不远处正向他露出微笑的法国人,亚历山大轻轻伸开双臂,用只有主人才有的豪迈语气笑着发出邀请:“欢迎您来到比萨,尊敬的德·夏尔仑伯爵,相信您一定会对这趟旅行感到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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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战鼓将鸣

    坐在宽大的椅子里,德·夏尔仑认真打量着对面不远处的亚历山大。

    当初在罗马郊外,他并没有见到亚历山大,守卫罗马城的法军溃败得有些让他失措,特别是当联军截断法军退路的时候,夏尔仑认为自己是不可能再看到卢瓦尔家乡的河谷了。

    当时他已经做好了为了国王付出生命的准备,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会是那个之前根本没有被他放在眼里的那不勒斯人救了他。

    虽然也知道亚历山大救他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罗维雷家的缘故,但是夏尔仑对亚历山大还是有些感激的。

    “你救了我的命,”一直沉默的夏尔仑终于开口了,他身上穿着很宽松的黑色长袍,这倒是与他一直酷爱的黑色盔甲相互阴沉,不过这身衣服穿在他的身上的确无形中给他带来了很强的气势,让他看上去身上透着一股难掩的威严“告诉我你要我如何报答你,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做到。”

    夏尔仑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傲慢甚至有些自大,不过亚历山大倒是能明白他会如此自信的原因来源与什么。

    作为萨伏依家族的一份子,夏尔仑的确有着旁人没有的底气。

    “如果我说不需要报答,您会怎么想?”

    听到亚历山大的话,夏尔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如果那样我会认为你一定有着更大的目的,而且这会让我很不高兴。”

    对夏尔仑的回答,亚历山大只是笑了笑。

    他倒是认为夏尔仑能这么说是很正常的,而且如果换成他也会这么想。

    有时候不求回报,就是渴求更大的回报。

    “我希望能够得到一批火炮,还有如果能得到一些铸炮工人就更好了”

    法国的火炮是这个时代最好的,这一点亚历山大早就知道。

    夏尔仑明显感觉到了坐在旁边的凯撒的神情似乎微微一紧,他向凯撒看了一眼,然后才慢慢的说:“伯爵,你要知道你只是救了我本人,而你想要东西却有可能用来对付我的国王,所以这对我来说是不能接受的条件,所以我建议你换一个,而且最好想清楚之后再说,因为我不可能总是给你机会。”

    夏尔仑的反应并没有出亚历山大的意料,他当然知道想要那么容易的得到火炮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是多么困难,或许如果夏尔仑很慷慨答应下来,他反而要琢磨一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了。

    “那么我希望能得到一批火枪,您大概知道我对火枪比对长矛更有兴趣。”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夏尔仑变得饶有兴趣起来“我听说你在罗马城郊外曾经打败过一支重骑兵,而且在之后还曾经击败过米兰和威尼斯人,而你的军队中似乎火器要比别人都要高上不少。”

    “准确的说我觉得这还不够,而且我也曾经和与我有着同样兴趣的人讨论过,得出的结果是大家都认为火器必将取代剑和长矛。”

    夏尔仑略显诧异的看着亚历山大,其实他并非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过其他人这么说远没有亚历山大的话给他带来震撼更大。

    这是因为虽然当初在罗马城外他不得不随着军队匆忙撤退,但是在之后他还是陆续打听到了关于他这个救命恩人是如何取得胜利的种种过程。

    这也让夏尔仑不禁对亚历山大注意起来,所以在接下来的一年多当中,他自然而然又听说了很多关于亚历山大的事情。

    其中就包括奥拉尔-奇莫内战役。

    由于夏尔仑的缘故,对于那连续的两次战斗很多法国的将军要比意大利城邦的将领们更加熟悉,也更加关注。

    可以说,从某种意义上讲,亚历山大在法兰西的名声,要比在亚平宁半岛更加响亮。

    “我会考虑你的要求,”这一次夏尔仑没有拒绝“不过据我所知你的军队似乎掌握了一种能让火枪更快击发的技术,所以我也希望能在这方面和你探讨一下,当然我会付出一定报酬。”

    亚历山大没有犹豫的慷慨点头,他很清楚燧石枪的技术很快就会泄露出去,甚至富格尔家就已经不止一次的表示过对燧发枪的兴趣。

    而燧发枪认真说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技术难度,只要在战场上使用迟早都会泄露,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多人掌握这门技术,只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消息闭塞罢了。

    而他相信,既然夏尔仑说会付出报酬,那就不会太过菲薄。

    亚历山大现在需要的是迅速把他的军队武装起来,随着热那亚士兵的交付,他已经感觉到来自那不勒斯的武器提供变得有些的难以为继了。

    亚历山大制造的火枪一直来自那不勒斯,这是因为不但他和箬莎的领地都在那不勒斯,那里才是他们的大本营,更重要的是不论是莫迪洛伯爵的支持还是自贸联盟的根底,都让他对那不勒斯比其他地方更加重视。

    毕竟认真说起来不论是蒙蒂纳还是比萨都有些太危险了,随着路易十二的登基,和接下来几乎可以用手指头算着日子的法军的再次入侵的来临,这两个地方会很快卷入战争之中。

    而那不勒斯虽然同样并不安全,甚至在2年后就会相继被法国和阿拉贡先后吞并,但是亚历山大依旧相信以科森察和阿格里的领地,他仍然能把那不勒斯作为他的大后方。

    而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想要和凯撒在托斯卡纳-托斯卡纳这片土地上较量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某种执着的缘故,亚历山大发现他其实和凯撒一样都把对方视为了自己目前的大敌。

    唯一不同的是,凯撒把统治托斯卡纳-罗马涅作为最终的理想,而他则只是把这片土地作为他走向更大目标的脚下基石。

    目的不同,自然方法也就不同。

    当听说夏尔仑与凯撒一起来到比萨时,亚历山大就知道也许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夏尔仑忽然有些好奇的问:“对了伯爵,我能知道你之前说到的是和谁曾经讨论过关于火器的话题吗?”

    “当然可以,”亚历山大看了眼旁边的凯撒“是联军司令官贡萨洛,说起来他在这方面甚至有些地方更加的激进一些,他甚至认为如果必要,火器完全可以占据整个一支部队一半甚至更多的份额。”

    夏尔仑有些意外的看向凯撒,不过他没有能从凯撒那里得到什么答案,相反倒是看到了一张露出愤怒的脸。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向您提出获得火器的原因,我的军队需要获得的火器数量很大,或许您知道我现在已经可以不再为支付购买武器的资金发愁,但是要想组织起一支军队可不只是有钱就可以的。”

    夏尔仑默不作声的沉吟了下,他当然明白亚历山大的意思,不过在听说了关于贡萨洛同样对火器的重视后,他反而有些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在这件事上与亚历山大打教导了。

    毕竟他很清楚随着新国王登基之后国内局势的稳定,再次出兵意大利只是个时间问题,这让夏尔仑有些担心今天与亚历山大的交易,会不会为将来的法**队制造出一个强有力的敌人。

    凯撒迅速察觉到了夏尔仑的犹豫,他立刻从旁边低声在夏尔仑耳边说了句什么。

    夏尔仑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他不由看向亚历山大:“伯爵,你与富格尔家之间也有交易吗?”

    亚历山大向凯撒看起,看到凯撒虽然不动声色却眼中闪过的一抹得意,他嘴唇动了动,不过想想他毕竟是自己的大舅子,最终还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是的,我和富格尔家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而且我们正准备一起发行一批货币。”

    亚历山大边说边从身边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个看上去金光闪闪,铸造得颇为精致的金币。

    “这是我们准备发行的货币,是完全与佛洛林与杜卡特等价兑换的新币种,”亚历山大说着用两根手指捏着金币递了过去“我准备给这种金币起名叫‘诺利尔’,当然最初发行的地方是经过仔细考虑的,根据教皇陛下的建议,我们决定首先在佛罗伦萨发行这种诺利尔金币。”

    夏尔仑有些奇怪的看了旁边的凯撒,他之前之所以会对亚历山大与富格尔家族的关系在意,是因为富格尔家是马克西米安皇帝最大的金钱支持人,那位皇帝之所以在很多时候敢于轻易发动战争,就是因为有富格尔这个财大气粗家族在背后支持。

    所以当他听说亚历山大与富格尔家似乎关系匪浅的时候,他不由想到了很多可能。

    特别是再听亚历山大主动提起他们居然要与富格尔家一起发行货币,这就让夏尔仑更是大感意外,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波吉亚家似乎在这件事上也有牵连,甚至发行货币的城市都是由亚历山大六世做出的决定。

    再只要稍微回忆一下听说的关于教皇对佛罗伦萨的态度,夏尔仑看向凯撒的目光不禁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凯撒的脸上瞬间出现一丝尴尬,亚历山大这种报仇不过夜的态度让他恼火异常,可他也知道如果不能解释清楚,事情也许会就变得很复杂。

    “富格尔家参与了那个自贸联盟的生意。”凯撒向夏尔仑解释着,看到夏尔仑露出疑惑,他不得不准备继续解释什么是自贸联盟。

    “等一等,我知道那个自贸联盟,”夏尔仑忽然说“即便是在法国我也听说过这个联盟,不过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这与帝国皇帝有什么关系吗?”

    法国人在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神色是严肃甚至有些严厉的,他的目光在亚历山大和凯撒两人之间飞快扫过。

    “我知道这样问也许有些无理,但是做为法国新国王的使者,我有权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可能会损害到我的国王。”

    凯撒的手暗暗攥了下腰间佩剑,对夏尔仑他其实没有多少好感,他不会忘了当初法国人占领罗马时候这个人的傲慢无礼,更不会忘记他曾经被迫作为人质被查理八世软禁的那段日子。

    只是以前的一切都随着查理的死烟消云散了,对阿拉贡人威胁的担忧让亚历山大六世不得不考虑修复与法国的关系。

    可尽管这样,凯撒却忘记不了当初夏尔仑对他的无理轻视。

    而现在夏尔仑的态度,让凯撒不由又想起了之前那些不快。

    “实际上自贸联盟对法国是有利的。”

    亚历山大忽然开口了。

    迎着夏尔仑询问的眼神,亚历山大缓缓的说:“不知道您是不是知道在几个月前在尼德兰发生的事情,就是关于阿姆斯特丹港被封堵,以至错过了整个冬季储货期的事件。”

    夏尔仑有点疑惑的点点头,在法国宫廷里还是能很快得到一些消息的,不过对他来说这件事未免显得有些遥远甚至陌生,这让夏尔仑觉得或许换个人在这里也许会更好些,譬如那位新国王身边的老人,至少作为巴黎大学的知名人物,那位菲歇大师是应该更熟悉这些东西的。

    “那次封港就是我们的自贸联盟一次完美的收获,至于因为这个令帝国和维也纳宫廷损失了多少,也许到现在还没有人能说清楚,至于那位低地地区的漂亮的菲利普,也因为这个被他的人民视为无能,我想也许您的国王更愿意看到这么个结局。”

    夏尔仑脸上迅速露出了感兴趣的样子,也许对那些市场,货币还有其他诸如此类的东西他并不了解,但是关于对来自低地地区的威胁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不论是在查理八世,路易十一或是更早的时代,因为低地地区一直被神圣罗马帝国控制,所以法国人不得不一边绞尽脑汁的想要从帝国手里夺取低地,一边随时防备着可能都来自北方威胁。

    现在听亚历山大说自贸联盟给尼德兰的菲利普找了不少的麻烦,这让夏尔仑不由立刻兴奋起来。

    “和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做的,”夏尔仑急急的问,然后又立刻摆摆手“算了我听不懂那么多,不过只要知道你们教训了那个漂亮的孩子就可以了,我会把这件事向国王报告,也许国王会因为这个奖赏你。”

    “哦,我想这个倒是不必,只要国王陛下不怪罪我以前曾经对他无理就可以了。”亚历山大低声说了一句。

    “怎么伯爵你以前见过国王吗?”

    夏尔仑奇怪的问,连凯撒也不由露出了好奇。

    他们都知道奥尔良公爵并没有直接参加过查理入侵意大利的军队,而是始终留在法国,这倒是让他们感到都很奇怪亚历山大是怎么认识即将成为国王的奥尔良公爵的。

    看着面前两人好奇的样子,亚历山大却只能暗暗苦笑,他觉得自己的运气其实还真是不好,毕竟当初他并非是要故意得罪奥尔良公爵。

    “我想我也许和尊敬的法国国王有些误会,不过相信这一切在我们大家的利益面前都会变得微不足道。”亚历山大没有解释而是含糊的一语带过。

    而且他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只要想想之前亚历山大六世与查理八世之间矛盾,再想想如今路易十二还没有入侵,就已经派人和梵蒂冈相互勾搭,他之前与奥尔良公爵的那点矛盾,在将来巨大的利益面前,的确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

    亚历山大已经想好,只要可以,他不准备成为路易十二的敌人。

    现在这个时候还不会有人知道意大利战争将会成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漫长战场。

    更不会知道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法国人将不得不轮流与几乎欧洲的所有强国打个遍。

    正是在这种差不多整个欧洲都卷入漫长战争的时候,位于欧洲大陆西南角伊比利亚半岛上阿拉贡与卡斯蒂利亚,却借着收复失地之后王室积攒起的巨大声望,在经过未来几十年反复的分分合合之后,最终统一成为了一个完整而又强大的国家。

    这个国家在未来将近2个多世纪的时间里,依仗着从新世界劫掠的巨大财富供养训练了一支令整个欧洲都为之胆寒的军队,而这个国家的舰队,甚至曾经在很长时间里一度成为全世界最强大的海上力量。

    这一切都是在欧洲人陷入了意大利战争的泥潭,和与奥斯曼帝国之间漫长的相互攻伐中出现的。

    可以说西班牙王国的强大固然是因为掌握了来自新世界的无尽财富,也可以说是因为欧洲连年不断的战争,给伊比利亚半岛上的这个王国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这让亚历山大不由暗暗提醒自己,前往不要被眼前意大利的土地和那些奢华的城市所吸引,随着路易十二的再次入侵,漫长的意大利战争将会真正开始。

    到了那时,才是他的机会真正来临的时候。

    “你想干什么?”当夏尔仑终于告辞离开,不等法国人的队伍消失在街口,凯撒立刻脸色阴沉的盯着亚历山大“你要向法国人说什么,告发我们家与皇帝之间有什么交易吗?”

    “不,我只是要提醒你,不要因为你和我之间的个人恩怨让我们大家都陷入糟糕的境地,”亚历山大说完不再理会凯撒转身向院子里走去,当他走到院门口时又停下来回头对面色铁青的凯撒说“另外看在你是埃斯特莱丝舅舅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对佛罗伦萨有兴趣我不会多管闲事,但是不要打比萨的主意,否则我会让你重新品尝到里窝那的惨败,而这一次你未必就那么走运的被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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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 名作有主

    “凯撒与德·夏尔仑去见了两个美蒂奇,不过他们交谈的时间并不长。”

    “俩人分别单独约见了比萨公爵,其中凯撒与托姆尼奥会面的时间要长一些,而且在出来的时候公爵亲自把他送出了家门。至于法国人,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很久。”

    “凯撒进入了比萨大学,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不过他只是随便看了看,并没有特意和什么人见面。”

    听着乌利乌一条条的报告,亚历山大默默的沉思着。

    凯撒对罗马涅有野心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不过在之前不论是他自己还是其他人都认为他的对手应该是如米兰的斯福尔扎或是同样野心勃勃的威尼斯人。

    只是现在看来这些人似乎都要暂时退后,因为亚历山大的出现,凯撒无疑已经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里窝那的惨败只是一切的开始,关键还是亚历山大占据着从蒙蒂纳到比萨之间的广大土地,让凯撒觉得如鲠在喉无法下咽。

    罗马涅与托斯卡纳都位于意大利的中部,一个濒临亚得里亚海,与威尼斯遥遥相对,而另一个则依偎弟勒尼安海与热那亚形成呼应。

    这两块土地把意大利截为南北两块,令南方的那不勒斯与亚平宁山区与北方肥沃的伦巴第与波河地区被隔离开来。

    而不论是从蒙蒂纳还是从比萨,又都分别隐隐对这两个地区形成了的威胁。

    凯撒应该已经察觉到,即便他真的获得了这两块土地的统治权,可只要蒙蒂纳-比萨联盟存在一天,那么他的身边就好像趴着一头可怕猛兽,随时都有可能突然跳起来咬向他的喉咙。

    “另外凯撒与卢克雷齐娅夫人一起吃了午饭,他在卢克雷齐娅宫呆了很长时间。”

    亚历山大皱起了眉梢。

    这个时候的午饭其实并没有固定的时间,往往有时候也许会在下午两点甚至更晚些才会开饭,然后一顿午饭吃到天黑也并不稀奇。

    让亚历山大在意的不是凯撒一顿饭吃了多久,或是在卢克雷齐娅的住处呆了多长时间,而是他对卢克雷齐娅都说了些什么。

    亚历山大不会忘了他的两个“前任”分别在历史上和这个时代是怎么倒霉的。

    乔瓦尼·斯福尔扎如今尸骨早寒,而比利谢利的阿方索虽然还或者,可在他记忆里其实更惨,这家伙因为经受不止卢克雷齐娅的苦苦劝说,跟着老婆一起跑到了罗马,然后没多久就被凯撒手下的头号打手科雷拉给干掉了。

    亚历山大当然不想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个,想想凯撒可能会从卢克雷齐娅那里打主意,他开始觉得这个大舅子似乎之前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多。

    “多注意一下乌利乌,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是的老爷,”乌利乌点头应着,不过又似乎有话要说“不过老爷……”

    “还有什么?”

    “我是说卢克雷齐娅夫人,您知道如果凯撒坚持要她回罗马,甚至如果怂恿她带着埃斯特莱丝小姐一起走,这就有些难办了。”

    看到乌利乌黑亮的脸上一副为难的样子,亚历山大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摩尔人什么地方都挺好,就是心思未免多了些。

    这是亚历山大对乌利乌的评价,他很清楚乌利乌故意这么说的原因,其实只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明确的授权,虽然从摩尔人看来这么做是自保的明智之举,但是对亚历山大来说就未免有点强人所难了。

    “好吧,只要不伤害到她,必要时候你可以使用一些略微强硬的手段,”说到这亚历山大又稍微停顿一下继续说“不过你的这些行为我不会公开表示允许,所以你明白的?”

    “我明白老爷,”乌利乌黝黑脸上浮起一丝无奈“也许我说不定会为这个受到惩罚,不过我只希望您看在我一向忠心的份上,惩罚我的时候能稍微仁慈那么一点。”

    看着乌利乌那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亚历山大多少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放心吧乌利乌我会把握分寸的,当然我们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可你应该明白凯撒那个人总是会给我们找麻烦。”

    “所以请您也放心老爷,为了我自己不挨鞭子我也不会让他给您找麻烦的。”乌利乌立刻用善解人意的口气向亚历山大低声保证。

    乌利乌没有猜错,凯撒的确是在打着什么主意,而且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成功了。

    卢克雷齐娅对家人的关心和真诚,是他这次敢于放心大胆的到比萨来的主要原因。

    这倒并非是说他害怕刚一见面亚历山大就会把他投进监狱,而是他早就做好了不准备空手而归的打算,而且他也有把握即便亚历山大察觉到了他的盘算,有卢克雷齐娅的保护,他也能安全的离开比萨。

    只是几天下来在比萨的一些见闻让凯撒反而不是那么急着离开了。

    他见到了托姆尼奥,尽管一再的暗示对他的处境表示同情,可托姆尼奥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和与亚历山大对抗的胆量。

    这让凯撒不禁觉得亚历山大会找这个人,而不是之前的比萨统治者扎洛尼家的人当这个傀儡,还真是押对了宝。

    至少这个人如今已经被吓破了胆,或许他内心里对亚历山大无比憎恨,可他却已经失去了与亚历山大为敌的勇气,除非能有人推他一把。

    不过凯撒觉得这件事并不着急,他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卢克雷齐娅带回罗马。

    只要让卢克雷齐娅与亚历山大分开,以对她性格的了解,凯撒相信时间久了她自然会淡忘掉对亚历山大产生的那份莫名其妙的感情。

    凯撒觉得这个想法完全可以实现,特别是当他在比萨大学里看到那个叫拉斐尔·桑迪的少年人画的那副三位一体的油画时,即便只是第一眼他就迅速认出了其中画像底部抱着刚刚降生的圣婴的玛利亚,正是卢克雷齐娅的形象。

    而她怀里的孩子,则完全是埃斯特莱丝的影子。

    在那一刻,看着在被圣光渲染得一片明亮的圣母面庞,凯撒觉得自己必须把卢克雷齐娅从亚历山大那里带走,他甚至因为有些冲动而显得神情狰狞,以至陪在旁边那个瘦弱的少年因为担心远远离开了他好几步。

    不过当他提出要花重金买下这幅画作时,少年却难得鼓起勇气拒绝了。

    “对不起大人,我很高兴能得到您的赏识,不过这幅画已经有主人了,”少年略显骄傲的说“蒙蒂纳伯爵已经决定买下它。”

    “请等一下大人!”

    一个很高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接着一个壮实的青年就猛冲过来。

    “让我劝劝他,您一定能得到这幅画像的。”

    他拽住少年的胳膊转身就跑,同时还不忘回头向一脸错愕的凯撒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你傻了吗拉斐尔,这可是个好机会,”叫做普罗托的青年低声说“那可是凯撒·波吉亚,教皇的儿子,他的钱多得能把你的自由买下来。”

    “可是我们已经答应了伯爵。”拉斐尔有些犹豫的说。

    “但是生意还没做成不是吗,何况伯爵也没付定金,”普罗托说着又向着远处凯撒露出笑容,还做了个请他耐心些的手势,然后他回头继续说“听着你注定将来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画家,甚至成为一位真正的大师,那时候你需要的可不只是那几十个弗洛林而是大人物们的赏识,从这点上说你得承认伯爵并不是个最好的赞助人,想想莱安纳多·达芬奇,他现在正在米兰的宫廷里,而波提切利一直留在佛罗伦萨是因为他是那里象征,至于那个如今名声大振的米开朗基罗,他在罗马受到了教皇的赏识,这些人都很聪明,他们知道该找个什么样的赞助人帮助他们。”

    “你认为凯撒会赞助我吗?”拉斐尔不由被朋友说动了。

    “当然了,你是个真正的天才,”普罗托用力抻了抻拉斐尔如精灵般近乎透明的漂亮耳朵“拿出点勇气来,你的作品可不是那几十个佛洛林能衡量的,它们注定会成为传世的经典。”

    终于被说动拉斐尔有点为难的点点头,不过看向凯撒时他又有些犹豫起来。

    “放心吧,这些都交给我了。”普罗托说着向凯撒走去。

    “大人,您应该已经听说了蒙蒂纳伯爵买下了这幅画,”普罗托故意压低声音说,同时向门外的走廊看了看“说实话大人我不认为伯爵适合这幅画,当然我这绝不是诋毁,只是我觉得伯爵买下这幅画的意图未免有些庸俗。”

    “这毕竟是他的孩子,”凯撒对普罗托的套近乎有些警惕,他打量了下这个比萨大学的学生“而且我也只能用金钱表示出画作的评价,难道我就不是庸俗了?”

    “大人,我知道您是谁,”普罗托刚一开口就看到凯撒脸上露出戒备神色,他立刻接着说“我知道您想买下这幅画像是出于高尚的亲情,而且说句实话,您的波吉亚家族要比伯爵高贵的多,自然也更适合收藏这幅势必会传世的杰作。”

    凯撒的脸色变得好了些,他听得出来普罗托的话里其实是在讽刺亚历山大是个暴发户,这让他对这个看上去有点滑头的比萨大学生立刻有了些好感。

    “不过您也知道,伯爵为了讨好卢克雷齐娅夫人出手很阔绰,所以……”

    “贡布雷出什么价格,我出双倍。”凯撒很痛快的问。

    “哦,这个,100个弗洛林。”普罗托不等旁边拉斐尔开口立刻接了上去。

    “那我出200。”凯撒稍微皱了下眉,虽然这个价格有些高的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想想能够从亚历山大手里抢走这么一副有着非凡意义的画像,凯撒就又觉得还是值得的。

    “大人您真是太慷慨仁慈了。”普罗托用力拉住凯撒的手不住亲吻,然后又回头拽着有些懵懂拉斐尔和他一起向凯撒表示感激。

    “等画像完成我会亲自来取,在这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

    凯撒又深深的看了眼画像中那对让他难以挪开目光的母子,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母女,然后他向两个站在旁边发呆的年轻人打量了一眼,快步走出了房间。

    直到凯撒离开,拉斐尔才从有些恍惚当中清醒过来。

    “200个弗洛林,要知道伯爵只付给我们40个弗洛林的。”

    “所以你应该庆幸有我这么个朋友,”普罗托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拉斐尔“听着你尽快完成这幅画,不过在这之前不要让别人知道。”

    “当然,伯爵要是知道了会很生气的。”拉斐尔又有些担心起来“真的,伯爵知道了肯定和生气。”

    “所以我们在比萨待不了多久了,”普罗托似乎有点舍不得的看看画室“等这幅画完工,拿到钱我们就得赶紧离开这里,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了,这200个弗洛林足够把你家的那个画室扩大整修一下,这样你就可以顶门立户的继承你父亲的遗产自己过日子了。”

    “我该怎么感谢你呢普罗托,”拉斐尔有些激动的看着朋友“你是受我的连累了,这200个佛洛林应该有你一份的。”

    “你错了,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普罗托摆摆手“你知道吗我早就想离开比萨了,这个地方适合那些商人可不适合我,我的志向是成为个大人物,而不是给他们干活为他们服务的下等人。所以我已经打算好了准备去罗马,今天认识了教皇的儿子,这对我来说就是个好机会。”

    “你总是那么聪明。”拉斐尔有些羡慕看着朋友。

    “你也可以,只要别总是把心思放在画画上,”普罗托劝告着“听着,你现在有两条路,一个是带着这笔钱回家继承你父亲的画室,另一个就是和我一起去罗马,相信以我的脑子和你的画技,我们一定会很快征服那座城市的。”

    普罗托的话让拉斐尔不禁犹豫了起来。

    他知道正如普罗托说的,他们的举动显然会触怒蒙蒂纳伯爵,在比萨他们是不可能待下去了,那么是该回那个叫乌尔比诺的小镇继承父业,还是象普罗托说的那样到罗马去闯荡一番,这让他一时间有些为难起来。

    “别着急,毕竟还有些时间,”看拉斐尔犹豫不决,普罗托安慰着他“不过你的画要尽快完成,而且记住一定要保密,不要让别人知道。”

    “这个我当然明白,”拉斐尔说着走到画像前“说实话我并不想把这幅画卖给任何人,不论是伯爵还是凯撒·波吉亚,他们出多少钱我都不想卖。”

    “那你准备怎么办,我觉得你有时候真有点奇怪。”普罗托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拉斐尔,然后他在朋友和画布之间来回巡视的目光慢慢变得惊诧起来“我的上帝,你不会是爱上那个卢克雷齐娅了吧!”

    看到朋友稚嫩的脸上露出了惊慌,普罗托立刻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听着你可别干这种傻事,你听说过关于伯爵和卢克雷齐娅的事情吗,那位伯爵可不是个善良仁慈的人,他曾经险些亲手杀了卢克雷齐娅的一个未婚夫,而且好像她之前第一个丈夫的死也和伯爵有关,如果让他知道你爱上了他的女人,他会把你剁成肉酱扔到阿尔诺河里的。”

    不知道是真的被吓住了还是什么,拉斐尔的脸色有些发青,他茫然的不停点头,然后好像忽然清醒过来似的抓住了普罗托的手!

    “我和你一起去罗马!”说这话时,拉斐尔神色坚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想好了,去罗马?”看着拉斐尔有些异样的神态,普罗托倒有些犹豫起来。

    “是的,我要成为最伟大的画家,要成为这个时代令人瞩目的大师,相信我普罗托我从没象现在这样渴望名声。”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就准备去罗马,不过在这之前你得把这幅画画完。”

    “当然。”拉斐尔站在画布前认真的看着画像。

    在被天使拥簇的上帝与圣灵化身散发出的光芒中,在画像的底部,脸上洋溢着母爱的圣母轻轻托举着上帝赐予她的挚爱的孩子。

    在挥洒的光芒中,一个似是刚刚睁开漂亮黑色眼睛打量这个世界的美丽孩童孕育在这光辉之中。

    他的容貌是那么美丽,以至无法分清是男是女,而他的笑容又是那么天真纯洁,似乎世间的一切污秽都无法污染那双纯真眼睛。

    “需要几天?”普罗托低声问。

    “大概还要2天,必须等油彩完全干透才行。”

    “或许世间可以更短些,半天的时间就能晾晒透了,看看外面的太阳有多毒。”普罗托建议着,想想200个佛洛林他就觉得时间似乎有点太长了。

    “不行,”拉斐尔立刻固执的拒绝了这个提议“阳光的暴晒会让染料的色彩变得不够自然,甚至可能会显得很暗淡,而我要体现的是在荣光下受洗的圣婴的纯洁。”

    看到原本好脾气的拉斐尔一提到作画就变得那么痴迷甚至固执,普罗托无奈的摇摇头。

    “好吧,就2天,”普罗托妥协着点点头“然后我们去告诉凯撒·波吉亚,从他那里拿到200个佛洛林,再之后我们就立刻离开比萨。”

    拉斐尔目光不理画布的点点头,这时候他的眼中似乎已经看不到的其他别的什么了。

    “2天?”得到随从带来消息的凯撒先是略微皱眉,这对他来说似乎时间有点紧,不过想想亚历山大应该不会想到他的计划,这又让他放下了心。

    然后,他向坐在桌对面面显疑惑卢克雷齐娅露出个微笑:“听我说我准备送给你一份礼物,。”

    “是什么礼物?”卢克雷齐娅立刻好奇问“亚历山大什么都好,就是不送我礼物。”

    “给我2天时间,相信到时候你一定会喜欢的。”凯撒满怀自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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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潜逃

    时间如同流沙,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飞快的从指缝间逝去,对德·夏尔仑来说这句话更是贴切。

    从法国出发到现在已经时间不短,他却认为自己的使命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在罗马,虽然可以感觉到波吉亚父子对自己与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的未免变化,但是亚历山大六世显然是个十分难缠的谈判对手,他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知道该如何拖延,又知道该如何讨价还价,这让双方谈判的进展多少有些并不顺利。

    来比萨是德·夏尔仑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他这么做是出于两个原因,一个是他的确对那个即便是在法国宫廷也有些名气的贡布雷产生了好奇,另外因为那个人也的确曾经救过他而让他决定尽快拜访一下,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要借着这个短暂的时间稍微晾一晾教皇,至少让他意识到法国宫廷并不是那么一定需要得到梵蒂冈的支持。

    不过等到来到比萨之后德·夏尔仑才发现,自己这趟临时决定的旅行,似乎有着意想不到的收获。

    比萨不论规模还是繁荣当然不能和罗马相比,而且在德·夏尔仑的记忆里甚至应该也是比不上佛罗伦萨的,可是几天下来的走访他却意外的发现,这座并不大的海港城市有着其他地方所没有更加吸引人的特点。

    这座城市的人似乎都很繁忙,或者说很少会看到有人悠闲的在街上闲逛,另外这里虽然和其他地方一样有着很多来自外乡的旅客,但是本地人却很少会显露出各地多少都会普遍有的那种排外的情绪。

    比萨人会和热情的邀请任何一个愿意与当地人攀谈外乡人一起吃饭,也更愿意和他们打交道,当有外乡人试图求助的时候,很少会得不到回应,情况往往是当地人对外乡人的热情能让你很快忘记你不是在自己的家乡。

    德·夏尔仑看到了来自很多地方的人,除了附近一些城市的之外,他还看到了来自更遥远的譬如西西里和巴里阿里,或者是法国和低地地区的遥远地方的商人。

    比萨人把那些外乡人视为让这座城市兴旺起来的根源,而那些外乡商人也的确让德·夏尔仑在这里看到了很多比在其他地方更加活跃的商业活动。

    其中让夏尔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交易所。

    这个门面不大的铺子看上去就像个很热闹的酒馆,不过这里贩卖的不是让人们醉生梦死的酒水,而是能让他们彻底疯狂的财富梦想。

    夏尔仑觉得贡布雷果然是有些与众不同的,至少这个交易所让他好像看到了巫师的魔法,每个人就好像着魔似的涌进那个门面,然后很多人如痴如醉的走出来,不过也有人出来的时候脸色难看,甚至是失魂落魄。

    可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就如同交易所的伙计们喊着的那样,绝大多数人只要走进这里,就有机会成为梦想中的富翁。

    夏尔仑渐渐明白为什么亚历山大会对比萨如此重视,甚至在两人交谈中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为了比萨可以与法国人合作的口风。

    对和亚历山大合作,夏尔仑开始并没有什么兴趣,蒙蒂纳也许对凯撒来说是个让他不舒服的大难题,但是在强大的法军面前却实在不算什么。

    尽管也听说亚历山大从进入蒙蒂纳之后就不停的扩建修缮那座蒙蒂新堡,但是夏尔仑依旧认为,只要法军控制了米兰同时在东部遏制住威尼斯,那么即便没有在那不勒斯登陆,只是一路向南推进,不论是蒙蒂纳还是任何地方都是无法阻止法**队的入侵的。

    不过在比萨的游历让他的这个想法多少有了些变化。

    夏尔仑虽然是个很纯粹的骑士,但是他并不是个鲁莽的人,相反正因为他的机智,当初法王查理八世才会任命他为罗马守将,而这次他能来罗马谈判也可见他擅长的并非只是打打杀杀。

    夏尔仑希望比萨能被保住,至少在被征服的过程中不要受到太大破坏和影响。

    他会这么想是因为他察觉到了这座城市蕴藏的巨大潜力,虽然不论规模还是富庶看上去都不如罗马和佛罗伦萨,但是比萨却似乎正向着成为地中海西岸的一个经济中心发展的趋势。

    另一个地方就是那不勒斯,根据法国宫廷得到的消息,这俩年中那不勒斯正以一种令人瞩目的速度迅速积攒财富,这不但重新吸引了查理八世,也很快吸引了他的继任者路易十二的目光。

    而这一切似乎都和那位伯爵有关。

    夏尔仑觉得有必要和亚历山大处好关系,作为查理和路易两个国王,或者说是瓦卢瓦王朝最后一个嫡系和第一个旁支国王过渡交替期间的一个重臣,夏尔仑比其他人更加清楚法国宫廷如今并不是很宽松的财政。

    为了入侵意大利,查理八世几乎花光了手头的所有能动用的钱,但是因为一连串的惨败而丢失的大量战利品让他的远征成了赔本买卖,而随着查理的死,新国王登基所需要大笔的钱已经让人头痛,而路易十二同样庞大的野心,也让法国财政再次面临要猛掏腰包的窘境。

    比萨的财富让夏尔仑为之心动,不过他很快清楚的意识到这里的财富是无形的,或者说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的财富并非是那些精明的雕塑和看得见的大笔的弗洛林,而是一种只有这个地方才有的浓郁商业环境。

    如果因为入侵导致这种环境被破坏而失去了一个很好的财政来源,夏尔仑觉得就未免有些太可惜了。

    所以这几天他连续拜访了比萨公爵托姆尼奥和意外遇到的客居这里的美蒂奇兄弟。

    虽然与佛罗伦萨是那么近,但是按照多年来在意大利城邦之间流行的保护法,美蒂奇兄弟在比萨有着长达60天的被保护期,在这段时间里,任何人不得侵犯他们的安全,正因为这样美蒂奇兄弟并不急着离开比萨。

    不过在夏尔仑看来,美蒂奇兄弟一直滞留比萨的原因并非是试图说服什么人和他们一起对抗佛罗伦萨,倒是他们似乎对亚历山大的兴趣更大些。

    很显然那对兄弟是打算从亚历山大那里寻求帮助。

    不过凯撒的一个忽然决定打乱了夏尔仑准备继续对这座城市再多观察几天的打算。

    凯撒找到夏尔仑向他转达了亚历山大六世的邀请,似乎教皇经过这些天的考虑已经打算放弃之前一些有些固执的要求,这倒是让夏尔仑有些喜出望外,他没想到亚历山大六世居然这么快就变得理智了许多,于是按照凯撒的要求,他决定在4天后就告辞离开比萨。

    所以虽然听说凯撒随后又向卢克雷齐娅提出准备在临走之前送给她一份特别礼物,夏尔仑却没有太过在意。

    对于凯撒忽然要走,卢克雷齐娅自然有些不快,她追问凯撒是不是在这里遇到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或者是亚历山大向他表露出不欢迎他了。

    在知道并非这样后,卢克雷齐娅极力劝着凯撒再多留些日子,只是在知道这个决定已经不能改变后,卢克雷齐娅只能闷闷不乐的答应两天后和他一起去看他送的那份礼物。

    为此到了晚上,卢克雷齐娅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亚历山大。

    “我要去看凯撒送给了我了什么礼物,不过我们不会出城,就在比萨城里。”卢克雷齐娅特意说明了自己的去向,因为她知道亚历山大其实很在意这个“你放心吧,凯撒很快就要走了,也许很长时间我才能再见到他,所以答应我,在他走前就顺着他让他高兴点吧。”

    看着卢克雷齐娅透出一丝哀求的样子,亚历山大无奈的点点头:“好吧,看在他就要走人的份上我答应了,不过你知道他可是一直在想着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那也是因为我是他的亲人啊,其实如果你能和他好好相处,他也会这么关心你的。”

    “哦。”亚历山大不置可否的发出个应声。

    卢克雷齐娅很想知道凯撒送了自己什么,但是一连串的追问换得的只是凯撒故作神秘的微笑。

    终于2天的时间终于过去,早已经亟不可待的卢克雷齐娅早早起来就等在房子里,她时而让人看看外面凯撒是不是来了,又让保姆把埃斯特莱丝抱出来看看,直到快到中午的时候,随着仆人报告说凯撒到了,她才有些急急的抱着孩子向门口迎去。

    让卢克雷齐娅有点意外的是,这么热的天凯撒却穿了件很长的袍子,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热烘烘的。

    看到卢克雷齐娅抱着埃斯特莱丝,凯撒不禁露出一丝喜色,对他来说虽然之前也想象过如果能把埃斯特莱丝一起带走就实在是太完美了,但是他也知道亚历山大对孩子的重视。

    现在看到卢克雷齐娅居然要注定带着孩子,这让凯撒觉得简直是上帝在眷顾他。

    卢克雷齐娅的住处有猎卫兵在保护,这些士兵奉命必须寸步不离的跟在卢克雷齐娅身边,所以当凯撒他们刚刚走出房子时,就发现四周已经围上来了几个猎卫兵。

    “他们难道随时随地都跟着你吗,”凯撒看了眼那些士兵“或者他们把你当成囚犯了?”

    “当然不是,亚历山大只是想保护我,”卢克雷齐娅为自己的男人分辩着,然后又有点好笑的说“或者说他担心你打什么坏主意。”

    “我们只是去看你的礼物,难道在城里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凯撒说着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卢克雷齐娅怀里埃斯特莱丝嫩嫩的脸颊,引起了埃斯特莱丝一阵不忿的“呀呀”声“这孩子嗓门真是不小,就冲这个将来应该是个有出息的。”

    “可惜是个女儿,”卢克雷齐娅有点不甘的轻声说,在内心里她渴望有个儿子“而且亚历山大希望有个儿子。”

    “我们今天不谈他,”凯撒脸上闪过丝不快“好了我们现在只是去比萨大学,所以如果这些士兵愿意跟着就让他们远点,这样总行了吧。”

    卢克雷齐娅点点头,然后回头向带头的猎卫兵下了命令,虽然有些不情愿,可猎卫兵们还是放缓步伐,在稍远的地方在后面。

    从卢克雷齐娅宫到比萨大学并不远,经过横跨阿尔诺河的一座石桥,走不了多远就看到了那座著名钟楼下的一片浅白色的房子,那里是比萨大学的外墙。

    “这个地方可不适合这些士兵进入,记得在丕平时代就有规定,士兵是不允许进入大学的,而法国人甚至允许大学拥有自主的权力,”凯撒看了眼身后不远处那些猎卫兵,然后又向他自己随从下令“你们留在这等我们出来,记住要小心些,这里可是比萨大学。”

    看到凯撒的随从留下,尽管很不愿意但是猎卫兵们还是在亚历山大的坚持下留在了门口。

    不过很快就有两个猎卫兵沿着白色建筑边沿缓缓巡视起来。

    卢克雷齐娅让保姆抱着埃斯特莱丝跟着凯撒走在走廊上,她虽然不知道凯撒要送她什么礼物,不过想想这里是比萨大学,只这一点就让她感到有些激动了。

    一扇房门出现在走廊尽头,随着凯撒轻轻推开房门,卢克雷齐娅看到正对房门的一个用幕布盖着的画架。

    “一幅画?”

    卢克雷齐娅虽然有点好奇却并不很意外,在之前已经有很多人为她画过像,其中不乏一些名声显赫艺术大师。

    “一幅特殊的画。”凯撒示意卢克雷齐娅自己掀开幕布。

    卢克雷齐娅走过去捏住布边轻轻掀起,随着幕布落去,一幅让她吃惊的画像出现在她的面前。

    肃穆,庄严,充满宗教气息的画面令人不由从心底里涌起敬畏之气,在天使簇拥下俯视着下界人间的圣父的神情中,透着一种和其他画卷中的形象迥然不同的慈爱,他的目光注视的是被玛利亚抱在怀中的圣子。

    当看到画面上圣子那纯真无邪的熟悉面庞时,卢克雷齐娅不由回头向跟在身后保姆怀里的埃斯特莱丝望去。

    可她看到的除了女儿可爱的面孔,还有就是保姆露出的诧异惊愕的眼神。

    卢克雷齐娅不由顺着保姆的目光向站在身后另一侧的凯撒望去。

    随即她愕然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凯撒已经脱掉了那件捂得严严实实的袍子,露出了罩在身上的一件短甲!

    “凯撒?!”

    卢克雷齐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不等她开口,凯撒已经拔出剑来对着吓傻了的保姆。

    “听着我不会当着孩子的面杀人,不过如果你不肯听话,我就不在乎这个了。”

    “是的大人。”

    保姆全身颤抖的看着几乎戳到胸口的剑尖,她看着凯撒慢慢从她手里抱过埃斯特莱丝,然后递到了同样目瞪口呆的卢克雷齐娅怀里。

    “凯撒你要干什么?”到了这时卢克雷齐娅已经知道所谓的礼物显然是个圈套,虽然她知道凯撒不会伤害她,但是看着哥哥这陌生可怕的样子,卢克雷齐娅还是被吓到了“你吓到埃斯特莱丝了。”

    “放心,她很快就不会害怕了。”

    “你说什么?”凯撒的话让卢克雷齐娅脸色大变,她不由向后退着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你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上帝,卢克雷齐娅你清醒点,你以为我是要伤害她吗,”凯撒无奈的看着卢克雷齐娅“我们全家都会善待她的,不过你们得和我走。”

    “你要让我和你回罗马?”卢克雷齐娅已经明白了凯撒的目的,不过她却不禁有些迷茫。

    “对,现在就走没时间解释了,”凯撒说着回头看了眼保姆,随后在卢克雷齐娅的惊呼中,忽然挥手用剑柄把那女人打昏在地“我说过我不会当着孩子面杀人的。”

    “你疯了凯撒,你不可能逃得出去的,猎卫兵就在外面。”

    卢克雷齐娅好像忽然清醒了过来,她想要劝阻却被凯撒强拽着向门外走去,而离开之前凯撒还不忘顺手把紧绷在画架上的那幅三位一体卸了下来。

    “所以我早就有所准备,不过我们尊敬的夏尔仑骑士可能要稍受点委屈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奥尔良公爵身边那个菲歇应该已经到罗马了,他才是真正的法国使者。”

    听着凯撒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一边穿过走廊,被拽着的卢克雷齐娅不禁茫然无措,她不知道是该跟着凯撒走还是立刻大声呼救,可一想到呼救就会引来猎卫兵,甚至引起一场厮杀,她又吓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凯撒显然早有准备,他拉着卢克雷齐娅来到走廊另一边的一个房间前推门而入,随即卢克雷齐娅看到了房间里一个女人。

    这是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年轻女人,虽然长相并不想象,但是卢克雷齐娅注意到两人的体型看上去很近似。

    “就是她,现在你们把衣服调换过来,”凯撒进门后就急匆匆的吩咐,同时他向发呆的卢克雷齐娅用有些宣泄的语气说“贡布雷以为我比萨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只是每天花天酒地?我其实一直在找一个和你想象的女人,然后找机会作为你的替身,卢克雷齐娅别忘了你是怎么被他掠到比萨来的,父亲因为想你已经快要生病了。”

    听到提起亚历山大六世,卢克雷齐娅的眼睛不禁湿润,一直以来她一直把对亲人的思念深深埋在心底,甚至有时候为了与那种强烈的想念抗衡而不停的向亚历山大索取,希望能用激烈的爱情抹去那种思念。

    可现在凯撒的话让她一直压抑的感情瞬间迸发。

    “我和你一起回罗马,”卢克雷齐娅激动的说“不过你要保证之后再把我们送回来,否则亚历山大会疯掉的。”

    “放心到时候会送你回来的,或者你应该给贡布雷写信让他到罗马去接你,要知道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成为他的妻子而不是情妇,就是为了这个你也得和我一起离开,否则你一辈子只能当他的情妇了。”

    凯撒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打动了卢克雷齐娅,她立刻点点头开始和对面的女人相互交换衣服。

    午后的阳光已经渐渐把比萨大学门廊的阴影挪动了一大块,等得不耐烦的猎卫兵们开始有些不安。

    他们有人提出进入大学去看看,但是却被挡在了门外,不过就在他们与看门人将要发生冲突时,却有凯撒的随从远远看到凯撒与卢克雷齐娅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座高高廊桥的走廊里。

    那对兄妹似乎一边缓缓走着一边说着什么,这个情景让那些猎卫兵安静了下来,虽然没有看到抱着孩子的保姆,不过这已经能让他们放心下来了。

    而与此同时,在比萨城门前,一队商人正赶着装得满满的马车向城外走去。

    这样的商队实在太多了,特别是在解除了过关税之后,几乎每天都有这样的商队进进出出。

    城门就在眼前,一个穿着厚实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凛冽。

    简单的检查很快过去,但是对男人来说时间却好像过了很久,直到一声过关的呼哨响起,男人才长长吐出口气。

    马车缓缓的走过城门,当从城门的阴影下走出来时,男人终于吐出了一口长气。

    “逃出来了。”

    就在凯撒释放出一声低低轻呼时,他听到了一个同样的声音在不远处问着:

    “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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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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