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威尼斯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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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奥斯曼帝国靠近埃及的西方边境,有一位由苏丹任命的贵族总督。
这位总督因为得到了苏丹的信任而得以被授予镇守边界,同时监视来自尚未征服的埃及方向马木留克王朝的重大任务。
几代相传,在这个贵族维齐尔老爷的家中,有一天降生了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维齐尔老爷的手下的家仆长夫妻的独子,家仆长给孩子起名叫乌利乌。
多年后,长大了的摩尔男孩成为了主人身边的小跟班,凭借着聪明机灵,他得到了总督主人的喜爱,每当要出门打猎的时候,主人都喜欢带上他,而凡是带上乌利乌的狩猎,往往都能满载而归。
这是因为这个叫乌利乌的男孩不但有着机灵的心思,更有着敏锐的观察力与充满直觉的反应。
他往往能比其他人更快的发现隐藏起来猎物,也能更加准确的判断到受伤的动物藏匿的地方,至于那些逃掉的猎物,男孩总是能与主人的猎犬们一起的找准方向,然后灵活的远远跟在后面,直到它们把狩猎者们带到它们自认安全的巢穴,然后把更多的猎物一网打尽。
乌利乌因为他的聪明敏锐而得到了主人的赏识和喜欢,这让他和他的一家都很高兴,他们认为也许将来乌利乌能接替他的父亲,在老爷或是老爷的继承人那里接替他父亲的职务,将来也成为一个家仆长。
但是谁也想不到,突然有一天随着一队来自君士坦丁堡的使者到来,一切都改变了。
老爷被处以重罪,而他的所有家人与仆人也都同样难逃浩劫。
那是一场可怕得让乌利乌只要想起,即便已经逃出来很远,可依旧会吓得瑟瑟发抖屠杀。
老爷,老爷的妻子和他的儿女们,所有人都被残忍的处死,而他的那些忠实的仆人侍卫,也遭到了无情的杀戮。
乌利乌也在那些被杀的人当中,他亲眼看到了父亲被人一刀砍翻在地,而他的母亲则在慌乱中直接被奔跑的大群战马踩踏成了一堆肉泥。
然后那些屠杀者们就向着乌利乌他们扑来。
所有人都死在在了那些苏丹派来的军队手中,那些人坚信没有人能跳掉,因为他们已经经经过了反复的检查,然后为了掩盖这一可怕的罪行,他们把这些死人装上大车,拉进了茫茫的沙漠。
所有人都被掩埋在沙漠深处,杀人者们相信即便是他们自己如果再来也很难找到掩埋尸体的地方。
至于说有幸存者能活着从这里逃出去,更是没有人相信。
因为乌利乌从没有把自己的经历对任何人说过,所以没有人知道乌利乌是怎么逃过劫难的,更没有人知道在没有水和食物,更没有马匹的困境中,这个摩尔男孩是怎么从可怕的荒漠深处逃出来的。
人们只知道有个很机灵的摩尔男孩忽然出现在巴勒莫城,他自称是从跟着一条经商大船从东方来的,这个机灵的男孩很快就在一位巴勒莫富商家里找到了份工作,而且因为他的聪敏伶俐,很快就得到了女主人的喜欢。
乌利乌,一个有着异于常人的运动神经与敏锐观察力的天生的猎人,
正因为这样,当跟随着亚历山大到阿格里的农庄时,他第一次握紧火枪就表现出了一个猎人天生的特长,准确的枪法给了亚历山大很深的印象。
而当他跟踪佩洛托·卡德隆时,也能准确的察觉到那些突然冒出来杀掉所有跟踪佩洛托·卡德隆的人,是故意伪装离开,然后再派人在暗中监视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即便是在犹太人集聚区,乌利乌依旧很顺利的跟上了伊萨克,不管他是故意加快还是放慢步伐,也不管他是不是忽然走着走着突然就钻进街边的巷子岔道或是一些门面铺子,乌利乌都没有被伊萨克耍的这些花招所欺骗。
除了高超的跟踪能力,乌利乌真正能准确判断出伊萨克意图的,还是他的敏锐异常的观察。
他可以远远的从伊萨克绷紧的肩膀和走路时略显僵硬的手臂甩动中,猜测到他这时候是不是在紧张的观察着四周,从而判断他突然跑进去的一个铺子,是真的对方藏身的地方,还是这个谨慎的犹太人用来欺骗可能的追踪者的障眼法。
这样几次过来,当伊萨克看似不经意的又走进一条巷子时,乌利乌注意到了他虽然还是同样紧张,却多少与之前不同的动作,因为确定没有人跟踪而放松下来的肩头,微微曲下去的腰板,还有虽然依旧紧握,可已经是抚按而不是攥着的腰带的手势,这一连串微小得旁人根本不可能注意的小动作,却让乌利乌准确的猜到这一次犹太人应该是把他带到地头了。
乌利乌没有跟着走进小巷,他迅速绕着这条巷子观察地形,当大致确定了犹太人可能光临的几所房子后,他决定在这里等着看个结果。
乌利乌是很有耐心的,他的耐心让他甚至可以在炙热的沙漠里,为了逃避可能的追踪,隐藏在某个角落动也不动的呆上一整天。
而7月的罗马街头的夜晚和沙漠比是舒服多了,这让乌利乌很惬意的找了个角落混了一夜,而在这之前他找了个男孩,在许诺了价值半个弗洛林的银币报酬后,让男孩为他给亚历山大带了封信。
至于说那个男孩会不会把信半路扔掉,或是拆开偷看,乌利乌并不担心。
他答应报酬的时候狡猾的说金币只能在收信人那里拿到,至于信里的内容,更是这个世上除了极少的几个人就根本别打算看懂的秘语。
乌利乌相信男孩会把信送到的,谁会和银币过不去呢。
而信里,乌利乌并没有请求亚历山大立刻派兵来,而只是告诉了自己的下落和发现的地方。
乌利乌知道亚历山大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在这么一个犹太人聚集区动用军队,也许不等士兵们进入这片乱糟糟的地方,那房子里的犹太人早就接到消息跑得无影无踪了。
乌利乌毕竟只有一个人,一旦那些人四散分逃,他不可能跟上所有人,一旦判断错了,让某个真正重要人物逃掉,再想找到他们就太苦难了。
毕竟,这里是罗马。
乌利乌的辛苦没有白费,当伊萨克再次出现时,乌利乌先是认为这个人已经没有价值险些放过他,可接着他那对细微动作异乎寻常的观察力就让他注意到了犹太人的异样。
紧张,兴奋,而又神色庄严,哪怕只有那么一瞬,乌利乌还是从犹太人脸上看到了似乎肩负某项重大使命才有的人一切表现。
于是他决定继续跟踪这个人,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
犹太人很谨慎,大清早的就出门更是让他小心翼翼,以至在经过一个躺在街角的乞丐时都要盯上一眼。
但是那个乞丐很普通,他只是迷迷糊糊把头扎在墙角里呼呼大睡,根本没有注意这么早会有个人从他身边经过。
犹太人走过去了,然后乞丐慢慢坐起,蒙在头上的破布拿下,露出了乌利乌的脸。
当伊萨克要在车行做马车远行的时候,他觉得这个决定很聪明,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个举动其实已经出卖了他即将到达的目的地。
已经在路上与被派到犹太人聚集区附近各个路口等着与他联系的同伴见面的乌利乌,下达了命令。
于是车行的伙计忽然殷勤的推荐起了路上的保镖,而被雇佣的恰恰是亚历山大手下的一个阿格里人。
而按照乌利乌的安排,即便那辆马车上的人都没有答应雇一个保镖,也会想办法在车上安插一个人的。
而在那个阿格里人沿路监视犹太人的时候,乌利乌已经提前赶到了码头。
乌利乌可以猜到犹太人应该是担负着某种使命的,所以他大清早就急着立刻罗马,那么他也一定更想早早上船。
而在港口上,因为签署的贸易协定而几乎每天都有来来往往的海船中,总有几条多少与塔兰托,那不勒斯,热那亚或是比萨这些地方有瓜葛,而只要是这些地方的船,乌利乌就能想办法通过亚历山大或是箬莎的名义加以征用!
一张大网已经张开,只等着犹太人自投罗网!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当伊萨克看着面前隐约熟悉却说不出在那见过的脸时,他意识到了不妙。
犹太人先是一愣,然后突然转身向船帮冲去!
他记得一句话,即便是死也不能让这件东西落在其他人手里,这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也太可怕了。
它能够引来一场整个基督世界的巨大地震,也能让无数人被砍了脑袋血流成河。
伊萨克已经冲到船边,也看到了下面涌动的海水。
一直向前跑不朝两边看,闭眼向前一跳,他就可以融化在那海水里。摆脱一切烦恼了。
他不会游泳,跳下去是死定了。
但是从旁边突然伸过来的一条胳膊一下子横在了伊萨克的脖子下!
犹太人只觉得脖子好像被根棍子狠狠截了一下,随着喉咙上传来的剧痛,他向前猛冲的身体脚下继续前跑,而上身向后猛甩的在空中打横,随即手脚乱摇“砰”的一下重重摔在了甲板上,
头昏眼花的伊萨克向上看去,正看到摩尔人和那个之前给他们当保镖的壮汉正同时低着头盯着他。
然后随着壮汉抬起的硕大脚掌在他的眼前骤然变大,伊萨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船舱里,乌利乌蹲在昏昏沉沉的犹太人身边,微皱着眉梢看着始终没醒来的伊萨克。
见始终没有动静,摩尔人有点不耐烦了。
这是很少有的事,乌利乌虽然很机灵,却没有那些大多数脑子很活的人却难免就会浮躁的毛病,相反他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耐心。
只是这一次他有些恼火也有些生气,所以不等犹太人自己醒过来,摩尔人已经抓起旁边一柄短刀顺手在犹太人的腿上来了一下子。
一声惨叫立刻响起,伊萨克挣扎着坐了起来,然后又很为被捆着向后栽倒。
他惊慌的看着四周,当看到那个封口灌满蜜蜡,还被特意刻上整整一圈复杂纹路做为证明的盒子已经被打来,而且就那么随意的扔在一旁时,伊萨克的脸瞬间变得无比惨白。
“这是怎么回事?”乌利乌拿起了盒子在犹太人眼前晃了晃“你匆匆忙忙的从罗马逃出来,甚至还想逃到西西里去,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不,我不知道,”伊萨克立刻不停的摇着头,当看到乌利乌手里还在滴血的匕首时,他的身子不由一颤,然后用近乎哭泣声音不停的说“我不勇敢可我不说,我不勇敢,可你们别想从我这打听到什么……”
乌利乌黝黑的脸上沉沉的,年轻的摩尔人第一次有种因为不耐烦想要开口大骂的冲动。
“闭嘴,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乌利乌呵斥着制止了犹太人神经兮兮的自语,把盒子扔到他的面前。
已经敞开的盒子里摆放着顶很普通的头盔,那是如今普通士兵戴的鱼脊盔,上面隆起脊背上还有一块似是在战斗中被什么钝器砸歪的痕迹。
被犹太长老们赋予重托的三重冠,不见踪影。
伊萨克呆呆的看着盒子,他先是用力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然后他的嘴角开始抽搐,接着他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当他抬起头看着乌利乌时,他已经放声大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乌利乌的胸口一起一伏,他强忍着在犹太人腿上再来一刀的冲动。
废了那么大的心力,调动了那么多的人手,但是最终得到的却是一顶值不了几个钱的头盔。
乌利乌不但为自己被这些狡猾可恶的犹太人耍了恼火,更重要的他觉得在老爷面前丢了人!
那些犹太聚集区犹太人这时候应该已经逃跑了吧,即便老爷及时派人搜捕,可在罗马这种地方,要找到那些人也实在太困难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被这些犹太人耍了!
想到这的摩尔人慢慢转动着手里的刀柄,乌利乌不喜欢暴力,虽然能够巧妙使用火枪,但是他更愿意在宫廷里做那些优雅的事情,最好是为老爷还有他的妹妹与女人们服务。
可现在乌利乌想要让这个犹太人吃点苦,他并不知道这个犹太人原本肩负着什么使命,可现在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从这个人嘴里打听出有点用处的消息。
“我们得回罗马了,”乌利乌看着眼前依旧在不住大笑的犹太人“在见到我的老爷之前你得告诉我点什么,否则我会很丢人的,所以我劝你聪明点,别把我惹火了。”
说完,随着乌利乌手里的匕首向下一划,原本传出笑声的船舱里立刻响起了声凄厉的惨叫。
亚历山大又站在了德拉卡拉广场上,这一次他带来了足够多的士兵。
除了阿格里人,更多的是罗马的城防军,发亮的盔甲和武器相互碰撞摩擦发出的声音让远远看着他们的犹太人面露恐惧。
和其他很多地方一样,罗马的犹太人总是尽量让自己显得低调而又不起眼,他们在暗中积攒财富的时候恨不得别人能忘了他们,哪怕是因为吝啬刻薄而出名,可他们依旧想给人留下贫穷印象。
但是这显然不够成功,人们总是盯着犹太人的巨大财产,时不时的教会或是君主们会掠夺这些“欧洲人的钱袋”,以充裕自己的库房。
所以看到突然出现的军队,犹太人不禁紧张万分,暗暗恐慌。
亚历山大向跟在旁边的马希莫点点头,看着修道士趾高气扬的策马向前,然后拿出份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像是教皇诏书般的东西,就开始絮絮叨叨的念起来,亚历山大的眼神已经看向附近趁着混乱进进出出的一些人。
虽然是犹太人聚集区,但是显然这片地方也并非只有犹太人,这就给了亚历山大机会。
借着军队到来的骚乱引起的注意,亚历山大的一些手下已经混进了乌利乌报告的那片房子附近。
亚历山大并没有指望能在这种大规模搜捕的时候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相反他对乌利乌之前让人带回来关于那个伊萨克的消息很感兴趣。
现在他只等着乌利乌回来,然后再根据能在这里发现的线索,也许还能发现什么更有用的东西。
亚历山大的人已经迅速包围了那座小巷里的房子,在这期间他们抓住了几个像是望风报信的家伙,当阿格里人开始粗暴的砸着那扇木门时,马希莫的布告刚刚念到一半。
木门上的小窗打开,之前的那个守门人漠然的看着外面满脸躁戾的阿格里人。
“有什么我可以为你们做的吗?”
“开门,否则我把它砸烂。”阿格里士兵用力拍打着木门。
“你没必要这么干,我们只是规矩的商人,一扇门帮不了我们什么。”守门人说着慢慢打开了木门。
木门骤开,阿格里士兵们已经蜂拥而入,他们迅速冲进每个房间开始翻箱倒柜的搜查起来,当他们发现那扇通向半处地下的屋子紧闭的门户,立刻有人向带队的队长报告。
“打开这扇门,”队长对守门人命令着,看到守门人默不作声的样子,阿格里人从腰间拔出了火枪,然后用枪口顶在守门人的下颌上“你知道如果我现在对着你这个地方来一枪会是什么结果吗,弹丸会直接打进你的脑袋,如果你的骨头够硬那弹丸只会在你的脑袋里乱撞,否则就会从你的头顶飞出去,给你的脑袋开个天窗。”
守门人的用力舔了舔嘴唇,他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钥匙。
队长夺过钥匙走到门前,先是看看旁边戒备的同伴,然后把钥匙插进孔眼,小心的转动。
“卡啦”一声,屋门慢慢打开了。
低矮的圆形穹顶,四壁依旧燃烧的火把,和擦得锃亮一尘不染硕大柜台。
屋子里的一切依旧,只是已经人去屋空。
或者说,还有一个人留了下来。
利末,那个中年犹太人。
当亚历山大见到利末时,这个犹太人正悠闲的坐在那间地下室的柜台前,他的手里有个铜币正悠悠的在柜台上转个不停,看到亚历山大,利末轻轻一按,把铜币捂在了掌下。
“我猜是骑士。”亚历山大指了指利末按在柜台上的手。
“那我就只能猜是铭文了。”犹太人笑了笑。
“不,你也可以猜骑士的,这样不论结果如何,至少你是站在我的一边,否则不论输赢对你来说都是个错误。”
听着亚历山大明显的暗示,犹太人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我是利末,算是在这片地方当家的,”犹太人的手比划了一下“我想知道您要什么,如果是钱,我们一定能提供个让您满意的数目。”
亚历山大微微摇头。
自古以来和犹太人谈钱的,最后往往都是既伤感情又伤钱的。
“我要知道一些事,关于你们与某个梵蒂冈大人物的交易。”亚历山大不想再浪费时间,他看着利末“如果你告诉我一切我的人会立刻离开,否则我会把这里翻个遍,这牵扯到一位公爵的被杀,为此教皇会赋予我全权处理这件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利末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亚历山大这话的意思。
被教皇赋予全权,这就意味着可以决定几乎整片犹太区所有犹太人的生死!
“你们不能这么做,”利末摇着头“我们只是做生意的,我们也许会巧妙的多赚一些钱,可我们从没牵扯进过杀人这种事,难道就因为怀疑你们就可以随便决定我们这么多人的命运?这就是你们对待我们犹太人的公平?”
“我只想要我需要的答案,”亚历山大看着面前的犹太人“别人都走了可你留下,这就意味着你愿意为他们牺牲,现在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肯做出这样的牺牲。”
“听听你这都说的什么,难道犹太人就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难道犹太人没有五官四肢、没有知觉、没有感情、没有血气吗??他不是吃着同样的食物,同样的武器可以伤害他,?同样的医药可以疗治他,冬天同样会冷,夏天同样会热,?就像一个基督徒一样吗??你们要是用刀剑刺我们,我们不是也会出血的吗??你们要是搔我们的痒,我们不是也会笑起来的吗??你们要是用毒药谋害我们,我们不是也会死的吗??那么要是你们欺侮了我们,我们难道不会复仇吗?
要是在别的地方我们都跟你们一样,那么在这一点上也是彼此相同的。要是一个犹太人欺侮了一个基督徒,那基督徒怎样表现他的谦逊?报仇。”
利末发出了大声的质问,而亚历山大,看着这个犹太人则是完全呆住了。
这,难道是个从剧本里跑出来的威尼斯的夏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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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大侦探亚历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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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末是个犹太人,也是个商人,但是他显然不是来自威尼斯,更不是从某个如今还未出生的英国剧作家的书稿里跑出来的。
所以最终他被亚历山大从那座房子里带出来,在四周人们猜疑不安注视中,离开了犹太人聚集区。
空手而归,这让马希莫有些恼火,原本打着准备好好在领主老爷面前表现一下的修道士,除了宣读了那么一份布告之外就再也没能干点别的,看着亚历山大神色低沉的从房子里出来,马希莫立刻迎上去很小心的跟在后面,他知道亚历山大的心情应该不太好。
让亚历山大没有想到的是,乌利乌带回来的也是个坏消息,看着已经被摩尔人折磨得不像样子的伊萨克,亚历山大觉得今天应该不是他们主仆的幸运日。
只是让亚历山大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那个伊萨克说出的话消息让他觉得难以置信。
“你没有说错,是三重冠冕?”亚历山大愕然的看着坐在对面瑟瑟发动的犹太人,他相信这个人应该已经被吓坏了,所以他应该是不会胡说,而且如果要编造谎言完全可以编个更容易让人相信的,而不是撒三重冠这种实在荒诞到了极点的谎。
“我没说错,大人求其你饶了我,”伊萨克身子不住颤抖着,他看到旁边的摩尔人走动,就吓得把身子不住向后缩去“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那个利末,就是我对他说的那个人,他全知道。”
伊萨克指着摩尔人不停的叫嚷着,因为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着他,这就让他更害怕。
“你说的那个利末他就在这里,”亚历山大看着伊萨克慢慢的说,他的目光向隔着几个栅栏另一间房子牢房看去,在那里利末正被严密关押着。
这里是罗马城北位于一座孤丘上的监狱,与著名的罗马七丘不同,这里的地形陡峭难行,一座硕大的监狱就建在山丘侧面的断崖边,除了正门一条很难走的山路,整座监狱都孤零零矗立在断崖上,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监狱的位置很高,所以站在墙边的塔楼上就可以清楚的看到从城门方向过来的人,这里原来是罗马人用来防御北方的哨堡,只是后来才改成了监狱。
亚历山大把两个犯人都送进了这座监狱,对这个决定,马希莫并不同意。
虽然不知道这些犹太人究竟是和谁有勾结,但是修道士认为既然这其中牵扯到的是梵蒂冈的大人物,那么那些人一旦听到风声一定会想办法对付这件事。
不论是把犹太人救走还是干脆杀人灭口,在监狱里都比在他们自己的马力诺宫容易的多。
可是亚历山大却还是坚持把两个犹太人送进了监狱,同时他派人给凯撒送去了信。
对亚历山大来说,找出凶手是他的责任,这也许的确是他欠乔瓦尼的,但是他却并不欠波吉亚家什么。
所以,找到可能与凶手有关的线索就告诉波吉亚家,这已经是尽了他对乔瓦尼的义务,至于究竟是什么人想要乔瓦尼死,他没有兴趣,更不想搀和进这个打麻烦当中。
只是,似乎命运有意和他作对,当从伊萨克那里听到关于三重冠的消息后,亚历山大知道这个麻烦他注定是躲不掉了。
凯撒来的很快,当听说有关于凶手线索后,他立刻扔下刚刚召集来的一群军官,这些人是罗马城防军的将领,凯撒正盘算着以这些人和他之前建立的梵蒂冈卫队为基础,建立属于他自己的军队。
而关于三重冠的消息也深深的震动了他,他开始不信,然后才决定立刻见到那个犹太人。
亚历山大只是在旁边默默看着,他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地方不对劲,虽然突然冒出来三重冠让乔瓦尼死在出人意料之余却也变得合理了很多,但是他不明白那个利末是怎么回事,那个犹太人为什么不逃跑呢,或者说犹太人既然猜到他们的秘密会被人发现,又为什么要让那个伊萨克白跑这么一趟?
亚历山大很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只是看着凯撒兴奋的要审问那些犹太人。
“大人,这里似乎没我们什么事了。”马希莫有点不甘心的说,然后他压低声音用难以遏制的兴奋声调说“那可是三重冠啊,是整个基督世界最高荣誉的象征。”
亚历山大瞥了眼修道士,他能理解马希莫为什么这么激动,在现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那顶冠冕代表的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与权力,只是在他看来,那顶三重冠除了是件珍贵的宝物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特别是再过几十年,随着即将诞生的新教的创立与英国人自立国教的创举,那顶三重冠究竟对这个世界究竟还会有多大的意义呢?
只是这些现在还没有人知道,更没有能想到,已经屹立欧洲一千多年的天主教世界,即将很快迎来分崩离析的局面。
亚历山大心里琢磨着这些如今没有人会想到,甚至做梦都梦不到的事,只是当他从低矮的牢房里刚刚走到门口,一阵愤怒的吼声突然从后面的甬道里响了起来。
乌利乌立刻转身跑进去,而亚历山大先停下脚步皱眉想了想,然后就微微摇头继续向前走。
“发生了什么?”马希莫有点莫名其妙的嘀咕着,然后他就看到原本脸上就黑黑的乌利乌,一脸阴沉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个利末,死了。”摩尔人看着亚历山大“主教现在很愤怒,没有人敢靠近他。”
亚历山大点点头,从一开始就很奇怪的感觉,终于在现在有了答案。
那个利末显然是已经做好了自我牺牲的准备,他甚至不惜触犯最大的禁忌而选择自杀,亚历山大可以想象他应该是已经提前吃下了什么慢性毒药,然后留下来等着可能会出现的搜查。
而他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了要延误对三重冠的调查,让一切的线索都在他这里断掉。
这些犹太人居然已经到了这么勇敢的地步了吗?
亚历山大感到奇怪,在他的印象里,犹太人更多的应该是表现在对财富的追求,与当处于逆境时逆来顺受的隐忍与执着。
正是这种令人惊叹的隐忍执着,才让他们在一代代的积敛了巨大财富的同时,成功的避开了历史上多次对他们的迫害而存活了下来。
凯撒满是愤怒的面孔出现在牢房门口,他原本灵活清亮的眼睛中酝酿着巨大的风暴,当看到站在牢房上坡的顶上,正向下看着他的亚历山大时,他的愤怒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那个人死了,就在我的眼前,而且没有任何人作证。”
凯撒紧盯着亚历山大,他这时候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亚历山大的阴谋。
一个可能会解释清楚乔瓦尼死因的人,却在他出现之后莫名其妙的死掉了,更可疑的是,恰恰就是这个时候亚历山大不在旁边。
相信任何人听说了这种事,唯一能想到的也会是这一切都是凯撒做的手脚,为了掩饰他的罪行,他杀掉了一个知情者。
亚历山大站在坡上向下看着站在牢房门口气急败坏的凯撒,虽然猜测了犹太人自杀的目的,但是这他也并不肯定这件事是不是和凯撒有关。
或许凯撒真的只是倒霉碰上这件事,或者他在这件事上真也有一份?
亚历山大心里琢磨着,不过他知道随着利末的死,原本以为可以摆脱掉的这件事,显然是无法脱身了。
“我要去见我的父亲,你怎么办?”凯撒盯着亚历山大,如果亚历山大拒绝,那么凯撒就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亚历山大在陷害他。
看着凯撒满是愤怒的眼神,亚历山大点了点头。
“我会和你一起去见教皇,”亚历山大说着看向通往牢房的低矮拱门,这时候凯撒的两个手下已经拖着伊萨克从里面走出来,看着满脸苍白近乎崩溃的犹太人,亚历山大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真不走运,现在能决定你命运的就只是教皇了。”
听到这话,伊萨克两眼一番,全身发软的瘫了下去。
亚历山大六世坐在一座小祈祷堂的台阶上,看着跪在面前的犹太人。
因为是中午,头上火辣辣的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犹太人跪在那里满头大汗的不住颤抖着,在他的旁边,凯撒手里的剑就搭在犹太人的脖子上,而那剑颇为熟悉的样子让亚历山大不由多看了两眼。
三棱脊,四指宽,如同一个锥形般的破甲剑,这是凯撒最喜欢也时长佩戴在身边的武器,而且乔瓦尼也很凑巧的是被这样一件武器杀死的。
“这个人,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教皇看向亚历山大,他似乎并没注意到凯撒怒视亚历山大的样子,而是很认真的等着亚历山大回答。
“陛下,至少我的仆人从这个犹太人那里打听到的是这样,有人从犹太人那里用三重冠做抵押得到了一大笔钱的借款。”
亚历山大并不想说这个人是谁,事实上虽然梵蒂冈的大人物们似乎永远都是缺钱的,但是肯用三重冠冒险抵押的,这么一笔钱是做什么用,倒也不是很难猜到。
“是谁?”
教皇紧盯着犹太人,看到他茫然的样子,就又看向亚历山大“你能够找出这个人吗?”
“陛下,您召我到罗马来只是为了找出谋杀乔瓦尼的凶手。”
亚历山大淡淡的说。
“那我现在再命令你做这件事,”教皇的声略微提高,他看了看旁边依旧满脸怒意的凯撒,慢慢向儿子和亚历山大招招手“过来,我要你们都过来。”
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两个年轻人,亚历山大六世有点艰难的用力拄着膝盖站了起来,他的手轻轻放在两人的肩膀上,然后盯着他们低声说:“听着,我不想看到你们发生争吵,乔瓦尼的死已经在折磨我们每个人了,现在我们不能再让盲目的误会和敌意毁了刚刚建立起来的好关系。”
凯撒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他捧起亚历山大六世的手轻轻亲吻,然后转头和教皇一起,父子两人都看着旁边的亚历山大。
在这对父子的盯视下,亚历山大向后退开一步微微鞠躬,然后他就在凯撒如箭的目光中转身大步走出了祈祷堂。
“父亲,您相信这个人吗?”凯撒看着渐渐消失在远处的亚历山大的背影问到。
“我这相信你我的孩子,”站在台阶上的亚历山大六世低头亲吻了下凯撒的头顶“不过现在我们需要他为我们做事,”说着教皇看了眼跪在空地上已经快被晒昏的犹太人,立刻就有个侍从走过去抓着犹太人的衣领向角落里走去“另外你现在该多关心一下卢克雷齐娅,毕竟她很快就要和比例谢利的阿方索订婚了。”
听父亲说到这个,凯撒的脸上不由掠过一丝阴影,他不止一次的见过那个阿方索,那个年轻人的风度与容貌都让人说不出的满意,不过这却让凯撒从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一想起卢克雷齐娅可能会被那个夏桑那个漂亮的哥哥迷住,凯撒忽然对眼前的所有事都没了兴趣。
亚历山大显然没有凯撒那么多愁善感,离开梵蒂冈的他带着人再次回到了犹太聚集区的那所房子,看着里面乱糟糟的一切,亚历山大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自己单独一个人留在了里面。
那些犹太人是不是真的得到了三重冠呢?
亚历山大反复琢磨着,虽然对他来说那顶冠冕的意义不大,但是这却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就不看中。
更重要的是,究竟是谁用三重冠抵押了那笔钱?
亚历山大慢慢走到空荡的柜台前,看着上面斑驳的痕迹,想象着那些在这个地下室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数着那些金币的犹太人,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刻满了各种字母符号的柜台表面,然后手指在上面突的轻轻一敲。
亚历山大打开门让等在外面的乌利乌带着几个士兵进来,然后指着这个看上去异常沉重的柜台下令:“把这个柜台拆了。”
“老爷,您是说拆开吗?”乌利乌的眼睛一下亮了“您是说这个柜台有什么秘密吗,是暗格吗或者是下面有一条密道?”
“乌利乌你很聪明,不过有时候聪明的让人不喜欢,”亚历山大略显玩笑的说了句,然后就摇摇头“当希望发现什么秘密的时候,往往秘密就在你的眼前却不被发现。”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是机灵的摩尔人知道不能再问了,他立刻招呼士兵开始拆卸这个已经很古老也很笨重的柜台,让乌利乌有点奇怪的是,亚历山大似乎并不想让他彻底破坏这个看上去很平常的家具,当撬开那些镶嵌的楔槽时,还一再吩咐要小心谨慎。
一座柜台很快就被拆得四分五裂,看着摆在地上的一堆陈旧的木料,乌利乌还特意又用力踩了踩原来摆放柜台的地面。
感觉到脚上传来结实的踩踏感,摩尔人不由一阵失望。
亚历山大蹲下来仔细看着那个拆开的木料,他并不肯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或者说一切只是他的胡思乱想,但是他还是决定试试。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在这些同样看似同样陈旧的木料中,似乎掺杂着一些比较起来略显新些的材料,这些材料有些是整块的木头,有些是用来固定某个地方的楔钉,或者干脆就是一块比其他铺在台面上的毡布更新的布料。
“大人在找什么?”马希莫有点奇怪的问。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乌利乌也只能这么回答,之前一路上的谨慎安排,最终却一无所获的打击让摩尔人有点沮丧,这也让他更希望亚历山大能找到什么线索,然后让他有个挽回自己之前失败的机会。
“这种地方是那些犹太人秘密聚会的地方,”亚历山大一边寻找一边说“很显然这些守财奴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个地方,哪怕是他们自己人,所以这里的东西或工具如果损坏了,他们如果自己不能修好,就只会找他们信得过的人。”
亚历山大说着慢慢翻起一块木头,那似乎是根在柜台下支撑的横梁,这么沉重的柜台和常年累月堆积在上面的那些沉重的金银器皿,让这根用来支撑柜台台面横梁看上去已经微微有些弯曲。
“你们知道约瑟夫是做什么的吗?”亚历山大忽然抬头问,看到马希莫愕然的神色,他不由莞尔一笑“你们当然知道,上帝启迪约瑟夫,让他认娶童贞之母玛利亚,而约瑟夫为上帝感召,欣然接受这个神圣使命。”
听着亚历山大的话,马希莫只能不停的点着头,他知道自己只能这么做,因为领主大人所说的正是这千百年来整个基督世界视为存在的依托。
只是不知怎么,听着亚历山大的话,马希莫总是从其中能感觉到某种不太对劲的东西。
那就好像是在……讽刺?
修道士立刻甩甩头,把这个荒谬得可怕的念头甩出自己脑子。
“而约瑟夫,照拂了圣子,进而得到上帝荣耀的这个人,是个木匠,”亚历山大说着把那根横梁举了起来“而作为木匠们的传统,他们总是喜欢在最关键的一个地方刻下属于制造者自己的独特痕迹,哪怕这个传统已经过了上千年。”
说着亚历山大抬手把那根横梁扔给了已经异常兴奋的乌利乌。
“找到这个木匠,这个人至少和这里的那些人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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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仆人,老爷,修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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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b经历岁月的侵蚀,木梁上的痕迹已经模糊,但是在小心的拓印下,那个看上去有些古怪的痕迹还是被印在了一张纸上。
“是希伯来文,老爷,”看着纸上的字迹,乌利乌有点兴奋的说“不过我不认识,只是在以前的老爷那里看到过这种字。”
亚历山大看了眼乌利乌,对于摩尔人的过去他多少有点好奇,说起来他是不相信人一个西西里暴发户的家里能有这么样的一个仆人,所以当初当乌利乌决定离开齐奥尼家跟随他的时候,亚历山大一开始是拒绝的。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摩尔人并没有让他失望。
“除了柜台还有这些工具,要知道称量金银器的工具是必须很精准的,所以必须经常修补矫正,按习惯,这些活应该都是给自己熟悉的店铺去做,特别是金银量具,犹太人虽然贪财可他们在交易中还是很讲究信用公平的,所以他们一定会很小心的保养那些量具不让它们出偏差,找到那些和他们有密切来往的店铺,然后从当中寻找线索,”亚历山大看着开始在地下室里忙起来的手下微微一笑“他们逃走的时候虽然带走了所以能带走的文件,但是留下来的证据也已经足够多了。”
亚历山大的吩咐让乌利乌和马希莫有些目瞪口呆,虽然这些道理一旦说通回想一下就会发现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他们自己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时,但是却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可现在经亚历山大这么一说,似乎整个房间里真的到处都是证据。
一件件可能被作为证据的东西被小心翼翼的检查或是干脆直接搬走,而线索也随着这些东西渐渐显露了出来。
当亚历山大回到马力诺宫时,他看到箬莎正对着摆在大厅里的一大堆破烂出神。
“他们说你的人在犹太人区里到处抓人,”箬莎说“刚刚已经有两位主教派人来询问是怎么回事了,他们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不满,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认为你是在没事找事。”
“梵蒂冈的大人物,”亚历山大不由想起了那个关于有人和犹太人交易传言“看来还真是大人物啊,居然有红衣主教为他们出头。”
“你是在调查关于乔瓦尼的死吗?”箬莎绕过那些被亚历山大称为证据要封存起来的各种器皿“你知道除了谋杀乔瓦尼的那些人,其实其他人也并不希望你真的发现什么。”
亚历山大赞成的点点头,他知道箬莎说的不错,除了凶手,很多也的确未必希望这个谋杀真的能水落石出。
至于波吉亚家的那些敌人,更是不想看到这个谋杀有个结果。
或许越是含糊不清,对某些人就越有利。
至少一个永远背负着谋杀兄弟的罪名嫌疑,足够让凯撒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举步维艰,麻烦缠身了。
在这件事上箬莎的眼光显然要看得更远,在很多人认为他势必要追查到凶手的时候,箬莎能看透这些,足见机智。
亚历山大习惯的抬起手,想抚摸一下箬莎的脑袋表示赞许,可接着就又停了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种原本是兄妹之间亲密无间的小动作变得有点顾忌起来,或许正是因为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默契的原因,亚历山大倒开始有些担心也许这种看似无意识的动作,会落在某些有心人的眼里,如果那样,可就糟糕了。
似乎也意识到亚历山大的异样,箬莎故意把头向前蹭了蹭,用稍许调皮的语气说:“你难道不想称赞一下妹妹的聪明吗?”
“的确该称赞,”亚历山大顺势揽过箬莎的头,在她的额角亲吻了一下“我刚刚发现了些新东西,而且教皇这一次给我安排的任务已经不只是调查乔瓦尼的死。”
箬莎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也许在别人看来得到教皇的信任和重托也许是件很荣耀的好事,但是箬莎却清楚的知道,对亚历山大来说他的未来不在罗马,更不应该把时间精力都浪费在这座城市里。
“你应该离麻烦远点,”箬莎略带不满“尽快离开罗马才是你该做的,回到你的领地去,那里才需要你。”
“可现在我必须把这件事办完,”亚历山大也有点无奈,对亚历山大六世的安排他同样不满,但是很显然要拒绝一位教皇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很清楚什么对我最重要,相信我事情还不是很糟,另外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箬莎点点头,她相信亚历山大应该是知道轻重的,而且这个话题也已经没法说下去,因为她看到乌利乌正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箬莎神色冷漠的看着走近的乌利乌,这让摩尔人脖子有点发硬,他先是向箬莎鞠躬行礼,然后立刻走到亚历山大面前报告:“老爷,找到了。有几家店铺和住在那所房子里的那些人很熟,我们已经把他们都找出来关起来,而且如您说的那样不让他们相互见面。”
说着摩尔人稍微停顿,看了眼旁边的箬莎后才接着说:“另外,按照您的命令我们询问了几乎整个犹太人区,发现其中有几家店铺的老板似乎在今天早晨之后就没见过踪影,有两家甚至就没开门。”
听到这个,亚历山大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些躲在幕后的犹太人,不可能如同隐身人般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往往就是某个普通的店主或是一个看上去和蔼可亲老人,只不过在暗地里,他们控制和统治着那片犹太人聚集的地方而已。
而亚历山大相信,他们既然能做到让那个利末不惜自杀也要为他们争取时间,那么他们就不会轻易冒险的再继续留在犹太人区。
也许他们当中有人会若无其事的继续回到他们自己的店铺里照顾生意,一副看上去完全与那所房子无关的样子,但是肯定会有人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离开犹太人区躲避一下的。
现在亚历山大要找的,是那些还留下来的人。
“只是,那些店铺当中,似乎有些和我们有关,”直到亚历山大再次看向他,并且露出让他把话都说出来的神色后,乌利乌才继续说“他们当中有些店铺似乎和我们的商会有关系,似乎我们的商会当中有个商人正和那些犹太人做生意。”
亚历山大露出了少许诧异,他当然知道做生意就难免要和犹太人打交道,只是乌利乌会特意这么说,那就说明这个和犹太人打交道的,就应该不只是个简单的商会商人了。
“那个人叫马修斯·堤埃戈,是从巴里阿里来的商人,”乌利乌小心的报告“他现在是您的商会在巴里阿里岛的代理商人。”
“巴里阿里岛的代理商人?”亚历山大有点错愕的看向箬莎“我们的生意现在这么好了吗,居然已经能在卡斯蒂利亚那边开展业务了?”
“不,那个人只是我认识的一个卡斯蒂利亚商人,”箬莎微微皱着眉说“我在弟勒尼安海上遇到了他,当时他差点让威尼斯海军的那些当兵的给杀了,我救了他然后让这个人加入了我们的商会。”
“这个人现在在罗马,而且正在和犹太人做生意?”亚历山大奇怪的问。
“不,他原本是要直接回巴里阿里的,不过我让他跟着我一起来了罗马,”箬莎随口说,然后眼角忽然一跳瞥到亚历山大眼神中露出的一丝不快“我是觉得也许应该让他来见见你,虽然我不还不是很清楚你的这个自由贸易区将来是什么样子,不过如果能在巴里阿里有人帮我们,应该也是不错的。”
“所以你就把他带来了,而他现在正在和犹太人做生意。”亚历山大微微苦笑,他不知道是应该称赞还是责备箬莎,不过他倒是对那个叫马修斯·堤埃戈的巴里阿里商人多少有了点兴趣“好吧,找个时间让他来见见我,说不定我还真有点事要交给他去做呢。”
巴里阿里,是属于卡斯蒂利亚王国的一片岛屿,亚历山大不会忘了这个。
乌利乌是个很勤快的仆人,跟班,有着天赋的火枪手,将来如果不出意外,会是亚历山大的总管。
可没有人知道他还能担任刑讯官这么个职务。
被抓紧罗马城北监狱的犹太人人数不少,在阴森的牢房里这些人等待着他们的未知命运,而决定他们未来的就是乌利乌。
在这座监狱里,摩尔人展现出了不为之人知的一面,他让看守们把那些犹太人分别带进一间紧闭房门的屋子,然后很快就有阵阵惨叫从里面传出来。
那惨叫声让牢房里的其他人心惊胆战,以至轮到他们的时候,不等用刑就已经有人因为畏惧开始喋喋不休说起了自己知道的一切东西。
有那么一群犹太人,他们都是他们族人中最聪明的,这些人在很早的时候就意识到只依靠普通赚取钱财的方式是无法积攒到真正财富的。
这些聪明人开始使用他们掌握的知识和多年来祖先开创的事业,进行另外一种方式的生意。
他们利用自己在族人们当中的声望把他们的钱都集中在一起,然后用这些钱要么向那些需要大笔借款的贵族主教们发放高利贷,要么把手里巨大的资本投入市场,利用因为这一笔笔的投资而变得跌宕起伏的价格的波动,一次次的从中赚取着惊人的利润。
这些犹太人这么做已经有了很多年,而随着这种方式延续下来,渐渐他们当中就出现了一批特殊的,专门靠这种方法积攒财富的人。
这些人被称呼为长老,他们平时也许只是个小小的金店老板或是个不起眼的铺子主人,但是当他们聚集起来时,这些人就会用他们精明的大脑飞快的盘算一笔笔的生意,然后过不了多久也许某个地方机会因为有人破产而让他们大赚上一笔了。
当乌利乌把这些听上去似是而非,甚至有些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报告给亚历山大时,他多少有点担心。
虽然乌利乌可以保证那些犹太人说的应该都是实话,可正因为这样他才担心也许自己又让那些狡猾的家伙给骗了。
不过这次亚历山大却并不怀疑,只是多少有点意外。
亚历山大不知道那些人犹太人描述这种方式算不算是某种早期银行雏形或是变种,但是当看着那些供词上的描述时,他知道自己也许是真的挖到个大家伙了。
一个看似毫不真实,却隐藏在罗马城中犹太人区里的地下世界,一个在黑暗中掌握着谁也说不清究竟有多少财富的庞大的地下金融体系。
亚历山大觉得如果这不是乌利乌告诉他的,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这个人杀掉灭口。
世人都知道犹太人有钱,但是对他们究竟有多少钱,又是怎么使用这些钱的却往往并不清楚。
现在,亚历山大觉得他已经隐约摸到了这个谜团的门口,接下来的就是伸手拉开那道门,然后走进去。
“找到他们当中有些人的下落了吗?”
“还没有老爷,”乌利乌有点无奈“他们说的一些人我们都去看过了,那些人有些已经找不到,可有些只是跑腿的,他们知道的并不比其他人多,所以我们还在继续找。”
亚历山大点点头并没有责怪和催促,他知道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虽然那些犹太人长老们平时也许不会刻意隐瞒或是欺骗,可多年来犹太人的遭遇肯定让他们小心谨慎的多,所以事情也就不会那么简单。
不过这难不倒亚历山大。
“去市政厅,以我的名义把这些年罗马的各种生活必需品的纪录都调出来,”亚历山大微微眯起了眼睛“那些犹太人,他们既然能用那么大的资金控制整个罗马物资的价格,那么他们就一定会留下各种痕迹,而他们是不能自己直接把那些钱投进市场的,这就需要有人帮他们,我要知道这些年罗马在物价有变化的时候,都有哪个家族表现的最活跃,还有这段时间都有谁家发财了。”
乌利乌的脸上露出了崇拜的神情,他不住的点头,到了后来更是以一种过分激动的腔调大声应着转身就走,他这样子让站在旁边的马希莫看了不由暗暗嘟囔了句:“不要脸的马屁精。”
“带上那个巴里阿里的马修斯·堤埃戈,他是个商人能帮你更快的找到线索,”亚历山大对跑远的乌利乌大声提醒了句,听到乌利乌机灵的应了声,他轻轻一笑看了看旁边的马希莫“至于你修道士,我也有事情要交给你。”
马希莫的神色立刻从对摩尔人的不屑变得认真起来。
马希莫这段时间多少有点不安,他觉得自己似乎失宠了,到了罗马之后的无所事事让他很不自在,这让他甚至有点羡慕如今正在阿格里招募新兵的卡罗,至少那个农夫如今还有点事做。
现在忽然听说亚历山大给他安排了工作,修道士立刻变得精神起来。
“我会安排你觐见教皇,”看到这第一句话就让修道士险些昏过去的样子,亚历山大无奈的停下来看着他,然后才继续说“你这种激动的样子最好等见到教皇本人之后再表演,我想他一定很高兴看到有人这么崇拜他。”
“大人请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教皇觉得我是他最忠诚的追随者。”
“然后,我会安排你进行一系列的布道,”亚历山大接着吩咐“你会是个很虔诚的苦修者,一个经历了众多苦难跟随我们来到罗马朝圣的人,你会因为人们对梵蒂冈的怠慢而愤怒,因为对教皇的无视而悲哀,你对所有对圣座无理的人都要谴责,即使那些人是最有权势和影响力的贵族,也毫不留情的予以痛斥。”
马希莫一边听一边不住的点头,他的神色也随着亚历山大的叙述不停变化,直到最后他略微有点发愣的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大人,你说那些最有权势和影响力的贵族,是不是也包括法国国王和帝国皇帝?”
看着马希莫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亚历山大不禁噗嗤一笑。
“难道你以为你会因为这个被查理或是马克西米安报复吗?”
看着亚历山大满是嘲讽的样子,马希莫立刻摇摇头:“当然不是,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立刻变成一个毫无畏惧的殉道者。不过为了将来还能为您服务,您能告诉我这么干是不是安全呢?”
“放心,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亚历山大安慰着马希莫“至少暂时不会怎么样,等到我们的事情办完了,到那时候你也许就不用再惧怕他们会把你怎么样了。”
听着亚历山大这略显绕嘴的话,马希莫的心微微热了起来。
马希莫始终相信,自己这隔着衣服也可以看出女人胸部大小的眼光,看男人也不会错。
从在那不勒斯郊外见到亚历山大那一刻起,马希莫就相信这个年轻人和别人不一样。
随着一路走来,已经证明了他之前的确没有看错。
可现在,亚历山大似乎要向他证明,他的眼光看的还不够远!
“我们要找到三重冠,马希莫,”亚历山大站起来看着梵蒂冈的方向“然后,我要让你成为这件事的最大受益人。”
“尊敬的陛下,请允许我向您引荐,一位真正的修行者,一位从遥远地方徒步走到梵蒂冈,只为了能看到至尊的圣座和亲吻您袍角的谦卑的人,一个您最忠诚的追随者,马希莫修士。”
1497年7月22日下午,亚历山大把马希莫带进了梵蒂冈的西斯廷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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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这是罗马
亚历山大六世从没想过在世上还会有个如此崇拜和近乎信仰着他的人。
马希莫表现出的恰到好处的因为见到他而激动而险险几次造成失礼的莽撞,和多少显得有些愚笨却又能及时弥补的小意外,让即便是亚历山大六世这样狡猾的人,也不由隐隐因为被奉承而感到少许得意。
而让亚历山大六世真正印象深刻的,还是马希莫的布道。
在应邀参加马希莫的布道讲演前,亚历山大六世并没有抱着什么太大的希望,毕竟梵蒂冈从不缺少靠嘴皮子混出身的人。
事实上这也是罗马人上千年来一直流传下来的习惯,哪怕如今已经不是当初古罗马那些雄辩家与演说家的时代,但是依旧并不缺少用夸夸其谈为自己博出身冒险家,
所以当马希莫开始布道的时候,教皇的出现虽然让原本的显得有些空旷稀疏的听众感到意外,可人们还并没有立刻就注意这个修道士。
可随着讲演继续,原本打算只露上一面算是给了这个修道士和亚历山大面子的教皇却有些诧异的发现,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修道士讲的那些东西,却渐渐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亚历山大六世让人给他拿来了清爽饮料,然后坐在还未修缮的圣彼得教堂后边礼拜堂的侧面阳台上,开始认真的听起这个似乎具有某种煽动力的修道士的讲演,同时他也在暗暗观察着那些听说他留下来,终于开始关注这个修道士布道的那些人。
有几个追随教皇的红衣主教闻讯首先赶来了,他们先是很恭敬的向坐在阳台上的教皇行礼,然后坐下来开始听修道士的布道。
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人们既惊讶于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修道士的好运气,居然能受到教皇的重视,更奇怪这个人究竟讲了些什么,居然能让亚历山大六世亲自到场。
“这个世界是上帝创造出来作为世人栖息地的地方……”
马希莫大声向下面越来越多的听众呐喊着,因为人太多,他不得不从前面的讲坛走下来,向着人群中间走去,看到身份高于他的神职人员,他会谦卑的鞠躬行礼,看到衣着普通的人,他也会微笑面对,这与之前任何一个要么高高在上,要么俨然一副自我牺牲者的布道者们都不一样,可他说出的内容却一点都不轻松。
“因为人罪行,世人被驱赶出了伊甸园,可上帝并没有放弃人世人,所以用亲子拯救我们,而后为了让世人能永远记住和保持谦卑,耶稣基督指认了他在人世间行走的代理与分身,”马希莫猛然抬手指向小阳台上的教皇“这是经受过上帝考验的圣人,是耶稣基督视为在这个人间的肉身的影子,他的荣耀照耀大地,并令人间得到救赎。”
马希莫的话在礼拜堂里瞬间卷起一阵旋风,主教们面面相觑的相互对视,这些熟悉经典的主教们当然知道修道士最后这句话所引用的出处,更知道这句来自新约中《提多书》的赞美句背后隐藏着多么巨大的暗喻,这不得不让主教们感到有些惶惶不安。
就在主教们还在暗中议论马希莫把这样的经文喻句,用在一位尚且活着的教皇身上是不是合适时,马希莫已经继续用愤慨的腔调大声控诉起来:“世人愚昧,误解他们的牧羊人,他们把谎言与侮辱编制而成的污蔑之衣披在他的身上,肆意的用最恶劣和卑鄙的言辞议论他们在这个人世间唯一的父亲,主宰与唯一能把他们这些迷途羔羊重新引向耶稣基督面前的救者,这是无知的耻辱,也是令人的痛恨的背叛与的刻薄寡情的卑鄙。”
马希莫的话在礼拜堂里引起了一片哗然,人们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修道士,他们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用这种近乎斥责异端的方式攻击那些对圣座上的那个人,或者干脆说就是亚历山大六世本人抱持敌意的人,甚至在这个修道士的滔滔雄辩中,把对亚历山大六世的敌视说成了是对上帝与耶稣的背叛。
即便是那些依附亚历山大六世的主教们也不由用略显不安和疑惑的眼神看向小阳台,他们必须从教皇那里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修道士是不是教皇自己安排的角色,更想尽快知道,如果这的确是他安排的,那么他想要干什么。
即使是亚历山大六世自己也多少因为马希莫的布道感到有些意外,他看着修道士就那么公然在礼拜堂的过道和人群包围中向他的方向跪下来,亲吻地上的石头而不忍抬头的样子,亚历山大六世觉得自己还真是遇到了个很不错的追随者。
马希莫的布道是成功,或者说是震动的,当他布道的内容被早有准备的誊撰编辑然后迅速散发出去时,很多罗马人先是感到意外,接着一些聪明的人就从其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东西。
亚历山大六世再次召见亚历山大是在马希莫布道讲演之后的第三天,在这两天里,修道士已经借着之前在圣彼得祈祷堂里的精彩演说而名声大振,最关键的是即便有一万个人有理由也更有证据驳斥他的那些言论,却没有一个人能主动站出来向修道士挑战。
对教皇这一上帝在人世间行走的代理人身份的肯定,和对亚历山大六世近乎直接的吹捧标榜的谄媚结合起来,在教皇所拥有的巨大权力的庇护下,让马希莫的布道成了最近几天罗马城里最强大,也是最不可被触及和反驳的声音。
“那个修道士的布道,他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教皇的办公室里,亚历山大六世拨弄着眼前硕大的大理石地球仪,这个地球仪上标注的很多地方其实不但似是而非,甚至有些更是荒诞不经,但是正是在这个地球仪上,亚历山大六世用他的手指在上面划下了一条流传后世的界线——教皇子午线。
“我曾经依靠自己的力量在两个强大国家之间斡旋,又用纯粹外交手段解决了更多的问题,我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维持基督世界的和平,毕竟我们的西方一场为期百年的战争刚刚结束没多久,而我们的东方,那些信仰胡斯的叛徒们给我们找的麻烦也还没有完全平息,更糟糕的是异教军队已经在我们的边界上伺机而动。”
亚历山大六世声音略显愤怒和阴沉,他看着平静站在面前的亚历山大:“我绝对不能软弱,更不能只用虔诚的祈祷代替刀枪,我要想尽办法维持我们的信仰不会在我的手中衰亡,这就可能会用到一些并不光彩的手段,而我的敌人却利用这个攻讦我,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陛下,我们都知道您是正确的,”亚历山大躬身行礼“我相信应该让更多的人听到对您的理解和崇敬的声音,所以我请求您能恩准以您的名义授予马希莫修道士能在任何地方布道的权利,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明白他们之前听到的那些诋毁,和现在应该听到的是多么不同。”
亚历山大六世微微沉吟了一下,他很清楚答应这件事会让那个修道士瞬间地位大涨,但是他并不关心这个。
重要的是他需要想清楚这件事对他来说讲意味着什么。
“我会考虑你的这个建议,”教皇点点头,然后继续问“现在告诉我这两天你都发现了什么。”
知道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亚历山大并没有在修道士的事情上继续停留。
“我们发现了些事情,我们审讯了那些可疑的犹太人,也查问了很多其他一些知情者,可以肯定在梵蒂冈有很多神职人员卷进了那些犹太人的事情,其中有些甚至还是红衣主教。”
“那三重冠呢,我关心的是那个,我不想知道哪个红衣主教或是司铎为了养他们的情妇和私生子向犹太人借钱的事,我只想知道你找没找到三重冠。”
“我没找到。”
亚历山大很干脆的回答让教皇露出了怒意,可不等他开口亚历山大已经继续说:“不过我相信正有一个阴谋是针对梵蒂冈或是您本人的,有些人试图利用三重冠为您树立一个对手。”
“那是妄想,”教皇愤怒的打断了亚历山大的话“我的圣座是上帝赋予的,在我的有生之年没有人能从我的身下抢走。”
“不过如果有人试图再重现三皇同立,也许就会觉得并非不可能了。”
亚历山大六世的神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当然知道亚历山大在暗示什么,虽然他不相信一顶三重冠就会让当初教会三皇同立的闹剧再显,但是这却不能不引起他的重视。
“我要你不惜一切的查清楚这件事,有什么需要你可以从凯撒那里得到帮助,”亚历山大六世摆摆手,看到亚历山大行礼转身,教皇又忽然开口:“亚历山大!”
看着转过身望着自己的年轻人,亚历山大六世沉吟了一下,然后招了招手,让他走到自己面前来。
“对于你和卢克雷齐娅的事,我很遗憾,”教皇似乎略显无奈叹口气“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卢克雷齐娅很快就要和比利谢利的阿方索订婚,然后不出意外他们会在明年春天结婚,我能明白这也许让你很不高兴,毕竟我会把你从蒙蒂纳招来的时候,说过你是我的家人,可现在似乎是我失信了。”
看着教皇平静的神色,亚历山大很想告诉他“我真的很高兴没成为你的家人,否则迟早会被你坑死”,不过他只是看似无奈的摇摇头。
“陛下,就如您说的,您成为教皇是上帝赋予,而我和卢克雷齐娅的邂逅与遭遇也是上帝安排,那么现在上帝安排我们分开,也是他们的意志。”
“你能这么想最好,”亚历山大六世轻轻点头,然后他伸手在亚历山大肩膀上轻轻一按“听着,我不会亏待那些为我服务的人,不论是金钱还是权势,只要我能给的都不会吝啬,所以好好的为我服务去吧,你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亚历山大默默无声行礼离去后,办公室旁边的一扇木门缓缓打开,凯撒从里面走了出来。
“父亲您相信这个那不勒斯人吗?我觉得他一点都不爱卢克雷齐娅,他只是因为她是您的女儿才接近他,这个人应该因此受到惩罚。”
看着凯撒愤怒的神色,亚历山大六世轻轻皱起了眉。
“凯撒,你不能因为嫉妒而失去理智,”见儿子似乎一下愣住,教皇有些溺宠的抚摸了下儿子的脸颊“我知道你觉得这个人抢了属于你的风光,也知道他因为乔瓦尼的事一直在针对你,可你想过没有,正因为他现在的举动,整个罗马的人都在盯着他而不是你,这对你才是最有利的。要知道现在对你来说正是关键时刻,这关系到你是否能有一天顺利的成为罗马涅公爵,所以让那个亚历山大成为你盾牌吸引罗马人的注意才是关键,而你只要安静的等着这一切平息下去之后,戴上罗马涅公爵的冠冕就可以了。”
凯撒微微张嘴,他想要反驳,可最终没有出声。
他知道父亲说的是对的,在这个几乎人人都怀疑他是杀害亲兄弟凶手,又是关系到他解除圣职后未来的关键时刻,任何冲动都会成为他将来前途的绊脚石。
至于那个亚历山大,凯撒最终摇摇头,决定不去想那个人了。
没有成为教皇的家人,却得到了个空口许诺的亚历山大原本想要等马希莫一起回去,可听说他还要赶2个场子之后,就独自一人离开了梵蒂冈。
圣天使堡的阴影已经出现在前面,如今在城堡里守卫的除了凯撒的梵蒂冈卫队,还有亚历山大的阿格里人。
一支小队伍引起了亚历山大的注意,他轻轻带住帕加索斯,看着对面马车上一副异常熟悉的徽章纹理。
巴勒莫主教阿方索的脸从车窗里闪了出来。
“伯爵,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阿方索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他的神情和蔼眼神慈祥,如果只是看两人现在的样子,绝不会有人相信之前他们曾经如同水火互不相容“你回来的够久了,可到现在我们才见面。”
“事实上我原本认为不会见到您的,毕竟您是巴勒莫的主教,”亚历山大略带讥讽的说“不过我听说您现在正在谋求枢机的位置,所以这也就不奇怪了。”
“那么你是否愿意支持我呢,”阿方索似乎一点都没有听出亚历山大话里满满的讥讽“别忘了你还是个西西里人,做为灯塔的守护者,如果我成为了枢机,也许对你更有好处。”
说着阿方索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来,他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然后又示意骑在马上俯视他的亚历山大低下头靠近点。
“我得到消息,迄今为止国王还没有下定决心要任命谁为西西里的宫相,”阿方索的眼中闪动着活跃和难掩的激动“那么如果我成为了枢机,伯爵你认为我会怎么回报帮助过我的人?”
亚历山大略感意外的看着阿方索,他倒是没想到这位主教为了往上爬,已经到了不惜公然封官许愿和卖官鬻爵的地步,不过想想如今连赎罪符都可以卖来卖去的,阿方索的这点小许诺也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亚历山大倒是觉得可以好好敲敲这位权位熏心的主教。
“既然您这么坦诚,那么我也有件事可以告诉您,”亚历山大弯下身子同样压低声音“我的人发现梵蒂冈的很多大人物和那些犹太人有关,而在这之前,似乎有人见过您出现在犹太人聚集区。”
阿方索的唇角不易察觉的轻轻颤了一下,然后他慢慢的点头,把身子缩回到了马车里。
看着阿方索的车队错身而过向着梵蒂冈方向走远,亚历山大回头示意队伍继续向前。
而在台伯河的桥上,亚历山大感觉到了经过身边的人们望向他的目光中隐约闪现的躲避,畏惧,和恐慌。
对犹太人的审讯牵扯到的人比他想象的要多的多,这让罗马又一次陷入了隐隐不安之中。
犹太人也许在这个时代的确是弱小无力的,他们总是成为各种罪行的替罪羊,也因为拥有的巨大财富总是被一次次的洗劫,但是他们却并非完全的弱者。
至少拥有财富本身就足以能让他们做很多事,这其中就包括能让那些与他们的金钱有关的人,不得不为了自己帮助他们。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尽快离开罗马,回蒙蒂纳去,”当回到家里的时候,箬莎对亚历山大说的第一句话让他立刻意识到了事情也许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去找卢克雷齐娅她会帮助你,让你的小美人在她父亲面前撒撒娇然后放你回领地,至于我也会尽快离开这座城市。”
“你发现了什么?”亚历山大看看四周,确定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后,他伸手把箬莎揽进怀里,不等她反抗嘴唇已经落在她的脖子上“这么不安可不象你,我知道的箬莎总是很自信也不好欺负的。”
“可你现在就在欺负我,把你的魅力用在波吉亚家的那个女人身上吧,也许那样她还能帮你摆脱眼前的麻烦,”箬莎说着奋力从亚历山大怀里挣脱出来,然后她伸出一根手指先是制止了亚历山大的继续纠缠,然后转身从一个锁得很严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密封的文件,举到了亚历山大眼前“你之前让乌利乌和马修斯·堤埃戈在市政厅的市场记录里调查谁与那些犹太人有关,现在结果出来了,你自己看看吧,”
亚历山大略显疑惑的打开那份用蜡封的文件,当他粗略的看完里面的内容,然后目光落在结论上时,他的眼睛忽然微微一眯,然后不禁低声骂了句:“该死的。”
那份文件的结论,俨然矛头直指一个罗马的显赫家族。
这个家族,因为有个女人被称为基督的新娘而闻名罗马。
法尔内,亚历山大六世的情妇,茱莉亚·法尔内的家族!
看着亚历山大的样子,箬莎走过去轻轻依偎在他胸前:“这是罗马,亚历山大,是罗马。所以你得赶紧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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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罗马未眠夜
亚历山大想到过很多可能会和犹太人牵扯到一起的家族的,其中也包括罗维雷家。
作为典型的依仗着裙带关系获取高位的家族,罗维雷家在品德和行为上丝毫不比波吉亚家好多少,更重要的是亚历山大记得很清楚,当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成为教皇之后,伴随着他的尤里乌斯二世的名号同样出名的,是“负债教皇”和“高利贷教皇”的雅号。..
正因为这样,如果老罗维雷的名字出现在那些犹太人的债务名单或是和他们有关的生意人的账本里,亚历山大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
可现在,调查的结果却是法尔内家,这让亚历山大真是在大感意外之余,更是感到了隐约不安。
这让他忽然意识到,如果从一开始亚历山大六世身边就有人不想让他把这件事调查清楚,那么教皇本人又是什么态度,就实在是值得好好想想了。
“你得离开罗马。”这是箬莎一再催促他的,亚历山大明白箬莎的意思,很显然这件事不论结果如何,最后他都可能会成为某些人的替罪羊,更重要的是亚历山大六世在这件事上的暧昧态度,让人根本无法弄明白他究竟是站在哪边的。
做为一个父亲,他应该是希望抓住杀害儿子的凶手,可作为一个波吉亚,这位出身巴伦西亚大主教的阴谋家就可能会有其他想法,而做为一位教皇,亚历山大已经很难猜测亚历山大六世究竟要利用乔瓦尼的死达到什么目的。
这个时候,似乎真的只有尽快离开罗马才是最安全的。
亚历山大的心活动了,当看到法尔内家的名字俨然出现在那些与犹太人有着很深交往的名单上,而且高居第一名时,他就知道自己可能已经触犯到了某些一直被掩盖的东西。
波吉亚与法尔内之间可能存在的矛盾,还有那些罗马贵族们与犹太人是否还有其他交易,亚历山大知道这其中任何一点都会给他带来巨大麻烦,而现在他似乎一下子把这些麻烦都招惹上了。
“法尔内家利用亚历山大六世的身份,成为了罗马市场上最大的的商人之一,而他们每每能在罗马陷入困境的时候发一笔横财,”箬莎看着那些文件微微摇着头“如果我是他们家,一定不会愚蠢到让茱莉亚法尔内那么到处招摇,要知道基督的新年这个称号可不是什么赞美,如果让人们知道他们一边把自己家的女人送上教皇的床,一边却又和犹太人相相互勾结赚他们的钱,这可是很糟糕的事。”
“所以他们在发现乔瓦尼察觉了他们与犹太人的勾结之后,就让人杀了乔瓦尼,甚至还嫁祸凯撒?正因为这个你认为我应该立刻离开罗马,不论接下来什么结果都会很糟糕,是吗?”亚历山大问到
箬莎点点头,她伸手搭在亚历山大的肩头,先吻了下他的下颌,然后渐渐向上吻到他的嘴唇上。
“听我的赶紧走,回蒙蒂纳去,只有这样才避开这场可能会给你带来大麻烦的灾难。”
亚历山大伸手拖住箬莎后脑,轻轻用力固定住她的头不让她动,然后吻住她的嘴唇,轻轻用舌尖攻破她的牙关。
尽管箬莎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亚历山大却认为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你别忘了,现在我要找的是三重冠,”亚历山大轻声提醒“你认为法尔内家的人会蠢到用三重冠去和犹太人做交易吗,对他们来说要么自己留下,要么把这个送给教皇,不论怎么办都能让他们获得比和犹太人交易更多的好处。”
“那么你认为是谁用三重冠做的交易?”也许是亚历山大的话分了神,或者干脆是唇舌间不停的缠绵让她暂时忘了之前的那些话,箬莎不再坚持要亚历山大离开,反而因为好奇追问起来。
“不论是谁,这个人会冒这么大的风险用那顶冠冕与犹太人打交道,说明他是急需那么一笔钱的,所以只要知道最近谁花了那么多的钱就足够了。”
亚历山大这么说的时候,脑海中已经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虽然还并不肯定那个人是怎么与三重冠牵扯到一起的,但是想想这个人的确符合他所说的种种条件,亚历山大就觉得也许自己真的站在了某个真相的门口。
现在需要的只是伸手推开那扇门,让真相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看着亚历山大透着玩味的眼神,箬莎不由露出一丝失望。
“我的哥哥承认吧,你不是因为教皇的命令才无法离开,”箬莎轻轻从亚历山大的怀里挣脱出来“是你自己不想离开,你已经被这座城市迷住了。”
箬莎说着失望的向后退开几步打量着亚历山大:“再这样下去你总有一天会和很多来罗马冒险的人一样,被这座城市无情的吞噬掉的。”
“或者是另一种结果,”看着箬莎继续后退,亚历山大向前几步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也许有一天我会征服这座城市。”
“但是更可能在你征服这座疯狂的城市之前,你已经被这座城市打败了。”
箬莎有些愤怒了,她试图从亚历山大怀里挣脱出来,却因为腰身被一只手紧紧揽住无法摆脱,更让她意外的是,亚历山大的另一只手居然正把她的裙摆向上提起。
“我不会被这座城市打败,也不会被这里的人打败,”亚历山大把箬莎身子完全揽在怀里,让两个人的身子紧贴在一起,然后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马希莫去见教皇,还有为什么要为他歌功颂德,要知道以亚历山大六世的行为根本不配得到那种称赞,而且我相信在这么下去,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生一些以前从没发生过的事情,那会是丝毫的不比异教徒入侵更轻松的,到了那时候我需要有个人能在梵蒂冈,而不只是在我的身边帮助我。”
听着耳边亚历山大那令她心神动荡的描述,同时感受着一直到现在成长了岁都从没感受过的异样爱抚,箬莎再也无法承受这来自身心两面的巨大刺激,她的身体突然用力绷紧,随着亚历山大的手在她的肌肤上带起的如炙烧般的触感,岁的少女第一次发出了充满诱惑的长吟。
亚历山大是否被罗马迷住了暂且不说,至少马希莫是完全被迷住了。
突然名声鹊起的修道士成了这座城市的新宠和新的话题,人们对这个把教皇的劣行解释成神圣的举动,甚至引经据典的借用圣经里的种种内容套在教皇,或者干脆说就是亚历山大六世的身上,公然为他张目的修道士愤怒之余又感到难以置信。
因为从他的种种举动看,他就好像个从几百年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一样,他不停的质问人们为什么不能恢复几个世纪前人们对教廷和圣座的崇拜与敬畏,更对那些指出教皇恶劣行为的人表示愤慨,而他的言行却又是那么淳朴而并不做作,以至就是最刻薄的人,明知道他就是在吹嘘,甚至是在把教皇这个称号神圣化,但是却又实在找不出如何反驳的理由。
教皇是上帝行走在人世间的言者,只是这个已经被承认和沿用了将近500年的规则,就足以让马希莫的布道被罩上了一层无法被攻击的幕布。
和马希莫一样,对罗马着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巴勒莫主教阿方索。
阿方索希望成为枢机,这个念头从没有过任何时候象现在这样执着。
这是因为他知道只有成为枢机,才有机会成为教皇。
特别是在那个叫马希莫的修道士开始布道之后,阿方索的这种渴望就更加强烈了。
只是让阿方索愤怒又隐约不安的是,似乎亚历山大发现了什么。
这让他在犹豫了很久之后,还是决定联系那个克立安临走安排他可以信任的面具人。
对克立安那些人,阿方索从内心里感到畏惧,如果可以永远都不想和那些人有什么瓜葛,特别是在抵押了三重冠之后,虽然拿到了他所需要的贿赂用的金币,可他反而更不想和那些人有关了。
只是现在他却没有了办法,他觉得亚历山大已经盯上了他,他尽快从这些麻烦里摆脱出来。
阿方索在房间里不安的来回走着,他很清楚越是这样越无法摆脱掉那些人,特别是他们居然会拿出三重冠做抵押,这不但意味着他们有着他无法想象的力量,更对他有着不同一般的期待。
既然这样那些人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
阿方索时而愤怒,时而又略显兴奋,如果那些人真的能支持他,那么他将来也许就真有可能不止是止步于枢机主教的位置。
可那些人又为什么要在他的身上投下这么大的血本呢,说起来这次争取枢机位置人当中,比他更加值得投资的人并不少。
阿方索心事重重的来回走动,直到忽然觉得墙壁上的火把似是被风一吹的微微摇晃,他的目光不由投在了从身后照射到眼前墙的一个笼罩了他身形的背影。
“主教,您看上去就好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一个沉沉的声音从阿方索背后传来“希望你是有重要的事情才要找我。”
“的确是重要的事情,”主教急忙转过身,他不习惯被这么个如同野兽般的人站在背后,那让他觉得似乎下一刻这个人就会扑上来撕咬他的脖子“我觉得那个贡布雷注意上我了,或者是他发现了什么。”
不知是否错觉,阿方索觉得当说到贡布雷的名字时,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似乎微微颤抖了下,不过那应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更近似某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发现了什么?”面具人透过目孔紧盯着阿方索“主教你一定要全都告诉我,只有这样我才能帮助你。”
阿方索在开口的那一刻觉得自己就象个被撒旦诱惑了灵魂的人,但是他也知道要想获得眼前这个人和他背后那些人帮助,就必须付出代价。
“我觉得他发现了关于三重冠的事,”尽管不愿意提起,可阿方索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担忧“他亲口问过我是否和那些犹太人有交易,虽然他没说是什么交易,可我能感觉得出来他是在怀疑我。”
“也许你只是多心了,”面具人脸上的面具动了动“那个人现在正到处查找杀死乔瓦尼凶手,他似乎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管你的事。”
“不,我能感觉的出来,他是发现了什么,”阿方索焦急的说“还有你提到乔瓦尼,他可是死在那些犹太人聚集区,他去那地方干什么,是不是发现了关于三重冠的事,或者他就是因为这个送命的,如果是这样那这些事就都和我有关了。”
面具人的目孔中闪过一抹精光,他没有想到这个来自西西里的主教居然会有着这么敏锐观察力,会这么快就接近了真相的边缘。
“主教大人,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至于那个贡布雷,”面具人慢慢向后退去,当他缠着身后船台站在石头栏杆上时,他的身影看上去显得那么大“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你放心这不止是你的事,我和他也有一笔旧账要算。”
说着面具人向前一跃,身影消失在了窗外。
“上帝,但愿这一切快点过去吧,”阿方索无力的靠坐在旁边的椅子里,他的确很迷恋罗马的奢华与繁荣,更羡慕那些手握重权的梵蒂冈的显贵,但是罗马发生的各种眼花缭乱的事情也让阿方索暗暗心惊,现在他虽然不知道面具人会用什么办法为他解决眼前的麻烦,但是他还是那个人能成功。
或者,那个人在解决麻烦的时候送掉性命,也许这就更好了。
克立安已经走了很久,或者是被什么事情困住了,或者干脆有可能出了意外,毕竟如今这年头一个人要出点什么意外并不稀奇。
而如果面具人再出点事情,那么即便这些人背后还有其他人,可要再找上他就需要很长时间。
而这段时间足够他利用从犹太人那里得到的钱开路,为通向枢机的位置有一番作为。
到了那时候,即便那些人再来找他,也肯定和现在不一样了。
毕竟和一位正急需帮助来自外乡的红衣主教比较起来,作为身份显赫的枢机,他就能向那些人提出更多条件,甚至可以要他们帮助他他向教皇宝座冲击。
“上帝保佑,但愿一切顺利。”
阿方索走到镶在墙上的十字架前低声祈祷,并不知道在距他窗户不远的一条小巷里,刚刚离开的面具人又再次返回。
那双望着主教卧室窗户的目孔中,正闪动着森森寒意。
这一夜,罗马城里很多人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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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如风,如火,前世今生
“不!”
一声透着愤怒的吼叫从卢克雷齐娅的卧室里传出来,这让站在她房间外的德米拉夫人轻轻抚了下额头,她回头看向和她站在一起的儿媳,看到茱莉亚法尔内略显低矮的领口里露出的一小片青紫,德米拉夫人伸出手轻轻在茱莉亚的那片肌肤上抚摸了一下。
“看来我们的教皇还很年轻,至少在床上的激情并不比过去差,”德米拉略显调侃的说了句,看到儿媳微挑了下眉梢,她又不提醒到“不过你必须小心,据我所知有很多女人正在打算取代你,要知道从现在开始,至少还有十年的时间能让教皇对女人感兴趣,这段时间足够那些女人打主意了。”
“难道您不想进去劝劝卢克雷齐娅吗,她已经闹脾气已经一整天了,”茱莉亚法尔内对婆婆居然对卢克雷齐娅这么不闻不问感到有点意外“她一直吵着要去见那个贡布雷,可今天就是比利谢利公爵派来使者和她见面的日子了。”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德米拉夫人不以为意的说“如果那位公爵真如他的妹妹说的那么英俊而又让着迷,我想用不了多久卢克雷齐娅就不会在对那个蒙蒂纳伯爵有兴趣了,你很了解她,所以应该知道越是反对她越会固执的去做一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一件事让她自己改变主意。”
茱莉亚法尔内想了想,然后不得不承认她的婆婆说的很对,以多年来和卢克雷齐娅最朋友的经验看,用倔强对倔强的确不是对付波吉亚的人最好的办法。
房门打开,凯撒脸色阴沉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到一脸笑意似乎满是“我已经提醒过你了”的表情的德米拉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只能稍一点头致意,然后大步离开。
“教皇需要和那不勒斯王室缔结更牢固的联盟,为了这个一个夏桑还不够,”茱莉亚法尔内对婆婆小声说“其实我也觉得不够,那个夏桑显然在这当中没起什么作用,梵蒂冈与那不勒斯的关系也一点没见改变。”
“是呀,否则那位迄今为止还住在马力诺宫的王后也早该离开罗马了,”德米拉夫人对儿媳妇的话倒是很赞许“不过这一次好像不一样了。”
虽然同样是亚历山大六世的儿女,但是卢克雷齐娅与杰弗里在亚历山大六世心目中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
对于杰弗里,亚历山大六世除了质疑他是否是自己的孩子这一点外,他更厌恶的是杰弗里那永远一副熊孩子的性格。
这就注定了杰弗里不可能得到亚历山大六世的喜爱,哪怕是为了他找了夏桑这么个不论出身还是嫁妆都很让人满意的妻子,可对杰弗里本人,亚历山大六世是自始至终都不喜欢的。
而卢克雷齐娅却是亚历山大六世最宠爱的女儿,所以即便是出于利益为她找个丈夫,也是要这桩婚事足够能配得上她才行。
现在看来,那不勒斯的重要要比当初杰弗里与夏桑结婚时重要了很多。
“教皇,不喜欢那个贡萨洛,所以他希望通过与那不勒斯联姻,共同对抗阿拉贡的斐迪南。”
做为教皇的情妇,茱莉亚法尔内除了有着不俗的容貌和令人陶醉的身段,同样有着聪明的脑子。
“也许该是你进去劝劝我们的公主的时候了,”德米拉夫人努了努嘴“我知道你也不想看到卢克雷齐娅和那个贡布雷有什么纠葛。”
“当然了妈妈,那个人可是亲手杀了我的哥哥。”茱莉亚法尔内说完迈步走进了卢克雷齐娅的房间。
卢克雷齐娅的房间是奢华而又充满了当下时尚气息的,色调虽然略暗,可色彩却透着明快的壁画一直延伸到房顶,然后由一幅硕大的天顶画覆盖了整个房间的穹顶,而如果亚历山大有幸能深入这座闺房,就会发现墙上挂着的那些画作当中,很有几幅是在后世颇有名气的艺术珍品。
房间的主人这时候却仰躺在榻上,她的一条手臂枕在脑下,另一条胳膊自然而然的垂下来,指尖几乎碰到了地面,她因为身子上仰而胸前微微隆起的峰峦又和平坦的小腹形成了高低起伏的丘陵,这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令人着迷的魅力。
茱莉亚法尔内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美景,这让她停下来看了一会才走过去。
她轻轻捧起卢克雷齐娅的脸颊,然后微微摇着头:“你可真美,要知道如果我是男人一定会迷上你的。”
“即使不美也会有人迷上我的,只要我的父亲是教皇,”卢克雷齐娅有些恼火的说“凯撒要我去见那个比利谢利公爵的使者,而且还答应让他带走我的一副画像,可我不想见那个人。”
“你这是忘不了蒙蒂纳伯爵吗,”茱莉亚法尔内皱起了眉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对那个人执迷不悟,要知道他原本就是个乡下小领主,就是他现在的爵位也是因为和那个巴伦娣德拉罗维雷订婚才得到的,这么一个人怎么值得你为了他,和你的兄弟发生争吵。”
“茱莉亚,我不许你那么说他,”卢克雷齐娅一下坐起来,有些生气的从自己身上打掉茱莉亚法尔内的手,可看到好朋友露出不快,又赶紧拉着她和自己并排紧挨着坐在一起“你不了解他,茱莉亚我知道他杀了你哥哥所以你恨他。可这是两回事,他对我很好,哪怕是在他劫持我的时候我也能感觉的出来他对我很好。”
“他只是迷恋你的美貌,相信我没有哪个男人能不喜欢你的,那个贡布雷也一样,所以他和其他男人没什么区别,而且他还一无所有,和他比起来比利谢利公爵可就好太多了。”茱莉亚法尔内不屑的说“相信我,比利谢利公爵年轻又漂亮,只要看看夏桑的容貌你就可以想到她的哥哥肯定也不差,而且他还出身高贵,这点上说那个贡布雷根本没法和他比。”
听着好朋友一个劲的不停的说着,卢克雷齐娅既有点恼火又有些茫然,她发现身边的所有人都在不停的劝着她接受那位据说年轻英俊而又有着让人着迷气质的公爵,这让一向容易动摇,而又没有主见的卢克雷齐娅不禁渐渐有些茫然了。
就在卢克雷齐娅遭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劝说不知所措时,亚历山大也正面临着少有的压力。
从对犹太人的调查,到牵扯出法尔内家,然后又是越来越多的罗马贵族家族被牵扯进来,亚历山大感受到了几乎来自罗马城各个角落里的压迫。
除了梵蒂冈的红衣主教们,更多是来自贵族们的抵触,亚历山大能感到市政厅里很多官员已经开始躲避着他,而他给城防军下达的命令,也开始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抵制。
“看来我们惹恼了很多人啊,”亚历山大看着由摩尔人和巴里阿里商人一起准备出的调查结果,对站在对面的乌利乌说“这些罗马贵族们希望我们不再追究他们与犹太人之间的交易吗?”
“老爷,也许那位维齐尔老爷告诉你关于犹太人的消息,并不是想要帮助您,”乌利乌觉得不能不提醒亚历山大了,虽然他对做生意并不懂,可从那个巴里阿里商人的不安中也能看出事情很麻烦了“老爷,我们开始只是要找出杀死乔瓦尼的凶手,可突然间我们似乎成了整个罗马城的敌人,这可太糟了。”
“更糟的还没开始呢,”亚历山大低声说“想想乔瓦尼都是因为这个送掉了性命,你就可以想到这些人在罗马有着多么巨大的力量了。”
亚历山大的话让乌利乌瞬间觉得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不禁微微一阵嚅动。
“那些犹太人真的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能让人为他们杀掉甘迪诺公爵?”
看着摩尔人疑惑的脸,亚历山大摇摇头:“他们没有那种力量,但是他们的钱足以能让每一个人做出最大胆的事,而最让我感兴趣的知道是什么吗,”亚历山大拿出一个金币举起来“犹太人自己并不占有这些钱,他们很清楚如果他们自己拥有这么大的财富,带来的只能是无穷的麻烦,他们聪明的地方就是让罗马人的钱听他们的命令,那些犹太人就如同一条条通道似的把黄金从一个地方流通到另一个地方,在这期间所有人都不得不跟着他们的这条通道随波逐流的走下去。”
乌利乌似懂非懂的听着,他觉得自己的主人似乎有点着魔了,或许是那些犹太人真的有什么魔法,让亚历山大似乎沉浸在了一个他完全弄不明白的幻想中。
这让乌利乌有些不安也很不满意,一直以来他都是以能第一个明白老爷的意图而自豪的,现在他觉得自己忽然不知道老爷在想什么了,这让摩尔人觉得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不过好在伯爵小姐带来的一个消息让乌利乌一下子觉得他又可以排上用场了。
“来自比利谢利的使者要见卢克雷齐娅小姐?”乌利乌听到这消息时先巧妙的看了看箬莎,发现她没有任何异样神色后,就又小心翼翼的问“那么小姐,这个消息是不是要告诉老爷呢?”
乌利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伯爵小姐说要等上些时候,那么他最晚要在这件事发生之后的第二天向老爷报告,无论如何不能再晚了。
让摩尔人感到意外的是,箬莎的回答却既不是“等一等”,也不是敷衍似的“尽快”,而是“现在”。
“去告诉你的老爷,如果他还想挽回这件事,那就做好准备,”箬莎淡淡说完,目光瞥向略显惊讶的摩尔人“还有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我哥哥的仆人,而我是他的妹妹。”
看着转身离开的伯爵小姐,摩尔人懊恼的挠了挠光秃秃的脑门,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自作聪明不但没得到伯爵小姐的赏识,相反似乎h还引起了她的猜忌。
可问题是,如果他真把她当成老爷的妹妹,那她不是更不高兴吗?
当个仆人,怎么就那么难呢?乌利乌无奈的向亚历山大的房间走去。
波提科宫很久没有客人来了,特别是乔瓦尼被杀之后,除了被悲伤笼罩的阴沉之外,宫殿附近突然多出来的那些卫兵也让原本充满活泼与轻松的波提科宫变得冷清而有压抑。
但是今天这座宫殿却忽然热闹起来,仆人们被要求必须穿上最好的干净衣服,厨子们受到了德米拉夫人训诫,而卢克雷齐娅身边的几个贴身女仆更是被告诫,必须保证她们的女主人一整天都要好好的,否则她们不止是要受到被赶走那么简单的惩罚。
这一切的原因,是由那不勒斯来的使者将要光临波提科宫。
比利谢利公爵阿方索与杰弗里妻子夏桑兄妹,是如今的那不勒斯国王腓特烈的哥哥阿方索二世的私生子。
虽然如今的国王只是比利谢利的阿方索的叔叔,但是随着那不勒斯与阿拉贡王国的斐迪南之间越来越深的矛盾,亚历山大六世似乎觉得和这位国王缔结更深的联盟似乎是很正确的。
至少他们有着一个都不喜欢的人,贡萨洛。
可以说,如果要亚历山大六世和腓特烈两个人在法王查理和贡萨洛之间选择,他们宁可受查理的欺负,也不愿意面对贡萨洛的颐指气使。
正因为这个,关于卢克雷齐娅与阿方索之间的婚事才得以最终谈成。
按照传统,腓特烈派了一位使者来见卢克雷齐娅,他将要评价这位小姐是否如传说的那样美丽大方而又举止优雅,另外还要适当的调查一下这位小姐是否患有某些或明或暗的疾病,因为这关系到一旦结婚是否能顺利生下健康的继承人。
担负这一重大使命的,是国王身边的一位亲信。
对于这次会面,教皇是抱着很深期望的,而且他相信女儿对这桩婚事应该也是很满意。
比利谢利公爵阿方索年轻英俊,这恰好符合卢克雷齐娅最喜欢的那种类型。
而与夏桑还算不错的感情,也似乎确保了卢克雷齐娅更容易接受这么一位新丈夫。
至于说那个贡布雷,亚历山大六世并不认为是个问题。
正如诺梅洛说的那样,波吉亚家的人都是多情的,他或者她完全可以在忠于丈夫或妻子的同时,又与情人如胶似漆。
教皇并不反对卢克雷齐娅与年轻的亚历山大有什么背德的举动。
唯一不允许的,就是他们因为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情爱破坏他的计划。
卢克雷齐娅最终在德米拉和茱莉亚法尔内的不停劝说中动摇了。
她不知道是因为听说那位公爵年轻漂亮动了心,还是因为亚历山大自从上次拜访了一次波提科宫之后就再也没见人影而觉得失望,她决定接见那个使者。
在她的身边,有个女仆抱着幅用很厚的帷幕遮挡住的画像,这是2年轻她的父亲让著名的画家福多维托画的,卢克雷齐娅并不知道许多年后这幅画将伴随着她那毁誉参半的名声而流传很久。
更不知道,曾有一个年轻人站在她的这幅画像前久久驻足,为画中人那充满了青春与天真,以及即便隔着画布依旧能感触到的激情所折服。
凯撒静静的站在宫殿一角,他今天带来了一小队卫兵,这固然是为了保证这次见面顺利,也是为了顺便向那不勒斯人展现他在罗马已经渐渐显露出的世俗权力。
随着放弃圣职,凯撒急需获得新的权力,按照教皇的命令他接管了一半的罗马城防军,而据他所知,随着因为调查犹太人受到了那些罗马贵族们的抵制,亚历山大对另一半城防军正在渐渐失去控制,这让凯撒相信只要顺利,也许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把整个城防军都拿到手里了。
凯撒其实有点佩服亚历山大,他居然敢去面对那么巨大的一个漩涡,凯撒觉得即使是他,也不敢轻触那些东西的。
卢克雷齐娅的身影出现了,她在两个女伴的陪同下缓缓走来,只是脸上神色看上去并不是很好。
凯撒暗暗摇头,他可不象乔瓦尼那样会看好妹妹与那个贡布雷的未来,所以他连安慰的话都觉得可以省下了。
那不勒斯使者是个很谨慎的人,他的话不多,自始至终的中规中矩让整个见面显得有些压抑,不过从他的神态上凯撒还是看出了诧异与意外。
使者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波吉亚家小姐比传说中的还要美丽,当他捧起卢克雷齐娅的手轻轻亲吻时,他因为激动而变得有点失态了。
“公爵会很庆幸有这么一位妻子,”使者回头对凯撒说“我想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这个样子,他一定会恨为什么上帝没赐予他一双翅膀及时飞到罗马来了。”
“我哥哥也同样英俊不是吗,”站在旁边的夏桑笑着插了一句,她看到了凯撒脸上似乎略显阴郁的神色,不由暗暗有点得意“我相信我哥哥会给予卢克雷齐娅幸福的生活,他们简直就是上帝安排好的一对,我甚至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样子了。”
卢克雷齐娅一直默不作声,她脸上有时候略显茫然,似乎有些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站在这里。
直到旁边的德米拉夫人轻推暗示,她才回过神来的向使者微微点头:“请允许我冒昧要求您把自己的小像转交给比利谢利公爵,希望他看到我的容貌后没有觉得失望。”
“相信我小姐,公爵只会感到这是一个恩赐。”
使者恭敬行礼,然后伸手准备接下旁边侍女送上来的蒙着帷幔的画像。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突然在波提科宫外响起!
这枪声来的是那么突兀,又是那么响亮,以至当枪声过后余音袅袅时,波提科宫里的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女人的惊叫与男人的慌乱混杂在一起,其中还夹杂着凯撒愤怒的吼声。
这里是波提科宫,怎么可能会有人敢在这里开枪!
凯撒愤怒的带着人走出宫殿大门来到院子里,他并不担心会有危险,因为不但宫殿附近,稍远处的天使堡里更有着整支的军队可以随时支援。
正因为这个,在开始惊慌之后的女人们也平静下来下来,她们跟在男人们的后面来到门口,也要看看究竟是谁居然敢在波提科宫外开枪。
一队士兵出现在了前方,这些士兵手里的短戟和火枪正整齐的对着阻挡在他们面前的凯撒手下,而在队伍前的一匹不住在原地兴奋跳跃,或者说多少有点人来疯的白色战马上,亚历山大手中的火枪正冒着青烟。
“贡布雷,你疯了?!”
凯撒的脸色已经变得发青,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幕。
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当看到他们从宫殿里走出来后,亚历山大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而是突然催动战马,向挡在面前的凯撒的队伍猛冲而来!
士兵们愕然的看着这个独自一人迎面而来的骑士,看着他不顾一切冲向长矛,看着他因为自己的畏惧躲闪而掠过队伍冲进花园。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亚历山大冲到了凯撒的面前。
凯撒本能的向向旁边闪去,然后他就发现亚历山大的目标根本不是他。
弯腰,用力,紧紧抱起,亚历山大风驰电掣般的把卢克雷齐娅掠上了坐骑!
“那副画像,我很早之前看到过。”
这是亚历山大离开时,对手里拿着画像惊呆了的那不勒斯使者说的唯一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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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亚历山大在哪里?
卢克雷齐娅有点吓坏了。
在2个月之前,她不可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劫持,而后她也绝对想不到她居然会对劫持她的人有了那么奇妙而强烈的感情。
直到她让旁边的女仆把自己的画像送给那不勒斯使者的那一刻,她依旧认为之前那场意外,只是她生活中一次如梦似幻的美妙一幕,也许很多年后她会对已经成年的儿女们讲述自己年轻时那段让她永生难忘的奇妙经历,或者把这场经历写成诗篇流传给后世。
但是接下来随着一声枪响,卢克雷齐娅突然发现,那个被她认为永远不会再现的奇妙梦境居然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即使是被掠上马背之前的瞬间,卢克雷齐娅都还在为亚历山大的大胆感到意外,可即便是他冲向士兵时毫不犹豫的勇敢,也没有让她真的相信,亚历山大敢真的当着凯撒的面,从波提科宫里把她劫走。
但是当她的腰被用力揽住,然后身体悬空,随即被带上马背的时候,卢克雷齐娅才从自己发出的那声叫喊中感觉到,她不知道自己是惊慌还是喜悦!
如神话中从遥远东方掳走的公主,跨越宽广的地中海,卢克雷齐娅上仰的身体在白色战马的背后上颠簸着,她的腰被亚历山大紧紧扣住,当她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惊慌的试图从马背上挣脱开时,却被再一次紧紧按住,只能整个身子如一道美丽的彩虹般向上拱起,随着战马的颠簸划出一道道诱人的波浪。
“亚历山大你真的疯了!”卢克雷齐娅向上看着那似乎高高在上,在这一刻如同主宰着她命运般的男人气喘吁吁的喊着“凯撒会杀了你的,我父亲更不会放过你!”
“那就和我一起发疯吧。”亚历山大用力一扯,在卢克雷齐娅的惊呼中把她的身子从半悬的马背下托起来,不等她发出惊叫已经用嘴唇把她的声音堵在了嘴里。
帕加索斯疯狂的奔跑着,它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疯狂过,自从身体上遭受了可怕惩罚之后,它就觉得自己似乎变了一匹马,之前的激情和冲动似乎已经不见,这让它始终有种想要迸发却无法宣泄的苦闷。
罗马城的高大墙壁让帕加索斯感到害怕,它一直希望能摆脱那些让它觉得喘不过气来的地方,再次有机会驰骋。
现在它的机会来了,屁股上传来的阵阵火辣辣的疼痛让它开始没命的先前跑,哪怕是驮着两个人,它依旧如飞般的冲过波提科宫外长长的道路,然后沿着台伯河的岸边向着圣天使堡冲去。
守卫在圣天使堡的卫兵远远就看到了飞奔来的两个人,而在他们还来得及反应时,亚历山大已经向着的前方发布大喊:“阿格里人!列队防御!”
命令,严格的命令,经历过奥拉尔奇莫内战役的阿格里人都知道命令是什么,经受过那种如同纯粹让人跟随着曲调和号令完全抛弃思想的严酷训练的阿格里人更知道,而对于走过了从蒙蒂纳到罗马的如魔鬼之旅般行军的阿格里人,他们则是只知道命令!
几乎想都不想迅速列阵的阿格里人长矛竖起,剑盾排列,而随后的闻声奔出的火枪兵随着砰砰作响,已经纷纷把作为支撑火枪的短戟的戳在地上,架起火枪。
可是,敌人是谁?
阿格里人有些不解,但是当他们看到被亚历山大紧紧扣在马背上的卢克雷齐娅时,即便是脑子最笨的士兵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呦吼!”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第一声欢呼,接着整个阿格里人队伍中就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喊,长矛兵拼命把他们的长矛晃得唰唰作响,剑盾兵在用力拍打盾牌,而火枪兵们开始把他们头盔扔上天空!
“为我而战,阿格里人!”
亚历山大的喊声让阿格里人的叫声更是响彻整个圣天使堡上空。
而城防军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亚历山大向他们冲来,然后就从他们眼前身边飞快的穿过。
城防军们不知所措,有些人在看到卢克雷齐娅时还本能的躬身行礼,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或者是虽然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局面。
拦住这位蒙蒂纳伯爵吗,可那些看上去就好像一头头要吃人的野狼似的阿格里人,似乎只要他们敢动就会扑上来撕烂他们的喉咙。
何况即便能拦住又怎么样,有多少笨蛋会让自己搅合进这种天知道最后会怎么样事情里面去?
或许拦下这两个人能让教皇和凯撒高兴,但是谁又知道这会不会让卢克雷齐娅记恨上自己呢,毕竟她也是个波吉亚!
帕加索斯疯狂的向前跑,它的马掌踩上了台伯河桥的石头桥面,然后接下来又踏上了通往大斗兽场的石板路,当它的四蹄不停的在罗马的街道上奔跑时,关于波提科宫中发生的事,也开始迅速的向罗马城里到处传播。
从波提科宫到梵蒂冈的距离太近了,以至当亚历山大的枪声响起时,在梵蒂冈边缘的一些小教堂甚至都能听到动静,而当帕加索斯越过台伯河进入罗马城时,亚历山大六世已经知道了波提科宫发生了什么。
诺梅洛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当听到波提科宫传来的消息时,教皇脸上的那种表情了。
说不出是愤怒还是什么,原本坐着的亚历山大六世先是身子用力向前一挺,然后就又慢慢坐了回去,他原本有点略微驼着的脊背又洗显得弓了弓,然后他才直起身子把脊背靠在身后椅子上。
“找到他们,”教皇向送消息来的随从摆摆手“告诉凯撒尽快知找到他们,不过不要伤害到他们,特别是不要让卢克雷齐娅受到伤害和惊吓。”
随从有些惊慌的恭敬后退,可刚刚出了门没一会居然就又在门外侍从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陛下,请宽恕我又来打扰您,”随从惶恐的把腰弯得更低“刚刚从圣天使堡传来的消息,蒙蒂纳伯爵的军队堵住了从圣天使堡到罗马城的道路,而且他们把台伯河上大桥给封住了。”
诺梅洛的脸上露出了愕然,亚历山大的胆大妄为已经让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已经失去了理智,而教皇露出的异样神色更是让他有些担心。
“那个贡布雷,有一次提到过弗利的女伯爵,”教皇慢慢站起来,他看着自己的秘书“他提到卡特琳娜斯福尔扎,不过那时候我只是认为他是为自己找个还算显赫的亲戚,毕竟他们说起来算是亲戚,可现在他居然做了和那个卡特琳娜斯福尔扎一样的事情。”
“陛下,必须把他们追回来,如果让那个贡布雷把卢克雷齐娅抓走就麻烦了。”
见教皇居然说起了往事,诺梅洛不禁焦急起来。
“那么会发生什么麻烦?”亚历山大六世看着诺梅洛“他会伤害卢克雷齐娅吗?”
“当然不会,可他……”
秘书张张嘴,却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难道说再晚点说不定等你把你闺女找回来,她都可能挺着大肚子给你带回来个外孙子了。
“那个贡布雷会逃到哪去,回他的马力诺宫?”教皇又问了声。
“不,他不会那么蠢,”诺梅洛有点明白了“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出城然后赶回他领地,到了那他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没那么简单诺梅洛,”教皇似乎已经从开始的意外完全冷静下来,他沿着墙边慢慢走着,然后对秘书说“你去拜访一下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要知道自从他宣布卸任热那亚大主教的圣职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露面了。”
诺梅洛立刻行礼而去,而不等秘书离开,亚历山大已经对等待的侍从下达了命令:“封锁罗马城,还有告诉凯撒带人向蒙蒂纳去追,不过一定要记住不要伤害和惊吓到卢克雷齐娅。”
看着和自己一起匆匆走出教皇房间,然后就一路小跑远去的侍从,诺梅洛不禁暗暗感叹,波吉亚家的人,都是天生就爱给别人惹麻烦。
巴伦娣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她的房间里一如既往在看账本。
巴伦娣知道自己也许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容貌不出众,所以当别的贵族小姐热衷于梳妆打扮的时候,巴伦娣会找上一本书独自一个人安静的看上一整天,这让她的那些同母或是异母姐妹们总是感到诧异,因为她们没见过一个女孩子都看那么多书的。
可巴伦娣也知道自己其实并不聪明,而一个既没有容貌又不是很聪明的女孩要想得到父亲的重视和喜爱,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家族做事。
她的姐妹们可以用联姻为家族带来好处,而巴伦娣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当听说亚历山大居然劫持了卢克雷齐娅时,巴伦娣因为意外,手里的账本险些掉在桌上,她不明白亚历山大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一个蒙蒂纳伯爵还不能满足他,所以他希望能与教皇接亲?
可这又怎么可能,难道他不知道这么做不但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而且几乎等于是同时得罪了波吉亚家与罗维雷家?
那时候,他注定是什么都得不到了!
至于说亚历山大可能是因为爱上卢克雷齐娅才会做出蠢事,巴伦娣是不相信的。
“有什么女人能值得让一个男人如此疯狂呢,”巴伦娣不以为然的对赶来报信的康斯坦丁说“这只是他的野心在作祟。”
“可是现凯撒正在到处找人,他已经派人包围了马力诺宫,”说到这康斯坦丁动了动嘴角,看到巴伦娣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却并不接话,康斯坦丁只得继续说“也许我们可以去帮助一下马林诺宫,至少不让那不勒斯王后遭到骚扰,要知道波吉亚家很快就要和那不勒斯的腓特烈再次联姻了,如果我们不想输的太多,也许可以和那位乔安娜王后多多结交。”
“康斯坦丁,我从没想过你忽然对外交有兴趣了,”巴伦娣略带讥讽的说“或者说你希望借机在那位王后或是那位科森察伯爵小姐表现得勇敢和体贴些?”
被说中心事的康斯坦丁有点不自然咳嗽了声,他知道在这个关于父亲是否能顺利成为枢机的重要时刻只顾着自己那点野心并不对,但是他却又不想让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掉。
“好吧,我会和父亲说的,”巴伦娣点点头,虽然对康斯坦丁的心思很清楚,但是她并不认为这是件坏事,只要是能让罗维雷家强大起来的办法,巴伦娣都愿意支持“不过现在最好先找到亚历山大和卢克雷齐娅。”
“也许他们现在正在什么地方风流……”康斯坦丁不无嫉妒的说,然后就看到巴伦娣微微涨红脸“对不起巴伦娣我不该说这些,毕竟他还是你的未婚夫,不过我想他也当不了多久了,这个混蛋已经把波吉亚家彻底惹恼了,我相信凯撒这时候正想要砍下他的脑袋。”
“他现在还是我的未婚夫,至于以后是不是要由父亲决定,”巴伦娣冷冷的说“所以不许你说诅咒他的话。”
正如亚历山大六世说的那样,老罗维雷的确已经有很久没有出现在人们面前了。
尽管人人都知道他公开表示出了对枢机职位的兴趣,但是自从把热那亚大主教的职务让他堂弟之后,老罗维雷就变得深居潜出起来。
所以当诺梅洛看到老罗维雷很快就出现在门口时,他立刻恭敬的站起来行礼。
这是个教皇的侄子,也是自己主人的大敌,也许有一天他会成为教皇宝座的有利竞争者,前提是只要他能活得那么久。
对于诺梅洛的到来,老罗维雷并不惊讶,他在仔细听了教皇秘书的叙述之后,只是简单的说不会干预波吉亚家即将做的事情,然后就让人把诺梅洛送出了别墅。
然后老罗维雷就看到了站在走廊里已经在等着的巴伦娣。
“波吉亚家要求我们的热那亚军队不要参与,”老罗维雷对女儿说“据说法尔内家的斯科普已经奉命包围了贡布雷留在圣天使堡的那些军队,不过那些军队拒绝投降,而且他们占领了半个圣天使堡。”
始终显得很冷静的巴伦娣脸上终于露出了不安,她没想到事情居然已经变成了这样。
一件看似浪漫的风流韵事,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场可能会随时爆发的激烈冲突。
“那些阿格里人,”老罗维雷有点无奈的说“据说他们封锁了通往梵蒂冈的道路,更糟糕的是他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门大炮,扬言如果教皇的军队进攻城堡,他们就要炮轰台伯河上的大桥。”
“上帝,他们真的疯了,”巴伦娣不由双手掩住嘴唇,可看到父亲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那无动于衷的神色,巴伦娣又仿佛明白了什么“父亲你一定知道亚历山大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卢克雷齐娅,”老罗维雷笑了笑“巴伦娣,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知道你的美丽呢,他们只会用外表去衡量女人。”
巴伦娣有点懊恼的看着老罗维雷:“父亲,你知道不是这样,我只想知道亚历山大究竟在干什么。”
“好吧,我承认也许那个混小子也知道我女儿的好,”老罗维雷难得幽默了一下,然后他走到窗边看着山丘下起伏绵延的城市“也许他已经察觉到遇到了真正的麻烦,所以他打算用闯个大祸的方式趁机逃离罗马。”
“是因为那些犹太人的事吗?”巴伦娣迅速想到了原因。
“是很多事,要知道这可是罗马巴伦娣,”老罗维雷回头看看女儿,当看到巴伦娣听到这话时脸上不易察觉的一抹忧色时,老罗维雷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不过现在关键是,他最好不要让波吉亚家的人找到。要知道按那个诺梅洛说的,现在凯撒正带着人满城的找他呢。”
听到父亲的话,巴伦娣的嘴唇不禁微微绷紧。
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你这个混蛋,现在究竟在哪?!
从来以学识和理智自傲的巴伦娣德拉罗维雷,第一次在心里骂出了脏话。
凯撒的确在满城的找亚历山大,他也的确是带了很多人,不过老罗维雷有一点却没说对,他是一手提着刀子,一手举着火把到处找人的。
夜色已经降临,包围马力诺宫的城防军不得不为了吃饭换了一拨,而马力诺宫却始终一点动静没有。
在台伯河大桥被阿格里人威胁封锁后,凯撒不得不绕到另外的跨河大桥赶到了马力诺宫,只是等待他的,却是早已经得到消息的箬莎下令的封锁大门,拒绝他进入搜查的反应。
看着那座宫殿,凯撒很想让人冲进去,但是不等他的人踏上台阶,突然响起的一排密集火枪轰鸣就把他的人给吓了回去。
当看到原来并没有注意到的台阶上很古怪摆着的一排各种瓶瓶罐罐,被火枪打得四分五裂,碎片乱飞之后,凯撒这才知道,原来这对从那不勒斯来的兄妹,居然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这让凯撒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毫无办法,看着那些散落一地的碎片,他知道即便攻下这座马力诺宫,也肯定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伯爵小姐,这样对我们大家都没好处,也许我们可以谈谈!”
无奈之下凯撒只好来到宫殿外不停的呐喊,他希望那个当妹妹的至少还有点脑子,可回答他的虽然不是枪声,却是更让他难堪的不屑一顾的沉默。
直到当凯撒的耐心几乎快要耗尽,就要不惜一切代价的下达进攻命令时,才从出来的摩尔那里得到一个答复:“伯爵大人不在马力诺宫,而且伯爵小姐对大人的这种鲁莽举动也表示很不高兴,所以大人您现在可以离开了。”
看着凯撒嘴角颤抖要说什么,乌利乌又赶紧加了一句:“另外伯爵小姐要我转告您,如果您找到了我们家老爷,请务必告诉他请他尽快回来,否则她不敢保证还能约束得住那些占领了天使堡的阿格里人。”
听着摩尔人的话,凯撒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可是他却从箬莎的这些话里听出了明显的威胁。
只是亚历山大真的不在马力诺宫?
就在凯撒犹豫不决时,一个人送来了其他人传来的消息。
有人看到亚历山大之前出现在罗马城里。
站在窗前看着缓缓撤离的军队,箬莎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她的目光投向夜幕之下朦胧暗淡的罗马城。
“我只能为你拖延这么久,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箬莎轻声自语“可不要被抓住,你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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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沉溺权力还是忠于爱情
亚历山大在哪里,这是个很多人都关心的问题。
罗马城很大,但是如果仔细划分就会发现,要想藏匿一个人其实也并不容易。
如果是两个,而且还是两个在罗马很出名的人物,那就更苦难。
很多地方都是无法藏身的,譬如那些占地广阔却又空空荡荡的古遗迹里,如果平时没有人注意也许还能作为栖身之所,但是一旦被人注意上,那些地方往往是首先要被搜查的地方,只需要找到那些经常栖身这些遗迹的人们当中领头的,很快就能发现其中的陌生人。
再有就是那些大片大片贵族宅邸,很难相信这时候会有谁敢牵扯进那种糟糕的事情,特别是看到凯撒手下气急败坏的在大街上转来转去时,没有哪个贵族敢在这种时候得罪这位教皇的儿子。
至于那些平民区,凯撒也派出了很多人,虽然那些地方看着是一片片纵横交错似乎一眼看不到头的大片杂乱的房子,但是凯撒反而希望他们真的藏在了那种地方。
凯撒太熟悉卢克雷齐娅了,他知道她从小养成的娇惯习气让她根本吃不了那些平民认为理所当然的苦,她必须每天享受净水擦洗身子,必须吃最新鲜的水果和最新鲜的鱼,还必须穿不会把肌肤磨破的细腻的织物衣裙,除了这些她也肯定受不了那些平民居住的低矮拥挤的房子,所以如果亚历山大真的把她带到那种地方,用不了2天她就会因为受不了而自己走出来找人求助的。
可亚历山大把卢克雷齐娅带到哪去了呢?
凯撒站在一处高出其他地方不少的房子阳台上向下面看着,他需要仔细想想那个贡布雷究竟要干什么,不过也要琢磨找到那两人后该把他们怎么办。
只是不等他继续找下去,关于那两个人下落的消息就已经传来。
只是听说了那个地方后,凯撒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在罗马城东的一座不算很起眼的小房子里,奥尔迦拉正一脸无奈的看着坐在对面长卧榻上,正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
准确的说是其中一个人紧紧依着另一个人,她靠的是那么紧,双手还用力揽着身边男人的手臂,似乎怕他随时会消失似的。
奥尔迦拉觉得今天一定是她的霉运日,否则怎么会突然有个麻烦找上了她。
这座房子是位于城东哈德良别墅大街不远的一处很幽静的街上,不过这个幽静也只是在白天,到了夜晚这里会变得很热闹,特别是奥尔迦拉的这座有着十几个房间的二层小楼,更是会高朋满座宾客如云。
能来这里的客人很多都是罗马城里显赫的大人物,其中就包括如贡萨洛与科茨察赫这样的人。
亚历山大会选奥尔迦拉这里作为他“藏身”的地方,的确是太过出乎人们的意料。
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容易走漏消息了,不论是那些来来往往的客人,还是原本就整天靠传播各种闲言碎语打发日子的仆役们,在这些人那里是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所以在看到亚历山大和卢克雷齐娅之后没多久,关于两个人出现在奥尔迦拉的小房子的消息就传遍了罗马城。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巴伦娣有些错愕,一个妓女的住处?这不是她能想象和理解的地方。
虽然对于男人们如何风流并不陌生,甚至她自己和众多姐妹兄弟就是父亲风流的产物,但是对于妓院那种东西她还是很陌生,在她想象中,妓女就都是梵蒂冈外面广场上那些放浪形骸的女人的样子,那么亚历山大会在那种女人的家里,又会是什么样子?
巴伦娣觉得有种从未有过的恼怒正在心头酝酿,她找到父亲询问这些消息是不是真的,而老罗维雷似乎一时间也正因为这个消息带来的意外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听到消息的箬莎也愣了一阵,然后就让人找来了乌利乌。
“我哥哥现在在那个奥尔迦拉夫人那里,你现在就赶过去在他身边伺候吧,”箬莎吩咐着“至于他想在那位夫人那里待多久都可以,我会让阿格里人一直封着天使堡的。”
听着伯爵小姐神色平静说出的话,摩尔人暗暗在心里琢磨该怎么劝老爷尽快换个地方,否则可能要面对的就不只是凯撒或是教皇的怒火了。
奥尔迦拉时不时的看看卢克雷齐娅,她对这位罗马的公主有着很深的好奇心。
如果说到身份,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和这位波吉亚家的宠儿相比,从出身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不平等的身份让她们两个人之间有着天然的巨大距离。
不过现在在奥尔迦拉看来,这位罗马的公主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说在她看来,这个传言中据说参与了谋杀她丈夫阴谋的年轻寡妇,其实只是个还不太懂事的小女孩。
卢克雷齐娅紧紧抓着亚历山大的手臂,这是因为之前骑马时候因为惊险被吓的,也是因为担心他会突然离开。
眼前这位漂亮的女人她听说过,奥尔迦拉夫人,一位来罗马没多久就俨然成了最出名的名妓的女人,对这个女人卢克雷齐娅有种莫名敌意,她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不但漂亮更有着某种她模仿不来的东西,至少在她印象中,这种东西在她的好朋友茱莉亚·法尔内和德·米拉夫人身上都隐约可以看到,而她的父亲似乎就很喜欢她们的那种样子。
只是这位奥尔迦拉夫人似乎比茱莉亚她们更有那种异样的味道,卢克雷齐娅甚至觉得如果让她父亲看到了,一定会迷上这个女人的。
她倒是不反对父亲会迷上这个女人,哪怕她是妓女,可看到她和亚历山大那熟络的样子,卢克雷齐娅就有些不高兴了。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卢克雷齐娅有些恼火的问“我还以为你会把我直接带走,要么带到蒙蒂纳的城堡里,要么干脆带回你在那不勒斯那个领地,然后把我藏在某个乡下偏僻农庄的地下室里再把我锁起来。”
听着卢克雷齐娅发挥异乎寻常的想象说出的话,亚历山大只能暗暗感叹女人一旦发起花痴简直比男人还要可怕。
关进城堡,还藏在地下室里锁起来,亚历山大觉得如果让她再继续想象下去,也许就会认为如果自己不立刻把她就地正法,也许就是男人的某些地方没有用了。
“或者,”卢克雷齐娅压低了声音,有些质疑又有点失落的说“我以为你会带着我去见我父亲,然后请求他能允许你娶我。”
看到卢克雷齐娅脸上失望的样子,亚历山大忽然明白过来,也许这才是她最希望的结果,只是在做出了那么疯狂的举动后,他却莫名其妙的把她带到了一个妓女家里,这难免让她觉得有些恼火。
“奥尔迦拉夫人是我的好朋友,她会帮助我们的。”亚历山大轻声安慰着卢克雷齐娅,然后他站起来向走进来的奥尔迦拉微微行礼“很抱歉打扰您了夫人,不过您知道这个时候我需要朋友的帮助。”
“您的确需要帮助伯爵,据说不但您的马力诺宫完全被包围了,而且您留在天使堡的军队也已经被包围了。”
奥尔迦拉有点恼火的说,说起来她虽然希望尽快在罗马站住脚,更想打出名声好为她的主人做事,但是眼前这件事固然能让她名声大振,可明显是个天大的麻烦。
糟糕的是,她还偏偏不能拒绝这个麻烦。
对奥尔迦拉饱含怒意的话,亚历山大只能装作听不出来,当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如今这种结果,正因为这样他才决定选这个地方“藏身”。
“你想在我的家里待多久,凯撒可能很快就会来找你的,”奥尔迦拉无奈的说,然后她瞥了眼有点紧张的卢克雷齐娅忽然一笑压低声音对亚历山大说“要不要我为你在楼上准备个房间,如果你手脚麻利,足够有时间在凯撒来之前把这个女人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亚历山大的喉咙涌动了一下,这个建议倒是让他多少有点心动,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波吉亚家是如何对付那些与卢克雷齐娅有关的男人的,很显然以波吉亚家父子的举动,绝不会因为他成了卢克雷齐娅的男人就会放过他。
相反他们会更加想尽办法的置他于死地。
“夫人,我请您办的事情怎么样了?”亚历山大向后退开回到卢克雷齐娅身边。
“哦,那些事情我的确已经办了,不过在这之前我也有些事情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奥尔迦拉来到亚历山大对面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双眼紧盯着亚历山大的眼睛,她觉的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其实很简单,我希望能代替我的主人与您达成一个协议。”
尽管已经猜到肯定会有这种条件,但亚历山大心里依旧有点不快,不过更多的还是无奈。
自从波兰与摩尔多瓦之间的战争突然爆发后,对于奥斯曼人可能会入侵意大利本土的猜想就变得多了起来,这让亚历山大在为计划的顺利喜悦之余却又始终在为消息来的太快,而他却还没准备好感到恼火。
巨大的机会就在眼前,可偏偏因为力量不够而不能抓住,这让他觉得满心的无奈。
在他印象中波兰与摩尔多瓦战争并没有经历太久的时间,也许几个月,最多也就是半年后这场战争就会以波兰的失败而告终。
而后也许是看到了波兰人如此就被摩尔多瓦人击败所带来的鼓舞,苏丹居然会一时冲动的放弃了沿着亚德里亚海东岸一直向西入侵奥地利紧逼维也纳和威尼斯的想法,而是决定向北推进,入侵波西米亚和波兰。
这个决定的结果就是在遭受到了来自波西米亚与波兰军队的顽强抵抗之后,奥斯曼短时间内停止了向西方发动进攻的步骤。
从摩尔多瓦战争结束到苏丹决定入侵北方,这段时间需要多久?
一年还是两年的?
一旦地中海沿岸的那些港口城市意识到他们为之担心的大入侵并没有及时到来,那么他还有那么好的机会,趁机从那些城市港口用最实惠的价格,拿到最多的份额吗?
既然时机稍纵即逝,而他又没有足够的实力,那么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外力。
那个格罗根宁,就是拥有这种实力的人,只是亚历山大在和他接触的时候始终小心谨慎。
毕竟单是来自低地国家这个来历,就足够他想到很多东西了。
如今低地地区很多省正在反抗他们的统治者。
这个统治者的名字叫漂亮的菲利普,他是帝国皇帝马克西米安的儿子,而这个菲利普的妻子,正是如今的卡斯蒂利亚女王与阿拉贡国王斐迪南的女儿。
她的名字叫胡安娜
“我会考虑这个建议,”亚历山大点点头,他没有立刻答应,对与格罗根宁合作,他抱着很大戒心“而您在这件事上对我的帮助,我会认为是属于我们之间的私人人情。”
奥尔迦拉微微一笑,她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对她主人的谨慎和有意疏远,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个,对她来说在罗马能与任何大人物搭上关系都是很重要的,所以也不会特意纠缠在这一件事上。
“你要这女人干什么?”等奥尔迦拉一走,卢克雷齐娅立刻有些不满的问“难道我们不应该立刻想办法离开罗马吗,凯撒随时都会出现的。”
“那我就等着他。”亚历山大笑了笑,看到卢克雷齐娅露出生气的样子,他不由伸手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吻上她的嘴唇“你可真让人陶醉,我想我要是不把你抢过来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那就去找我父亲求婚,”卢克雷齐娅难得倔强的拒绝了亚历山大的亲热举动“否则我会认为你就和茱莉亚说的那样,只是贪图我的美貌,和其他男人没什么区别。”
“那个多事的女人,真该死。”亚历山大低声嘟囔着。
“不许你这么说我朋友,就和我也不许她说你一样,”卢克雷齐娅生气的轻轻打了下亚历山大的肩膀“你们都是我最爱的,我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还有凯撒你不要和他作对了好吗,我会让他喜欢上你的,就和你与乔瓦尼后来成了好朋友一样。”
看着卢克雷齐娅满脸期待的样子,亚历山大很想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
除了希望卢克雷齐娅嫁给比利谢利公爵阿方索这个难题之外,凯斯与亚历山大之间两人无法和解的根本原因,就是罗马涅的权力。
凯撒希望成为罗马涅公爵,而且在历史上他也的确做到了,而亚历山大做为如今的蒙蒂纳伯爵,则势必是凯撒必须拔除的眼中钉。
更何况,对于罗马涅,亚历山大同样有着难以抑制的野心!
亚历山大很清楚,不论这其中是否牵扯到卢克雷齐娅,他和凯撒之间,是没有妥协余地的!
一阵脚步声从匆匆传来,当看到站在庭口鞠躬行礼的摩尔人时,亚历山大露出了微笑。
箬莎已经知道了他现在在哪儿,那么其他人呢,估计现在罗马城里不知道他把卢克雷齐娅带到这里来的人应该不多了。
凯撒什么时候会来?
“老爷,小姐在我走的时候也离开马力诺宫了,”乌利乌站在一旁小心的说“我听说她要去圣天使堡,为的是约束那些阿格里人,那些士兵找了门大炮把台伯河大桥给封锁了。”
亚历山大稍显意外的点点头,他倒是没想到那些阿格里人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不过那些士兵看似疯狂和倔强的举动却让他十分满意。
在这个时代,最勇敢的是瑞士雇佣兵,那些狂热的山地疯子们往往即便战斗到最后一人也不不肯后退,这种在这个时代如此不合时宜的狂热举动,曾经让他们的敌人一次次的头痛不已。
现在,亚历山大有理由相信,自己也能拥有这样一支军队了。
奥尔迦拉的担忧不是多余的,就在乌利乌来到没多久,随着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阵阵兵器铠甲的碰撞与仆役们的惊慌叫喊,一片片的身影骤然透过窗户投进了房间。
接着,伴着声高声呐喊,一个之前听了往往高兴,可现在却让卢克雷齐娅感到惊慌的声音从房子外传了进来:“贡布雷,你在里面吗?!”
“凯撒,他找来了,”卢克雷齐娅先是惊慌的跳了起来,然后突然拼命的推着亚历山大的胸口“你快跑,快跑啊!他会杀了你的!我在这拦着他,你赶快逃到你的领地去再也别回来!”
看着因为惊慌失措已经有些疯狂的卢克雷齐娅,亚历山大忽然觉得有些愧疚。
他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女孩究竟是种什么感觉,或许一开始两个人就是错的,可他却发现在这一刻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个似乎总是有些天真的波吉亚了。
“我们不会有事的,”亚历山大一把抱住不顾一切推着他的卢克雷齐娅“你要相信我,不过我也要告诉你我改主意了。”
“什么?”卢克雷齐娅愣愣的问,
“卢克雷齐娅·波吉亚,你就算是愿意成为那个比利谢利公爵的妻子,我也会把你从他手里夺过来的。”
说完,亚历山大低头狠狠吻在卢克雷齐娅因为惊慌微微颤抖的嘴唇上。
然后他又忽的抬起头,向卢克雷齐娅微微一笑:“不过你放心,我们都不用跑的。”
这下,可真麻烦了。看着这一幕,摩尔人无奈的望向窗外。
而这时,房子外的凯撒已经失去了他原本不多的耐心,他向身边的人低声叮嘱一会冲进房子后要保护好卢克雷齐娅的安全,然后他慢慢拽出了那柄从不离身的破甲剑。
“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今天就要你为对波吉亚家族的羞辱付出代价。”
凯撒已经决定,要让亚历山大在混乱中被人“误杀”。
“准备。”
凯撒盯着房子紧闭的大门低声开口,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残酷,同时手里的剑也慢慢举起。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号角,这号角声来自他左边的街道。
然后,他听到了另一声号角,这次号角声来自他右边的街道。
凯撒的头向左边看去,然后又立刻转向右边。
一面有着两条芜菁做为衬饰的旗帜出现在左边,那是阿尔茨堡的科茨察赫家族所拥有的。
而另一面则是背插利剑的独角图案的旗帜,那是圣地亚哥骑士团团长的私人旗帜。
“浪漫的骑士为了美丽的女人而战,这是最高尚与勇敢的行为!”
随着如讴歌般的喊声从那面圣地亚哥骑士团长的旗帜后面传来,接着一张让凯撒无比厌恶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贡萨洛·德·科尔多瓦?”
凯撒愕然的张开了嘴,然后他又看向另一边,当看到帝国宫相的身影时,他不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我说过我们不用跑的,”站在窗口揽着卢克雷齐娅的腰看着街上凯撒气急败坏样子的亚历山大笑着说,然后他推开窗户向着外面大声说“欢迎你们,我的朋友,你们来的很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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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合伙人 上
突然出现的两个人,让凯撒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当了。
站在二楼的窗口前,可以看到街上那奇怪的一幕。
三方人马站在一条街上,所有人似乎都在看着别人,可也有很多人的目光投向奥尔迦拉的小楼。
在来到奥尔迦拉的房子后,亚历山大就让奥尔迦拉把自己的落脚点派人告诉了贡萨洛与科茨察赫这两位如今罗马的太上皇。
在离开梵蒂冈后,他没回马力诺宫,更没有如卢克雷齐娅说的那样急匆匆的跑回自己的领地,而是来到了罗马东城,就是因为知道这里不属于波吉亚父子管辖。
外面的人还在相互对峙,贡萨洛的队伍已经快来到凯撒队伍的前面,双方的士兵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鼻子眼睛,甚至可以看到对方脸上哪怕是一块还没有洗干净的污渍。
可以听到轻轻的兵器碰撞声,再近些的时候甚至可以隐约听到有人扯动弓弦时发出的沉闷吱呀声。
在这个距离上,如果有人射出一箭,没有人相信会射偏,也没人相信能幸免。
“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这么盯着别人,更何况还都是男人,”贡萨洛忽然开口,他看着凯撒发出哈哈大笑“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到奥尔迦拉夫人的房子里聚会一下,只是不知道现在你的身份是不是适合。”
“我已经脱离了圣职,这是个很遗憾的事情,不过我对上帝的信仰没有丝毫改变。”凯撒点头回应,他看到贡萨洛又要开口,就忽然回头看向另一边的科茨察赫“宫相大人,我没想到您同样对美人有着这么大的兴趣,不过我很奇怪难道们每次都是带着这么多的人出来找乐子吗?”
宫相饶有兴趣看着凯撒,他对这个年轻的波吉亚认识的不多,但是从他勇于放弃圣职那天开始,科茨察赫就注意上了这个人。
而乔瓦尼的死让科茨察赫在吃惊之余对凯撒更是有了新的认识,这是因为不论乔瓦尼的死是否与凯撒有关,从现在开始,这个人已经是波吉亚家除了亚历山大六世之外,最值得注意的人了。
科茨察赫很清楚,对亚历山大六世的野心,马克西米安皇帝从来都是很在意的,或者说是凡是来自梵蒂冈的任何举动,都足以引起帝国皇帝的戒心。
宫相微微抬头看了看站在窗前看着下面的亚历山大,忽然间他有种错觉,就好像一场经常凶险的狩猎,所有人都是猎人又都是猎物,而只有站在楼上的亚历山大,好像才只是那个猎人。
“罗马不是座平静的城市,我们这样才能感到安全,”科茨察赫慢慢走到凯撒面前,他用手指向凯撒点了点笑着说“知道吗,我向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同样认为自己是最勇敢的,直到几次教训之后才知道自己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特别是在罗马这样一个地方,就更是要保护好我们自己,毕竟你的哥哥乔瓦尼刚刚用生命告诉了我们什么叫小心谨慎。”
凯撒的脸颊在微微颤抖,他在愤怒之余又感到异常的诧异,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宫相会如此的讥讽他,甚至还用乔瓦尼在暗示什么。
人人都知道马克西米安皇帝正试图借用一次次的联姻,把他的势力推向欧洲大陆的各个角落,他让儿子娶了伊莎贝拉女王与斐迪南的女儿胡安娜,而又通过种种手段让女儿成为了如今的低地国家的合法继承人,这样一来就意味着哪怕将来作为低地省总督的英俊者菲利普与胡安娜没有留下子嗣,低地省份的权力也不会落在其他家族的手里。
对这样一个正用盘根错节的关系笼络整个欧洲的人的来说吗,如果他选择与波吉亚家为敌,那就太麻烦了。
凯撒在这瞬间想到了太多的东西,他觉得有必要立刻把这一切告诉父亲,至于说正在楼上看好戏似的贡布雷,在这一刻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
他抬头看了眼正笑吟吟与他对视的亚历山大,然后目光落在旁边正依偎在亚历山大怀里的卢克雷齐娅的脸上。
四目相对,凯撒注意到卢克雷齐娅的脸上露出了个明显不安的神色,这让他的心情更糟糕。
他保证卢克雷齐娅从来没怕过他,她总是喜欢和他在一起,哪怕是在结婚之后,她也是总是更愿意和他而不是那个所谓丈夫相处,可现在她却在怕他,当他看向她时,她甚至还下意识的往身边男人的怀里挤了下。
凯撒慢慢举起手里破甲剑,锥形的三角剑尖指向亚历山大,在无声的凝视中,凯撒伸出另一只手,在自己的脖子前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卢克雷齐娅脸上露出了惊恐神色,她太熟悉她的兄弟了,凯撒的样子让她知道他真的生气甚至起了杀心,她一把抓住亚历山大,想要把他从窗子前拽开,似乎这样就能避免可怕事情的发生,但是她的身子却被亚历山大紧紧揽住,根本不能动。
然后她的头被略微强迫的抬起来,炙热的嘴唇落在她的唇上。
亚历山大居然当着凯撒的面吻了她,这让卢克雷齐娅心里浮起一阵无法形容的异样感觉。
凯撒慢慢低下头,他觉得如果再看着这一幕他彻底失去冷静,这不是他希望出现的结果。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要强行进攻小楼,旁边的那两个人是不是会真的拦截自己,甚至不惜与他发生冲突,但是他不想冒这个险。
这不是一个波吉亚应该做的,这种时候轻率的举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凯撒把剑收起来,他分别向面前的两个人微微鞠躬示意,哪怕是面对贡萨洛,他也露出了缺少诚意的微笑,然后他再一次瞥了眼楼上的两个人,转身穿过自己的队伍,向来路走去。
看着凯撒的背影,卢克雷齐娅发出了一声不知道是放松还是不安的喘息,然后她忽然抬起两臂紧紧攀住亚历山大的脖子。
一个同样深深吻落在了亚历山大唇上。
看着缠绵在一起的两个人,旁边的乌利乌也暗暗喘口气。
这时候他不由想起了临来前伯爵小姐的吩咐:“如果必要的时候就劫持卢克雷齐娅威胁凯撒,我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爱亚历山大,我只要我的哥哥安全。”
楼下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亚历山大向乌利乌示意他照顾好卢克雷齐娅,然后快步来到楼下。
看到已经站在门厅里的那两位救兵,亚历山大立刻走上去。
“欢迎你们我的朋友,如果说之前我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幸运的,现在我以认识你们为荣。”
“或者你应该和我们说说你之前派人过来时候,许诺我们的那些东西是不是真的,我更喜欢听那个。”贡萨洛摆摆手“我可是记得你说过,也许能有个让我们大家都感兴趣的买卖。”
“是呀,我也对你说的这个买卖有兴趣,要知道科茨察赫家族的确拥有崇高的地位,但是说到财富我不得不表示遗憾。”宫相同样眼神烁烁。
亚历山大微微一笑。
朋友或敌人,永远不如利益更能让人的关系变的更加亲密和敌对,在利益面前,甚至就是凯撒也有可能和他成为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他能说动这两个人来帮助他,除了知道他们对打击波吉亚家都有着很大兴趣之外,还有就是他许诺下的利益。
而他,恰恰也同样需要有人能和他一起成为分担计划中的重重风险。
还有什么比一位帝国宫相和一位阿拉贡的将军更合适的呢。
不过在这之前,亚历山大还需要小心谨慎,他很清楚自己的计划是多么惊世骇俗却又具有诱惑性,他不希望自己费尽心思布置的一切最终便宜了别人。
更重要的是如果便宜的还是两个自己未来的大敌,那就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虽然科茨察赫还不知道,但是贡萨洛很有可能在未来某一天成为他人生中最大的对手之一,这从他接受乔迩·莫迪洛这个名字开始就注定了。
毕竟做为伊莎贝拉女王的忠实臣子,贡萨洛·德·科尔多瓦可从在他那倒霉的名义老爹恩里克的手下当过差,吃过饭。
总之人家如今混得如此风光,完全是卡斯蒂利亚女王伊莎贝拉慧眼识人,和他的便宜老爹一点关系都没有。
至于科茨察赫,亚历山大想不出来这位帝国皇帝身边的宫相,有什么理由支持他,而不是皇帝的亲家。
也许帝国与阿拉贡或是卡斯蒂利亚之间有着种种矛盾和相互拆台的龌龊事,但是就个人利益来说,至少这些人没有一个和亚历山大自己有什么值得为了这利益改变态度的地方。
除非,能改变这种现状。
心思飞快转着,亚历山大抬手示意那两个人跟自己来。
“我知道你们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我自信能让你们帮助我,”亚历山大看着眼神炯炯的两个人“首先我要说这是门生意,这门生意能让我们每个人都发财,不过这也只是这个生意中很小的一部分,甚至是其中最微不足道一部分。”
“我得承认你很会吊人胃口,你的话让我好奇了。”贡萨洛微微舔了舔嘴唇,然后看了看旁边的科茨察赫,他显然并不是很拿亚历山大的话当真“那么说说你的这个小生意是怎么回事吧,或许我可以考虑参一脚。”
和贡萨洛不一样,宫相似乎对亚历山大的话很有兴趣,他微微点点头示意亚历山大继续说下去,同时目光不经意的掠过楼梯口的拐角。
他注意到那里有一条身影匆匆晃过,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波吉亚家的那位公主。
“这是个能让我们都发上一笔财的生意,”亚历山大说着双手并拢然后分开,做了个打开什么东西的动作“我认为人们一定对香料很感兴趣,我说的是熏衣香料,那些能够遮盖人们身上气味的东西。”
“是薰衣草吗,还是那些草药泥,”贡萨洛微微撇嘴“我们都知道那东西其实没什么用处,要知道像你这样的男人并不多,我很奇怪你怎么能每天就不厌其烦的洗澡,而且我听说还是用滚烫的热水。”
“也不是滚烫的热水,”亚历山大看了看贡萨洛无奈的说“我只是保持最基本的卫生。”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贡萨洛向前探出身子,把手肘支撑在粗壮的大腿上“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吗,你知道吗?你的问题就是总是和大家格格不入。没有人看到过你和哪个妓女有染,哪怕你躲到了这,也是因为和那个波吉亚家的女人逃难的缘故。还有就是你每天都要洗澡,这些都是让很多人不舒服的原因,因为你让他们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就如同你现在这个生意,你认为我们这些人应该去做你说的那种小商人才会搞的香料吗,我倒是觉得你如果发明一种有效的武器要比做什么薰衣草香料更能发财。”
贡萨洛说完看看科茨察赫,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宫相察觉到了贡萨洛投来的眼神,他略微沉吟好像在考虑怎么说,然后他才开口:“伯爵,如果你提供的是一笔能让我们得到胡椒之类的那些香料的生意,我想一定会更让人兴奋,你知道人们已经受够了羊肉的腥臊味道,胡椒不但能消去那些味道,而且还能让珍贵的肉食保存更多时候,不过你说那种香料似乎对大家并没有什么用处,所以……”
“所以?”亚历山大看着宫相。
“所以,我想我们更感兴趣的,是你既然能那么准确的预见到波兰与摩尔多瓦的战争,那么你的这些消息究竟有多准确,而且你还能不能再为我们提供更可靠的其他消息。”
看着宫相意味深长的神色,亚历山大的目光又不禁瞥向旁边的贡萨洛。
很显然,这两个人真正有兴趣的是他的消息来源,大概在他们心目中,认为他与远在布拉格的波西尼亚宫廷有着什么异乎寻常的关系。
或者?!
亚历山大心头忽然一动,他们也如那个奥斯曼人阿斯胡尔克一样,听说了什么关于从东方来的罗马公主之类的谣传?
亚历山大心里迅速琢磨,不过他这次借用这两个人的力量,可不是为了那个听上去其实漏洞百出,或者干脆说就是无稽之谈的传言。
那样的传言,也许会有很多普通民众愿意相信,但是亚历山大不认为象科茨察赫这样的人也会相信。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想相信。
“大人们,你们认为我会欺骗你们吗,”亚历山大笑着站了起来“我知道你们也许认为我要给们看的是一些市面上那种粗糙做工的东西,所以你们不感兴趣,不过我相信等到你们真正见到之后就会发现其中的不同之处了。”
亚历山大回头向静静站在一旁的乌利乌看了看。
乌利乌立刻小心翼翼的从随身挂着的小皮包里拿出了个半透明的瓶子。
“你们知道我来自那不勒斯,不过我我想你们一定不知道我的领地阿格里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在我的领地里,除了大片的庄稼,就是满山的各种野花,阿格里平原可以说是南方最美丽的地方之一。”
亚历山大说着接过乌利乌递过来的瓶子,举到两个人面前。
“在那里有数不尽的原料让我用最新式的办法制造这个世界上之前从没有过的香料,这种香料足以能让每一个女人为它支付出口袋里的最后一个硬币。”
亚历山大轻轻拔出了瓶子的木塞,随着一股异乎寻常的香气从瓶子里飘逸出来,他看到面前的两个男人都不禁露出了诧异神色。
而随着亚历山大手中的瓶子微倾,两个人意外的看到从那个半透明瓶子当中隐约可见的晃动下,一道淡红色的液体慢慢流淌了出来。
“这是什么?”科茨察赫意外而又透着戒备的看着那滴落在亚历山大手上,看上去似乎和普通的水没什么区别,却泛着异常香气的液体。
“这就是我之前说的那种香料,一种只要直接涂抹在身体上,就会散发出香气的东西,”亚历山大看向满脸愕然的贡萨洛“我想你们之前一定听说过,我在那不勒斯的领地都是由我的妹妹箬莎·科森察伯爵小姐替我打点的,甚至我们的商会也是由她负责管理,你们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能如此信任我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所知道的这些东西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当我离开我的领地时,我就已经把制造这种香水的方法完全告诉了我的妹妹,而她派她最信任的人留守在我的领地,负责制造这种东西。这才是我对她最大的信任。”
“你认为这个东西能赚钱?”贡萨洛狐疑的看着的亚历山大手里瓶子,然后忽然伸手拿过来,想也不想的倒在自己手里,放在鼻子下闻了起来。
“这东西闻起来很怪,不过气味的确很香,是那种药泥和香粉比不了的,”贡萨洛皱着眉说“不过你说这东西能赚大钱我可不相信。”
对贡萨洛的怀疑,亚历山大只是一笑,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其实都是多余的。
而之所以香水制造出来之后,被箬莎带进罗马城,可亚历山大却始终没有让这个东西露面,就是在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
阿格里有丰富农田,足够用来酿造美酒,又有无尽的荒野和花海,足以为他提供数不尽的花粉原料,这些足以为他的提供了最大的便利。
而最关键的是,这个时代和接下来很长时间里,不论是吃的还是用的,欧洲人对香料的执着,是任何时代都不曾有的。
看着依旧满脸狐疑的贡萨洛和科茨察赫,亚历山大慢慢站直了身身子。
“大人们,我可以保证这个叫做香水的东西能给我们带来很大的的利润,不过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这只是我们大家生意当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真正能让我们成为财富主宰的,是我下面要为你们提供的真正的大生意,”说到这,他向科茨察赫微微一笑“宫相大人,这其中就包括您刚刚提到的关于我那些让您感兴趣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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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合伙人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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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初,第一眼看到阿格里那片一望无垠的田野的时候,亚历山大就在心底里为自己终于能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地盘喜悦万分。
只是即便那样,他也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向着制造香水这种看上去太过奢侈的东西。
在一个战乱纷纷的时代里,奢侈品是种多余的东西。
正如贡萨洛所说,如果他制造某种武器也许要比造什么香水更靠谱。
在战场上又有谁会在意自己身上是不是有汗味,有又几个人会想到自己几天没洗澡了呢。
不过很快,亚历山大就发现自己错了,或者说他有点小看了这个时代人们对战争的“容忍度”。
乱世这个词不是随便就可以说说的,这是要真正经历过无数战火与死亡的一次次洗礼,和经过所有人的一次次对失去生命从恐惧无助到无动于衷的习以为常才慢慢形成的。
十五世纪末的意大利无疑就是乱世的代名词,不论是城邦诸侯之间的激烈冲突还是注定旷日持久的意大利战争,或者是与奥斯曼帝国之间长达几个世纪的血腥战争,都让这个时代烙下了“乱世”这个名字。
正因为如此,在这个时代出生的人已经习惯了直面战争和死亡,甚至对于很多家族来说,战争不但是他们维持家族兴旺的关键,甚至是用来养家糊口的生计。
不论是以出雇佣兵著称的瑞士诸州,还是以相互倾轧而闻名的意大利城邦,所有人都已经把战争视为自己生命中或大或小的生活中的一部分。
正因为这样,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他们每天的日子依旧平平静静的过着,甚至在一些城市,降生与死亡,战争与戏剧,血腥与艺术,毁灭与创造都在有条不紊的同时发生着。
香水是一种奢侈品,这不论是在如今还是在今后很长时间里都是如此,哪怕是到了几个世纪后,用盎司作为单位出售,以至价格丝毫不比黄金便宜的奢侈级香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而在如今,亚历山大相信在这个到处都充斥着对新鲜事物有着浓厚兴趣的时代和地方,香水这个东西一定比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更能引起人们的兴趣。
现在的意大利,新生事物层出不穷,似乎只要是新东西就会无一例外的被授予天然正确的地位,这固然是因为人们对新事物的好奇所致,更多的其实是对过去几个世纪漫长的愚昧时代一种近乎偏执的反抗。
人们疯狂的投入了对过去的批判与敌视之中,以至不论对错,只要是旧有的东西都会被批驳得一无是处。
相反,对任何新生事物人们都会毫无保留的予以接纳,而根本不去管这些东西对自己是否有用。
总之,新生事物在意大利这个地方能得到近乎毫无保留的支持,甚至哪怕是离经叛道的言论也会有人表示赞成,这是这个时代也是这个地方所特有的。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地方,这种对新生事物的追求都不太可能会如此顺利的推行,甚至可能会被打上异端和不容于世间的烙印,要么被残酷的摧毁,要么被完全彻底的忽视。
譬如如今的伊比利亚半岛,譬如更加遥远东方的老大帝国,这些地方,并不是拿出什么新生事物就能够被包容生存的,如果是在这些地方,亚历山大想的不会是用些新玩意就能获取足够的利润,而是怎么才能不会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众矢之的。
香水就是其中之一,至少他不认为在东方卖香水会赚钱,因为即便是多少年后,依旧有些保守的人认为,不论男女身上香喷喷的显得不那么正经,而卖这些东西的人,在那个地方也是被视为贱行的。
并非是新东西就能获得成功和追捧,关键还得看是在什么环境之下。
亚历山大已经不记得欧洲最早的香水是出现在什么时代了,但是他很清楚的记得一个很有标志性的事情,那就是被后世视为世界时尚之都的巴黎,如今的那座意大利人眼里比穷乡僻壤强不了多少的城市,是在将近半个世纪之后才有了第一座,也是世界上的第一座香水工厂的。
这还要归功与一位嫁到法国的王后,是那位王后把意大利丰富的艺术与在当时被视为品味的生活带到了法国那个穷乡僻壤,也是那位王后让一群只知道舞刀弄枪和整天玩大炮的法国土包子们知道了什么叫高雅和时尚。
如果说有一个人让后来的法兰西真正开了眼界,那这个人就一定是未来的法国王后凯萨琳·美蒂奇。
而现在,不论是香水还是制造它的工厂即便是在意大利也还没有影子,或者说,还没有人能想到制造这种在之后可以价比黄金的奢侈品。
制造一种成本不高,甚至没什么复杂工艺而又来钱很快的东西,这是亚历山大一直在琢磨的。
至于说香水因为制造过程并不复杂会不会被人仿造,这个他从没过多考虑过。
模仿是一种很正常的本能,这从微小的生活习惯到能够影响历史进程的重大国策,世界就是在相互模仿中一点点发展变化的。
所以亚历山大并不在意香水的制造方法是否会被人学去,而且他甚至还希望有人能亟不可待学习怎么制造这种东西,因为那至少说明他成功的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这个市场足够大,从地中海到北海,从大西洋到俄罗斯,甚至更远的可以到遥远的亚洲,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单独吃掉如此庞大的一块肥肉。
除非根本就没人看好香水这种东西的销量而不去模仿,如果是那样,才是亚历山大彻底的失败。
至于说成本,亚历山大觉得自己还是走运的,如同他对贡萨洛与科茨察赫说的那样,他的领地阿格里广袤的田野足以能为他提供取之不尽的原料,在这方面来说亚历山大觉得自己当初一眼看上那片土地还是很有点眼光的。
如今在阿格里和科森察驻守的是箬莎同父异母的兄弟伯莱里,对那个人,亚历山大说不上信任也说不上好感,他让箬莎来负责这一切,而箬莎选择了伯莱里的理由是:“他永远不会背叛我。”
既然这样就够了,亚历山大从不认为亲力亲为是个多好的习惯,也不认为所有地方都安排自己的亲信才能让他放心,更何况以他手下并不宽裕的人手,也没有那么多余的人放在阿格里。
另外让他放心的一个原因是,他的基本军队几乎都是以阿格里人为主的,而且在今后他也不打算改变这些,而凡是被招进军队的阿格里人将会被训练成真正效忠于他的队伍,他们会得到他许诺的土地和丰厚的报酬,而任何一个获得荣誉的士兵的家庭,在他们的家乡都会得到相应的荣誉与回报。
阿格里士兵会以能在战场上获得荣誉而自傲,而对那些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甚至抛弃战友的人来说,他们不但在军队里失去荣誉,甚至在家乡都会被人唾弃,因为没有人会愿意与抛弃同伴的人成为朋友。
渐渐的,阿格里人就是阿格里军队的信念就会在整支军队里慢慢形成和蔓延开来,就如同瑞士人一样,他们会以自己来自阿格里而自豪,更会以能维持阿格里人在亚历山大军队中的地位而己任。
这样的军队,这样的阿格里人,这样的走出阿格里人士兵的阿格里,亚历山大相信即便有人动歪脑子,也不会轻易得手的。
用粮食酿酒,用简单甚至粗糙的方法反复提纯发酵之后的酒水最为催化剂,然后再用阿格里原野上那些几乎不用花钱就可以的得到的各种植物花粉作为香料,亚历山大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比这个更能让他在很短的时间里赚钱了。
可即便是这样,直到箬莎亲手把收藏得很好的香水交到他的手里,亚历山大才终于确定自己的这个看似并不复杂,可推行起来却是颇为花费力气的工作已经初见成效了。
“这个东西真的能赚钱吗?”坐在奥尔迦拉的花厅里,贡萨洛依旧有点犹豫“按照你的说法,这东西能让女人疯狂,那么男人呢?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一半是男人。”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不能不承认这个兵痞其实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只看了一会就已经从能赚多少女人的钱转到是不是能赚男人的钱去了。
而从旁边科茨察赫始终不动声色的样子看,亚历山大可以肯定这位宫相现在大概想的不是能不能赚钱,而是他自己能赚多少了。
亚历山大并不在乎科茨察赫能赚多少,市场那么大他没想过吃独食,也根本吃不了。
除了地中海沿岸,他没有办法独自把香水这种新鲜玩意推行到欧洲内陆,更无法做到让那些维也纳宫廷的贵族,和德意志诸侯们的夫人小姐们尽快迷上这个东西,这就需要科茨察赫的大力支持。
同样,如果他带着香水贸贸然的跑到伊比利亚半岛去推销,很可能会被那些把烧人当野炊烤肉上了瘾的极端教徒们当成异端施以极刑。
这就需要一个如贡萨洛这样的伊莎贝拉女王的宠臣,来为他做很多的事。
至于说贡萨洛会在其中得到多少,他同样不在意。
正如亚历山大所说,香水是赚钱,但是却只是整个大生意中很小的一部分,而且是微不足道的。
他在意的,是与这两个人之间建立起来的纽带。
一条在将来也许会起到意想不到作用,用巨大利益连接起来的很难割裂的纽带。
“我不知道是不是会有男人迷上这种香水,但是我知道没有人能拒绝美好的东西,”亚历山大把香水瓶放在桌上,任由香气四溢“就如同我们很难拒绝美食,女人也难以拒绝珠宝一样,这只是个小小的玩具,但是我有把握能让女人对它如醉如痴。”
贡萨洛露出个嘲笑的神色,他似是有点不信的向厅外看了看,当看到一个女仆的身影时,他忽然喊住那个女人。
“让我们看看你的这个香水是不是能让每个女人都如醉如痴,”贡萨洛说着忽然把那个走进厅里的女仆拽进怀里,然后从桌上拿起那瓶香水递到她的面前,同时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金光闪闪的金币与香水放在一起“告诉我亲爱的,这两样东西你会选择哪个?”
女仆有些不安的看看眼前散发着诱人气息的瓶子和金币,然后她有些犹豫的伸手指了指金币:“大人,我选这个。”
“哈,”贡萨洛发声得意大笑,把金币塞进女仆手里随后又在她脖子上用力吻了一下“你真讨人喜欢,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谢谢大人。”
女仆喜出望外的点点头,她知道这位粗犷而又略带痞气的贵族是谁,更知道这位大人对女人是有名的慷慨大方。
“怎么样,我的朋友,你的香水看来魅力还不够大啊。”贡萨洛看着亚历山大得意的说。
亚历山大轻轻一笑,他笑着向女仆招招手,也拿出两个金币和那个瓶子。
“这两个金币能让你买上一件不错的衣服,一顶很漂亮的帽子,甚至还可以买几件虽然不贵重可样式好看的首饰,”亚历山大说着把金币递到女人面前“而这些香水,可以让你掩盖身上和衣服上因为干活留下的汗味,让你闻起来就和刚刚长出的新鲜薰衣草一样,然后让每个经过你身边的男人都注意到你,”亚历山大把香水轻轻点在女仆的衣服上“金币能让你获得衣服和首饰,而香水让你变成一个比任何女人都令人陶醉的女人,你会选择什么。”
亚历山大说着把手中的香水轻轻滴在女仆略带油渍的手背上,然后抬起那只手放在她自己的鼻端,让她低头闻着。
女人的鼻子轻轻抽动,然后看着眼前的两件东西一时间陷入了茫然,她似乎想要伸手拿金币,但是眼角却又瞥向另一边的香水,一时间似乎因为难以选择而有些犯难。
看到这一幕,亚历山大笑着把金币和香水一起塞进了女仆的手里:“好了,我已经知道你要选什么了,这是赏你。”
女人欢天喜地的行礼离开,她的两手分别攥着四个金币和一瓶香水,当她从科茨察赫身边经过时,宫相似乎也微微抽了抽鼻子。
“那只是个女仆,她一年能赚几个弗洛林?”亚历山大看着贡萨洛“但是她刚才却因为选择而犹豫了,那么如果她是个富商或者贵族家的女人会怎么选择,何况你认为又有多少女人会有这种要从金币和香水之间做出选择的机会,如果换成让她在一件衣服或者首饰与香水之间做选择呢?”
贡萨洛原本略带轻视的脸色慢慢收起,同时他的眼神也逐渐不再显得嬉戏而是有些郑重。
“你认为这东西能赚钱?”贡萨洛用手指轻轻摸了下桌上的香水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能赚。”
“那你找我们做什么?”
“因为你们能让我赚更多的钱。”
贡萨洛微微点头,他知道亚历山大这个说的倒是实话,只是这不是他想听的。
“那你能让我赚多少?”贡萨洛似笑非笑的问。
迎着贡萨洛的目光,亚历山大又瞥了眼旁边的科茨察赫。
他注意到科茨察赫虽然一直没有什么说什么,但是却显得很认真的神色,再想想刚刚贡萨洛露出的不以为然,亚历山大已经隐约猜到这两个人的心思。
贡萨洛之前露出的轻视,与其说是不看好香水在未来的发展,不如说是在故意贬低,或者说这俩个人其实都有着另外的其他的目的。
不过现在,他们似乎多少有点对香水有些兴趣了。
“香水会有很多不同的品种,而价格也会有不同,”亚历山大向乌利乌示意,让他拿出另外两瓶打开后不论是颜色还是气味都与之前截然迥异的香水“但不论是什么样的香水,我只会给你们一个固定的价格,至于你们会卖出什么价钱,我不问。”
贡萨洛有些愕然看了看科茨察赫,他并不是个做生意的人,他更喜欢整天琢磨怎么用更有效的办法去杀人,也许在闲下来的时候他会对家里的钱财感兴趣,不过他更大的兴趣是怎么把钱花出去。
可即便这样,闻着那些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贡萨洛也知道除非亚历山大要出个让他们绝对无法接受的奇高价格,否则这种新鲜的香料一定会让他们狠狠发生一笔的。
科茨察赫的目光从桌上的香水移向亚历山大,他脸上依旧神色平静,只是看着亚历山大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起来。
“伯爵,你想要什么?”宫相忽然开口问到,亚历山大注意到随着他这询问,贡萨洛的脸上也不见了那种笑呵呵的样子。
显然,到了现在这两个人才是真正准备和他好好谈谈条件。
也许是粗鲁的兵痞和贪婪的官僚,甚至是无耻的混蛋,但是这两个人却绝不是傻瓜。
他们很清楚亚历山大会给把这么一个发财的机会交给他们,绝不会只是为了报答今天的解围之情。
如果是那样,他完全可以在劫走卢克雷齐娅之后直接逃出罗马城,很难想象凯撒能就这么不顾一切的追到他的领地去。
可他却选择留在了罗马,而且还派人通知了他们。
这让科茨察赫和贡萨洛都有种想法,也许亚历山大就是借着这件事要和他们建立起某种比以往更加亲密或是特殊的关系。
而现在,亚历山大毫无保留的拿出香水的举动,更让他们相信,也许他真正想谈的东西,还在后面。
“我想要你的友谊宫相大人,还有您贡萨洛·德·科尔多瓦,我希望能与你们建立起真正的友谊。”亚历山大说着从乌利乌手里接过一份厚厚的文件放在桌上“我刚才说香水只是这笔生意中最小的一部分,所以现在这个才是我希望与你们真正合作的生意。”
看着狐疑的凑在一起看着那份文件的两个人,亚历山大抽空向楼梯口瞥了一眼,看到一抹裙角在楼梯口晃来晃去,他的眼中不禁露出温馨的笑意。
“上帝,你想要干什么?!”
一声低呼从贡萨洛嘴里发出,他一脸狐疑的抬头看着亚历山大,而旁边的科茨察赫,则是一脸阴沉。
“就如你们看到的,我邀请你们加入我的地中海自由贸易区。”
“可是你难道不知道奥斯曼人正威胁着我们,而你居然要我投下那么多的钱?”贡萨洛有点恼火的问,然后他摇摇头“不行,我不会参与这么疯狂的举动,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钱。”
“相信我这并不疯狂,而且我可以保证您能用另外的方式帮助我,”亚历山大的目光转向科茨察赫“至于您宫相大人,我知道有另外一个办法能让您帮助我。”
“是什么?”科茨察赫皱皱眉“你的计划有些疯狂,而且即便是对,可我也无法满足你这么巨大的资金。”
“可有人能帮您这个忙,”亚历山大身子前倾,终于把早已酝酿好的话说了出来“我相信与富格尔家族的友谊对您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
亚历山大的话让原本脸色阴沉的科茨察赫微微一愣。
他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忽然间有种被他利用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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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富格尔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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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亚历山大说到富格尔家族这个词的时候,科茨察赫心里不禁先是一愣,然后涌起“原来是这样”的感叹。
富格尔,这个时代一个传奇般的家族。
这个位于德意志中部城市的家族,在很短的时间里创造的巨大财富和名声,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而这一切对于富格尔家的人来说,却只是他们人生中最辉煌的事业的一部分。
就在不到半个世纪前,很多人都还不知道富格尔这个姓意味着什么,但是自从一个叫汉斯·富格尔的染料商人渐渐发财,然后把生意越做越大的变成了德意志内地中有影响的财主之后,这个姓氏就成了好运与财富的象征。
与曾经统治佛罗伦萨的美蒂奇家不同,富格尔家并不主动站出来成为掌握权力的人,他们更喜欢躲在幕后用手里永远用不完的黄金去决定那些看似风光无限的大人物的命运。
当随着法国人的到来,因为软弱投降而被愤怒的民众赶出佛罗伦萨的美蒂奇家的那些人,沮丧的到处寻求帮助的时候,富格尔家的人几个兄弟却正在讨论着该如何扩展他们原本就已经蒸蒸日上的家族事业。
富格尔从不盲目的搀和进任何一派的政治当中,他们只会在那些急于登台表演的权贵里寻找他们认为值得投资的对象,而一旦选中,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在这个人身上砸下令人咋舌的金钱,然后让这个被他们选中的代理人成为站在前台为他们摇旗呐喊的小喽啰。
没错,那些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无比尊贵的君主国王们,在富格尔家的人眼里,不过是一群用钱就能让他们表演的戏子罢了。
科茨察赫知道富格尔家的底细,是因为作为萨尔茨堡的领主,科茨察赫家族自己就是富格尔金钱魔术的造物。
早在几年前,当萨尔茨堡大主教任性的把两条芜菁加到家族徽章上之后,受到了同样拥有这个家族标志的另一个古老家族的激烈反对,当大主教经受不住对方的压力和来自维也纳宫廷的暗示,准备委屈撤掉那两条芜菁的时候,是富格尔家族的人帮他们度过了难关。
迄今为止科茨察赫也不知道富格尔为这件事花了多少钱,总之从那之后科茨察赫家族就成了富格尔家最坚定的盟友之一。
而让科茨察赫家彻底倒向富格尔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当维也纳宫廷传来皇帝身边出了个宫相的空缺之后,富格尔家立刻为他们买下了这一职务,正因为这样,才会有如今站在亚历山大对面的这位宫相的诞生。
做为回报,科茨察赫家族在维也纳全力支持富格尔成了奥地利大公,也就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克西米安的御用商人,当皇帝几次因为他那糟糕的经济状况出现问题而一筹莫展时,是富格尔家的及时支持让他度过了一个个的难关。
而这一切巨大投资换取来的,是富格尔家在被赋予的种种令人羡慕的商业机会,和众多旁人无法获得的优惠与特权。
但是即便如此,富格尔家却始终与权力保持着一种让别人看了感到疑惑的距离,至少在科茨察赫看来,如果富格尔家想要获得一个显赫的身份地位还是没有问题的,哪怕这个身份也许会让很多人侧目和轻视,但是凭借着这家人的恐怖财富,完全可以从皇帝那里讨到个称号。
但是富格尔家却从不提出这样的要求,而且让熟悉他们的人始终感到意外的是,即便是在商人当中,这家人看上去也要比其他家族显得低调得多。
所以当亚历山大说出富格尔这个姓时,科茨察赫先是感到意外,然后才有种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亚历山大给他们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想法。
亚历山大山给科茨察赫两个人看的,正是他的“自贸区统一计划”。
当一开始出现这个计划时,亚历山大就知道他最终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资金”。
庞大的资金,近乎让人绝望的天文数字,这不是现在的亚历山大能解决的问题。
那将是一笔不论是谁听了都会为之发愣的数字,甚至蒙蒂纳城堡的修建费用和这个数字比起来,不过是一座华丽宫殿与茅草屋的比较。
而如果真的需要,蒙蒂纳城堡也许连茅草屋都不算。
这样的一笔钱从哪来?
亚历山大并不认为自己那刚刚初见雏形的自贸区能提供这样的资金,因为这里面牵扯到将不只是简单的某座沿海城市码头的使用问题,或是几座港口仓库或是地盘的租赁,而是整个港口的贸易配额。
这样的东西,不是亚历山大能解决,甚至即便是箬莎以科森察伯爵的身份加入进来也不行。
巨额的金钱,庞大的势力,还有就是能让这些钱真正被顺畅无比的使用流通起来的通道,这些都是让这个计划能够实现缺一不可的条件。
“你是想得到富格尔家的帮助?”科茨察赫不动声色的把那些资料推回到亚历山大面前“我不知道你怎么就认为可以得到他们的重视,要知道你提出来的这个计划不但有些异想天开甚至充满了危险,而据我所知,富格尔家从不冒那种不必要险。”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知道科茨察赫说的不错,与同为当今时代最富有家族的美蒂奇家比起来,富格尔要谨慎小心的多。
“我只需要您帮我把这个计划交给富格尔家的人就可以了,”约亚历山大笑了笑“我知道这么说也许有点狂妄,但是我相信他们会对我的计划感兴趣的,他们之前那么那么做,只是因为还没有哪个机会能让他们冒那么大的险而已。”
宫相稍微犹豫然后还是慢慢把那些文件拿了回去。
他虽然不是很明白这个计划究竟能带来多大的利益,但是只看着那一个个城市的名字,就已经意识到亚历山大的这个计划,似乎与以往他说知道的任何生意都不同。
或者说,这已经不是一件单纯的生意买卖,宫相若有所思的看向亚历山大。
科茨察赫忽然发现,不知不觉,这个年轻人和之前冒险带领军队冲进联军营地,俘虏了他们所有人的那个年轻骑士已经不同了。
“那么你准备把那个女孩怎么办?”
在说到富格尔之后就一直听着的贡萨洛忽然开口,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亚历山大。
“现在整个罗马的人都知道你劫持了卢克雷齐娅·波吉亚,而且有意思的是,居然还是在她回见那位比利谢利公爵使者的时候,我不不知道那位公爵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样子,可我向你保证,如果是我就会立刻上马从比利谢赶到罗马,然后找你决斗。”
“那我真该感谢上帝我遇上的不是你,”亚历山大笑了笑,然后他向楼梯口那似乎隐约一闪的影子看了眼“不过我也已经准备好经受一场暴风骤雨了,”说到这他认真看着眼前两个人“我要带卢克雷齐娅离开罗马。”
“哦~”
贡萨洛发出了夸张的哄声,而科茨察赫却不以为然的微微摇头。
“你可能还没明白,她是个波吉亚,而不是某个被你看上的乡村女孩或是哪个贵族的情妇,”科茨察赫指了指楼上“她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相信我如果你就这么把她带走,他会毫不留情的派人追上去把你杀掉的。”
这个不需要你说,波吉亚家杀女婿从来是一点不犹豫的。
亚历山大很想这么回答,不过没等他开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由远及近,而后随着外面的嘈杂声响,一个阿格里人在贡萨洛卫兵的带领下走进了房子。
“大人,”阿格里士兵快步走到亚历山大面前,把一个封得严实的信封递给了他“是从蒙蒂纳来的消息,信使现在正在马力诺宫,已经累昏过去了。”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知道这个士兵这是在说明这封信的重要,看着这封信,亚历山大心里暗暗琢磨,也许自己等待许久的那件事,应该终于要来了。
只是回头看看楼梯口微微晃动的身影,亚历山大这一刻忽然觉得有点恍然。
似乎察觉到他的分神,贡萨洛站了起来,他很粗暴的用力和亚历山大拥抱下,然后在他耳边说:“记住你的许诺,不论是香水还是你说的那个大生意,我不管那是什么我都要参一脚。”
“放心我说过能帮助你解决钱的问题”亚历山大也压低声音“不过到时候我肯定需要你的帮助。”
贡萨洛发出声略显粗犷的笑声,他向科茨察赫脱帽行礼,然后利落的转身离开了奥尔迦拉这座不大却充满暧昧与绮丽的房子。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怎么做,不过我都承认如果这个真的成功,也许就是所罗门都要羡慕拥有这笔财富的人了,所以我还是希望能成功的,”科茨察赫用手轻拍了拍手里厚厚的文件,然后在和亚历山大相互致意的时候他也压低了声音“不过正因为这样我觉得你是在异想天开,除非……”
说到这科茨察赫的脸上微微一滞,然后他用很古怪的目光看了看亚历山大。
除非什么呢?
除非这个计划不会受到奥斯曼人的威胁。
可是这可能吗?
科茨察赫奇怪的看着亚历山大,只是这显然不是谈论这些东西的时机和地方。
看着分别渐渐远去的两支队伍,亚历山大轻轻吁了口气。
贡萨洛与科茨察赫,这两个人任何一个都绝不像他们外表看上去的那样好对付。
科茨察赫并非只是个看似昏庸的老头,而贡萨洛难道就是个莽撞武夫吗?
亚历山大从不认为一个能被后世称为“伟大的贡萨洛”的人,会是个只懂得玩弄刀枪的武夫。
这只从多年后在斐迪南之前发生了龌龊,甚至君臣之间逐渐演变成近乎正面冲突的激烈矛盾,以至斐迪南指使人罗列了十几款重大罪名,然后彻底夺走权力解除职务之后,这个人却依旧能安然无恙的享受后半生就可以看出来。
身后传来轻轻脚步声,亚历山大转过身看到了在奥尔迦拉陪伴下站在走廊里的卢克雷齐娅。
亚历山大走了过去,他没有理会其他人,而是把卢克雷齐娅抱进怀里轻轻吻着她的嘴唇,感觉到怀中微微颤抖的身子,他在卢克雷齐娅耳边轻轻问到:“你在担心什么,是怕我把你送回去吗?”
“不,我只是担心凯撒会不放过我们,”卢克雷齐娅担忧的说“你不知道,很多事你不知道的……”
“不,我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也知道该怎么办。”亚历山大轻轻捧起卢克雷齐娅的脸颊吻了一下。
这么会不知道呢,乔瓦尼·斯福尔扎,佩罗托·卡德隆,还有比利谢利的阿方,只要看看这些人名就会知道,波吉亚家天生就和女婿有仇。
那对父子好像就是不想看到自家闺女过上安稳日子,于是至少迄今为止,凡是和卢克雷齐娅牵扯上关系的男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现在,这个虽然不长可也不短的名单上又添上了亚历山大的名字。
“我们现在就走。”亚历山大忽然说。
“离开罗马?”卢克雷齐娅略显激动的问。
“对,离开罗马,我的人应该已经做好准备,相信我如果凯撒真的要追上来,他会发现他面对的将是一个噩梦。”
亚历山大说这话时目光中闪过一丝凌厉,这让两个女人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话是认真的。
事实上亚历山大也的确做好了准备,他并不介意如果凯撒真的不依不饶的追上来,就趁机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大舅子。
“这不行!”卢克雷齐娅显然被亚历山大的神色吓到了,她用力抓着他肩膀不住摇头“我不想看到你们打起来,更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答应我亚历山大我们赶紧离开罗马,不要让凯撒追上来吧。”
看着惊慌失措的卢克雷齐娅,亚历山大略显宠溺的轻啄了下她的唇瓣。
“说的对,我们不让他们追上来,所以我们现在就离开罗马回蒙蒂纳去,我会把你关在我的城堡深处的地下室里,或许还会给你戴上一副锁链。”
亚历山大玩笑的说着,可看着卢克雷齐娅那略显紧张又稍带喜悦的样子,他忽然觉得似乎这个主意也不错。
奥尔迦拉一直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直到亚历山大向她往去。
“我想我在罗马的一切努力都被你破坏了,”奥尔迦拉有些恼火的说“也许明天早晨我就会被赶出罗马城,难道你不想补偿我一下吗?”
“夫人,你应该感谢我,因为到了明天早晨你会成为这座城市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我相信很多人一定愿意亲眼看看这座奠定了一场传奇爱情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对奥尔迦拉的抱怨,亚历山大不为所动。
“那么对格罗根宁老爷呢,您也不准备补偿他吗,要知道他对我是抱着很大希望的,”说着,奥尔迦拉又轻轻一笑“而且他对您也抱着很大期望。”
亚历山大望着奥尔迦拉夫人那张妩媚的脸看了一会,随后微微点点头:“夫人你可以告诉你的主人,如果方便我可以随时与他见面,我想我们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聊聊的。”
如果没有记错,那个格罗根宁来自低地省份,而那些地方的统治者,正是帝国皇帝马克西米安的儿子,漂亮者菲利普。
而他的老婆,正是做为乔迩·莫迪洛的亚历山大名义上的表妹,卡斯蒂利亚的胡安娜。
奥尔迦拉夫人脸上露出了喜悦神色,她知道自从在那些港口发现了那个自贸区带来的种种变化之后,格罗根宁一直希望能与这个贡布雷再次见面。
看着骑在帕加索斯背上的亚历山大与并辔而去的卢克雷齐娅的身影消失在街道远处,奥尔迦拉深深吸了口气。
她知道,亚历山大与格罗根宁的再次见面,和上次肯定会截然不同。
而在街上,催马前进的亚历山大正向送信的士兵下达命令:“去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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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历史的倒车
烈日炎炎之下,比萨城外不远的一条道路上,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外袍里的男人骑在马上,摇摇晃晃着向比萨城的方向走着。
在他身后,两个身穿半身铠甲的护卫身上的盔甲正散发出刺眼的放光,热气腾腾的气浪似乎把盔甲炙烫得稍微一碰就会擦出火星来似的。
在这个人身边,跟着个随从,马背上两侧挂着两个硕大沉重的皮包。一路走来左右晃来晃去,远远看去就好像只大腹便便的家鹅。
将近8月的天气依旧是热得让人窒息,这种时候还在路上旅行的,大多是那种不得不为生计奔波的商贾。
这一行四个人也很像是个正在赶路的商人带着他的伙计和保镖,至少对比萨来说,这种情景最近倒是挺多见。
随着早年间的辉煌逐渐淡去,原本曾经一度兴旺的海上霸主的荣光正离比萨越来越远,这让很多比萨人只能用憧憬过去打发时光。
比萨人不喜欢佛罗伦萨人,这是因为他们距离佛罗伦萨太近。
一直以来佛罗伦萨就把比萨视为自己的势力范围,这让同样拥有骄傲比萨人很不满意,只是与佛罗伦萨相比,比萨太弱小了,不得不一次次的在佛罗伦萨面前低头臣服。
只是比萨从没停止过试图从佛罗伦萨的阴影中摆脱出来,不论是过去作为公国,还是后来成立了共和国,都没停止过努力。
只是一次次的愤争似乎都是徒劳的,每次当佛罗伦萨试图征服比萨时都会很顺利的达到目的,不论是派来军队还是派来使者,结果往往是比萨不得不向那个庞然大物低头。
和佛罗伦萨相比,比萨太弱小了,而且随着比萨在海上势力逐渐萎缩,他们自己也知道要想摆脱让城市逐渐衰退的局面,也只能依附那个野心勃勃一直想彻底吞掉他们的佛罗伦萨。
直到随着共和国被意外的推翻,一个年轻人突然出现在了比萨。
当获得胜利之后,亚历山大给比萨人提出的条件是直接支付5万弗洛林,或是以同等价格的份额名义加入他的贸易区。
比萨人毫不意外的选择了后者,尽管隐隐的能感觉到如果这么做,有可能会在今后让比萨陷入巨大争端中,但是以当时比萨可怜的财政状态,是不可能拿出那么一大笔钱作为报酬的。
而拒绝支付报酬会是什么后果,只要看看那些蛮横的雇佣兵就可以猜到。
而且在当时米兰的巨大威胁下,即便只是用不再为城市服务要挟,就足以能比萨人屈服了。
不过让签署了协议的比萨人感到意外的是,虽然这个协议并没有立刻带来什么看得见的好处,但是随着港口里经过或是周转的货船渐渐多起来,比萨人似乎看到了当初兴旺时候的一丝影子。
已经有商人从比萨上岸或是从托斯卡纳内地经过比萨出海了,这让原本显得渐渐失去生气的比萨城变得略微热闹了起来,这让很多一级心怀共和国比萨人,在有时候对那个叫贡布雷的年轻人暗暗憎恨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随着城市渐渐热闹起来,原本紧巴巴的日子似乎比以前显得略微能松口气了。
旅行者又向后面的随从看了眼,也难怪他很在意,随从马背上的皮包里有着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在如今这种并不太平的日子,出门在外没有人不提心吊胆的。
一阵隐约马蹄声从后面远处的路上传来,马蹄声很急促也很沉闷,听得出来人数不少。
几个人立刻紧张的向路边的树下躲去,两个武装卫兵与穿袍子的男人把伙计和他马背的皮包挡在身后,然后他们警惕的向来路看去。
一小队骑兵呼啸而过,他们虽然看到路边的这个小小队伍,但是却没有太注意,在扬起的呛人烟尘中,那几个骑兵飞快的向着比萨城的方向疾驶而去。
几个人却没动,从连续不断的马蹄声中,他们知道这几个骑兵应该只是前锋,更多的队伍应该在后面。
果然,又一队骑兵在隆隆马蹄声中渐渐靠近,那几个人好奇的看着这支队伍,和队伍当中似乎隐约可以看到的一抹令人陶醉的亮色。
一面图案奇怪的旗帜一闪而过,在旗帜下,一个用布巾包着头脸的身影让那个躲在树下的商人忽然心头微微一跳。
比萨城已经近在眼前了。
比萨执政官托姆尼奥的心情这几天有点糟。
从罗马回来之后,托姆尼奥曾经很是振奋的准备大展拳脚一番,伯爵兄妹对他的许诺和暗示让托姆尼奥似乎看到了希望,他觉得自己完全有可能成为家族重新兴旺的关键。
回到比萨后他再次召见了比萨城防军的那些指挥官,在宣布自己已经得到了蒙蒂纳伯爵的全力支持后,城防军军官们终于含蓄的答应他,可以在将来的某些时候对他予以“必要的支持”。
什么是必要支持?又是在什么样的时机?
双方没有说明,但是托姆尼奥觉得自己已经很清楚了。
这让托姆尼奥认为一展抱负的时候终于到了,他开始渐渐从那个如同象征物般执政官宝座上频频发起动作。
托姆尼奥频繁约见那些议员的举动引起了新议会的注意,按照那些议员的想法,托姆尼奥的执政官。更多的只是他们与亚历山大之间相互妥协的结果,可现在托姆尼奥开始表现出强烈的权力欲,这让很多人开始感到不安。
虽然得到亚历山大的帮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比萨人就喜欢亚历山大,相反只要是稍微有点远见的比萨人,就能意识到与亚历山大之间签署的协议对比萨所具有的深远影响。
与其他参与进自由贸易区的城市港口不同,比萨的加入是用5万弗洛林“买”的,这就意味着在这个刚刚建立初具雏形的商业联盟中,比萨的地位是低于其他城市,甚至亚历山大还占有着比萨港的份额。
这也许对普通的民众不算什么,他们只会为城市正渐渐热闹起来感到高兴,但是对那些议员们来说,如此下去将意味比萨人正在渐渐失去他们的权力。
不是没有人想过把托姆尼奥拉过来,他们虽然对托姆尼奥家的人始终不放心,担心他们依旧惦记着曾经的比萨公爵的宝座而趁机搅风搅雨,但是和让城市渐渐落在外乡人手里比起来,就都不算什么了。
只是当听说执政官居然悄悄跑了趟罗马,而且还登门拜访了亚历山大之后,议会里的爱国者们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了。
他们开始在议会里公开批判托姆尼奥的言行举动,他们称他为“某人的跟班”或者是“那个那不勒斯人的仆人”,而随着这种批判越来越激烈,到了后来干脆发展成了在大街上的公然讽刺,一副充满讽刺的素描画的出现彻底让这一切暴露在了比萨民众的面前。
一个看上去大腹便便却没有胡子的贵族手里拿着一口肉正啃个不停,肉上“比萨”的字眼清晰可见,而在这个人的旁边,一个穿着小丑服装,容貌却酷似托姆尼奥的小丑正奴颜婢膝的跪在这个人脚下,双手高高举着另外一块同样上面写着比萨字样肉,送到那个人的面前。
几乎是一夜之间,这种内容的画像被传得满城都是,而只要稍微聪明点都知道这幅画里的含义。
托姆尼奥恼火愤怒,他暴跳如雷冲进议会质问这是谁做下的卑鄙勾当,但是回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这让执政官更加愤怒,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更糟糕的是他在全城人面前丢了脸。
所以当他气急败坏之余看到那些登门拜的那些城防军军官之后,托姆尼奥不由心里怦然而动。
托姆尼奥并没有太过分的要求,他只想能确立自己这个执政官的权威。
自从上次他试图暂停向蒙蒂纳支付利息而受到那些军官的警告,他就已经知道雇佣军与亚历山大之间,随着分割税收的协议的签订,已经有了某种比与比萨更紧密的利益关系。
而这也是让他决心彻底倒向亚历山大的主要原因之一。
如果连军队都不听只会,托姆尼奥很难想象比萨怎么与亚历山大对抗。
所以他希望城防军能帮助他,不过他只是要求城防军协助捕捉那些肆意诋毁他名誉,在城里散发那些乌七八糟东西的家伙。
虽然知道那些人背后肯定有某些议员的支持,但是托姆尼奥还没有大胆到要用军队把那些议员怎么样的地步,毕竟按照新确立的比萨法律,城防军只是负责保护城市不受外来侵略。
认真说起来,他要城防军抓捕那些散发传单的人,其实已经算是违反了法律。
“我会付你们钱,这完全由我个人掏腰包,”托姆尼奥刻意这么强调,这至少让他有种这些城防军只是他雇佣的理由。
看着托姆尼奥坐在那里时而愤怒,时而又下不定决心的样子,城防军队长不耐烦的撇了撇被浓密胡须遮得严严实实的嘴巴。
不过他并不着急,因为知道托姆尼奥最终还是会下这个决心的。
有时候野心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很难再关上。
果然,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托姆尼奥把一个沉重的钱袋放在了桌子上。
“我的钱不多,你们知道我的家族这些年日子过的很拮据,”托姆尼奥用手轻轻拍着那个钱袋“把我找出那些在大街上咒骂和散布诋毁我的传单的家伙,把他们都抓到广场上吊起来,然后我要当着全城人的面审问他们。”
“那我认为你应该多加点钱,执政官大人你应该知道,那些人背后肯定有人支持,也许会发生很激烈的冲突。”队长拿起那个钱袋打开看了看里面闪烁着五颜六色光泽的宝石“或者你干脆再多掏些钱,我们可以帮你把最后那点烦恼也解决了。”
托姆尼奥脸上霎时变色,他不安的向门口看看,见那里只有城防军的几个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你疯了,以后再也别说这种可怕的话。”
托姆尼奥不住喘息,他知道这个人在暗示什么,可正因为这样才感到畏惧。
不过不知怎么,看着这些人他又不禁想起了在罗马的马力诺宫里那位科森察伯爵小姐对他的种种暗示。
“我和我的哥哥希望贵执政官在适当的时候再高升一步。”
正是这句话,让托姆尼奥这段时间来每到深夜都无法入睡,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股烧得他全身难受的心火,都在不停的折磨着他。
不过托姆尼奥还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那个所谓适当的时候太遥远也太不容易抓住,如果轻举妄动,也许就会把一切都输进去。
城防队长很守信用,他在拿了钱之后就立刻带着人开始对整个比萨城展开了搜索。
虽然按照法律城防军并无权对比萨的公民予以逮捕,但是他们依旧按照托姆尼奥要求的那样,只要见到,就驱赶和遣散那些公开说他坏话的人。
至于那些到处散发讽刺传单的人,托姆尼奥觉得不必那么客气,虽然在刚刚抓了一个人后就受到了来自议会的巨大压力而不得不释放,可托姆尼奥还是吩咐城防军给予那些人一些应有的惩戒。
于是比萨城中到处都可以看到背着装满传单,被追得四处乱窜的无业游民,和追在后面挥舞着棍子与皮鞭的城防军士兵。
糟糕的局面让比萨城很是乱了几天,但是随着那些散发传单的人销声匿迹,托姆尼奥终于觉得自己打了个大胜仗。
他再次来到议会的时候看到了人们眼中对的忌讳和畏惧,这让托姆尼奥有种难掩的自豪,他知道自己至少算是终于在执政官的宝座上坐稳了,接下来就是是该如何让那位蒙蒂纳伯爵兄妹认为他是个有足够分量可以合作的人。
托姆尼奥并不认为自己应该只是个跟班和仆人,他把自己作为一个亚历山大的合作者看待。
只是让托姆尼奥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种自我满足的好日子并没有过上几天,随着前几天一次议会例行会议上与一些议员爆发冲突,比萨城再次陷入了之前的那种混乱之中。
而这一次比上次更加激烈,那些人在民众当中不停的煽动,而更多的传单则在比萨的大街小巷铺天盖地的倒是都是。
托姆尼奥完全傻了,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躲在自己家里听着外面那些大呼小叫的要求他立刻辞职的市民的叫喊心中懊恼无比,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城防军军官们再次拜访了他的家。
不过这些人这次是从后门悄悄进来的。
在托姆尼奥家的二楼一间门窗关得很紧的房间里,几个人在闷热的房间里围坐在一张桌子前,外面的叫喊声隐约可闻,不过他们这时完全不在意那些叫喊了。
“你要我授权抓捕外面那些人?”托姆尼奥喘着粗气,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不过手却在不经意间微微颤抖“那都是比萨的市民。”
队长脸上不易察觉的掠过一丝轻蔑,嘴里却说:“我们并不是要抓那些市民,而是那些煽动者,要知道市民们总是因为不明真相而被蒙蔽的大多数,我们只要抓住那些别有用心的一小撮就可以了。”
“这倒是,那些人总是和我作对,难道他们不知道我是为了他们好,”托姆尼奥低声抱怨着“对,把那些人抓起来,让市民们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不过这需要你授权,执政官,”队长把一份命令书推到托姆尼奥面前“没有书面授权我不可能这么做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托姆尼奥脸色有些难看。
“这是为了保证我们以后不会被污蔑成叛乱,”队长丝毫不让“你只要签字授权,我就会让城防军先驱散街上那些市民,然后就开始抓捕那些带头闹事的。”
托姆尼奥拿起那份授权书认真的看着,他看得很仔细,手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文件也不在意,然后他慢慢拿起笔沾了沾墨水。
“签署了这份授权书,我就可以为你解决眼前的麻烦,”队长的声音如充满诱惑的魔鬼在托姆尼奥耳边回荡。
他犹豫着,任由鼻尖上的汗珠和鼻尖上的墨水几乎同时滴落,在桌上混合,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污渍。
“帮我把这件麻烦事解决掉,”托姆尼奥终于下了决心,他的笔在授权书的空白处飞快的滑动,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不过你要记住,绝对不许伤害那些议员,我不想让这件事变成一场不合法的叛乱。”
队长满是胡须的脸上露出了个古怪笑容,他从桌上拿起那份授权书看了看很小心的收好,然后他站起来带领几个军官向托姆尼奥躬身行礼。
“遵命执政官大人,我们会按照您的命令行事。”
看着队长很恭敬的行礼,这让托姆尼奥似乎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来自权力的威严。
只是当几个军官陆续走出房间,屋里只剩下他和队长两个人时,走到门口的队长忽然回头对托姆尼奥说:“执政官大人,您一直期盼的那个‘适当的时候’,已经到了。”
听着队长的话,托姆尼奥先是一愣,然后他的心突然一紧!
按照托姆尼奥以比萨执政官的名义下达的命令,比萨城防军开始驱散包围他的宅邸与议会的民众,同时他下令抓捕那些煽动闹事者。
由此,民众与城防军发生了冲突。
城防军队长当即宣布那些煽动者为叛乱,同时命令士兵强行进入那些人躲避的议员的房子予以抓捕。
双方再次发生激烈冲突。
议员们纷纷赶赴议会,他们酝酿许久怒火终于随着城防军的粗暴举动被彻底点燃了。
“罢黜托姆尼奥,废除与蒙蒂纳的耻辱条约!”
当有人站上议会的台阶发出大声呐喊时,立刻得到了无数比萨人的激烈响应,看着议会前面的那些群情激昂的民众,议员们似乎看到了自由之光再次降临比萨。
但是就在这时,人们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声从城门方向传来。
随着那声炮响,一个让所有议员和聚集在议会广场前的民众都大吃一惊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比萨城。
蒙蒂纳伯爵的军队,进入了比萨!
1497年7月的最后一天,亚历山大带领军队再次进入比萨。
1497年8月2日,蒙蒂纳伯爵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宣布支持比萨执政官托姆尼奥解散比萨议会,同时支持他担任新的比萨总督。
8月9日,在蒙蒂纳伯爵的支持下,比萨总督托姆尼奥宣布恢复比萨为公国,自此,托姆尼奥家族再次成为比萨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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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比萨统治者
一条并不很宽的小河从窗下流过,略带清爽的微风吹进窗子,掀动轻薄的窗帘,把徐徐凉意撒进.网
这是条并不宽阔的小河,穿城而过然后注入阿尔诺河。
从窗子向外看去,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微微弯曲的石拱桥,桥上原本来往的人就不多,而现在这座石桥孤零零横在河上,看上去就就像被遗忘的古迹,显得那么幽静而又孤寂。
在7月末的那一天,比萨城的民众终于再次体会到了早就被忘记了的被强权统治与支配的恐怖,当他们看到一队队的军队穿过城市,雪亮的长矛在刺眼眼光下闪着寒光,听到阵阵沉闷的脚步踏破比萨街道发出的令人胆寒的轰鸣,再看到让他们看了感到毛骨悚然,用木车拉着的火炮经过城市街道时,比萨人才已忽然意识到他们所要对抗的是什么人。
不是那些用如簧巧舌博取民众欢心的议员,也不是用靠洒下大笔金钱侥幸希望换取人们尊重的暴发户,他们正在反对的,是曾经把他们从威尼斯人手里救出来,然后又用一把更大的枷锁套在他们脖子上的那个蒙蒂纳伯爵。
对于亚历山大,比萨人是有着很复杂的感情的。
他们气愤这个人把他们卷进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暴动之中,却又感谢他从即将被威尼斯人征服的淫威下解救出来,同时他们既对在这个人的胁迫下不得不签署不平等条约感到屈辱,却又对因为这些条约而令城市渐渐显出生机感到庆幸。
有人视这位伯爵为比萨的敌人,同样也有人说他是比萨的拯救者和保护人。
而这一切的争执都在7月末的那天彻底结束了。
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和爪子,这是某些人对亚历山大那天行动的形容和总结。
可不论如何,在没有得到比萨政府允许的情况下,蒙蒂纳军队在那天强行进入比萨,同时以支持比萨合法的执政府的名义,与比萨城防军一起对比萨城中的反对者们展开了激烈的行动。
那天究竟抓了多少人没有人知道,至于在这些行动中又有多少人送命就更不清楚。
人们只知道随着蒙蒂纳军队的突然介入,整个比萨城立刻陷入了巨大的不安与恐慌之中。
胆小识趣的立刻纷纷逃回家里,而那些始终不相信会发生太大事情,或者说认为自己有那些议员支持的,则在随后的整整一夜中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恐怖。
然后,比萨议会被解散了,市政厅被强令关闭,托姆尼奥成了具有比萨最高决策权的总督。
再然后,总督大人变成了公爵殿下,当比萨人还没有完全适应“总督”这个称呼的时候,随着在那座斜塔前的教堂里举行的仪式,一顶已经被封存了将近一个世纪的公爵冠冕再次戴在了托姆尼奥家的人头上。
这前后的种种变故,不到10天!
当时参加加冕仪式的比萨人当中,有人暗暗喜悦,有人满心愤怒,可绝大多数的人只是冷眼旁观,默默无语。
托姆尼奥已经搬进了市政厅,那里原本就是早年间比萨公爵的宫殿,现在重新回到家族回来,托姆尼奥感慨之余,也深深的知道该怎么报答那个让他实现这个家族百年梦想的年轻人。
只是不论是他,还是所有看着这一切的人都不知道,当托姆尼奥站在教堂前的台阶上,接受民众欢呼的时候,在他身后不远处,卢克雷齐娅正用不无懊恼的声调对亚历山大说:“这顶公爵冠冕原本应该是你的。”
“那个公爵头衔应该是你的。”
这已经是卢克雷齐娅有一次的抱怨了,站在被清风不住吹拂飘洒微动的窗帘前,卢克雷齐娅用略显不快的腔调对斜靠在长榻上的亚历山大说。
这是个让人很容易昏昏睡去的盛夏午后,窗外吹进来的河风让原本应该闷热的房间里显得清爽宜人,听着外面树蝉发出的阵阵催人欲眠的鸣叫,卢克雷齐娅不由微微伸了个懒腰。
亚历山大的眼睛忽然亮了,他不得不承认虽然和索菲娅那种近乎奇怪的丰满无法比较,但是卢克雷齐娅却有着不论是索菲娅还是箬莎都没有一种东西。
如果卢克雷齐娅知道亚历山大在想什么,她就会明白,那种东西应该就是妩媚。
虽然年龄还小,但是毕竟曾经经历过婚姻的女人,和依旧生涩的女孩是不同的,哪怕这个女孩有着较之年龄更大些的少女也比不上的的“崇山峻岭”。
亚历山大站起来走过去把卢克雷齐娅拉进怀里,在轻轻亲吻了下她的脖颈后,他笑着问:“那我问你,你认为是公爵的宫廷好,还是这里好呢?”
听到这话,卢克雷齐娅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她原本要说“当然是宫殿里好”,可看着亚历山大似笑非笑的神色,她忽然意识到,对他们来说,也许在这里要比在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更合适。
这里是比萨城里一座很普通的房子,与如今已经是公爵宫殿的市政厅比起来,这所房子普通得很容易让人忽视。
卢克雷齐娅现在就坐在这座靠近小河的房子里,除了房子四周严密保护的阿格里人看上去有些眨眼,绝大多数比萨人并不知道房子的主人是谁。
事实上卢克雷齐娅如今的身份多少有点尴尬。
即便是在如今这个交通并不便利的时代,教皇的女儿与比利谢利公爵即将订婚这个消息,在之前也已经传到了比萨。
不过也正因为交通不便,所以消息传来的就比较晚,以至当亚历山大带着被他劫持的“战利品”进入比萨城的时候,很多人还在为刚刚听到这件事议论纷纷。
然后他们就看到传说中已经要和某公爵订婚的卢克雷齐娅斜坐在亚历山大的怀里,在大队士兵的簇拥下进了城。
而这对卢克雷齐娅来说,再次来到比萨对她来说就如同她与亚历山大再一次的浪漫之旅,只是这一次他们是坐船直接从罗马一路北上而已。
阿格里人对圣天使堡的占领只维持了不到半天,然后他们就在得到亚历山大的命令后扔下了那门笨重的火炮,随即在闻讯而来的奥孚莱依的带领下,迅速集合,然后在罗马城民众的错愕与茫然中离开城市,向着海边的码头出发了。
同样,正在守护马力诺宫的一批波西米亚骑兵没有任何犹豫和留恋的离开了罗马,除了原本的侍从们,马力诺宫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的。
这倒让原本准备用再次包围马力诺宫威胁亚历山大的凯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用那位科森察伯爵小姐做威胁吗?
凯撒还没有那么蠢,他很清楚那位伯爵小姐背后的是谁,也清楚那位莫迪洛伯爵的巨大影响,至少在那不勒斯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不止一次的领教过那位伯爵的手段了。
同时凯撒也不得不佩服亚历山大的时机拿捏的很好。
封锁圣天使堡,甚至威胁炮击台伯河大桥的大胆举动,都随着亚历山大带着卢克雷齐娅的离开立刻结束,这么一来在很多人的眼里,这原本如同叛乱一般的行为就变成了纯粹为心爱的人而胡闹罢了。
而与此同时,阿格里人的迅速撤离又及时避免了与罗马城防军的正面冲突,毕竟城防军的数量是远远大于那些占领城堡的阿格里人的。
凯撒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亚历山大的计划,他甚至不明白亚历山大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罗马,只是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后,亚历山大六世沉默了一会,才缓缓的对他说:“去告诉比利谢利公爵使者,我希望公爵能尽快到罗马来。”
卢克雷齐娅是被亚历山大抱着上船的,同样也是被抱下的船,当看到比萨港的时候,卢克雷齐娅激动的几乎哭出来。
她把这趟旅行当成重新回味爱情的壮举,而后她就直接忽视了随着他们的到来,比萨城掀起的一片血雨腥风。
“不过那顶冠冕的确应该是你的。”卢克雷齐娅依旧有些可惜的说,她依偎在亚历山大怀里,而两个人都斜靠在长榻上“那个托姆尼奥不让人喜欢。”
亚历山大轻轻一笑,他不知道这是波吉亚家的血液在作祟还是多年来家族渐渐培养的结果,很显然卢克雷齐娅也看出了托姆尼奥并不安分的内心。
其实这倒也可以理解,没有人愿意当个傀儡,哪怕是看上去很风光的傀儡。
“但是我现在只能这么做,”亚历山大的手从卢克雷齐娅的腰上微微上攀,当手指抚摸到露在衣领外的光滑肌肤时,他听到了卢克雷齐娅发出的渐渐变重的喘息声“你知道吗卢克雷齐娅,其实我很羡慕你父亲。”
“为什么?”卢克雷齐娅面露愕然,然后她有些意外的问“难道你也想当教皇?”
卢克雷齐娅的样子让亚历山大不禁一笑,他一边用手指在卢克雷齐娅的肌肤上带起一阵阵让她不住喘息的骚动,一边说:“你父亲其实很勇敢,他敢于承认你们兄妹是他的子女,这要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大胆的多。”
“那是因为我父亲不怕受到惩罚,”卢克雷齐娅骄傲的说,然后又不忘补上一句“也没有人敢惩罚他。”
“说的对,”亚历山大停下手慢慢坐了起来“你父亲敢那么干是因为没人敢惩罚他,而我不能戴上公爵冠冕是因为我还没那个实力。”
敢于从教皇的儿子面前掠走教皇的女儿是一回事,而公然扼取一顶公爵冠冕就是另一回事了。
亚历山大知道自己现在还没那个力量挑战那个被所有贵族视为禁忌的东西。
“那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我父亲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凯撒也不会。”卢克雷齐娅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亚历山大你给我父亲写信认错吧,告诉他你有多爱我。正式的求婚,这样他就可以原谅你了,到那时候你们就是一家人了。然后你可以和凯撒一起统治罗马,我知道他很有野心,不过我相信你们可以是很好的兄弟。”
看着卢克雷齐娅近乎哀求的眼神,亚历山大心中微微叹口气。
正如卢克雷齐娅所说,凯撒有着很大的野心,也正是因为这个野心,注定了他与凯撒绝不可能成为一家人,更不可能成为兄弟。
托斯卡纳与罗马涅,这是连接上下意大利半岛的关键地区,谁能控制这片广袤的地域,谁就拥有了北上伦巴第,南下亚平宁的先机。
凯撒要成为罗马涅公爵的野心已经渐渐显露出来,而一想到在历史上他不但的确做到了这一点,甚至依仗着背后巨大的优势,险些让他成就了统一意大利这一从未有人做到的壮举,亚历山大就暗暗警醒自己,千万不要因为眼前这点小小的成就而自以为是,更不要小看了那个很不好对付的大舅子。
他与凯撒,注定不会是朋友和兄弟,只会是对手和敌人。
托姆尼奥坐在有着深红背垫的高背椅子里,看着面前不远处那个恭敬的向他报告着城里动向的官员,心里多少有点复杂。
就在几天前,就是这个在议会里有着很大影响的人,在他被那些议员围攻攻讦的时候冷漠的站在一旁,当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在支持谁,但是在那种时候只要是沉默的人,内心在想什么也就不需要多猜了。
当时托姆尼奥是孤独甚至是恐慌的,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被赶下台会是什么结果,也正因为如此当那些军官们向他表露出可以支持他时,他最终不顾一切的选择和那些兵痞合作。
然后,他的这次冒险成功了。
议会被解散,他成了掌握大权的总督,然后他又成了公爵。
之前那个在议会里冷漠旁观的人,现在正恭敬的站在他面前,而那些冒犯他的议员和他们的手下,其中一部分都已经成了监狱里的囚犯,而另一部分,已经被掩埋在了坟墓里。
可是取得了如此重大胜利的托姆尼奥却并不感到很高兴,或者说他根本就感受不到胜利应该带来的喜悦。
公爵的目光掠过旁边的窗户,看到站在窗外的的一个卫兵,他的眼中的阴郁更深了些。
那是个城防军士兵,一个很典型的雇佣兵,现在他们在名义上都听从他的命令,但是托姆尼奥知道,城防军真正的主人并不是自己。
按照之前与亚历山大签署的协议,城防军会从比萨每年的税收中分到6分的报酬,这看上去似乎还不到一成税收的数目并不是很显眼,但是托姆尼奥却很清楚,随着这个协议的产生,比萨的雇佣军正在慢慢脱离与“比萨人”的关系。
因为对城防军来说,他们是与比萨城签订的协约,而不是与某个政府或是如他这样复辟的公爵,那么他们效忠的也只是这座城市而不是具体的某个人或是政府。
也许换上任何一个人坐在这里,他们都会表示效忠。
这个念头让托姆尼奥很不高兴,也感到隐约的不安。
如果有一天某个人宣布自己是比萨公爵,而又得到了承认呢,城防军会怎么办?
托姆尼奥心头一阵焦躁,这让他对面前官员的报告感到说不出的厌烦。
“殿下,民众需要安抚,”那个官员的声音忽然提高,这让托姆尼奥微微一愣“您知道几天前发生的事让民众很不安,也让那些在比萨做生意的外来商人没有了安全感。”
官员的话让托姆尼奥不由沉吟,他知道几天前镇压的确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城防军的举动让市民们认为这都是他的命令,毕竟城防军队长手里有着他亲笔签署的授权书,但是只有托姆尼奥自己清楚,这一切背后应该是那位蒙蒂纳伯爵在操纵,他甚至暗暗揣测,那场针对他的骚乱,是不是也是亚历山大授意的。
“我们要怎么做?”托姆尼奥有些恼火的问“难道要我站到民众面前承认之前的行为都是错的,或者让我扮成小丑在街上游行博取他们的嘲笑才行?”
“或者是别人扮成小丑,”官员撇撇嘴“我想我们可以举办一场盛大的游行和狂欢,让民众和商人们看到比萨城已经恢复了安静,然后您可以在狂欢最热烈的时候宣布一些能让大家都感到高兴的事,譬如宣布对商人们的优惠,或是免除市民们的某些税赋。”
“这样么。”托姆尼奥微微嘟囔了声,他并不是没想过这些收买民心的举动,只是不知道怎么,一想到蒙蒂纳伯爵,他就又有些紧张起来。
“或者您还可以让民众觉得更加仁慈些,”官员把一份已经准备好的文件递到托姆尼奥面前“如果您能在上面签字,然后在游行最热烈的时候宣布这个决定,我想比萨人一定会更加感激您的。”
“这是什么?”托姆尼奥有点疑惑的接过来,当他看清文件内容后,他的脸色霎时一变“特赦令?”
“对,就是之前被城防军抓起来的那些人的特赦令,”官员的目光紧盯着托姆尼奥“您可以宽恕他们殿下,让他们赶紧您的大度与仁慈,然后他们就会报答您,您应该知道这些人当中很多在比萨都是很有影响的,他们的支持对您肯定很有帮助。”
托姆尼奥的眼神瞥向窗外,外面的卫兵刚刚漫步经过,不过这么远应该是听不到什么的。
或者即便听到应该也不会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托姆尼奥缓缓舔了舔嘴唇,他没有开口而是用手指在面前的文件上轻轻敲着。
过了一会,他打开旁边的桌子抽屉,把文件放了进去。
“这件事我要好好想一想。”
“随时听从您的吩咐,殿下。”官员鞠躬行礼,转身离开。
看着那个人离去的背影,在瞥了眼旁边的抽屉,托姆尼奥心里不由有点茫然。
一辆马车缓缓驶离宫殿,之前刚刚离开的官员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街道出着神。
街上时而有士兵经过,因为公爵宫在这里,这一带的街道成了比萨城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之一,另一个就是卢克雷齐娅住所附近。
“比萨,比萨……”
那个官员嘴里轻轻念叨着,看着外面那些衣着与比萨城防军截然不同军队,他先是紧握拳头,然后似是下定决心似的,用立在旁边的剑柄戳了戳马车的车棚。
一个随从立刻催马来到车边弯下腰听候命令。
“去告诉那些人,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大人,公爵不是没有签字吗?”随从有点疑惑的低声问。
“放心,他会签字的,”说完这句话的官员吐了口气向后靠去“他那个人在想什么,我不需要多注意就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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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比萨不平等条约
一个士兵顶着炎炎烈日下策马飞奔在通往比萨的路上,在他随身挎着的皮包里,有一封来自的罗马的信。
亚历山大一直在等这封信,自从离开罗马后他就一直在严密的注意着来自罗马方向的消息,当信使随着殷红的夕阳带起的长长影子来到他的面前时,亚历山大心底里暗暗吐出一口气。
“亲爱的哥哥,我们已经知道你在比萨的壮举,”看到这开头的一句话,亚历山大嘴角微微上翘,他一直在等着的就是箬莎的来信,现在看来他在比萨做的事应该已经在罗马传开了“我只能说你的举动让很多人感到意外,对于在比萨发生的权力更迭,不论是梵蒂冈还是其他贵族都以一种罕见的沉默应对,我们就如同完全不知道在那座并不遥远的城市发生了什么,至于说对托姆尼奥重新戴上公爵冠冕,就更是一种静观其变的态度,这让我不得不觉得奇怪,罗马人究竟是怎么了。”
亚历山大轻轻摇头,对箬莎描述的这种奇怪现象,他觉得自己比妹妹要更清楚一些,或者说他这个时候能够隐约感觉到梵蒂冈和罗马的那一丝说不出来的尴尬与无奈。
很显然,对推翻了君主统治的共和国,梵蒂冈应该是没什么好感的,特别是随着美蒂奇家族被从佛罗伦萨驱逐之后,渐渐失去对这座公认的艺术之都的控制,让梵蒂冈对共和国这种东西更加没有好感。
比萨无疑受到佛罗伦萨很深的影响,甚至始终摆脱不了作为佛罗伦萨附庸的阴影,而几年前被第二共和国推翻的比萨统治者扎洛尼家族的一支这时候应该正在梵蒂冈避难。
所以说梵蒂冈应该是更愿意看到和支持比萨恢复君主制的,只是因为但是遭到来自佛罗伦萨的激烈反应,才没有公开支持扎洛尼家的人的谋取重新夺回比萨。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实现了梵蒂冈这一心愿的偏偏是亚历山大,只是重新戴上公爵桂冠的却是当初推翻了被比萨第一共和国的托姆尼奥家的人。
这实际上让梵蒂冈陷入了一个十分微妙的尴尬境地。
如果从继承法理上说,托姆尼奥家无疑要比扎洛尼家更具有合法的继承权,但是亚历山大的举动却等于是狠狠的让梵蒂冈丢了次脸,也真是因为这样,对于托姆尼奥家的重新复辟,整个罗马都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沉默之中。
“我的哥哥,你是个很大胆的人,我相信就这一点来说,至少罗马城里不会再有人感到怀疑了,现在人们都在猜度教皇会如何惩罚你你对他家族的公然侮辱,而据我所知已经被宣布为瓦伦蒂诺公爵继承人的凯撒正在筹谋针对你的行动……”
箬莎的信如一道流水般对亚历山大离开后的罗马局势娓娓道来,随着信中描述,亚历山大知道被正式宣布即将继承瓦伦蒂诺公爵的凯撒,已经完全接管了罗马的城防军,而且正在积极组建一支属于他自己的军队。
这的确是一支属于波吉亚的军队,和之前乔瓦尼还以教皇国的名义指挥军队不同,凯撒彻底摆脱了在梵蒂冈名义下的束缚,同时他的举动也让很多人赶到意外,就在所有还只是想看看这位新的瓦伦蒂诺公爵继承人打什么主意时,他不但已经开始雷厉风行的组建军队,跟是以出乎人们意料之外的,迅速让这支以罗马城防军为基础军队有了最初的雏形。
波吉亚家族在这时展现出了做为梵蒂冈统治者的影响,和这些年来他们贪婪敛财的巨大成果,亚历山大六世不遗余力的为儿子提供的帮助不但让他拥有了一大笔可以用来招募雇佣兵的金钱,而且他还在被宣布为瓦伦蒂诺继承人之后的短短的2天内,又获得了两块颇为丰沃的领地。
这么一来足以能让凯撒在很短时间内组建起一支规模可观的军队。
这个消息让亚历山大多少有些羡慕,想想自己累死累活才组建起来的这支军队,也许还不够凯撒半个月时间招募的军队规模大,亚历山大就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要有个不小的麻烦临头了。
而事实上则是没有任何人比亚历山大更清楚,他这次麻烦真的大了。
凯撒对罗马涅的野心究竟有多大,这从历史上可以看出来,而让亚历山大始终忘记不了的,是他从一开始的单枪匹马,到后来为了成为罗马涅的统治者,不惜作为法国人侵略意大利的先锋而在整个亚皮宁半岛搅起的腥风血雨。
只是现在看,似乎还不等他在其他地方搅起风浪,也许凯撒的军队就首先要对比萨动手了。
亚历山大并不担心凯撒会对蒙蒂纳发动奇袭,因为他相信如今的凯撒还没有狂妄到敢于无视漫长的补给线,和随时都可能会被怀有敌意的佛罗伦萨人切断退路的危险远途奔袭蒙蒂纳。
更何况对于如今守卫蒙蒂纳的贡帕蒂,亚历山大也很放心。
贡帕蒂也许不是个优秀的野战军官,但从他的几次表现看,绝对是个称职的防御战专家。
坚固的城堡,完善的防御作战经验,还有那让贡帕蒂一直引以为豪的火炮,亚历山大相信不要说是如今还没有进入全盛时期的凯撒,即便是法国人这时候进攻蒙蒂纳,也不会那么顺利的就占到便宜。
只是想想卢克雷齐娅,亚历山大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从凯撒决定放弃圣职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注定将来他与凯撒只能是敌人。
罗马涅和托斯卡纳终究是太小了,容不下两个拥有野心的人。
自此,亚历山大与波吉亚家族的所谓“蜜月”随着他再次劫走卢克雷齐娅而结束,或者说,当乔瓦尼被谋杀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原本脆弱的联盟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只是现在,卢克雷齐娅的去留成为了关键。
罗马来的使者也也同样引起了托姆尼奥的注意,他急切的等待着罗马关于他继承比萨公爵的反应,只是这些天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让托姆尼奥感到懊恼。
他当然知道扎洛尼家的人得到了梵蒂冈的庇护,这也是他当初对自己地位最为担忧的原因之一。
即便推翻了共和国可依旧有个强有力竞争对手的窘境让托姆尼奥急需得到强有力的帮助,这也是当他再次看到亚历山大军队进入比萨后,即便明知道历史上凡是借助外来势力登上宝座的大多没有什么好下场,可他依旧按照向亚历山大提出了求援的原因。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扎洛尼家的人再次回来,而他则又不得不回到自己那所憋窄简陋的房子里,然后眼巴巴的等着重新复辟的公爵给他们家族一点象征性的施舍。
所以当听说有个来自罗马的使者,托姆尼奥在等了一阵之后终于忍耐不住,彻底放弃了他公爵的尊严,找上亚历山大,希望从他那里听到些来自罗马方面的消息。
公爵的拜访多少有点突兀,或者说有些失仪,尽管几乎人尽皆知这座城市的实际主人是谁,但是当听说托姆尼奥登门拜访时,亚历山大还是不禁无声的摇摇头。
他并没有让公爵等多久,当看到坐在楼下厅里看着窗外的小河出神的托姆尼奥时,亚历山大心头闪过个念头:也许当初选择这个人,是个错误。
“殿下,有什么事情您可以吩咐人来找我,”亚历山大向闻声站起的托姆尼奥说“如果让人看到您亲自来这儿,实际上对我们大家都不太方便。”
托姆尼奥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潮,他当然知道这所房子是干什么,这里与其说是亚历山大在比萨的住所,不如说是他和卢克雷齐娅幽会的地方,而身为比萨公爵的自己却屈尊降贵亲自跑到这里来见亚历山大,这的确显得太不够沉稳了。
只是一想到罗马的反应,他立刻就把这点微不足道的念头抛到了脑后。
“伯爵,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现在的心情,这对我来说是太重要了,我相信这同样对你也很重要,所以我希望能听到可靠的消息,”托姆尼奥想让自己尽量保持一位公爵应有的体面和尊严,不过看到亚历山大默不作声的样子,只坚持了一会的他终于无奈的坐下来“好吧,我想知道梵蒂冈究竟对我继承比萨是什么态度,还说是他们一直是支持扎洛尼家的。”
“如果这的确是他们的态度呢?”
亚历山大的这句话让托姆尼奥脸色微变,他的目光愣愣的投向场外的河面,然后当他收回来时,眼中透着希冀和紧张。
“伯爵,你的军队会帮助我吧,我会命令城防军完全听从你的命令,另外我还可以宣布请求你作为比萨的保护人……”
说到这托姆尼奥的声音微微沉下去,他知道这个宣布对比萨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他同样明白如果扎洛尼家回来,对他的家族又意味着什么。
到那时候,即便他自愿放弃公爵冠冕,可是等待他的家族的也是永远的放逐,没有人能容忍曾经染指自己宝座的人留下来,或许放逐在那个时候还是最好的结果。
“公爵,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亚历山大微微摇头。
对于所谓某某保护人的头衔,他没有多大兴趣,这其实就和那个西西里的灯塔守护人的头衔一样,听上去威风凛凛,实际上毫无用处。
特别是在如今的意大利,只要想想随后几十年间被牵扯进这片半岛旷日持久的那场战争,就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名义在这个硝烟弥漫的时代究竟能有多少分量。
除非,有能力提前结束这场延续了几代人的战争。
托姆尼奥脸上浮起一丝挣扎,他的家族在失去比萨公爵的宝座之后为了生计也加入了当地的商会,正因为这样,他就更清楚亚历山大提出的条件会给比萨带来什么。
“你要比萨港的拥有权份额?”尽管早已经知道,可当他自己自己说出来这些的时候,托姆尼奥也感到喉咙发紧“你要知道这对比萨来说已经不只是加入你的那个贸易区,而是出让我们这座城市的一项权利。”
“可我也能为比萨带来你们以前从未创造过的财富,”亚历山大略微回忆了一下“我这里有从市政厅找出来的比萨将近一百年来的贸易记录,在这些记录里,比萨最繁荣时候一年的税收净余是24万杜卡特,而那个时候正是托姆尼奥家族统治,”对托姆尼奥略显意外的样子视而不见的亚历山大只管自己继续说“而从那之后直到1496年,比萨的状况就一直在不停的恶化,最糟糕的时候,一年的收税净余居然只有11万杜卡特多一点。”
说到这亚历山大失声一笑。
“这倒是让我有些理解为什么比萨的议员们,对我之前提出来的5万弗洛林的报酬那么反感了,毕竟我要求你们用将近一半的国库税收付给我。”
托姆尼奥脸上有些涨红,他的身子在椅子里扭动了几下,当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被亚历山大开口阻止。
“比萨的情况已经很糟了公爵,”亚历山大略微提高了声调“我们都知道随着奥斯曼人的入侵,地中海上的贸易风险越来越大而利润却越来越小,这样下去对比萨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们都清楚,所以现在有两条路让比萨选择,一条是就这样衰败下去,直到最终让这座城市变成一座毫无生机的死城,另一条路就是出让一定的权利,却能换来这个城邦的兴旺。”
“可是比萨人是不会同意的,”托姆尼奥似乎还试图争取一下“比萨人喜欢自由,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与佛罗伦萨斗争的原因,民众不会答应这种条约。”
“公爵大概你误会了,我并不寻求对比萨的统治权和干预权,我只想获得这座城市的港口与在各个行业工会中的份额,你和你的人民依旧是自由的。”
“港口和行业工会份额,”托姆尼奥先低声嘟囔,又有些怀疑的问“真的只是这些?”
“当然,只有这些,”亚历山大向旁边招招手,有人给送上来了早已经草拟好的条约“你可以先看一看,至于签署条约的时间并不着急。”
托姆尼奥慢慢打来条约文本一条条的看着,同时他的嘴里不住的轻轻默念,然后他有些疑惑的抬起头:“伯爵,如果我没有看错你这里承诺凡是从比萨运出的货物,都可以在享受与其他贸易区港口同等的低额船税,还有会对在港口贸易区内生产的商品完全减免入境税?”
“当然,这是我对所有贸易区内合作者的承诺,”亚历山大点点头“而且这只是开始,在将来我们可以发展成在贸易区内的所有城市港口都可以用延期付款,和以信用为凭据抵押原料的方式,那样我们就可以用最少的钱调动最大的资源。”
托姆尼奥有些愕然的看着亚历山大,他不知道亚历山大是不是在信口开河的蒙骗他,但是他却从这一番话里看到了能说服自己,也能说服比萨人的理由。
“也许,我可以说服其他人,”托姆尼奥慢慢站起来“但是请原谅伯爵,我们都知道如果这样商品的价格虽然可以变得很低,但是数量会变得很大,那么我想知道你要把那么多便宜货卖给谁呢?”
“当然是不属于贸易区的其他地方,正如您所说那时候货物数量会变得十分巨大,而我们可以把那些商品用比当地低廉得多的价格卖给其他城市,”亚历山大微微一笑“譬如佛伦伦萨。”
看着亚历山大脸上饱含深意的笑容,托姆尼奥却似乎看到了某种叫做阴谋的东西。
公爵终于在亚历山大的一番对未来的畅想中心满意足的离开,离开前他还很有礼貌的邀请亚历山大参加几天后的游行庆祝。
而看着公爵离去的背影,亚历山大却在回味箬莎信中的另一端话。
“按照与你之前的协议,宫相已经派人给在尼克斯堡的富格尔家送信,相信很快就会得到回音。不过从与宫相的交谈中我可以感受到他对你大胆的计划多少有着疑虑,同样这种疑虑也可以从贡萨洛·德·科尔多瓦那里感受到,不过正如我之前一直强调的那样,对于你我有着无比的信心,而这完全是源于我的感情。所以,请听从一个挚爱哥哥的妹妹的劝告,把卢克雷齐娅还给波吉亚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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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比萨的传说
托姆尼奥对庆祝游行这件事是很重视的,他希望能通过这次游行转变自己在比萨人心目中的形象。【本章节首发-,请记住网址】
他会这么想,是因为比萨的环城游行很特别,又有着长久的历史,在比萨人的生活中占着很重要的位置。
很多年前,当比萨城还是个小渔村的时候,这里的人民除了要辛苦的谋生生活,还要抵御来自外界的侵扰。
按照比萨的传说,在古罗马时代,比萨是罗马城附近最后一个被降服的地方,虽然当时的比萨人完全不能与已经强大起来的罗马城邦相比,但是居于劣势的比萨人却勇敢的面对来自罗马的强敌。
行为是勇敢的而结局却是悲惨的,所有抵抗的比萨人都被无情的杀掉,女人和孩子成为了罗马人的战利品。
但是即便这样,依旧有人不肯向残暴的罗马投降,一批女人拿起了武器,她们勇敢的抵御外敌,甚至还组织起来向号称当时最强大的罗马军团发起了注定不会成功的进攻。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那些女人大多数被当场杀掉,而被活捉的也被罗马人剥掉衣服,赤身**的绑在公牛的身上,然后被猛刺一刀的公牛疯狂的向着远处狂奔,夹杂着公牛疼痛嘶鸣和女人令人细心裂肺的喊叫,直到跑得无影无踪。
比萨终于臣服了,但是之后很多年,每当那个可怕的屠杀日到来的时候,比萨人似乎都会看到一头疯狂的公牛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头牛会绕着比萨城不停的游荡,嘴里发出令人感到恐惧的可怕嘶叫,而很多人发誓,曾经看到在牛背上坐着一个赤身**全身浴血的女人。
这段故事是不是真实已经不可考据,但是这个传说却在多年后变成了比萨一项经久流传的纪念活动。
因为时代太久,人们已经不知道那场屠杀具体发生在那一天,甚至不知道是哪个季节,所以按照传说中的描述,比萨人渐渐形成了会在一年当中任意选择一个日子,而这个日子也许是在某件大事发生之后,或者是发生之前。
比萨人会让一个被选出来少女骑在一头温和的母牛身上,然后给母牛披上华丽鲜艳的盛装,而后有人牵着这头驮着少女的母牛绕城一周,在这期间,比萨人会拿出家中最好的各种食物放在家门口,引诱母牛吃下去,当母牛受到食物引诱而终于选择走进某家的家门后,这就意味着那些多年前被罗马人残害的女人的灵魂终于回到了故乡。
人们会感激这一家人把亲人的灵魂引领回来,然后奉上各种美食。
这种具有浓重的异教风格的游行活动曾经在教会兴起后受到了严厉的禁止,而已经守着这个传统许久比萨人却另辟捷径。
他们给传说中的女性赋予了新的意义,抵抗古罗马入侵的部落渔村村民变成了为了信仰而不惜与身为多神异教徒罗马帝国抗争的殉道者,而那个少女也被说成了最终受到上帝感召而升上天堂的圣女。
总之,比萨人成功的保住了他们这一特有的传统活动,也成功的让这个有着很多年传统的游行被赋予了更多的含义。
譬如,比萨已经把这个环城游行渐渐变成了个被赋予了欢乐而不是悲伤意味的庆典,同时因为并没有具体时间,而是在某些重大事件前后,所以也就变成了衡量这种事件是否真正重要的标杆。
推翻共和国,重新掌权比萨,这当然是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甚至可能在之后很多年当中都会是最重要的事件。
所以托姆尼奥对这次环城游行表示重视也就不足为奇了。
尽管比萨的财政并不宽裕,但是公爵殿下还是很大方的宣布拿出一部分钱来举办游行,同时按照多年来的习俗,他要求比萨的富人们能慷慨解囊,积极捐助。
对于举行环城游行,比萨人还是很喜闻乐见的。
只是对于募捐这个要求,比萨的有钱人就多少有点不情不愿了。
比萨人并不吝啬,至少没有像某些文学作品中描述的那些知名的吝啬鬼那样,往年的游行他们都会慷慨解囊,甚至有时候出于虚荣还会有人多多少少相互较劲。
但是这一次显然不同。
很多人担心捐钱会让别人把自己视为所谓的“托姆尼奥派”,而关于前公爵扎洛尼家族如今正在罗马受到梵蒂冈庇护的消息,让比萨的富人们担心,一旦扎洛尼家族在这场公爵争夺战中最后获胜,那么今天的捐款可能就会成为将来被清算的依据。
所以对于托姆尼奥的要求,不但应者寥寥,甚至就是那些愿意向新公爵表表忠心的,因为看到这种局面,有些也不禁犹豫起来,而有些即便是捐款的,也很罕见的没有张扬而是悄悄的来去,不见一点声息。
托姆尼奥有些沮丧,他没想到比萨人对他如此的没有信心,他这其中固然是因为之前的举动让很多人担心公开支持他会引起其他人的反感,更大原因还是来自梵蒂冈的威胁。
托姆尼奥的窘迫自然也引起了亚历山大的注意,他知道比萨对托姆尼奥的担心,其实最终是对他的实力的的不信任。
亚历山大很清楚在这个时代其实实力是决定一切的关键,所以继承法理这种东西虽然同样重要,但是却依旧要靠实力作为后盾。
至少可以想象一下,当初米兰的斯福尔扎家族第一代公爵弗兰西斯科·斯福尔扎,如果不是已经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即便是和维斯孔蒂家族最后一任公爵的寡妇结婚,也未必能那么顺利的继承米兰公爵的头衔,甚至他是否能和那个比他大出不少的寡妇结婚都让人怀疑。
所以当得知托姆尼奥的窘境之后,亚历山大稍微沉吟,就命令军队集合。
他要在比萨城外举行一次比武大会。
纵观整个欧洲历史就会发现,几千年来竞技比赛其实始终贯穿在这片大陆的各个时代。
从传说中的希腊人每年举办的盛大的运动会,到后来洋溢着无比浪漫与勇敢气息的骑士大赛,竞技较量不论是在号称早期光明的希腊罗马时代,还是在被称为愚昧黑暗的整个中世纪,都从没有间断过。
所以当比武大会的消息传出时,比萨人霎时先是惊讶,然后迅速变得雀跃起来。
其实对于比武,这个时代的人并不陌生,只是相较于比武盛行的米兰威尼斯这些地方,比萨不但因为是个小城邦而从不被重视,更因为来自佛罗伦萨的影响,令这种似乎显得过于奢靡的运动根本无法举行。
佛罗伦萨一直紧紧盯着比萨这个邻居,或者说是自认为是自己势力范围内的这个小家伙,而几年来随着萨伏那洛拉的统治,因为他对一切奢华轻浮的痛恨已经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以至不但佛罗伦萨,甚至是比萨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至少为了不至于激怒那个号称最清苦的修道者的佛罗伦萨统治者,比武大会这种典型的奢靡活动已经很久不曾举行了。
一场合格的比武大会需要的东西很多,宽大的场地,众多的工具,精美的铠甲,还有就是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
当比武大会的消息传开后,人们在欢欣雀跃的同时,却又有些疑惑,因为据他们所知,蒙蒂纳伯爵的手下似乎并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的骑士,
或者说除了那些看上去显得和其他雇佣兵不同的士兵,他的手下似乎就没有人们印象中那些身披铠甲,高贵无比的骑士老爷。
这让比萨人很不明白这位伯爵准备如何展示他对尚武精神的偏好,或者说这位伯爵更喜欢自己亲自披挂上阵,让人们看到他威风勇敢的一面?
对于这些怀疑,亚历山大很来就有了耳闻,不过他显然没空搭理这些无聊的猜测,对他来说,如今最重要的是卢克雷齐娅。
每当独处的时候,亚历山大觉得自己其实挺不是东西的。
他还记得当索菲娅两次离他而去时,他那深入骨髓的痛苦,也不会忘记当和美丽的妹妹在一起时,那种如试探禁忌般的刺激与激动,甚至就是和巴伦娣相处时,他也一直是在用尊重或是看待一个女人的眼光在对待她。
可是这些都不能让他从对卢克雷齐娅的痴迷中摆脱出来。
已经不记得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没了丈夫的女人了。
或许是第一次劫持她时危急时刻不得已的那一吻,或许是当两个人经过连翻危险在比萨共同御敌的那些时候,但是亚历山大却知道真正让他对这个女人不可自拔的,是在奥尔迦拉夫人的房子里。
当时卢克雷齐娅不顾一切推着他让他逃走的举动彻底征服了亚历山大,虽然知道这个女人因为性格总是情绪飘忽不定,甚至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还不知所谓的时候就往往陷入一段又一段的情爱纠纷中,但是亚历山大却知道他还是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善变的女人。
不过亚历山大也知道,既然决定爱上这个女人,那么他就不能允许她再有后来那些所谓多彩多姿的情感生活,只是这个现在看来多少有点苦难。
凯撒已经派来了使者,他没有纠缠之前在奥尔迦拉夫人那里受到的侮辱,而是很直接的要求亚历山大把他的妹妹还给他。
和使者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个仆人和侍女,以及大批的各种生活必需品,至于奢侈的衣服和各种首饰,那一车车的看上去让比萨人有点晕。
按照凯撒的说法,他不能容忍卢克雷齐娅跟着亚历山大过“穷鬼一样的生活”。
卢克雷齐娅很高兴,显然她很喜欢这种被人宠爱的感觉,看着那些名贵的丝绸裙子和镶着大颗宝石的首饰释放出的闪亮光泽,卢克雷齐娅先是雀跃不已,然后立刻吩咐女仆伺候她穿戴起来。
看着满面欢喜的卢克雷齐娅,亚历山大脸上神色平静,可心里却在暗暗咒骂,他知道凯撒其实没按好心。
所有人都知道亚历山大不可能会把卢克雷齐娅怎么样,或者说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俘虏,所以这件事究竟该怎么收场,反而多少有点让人为难。
不过有一点必须承认,不论结果如何,卢克雷齐娅是必须回到她的父兄那里的,否则这就会变成一个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的局面。
至少对于罗维雷家来说,亚历山大这件事办的让他们觉得快要气炸肺了。
在托姆尼奥主动拜访亚历山大的第二天,康斯坦丁就来到了比萨,他急匆匆的要求见到亚历山大,但是得到的回复却让他懊恼无比。
他被要求解除武装之后才能与伯爵见面,而那个比他早不了多少,差不多前后脚赶来的摩尔人的回答让康斯坦丁差点怒火爆发。
“老爷担心大人您控制不住情绪,”乌利乌很恭敬的说“要知道大人身边的猎卫兵都是很忠诚的,所以这都是为您的安全考虑。”
亚历山大的确怕他的大舅子因为冲动干出傻事。
毕竟正如乌利乌所说,猎卫兵对他是很忠诚的,而连续的战斗与几次险遇让保罗·布萨科和他的那些手下养成了个不太好的习惯,那就是一旦有危险征兆,他们往往是先动家伙,然后再问为什么……
康斯坦丁是在是公爵宫见到亚历山大的,亚历山大不可能把他带到卢克雷齐娅住的房子去。
事实上自从头天托姆尼奥登门拜访之后,他已经在考虑给卢克雷齐娅另外找一个很合适的地方住了。
在亚历山大心底深处,他对卢克雷齐娅说的那些话多少还是有些认同的。
“把我掠进你的城堡,关在地下室里,然后用锁链把我禁锢起来。”
亚历山大不能不承认,卢克雷齐娅的这个提议,让他“很满意”。
康斯坦丁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事实上亚历山大的先见之明算是救了他一命,因为当愤怒的指责亚历山大的行为不当让他的妹妹颜面蒙羞,更让整个罗维雷家脸面扫地的激烈时刻,康斯坦丁习惯的伸手摸向腰间,要拔剑与亚历山大决斗。
就是这个举动险些要了康斯坦丁的命,随着四周一阵佩剑出鞘和和火枪机括扳动的摩擦声,康斯坦丁接下来就发现自己已经陷入危险之中了。
看着大舅子面色铁青的样子,亚历山大只能让保罗·布萨科带着猎卫兵先退出去,然后和有些垂头丧气的大舅子并排坐在略微高出四周的公爵宝座前的台阶上。
“你这样不行的,你得把卢克雷齐娅送回去,”康斯坦丁恼火的说“凯撒正在扩充他的军队,他就好像不惜破产似的花钱招募士兵和购买武器,可怕的是他的确有那么多钱。”
“当然了,他父亲这些年没少捞。”亚历山大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
“听我的话,那个女人不值得你这么做……”
康斯坦丁还想继续劝劝,但是却被亚历山大忽然举动打断了。
亚历山大站起来迈上台阶,在康斯坦丁的注视下走到公爵宝座前转过身,然后双手扶着宝座两边镶嵌金丝花纹的扶手稳稳的坐了下来。
看着康斯坦丁,亚历山大先是问:“告诉我,现在还缺少什么?”然后他他在康斯坦丁的茫然中抬手指了指头顶“一顶冠冕,公爵的冠冕,但是你认为现在的我需要戴上那顶冠冕吗,而这一切是卢克了起亚给我带来的。”
康斯坦丁沉默的看着亚历山大,他明白亚历山大的意思。
如今的亚历山大虽然没有所谓比萨保护者或是比萨宗主的名义,但是他却是这个城邦国家名副其实的统治者,而根据之前的种种传言,这一切的确和卢克雷齐娅有着难以割舍的缘故。
“那么说你不肯放她回去了?”康斯坦丁的脸色阴沉下来“不要忘了你的蒙蒂纳伯爵的身份是因为和巴伦娣的婚约,如果你坚持这么干,就意味着你要主动放弃这个婚约,那么你就没有继承这个爵位的权力。”
对康斯坦丁近似威胁的话,亚历山大却只是用拳头支撑着下巴看着他,随后才忽然问:“告诉我,巴伦娣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康斯坦丁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个古怪表情,他皱皱眉梢随即又放开,可接着又皱一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想吐又吐不出来似的。
“很显然,巴伦娣并不赞成你来比萨,”亚历山大露出了微笑“或者说你这次来甚至没有得到大主教的同意。”
“不,我父亲是同意的,”康斯坦丁有些恼火的说“他认为应该让你明白自己的责任和过失,”说着顿了顿的康斯坦丁略微放缓了声音“另外他要我提醒你,不要忘了之前你对他的承诺。”
什么承诺?
当然是之前许诺可以为他提供的那笔竞选枢机的资金。
随着9月份的临近,推选新的枢机的教廷大会已经近在眼前。
很显然,老罗维雷认为这次算是抓住了他的把柄。
真是贪心的老丈人,亚历山大心里嘟囔着从宝座上走下来,他伸手揽着有些不情不愿的大舅子肩膀,两个人慢悠悠的向宫殿门口走去。
“好了,我这里明天要举行个比武大会,我想你一定很感兴趣,现在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到了明天你才有精力在比萨的夫人们面前展示你的骑士风范。”
“可是卢克雷齐娅的事……”
“比萨的美人很多。”
“那我提的那个承诺……”
“我认为你应该第一个出场。”
“可我没带盔甲,你知道我这次来是为了……”
“我可以为你介绍几个比萨出名的美人。”
“那,好吧,做为一个骑士,参加比武的确是真正的荣耀……”
尽管觉得自己的这次来访似乎有点不尽职,可对骑士荣誉的热衷让康斯坦丁认为还是等比武大会过去之后再旧话重提。
只是当第二天跟着亚历山大来到比萨城外搭建起来的比武场地之后,面对那些排列整齐,在阳光下矛戟闪闪发光,火枪震天轰鸣的场景,康斯坦丁和所有来观看比武大会的比萨人一样,都完全呆住了!
497年8月7日,亚历山大在比萨城外以召开骑士比武大会的名义,举行了他以阿格里人为基础建立军队后的第一次阅兵!【本章节首发.,请记住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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