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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实心熊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txt下载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三章 康妮欧的秘密(上)

    自古以来,有一种人是不论任何国家任何民族都存在的,这种人有个比较确切的统称,叫“带路党”。

    也许是出于利益,也许是出于私怨,或者纯粹就是因为不得志而愤懑难解,总有些人会干上“带路党”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如今意大利公认的带路党是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

    这位热那亚主教因为与亚历山大六世的恩怨最终选择了投靠法国人这条路,而且现在看来他混得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这位主教本人还在尼斯陪着因为打了败仗正在生闷气的查理八世,可他的家人却已经公开在罗马露面,即便法**队正被联军打得节节败退,可罗维雷家的人却依旧在罗马城大摇大摆,甚至还和某个那不勒斯来的土财主做起了生意。

    不过这倒也可以理解,虽然法国人是入侵者,但论起拐弯抹角的关系也不能说完全就和意大利不沾边,而且因为大家都是基督徒,即便打生打死,可依旧是欧洲人自己的事,用一句略微不太恰当的话比喻,这叫“肉烂也烂锅里”,毕竟也没便宜外人。

    但是,和奥斯曼人勾结,给异教徒当带路党,甚至还隐藏了一支异教徒的军队,这可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当听到那个男人说到那些藏在山坳营地里的人有一面有着新月和星星图案的旗帜时,亚历山大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些人是奥斯曼人。

    这是因为这图案的确是太容易让人想到那个如今能让整个欧洲都忐忑不安的帝国了。

    可随后他就又觉得这有些荒唐,毕竟也许几个奥斯曼人可以混到欧洲寻访刺探,但是一支军队是怎么也不可能瞒得住人的。

    而且接下来那个男人说那些人还都是欧洲人,就更让他觉得那想法实在荒谬。

    可是那些人究竟是谁,考伦坡又为什么要把他们藏起来不让人知道,亚历山大一时却想不明白。

    而且想想考伦坡怎么说也是米兰贵族,实在想不出来他会有什么原因会不顾一切的与奥斯曼人勾结。

    “大人怎么办,”保罗·布萨科在旁边问,一直以来布萨科都是沉默的,可现在他也不由因为这个意外消息有点沉不住起气了“要不要派人告诉卡罗让他带人上山?”

    卡罗的军队如今正驻扎在距矿场不很远的半山腰的一片台地上,布萨科只带着十几个猎卫兵跟在亚历山大身边,现在听到的消息显然让布萨科感到了危机。

    亚历山大轻轻摇头,他继续问男人:“你告诉我那个山坳在什么地方,然后我会让我的人带你们离开这里。”

    男人紧张的点点头,也许是说出了一直闷在心里的秘密,他显得轻松了很多,而且也开始为自己以后担心起来。

    亚历山大仔细听着男人的描述,他手里没有地图,当然无法只通过男人的形容知道具体位置,不过男人的腿伤让他根本不能当不了向导。

    男人似乎也知道只是自己这么说无法说清,而且想想眼前这位领主老爷可能会让他他当向导,男人就赶紧说:“大人,矿主老爷的手下应该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因为我看到过有他的人曾经进过那片山坳。”

    亚历山大心头一动,他看了看布萨科,而卫队长也已经想到了一个人,之前那个被他手下打昏的盯梢的家伙。

    “但愿那家伙还没醒过来。”布萨科吩咐之前落下拦截那个尾巴的卫兵立刻回去找那个倒霉鬼,然后他打量着那对夫妻看了眼亚历山大。

    “让他们先跟着我们。”亚历山大明白布萨科的意思,在查清事情真假之前他自然不会放这对夫妻走,而且即便事情是真,也不可能立刻放了他们,无论如何考伦坡都是米兰贵族,要想证明他正在进行什么阴谋,总需要些证据,这对夫妻也许到时候还会有用。

    男人好像要争辩什么,可看到身边卫兵可怕的样子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放心,只要听话领主老爷不会亏待你们的。”

    听着布萨科说出这话时,亚历山大瞬间有自己就是那种典型反派的感觉。

    那两个卫兵很快就回来了,不过让人沮丧的是,被他们打昏扔在路边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应该是他们离开不久就醒过来逃回去了。

    “那个人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了的,”男人立刻紧张起来,他更担心亚历山大会让他当向导“我的腿不能动的,把我抬到这来已经够我受的了。”

    “老爷,”女些犹豫又带着恐惧的声音响起,男人愕然的看到女人慢慢站起来怯怯的看着亚历山大“我也许可以带你们去那个山坳,虽然我不认识那个地方,不过至少知道个大概。”

    男人要张嘴说话,可看看四周那些当兵的还是闭上了嘴。

    “你叫什么?”亚历山大随口问,却没想到女人的脸色忽然就变了,而旁边男人更是露出了掺杂着不知是愤怒还是惶恐的神色。

    好像误会了什么,亚历山大暗暗摇头,不过他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耽误时间,所以随意摆摆手做了我无所谓的手势不再理会忐忑不安的那对夫妻,带着布萨科走向一旁。

    “大人,那个被打昏的家伙可能回去报信了,”布萨科低声说“也许您现在应该立刻和卡罗他们会合。”

    亚历山大慢慢摇头,当听说那个盯梢的不见之后他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刻下山和卡罗会合。

    他相信哪怕山坳里真的藏着一支军队,除非考伦坡彻底和波吉亚家决裂,否则只要他回到自己的人那边就不会有太大危险,而且即便正面交锋,除非那支奇怪的军队是奥斯曼苏丹那堪称当世无可睥睨的皇家禁卫军,否则以波西米亚骑兵和阿格里火枪兵的配合,即便无法取胜,掩护他脱离险境总是可以的。

    不过随后他就觉得事情也许还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那个之前跟踪他的人被打昏的时候并不知道他们是要来见这个男人的,所以虽然把人家拍出来的人打昏的确有些过分,可换成任何人大概都不会喜欢有人鬼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发现之后教训一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甚至说起来只是让人打昏盯梢的尾巴,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这么一想,亚历山大最终下了决心。

    “布萨科,你跟着那女人去找那个营地,我要回到考伦坡的房子去。”看着布萨科要开口,亚历山大直接摆手阻止了他“不要说了,我想我回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就这么走了才会引起怀疑,不过还是派个人去告诉卡罗做好准备,另外你把你的火枪还有弹药都给我留下,”

    布萨科要说什么,可看着亚历山大毋庸置疑的神色只能把身上的火枪摘下来递给要跟着亚历山大回去的卫兵,因为披着防寒的披风,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人身上不但带了好几支火枪,而且挂满了装着弹丸和药囊的袋子。

    “听着,如果找到了那个地方不要轻举妄动,保罗我知道你是个猎人,所有我现在要你继续当个猎人,而敌人就是猎物,所以不要轻易惊动他们懂吗?”

    保罗·布萨科点点头,他的心里忽然有些热乎乎的。

    说起来自从跟着领主老爷离开阿格里之后,保罗多少真有些想以前打猎的时光了,那种隐蔽在暗处等待猎物的期待,和看着猎物走进陷阱时的兴奋让他很怀念。

    不过跟着领主老爷也不错,特别是在见识过罗马的繁华和经历了几次战斗后,保罗有时候也在想如果让他回到阿格里继续打猎或是回到地里干活,他是不是还能忍受住那种平凡却毫无波澜的生活。

    可现在保罗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但有了次重新回味打猎生涯的机会,还能继续跟着领主老爷,这让他不由感动很满意,

    只是这次的猎物,不是野猪黑熊,而是和他一样的人。

    就在亚历山大琢磨对策的时候,康妮欧·马林达奥正脸色阴沉的看着站在对面的一个手足无措的少年。

    这个少年头上有个很明显的鼓包,那是被阿格里人很不客气的用拳头砸中的地方,他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原本矿场就到处都是脏乎乎的煤灰,而现在他身上的衣服更是看上去惨不忍睹。

    “我没想到他们会发现我,他们的人真的都很警惕,”少年似乎想要分辩,可看着康妮欧沉沉的脸又低下声去,他小心的问“我把事情搞砸了是吗?”

    “是的,”康妮欧神色不愉的说“知道有人跟踪他,那个贡布雷现在一定很恼火。”

    “那我们怎么办?”少年有些沮丧的问“我真没想到他手下的人那么小心,我以前从来没被人发现过。”

    “因为以前你遇到的都是些笨蛋,”康妮欧哼了声,她站起来来回走着,嘴里还不时发出一声低低自语,然后她停下来问到“在你被发现之前,注意到他去了哪里吗?”

    少年回忆了一下才说:“他们好像只是随便走,不过好像是要下山。”

    下山?康妮欧微微一愣,她先皱皱眉梢,当看到少年用手摸着头上的鼓包微微裂嘴后,她想了想伸出了双手:“过来。”

    少年略微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当康妮欧的手摸到他额头上时,少年疼得不由龇了龇牙。

    “很疼吗?”康妮欧轻声问,看到少年苦着脸点头,她脸上就更加阴沉“放心我不会放过那个贡布雷的,他如果挡我们的事,我就会除掉他。”

    “和以前那些人一样?”少年放低声音问。

    康妮欧看了眼少年,缓缓点头说:“没错,和以前那些人一样,其他人不能坏了咱们的事,这个贡布雷也不行。”

    少年张嘴要说什么,康妮欧已经继续说:“听着朱利安,你现在去上点药,然后回自己的房子去,如果那个贡布雷回来我不想让他看到你,否则会很麻烦。”

    “他还会回来?”少年似乎吓了一跳“他手下的那些人很凶的,我去找考伦坡回来,让他保护你。”

    “别去笨蛋,”康妮欧恼火的拉住少年“你以为我对付不了一个西西里来的乡巴佬吗?”

    “可是……”

    少年有些担忧的还要说什么,却已经被康妮欧摆手打断。

    “好了,快离开这里,也许那个贡布雷很快就回来了。”

    好像是为了验证康妮欧的话,一直站在窗边的女仆忽然有些惊慌的低声说:“小姐,那个贡布雷老爷回来了,就在外面。”

    康妮欧立刻推着少年走到墙边打开一扇暗门把他推进去,暗门刚刚关上,亚历山大已经走进了方厅。

    康妮欧站在暗门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亚历山大,注意到亚历山大的脸色并不好看,她就慢慢走到那幅画前的榻边坐下来。

    “我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大人,我看你的神色不是很好。”

    康妮欧平静的问到,眼睛一眨不眨的注意着亚历山大脸上的变化,同时她的心里暗暗琢磨,我不可能让个西西里乡巴佬坏了我的事,哪怕这个人也许不太好对付。

    “夫人,我想知道是谁在盯我的梢,”亚历山大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康妮欧的话“也许这需要由考伦坡大人回答,那么请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康妮欧嘴角微微绷紧,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被人逼迫的感觉,特别是在她认为一切都已经在掌握之中后,就更不喜欢。

    “大人,你这种态度未免太无理了,”康妮欧站起来愤怒的说“也许你认为对一个已经失去了家族保护和一切的女人耍威风是种乐,可我不会这么随便让你如意的。”

    说着康妮欧转身就要向厅外走去。

    但是亚历山大却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康妮欧大吃一惊,她想过也许亚历山大会因为生气被人跟踪而来质问她,可总是会有些顾忌。

    但是现在被他抓住了手臂,康妮欧不由紧张起来。

    “我想你得给个解释,夫人。”亚历山大冷冷的说,不知为什么他有种感觉,眼前的女人似乎在隐瞒什么,或者说她的愤怒和冷漠倒像是某种掩饰,这让亚历山大觉得也许她并不只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只是被考伦坡胁迫,而是知道更多的事情。

    康妮欧硬邦邦的直着身子和亚历山大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她忽然轻轻一笑。

    “那么你都想知道什么呢,贡布雷大人?”

第六十四章 康妮欧的秘密(中)

    康妮欧突如其来的变化倒是让亚历山大有点意外,也让他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狡猾,还真不知道从她那是不是能听到什么真实有用东西。

    而且亚历山大上来就这么强硬甚至无礼,原本就是为了先发制人,让这个女人无法追究打昏她派去跟踪的人,而且也是为了就此试探她都知道了什么,现在看她这个样子,亚历山大心头稍动问到:“那就说说你们为什么要派人跟踪我,或者这应该由考伦坡回答,他就是这么对待所有来访者的吗?”

    康妮欧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亚历山大,随后轻轻一笑说:“当然不是,你以为谁都有资格让他舍得把我送出去陪他吗?”

    说话时,女人的眼神中多少还带着些愤怒和责怪的样子,那种恰到好处的不甘和恼火,足以让任何面对这一幕的男人都会心有所感,而凡是能被她视为有资格的男人,听了之后也会因为这个浮起骄傲之心。

    亚历山大多少也被女人这恼火嗔怪的样子感染了,他眼前不由闪过头天夜里康妮欧站在自己床前展示她那勾人魂魄的曼妙身材时的情景。

    “那么你是想知道考伦坡为什么要派人跟踪你吗?”康妮欧略微放低声音,她慢慢贴近亚历山大在他耳边低声说“因为他怕你,他知道你是来找他麻烦的,而且他也的确做了不少见不得的事。”

    亚历山大有些诧异的看着康妮欧,他想到过这个女人会狡辩,会抵赖,甚至可能会再次用身体诱惑他,可却怎么也没想过她会就这么简单的把考伦坡给卖了。

    虽然依旧知道不能相信这个女人,亚历山大还是问到:“那么你能告诉我他都做了些什么吗。”说完他望着康妮欧略显褐色的眼睛“请你注意夫人,如果你依旧只是随便说说我可不会相信,毕竟你之前曾经承认与他有私怨,他夺走了你家的矿场不是吗,你甚至还指控卢克雷齐娅的丈夫试图对付波吉亚家,可这些都只是你一个人的说法,我想不会有人因为你这种随便诋毁就把事情当真的。”

    听着亚历山大充满怀疑的话,康妮欧却并不生气,她只是默默听亚历山大说完,才开口说:“我知道不会有人相信我,不过我的确有证据。”

    亚历山大心头一动,他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个矿工说的山坳里的那支神秘的军队,只是他又实在不信康妮欧会轻易告诉他这种秘密。

    心中一边揣测,亚历山大示意康妮欧继续说下去。

    女人心底发出暗笑,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勾起了亚历山大的好奇,这让她暗自放心。

    “大人,这个矿场现在的确是归斯福尔扎家所有,”说到这时,康妮欧脸上神色一黯,可接着就恢复过来“按照当初联姻时的协议,斯福尔扎家族原本应该把这个矿场交给而波吉亚家作为聘礼,不过后来因为波吉亚家拒绝支付全部3万杜卡特的嫁妆,斯福尔扎家也就反悔不认了。”

    亚历山大点点头,这件事他倒是相信康妮欧说的。

    卢克雷齐娅的婚姻生活很奇特,除了第一年按照双方协议在卢克雷齐娅成年前不能履行夫妻义务之外,之后的两年中卢克雷齐娅大多数时间也是和她父亲的情妇们住在一起,而乔瓦尼斯福尔扎有时候连妻子的面都见不到。

    这种婚姻能维持下来纯粹是很为双方家族利益的结合,可一旦这种利益结合不再存在,甚至可能会出现矛盾呢?

    虽然并不清楚乔瓦尼斯福尔扎为什么要反对他老丈人一家,可这并不重要,亚历山大只要知道这个女人没有骗自己就行了。

    “霍扎考伦坡是乔瓦尼的表兄,也是他最可靠的支持者,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康妮欧眼角露出笑意,她喜欢这种能把所有人玩弄与鼓掌之间的感觉“乔瓦尼所有的阴谋他不但都知道甚至还是参与者,停止向罗马送煤就是他出的注意,因为乔瓦尼说他需要罗马乱上一阵。”

    亚历山大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康妮欧。

    罗马的确已经有点乱了,进入冬天之后就一直意外不断让罗马的局面很动荡,凯撒虽然借着秩序会议趁机掌握了罗马的很多事务,但是法国人也并不甘心就此失去对这座城市的统治,现在的罗马可以说是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得让人头疼。

    可就是这样乔瓦尼斯福尔扎依旧不满意,还想让罗马变得更乱些,那么他究竟想干什么?

    趁机攻下罗马,成为这座城市的主人?

    亚历山大觉得他应该不会那么愚蠢,而且他和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也不同。

    虽然从没见过乔瓦尼斯福尔扎,可从种种传言亚历山大就可以肯定这个人和号称弗利母老虎的卡特琳娜斯福尔扎比起来其实是很窝囊的一个人。

    至少这些年他做为卢克雷齐娅的丈夫,在罗马的名声却是糟糕得成为了个笑话,他不但完全进入不了妻子的生活,甚至连她和什么人来往都不清楚。

    很多人背后说他就是个头戴绿帽子的软蛋,而给他戴上那一顶顶绿帽子的人当中,有些是卢克雷齐娅身边的人,有些甚至就是波吉亚家自己的人。

    这些传言有多少是真的当然无法考据,可由此也可见乔瓦尼斯福尔扎并不是个强硬果断的人,他最多在暗中搞搞阴谋,但是当面对波吉亚家的人时,他就立刻变得谨小慎微,甚至胆小怕事。

    所以这样一个人即便有机会成为罗马的主人,他也会因为瞻前顾后踌躇不前的。

    可也正是这种人,如果能给波吉亚家制造点麻烦,却又不会危及自身时,也往往不会放过机会。

    这么一想,亚历山大倒是觉得康妮欧说的应该是真的了。

    “告诉我他们要干什么。”亚历山大并不关心波吉亚家在即将到来的麻烦中会遇到什么,他更关心的是在这件事上他能得到什么。

    “听说他们与罗马的很多贵族有关系,”康妮欧小心的说,她知道必须把眼前这个人带入她设好的陷阱当中,虽然这一切多少有些意外,而且一切的准备也不是为了这个人做的,可既然有了机会她也不在意稍微改变计划“这些人都是反对波吉亚家的,他们愿意帮助他,因为这些人认为哪怕是个斯福尔扎也要比波吉亚安全的多。”

    亚历山大不由微微点头,他倒是对这种说法颇为认同,虽然现在的凯撒还没有得到“毒药公爵”这么个臭名昭著的坏名声,但是罗马人却早已经领教过波吉亚家的各种阴谋手腕,虽然斯福尔扎家在很多罗马人眼里同样是暴发户甚至是篡夺合法权力的叛徒的,但是比较起来他们应该更愿意和一个不那么让人讨厌的家族打交道。

    “他们要推翻波吉亚家?”亚历山大稍稍皱眉,在他记忆中乔瓦尼斯福尔扎并不是个多么果敢的人,更谈不上有什么雄才伟略,所以要让他主动去挑衅波吉亚家权威,这多少显得有些奇怪。

    “是考伦坡,”说到这康妮欧露出个嘲讽的神色“乔瓦尼根本就不是能做大事的人,一切都是考伦坡给他出的主意,而且也是考伦坡帮他把事情做起来的,说起来和乔瓦尼比起来,霍扎考伦坡倒是更像个斯福尔扎家的人。”

    亚历山大倒是对康妮欧的这个说法有点认同,至少从现在看来一切的确是考伦坡在暗中策划。

    而且这个人的胆量未免大的有些出奇,如果那支军队真是奥斯曼人,亚历山大都不得不佩服他的魄力了。

    在这个时代,敢于和奥斯曼人勾结的欧洲人虽然不是没有,可每一个都肯定是胆大妄为的家伙。

    “大人,我告诉了你这些,我想你应该有所回报吧,”看到亚历山大似乎陷入沉思,康妮欧就露出了微笑,她知道自己的打算应该是成功了,即便这个人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可只要接下来把他需要的那些证据拿出来一切也就没有问题了“我还可以给您更多的证据,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您保证这件事之后您能保护我,要知道如果考伦坡知道是我告诉您的这一切,他是不可能放过我的。”

    女人恰到好处的忐忑不安让亚历山大原本还有些怀疑的心思倒是淡了不少,想着可能会得到的证据,亚历山大就点点头说:“这个请你放心,等拿到你说的证据,如果愿意你可以和我一起回罗马,我相信波吉亚家的人一定会善待你的,毕竟你揭发了一场针对波吉亚的阴谋。”

    听亚历山大这么说,女人露出了欣喜的样子,她先是不住点头,然后伸手向身后的墙壁指了指。

    “就在这里,我想你对这里有暗道应该已经不陌生了。”康妮欧用略显嗔怪的目光看了眼亚历山大,似乎还在为他头天晚上的冷漠生气,然后她走到墙边抬手要按下墙上的机关。

    “请原谅大人,”一个卫兵忽然走上去拦住了康妮欧,然后对亚历山大说“让我先进去。”

    康妮欧先是有些恼火,可看到亚历山大点头她也只能让到一边。

    卫兵很小心的站在墙壁前看了一阵,然后按康妮欧说的办法抓住墙上一根看上去像是装饰用的罗马式的云卷橼头用力一拉,随着低沉的“轰”声,一扇暗门缓缓打开。

    冷风扑面,卫兵立刻抓住了别在腰里的火枪,同时另一只手紧攥着短剑,在回头向几个同伴打了个招呼后当先走进暗门。

    “你们不用那么不安,我就在这,”康妮欧略显嘲讽的说对身边几个卫兵说,看到他们都望着亚历山大,她干脆抬手做了个邀请手势“您不是要证据吗,一切都在里面。”

    亚历山大稍微等了等,直到听见里面卫兵发出的回应,他才穿过暗门走了进去。

    眼前忽然变得阴暗下来,亚历山大慢慢向前走着,他听到身后康妮欧跟上来的脚步声就稍稍停下来,然后立刻感到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轻轻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大人,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故意暗示我什么吗?”身后传来康妮欧贴得很近,连呼出的气息都能感觉到的声音。

    “告诉我你说的证据在哪,”也许是这暧昧气氛的原因。亚历山大也不由放低了声音“是来往的信件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是些更厉害的东西,我相信你一定愿意看到那些证据的,”康妮欧笑着说“等看到那些东西你就会相信我的。”

    之前进入暗道的卫兵已经回来了,他向亚历山大报告说在前面有条岔道,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走只能回来听候命令。

    “往左边走,”说着康妮欧看了眼亚历山大“如果往右边就会进到你的房间了。”

    亚历山大心头一晃,他知道康妮欧是在暗示头天夜里的事,而巧合的是如今暗道里光线昏暗,而康妮欧柔软的身体又恰好贴在身后,这让亚历山大不由心生绮念。

    “左边通那儿?”他低声问。

    “通向你想知道的证据,”康妮欧说着嘴里发出声轻笑,她在亚历山大肩膀上轻轻推了推示意他继续向前“就在面前不远处了。”

    一行人继续前进,虽然康妮欧在后面,但是亚历山大倒是并不担心她使诈,因为她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卫兵呢。

    暗道有些窄,而且虽然看不清四周,却可以感觉出脚下地势的斜坡,想来应该已经走到了房子下面的地底了。

    “就在前面。”

    康妮欧开口说了这句话时似乎因为走得急了伸手轻轻拉了下亚历山大随即就立刻放开,感觉到衣服被女人刹那间用力拉扯时的急迫,虽然只是短暂的刹那,亚历山大心里不由一动。

    前面隐约有一扇小门,走在最前面的卫兵立刻走上去,他小心的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用力拉门。

    就在这时,亚历山大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卫兵的警告呐喊,他只来得及本能的扭头看去,却看到康妮欧正样子古怪的身子紧贴墙壁,双手高举抓着想镶在墙上一个铁环。

    亚历山大刚刚意识到情况不妙,就觉得脚下一空,人随着忽然塌陷的地面向着黑暗的地下坠了下去!

第六十五章 康妮欧的秘密(下)

    当身子向地下坠下时,除了本能的抬手向上面抓伸,亚历山大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在脚下悬空的刹那,他的手紧紧的抓住了什么东西,随着隐约一声惊呼,亚历山大原本下落的身子忽然一滞,他的身体似是撞在倾斜的地上,但是紧接着上面就有个很重的东西直接砸在他身上,他痛呼一声就滚落下去。

    下面是个很长的斜坡,亚历山大顺着斜坡不停的滚动,不住的翻滚让他像个溺水者似的本能的抱住之前砸到他身上的那个人,不住的向斜坡下面翻滚下去。

    随着“噗通”一声,亚历山大落在了水里,冰冷的溪水直接灌进嘴里,同时也让他被撞得头昏眼花的脑袋一下清醒不少。

    “啊~”亚历山大用力吐出嘴里的水,他想要向上动动身子,到了这时他才察觉身上还压着那个一起滚下坡来的人。

    溪水并不深,他被那个人紧压在下面,大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水里,虽然水温异常冰冷,但至少这说明他还活着。

    或者说是那个斜坡救了他的命,虽然撞得不轻,可毕竟只是滚落下去,如果是直接掉下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亚历山大试图动一下身子,他真的很担心身上受了伤,在这种地方如果受伤得不到及时救治会随时要了他的命。

    然后身上传来的疼痛就让他不由呻吟一声,同时心里却是暗松了口气,至少虽然一路顺着斜坡滚下来搞得全身疼痛,但是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亚历山大挪动身子的动作似乎蹭到了身上那个人,随着黑暗中传来“哼”的一声,亚历山大先是楞了楞,接着忽然发出声轻笑。

    亚历山大其实是很恼火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上了一个女人的当,而且还是这么简单就被人家给骗了。

    可事实是他不但让人家给带进了个陷阱,还险些丢了性命,这声笑说起来更是对自己的嘲笑。

    只是这笑声听在这时候同样被撞得头昏眼花的康妮欧·马林达奥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对她的嘲讽和幸灾乐祸。

    想要算计别人的人却连自己也算计进去了,还有比这更蠢的吗?

    康妮欧用力动了动身子想要爬起来,可她的裙子因为浸水变得异常沉重,这让她刚刚直起上身,但迈步时却因为湿衣服完全粘在身上根本挪动不了,身子失衡一下又摔倒在地。

    她本能的伸手支撑,却按在亚历山大胸口,随着亚历山大发出声“哎呦”的痛呼,她手下一滑,翻身倒在了亚历山大的身边。

    “这是什么地方?”因为察觉到溪水并不深,亚历山大干脆仰躺着把身子浸在水里没有动,其实他这个时候也动不了,全身的疼痛让他一时间还没恢复过来,虽然没有受什么致命伤,但他还是需要一点时间让身体稍微恢复一点之后才能活动。

    四周一片漆黑,不过刚才康妮欧发出的声音却让他已经知道了她是谁。

    没有听到康妮欧的回答,亚历山大又在水里动了动腿,冰冷的水能让他的脑子尽快变得清醒些。

    “你的胆子真不小,难道你以为把我害死了,我的卫兵会放过你和考伦坡?”亚历山大有点好奇的问,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毕竟他的身边还带着好几个卫兵,而卡罗带领的军队就在山下,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即便考伦坡是米兰的贵族,也毕竟受到他们疯狂的报复。

    “考伦坡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康妮欧的牙齿因为寒冷有些打战,她想抱紧肩膀,可到这时才察觉自己的一条胳膊被亚历山大压着,而且就像个枕头似的让他枕在脑后“把你的脑袋从我手臂上拿开。”康妮欧没好气说。

    “这样不错,否则我的耳朵会进水的,”亚历山大没有要动一动的意思,虽然眼前依旧一片黑暗,但是身边康妮欧的眼睛微微闪动的光亮他还是能看到的“即使你没有和我一起掉下来,可我的卫兵也不可能放过你,你是怎么想的?”

    听康妮欧一下子沉默没有回答,亚历山大自顾自的说:“让我想想,你肯定有办法在那个时候逃跑,而我们前后都有我的人,我记得当时你正抓着个墙边的吊环,我想那就是发动这个陷阱的机关,不过难道你不怕我的卫兵接下来报复,”说到这亚历山大撑起身子侧过头在黑暗中看着康妮欧“除非你有办法从暗道里出去,而且还能保证我那些卫兵不会追上去。”

    说着,亚历山大略微一顿,随后用缓慢却肯定的语调说:“你有帮手能让你逃出去对不对,而且这个人应该就是你身边的人,如果不是那个女仆,那就是被我的人打昏的那个跟踪我的男孩。”

    黑暗中康妮欧的呼吸略微变得加重了,这个情景倒是让亚历山大的想起之前深夜这个女人来访时的情景,两个人因为离得很近呼吸间能够感觉到对方的些许气息,但眼下这一幕却没有丝毫的旖旎或是暧昧,亚历山大知道外面的卫兵肯定已经快要发疯了,而不论是保罗·布萨科还是卡罗都更是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考伦坡也好,或者是那个矿工说的那支神秘的军队也罢,不论之前他们都干了什么,可现在随着亚历山大出了意外,一切形势可能都会变得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现在告诉我一切,否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感觉身体已经恢复过来,甚至因为浸在冷水里已经有些发麻了,亚历山大站了起来,很显然这块斜坡还不算太陡,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康妮欧家的人要把房子建在这么一个地方,倒好像是在故意掩盖这地下的一切似的。

    康妮欧有点紧张的挣扎爬起来,衣服粘在身上让她没法活动,虽然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可黑暗和面前这个男人让她有些不适应。

    康妮欧想向后推开,但手臂却被亚历山大抓住,很显然他已经防着这个女人会趁着黑暗逃跑。

    “夫人,大概我之前对你太客气了,现在告诉我一切,否则我不会在乎就在这杀掉你。”

    亚历山大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康妮欧的脖子,这让原本还想装着镇静些的女人一下慌了,她奋力挣扎试图摆脱,可接着就因为呼吸急促嘴里不出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不停拍打亚历山大的手,直到终于发出痛苦和恐惧的含糊哭声。

    亚历山大放开了手,他任由女人无助的滑倒在地,然后蹲下来看着黑暗中模糊的影子:“听着,对敌人我不会有任何仁慈,而你就是我的敌人,如果你不想死在这就说实话。”

    “我不是你的敌人,”康妮欧不停的喘着粗气,她从没想到过会有个男人居然用这么粗鲁的手段对待她,在她印象中哪怕是考伦坡也从没动手打过她“相信我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对付你的。”

    “那是谁,还有你们藏在那个山坳里的那支军队是怎么回事?”到了这时亚历山大知道已经没有必要隐瞒已经发现那支军队的事,不过现在真正重要的还不是这些“不过我们先离开这里,别说你不知道怎么出去,然后在路上告诉我一切。”

    亚历山大清楚的听到在他说到那支军队时,康妮欧似乎发出了什么声音,虽然也许是因为喉咙刚刚受到创伤而发出的痛叫,但是亚历山大觉得更像是被人察觉之后的一时失态。

    很显然跌落进自己设定的陷阱的意外,让这个女人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如果是之前相信这个女人不会那么轻易被人察觉到什么。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亚历山大在黑暗中抓住康妮欧,感觉到手上的光滑冰冷,他知道那应该是她露在外面的肩膀“相信我如果不能尽进尽快换上干衣服你很快就会感冒,然后很可能就得肺炎死掉了。”

    康妮欧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她显然被这话吓住了,其实亚历山大自己也是很担心的,如今这个时代随便一个小病小灾就可能送命,这也是他落水之后虽然冷的让人难以忍受,可依旧没有立刻从水里上来的原因。

    “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亚历山大催促着问,他有种感觉,以这个女人表现出的异乎寻常的举动,如果让她冷静下来说不定又会干出什么事情,所以只有不停的压榨逼催让她始终处于紧张才行。

    “这是桑尼罗山下面的矿场,”康妮欧打了个寒战,这时候她开始感到冷了“不过这不是煤矿,是铜矿。”然后她又补上了一句“这里是罗马时代开矿的地方。”

    亚历山大意外的低“啊”了声,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漆黑一团的地方居然是罗马时代的产物。

    不过这倒是让他的心多少放了下来,以罗马时代的技术,他不相信古罗马人会开凿多深的矿洞,而且听康妮欧的声调平静,他们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危险。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你的卫兵还没下来救你?”黑暗中康妮欧又是一笑“这是因为他们也和我们一样都掉进了陷阱,只不过其他都只是真正的陷阱,而你有点倒霉,偏偏掉进了这个直通下面矿洞的井里。”

    “可你掉进自己设的陷阱,这又算什么?”亚历山大嗤笑着讽刺,然后仔细想了想说“你的同伴是那个女仆吧,我想我之前还真是忽略她了,这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考伦坡把她吓坏了。”

    感觉着手掌下康妮欧的身子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自己的推断发出的微微抖动,亚历山大继续说:“那个男孩给你回来报信,从那时候起你就已经决定要除掉我了,可还有我的卫兵,所以必须有人帮助你才行,而你刚才说考伦坡的死活和你无关,所以这一切都应该是你自己做的才对。”

    康妮欧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她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低低声音。

    亚历山大暗暗摇头,伸手拉住了她。

    “把衣服脱掉,穿着湿衣服你很快就会得肺炎了。”亚历山大边说边自己也动手脱下身上的衣服,不过他的一只手始终紧按在康妮欧的肩膀上,不能不承认吃了一次亏之后他其实多少有点怕这个女人又耍什么花样。

    康妮欧开始没有动,过了一会黑暗中传来轻轻的脱衣声,这声音原本应该多少会引起绮念,只是寒冷却让人根本无法胡思乱想。

    “你不是凯撒·波吉亚的人吧,”黑暗中康妮欧忽然说,因为寒冷她的声音略微有些急促,不过显然她已经冷静下来“不过我听说是你帮助凯撒得到了罗马的统治权。”

    “你听到的消息可不那么准,”亚历山大轻轻一推,他能感觉到手中康妮欧光滑的后背带来的触感“现在咱们离开这里。”

    康妮欧发出声奇怪的笑声,她一边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一边说:“这个地方我来过很多次,次数多得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我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相信我这地方虽然离出口不远,可如果有谁能带你离开这里那就只能是我。”

    亚历山大的手微微用力按在女人肩膀上,其实他心里这时多少有些紧张,因为听出了康妮欧话里露出的威胁,这让他相信这个时候还能这么威胁他,这个女人肯定是有什么依仗。

    “如果我带你出去,你能帮我吗?”康妮欧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着亚历山大,这么一来亚历山大就感觉到她身上某处隆起的部位轻轻抵在他的胸前“我知道你曾经帮助凯撒得到权力,不过我想这还不够,否则你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被别人赶出罗马了,如果你能帮我我会报答你的。”

    亚历山大有些诧异,他当然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就如当初被西西里人赶走,他同样是被罗马人赶出来的。

    这其中唯一不同的,是与在西西里时毫无办法的黯然离去相比,他依旧有重新回到罗马的机会,而且这个机会应该很快就来了。

    只是亚历山大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处境,却是被这么个可以说完全陌生的女人给点破的,这让他意外之余,对康妮欧不得不再次认识。

    “你想干什么?”亚历山大开口问。

    “我要看到斯福尔扎家的人死。”康妮欧透着森然的声音在黑暗的矿洞里响起。

第六十六章 机灵女人

    想看到斯福尔扎家族全死光的人不少,譬如当初被斯福尔扎家篡夺了米兰公爵的维斯孔蒂家族,虽然斯福尔扎家的人把那次权力的转移美化成纯粹是因为维斯孔蒂家族没了后裔才会交出公爵冠冕,但是很难让人相信一个庞大的公爵家族会连个合法的旁支继承者都找不出来,至少维斯孔蒂多少还是和安茹家族有关的,实在不行还可以让个法国人来继承。

    可是一个叫弗朗西斯科·斯福尔扎的人却以一个佣兵的身份,把米兰公爵的冠冕戴在了自己头上,对于这个僭主身份,想来维斯孔蒂家的人和他们的亲戚是不可能喜欢的起来的。

    另外希望斯福尔扎家的人倒霉的就是威尼斯人。尽管与热那亚才是千年死仇,但是斯福尔扎家却很是成功的一度把威尼斯的仇恨拉到了自己身上。

    正是因为这种相互仇视和不顾一切的仇恨,斯福尔扎家做了件很是不得人心,让所有人都开始想要看他们死光的事,他们引狼入室的把法国的查理八世这个意大利的灾星给带进了意大利。

    这么说起来,哪怕是号称意大利最大带路党的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和斯福尔扎家比起来也不过的是各有千秋,所以想看斯福尔扎家的人死光的实在是太多了。

    只是,和眼前这个在好黑暗中近乎**的女人相比,不论是热那亚人还是维斯孔蒂家的人都太远了些。

    面前女人声音中那种因为愤怒和憎恨透出森然气息,在黑暗中让人有种不安的感觉,而且亚历山大按在她肩头的手,可以感受到当她说到斯福尔扎家的时候身体在微微颤抖,那应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愤怒。

    “能让我知道为什么吗?”亚历山大没有立刻答应,他其实也不是想要知道康妮欧为什么这么憎恨斯福尔扎家,而是希望从她的话里听出真伪。

    康妮欧的身子动了动似乎抱住了肩膀,她转身继续向前,不过脚步很慢,脚下坑坑洼洼的,时不时还会有个陡峭的坡道,而这时她的声音也在黑暗的洞穴里响着:“我的父亲是位很了不起的人,他喜欢各种知识特别是喜欢搜集古代的那些文献,曾经有一度他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来买那些东西了,后来还有几次他因为发现了许多有的东西,甚至不惜把家里的房子做抵押借钱买他喜欢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是个完全只顾个人喜好,不顾家人生活的家伙。亚历山大心里给康妮欧的父亲下了断语。

    对于康妮欧描述的她父亲这种人,亚历山大并不喜欢。

    虽然对于很多把一生都投入到个人兴喜好,甚至不顾一切都要实现梦想的人很佩服,但是亚历山大始终觉得那要有一个底限。

    如果一个人到了完全不顾旁人感受,甚至要身边所有人陪着他一起为了他的梦想做出牺牲的地步,亚历山大就觉得这种人其实就是极端自私,至少是极端自我的。

    这样的人总是十分固执,或者说是完全不把别人的感受放在心上,哪怕他最终实现了梦想,可结果也不过是只让他自己获得了满足,这种人也许在不相干的人看来的确是思想执着与坚持信念的表率,但是只要与他有关或者是被他牵扯到的人就会发现,这种为了梦想不惜把一切都奉献在献祭祭坛上的人,不但可恶甚至是可怕的。

    康妮欧的父亲大概就是这种人,而把这种为了个人意志不惜牺牲一切发挥到极致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如今盘踞佛罗伦萨的萨伏那洛拉。

    “不过我父亲也做生意,而且他的生意做的很大,他有属于自己的船队,而且还在商会里有很高的地位。”

    听着康妮欧的话,亚历山大知道快要说到事情的关键了。

    “父亲曾经一度对异教文明产生了兴,他秘密的收集了很多关于古代萨拉森人的各种文献,而且让他的船队在出海作生意的时候帮他在东方搜集各种感兴的东西,”康妮欧的声音里透着股毫不掩饰的骄傲“我父亲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甚至能和一些如今最聪明的人一起工作,我见过他很轻松就用一种测尺为他的船队寻找到安全的航线,也看到过他和最一些最了不起的艺术家讨论他们那些作品,没有人不喜欢他,也没有人不佩服他。”

    听着康妮欧那种似乎为她的父亲骄傲,却又隐隐带着不平的声调,亚历山大在暗暗摇头。

    很显然在康妮欧看来,她父亲是个近乎完美的人,所以这么一来她就更不能原谅破坏了她这种憧憬偶像的那些人。

    果然,康妮欧接下来的声调变得愤怒起来:“可是斯福尔扎家的人却嫉妒他,甚至开始憎恨他,我知道他做生意失败其实就是斯福尔扎家的人在暗中搞鬼,考伦坡只不过是那家人的帮凶,因为他们看上了我父亲庞大的财产。”

    亚历山大心里暗暗琢磨康妮欧的话,他当然不可能只听这个女人随便这么一说就相信她,毕竟她可是刚刚还骗得他险些丢了性命,回想一下如果当时不是把这个女人也一起拉下了陷阱,自己是不是能活着走出去都是个问题了。

    即便是现在,他也不相信康妮欧就会那么老实的把自己带出去。

    这个女人把她遭遇的“过去”说给自己听,甚至扬言与斯福尔扎家的人有着巨大的仇怨,未必不是另一个麻痹他的手段。

    “我需要有人帮助我,”康妮欧却好像依旧一厢情愿似的说着“我知道波吉亚家虽然和斯福尔扎是亲戚可他们的关系并不好,那个乔瓦尼·斯福尔扎虽然是个笨蛋可他总想着干出点什么大事,他很愚蠢的信任考伦坡,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这个表兄弟其实一直在在坑害他,说起来如果斯福尔扎家的人都这么蠢,我也许根本就不需要有人帮我。”

    “可你不是也在坑考伦坡吗,”亚历山大在黑暗中哼了一声,从康妮欧之前的话里他就已经听出,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在乎考伦坡,或者她说的的确是真的,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她希望借着他,或者说是借着他手下人的手干掉考伦坡“如果你没有意外的掉下来,是不是接下来就会跑去告诉我的人,我被考伦坡谋杀了?”说到这,他略微一顿声音变得低沉下来“我的那些卫兵呢,你的人是不是已经把他们都灭口了?”

    矿洞里一下沉寂下来,黑暗让这种沉寂显得更加压抑,亚历山大在感受到手掌下女人肩膀加快起伏的同时,也听到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你害怕了,”亚历山大把身子向前微倾,当感觉到脸颊与脸颊的碰触时,他在康妮欧耳边说“听着我可以原谅你之前不择手段的想要害我,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原谅你哪怕一丝对我的背叛,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手软的。”

    黑暗中康妮欧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这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恐惧,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感到害怕。

    刚刚脖子被狠狠掐住时就要窒息的那种恐惧又爬上心头,虽然对贵族们的疯狂和残忍早已经习惯,而且自己就是玩弄阴谋诡计的行家,但是康妮欧却是第一次真正面对死亡威胁,那种性命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的瞬间恐怖给她带来的畏惧让她全身震颤,那一刻她彻底绝望了。

    “我不会背叛你,”康妮欧想让声音显得自然些,可说出这话时才发觉因为过于紧张,喉咙绷紧得自己听着都很难受“我只想为我的家人复仇,我父亲现在不但穷途潦倒甚至在遭受羞辱,我绝对不会原谅那些害他的人,我想你应该能帮我,其实在我们掉下来之前我就这么想过,只是你来的太急了,我不得不为了自保才对付你。”

    “那么说你在昨天晚上来找我的时候就打算和我合作了?”亚历山大略显讥讽的问了一句。

    “不,”康妮欧的情绪这时好像已经平静了下来,她微微转头让冰凉光滑的脸颊轻蹭亚历山大的下巴“那时候我的确是按考伦坡的吩咐做的,而且我也不在乎如果你上钩了就和你亲热一下,要知道这种事我已经做过不止一次。”

    康妮欧的坦白让亚历山大有点意外,不过康妮欧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感惊讶。

    “或者应该说这其实还是我的主意,”康妮欧把身子向后靠了靠“是我自己提出要诱惑你的,而且我也告诉了考伦坡我会怎么做。”

    感觉到渐渐依偎过来的脊背,亚历山大的眉梢却皱得紧了,他发现自己还真是有点搞不懂这个女人。

    黑暗中康妮欧似乎笑了声,不过也许是因为太冷,听上去倒像是在牙关打颤。

    “我需要一个强大的人,”康妮欧说了句,然后好像觉得有点不准确,就又接着说“至少是能够帮助我的。”

    “你现在认为我能帮助你?”

    亚历山大故意在说到“现在”时加重语气,听着前面沉默走着的女人发出轻轻呼吸,他刚要继续开口,前面的康妮欧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亚历山大原本按在康妮欧肩头的手向前一滑,顺着她的肩膀滑落,手掌边缘掠过胸前鼓胀的部位,同时他的额头碰到了女人脑后湿漉漉的头发。

    “我必须知道你是不是能帮助我,对我来说这很重要,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其实我不在乎任何人怎么看,我要帮我的父亲,对我来说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了。”

    康妮欧说着微微甩甩头,她头发上的水珠溅在亚历山大脸上,就如同发出无言的抗议。

    “可我觉得你并不是个好的合作者你,你刚刚害的我可不轻。”亚历山大这次可不会再轻易相信这个女人。

    事实上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相信过她,只是之前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疯狂起来居然宁可冒着和他同归于尽的危险坑了他一把。

    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手忙脚乱之间没能把她一起拽下陷阱,也许还真就让这个女人给算计了。

    心里这么想着,亚历山大的手就不由微微用力,倒是有点担心这个女人又耍什么花招。

    这么一用力,康妮欧不由轻轻发出声呻吟,身子不由一晃。

    “男人都是这么没用吗,你和考伦坡还真是没什么区别,”康妮欧用略显嘲讽的语气说“他总是觉得自己要比乔瓦尼那个蠢货更聪明,可是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冒险都让他提心吊胆的。”

    “而你的所谓一点点的冒险就是让他背叛斯福尔扎家?”亚历山大低声冷笑。

    他虽然还不清楚这个女人是如何诱惑考伦坡的,但是想来除了鼓动他背叛斯福尔扎,还有什么事情称得上是冒险?

    想到这,亚历山大心里忽然一动,他心头迅速闪过个念头,可一时间却又因为觉得有些荒谬而不能确定。

    不过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挥之不去。

    他向前面黑暗中在乱石间蹒跚前进女人背影看了眼,一时间倒是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些太过荒唐,可想想这个女人说的那些话,还有她之前那堪称果敢的手段,亚历山大就觉得还真是不能用常理推测这个女人。

    矿洞似乎永远走不完似的,不过亚历山大感觉的出来,开始只有轻微的风声的矿洞里,这时候迎面而来的风已经变得越来越强烈。

    就在康妮欧微微打了个寒战时,一道黑暗中显得异常醒目的光亮出现在矿洞很远的地方。

    那道光亮看上去是那么遥远,甚至会让人怀疑可能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不过这对一直在黑暗中摸索的两个人来说,却如同看到了来自天堂的圣光。

    “上帝,终于走出来了。”康妮欧发出一声欢快的低喊,她脚下不由加快步伐,向那道光亮走去,她逆光的背影在黑暗中映起道模糊的曲线轮廓。

    再遥远的道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当康妮欧伸出手挡住眼前刺目的光亮时,他们已经站在了看起来很低矮的矿洞口前。

    “我们可以从这儿出去。”

    康妮欧说着抬手拍了拍眼前堵在洞口的石头,不过她下面的话忽然被亚历山大横在脖子上的短剑堵了回去。

    “你要干什么?”康妮欧的眼睛在光亮下显得更加明亮,她的确很紧张,这是因为有一柄剑正抵着她的咽喉,但是却并不害怕。

    如果仔细看,甚至可以从她闪亮的眼神中看到些许的兴奋。

    亚历山大在很近的地方仔细盯着女人的眼睛,然后他压低声音说:“如果我没猜错,走出这个矿洞,就会有上百个人在等着我们,而考伦坡绝对想不到这些被他视为背叛斯福尔扎倚靠的人,其实都是你的同伙,对吗?”

第六十七章 洞内之约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虽然遇到了很多艰难险阻,甚至多少次经历危及生命的险遇,但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明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诡计多端,却又不得不跟着一起向前走,甚至有可能会在下一刻就又落进她的陷阱。

    亚历山大把耳朵贴在堵住矿洞的石头上仔细听着,他需要的确定外面是不是安全,或者要至少确定即便有敌人,他有没有把握能利用这个女人作为人质逃离危险。

    同时他的眼神警惕的盯着康妮欧,防止她又搞什么花样。

    外面很安静,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这让亚历山大有些奇怪,在他想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如他猜想的那样,那支隐藏在山坳里的奇怪军队应该与康妮欧有关,而她显然是连考伦坡都计算在内的。

    康妮欧安静的看着亚历山大,见他贴在石头上倾听动静,她不但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反而同样把耳朵贴上去,和亚历山大隔着不远一起听着。

    听了一会,她脸上似乎露出个微笑。

    “没有动静不是吗,”康妮欧似乎露出个微笑,她微微抱拢肩膀让自己稍微暖和些,低声说“你现在要么按我说的走出去,要么咱们两个就在这里冻死,快点决定吧我已经冷得受不了了。”

    亚历山大瞪了一眼面前的女人,两人这时候都是半边脸贴在石头上,离得很近,甚至连呼吸时吐出的寒气都能感觉得到。

    女人用戏谑的微笑面对亚历山大,似乎在嘲笑他的进退两难,当从微光中看到他望过来的眼神时,康妮欧忽然微微向前,脸几乎贴在亚历山大脸上小声说:“如果外面都是我的人你就是我的俘虏了,虽然你把的脖子抓得很痛,我倒是可以原谅你刚才对我的无理,不过我要你从现在开始听我的命令。”

    “然后和考伦坡一样最终被你出卖?”亚历山大冷冷的问,他把头向后微仰再次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可外面除了隐约的风声始终都是安安静静的,这让他有些难下决定。

    亚历山大一点都不怀疑这个女人一旦摆脱他的控制就会立刻反噬,可是就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看到女人的手指在他握着剑的手掌上微微挪动,他先是有些厌烦的想要甩开,可随后忽然心头一动。

    “考伦坡现在在什么地方?”亚历山大忽然问,感觉到女人放在他手背上的手指顿住,他的眼睛就紧紧盯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

    康妮欧的容貌不错,不过并不算是让人惊艳的那种,她没有索菲娅近乎完全与年龄不符的傲人身材,也没有箬莎活泼却又透着高傲的气质,至于单纯论容貌,她也是与卢克雷齐娅相比的。

    但是这时候的康妮欧让让亚历山大的一点都不敢轻视,或者说这与她是否漂亮无关,甚至与她是不是个女人都没有关系,他现在完全把康妮欧当成个对手看待,而且还是个很不好对付的对手。

    “告诉我考伦坡在哪?”亚历山大再次问,他觉得自己似乎忽视了什么,从一开始他是把考伦坡当成这一切的元凶,但是随着事情变化他发现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才是一切背后的主使者,这让他在意外之余暂时忘记了考伦坡,现在在面临进退两难时,他忽然想起了这个关键人物。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问起那个人了呢。”康妮欧笑了笑。

    亚历山大注意到了在说到考伦坡时康妮欧的那种口气,他稍微一想心中不由忽然打了个突。

    “凯撒派你来干什么?”这次轮到的康妮欧询问了,虽然看上去很冷,可她似乎也并不急着从矿洞里出去“只是为了打通桑尼罗到罗马的道路?”

    看着康妮欧闪动的目光,亚历山大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什么,他心中暗暗惊讶这个女人手段的同时,尽量用并不意外的平静声调问:“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把考伦坡杀了?”

    康妮欧的眼中露出了笑意,似是终于看到了胜利般的微笑起来。

    “你终于猜到了,”康妮欧点点头“没错,考伦坡已经死了,就在你刚刚离开不久,那么你知道是谁杀了他吗?”

    亚历山大无声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过了一会无奈的摇摇头说:“我想应该是我吧。”

    “没错就是你,”康妮欧好像奖励回答对的学生似的点点头“原本当人们看到他尸体的时候会从他身上找到些东西,然后他们会发现你就是杀死他的凶手,至于原因,也许只是一时纠纷可更多的是你发现了他与斯福尔扎家的某些秘密,而你显然是凯撒派来的探子。”

    亚历山大默默听着,他这时确定这个女人还真是疯了,他意识到哪怕他并没有发现太多的东西,可最终也注定要步入陷阱,或者说不论来的人是谁都最终会是这么个结果。

    从桑罗尼的矿场停止为罗马供应燃煤那一天起,这个女人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可笑的是,下令中断送煤的,恰恰就是考伦坡。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个把他自己送进地狱的命令!

    不论是否有这场大雪,罗马都势必要派人彻查为什么桑罗尼的矿场会停止供应燃煤。

    而且不论拍派来的是谁,或是带着什么样的使命,最终这个人都将扮演这个谋杀者的角色。

    或者应该说,还有什么比一个来自罗马的使者杀死了斯福尔扎家的人更能挑起一场纠纷甚至战端呢。

    再想想那些奇怪的军队,不论他们是不是奥斯曼人,可只要他们出现,一切都会变得更加错综复杂,甚而可能会让原本就糟糕透了的局面彻底大乱。

    亚历山大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康妮欧,不论她为谁工作,也不论她之前说的过去是否属实,可现在看,眼前的女人完全是以一己之力为未来的意大利挑起了一场无法避免的战争。

    “你要利用我发动一场战争,或者你还想着一旦利用完了,就给我个和考伦坡一样的下场。”

    康妮欧没有开口,却发出轻微声响,亚历山大立刻察觉到她似乎正准备向后退去。

    亚历山大笑了,虽然这个女人实在有些让他觉得不好对付,但是当他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后却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虽然厉害,却也有着致命的弱点。

    “我不知道你之前告诉我的那些故事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有一个被人陷害和要挟的父亲,”亚历山大轻笑着说“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有其他亲人,譬如之前那个给你通风报信的男孩。”

    原本搭在康妮欧肩头的剑身微微一颤,亚历山大敏锐的察觉到了黑暗中康妮欧的些许变化。

    “也许他是你最后的家人,也许是你唯一信任和依靠的人,至于你的父亲和家族,我也当他们依然存在,”亚历山大说着微微放低声调“你知道我是带着军队来的,他们是有由波西米亚人和我领地的农民组成的军队,我不但付给他们丰厚的报酬,还让他们获得足够多的战利品,我甚至答应他们可以得到土地,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听我的命令。我向你保证,我会加倍的‘回报’你,他们会找到你的每一个亲人朋友,还有你那不知真假的父亲,然后杀了他们。”

    寂静,黑暗中只有两个人浓重的呼吸声。

    “你在吓唬我。”康妮欧终于开口。

    “不,这是提醒,”亚历山大不以为意的说“那些波西米亚人其实并不是我的手下,他们是我妻子父亲的人。但是正因为这个他们要比我的士兵更可怕,因为我的妻子会为了给我复仇追杀你,相信我为了找到你,她会杀掉所有和你有关的人,为了给我复仇她可以追到世界尽头,而在你死之前她会先杀光你的所有亲人。”

    康妮欧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想不到这个人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敢威胁她,可也正因为这样,她却又不得不考虑他说的是不是事实。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过看一会康妮欧似乎摇摇头。

    “我不相信你,”女人冷冷的说“你会把一切都告诉凯撒,这对我来说太危险,而你也不敢在这里杀了我,因为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亚历山大心里暗暗苦笑他知道这女人说的不错,现在两个人谁都不敢轻易相信对方,可又都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亚历山大忽然感觉到贴着洞口石头的身子传来轻轻震动,他立刻把剑向前一压,紧紧抵在康妮欧的脖子上,同时把耳朵抵在石头上仔细倾听。

    一阵杂乱的脚步上从远及近。

    亚历山大很快听出那声音正是向着矿洞的方向传来,这让他的心不由暗自紧张起来。

    “你害怕了?”康妮欧小声说,似乎是怕刺激到亚历山大“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你必须听我的话,说起来你应该感谢我,之前我的确像你猜的那样对付你,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哦?”

    “我们也许不是敌人,”康妮欧也仔细听着外面的声响“我可以放你离开,不过你不能坏我的事,别以为我怕了你的威胁,现在是我的人在外面。”

    看着康妮欧隐藏在黑暗中的模糊轮廓,亚历山大琢磨着她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不过显然外面的人并没有给他太多考虑的时间,矿洞外忽然间响起了急切的喊声:“守住矿洞!”

    接着一阵更大的轰响从远处传来。

    “我想那应该是我的人,”亚历山大已经隐约听到熟悉的波西米亚呼哨,还有轻骑兵特有的马蹄如旋风般迅速敲击地面的声音“看来你的算盘没有打好。”

    听着亚历山大透着讽刺的话,康妮欧觉得幸亏这是在暗中,才不会让他看到自己难看的脸色。

    “我们必须做个决定了,否则外面的人就会打起来,”亚历山大一边听着外面动静,一边康妮欧说“不论是你是否相信,我不想管你的事,所以我可以原谅你试图害我,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让考伦坡的死和我有关,至于你想怎么挑拨波吉亚与斯福尔扎的争斗我管不着,否则我就把你的那些花招都公布出去,我相信一定有人对你的失败很生气。”

    康妮欧沉默了一下,终于发出“嗯”的一声。

    “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绝不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否则我会让你成为罗马与米兰的共同敌人。”

    康妮欧说完,紧靠在阻塞的石头缝隙开始向着外面大声叫喊起来。

    她的叫喊开始并没有引起注意,随着传来的阵阵伴随着战马嘶鸣的吼叫,可以听出外面双方已经交上了手。

    “可惜没有火枪。”亚历山大推开康妮欧,他弯腰在地上摸索,当摸到一块石头后立刻抓起来狠狠向着洞口堵塞的石头用力砸去。

    一下,两下,当亚历山大的手臂已经被震得发麻时,他先是听到了外面传来的一声叫喊:“等一下,里面有动静!”

    接着,一个年轻声音急切的喊了起来:“康妮欧小姐是你吗,你在里面吗?”

    “朱利安,快点来救我!”康妮欧对着洞口大声喊了起来,可接着她的声音就被掩住。

    “小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外面的年轻人霎时紧张起来,可让他更紧张的是接着从洞口里传出来的男人的声音:“告诉你们的人立刻停手,否则我会杀了你的女主人。”

    “你敢!”

    外面的少年先是一愣,接着就大喊起来。

    “你要是敢伤害康妮欧小姐,我保证你一家都会遭殃的!”

    “真巧,这话我刚对你的小姐说过,”矿洞里先是传出亚历山大的笑声,接着他的声音变得低沉“立刻让你们的人停手,我可以保证你的小姐不会有事,否则你们见到的只能是死掉的康妮欧·马林达奥。”

    外面先是一阵沉默,接着就响起了由近而远,似是一路奔跑不住的呐喊:“住手都不要打了!小姐在那个贡布雷的手里!”

    矿洞外传进阵阵挖掘声,里面的两个人则隔着很近的相互对视。

    缺口逐渐变大,投进来的亮光也照在康妮欧的脸上,她不习惯的抬手挡在眼前。

    光亮也照在她只穿着半截内裙的身上,两条光滑的大腿在光亮下显得异常修长。

    “先给我件衣服,”康妮欧对探进来半个脑袋的少年说“还有告诉我们的人都退得远一点。”

    “可是小姐……”

    叫朱利安的少年想要说什么,却被康妮欧呵止了。

    几件男人的衣服从洞口里投了进来,跟着衣服的还有卡罗的喊声:“大人你没事吧。”

    “没事。”

    亚历山大应了一声,他穿上厚实的毛织外套之后没一会儿,才发觉自己的双脚开始变得火辣辣钻心的难受。

    他知道这是冻伤了。

    当封堵的矿洞终于打开时,亚历山大看到的是站在洞口的卡罗和布萨科。

    让他略感意外的是,康妮欧的人的确如她命令的那样在距矿洞远些的地方。

    看到他们,亚历山大不由愣住。

    虽然没有一个出声,但是不知怎么,第一眼看到他们,亚历山大就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这些人和“他”一样,来自地中海的另一边。

第六十八章 分道扬镳

    当亚历山大换好衣服重新站在矿洞前时,他看到了从对面走过来康妮欧。

    因为谁也没想到需要准备女人的衣服,所以康妮欧外面穿着的是件男人的大外套,和她的体型比起来那件外套显得有些大,所以当她走动起来就显得晃晃荡荡,看上去有点滑稽。

    不过因为康妮欧脸色阴沉,所以原本有些好笑的场面多少显得有点压抑。

    只是亚历山大现在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他更关注远远站在康妮欧身后的那些人。

    “你在看什么?”康妮欧注意到他的眼神,她回头看看身后自己的手下,然后望着亚历山大“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人的?”

    康妮欧觉得必须把这个搞清楚,她不能容忍身边有个奸细,不过她又想不明白亚历山大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人藏在那个山坳里。

    事实上当从矿洞里走出来之后,亚历山大才知道这个矿洞的出口就在之前那个矿工发现的山坳不远处,而随着几个之前和他一起落在陷阱里的卫兵的叙述他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亚历山大没有猜错,那个在考伦坡面前显得异常胆怯的女仆,却并不是那么简单,当亚历山大他们随着康妮欧进入暗道后,这个女仆就从另一个暗门进入了暗道,只是当看到可是当女仆打开暗道里的小门准备接应康妮欧时,却看到的康妮欧居然和亚历山大一起掉进了她自己设计的陷阱。

    惊慌失措的女仆再也顾不上那些同样掉进其他陷阱的卫兵,只是等那些卫兵从陷阱里摆脱出来,女仆已经逃掉了。

    卫兵们一边让一个人给卡罗和保罗·布萨科送信,一边疯狂在房子里到处寻找陷阱的入口,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陷阱的入口没有找到,却意外的发现了矿场的主人小考伦坡的尸体。

    考伦坡死的有些奇怪,他的额头上中了一枪,弹丸在他蓄着短发的宽大脑门上开了个洞,而他的整个脑袋除了血水之外都是黑乎乎的,很显然杀他的人是趁着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在他很近的地方用火枪直接抵着他的脑袋开的枪,从枪口喷溅出的火药残渣甚至直接喷到了倒霉的死者脸上。

    “说起来我倒是很意外你居然对我这么了解,知道我更喜欢使用火枪而不是剑,可这并不能做为我就是凶手的证据。”当提到这个的时候,亚历山大是这么对康妮欧说的。

    卫兵们当时因为紧张并没有注意到考伦坡身上其他可疑的地方,但是亚历山大却知道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想想在矿洞里的时候康妮欧流露出的意图,他相信这个女人一定有其他办法让别人怀疑到他的身上。

    “告诉我你在耍什么花招。”亚历山大这么问着“这样我可以不计较你之前陷害我。”

    “那你要告诉我是谁给你告的密。”康妮欧讨价还价的说。

    当听说亚历山大失踪后,正在悄悄观察康妮欧手下秘密营地的布萨科立刻派人通知了卡罗,而早先一步赶到营地的女仆却把她的女主人也掉落陷阱的事情告诉了营地里的那些人。

    看到营地里忽然变得紧张起来时,卡罗已经意识到出了事,而随后卫兵们赶来告诉他亚历山大跌落陷阱失踪之后,布萨科意识到这些人应该是已经知道出事了。

    而在等着卡罗带人赶来的时候,布萨科听到了那些人当中有人不住的叫喊着要赶去什么地方解救那个女人。

    布萨科虽然不知道这些人说到的具体是什么地方,但是很显然他们似乎知道亚历山大与康妮欧的下落,这让他不等不忍耐着暗中跟着那些人从盆地里出来赶往什么地方。

    “大人我必须承认那时候我的确很紧张,甚至不止一次的想到过最糟糕的结果。”这是布萨科在帮着亚历山大穿衣服时候说的“直到他们来到这个矿洞口,然后听说他们似乎觉得从这里进去能找到你们,而且他们显然认为您和……那个女人应该是还活着之后,我才不那么担心,不过接下来我担心的就是卡罗能不能及时带人赶到。”

    “我毕竟还是赶来了,而且很是时候。”卡罗有些得意的这么说“我的人虽然驻守在山下,不过是随时准备动身的,从接到消息之后我就派波西米亚人首先出发,虽然阿格列人的确晚了些,不过好在兵没有耽误时间。”

    而对于卡罗的得意,康妮欧却显得有些恼火。

    “你的人侵入属于马林达奥家族的领地,虽然我们家失去了矿场,但是这座铜矿还是属于我们家族的。这里是我们家族最早的产业,马林达奥家就是凭着这个矿场才逐渐发达起来的,我绝不允许有人随意踏进这片矿洞。”

    亚历山大对康妮欧的气愤不以为然,他的注意力很大一部分都在她那些看上去有些古怪的手下身上。

    这些人的衣着多少透着异族风格,不过这并不重要,可他们当中很多人却说的是希腊语甚至是突厥语,这让亚历山大不由对之前的推测产生了怀疑。

    当听到那个工人说这些人藏匿着有着星星与新月图案的旗帜时,亚历山大首先想到的就是奥斯曼人。

    但是当他冷静下来时,他就觉得自己这个推断太不合理,至少他难以想象一群奥斯曼人怎么在欧洲大陆隐藏起来。

    可现在当看到这些人虽然刻意隐藏,可依旧能隐约看出的异族风格和听到他们交谈时那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后,亚历山大想到了个可能。

    “这些人是罗马人对吗,”亚历山大忽然问,看到康妮欧微怔的神色,亚历山大确定自己应该猜对了“一群来自东方和被奥斯曼人占领的地方的罗马人,告诉我你为谁服务?”

    康妮欧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阴沉了,她的目光开始在亚历山大和后面的波西米亚人身上扫来扫去,眼中同时露出犹豫的神色。

    “不要打歪主意,我的火枪兵可不是好对付的,”亚历山大回头看了看身后,看着这时候已经占据了盆地一边隆起的斜坡上地势的阿格里人,他露出个笑容“而且你应该知道波西米亚人跟不好对付,而且你的人数似乎没有我多。”

    最后这句话重重打击了康妮欧,她看看那些占据了斜坡的阿格里人,心中暗暗咒骂了一句。

    和其他女人不一样,忐忑的经历让康妮欧有着更丰富的阅历,她甚至可以看出那些火枪兵占据的地形很有利,虽然她有很大把握一旦展开近战她的人能轻而易举的击败这些看上去并不如何厉害的火枪兵,但是那些波西米亚人却不能不让她有所顾忌。

    而且她也看得出来,正因为占据了有利地形,阿格里人多少对她的手下产生了些威胁,要想获胜必定要付出些代价。

    “相信我,之前我就对你说过我不是你的敌人,你想干什么我也管不着。”亚历山大压低声音说“所以你真的准备咱们两个在这里打个你死我活吗?”

    康妮欧脸上阴沉不定,她暗暗琢磨亚历山大的话,同时想着该怎么从目前的局面中摆脱出来。

    “你必须告诉我是谁告密,”康妮欧再次问到“我可以接受你的建议,至于以后怎么样,我们谁都不知道不是吗?”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倒是同意康妮欧的这句话,眼前敌人未必将来不会有合作的机会,既然双方看起来没有什么直接冲突,还真是没有必要非要针锋相对。

    只是当听说自己的秘密居然是被个矿工无意发现时,康妮欧脸上的表情先是诧异,接着怀疑,最后变成了愤怒。

    “这就是你的解释?你还想让我不要把考伦坡的死栽到你的身上?”康妮欧愤怒的盯着亚历山大“我想你已经注意到我的手下特别的地方,别说你没看出来,可你居然用这种理由搪塞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面对康妮欧的愤怒和怀疑,亚历山大唯一能做出的解释就是让人把那对工人夫妻带来。

    随着那对夫妻战战兢兢的解释,亚历山大从康妮欧的脸上看到了更精彩的表情。

    真想居然就是这个简单,甚至凑巧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和好笑。

    当康妮欧反复询问,最终确定这其中真的完全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更和任何她想象中的敌人无关后,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亚历山大。

    “我是想利用你的。”康妮欧很坦率的说。

    “我知道,我想从我走进你的房子那一刻开始你就想利用我了,”亚历山大倒是不以为意“其实你早就计划好了,不论是谁来了你都会利用,我只是那个凑巧让你遇到的人罢了。”

    康妮欧沉默的点点头承认的确是这样,然后她脸上闪过丝无奈:“可现在看来我已经利用不了你了,你掌握了我的一个秘密。”

    亚历山大笑了笑,他知道这时候才是真正开始谈判的时候。

    “我会给考伦坡的死另外找一个凶手,我还需要用他的死为我做些事,我希望你都不要揭穿这个。”

    “那么我也会为今天的事保守秘密,你的人还是安全的,而且我也没兴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亚历山大自然明白康妮欧需要什么。

    在亚历山大说话的时候,康妮欧一直在仔细观察他,试图从他身上细小的动作中发现什么破绽,但是她却失望了。

    让她更气愤的是,虽然自己的秘密有可能会被揭穿,但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很显然亚历山大在这件事上占据优势。

    紧盯着亚历山大的脸,康妮欧忽然露出了微笑。

    这是两人再次见面后她第一次露出笑容。

    “也许我的运气差了些,而你的运气又太好,”康妮欧把身上的外套用力拢了拢“这是我第一次遭遇到挫折,也许你不相信,迄今为止我还有失败过。”

    “这个我相信。”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这话说得很诚恳,不能不承认康妮欧的确是狠狠的耍了他,特别是想想如果没有因为发现她的秘密而回去质问她,以至逼得她不得不使用激烈手段,也许自己已经莫名其妙的背上了个杀死考伦坡的罪名,亚历山大就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有点可怕。

    “不过我相信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是吗?”康妮欧笑着说,她的目光掠过旁边那对胆战心惊的矿工夫妻,虽然她的目光平和没有一丝异样,但是亚历山大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个不论手段还是心机都不比男人逊色的女人,亚历山大同样看向那对夫妻,他从他们的眼中看到懵懂和不安,想来他们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命运等着他们。

    亚历山大知道自己不能阻止康妮欧那么做,或者说这原本就在他们的妥协之中。

    那对夫妻被康妮欧身边的人推搡着离开,他们似乎到了这时才意识到危险,两人的脸上开始出现惊恐不安,他们试图向亚历山大求救,但是刚一张嘴就被身后的人用早准备好的碎布绳勒住了嘴巴。

    “这两个人我不会让他们痛苦的,”康妮欧看看他们,然后扭头看着亚历山大“你不想猜猜我是为谁服务的吗?”

    亚历山大无语的摇摇头,他这时候还真不想知道这个女人为谁工作,因为不论她背后那个人是谁,只要想想这个人正试图挑起一场米兰与罗马之间的战争,就知道这样的人不是他能招惹的。

    “那么就再会了,”康妮欧又笑了笑,她转身向自己人那边缓缓走去,可没走出几步就又回头对亚历山大说“我相信这不会是我们唯一一次打交道,不过你以后就要小心点,好运气不可能永远跟着你的。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或者说应该叫你乔迩·莫迪洛?”

    说完,女人转身而去。

    看着康妮欧的背影,亚历山大摇摇头,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招惹了个大麻烦。

    然后他又暗自叹口气。

    从决定出卖那对夫妻的那一刻起,他觉得内心里有什么东西已经死去了。

第六十九章 亚历山大报告

    再次回到矿场山顶的亚历山大,面对的已经是一座失去了主人的房子。

    考伦坡的尸体已经被运到了房子,看着因为被火枪近距离击毙一脸漆黑的考伦坡,亚历山大沉默了一阵,然后让人准备一副棺材。

    房子里静悄悄的,似乎主人只是刚刚离去,一切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好像这里又和之前多少有些不同的了的地方。

    当走到中厅里时,压力山大注意到一副画像正摆放在墙角,那正是康妮欧那副半卧像,现在画像虽然完好,却不知道已经被谁从墙上取了下来。

    亚历山大走到画像前,他低着头认真打量着画像上的女人,必须承认者作画的人很准确的把握住了这女人那一瞬间的神态,把她看似随意慵懒可实际上却是冷眼旁观的神态准确的表现了出来。

    从画像中女人的眼神中,亚历山大似乎看到了一个工于心机的女人似乎在一旁冷冷的看着由她一手策划的闹剧正在热热闹闹的上演,而作为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她唯一给人留下来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和冷笑。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卡罗站在后面低声问“我们搜查了整座房子,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好像那女人早就知道我们回来似的,把一切都提前收拾好了没留下任何破绽。”

    “不是知道我们会来。”亚历山大依旧端详着画像,他试图去揣摩这个女人的心思却发现一切都很迷茫,很显然康妮欧·马林达奥这个女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是要对付所有可能会搜查这里的人,她唯一给我们留下的只有考伦坡的尸体,还有就是这座房子。”

    亚历山大说着抬手指了指画像:“把画像收好,也许将来是要还给主人的。”

    卡罗愣了下点点头,在随手示意两个阿格里士兵按吩咐收好画像后,他跟上去低声说:“我们是在房子里的一间密室里发现考伦坡的,他死的时候趴在密室靠墙的地方,而且密室隔壁的房间墙上的一个暗孔四周有火枪近距离射击留下的痕迹,很显然是有人从房间里对着正趴在暗孔后面偷看的考伦坡直接开枪,保罗说密室外面应该就是您的房间。”

    虽然已经猜到,亚历山大脚下还是一顿,他跟着卡罗走进已经完全打开的密室,看着墙上喷溅上的几点血渍,他凑到那个可以窥视外面的目孔前向里面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正是他房间里的那张大床。

    “这个该死的女人,”亚历山大这时候已经可以猜测到康妮欧要怎么陷害他,很显然这个女人并不在乎所谓名声,换成任何人如果不知道骤然发现了考伦坡死在偷窥亚历山大房间的密室里,再稍微打听一下就会发现亚历山大似乎和这个房子的女主人有什么暧昧关系,而考伦坡正是因为正在偷窥这个秘密,才会被发现他行迹的亚历山大从屋里开枪击毙。

    至于康妮欧怎么骗考伦坡乖乖的趴在暗孔前,亚历山大就不清楚了,不过只要想想那女人的诡计多端,就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显然是康妮欧给他留下来的难题,不论如何考伦坡的死对他来说很不利。

    那个女人虽然到现在为之没有再继续搞什么栽赃陷害的手段,可之前她这一手依旧给亚历山大留下了不小威胁。

    “派人回罗马,把这个消息告诉凯撒,”亚历山大吩咐卡罗,在稍停止之后他向厅里摆放着考伦坡尸体的方向看了看,低声自语着说了句“该死的女人”,继续吩咐到“还有我要写一封信,你派人尽快把信送到凯撒的手里。”

    卡罗点点头,他显然还不知道这个叫考伦坡的米兰贵族的死对亚历山大意味着什么,更不清楚这件事对更多的人意味着什么。

    “一场战争吗,”亚历山大低声自语,他可以肯定那个康妮欧在试图挑起一场战争,只是他这时候已经开始怀疑这场战争究竟会牵连到多少人了“既然这样,那就是让这一切更混乱些吧。”

    亚历山大开始写信,他一边仔细斟酌措辞,一般捉摸着眼前自己的处境。

    很显然考伦坡的死让波吉亚与斯福尔扎家族之间原本就微妙的关系会变得更加复杂,甚至可能原本就已经充满裂痕的这对亲家,干脆就可能因为这件事彻底翻脸交恶。

    假如是这样,也许他的处境应该不会多糟糕,可如果那两家人并没有立刻翻脸,那对他来说事情可能就要变得糟透了。

    如果说波吉亚们擅长各种阴谋,那么斯福尔扎家的人就以异乎寻常的强硬著称。

    作为以佣兵起家的他们来说,暴躁得如同刺猬般动辄就会和人势不两立的性格,在整个意大利都是出名的。

    “尊敬的主教大人,我不得不向您报告一件也许会让您感到愤怒的事情,”亚历山大开始写信,他知道这封信一旦送出去之后会引来什么样的变动,所以在落笔的时候他心里就有种莫名的感觉“我在桑罗尼的矿场发现了一个针对罗马和您的家族的阴谋,不幸的是,参与这个阴谋的人当中有您的至亲。”

    写到这里的亚历山大隔着窗子看着房子外的空地上已经挖好的一个坑,不由发出个轻轻的“哼”声。

    做为米兰贵族的考伦坡即将被草草的埋在那个坑里,墓前会树起一个简单的十字架,而为他做最后祷告的牧师却是个全身脏兮兮还满嘴酒味的落魄牧师,这个牧师就住在山下的村子里,当他被带上山来的时候,还因为刚刚喝得醉醺醺的摔了好几个跟头。

    一开始牧师以为又是矿场上死了人,可当他看到死的居然是矿场的主人时,牧师立刻变得不安起来,他吓得酒也醒了一大半,特别是当发现考伦坡居然还是被人杀死的之后,牧师早已经吓呆了了。

    这时候牧师站在墓坑前看着考伦坡的棺材被慢慢放下去,他一边麻木的背着经文一边不安的往房子那边看去,他知道在房子里有个人应该是这些忽然出现,似乎与考伦坡的死有关的外乡人的头领,不过这时候牧师只希望这场葬礼赶紧结束,然后他就要立刻逃回村子里去。

    “老考伦坡不会放过这里任何一个人的。”

    牧师偷偷的看着在场的每个人,他并不打算承认自己是想记住这些人的脸,好在将来老考伦坡回来的时候向他告密,牧师只是希望老考伦坡将来听到他儿子的死讯之后,可以看在自己曾经主持了他儿子葬礼而且还能提供些线索放过他。

    而在房子里,亚历山大在认真的些着他的信。

    “大人,让我从这次旅行的开始向您叙述,也许这样有助于您了解究竟在面对什么。”

    亚历山大沾了沾墨水开始构思他的‘故事’,既然要让一切变得糟糕,那就不妨让大家都搅进这个糟糕的局面当中来。

    因为只有越混乱,他才更容易从其中摆脱出来。

    “刚刚离开罗马,我就发现自己的这次旅行并不孤独,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始终在尾随跟踪我,请原谅我曾经猜想过这是否是您因为对我的不信任而派来的人,但是随后这些人趁着黑夜袭击了我的营地,他们甚至使用了大炮。”亚历山大缓缓的写着,他想象着这封信落在亚历山大手中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反应,同时他决定在一些地方稍微篡改一下之前发生的那些事的前后经过。

    事情依旧还是那样,但是只要稍微改变一点,一切也就不同了。

    “之后在一个叫谭普拉的镇上,这样的遭遇再次出现,而其中的危险让我险些丢掉性命,”亚历山大写道“我这么说并不是为了向您邀功,而只是想要提醒您这次旅行从一开始不但困难重重,甚至已经被人发现,他们显然并不想让我顺利的完成任务,而这么做的目的显然是为了让罗马继续被困在严寒之中。”

    外面牧师单调空洞背诵经文的声音时隐时现的传进屋里,亚历山大则站起来走到立在墙角的康妮欧的画像前,他稍一沉吟弯腰双手拿起画像,然后小心的把它重新挂在原来的地方。

    然后他轻轻抚摸着摆放在一边的卧榻隆起的云头雕刻上,感觉着手掌下云头浮雕的起伏,他的脑海里不由再次出现了第一眼看到那个女人时,她那与墙上的画像遥相辉映的半卧姿势。

    想到那女人的厉害手段,亚历山大嘴角不由挂上一丝微笑。

    他回到桌边,拿起笔开始写了起来。

    “主教大人,我想这些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应该已经让你感到厌烦了,不过这些都是必须要说的,因为这都是我接下来向您报告的这场阴谋的序幕,我要向您报告的是:您的至亲,尊敬的卢克雷齐娅小姐的丈夫,佩扎罗的乔瓦尼·斯福尔扎,很可能参与了一场针对您和您的家族的巨大阴谋。”

    当写到这里的时候,亚历山大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先停下里看了看自己写的内容,然后才开始继续写到:“我知道这么粗暴无礼的指控一位贵族是很严重的行为,更何况因为这个人的身份以及与您的关系,这将会让我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但是不论是做为罗马秩序会议的一员,还是做为您在罗马的同伴,我都有责任和义务把知道的一切说出来。很显然您的亲戚很清楚罗马在这个冬天里的遭遇,更清楚这么继续下去会有多糟糕,但是正是他与桑罗尼矿场的考伦坡的勾结,让罗马人在这个冬天里不得不遭受寒冬的侵袭和折磨,断绝对罗马的供煤并非是因为道路和天气的原因,而是从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的阴谋,在这里我甚至怀疑那几座因为雪灾塌陷的桥梁也并非是纯粹的巧合,很显然这其中有这么某种联系。“

    亚历山大慢条斯理的写着,他知道凯撒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他,或者说至少不会完全相信,因为关于乔瓦尼·斯福尔扎有可能背叛波吉亚家的事,凯撒和他那一家人不可能一点消息都听不到。

    所以他的这份叙述事实的信件,虽然不会被完全取信,但是对原本就已经怀疑乔瓦尼·斯福尔扎的波吉亚家来说,不过是让那个怀疑变得更加确凿而已。

    而这一切当中关键的地方,就是之前亚历山大遇到的两次袭击。

    如果只有那两次袭击,那么凯撒不会太当回事,他也许会认为这纯粹只是亚历山大自己惹的麻烦。

    或是如果只有考伦坡的死,亚历山大的话也不足取信,毕竟他没有任何证据。

    但是当前后发生的事完全联系起来之后,一切就变了。

    刚刚离开罗马就被跟踪,随后连续遭遇袭击,接着就是桑罗尼矿场场主阴谋截断对罗马的供应,甚至有可能为了这个破坏通往罗马的桥梁和道路,这一切如果说没有联系,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

    当把这一连串的事情联系起来后,得到的唯一答案只有一个:敌人在罗马!

    就在罗马城里,正有一群人在阴谋针对波吉亚家,这些人和远在桑尼罗的考伦坡相互勾结,先是利用严冬断煤引起民众不满,试图令波吉亚家陷入困境,然后他们不惜派人半路袭击凯撒派出打通道路的使者,而这一切最后的结果就是桑尼路的考伦坡被发现之后的死。

    亚历山大相信从这封信里看,前后的一切都是说得通的。

    而最关键的是,不论这封信里写的是不是事实,他知道凯撒其实是“愿意相信”这一连串对乔瓦尼·斯福尔扎的阴谋论。

    在亚历山大记忆当中,卢克雷齐娅·波吉亚与乔瓦尼·斯福尔扎的婚姻原本应该还能维持一年,然后才会彻底破裂。

    可在派人送出那封信之后,亚历山大不由怀疑那对怨偶的缘分,可能要提前结束了。

    在等待回信的这个时候,亚历山大让人好好收拾一下这栋原本属于康妮欧家的房子。

    而后很快他就在这里发现了些很兴趣的东西。

第七十章 等待

    亚历山大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座房子里发现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或者说是些出人意料的玩意。

    在这座房子的暗道当中,卫兵们找到了一间似乎是用来当做藏书室的房间,里面几个很大的书架上罗列着一本本看上去年代已经久远或是常年不被翻阅早已经落满尘埃的书籍,还有些看上去就已经很有些年份的成卷的书稿摆放在一起,看上去就好像无数的卷起的糖圈。

    在这些书籍当中,亚历山大发现了一些也许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但是在如今这个时候就未免太过敏感的著作,这些东西即便是在宗教思想最宽松的地方也往往会被指控为惑众言论,有些更是会被视为彻底的异端邪说。

    这些东西就那么很明显的放在这个密室里,虽然上面落满灰烬的锁头说明也许考伦坡并不知道或是根本没有注意过这里,但是亚历山大却发现自己似乎又发现了一条为考伦坡的死找到借口的理由。

    不过让亚历山大真正感兴趣的并不是这些可以为自己再多少一份辩解理由的发现,而是他注意到这个房间的主人落下来的大量的有关游记和勘探的笔记记录。

    从大家已经熟悉的地中海沿岸的个个靠岸港口的规模大小与市场调查,到一些沿着非洲向南旅行沿岸代大大小小村庄的风土人情和特产所出,这份署名“马丁·马林达奥”的游记里十分详细的记录了如今欧洲人所达到的从大西洋沿着非洲海岸向南能够到达的最远的地方。

    而在另一方面,这个马丁·马林达欧又记录了以意大利为起点,向着欧洲北方旅行的诸多见闻和种种收获,让亚历山大颇感兴趣的是,当写到关于汉萨同盟所控制的北海地区时,这个人在他的游记里却有着和其他人只有对这个不住的获得巨大财富的同盟充满的羡慕情绪的不同见解。

    “汉萨同盟的人太强大了,也太团结了,他们完全把握和控制了北海沿岸所有的城市,对任何想要触犯他们利益的人,他们都会予以毫不留情的打击,这就如同当年可怜的丹麦国王,只因为惩戒性的惩罚了几条属于同盟的渔船,就险些丢掉了头上的王冠,最后不得不用继承人的选择权换取他自己的地位。”游记的前半段并没有太特别的地方,虽然比较起来要比其他人对这些地方的描述显得详细得多,一开始这些记录并没有被亚历山大太过注意,他只是对游记里面那些对各地区物产与资源的描述更感兴趣,可接下来的话打破了他的这种想法,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得了东西“但是正是因为这种强大,我看到了这个同盟潜伏的危险,我们完全可以试想一群摆脱了他们的领主与国王控制的商人有多么可怕,这些城镇普遍以身为同盟一员而自豪,而不是以自己是某位君主的臣民而骄傲,他们对同盟义务的忠诚远远比为国王纳税更加自觉,甚至当有时候国王下达的命令与同盟的利益相互违背时,这些商人往往会毫不犹豫的忽视甚至违抗国王的命令,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一群商人居然会这么固执的只为了维护一个商会联盟的利益,甚至不惜颠覆他作为一个世俗君主臣民的身份。”

    亚历山大看到这一段时候不由想起了一个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的人——休伯特·范·格罗宁根。

    这个能让索菲娅重新回到身边的格罗根宁,就是汉萨同盟的一员,而且还应该是很有身份的一员。

    那个人很显然深悉如何使用金钱和财富为自己创造优势的手段,从一开始他对那不勒斯的斐迪南的巨额资助,到接下来对乔安娜的阔绰支持,汉萨同盟看似财大气粗的交朋好友背后,其实是对权力者们的不屑与轻蔑。

    任何身份尊贵的人,最终都要拜服在金钱面前,他们的地位越高对金钱的需求就越大,而掌握着这一笔笔巨大财富的汉萨同盟就是这些贵族背后的施惠者。

    亚历山大是能够体会到这种不屑与轻蔑的,所以虽然格罗根宁似乎也向他伸出过橄榄枝,但是他只是很谨慎的表示了与那个人之间的善意。

    亚历山大很清楚,当在汉萨同盟心目他还是个小人物时,他们也许不会在意在他身上投下的那点小小投资的回报,但是当他们肯在他的身上下大本钱时,这除了等于是承认了他变得重要起来之外,他们对他的期望也就变得更大了。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在任何地方都是通用的,汉萨同盟的钱真的是那么好拿的吗?

    只要看看乔安娜就知道了,因为汉萨同盟提供的那笔钱,乔安娜不得不在罗马到处奔波,拼命周旋于那些权贵之间,这对其实并不擅长权术的乔安娜来说,未尝不是个难忍的折磨。

    “我很难想象一位君主要如何容忍这样一群人的存在,虽然他们的确为领地带来了足够多的财富,但是每当想到他们在吃饱喝足之后才会用轻蔑的口气谈论起他们的君主,我就觉得那些大人们肯定不会对这种事有多么高兴,”亚历山大继续看着这份游记,他发现居然有点着迷了“而且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汉萨同盟的人用顽固,或者说是不理智的方式牢牢的封锁着以北海沿岸的各个城市为地盘的领地,他们敌视一切敢于侵入他们地盘的人,更禁止任何不是同盟成员的商人在他们的地盘里抢食吃,他们控制着北方鳕鱼的所有份额,把握着当地特有的大杉树采伐的数量,更是如同古代恶龙般死死盯着瑞典山脉里的那些铜矿,而这些财富恰恰让原本就对同盟的贪婪没有太多好感的外人更加充满敌意。”

    亚历山大饶有兴趣的看着游记,他觉得自己似乎无意间发现了个好东西,他已经猜到这个马丁·马林达奥应该就是康妮欧的父亲,不过在他想象中这个因为生意失败的倒霉蛋应该是个多少有些莽撞的家伙,可现在看着他写的游记,亚历山大却不能不承认这还真是个有着自己非凡观点,更是能用很高的角度看待事务的人。

    “要是能见到这家伙就好了,不过只希望这家伙不要像他那个讨厌的女儿那么难缠。”亚历山大这么想。

    杀掉考伦坡的结果就是整个矿场一时间没了约束,亚历山大这时候不得不临时担任起了桑尼罗矿场场主的职责,他把所有能当帮手的人都召集到宅子里,在让波西米亚人展示了一下他们使用马刀的凌厉之后,亚历山大命令所有人必须老实的继续工作。

    至于那些看上去默默接受了矿场的老大已经换人的工人们私下里怎么想,亚历山大就没兴趣关心了。

    其实他也曾经到矿场里看过采煤,看着那些完全没有任何技术可言,纯粹靠着最简单的挖凿方式在露天的浅煤矿中工作的工人,亚历山大想不出什么特别办法能改变这种不但明显效率底下,甚至大多数矿脉都被浪费掉了的落后采掘方式。

    而且说起来他也并不想做什么改变。

    虽然煤的重要性在如今还没有完全受到重视,但是桑尼罗的矿场不论是对罗马还是对米兰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只要想想就因为没有拿到卢克雷齐娅的嫁妆钱,斯福尔扎家就拒绝按协议把这个矿场交给波吉亚家,就可以想想得到桑尼罗矿场对两家是多么重要了。

    所以亚历山大很理智的没有打这个矿场的主意,因为他知道这个地方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惦记的。

    等待总是很漫长的,在等着罗马回信的同时,亚历山大又派出了几个使者,这些人有的赶往那不勒斯,有的被派往阿格里。

    亚历山大有种预感,随着查理八世的失败,原本应该平息一段时间的意大利,却可能又要发生一些变化,这些变化是他所不熟悉甚至是在记忆中根本没有印象的,特别是当他的那封给凯撒的信送出去之后,亚历山大就更加确定原本应该循着轨迹发生的一切似乎已经开始慢慢脱离了原来的样子。

    当知道了自己女婿对波吉亚家的敌意之后,亚历山大六世还会容忍到明年才会对乔瓦尼·斯福尔扎下手吗?

    而乔瓦尼·斯福尔扎能从亚历山大六世的手里逃出来,有很多证据证明是卢克雷齐娅暗中给她的丈夫通风报信,可如果事情提前发生,会不会导致卢克雷齐娅并不警告自己的丈夫呢?

    那么如果乔瓦尼·斯福尔扎没有能逃出来,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亚历山大并不觉得自己躲在桑尼罗山上有多么轻松,如果说之前他还能依靠对这些人和事似是而非的了解做出些判断,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就要渐渐依靠自己的直觉去面对可能发生的一切了。

    派出去的使者还没有回来,不过谭普拉镇子上却已经派来了人,报告说被破坏的桥梁已经修好能够通行,

    这原本是个让人高兴的事,但报信的人带来的另一件消息却让亚历山大感到困惑。

    在当地教区司铎到谭普拉调查涅德神甫参与谋杀的事件之后刚刚离开之后,涅德神甫的住所就忽然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里面什么都没有留下,显然下达这个命令的是司铎本人,而对于这个举动司铎却是一点解释都没有,而且据报信的人说,司铎大人离开谭普拉之后并没有返回教区,而是不顾当时已经很晚和路上并不好走,直接带人去了罗马。

    亚历山大意识到自己好像在谭普拉的时候应该是忽视了什么东西,只是如今一把大火把一切都烧没了,所以他就算是疑惑重重可也一时间没了办法。

    不过亚历山大在桑尼罗山也并不只是在枯燥的等待,就在这几天当中,他重新拿起了已经许久没有改造过的火枪。

    经过几次其实并不算是多么激烈的战斗,亚历山大发现了火枪当中的很多问题,尽管限于条件他不可能完全解决,但是他觉得还能多少有些帮助的。

    当火绳枪盛行的早期,很难想象为了能让火捻持续燃烧,而不是烧到一半就熄灭掉,人们在想尽办法的时候会无所不用其极,其中就有人常识着用尿液浸泡然后晒干火捻的办法。

    这种口味未免过重的方法曾经广为流传,甚至被视为增加火枪射击威力的不二法门,以至一段时间之后出现了如果身上没有足够味道的尿臊味,就证明你不是个好士兵的说法。

    亚历山大的士兵不需要忍受这种尿臊味道,但是燧发枪给他们带来更加快速的射击次数的同时,也有着种种隐忧。

    镶嵌在撞铁上的燧石有时候会脱落,有时候会干脆碎裂,而点燃火药的砧铁也会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把燧石敲出火星,而最简单的作为扳机的搭钩有时候会因为士兵紧张时过于用力被直接掰弯无法回位,或是干脆就被掰断,这所有所有的问题对亚历山大来说,都是多少让他头疼的。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但是亚历山大觉得自己如果不能尽快做点什么,也许属于他的罗马永远也看不到影子了。

    亚历山大开始让人在矿场里寻找能够替代现在火枪使用的,更加坚固也更便于处理的石料,同时他让人在那些矿场工人当中找来了几个能干铁匠活的人。

    “为我打一块更结实的砧片,要能够经受得住很大力量不停敲打的那种,然后要保证这种砧片装在枪托上不会轻易脱落。”

    亚历山大这么吩咐那些工人,然后他又让人从山上找来不错的木材精心制造了一副火枪的枪床,当把拆卸下来的枪管固定在枪床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长长凹槽里之后,亚历山大把一个用康妮欧宅子里的钟表零件改装的扣钩固定在了枪柄的一侧。

    静下心来,瞄准前方,扣动扳机,后坐力让亚历山大的上身不由一晃,当眼前烟雾消散,他看到瞄准的远处一排靶子当中有两个已经被打翻在地。

    “大人,这真是太精彩了,”站在旁边的卡罗喊了一声“这比先要掰弯搭钩剩劲得多,要知道可不是每个阿格里人都有把子能把搭钩掰弯的力气,而且大人您的枪法也真是准,完全可以当个好猎手了。”

    “是吗,”亚历山大有点脸红的把新造的火枪递给旁边的卫兵“可我瞄准的根本就不是那个方向啊。”

    “啊?”卡罗瞠目结舌。

    就在等待中,几天之后信使带着凯撒的信回来了,信里没有对亚历山大的举动有任何评论,只是要他回到罗马。

    而就在这个使者之后,紧接着另一个之前派回去的人也带回了乌利乌的来信,而那封信上乌利乌却说罗马“正在发生事情”。

第七十一章 一日之差

    回罗马,这对于亚历山大来说的确是件很重要的事。

    在等待的时候他设想过很多种回去之后可能会发生的结果,其中最糟糕的就是波吉亚家会把他当成与斯福尔扎之间交易的牺牲品。

    这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对于波吉亚家来说,他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或者凯撒会认为失去他在秩序会议里的支持多少是个损失,但是对整个波吉亚家来说他依旧只是个小人物。

    所以当接到凯撒回信之后,亚历山大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继续等待。

    他需要的消息很快就到了,没有跟着他一起出门的乌利乌的来信,让他知道了罗马发生了什么。

    无论是纳山还是索菲娅,显然都不是能让亚历山大清楚的了解情况的人,那对父女也许能用刀子解决很多事,但是让他们有条理的说清楚在罗马都发生了些什么,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而没有人会注意一个摩尔人,而且还是个年龄不大的小青年,所以当乌利乌在梵蒂冈,在罗马城,甚至是在秩序会议会场的某个角落里仔细倾听打探时,很快就能打听到旁人不容易知道的事情。

    冬天给罗马带来的麻烦除了寒冷之外,还有就是因为消息的闭塞而导致的种种留言,关于北方的战况,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不同说法,有人说法国人已经开始在做着到了春天就撤出意大利的准备,却也有人说查理正打算等冬天一过就再次调动一支法**队越过阿尔卑斯山和被围困在皮埃蒙特的法军汇合。

    这些消息不一而足,让罗马人每次听到新的说法就会议论纷纷,而且对依然控制着一部分罗马城的法国人,他们的态度也就跟着发生一次变化。

    至少最近一次就有一批罗马人开始试图继续和法国人做起了生意,他们把因为道路不通变得紧俏的东西卖给法国人,虽然价格上肯定会贵上不少,但是这依旧换来了法国人对他们的热情和友谊,而这些人当中就有几个是得到了凯撒支持的商人。

    这个消息看似不太重要,但是在亚历山大看来,这却是一个很重要的信号。

    很显然,波吉亚家或者说至少是凯撒本人,已经开始转变对法国人的态度。

    这是个很重要的信号,甚至传来消息的乌利乌都并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意味着什么。

    同时,乌利乌的信中还提到了另外一件事,纳山,似乎成了那不勒斯前任王后乔安娜的“好朋友”。

    对这件事,乌利乌是用一个略显调侃的口吻这么写的:“至少,那位王后对索菲娅小姐变得好了许多,有一次她以向学习骑马为借口拜访纳山老爷的时候,居然还特意为索菲娅小姐带来了一份礼物。”

    而当看到这些消息后,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的亚历山大立刻下令返回罗马。

    这次旅行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甚至有些长得出乎亚历山大的意料,而其中发生的事情也多得让他觉得应该好好捋顺一下才行。

    这趟旅行回去的时候亚历山大唯一带上的却只有马丁·马林达奥写的那本游记,而且说起来他还真想见见这个老头。

    只是亚历山大的内心绝不向外表看上去那么轻松,甚至即便是卡罗或是布萨科都没有发现,他心里其实有着重重心事。

    因为按照乌利乌信中说的,罗马的确“正在发生的事情”。

    贵族们似乎并不在意,但是整天混迹在罗马大街小巷里的摩尔人却敏锐的察觉到了某些让人不安的气息。

    一些贩卖面包的摊贩在涨价,然后就引来人们的谩骂,一些人因为得不到足够多的过冬的干柴,就开始发泄不满,而一些商人也因为道路不畅开始不停的抱怨。

    虽然都是些看上去很小的事情,但是摩尔人却从其中感觉了危险,他走在路上会觉得似乎人人都在等待什么,或者说是在寻找什么,但是他却又说不出这些等待和寻找究竟意味着什么。

    “人们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了,这很不好,没有人能说清楚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是好像忽然间不满就充斥在大街小巷里,甚至就连市政厅的广场上都开始有人在公开抱怨,可究竟在抱怨什么或是说抱怨谁,大家却又都说不清楚。”乌利乌在信中这么表述“大人,我觉得您应该尽快回来,马力诺宫已经因为主人长期不在变得有些冷清了,索菲娅小姐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而纳山老爷似乎对与那位王后之间的游戏乐此不疲,请您快点回来吧,我有些担心可能会发生什么。”

    乌利乌的信写的有些凌乱,或者说内容很随意,但是正因为这样亚历山大才会从其中感觉到摩尔人似乎真的有点被吓住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亚历山大才会决定立刻返回罗马。

    罗马的确在发生事情,而且很可能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大事,亚历山大感觉到了某种紧迫,他说不好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但是想想罗马人在对待法国人的态度上的变化,他就觉得这种感觉其实还是有迹可循的。

    离开桑尼罗,亚历山大立刻下令让波西米亚人组成一支前卫部队,之前两次遭遇袭击让他意识到自己对战争这个字眼还是太陌生了,或者说在布鲁依尼谷地的胜利让他变得沾沾自喜,在湖边营地与谭普拉的村子里遭遇的袭击让他明白了战争的可怕与这个时代的残酷。

    作为前卫的波西米亚人和后面的阿格里人之间会有人不停的来回联系,这样不论前后双方谁遭遇敌人都可以立刻得到支援,而且不止这些,亚历山大让卡罗派出了几个有经验的猎人在队伍的两侧悄悄前进。

    当经过谭普拉时,他还是决定去看看涅德神甫被烧光的房子,只是除了一大堆黑乎乎的废墟他什么都没找到。

    河上的桥梁已经修好,甚至在他还在桑尼罗等着消息的时候,已经有两批燃煤额提前送往罗马了。

    亚历山大没有带上那些在村子里养伤的士兵,他需要加快行军速度。

    天气已经变好了不少,虽然依旧寒冷,而且因为积雪融化让道路变得泥泞难行,可亚历山大依旧坚持快速行军,除了以防万一准备的比预计路程多出两天的食物,他下令扔掉了所有不需要的东西。

    只需要3天,他就可以回到罗马。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房子,观察房子的每一扇窗户,观察每个出入的人,还观察房子四周的一起,这个人已经这么观察了好些日子。

    对这座叫马力诺宫的房子,这个人已经很熟悉了,甚至连房子里面的结构他都能闭着眼睛回想起来。

    他曾经进入过这座并不大的建筑,如果不是运气不好他这时候应该是带着大的财富和他喜欢的女人一起过上了好日子。

    他的女人并不漂亮,和那些贵妇们比起来其实就是个低贱的女佣,但是他很喜欢,所以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但事实上他那次不但险些自己丢了性命,连他的女人也被人杀了。

    那支箭,他忘不了那支从背后贯穿了他心爱女人胸口的弩箭。

    当时只要一点点他就可以抓住女人的手,然后就可以把她救出来,但是她就在他的眼前被人杀了,被那个可恶的波西米亚女人杀了!

    凶手就住在街对面的马力诺宫里,男人咬了咬牙,然后用力揉揉双手和脸颊。

    实在是太冷了,因为怕引起怀疑,藏在马力诺宫对面房子顶楼里的男人不敢点火取暖,而支撑他能一直坚持下来的原因,是心中复仇的熊熊烈火。

    男人轻轻推开楼半埋的窗户向对面望去,他需要再次确定那个女人的房间在哪里。

    自从贡布雷离开罗马,马力诺宫看上去似乎变得冷清了不少。

    但是他不敢掉以轻心,他忘不了那个留着波西米亚人可怕的马刀却,和那些看似不起眼,但是却让他损失了很多手下的乡下火枪兵。

    不过他最大的武器就是耐心,这足以能让最警惕的敌人变得松懈。

    另外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机会,想到那个叫克里安的家伙正在准备的计划,大隼有点大的下巴略微抖了抖。

    他不关心克里安有什么目的,更不关心那些长老要干什么,他只想报仇。

    马力诺宫里的那个女人肯定很得宠,这个大隼能感觉的出来。

    这就让他坚信杀掉那个女人不但能为爱人报仇,更能让那个贡布雷感到痛苦。

    男人用力揉了揉冰冷僵硬的手指,这个时候对面房子里的人大概正享受温暖的炉火和热腾腾的食物,而他却要忍耐着寒冷和饥饿,寻找一切可能成功的机会。

    为了复仇他已经忍耐了很久,不在乎继续等待几天。

    一阵马蹄踏在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男人看到从对面房子里匆匆跑出来个年轻的摩尔人。

    男人认识这个摩尔人,他总看到这个摩尔人从马力诺宫进进出出的,应该是那个贡布雷身边的跟班,一个很机灵的家伙。

    乌利乌并不知道有人正从街对面的房子里盯着他,他恭敬的站在路边恭候,当马车刚一停下来他就立刻快走上几步把车门打开。

    然后乌利乌隐约看到当纳山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坐在马车里的那不勒斯王后正一边用嗔怪的眼神瞪他,一边有点手忙脚乱的把之前似乎掀起来的裙摆往下安抚。

    “陛下,明天这个时候我继续伺候您学习马术,”纳山说着向马车里的乔安娜躬身行礼,当马车离开之后,纳山这才直起腰来,他回头看看站在身后的乌利乌,用略带无奈的口气说“女人,真是群难以对付的动物,要知道如果你宠爱她们,她们会对你得寸进尺,如果你疏远她们,她们又会因为这个怨恨你。”

    “我看你其实挺享受这个。”

    摩尔人低声嘟囔了一句,不过他的声音虽然小,却还是被纳山听到了。

    纳山伸手一把抓住了乌利乌的耳朵,不顾他大声求饶,就这么揪着他向马力诺宫里走去,边走边说:“听着小子,当我在波西米亚王宫里用马刀保护王后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待着呢,所以别这么怪里怪气的对我说话,还有你该写信问问你那个主人什么时候回来,要知道他走的已经够久了,现在罗马城里可不太平。”

    “我已经给主人写信了,”乌利乌奋力挣脱开纳山的手,然后放低声音说“这些日子我也觉得不对劲,你认为罗马会出什么事吗?”

    “这个谁知道,”纳山脸上显出一丝阴郁“如果真出什么事情我必须保护好索菲娅,可你也知道真到了那种时候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所以贡布雷那个小子最好早点回来。”

    乌利乌略显担忧的点点头,这段时间在城里到处打听消息时,他能够感觉到似乎正有一股暗流在罗马城里涌动,只是究竟这股暗流来自那里,又是针对谁,却没人说的上来。

    “也许我们该多准备些粮食,”乌利乌想了想“如果必要我们就守住这座房子不出去,主人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希望他能早点回来,”纳山难道没有没有呵斥乌利乌,他站在马力诺宫的门口回头向街上看了看“我有点厌烦这座城市了,要知道我们不习惯在一个地方呆的太久。”

    马力诺宫厚实的木门“砰”的一声关上,也把街对面那双窥视的眼睛挡在了外面。

    一声踩踏木板发出的轻响传来,男人立刻警惕转过身,他手里握着柄锋利的短剑随时准备刺出,直到看到张熟悉的面孔从楼的入口冒上来。

    “你的胆子不小,不怕让对面的人看到你?”男人悻悻的收起短剑,看着走过来的克立安,他靠在窗户边继续盯着对面。

    “公布了还没回来,至于那个哑巴女孩,她不会看到我的。”

    “她是我的,”男人忽然变得情绪激烈起来“不管你想干什么别和我争那个女人,我要亲手要她的命。”

    “放心,我不和你争这个,”克立安看了眼已经完全沉浸在仇恨中的男人“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只要再忍耐2天,2天之后你就可以报仇了。”

第七十二章 深夜来临

    一个女人艰难的搬着根看上去比她小不了多少的枯树枝艰难的在路上走着,因为枯树枝太重,她不得不经常的停下来喘口气,天气虽然冷可她却是满头大汗因为口干不住的用力咳嗽着。

    “如果能这样取暖也不错,就是太累了些,而且容易饿肚子,”女人好像自嘲似的嘴里自语着,她回头看看,有些绝望的发现其实没走出多远,再向前面一个很大的斜坡顶上望去,她干脆把树枝扔在地上自己坐在了上面。

    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坐下来没有一会身上全是汗的女人就冷得不行了,她挣扎重新站起来,当她准备弯腰搬起树枝时,看到有两个人正向她走来。

    这是两个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男人,一身普通的衣服两张普通的脸,但是女人却感觉到了某种危险,因为他们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古怪,那应该不是什么好意。

    女人不安的向四周看了看,这条路有些偏四周没有人,她直起腰看着那两个人,心里盼着他们只是恰好和她同路,但是他们却走到她面前,其中一个人看看地上的树枝有些好奇的问:“请问你这是从哪找到的,我记得罗马城里差不多能用来取暖的东西都快烧光了,有些人家已经开始烧家具了。”

    “这是我从前面老广场上找的,”女人略微心安了些,毕竟还没有人会为了一根枯树枝起歹心“你们也可以去那找找,虽然不太多,可如果去早了还是能找到些能烧的东西,这个天真是快要把人冻僵了。”

    女人好心的提醒,她希望这两个人尽快离开,但是这两个人显然并不急着走,他们其中一个绕到树枝另一边低头拍了拍木头,然后抬起头用一种古怪的笑容看着她说:“不谢谢,我们就要这个。”

    那人古怪的样子吓到了女人,她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却恰好让另一个人挡住,就在她要张口大叫时,那人已经一把按住她的嘴,同时一柄短刀狠狠的刺进了她的肚子。

    女人被捂住的嘴里发出含糊的惨叫声,但是这一点都没能阻止男人行凶,两个男人把女人按倒在地用刀不停的在她身上捅刺,直到她完全没了声息。

    “快走。”

    俩个满手血渍的凶手搬起树枝匆忙离开,这一幕被一个远远躲在个门洞下避寒的乞丐看到,乞丐惊恐的把身子缩在角落里怕被那两人发现,当他们离开之后,街上才传来他不住的恐怖大叫声:“快来人啊,杀人了!”

    就在人们为一个女人居然会因为一个树枝送了性命感到愤怒的时候,在罗马城的另一边发生着另一个可怕的事情,

    这次是个半大孩子,他的尸体被发现时赤身**的扔在一个僻静的垃圾堆里,身上原本还算暖和的衣服被人扒走,而根据一些看到这一幕的人说,这个孩子并没有受到侵犯,凶手杀他只是为了想抢他的衣服。

    还有更多的悲剧和惨案在发生,有人因为一口吃的被人从背后用石头打破了头,有人的家里被歹徒闯入然后全家遭了难,一时间罗马城里到处都变得乱糟糟的,很多恶行在发生的时候都有旁观者,却没有人站出来阻止,相反这些人会在事后把当时的恶行传扬出去,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人们发现这一切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的理由。

    往往是为了一块燃料,为了一块食物,为了能有个暖和地方呆一呆,这么简单的事情却成了施暴甚至杀人的理由,罗马城的底层一时间陷入了恐慌之中。

    凯撒·波吉亚在秩序会议的办公室里气愤的来回走着,这里是他大方的以自己的名义捐献给秩序会议的办公地点,秩序会议平常的工作都在这里进行,凯撒喜欢这里,甚至比梵蒂冈他那间富丽堂皇的主教办公室更喜欢。

    可现在他的心情很不好,罗马城里发生的骚乱让他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不简单,可是骚乱来的太突然,一时间他根本无法确定究竟是些什么人在制造恐慌,更不知道究竟下一步该从那里下手阻止骚乱继续扩大。

    “难道就没有人知道这是些什么人吗?”凯撒愤怒的看了眼站在面前的一群贵族,这些人是会议当中负责公共安全的,可现在这些贵族除了无可奈何的解释,却什么都做不了。

    “很遗憾尊敬的主教大人,我们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不过我想这也并不需要太着急,毕竟只是一群因为天气太冷或是没有吃的到处惹是生非的混蛋罢了,”一个贵族不以为意的说“只要等天气好转,再有些粮食还有煤炭运到就应该没事了,或者我们可以派人到远些的地方去伐木?”

    “你认为这只是简单的因为缺衣少穿才会发生的事情?”凯撒用讥讽的眼神斜眦了下那个贵族,看到对方不以为然的样子,凯撒的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一时冲动把下面的话说出来“组织起我们的人,城里的秩序必须尽快恢复,我们叫秩序会议,如果不能让罗马的人感到安全,那么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贵族们纷纷点头致意,当他们离开时,看到正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的乔瓦尼·波吉亚,他们就又在从他身边经过时纷纷鞠躬行礼。

    “这是阴谋,我可以感觉的到有人在策划一切,”等其他人都离开了,凯撒愤怒对乔瓦尼愤怒的说“有人在针对我们,他们的目标是波吉亚家。”

    乔瓦尼点点头,这一次他倒是和凯撒有着相同看法:“你说的没错,不过你认为依靠这些人有用吗,他们当中不知道多少正盼着事情闹得更大些,那样就能把所有波吉亚从议会里赶出去。”

    “所以我们必须自己有准备,”凯撒看看敞着的门口,压低声音说“我已经请求父亲允许我使用梵蒂冈的军队,必要时候我们再像之前一样来次武装巡逻,我受够那些整天围在我们身边阿谀奉承可一转脸就算计我们家的蠢货了,这次我要自己单干。”

    乔瓦尼仔细打量着凯撒的眼睛,然后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听着我的兄弟,在这件事上我只会支持你,虽然咱们可能有些地方合不来可我们都是波吉亚,我不会在这件事和你唱反调的。”

    用力攥了下拳头,凯撒略显激动的抓住乔瓦尼的手,然后把声音放得更低说到:“还有件事我得和你说,有人告发说卢克雷齐娅的丈夫似乎参与了针对我们家的一场阴谋。”

    乔瓦尼的脸上没有露出一点因为这件事感动意外的神情,他只是微微张开嘴要说什么,然后轻轻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在这件事上我不向说什么,我认为能决定该怎么做的只有父亲,”说到这看到凯撒要说话,他又做了个阻止的手势“别忘了这关系到我们和斯福尔扎之间的同盟,父亲当初宁愿支付3万杜兰特的巨款给卢克雷齐娅做嫁妆,最终为的就是能换来一个强大的盟友,现在斯福尔扎正在和法国人在皮埃蒙特作战,这个时候如果和他们发生冲突,并不是个好时机。”

    乔瓦尼的话让凯撒原本提到斯福尔扎时的愤怒略微平息,他知道乔瓦尼说的没错,与法国人虽然因为进入寒冬而暂时停战,但是一旦到了明年春天,这场双方经过一个冬天准备的战争不但会继续,而且很可能会有个决定性的结果,这个时候和作为反法联盟中重要角色的斯福尔扎家公开决裂的确是很不明智的。

    “但是乔瓦尼也许就是因为知道我们会顾忌这个才会那么肆无忌惮,他甚至指使桑罗尼的矿场断了罗马城取暖用煤炭。”凯撒愤怒的说。

    “这是那个贡布雷告诉你的吧,我没想到他都离开罗马了还能影响到你。”乔瓦尼声调里略带嘲讽,看到凯撒不快的眼神他又说到“你知道在这件事上我并不反对你的决定,只是希望你能多考虑一下可能带来的后果,你知道我不是你的敌人。”

    凯撒点点头,他知道乔瓦尼说的其实不错,与斯福尔扎的关系的确应该由他们的父亲压力山大六世来决定。

    “可是现在我必须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凯撒脸色阴沉的说“必须的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平息下去。”

    乔瓦尼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他琢磨着说:“你想过没有,也许我们可以请法国人帮忙。”

    “法国人?”

    凯撒有些意外的看着乔瓦尼,然后若有所思的慢慢坐下。

    乔瓦尼没有再打扰自己的兄弟。,他走出凯撒的办公室,当一个随从来到他身旁时,他低声吩咐:“找个人去告诉我亲爱的妹夫,他好像惹到大麻烦了。”

    外面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安太平,很多人已经不敢独自出门。

    可就算在家里也并不安全,而且原本只是对普通平民的袭击,随着一些富人遇袭事态开始变大。

    更糟糕的是,就在凯撒还在考虑是否需要调动梵蒂冈的军队,而又尽量不刺激到敏感的罗马贵族与法国人时,一次针对贵族的袭击震动了所有罗马人。

    一对贵族夫妻准备在无聊的冬日和一群朋友好好开开心,所以他们使用了足够多的木柴,让人屠宰了几头羊和足够多的山鸡,女主人甚至还让仆人使用了足够多的珍贵香料腌制了一大块野猪肉。

    然后这对夫妻开始呼朋唤友,摆开宴席准备大快朵颐。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等来的除了他们的酒肉朋友,还有一群因为寒冷和饥饿变得无比危险的不速之客。

    没有人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当仆人发现了那几个偷偷潜入宅子的家伙后,那些人立刻毫不犹豫的用从身边随手抓起来的铜器狠狠打烂了仆人的脑袋,然后这些人开始疯狂袭击那些惊慌失措的贵族。

    男主人在混乱中被人用烧红的木柴戳瞎了眼睛,而女主人被用一柄切肉的刀子割断了咽喉。

    房子里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当闻讯而来的城防卫队赶到时,留下的只有一片到处都是血渍和狼藉的废墟。

    这种疯狂残暴的举动真的吓到了很多人,特别是些贵族,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有一天自己也会被袭击。

    当初佛罗伦萨平民袭击甚至赶走了美蒂奇家的举动已经让所有意大利城邦国家都异常震惊,但是其他地方的贵族依旧没想过这种事情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现在,贵族被人公然杀死的惨剧却出现在罗马,这让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原本还在犹豫的凯撒当机立断的向梵蒂冈提出求援,而他那支早就等待在台伯河边的军队紧接着就跨过连接河两岸的台伯河大桥,进入了罗马老城。

    而与之前不同,罗马人很平静甚至喜悦的接受了梵蒂冈军队进入罗马城的事实,尽管这支军队的其实数量有限,但罗马人还是大大松了口气。

    只是让凯撒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认为自己已经控制了渐显乱象的罗马城时,一场更大的骚乱忽然毫无征兆的降临了。

    最先出事的是老城南端的大浴场。

    为了防备联军进攻,法国人在罗马城南端勉强建立起了一条只能用松散形容的防线。

    而大浴场就是驻守城南的法国人与秩序会议之间一个相互默契的界线,为了避免冲突,双方都尽量不让自己的人越过这个标志物。

    只是这么一来,大浴场附近的地方就变成了块无人控制的地区。

    骚乱首先就是从大浴场附近的街上爆发起来的,谁也不知道最初究竟是因为什么引发,甚至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场突如其来的混乱就从大浴场附近席卷而起。

    深夜的时候,几个把自己国的很严实的人又悄悄爬上了马力诺宫对面房子的楼,当看到早已经等在那里的同伴时,几个人走过去和那个男人相互拥抱问候。

    “都准备好了?”那个男人又戴上了面具。

    “对,今天晚上注定是个热闹的夜晚。”一个人把一柄剑递给面具人。

    看着同伴们纷纷从包裹严实的衣服里拿出准备好的武器,面具人扭头看向对面的马力诺宫:“那就让我们从这里开始,从那个女人开始。”

第七十三章 夜杀

    虽然不再下雪,可天气依旧那么冷。但是卡罗的头上却在冒汗。

    他不停的催促着士兵们加快步伐,但是泥泞难行的道路却让这场行军几乎变成了灾难。

    虽然出身农民的阿格里人更能吃苦耐劳,但是依旧有不少士兵掉队了,更糟糕的是之前为了加快行军不得不扔弃下多余的东西,这么一来士兵们只能靠吃干硬的饼子和冻得可以当石头的肉干充饥。

    行军,行军,不停的行军,按照亚历山大的命令,他们必须在三天内赶到罗马。

    而这对正与糟糕道路搏斗的阿格里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年前,罗马军团曾经用一周的时间从伦巴第翻越阿尔卑斯山进入高卢,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让你们在整整个世纪之后,用三天还走不完从谭普拉到罗马这么段路,”亚历山大是这样对面露难色的卡罗说的“如果真的做不到,那只能说明这是我的错误,因为我居然愚蠢的试图把这样一群笨蛋变成一支军队。”

    亚历山大的话深深的刺激了卡罗和他的士兵。

    于是他们决定不惜一切也要在三天内赶到罗马。

    但是这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看着在冰冷泥塘与肮脏积雪中挣扎蹒跚的士兵,卡罗不由皱紧了眉头。

    这个时候,是否能在三天内到达罗马,已经成了决定阿格里人未来是继续当平凡的农民,还是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精彩之路的关键。

    “走快点!”卡罗对士兵们大声喊着“看看你们自己,想想你们的家人,你们想一辈子只会给领主老爷当农夫吗,还是将来有个机会能骄傲的对你们的儿子孙子说是我给你们挣下了一份家当产业,你们是想当一天的英雄,还是当一辈子的懦夫?”

    卡罗的话彻底刺激了阿格里人,他们开始奋力先前,哪怕冰冷的泥水已经灌进鞋子,也依旧咬着牙在泥泞中挣扎着前进。

    向前走,不停的走,只要在三天内走到罗马,就会有个完全不同的前途在等着他们。

    第一天,他们疯狂的走了将近法里,当入夜宿营的时候,绝大多数人几乎来不及找个背风的地方就倒下睡了过去。

    而当第二天早晨这些士兵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子爬起来继续行军时,卡罗发现,很多人已经精疲力尽得快要迈不动步子了。

    “难道我们真的走不到罗马了吗?”

    卡罗绝望的看着远处绵延向前,泥泞不堪的道路,心底里发出一声叹息。

    大浴场的骚乱是从入夜时分出现的,当凯撒的军队闻讯赶到时,却发现事态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从最早只有少数人参与到后来被裹挟的人越来越多,暴乱的人群开始在街道上肆意妄为。

    凯撒手下的队长们很快意识到这场骚乱可能要比他们想得可怕得多,除了迎头碰上,已经与骚乱的人群混在一起的两支队伍,其他人立刻纷纷向后退去,然后在狭窄的街道入口排起队列,组成严密的人墙。

    凯撒的军队有着严格的纪律,虽然这支军队迄今为止还没有参加过什么大的战斗,但是从一开始凯撒就在他们身上给予了很大的期望。

    而且就在不久前,他们参与了凯撒策划的以捉拿刺杀乔安娜的凶手为目的的大搜捕,在那场搜捕当中,这支军队毫无疑问成为了凯撒手中一支可怕力量,而且丰富的战利品也让他们受益不少。

    所以虽然面对的骚乱声势浩大,但是凯撒的军队却并不慌张,很多人甚至兴奋得眼冒金光。

    地面传来很重的踩踏声,站在队伍前面的队长慢慢蹲下,手按在地上。

    一个经验丰富的士兵能从地上传来的震动中察觉到很多东西,譬如敌人的步伐是否整齐划一,敌人是否已经从缓慢逼近变成发力冲锋,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敌人的数量有多少。

    来人很多,队长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样,他抬头往向下倾斜而且还有个不大拐角的街口望去。

    队长的经验很丰富,他选择在这么个地方布置防线,向上的坡道会让敌人的冲锋变得困难,而一个不大的拐弯足以能让大多数敌人变得混乱起来。

    队长从士兵当中穿过去挤到后面,然后他拔出剑高高举起。

    “准备!”

    一阵器械碰撞声响起,前面的斧钺矛兵把长矛斜指向前,锋利的兵刃在月光和火光下可怕的闪烁着,

    而后面,一群弩手已经举起了硬弩,他们的弩床上安放的并非弩箭,而是一颗颗弹丸,但是这些弹丸丝毫不比弩箭更仁慈,甚至有时候还更加可怕。

    已经可以听到大片的杂乱脚步声,那声音好像要把整条街道都掀翻似的。

    黑影耸动,人影绰绰,黑压压的人群开始出现在斜道下面的拐角处。

    “要来了。”

    一个端着银弩的士兵舔了舔嘴唇,当第一波人群刚刚出现在拐角时,他瞄准了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

    人群在继续靠近,已经有很多越过拐角到了直接向上的斜坡下。

    看到堵在街口的军队,人群先停顿了下,随后出现了少许的骚动。

    双方隔着一段不长的街道相互对峙,人群最前面的人有的因为紧张开始向后退缩,有些却用力向前拥挤,黑压压的人头看上去好像深夜里的海洋不住涌动着。

    虽然挤满了人,可街道上却忽然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似乎都在等着什么。

    不过对峙也只停留了短暂的这么一小会,随着不知道从那里发出的一声充满疯狂的吼叫,骚动的人群当中霎时如在滚油中滴入了一滴冰水!

    疯狂就在这一瞬间打破了沉寂,伴着一声声的吼叫,人群动了,他们向着严阵以待的军队冲了上去!

    一场由骚乱演变成的街头血腥巷战就这么爆发了。

    而受到大浴场骚乱的影响,从罗马城南开始,越来越多的地方出现了动荡。

    从大浴场到图拉真广场,从布图翁庭院到台伯河岸边,人们到处慌乱奔走,富人们惊慌失措,穷人也万分恐惧不安,这时候哪怕是凯撒的军队似乎也已经控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了。

    台伯河上连接罗马城与梵蒂冈的桥梁都已经被封锁,而有消息说,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和一众枢机已经被送进了天使堡。

    马力诺宫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虽然隔着很远,可依旧能隐约听到外面传来时有时无的可怕混乱的声浪。

    几个女仆聚在一起不安的低声议论,她们都是些从其他地方来罗马做工的年轻女人,按照法律她们应该得到雇主的保护,但是如今忽然发生的混乱让她们感到害怕,特别是当这里的主人和其他那些富户或是贵族完全不同时,她们不由开始担心一旦真的遇到危险,主人是不是会保护她们。

    一个摩尔人从她们身边经过,几个女仆立刻压低了声音,这个年轻的摩尔人是主人的管家,也是个让女仆们有时候感到害怕的家伙。

    因为他总是怂恿主人对仆人们使用一些野蛮人的方式统治,这让所有仆人都很害怕这个看上去其实挺讨人喜欢的摩尔人。

    乌利乌穿过大厅,当看到聚在起的女仆们时,他皱皱眉头无声的摆摆手立刻把那群女人像赶鸭子似的轰走了。

    “真是群懒东西,”乌利乌低声嘟囔着,想想当初在大维齐尔老爷身边时的情景,他觉得亚历山大有点太仁慈了,虽然欧洲人也有奴隶,可对这些拿薪水的仆人他们多少有些太娇惯了点“应该把这些女人关在地窖里冻上几天,然后她们才不会随便乱嚼舌头。”

    乌利乌一边抱怨一边向二楼走去,每天睡前他都要绕着整座马力诺宫转一圈,确定一切都妥妥当当的之后才会上床睡觉,这个时候是他最惬意的好时光,走在没有人的大房子里就好像在巡视只属于他自己的领地。

    不过今天有点特殊,听着外面时隐时现的声音,乌利乌知道罗马城今天夜里并不太平。

    其实骚乱的迹象在白天就已经隐显出来了,为了这个乔安娜派人向纳山求援。

    王后显然希望这个时候有个可靠的人在身边,而她的新情人显然在这方面的确是很可靠的。

    纳山决定用一半人保护王后,剩下的人则被他安排在了距离马力诺宫不远的教堂里。

    波西米亚人其实是很虔诚的,他们经常聚在一起祈祷诵经,这倒是让开始提心吊胆的教堂神甫放心不少。

    男主人不在,马力诺宫多少显得有点冷清,大管家乌利乌走在宫殿里打开经过的每一扇房门,然后再满意的离开,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就是这座小小王国的君主。

    一声很小的动静从远处的一条甬道的暗处传来,这声音原本不大,但因为四周很安静,所以声音就显得很响了。

    乌利乌停下脚步,他有点奇怪的侧耳听了听。

    没有其他声音,乌利乌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他还是迈步向那条甬道走去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做为管家,乌利乌一向以尽职自豪。

    不过他只走出几步,远处一扇房门忽然打开了。

    索菲娅穿件大睡袍站在门口,虽然她的身材要比同龄人丰满得多,但这件睡袍多少显得有些太过宽大,穿在她身上把她衬托的好像个放大了的布娃娃。

    索菲娅向乌利乌招了招手,然后一手放平,另一只手叠在上面做了个手势。

    看着她这样,乌利乌心里暗叹一声,然后无奈走过去。

    不过在走进索菲娅房间之前,摩尔人还是不由回头向那个甬道看了一眼。

    房门关上,走廊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过了一小会,甬道的暗阴影里再次传来声响,不过这一次声音小了些,然后甬道角落里靠墙一块大理石先是被轻轻挪开,接着一双手慢慢从黑漆漆的缝隙里里伸了出来。

    那双手搬着已经松动的大理石边缘轻轻推开,然后一个身影出现在甬道里。

    乌利乌有些无奈的坐在起居室的一张桌面倾斜的写字桌后,索菲娅正在他对面走来走去,好像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她停下来,开始飞快的比划。

    尽管无奈,乌利乌还是尽量试图理解索菲娅的意思,只是他很快就发现要想理解她那些有时候完全是自创的手势语言固然很困难,可要跟上她的思路也很不容易。

    “您是说希望老爷能尽快回来吗?”

    乌利乌嘴上这么问着,手头却没闲着,他开始代替索菲娅给亚历山大写情书。

    其实这种事他已经干了不止一次,毕竟要想理解一个正处于热恋中的女孩的心思原本就很难,更何况还是个才岁的女孩,她们的想法有时候就算是最睿智的人也会觉得匪夷所思,至于这个女孩还只能靠手势表达心意这一点,虽然理解起来也很困难,可相比起来反而好对付了。

    对乌利乌理解索菲娅似乎很满意,还夸奖似的走过去拍拍乌利乌的肩膀,这让摩尔人吓得不由一哆嗦。

    “老爷会阉了我的。”差点从小黑脸吓成小白脸的乌利乌勉强挤出个笑容。

    索菲娅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就在她要继续‘写信’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被打扰了兴致的索菲娅皱起了眉毛,她开始并不想理会,可稍微一想之后还是有些生气的向门口走去。

    门外,面具人屏住呼吸紧盯着房门,他手里短剑的剑尖在微微颤抖,这一刻一向冷静的他却感到时间过的那么缓慢。

    房间里的人似乎不想让人打扰,所以只打开了一条缝隙。

    可对面具人来说,这已经足够!

    随着他的左手用力猛推,房门被骤然撞开,一张漂亮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

    对这张脸面具人再熟悉不过,他已经见过很多次!

    不等这张脸露出惊讶的神色,面具人手里的短剑已经以近乎疯狂的方式向前猛刺!

    血光迸溅,一击而中!

第七十四章 逃踪

    当眼前的女人出现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面具人几乎想都没想就狠狠刺出,他对自己这一击有着绝对把握,同时也看到了眼前女人瞬间惊恐绝望的表情。

    这一击无声而又突兀,哪怕对面的女人似乎有着不错的身手,可是因为事起突然,也绝对无法反应过来。

    面具人喉咙里发出了喜悦的低吼,那是压抑心头的愤懑终于得到瞬间宣泄的反应。

    短剑刺中了女人,惨叫声在面具人听来却是来自天堂的天籁和大仇得报的喜悦。

    但是,为什么短剑的刺杀还会伴随着令人震耳欲聋的巨响?

    特别是这声大响还是在近乎封闭的走廊里,随着巨大响声的还有瞬间充斥整个走廊的浓烟。

    面具人甚至能感觉到半边身子好像被人突然狠狠打了一拳似的那种一痛后的麻木,他手里的短剑不由自主的向下划去,随着女人发出的又一声痛苦叫声,他这时才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面具人扭过头,他知道有人从旁边袭击了他,至少现在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的右半边身体让他知道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而当他扭头的时候,就看到个让他难以置信地的情景。

    一张熟悉的面孔,或者说是他无数次即便在梦里也想要杀死的那张脸的主人,她就站在走廊另一头一扇半敞的房门前。

    她的身上穿着件大得有点过分的睡袍,不过现在这件睡衣略微有些歪斜,从睡袍撕扯开的缝隙中透出来的不是原本应该让男人为之神魂颠倒的诱人**,而是隐约可以看到的泛着金属光泽的亮光。

    那个女人不在这个有卫兵守卫的房间?面具人的眼角掠过已经倒在墙角之前已经被他杀掉的卫兵。

    那个女人现在就在我的面前,可她手里拿着把火枪?面具人的目光落下看到了被轰掉了两根手指血肉模糊的右手。

    那个女人居然在睡袍里面套了件护甲?这个念头还在面具人脑海里滚过时,他的身体却已经做出反应。

    他想都没想就扔掉手里染血短剑,甚至在那股浓烟还没消去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拐角的甬道里。

    到了这时,被这突如其来的火枪声吓到的乌利乌才连滚带爬的从起居室里撞开另一扇门跑出来。

    他看到的就是满走廊的刺鼻硝烟,还有拿着还在冒烟的火枪向对面房间冲过去的索菲娅。

    看到歪倒在门前的卫兵,乌利乌又是一声叫喊,他有些发懵。、

    如果不是索菲娅已经跑过去,他甚至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冲到房间门口,看着被索菲娅搂在怀里满身血渍的女人时,乌利乌的头轰的一下大了!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完蛋了,那不勒斯王后居然在马力诺宫受到了袭击!

    混乱的局面让那不勒斯王后不安,虽然住在卢克雷齐娅的宫里,她却并没有感到安全,而且之前被刺杀和劫持的恐惧一直在她心中萦绕不去。

    乔安娜需要一个能让她感到安全的人保护,至少现在在她心目中这个人是纳山。

    所以即便卢克雷齐娅向她保证自己的波提科宫是全罗马最安全的,而茱莉亚·法尔内更是热情的邀请王后继续做客,可乔安娜还是要纳山来波提科宫陪伴自己。

    不但这样,在看到情人之后,乔安娜干脆提出要随纳山回马力诺宫。

    这个要求当然不会被轻易允许,不论是卢克雷齐娅还是茱莉亚发·法尔内都很清楚这位虽然已经过气,可依旧不容忽视的前王后的重要性,所以她们在拒绝了乔安娜请求的同时,也派人把这件事通知凯撒。

    卢克雷齐娅也许还没有意识到,但是茱莉亚·法尔内已经隐约察觉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头,面前这个一直显得很听话的女人,似乎有要摆脱波吉亚家的迹象。

    凯撒这个时候却没有时间顾得上乔安娜,他正被忽然出现的动乱搞得焦头烂额,在听到茱莉亚送来的消息后,他稍一琢磨却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

    “那个波西米亚人带着一队骑兵吗?”当得到肯定回答后,凯撒当机立断提出条件“如果那个波西米亚人愿意帮助我平息骚乱,我就同意由他保护王后的安全。”

    纳山立刻毫不犹豫的同意了这个条件。

    在吉普赛人看来,这实在是个上天赐给他的发财的机会,而在乔安娜的眼里,这个男人居然为了她肯去冒险,这让年轻的寡居王后一时间感动得几乎当着旁边人的面献上嘴唇。

    乔安娜被悄悄送到了马力诺宫,这么做是凯撒提出来的,名义上是为了王后的安全,实际上他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其他人知道乔安娜离开了波提科宫,因为这样肯定会引来各种无端猜忌。

    但是没有人想到乔安娜会遭遇袭击!

    索菲娅对乔安娜的到来虽然没有显得多高兴,可也没有露出生气的样子,她似乎已经接受了纳山父亲兼贵妇杀手的身份,只是当纳山要带着波西米亚去平息骚乱时,她才多少露出点紧张不安。

    纳山安慰女儿的方式就是除了吩咐她照顾好那位王后之外,还叮嘱她要保护好自己。

    “必要时候穿上你的铠甲,至少是穿上件内甲,”去波提科宫一路上看到的情景让纳山并没有像外表看上去那么轻松,他很清楚今天夜里发生的情况要比之前那次严重的多,虽然马力诺宫很坚固,但是他还是叮嘱了女儿几句。

    对面具人来说,索菲娅无疑是这座宫殿里最重要的女人,他没有看到乔安娜的马车是从后面花园里进的马力诺宫,所以当他从密道里潜进来后,当看到有个卫兵守在房间门口时,他立刻把这个房间当成了索菲娅的卧室。

    干净利索的干掉了卫兵,当敲响房门后第一眼看到乔安娜时,聚集的仇恨让他在见到那张脸时,甚至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就举剑刺了过去。

    然后当他还没有从杀错目标的错愕中反应过来,他就被火枪打断了两根手指。

    面具人不顾一切的冲进甬道,当对面一个听到枪声闻讯而来卫兵刚一露面,他立刻毫不犹豫的左手握剑向上一挑,那人来不及发出惨叫就仰头跌倒,顺着旁边的楼梯向下滚去。

    人影晃动,楼下闻声而来的士兵越来越多,面具人却毫无畏惧,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后面那个可怕的女人会追上来。

    他忘不了那女人用短弩直接射杀他心爱女人的那一幕,可刚刚那女人用火枪打断他两根手指的举动更是让他心惊。

    不过当一脸煞白的乌利乌端着火枪从另一边穿过甬道时,却只看到一群和他一样满脸茫然的卫兵。

    “那个人呢,跑哪去了?”

    乌利乌对着卫兵们愤怒的喊着,他这时候全身颤抖甚至牙齿都在不停打颤。

    乔安娜被刺杀,这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乌利乌不知道,他只知道事情肯定很糟糕,也许他很快就要倒霉了,毕竟保护马力诺宫是他的职责所在。

    想想当初在大维齐尔老爷的宫殿里如果发生这种事会怎么样吧,先是卫队长和管家的人头会立刻挂在城墙外面的笼子里,然后就是一大群人会丢掉性命。

    不过那不是乌利乌该关心的了,因为他自己的脑袋都快保不住了。

    “去叫医生,还有所有能用得上的人,去把他们都叫来!”乌利乌发疯似的大喊,他这时候全身颤抖,口齿不清,但是他的眼睛却依旧是机灵的。

    “那个人怎么逃掉的?”乌利乌忽然叫了一声,他警惕的看着那些卫兵,似乎是要从他们当中找出某个冒牌货,或是内奸,不过当得知这些卫兵是一起冲上楼上,没有谁有机会能隐藏那个刺客时,他立刻开始绕着圈子在甬道里转起来“他有个藏身的地方,那个家伙不可能就这么不见了。”

    乌利乌焦急的来回转着,同时几个女仆已经惊慌的冲进乔安娜的房间。

    “这是要让我被砍头啊。”乌利乌发出声哀嚎,他不顾一切的在墙上地上拼命砸着,试图要找出什么破绽,同时他的耳朵紧张的听着乔安娜房间方向传来的声音。

    乔安娜被刺的那一刀并不很严重,当面具人刚刚看到她就立刻发起袭击的同时,看到一张虽然熟悉却出乎意料的面孔的瞬间诧异救了乔安娜的命。

    原本刺向胸口的短剑因为偏差刺到了肋下,而真正救了乔安娜一命的是手疾瞬间开枪的索菲娅。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女孩房间里门口的桌边会有一支可以随时使用的火枪。

    索菲娅乖巧的听了父亲的叮嘱在她的睡袍里面穿上了内甲,尽管这有些难受,同样她也认真的听了亚历山大的话,在自己的房间里随时准备了一件能保护自己的武器。

    乔安娜的伤势不重,但是受到的惊吓却实在不清,她因为恐惧紧紧把身子缩成一团偎在索菲娅的怀里,丝毫不管这完全不是身为王后该有的样子,更顾不上这个她寻求保护的女孩,甚至可以当她的女儿。

    因为太过激动,乔安娜甚至不许其他人靠近,她抓着索菲娅手的力气大的出奇,嘴唇颤抖的不住低声说着什么,当听不到索菲娅的回应时,她就紧张的抬起头看看,似乎怕她忽然消失不见似的。

    索菲娅有些不耐烦的看着眼前贵妇人,她没和这样女人来往过,她认识的都是那些野蛮而又彪悍的女人,她们从来不怕刀子,一旦打起架来有时候比男人还要疯狂。

    而且即便是认识的加杰人当中,也还是有一个同样很厉害的女人。

    索菲娅虽然很不喜欢亚历山大那个讨厌的妹妹,但是她也不能不承认箬莎至少比那些更让人讨厌的加杰女人好些。

    至少那个女人生气的时候不会装模作样,实际上却胆小如鼠的只敢用冷嘲热讽对付人,而是愤怒之下就去抓火枪和人拼命。

    可眼前的乔安娜却偏偏是那种最不让索菲娅喜欢的女人,这让她甚至觉得纳山都变得有些奇怪了,因为她实在不明白父亲怎么会对这些女人有兴。

    因为乔安娜的情绪过于激动,索菲娅只好自己给她包扎伤口。

    那一剑刺的并不重,虽然流了不少血,可实际上只是在肋下划开了道口子。

    索菲娅先是撕扯开乔安娜的裙子,在看到上后稍微松了口气,然后用女仆送来的清水有些毛手毛脚的给她清洗起来,接着先用布按住乔安娜的伤口,然后不顾乔安娜疼得不住喊叫,用女仆慌乱扯下来的被单把她的伤口围着腰缠了起来。

    干这些活的时候索菲娅脸上难得显出严肃,当她站起来要离开时,乔安娜立刻不安的忍痛伸手抓住她的裙角。

    索菲娅虽然很轻却很坚决的掰开了乔安娜的手指,在乔安娜和四周女仆不安的注视下,她扯下了身上的睡袍,露出里面的内甲,然后她抓起一旁没了弹药的火枪嫌弃了看了眼又随手扔掉。

    早已经有卫兵守在房间门口,看到索菲娅出来他们立刻围拢上来。

    索菲娅不理会那些卫兵,她神色严肃的走回自己的房间,穿过起居室从卧室床边的桌子上拿起了短弩。

    熟练的把短弩的皮带绑在手臂上,索菲娅活动了下胳膊,觉得满意之后抓起桌上满满的箭囊,然后走出房间穿过那些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的卫兵。

    乌利乌这时候还正在甬道里折腾,他命令士兵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的在地面和墙壁上敲敲打打,而他自己则紧盯着每个士兵,试图从他们脸上看出些什么破绽端倪。

    索菲娅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动,士兵们不由停下来看着站在甬道前走廊明亮入口处的女孩。

    一件虽然不太合身却很结实的内甲穿在索菲娅身上,绑在手臂上的短弩和挂在腰间的箭囊,都让索菲娅和任何一个他们熟悉的女人不同。

    向着乌利乌做了个手势,见摩尔人一脸莫名其妙的茫然样子,索菲娅干脆不再理他。

    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索菲娅走回乔安娜的房间,端起之前给乔安娜清洗伤口剩下的那盆水,走回到甬道里抬手就向地面上泼去。

    “我真蠢!”乌利乌用力一拍脑袋“去端更多的水来,泼到地上还有墙上,看看哪里有渗水的地方就给我挖,一定要找到那个可恶的家伙。”

    密道很快就被找到了,当掩盖入口的大理石被掀开时,乌利乌迫不及待的命令人下去追赶。

    但是不等他的人下去,密道里却已经传来了动静。

    就在所有人严阵以待的盯着入口没有一会,一颗脑袋从入口里冒了出来。

    看着这颗满头白发的脑袋,摩尔人不禁有些诧异的叫了一声:“怎么是你?”

    很出人意料,这个人俨然是蒙泰罗枢机教堂里那位很吃得开的司铎大人。

第七十五章 索菲娅要插旗

    如果说蒙泰罗枢机是亚历山大六世身边的马屁精,那么枢机身边的这位司铎大人就是马屁精身边的马屁精了。

    当枢机主教绞尽脑汁却又想不出该怎么让教皇陛下心满意足的时候,这位司铎大人就会想办法的为枢机主教排忧解难,而当枢机要想办法解决教皇遇到的那些麻烦时,又是司铎大人冲在前面,尽量以能让自己的老大满意为目标的去干好每一件事。

    只是今天的情景有点奇怪,当司铎大人满头大汗的从密道里钻出来时,虽然知道见到这幅场景肯定会让很多人感到意外,可他没想到紧接着就要面对可怕的刁难了。

    乌利乌自然是认识司铎的,所以他才感到意外,可索菲娅显然并不认识这个看上去有些狼狈的老头子,所以不等诧异的摩尔人再开口,她已经走过去一把抓住司铎的衣领硬是把他整个人从密道里拽了出来。

    “快点让这个疯女人放开我!”司铎开始还正用力挣扎,可在力气大得出奇的索菲娅面前,他的挣扎换来的只是更加用力的钳制,甚至她还伸出拳头向着老头的脑门上用力砸了一拳,这让司铎发出痛苦叫喊之后开始用近乎哀求的口气对旁边的乌利乌叫了起来“我是蒙泰罗和萨拉瓦教区的司铎,是十几个教区的主堂神甫!”

    乌利乌很想帮倒霉的司铎大人一下,不过看着自家女主人那火气很大的样子,他决定装着听不懂老头在说什么,只有在后来觉得再这么下去可能真的会出人命之后,他才离得远远的对索菲娅做了几个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手势。

    不过索菲娅最终还是放开了倒霉的司铎,然后她指着密道发出一阵愤怒的“啊啊”的声音。

    索菲娅其实并不关心乔安娜受到袭击这件事,她真正在意的是那个面具人。

    在开门的一刹那,她看到了那个人,也想起了在市政厅广场上的一幕。

    索菲娅同样知道那个人迟早是要来找她的,当她杀死那个女人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切只是个开始。

    亚历山大忘不了那张面具后的眼睛,索菲娅也同样不会忘记。

    她很清楚那个人对她的仇恨,所以她的短弩从不离身,哪怕是在马力诺宫里,她也总是随身带着她的“定情物”。

    只有这一次,因为她没有打算离开房间,所以短弩才放在了卧室,可偏偏也就这一次,她看到了那个面具人。

    如果使用的是短弩而不是火枪,索菲娅有绝对把握不会让那个人逃掉。

    “大人,您得解释一下您怎么会从这里出来,”乌利乌原本就黝黑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司铎“我们这里刚刚有人潜入进来,说起来您可能不相信,那不勒斯王后遭到袭击受伤了。”

    “上帝,”司铎的脸上先露出了诧异,接下来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不是我干的。”

    然后他才察觉这种辩解只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糟,于是他不住的摆着手:“听着,这里的确有一条密道,这是当初建这座建筑的主任建的,在罗马有谁不这么干,这座城市下面就是个大迷宫。”

    “不过这实在有些太巧了些,”乌利乌看看司铎,他无法反驳司铎的话,最主要的是他说不清楚即便司铎和那个面具人真是一伙的,可他怎么会甘愿冒险的替那个人出头“说说您来干什么吧,难道是闲着没事串门?”

    问到这个,司铎似乎才从惊慌中清醒过来,他先发出“啊”的一声,然后提高嗓门喊起来:“看在上帝的份上,快点去帮帮枢机大人,他遇到麻烦了。”

    乌利乌有点茫然的看看索菲娅,在马力诺宫,亚历山大不在时候索菲娅就是唯一的主人,哪怕是纳山也要承认这个事实。

    索菲娅这时却拧着眉毛盯着司铎,对这个老头的话她一点都不信,如果可以她甚至想用刀子撬开老头的嘴巴,让他把实话都说出来。

    现在见乌利乌向她望过来,索菲娅有点恼火的哼了声,然后她习惯的用手指摸着手腕上搭在短弩弩床上闪着寒光的锋利箭尖。

    索菲娅已经养成了这么个习惯,这具短弩几乎已经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甚至在睡觉的时候如果不摸摸它,然后确定它就在自己身边都会感到不踏实。

    现在见乌利乌向她看来,索菲娅习惯的又开始抚摸她的短弩,可她不知道这个动作在司铎看来就好像实在考虑他的生死,这让老头的脸上一阵煞白。

    过了让人难熬的一会之后,看到索菲娅做了个手势,乌利乌才对忐忑不安的司铎说:“说说是怎么回事吧,神甫老爷。”

    司铎顾不上纠正摩尔人的称呼,赶紧说起了发生的事情,然后摩尔人才知道蒙泰罗枢机,还真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做为一位枢机主教,虽然喜欢拍教皇马屁,可蒙泰罗还是有些本事的。

    特别是在他自己的教区,做为蒙泰罗大主教,枢机拥有着很高的声望,甚至就是那些公爵们也不得不承认,大主教在自己的教区里是无法抗衡的王者。

    这原本是应该是件好事,毕竟一位有着强硬态度的大主教虽然未必为世俗贵族们所喜欢,但是对教区的教民们来说,多少应该算是个足以欣慰的事情,至少本教区的教民不会受到其他教区的欺负。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事事紧跟教皇的蒙泰罗枢机最近忽然有点发了疯似的和教皇唱起了反调,或者至少是做了些违背教皇意愿的事。

    譬如他居然开始下令让教区的农民与法国人做起了生意。

    这个决定让很多人大吃一惊,而就在人们还没有搞明白枢机是不是老糊涂的时候,罗马城就发生了突如其来的骚乱。

    蒙泰罗离罗马还很远,那里的农民是不是的确按照枢机的命令开始和法国人做生意也没有人真去关心。

    人们只知道这个时候能有个足够理由就可以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群人围攻了枢机所在的教堂,开始人数并不多,但是很快聚集起来的人群就变得黑压压的看不清了。

    人们开始还只是大声质问为什么要和法国人做生意,到了后来就变成了咒骂。

    “为什么我们的军队在和法国人打仗,可我们又要让法国人吃的饱饱的?”

    “粮食都被拿去卖掉了,可我们却要在冬天里忍饥挨饿,你们想饿死我们吗?”

    “是枢机下的命令,他出卖了罗马也出卖了我们!”

    愤怒一旦被挑起就不容易平息,而得不到发泄的愤怒往往最后会变成对一切身边人和物的破坏。

    聚集在教堂外面的人群开始不顾牧师们的劝说甚至威胁,哪怕他们赌咒发誓的说枢机去了梵蒂冈也不行,这座教堂俨然成了枢机罪行的替罪羊,人们开始疯狂的破坏教堂外的一切,如果不是还有最后的一点畏惧,已经有人要用比破坏倾倒的几根木柱撞开教堂的大门了。

    真正糟糕的是,蒙泰罗枢机偏偏的确在教堂里。

    当撒乱发生的时候,原本已经感觉事情不妙,正要去梵蒂冈暂时避难的枢机队伍,在半路上因为遇到了骚乱人群不得不退回到教堂暂避。

    可接下来发生的变故却完全出乎了枢机的意料,似乎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更知道他干了些什么,这些人把他与法国人之间的勾搭告诉了正在到处引起骚乱的人群,特别是告诉他们,他们之所以会受冻挨饿完全是因为枢机这样的人把本应属于他们的粮食卖给了法国人。

    愤怒的人群立刻包围了教堂,也把来不及再次逃脱的枢机堵在了里面。

    “看在上帝份上,去救救枢机大人,你们一定会得到回报的。”司铎惊慌的对乌利乌说,这时候他已经一点都不在乎眼前的是个摩尔异教徒,如果可以他甚至能和撒旦谈条件,这倒并非他对枢机多么忠诚,而是司铎很清楚如果枢机真的遇到不幸,那么他也要跟着倒霉了。

    至少那些与法国人做生意的事就有他的份,而且其中很多还是他给出的主意。

    司铎一点都不怀疑,到时候为了平息那些暴民的愤怒,梵蒂冈绝不会承认这一切其实都是教皇私下授意的。

    “我们要去救那位枢机吗?”

    乌利乌看向索菲娅,他只是个管家,他不是马希莫那种整天想着混到贵族圈子里的骗子,也不是纳山那种靠着男人魅力总惦记俘虏几个贵妇的浪荡家伙,他只要能让主人满意就可以了。

    这倒是让他觉得司铎和他多少有点一样。

    “我们必须去就枢机大人!”

    一声惊叫从后面传来,乔安娜在女仆搀扶下脸色苍白的走过来,她顾不上与司铎说话,而是对着索菲娅焦急的喊起来。

    “在梵蒂冈只有蒙泰罗枢机是支持我的,他对我很重要,”乔安娜试图解释枢机的重要性,可她看到的却是索菲娅一脸茫然的样子,然后她才意识到对这个女孩说这些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大概对她的父亲说都没有用,虽然那个人的确迷得她神魂颠倒的。

    或者用另一种办法有用?

    乔安娜忽然灵机一动,她用力拉着索菲娅手在她耳边轻声说:“这对贡布雷也是件好事,相信我如果你丈夫听说你帮助了枢机一定会很高兴的,枢机会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枢机很富有也很有权势,他肯定会报答你们的。”

    索菲娅怀疑的看着乔安娜,她不知道这个蠢女人说的有多少是真的,不过这话的确打动了她。

    即便不愿意承认,可索菲娅心里也很清楚在亚历山大心目中,她的确是他的妻子,可也只是妻子。

    她显然不如亚历山大那个讨厌的妹妹对他有用,每次看到他们两个坐在一起谈论那些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懂的东西,她就有种莫名的不安。

    索菲娅害怕哪天那个讨厌的箬莎会完全取代自己的身份,虽然知道她不可能会成为自己直接的情敌,但是索菲娅却害怕她会为亚历山大找一个符合她自己条件的女人。

    索菲娅坚信这种可能是存在的,而且说不定那个该死的箬莎已经在策划着了。

    现在乔安娜的话让索菲娅看到了个希望,做一个能对亚历山大有用的事,甚至是一件能让他满意高兴的事。

    这个念头一兴起来,就再也压制不下去。

    只稍微想了一下就做出决定的索菲娅让乌利乌继续询问司铎关于枢机那边的情况。

    当听说枢机似乎因为受到惊吓突然发病无法挪动之后,索菲娅他们这才知道为什么只有枢机一个人通过密道跑来求援。

    “事情有点难办,外面很乱,”乌利乌还试图阻止索菲娅,但是看到女孩一脸兴奋的样子,他知道自己再继续劝说下去也没用了“可我们没有军队啊,那些暴民应该不少。”乌利乌想用现实再努力一次。

    “啊”

    索菲娅指向房子一角,那个方向房子外面不远处,就是纳山留下来的那支波西米亚骑兵驻扎的教堂。

    “好吧,军队的事情解决了,”乌利乌无奈的点点头,可接着他又提出了新的困难“可他们是用来保卫马力诺宫的,其实就是保卫夫人您的,如果把他们调走就没人保护您了。”

    索菲娅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她就拍了拍身上的内甲,然后随后向后面伺候她的女仆做了几个手势,已经渐渐熟悉了她习性的女仆立刻向起居室里跑去,临走的时候还叫上了2个士兵帮忙。

    司铎有些莫名其妙,他只知道这个波西米亚女人的决定应该是很有用的,而看着旁边摩尔人一脸无奈甚至带点痛苦的表情,司铎觉得也许要发生什么事了。

    果然,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响动声,两个卫兵托着个很大的木架从起居室里走了出来。

    木架上,一套闪光发亮的盔甲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对着司铎,索菲娅骄傲的拍拍自己高耸的胸口,又拍了拍旁边漂亮的盔甲。

    这时候即便是最迟钝的人也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一个波西米亚的贞德?

    司铎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发懵。

    而在蒙泰罗枢机的教堂外,看着把教堂包围得水泄不通的暴乱民众,克里安对正给断了两根手指的右手包扎的面具说:“暂时放弃你那渺小的私人恩怨吧,让我们来做一件更大的事,一件能让所有人吃惊的大事。”

第七十六章 意外的刺杀

    能让人吃惊的事有不少,其中杀人是最极端的手段。

    而能比杀人更让人吃惊的,就是杀一个有着举足轻重身份的人。

    克立安站在房子廊檐下看着对面教堂前面聚集的人群,不知道是谁砸开了附近几家富人的房子,把里面名贵的家具搬到空地上点燃,于是人群在空地和附近房子的墙上被火光拖出了一条条晃动摇摆的身影,看上去就好像来自可怕地狱魔鬼的影子。

    “所有人都是魔鬼,”克立安慢悠悠的对从屋里走出来的面具人说“只是隐藏的很好。”

    面具人没有理会克立安,他换了个新面具,整张脸都挡在面具后面,上面的花纹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张扭曲脸。

    “我只想杀了那个女人,”面具人不动声色的说“我对你要干什么不感兴。”

    “长老们可不这么看?”克立安说。

    “你什么时候成了长老们的走狗,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和他们来往吗?”面具人有些奇怪问。

    克立安发出“哈”的一声低笑,似乎并不在意面具人的嘲讽。

    “其实是我和他们做了交易,”克立安指了指对面暴躁的人群“他们帮助我做成一些事,而我可以让他们获得足够多的好处。”

    “圣古弗拉的后人已经彻底堕落了,”面具人有些愤怒的发出声低吼“就是你这样的人让这一切堕落的,我们的先辈当初可不是为了这个才决定组成追随圣古弗拉的行会的。”

    “那你认为他们是为了什么才组成圣古弗拉行会?为了所谓信念吗?”克立安讽刺的笑了笑“别忘了圣古弗拉本人就是个花花公子,他一辈子做的都是在欺骗人,难道还要我提醒你,甚至连建立修道院的钱都被他拿去供养情妇了,这可是一直以来大家都知道的,甚至就连教会都知道圣古弗拉是怎么回事,所以他的圣名从不被提起来,而且我们自己都清楚,他其实就是小偷,骗子和罪犯的守护神,而我们就是这种人。”

    面具人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透过面具的目孔看着对面那些喧嚣的暴民。

    “我们一会跟着冲进去,”克立安开始吩咐“我们不需要干的太显眼,只要找到枢机就行,不过这次要做的干净些,我可不想让人联想到法兰克福大主教和他的死都是一个人干的。”

    面具人斜了眼克立安,虽然明知道当初法兰克福大主教就是他杀的,可这却是克立安第一次主动承认这桩谋杀与他有关。

    “那边好像已经差不多了。”克立安忽然略微提高桑嗓门,面具人闻声望去,果然看到围困教堂的人群似乎终于忍耐不住,已经有人开始抱着那些倾倒的木柱如攻城锤般开始撞击教堂大门。

    一大团热油忽然从教堂门廊做为装饰的兽头口中喷洒下来,滚烫的热油淋溅在人群头上霎时引起一阵惨烈家痛苦叫喊声,人群立刻混乱起来,人们扔掉木柱四下逃窜,而被热油泼中的人则在地上不住翻滚痛苦惨嚎。

    “该死,他们还藏着这一手,”克立安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变化,他愤怒的扯下头上的头巾,嘴里不住诅咒着“这些神甫在祈祷的时候还要把匕首揣在怀里,在献祭的时候倒进圣坛的不是圣水而是毒酒,这个蒙泰罗就和他的主子一样都是些两面三刀的货色。”

    “或者说他们这些人就和圣古弗拉一样?”面具人嘲讽似的问了一句,然后左手从腰里拔出另一柄短剑“我不管你要干什么,不过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你了你这一次你就会帮杀掉那个女人对吗?”

    “说的对,”克立安跟在面具人身后在人群的掩护下向教堂后面走去“即便不是为了你我也会去杀那个女人,你是为了你的女人复仇,而我是为了让那个贡布雷知道什么叫痛苦。”

    两个人循着教堂角落的阴暗迅速穿过慌乱的人群,当他们来到后面一处连接教堂的围墙下时,克立安向上指了指。

    面具人立刻看出了克立安的意图。

    这堵围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倾斜的围墙尽头是与教堂外墙相联的,而就在连接外墙的围墙上方,一扇很小的窗户半掩着露出微弱的灯光。

    “这难道不是早就有人在里面接应吗?”面具人怀疑的看着克立安。

    “所以我才要让你和我一起做这件事。相信我,这一次我们能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克立安的话让面具人也不由怦然心动,毕竟杀死一位枢机的诱惑实在太大,足以让任何人甘愿冒险。

    克立安显然是早有准备,他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条带着倒钩的绳子用力甩上半敞的窗口,然后两个人小心翼翼沿着围墙向上爬去。

    昏暗的顶楼上有人不停的叫喊跑动,几个惊慌失措的牧师一边在胸前划着十字,一边却不停的用大勺子往蓄油槽里倒着滚烫的热油,外面的惨叫声即便是在教堂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这丝毫没能阻止牧师们忙着手里的可怕工作。

    克立安紧握着匕首踩着狭窄的木板向前走,那些兽口水龙因为安防的很高,所以倾倒热油的蓄油槽同样是在教堂门廊上面,人要站在一排突出的楼木板上才能往里面倒油。

    “上帝原谅我的罪吧。”一个牧师低声祷告了一句,然后就把不停冒泡的滚油倒下去,水龙的口里因为安装了过滤的篦子,所以热油在流下去时被篦子一阻就会向四周喷溅而出,这么一来完全是一喷一片。

    “上帝……”牧师又开始念叨,但他接下来的话还没等说出来,手里的勺子忽然掉在了木板上,滚烫的热油瞬间把他的脚烫起了大片可怕的脓包,同时伴随着皮肉被烫熟的异味。

    但是牧师这时候已经不会因为这可怕的烫伤惨叫,他的身子被人慢慢放倒,和地上的热油混在一起的,还有从脖子上不住喷出的血水。

    “蒙泰罗枢机应该在更里面地方,”克立安小声说了句,他和面具人一前一后沿着围绕着教堂顶楼边缘的狭窄木板悄悄走着,直到他们从一群看上去慌乱不堪的神甫头顶上走过,来到一堵从下向上直通楼顶的石墙前。

    石墙唯一的入口在下面的一条走廊上,而门口站着的两个卫兵引起了克立安的的注意。

    “我敢打赌枢机就在这堵墙后面,”克立安压低声音“自从法兰克福大主教死了之后,这些人就都给自己安排了卫兵。”

    面具人点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克立安刺杀法兰克福大主教的举动的确吓住了太多的人,不论是主教还是贵族一时间都人人自危,所以也就难怪克立安会变得这么自以为是,甚至连长老们的话都不再放在心上。

    只是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克立安要干这些事。

    克立安小心的沿着阴影向下滑去,他知道自己必须小心,这些卫兵其实并不好惹,更主要是他并不想把事情搞得尽人皆知,他需要让蒙泰罗悄无声息的死掉,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花了大家前的人满意。

    一个卫兵似乎听到什么,他警惕的向克立安隐藏的方向看来,不过因为隐藏的很好,克立安并不担心他会发现自己。、

    果然,那个卫兵看了一阵后终于还是没有发现藏在暗处的克立安,而这短暂的迟疑,足以让面具人很利索的来到了距离两个卫兵很近的地方。

    袭击几乎是同时发起,又是同时结束的,分别从两边扑向卫兵的两个人干净利落的分别割断了各自目标的咽喉,让他们从开始就失去了发出声音的机会。

    当伸手轻轻打开房门的时候,原本还很冷静的克立安也多少有点紧张,和法兰克福大主教不同,蒙泰罗是位枢机主教,这就是说如果有机会他甚至有可能会成为教皇,而现在他就要死在克立安的刀下了。

    这一刻,克里安觉得心跳的厉害,这并非完全是因为他杀掉的有可能是未来教皇,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杀死这个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克里安小心的闪进房间,他踩在地毯上的脚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当看到厚重帷幔后一个斜靠在四柱床一角的身影时,他屏住呼吸让自己的手更稳些。

    克里安知道那个人不是枢机。

    从修道院的耳目那里他已经知道,蒙泰罗枢机因为受到惊吓发病不得不卧床,在他身边这时候只有一个人,是枢机身边一个已经跟了他很多年的仆人。

    克里安的脚下放慢,当他绕过遮盖着帷幔床柱时,手里的短剑敏捷的举起准备刺下。

    原本坐在床边面对床上的人本能的抬起头。

    看到那张脸,克里安霎时发出一声低呼:“司铎大人,怎么会是你?”

    坐在床上的人丝毫没有因为眼前有人拿着把刀要杀他而露出惊慌神色,他慢慢站起来看了看一脸错愕的克里安,低声笑了笑。

    “怎么,没有想到是我吗?”那人慢慢站起来,看着突然出现的刺客。

    “的确没有想到,”短短时候,克里安已经从意外中冷静下来,他看了眼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蒙泰罗枢机收起了刀,然后躬身行礼“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司铎……”他顿了下,改口说到“主教大人。”

    原巴勒莫司铎,如今的巴勒莫主教阿方索向克里安伸出了手,他手上硕大的红宝石主教戒指在灯光下闪着红晕的光,当克里安亲吻上去时,就好像在吸允一滴醒目的血滴。

    “你要杀蒙泰罗枢机是吗?”阿方索漫声问,看到克里安要开口,就又微微摆手阻止了他说话“你离开我身边很久了,完全可以自己决定该做什么。”

    克立安眼中露出了畏惧的神色,他再次向阿方索低下头,用卑微的姿态试图从他那里获得原谅。

    “大人,求您不要这么说,我完全听从您的命令,”克立安低声说“如果您要枢机活着,我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他的安全,绝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只求您宽恕我刚才对你的无理和我的无知。”

    阿方索摇摇头似乎并不在意克立安的惶恐,他低声说:“我关心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是谁要你来杀枢机大人的。”

    克立安犹豫了一下,可当他看到阿方索那平静却让他感到畏惧的眼神后,他终于妥协了。

    克立安凑到巴勒莫主教耳边低声说出了个名字,然后他就满意的看到了新主教脸上露出的诧异神色。

    “为什么?”阿方索有些迷惑的看着克立安,看到克立安同样不知所以的神色,阿方索不由向床上昏睡的蒙泰罗看去“他为什么杀这个昏庸的马屁精?这个人除了讨好他的主子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阿方索说到这里忽然微微一顿,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仔细端详着枢机一会之后忽然笑了起来。

    “执行你的使命吧。”阿方索忽然命令。

    对阿方索忽然改变态度,克立安没有问为什么,他只是干净利落的拔出短剑,手起剑落,一剑刺穿了躺在床上还在昏睡的枢机的心脏!

    蒙泰罗枢机瞬间在睡梦中一命呜呼。

    “克立安,你知道吗,我欣赏你的地方就是你比你哥哥坤托更纯粹。”阿方索在克立安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就在他要再说什么时,一阵喧闹忽然从外面传来。

    阿方索神色一变,他看向克立安,见刺客正要冲向外面,主教摇摇头,他指了指克立安手里的剑,又指了指自己。

    克立安点点头,他迅速绕到主教身后,当他把滴着血水的剑刃刚刚抵在阿方索脖子上时,房门恰好被猛然撞开了。

    穿着一身漂亮威武盔甲的索菲娅大步闯了进来。

    她的手里提着把明晃晃的锋利长剑,没有戴头盔的头上卷曲的长发披散着搭在肩上。

    在她身边,一群波西米亚人像拱卫着公主般把她围在中间,无数刀枪指向面前的刺客。

    但是这时克立安脸上却挂上了讥讽的笑容。

    “波西米亚女人,放下你的武器,否则今天就要为两位主教做安魂弥撒了。”

第七十七章 阿方索的发现

    做为教廷的枢机主教,蒙泰罗有着非同一般的身份,历任教皇都是从枢机当中推选的,也只有枢机才有权竞争教皇的桂冠。

    同时他做为蒙泰罗以及数个大教区的主教,对整个意大利都有着不同凡响的影响。

    相反阿方索不论年龄资历还是现在身份,都不能和蒙泰罗相比,他只是个刚刚当上西西里巴勒莫主教不到半年的后来者,他如果想要当西西里大主教,然后再成为枢机,最终坐上教皇宝座,还需要走很长的路,要用很长的时间。

    而且这还必须得他一直无病无灾,更没有人想要干掉他。

    比较起来,当然是蒙泰罗更受重视,但是这个重视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

    不论他的地位如何尊贵,他本人如何手握权柄,可他现在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阿方索却还活着。

    这就足以让人们立刻明白谁更重要了。

    所以虽然看到床上血迹斑斑的枢机尸体,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冲上去捉拿犯人,甚至没有人想着要为枢机报仇杀了眼前的凶手,而是都直愣愣的看着劫持了阿方索的克立安缓缓的向后退着。

    只有索菲娅,她丝毫不顾旁边人们的顾虑,迈步向前准备抓住这个人。

    索菲娅很愤怒,这愤怒来自蒙泰罗的死。

    索菲娅其实并不在乎蒙泰罗,更不在乎眼前这个被劫持的似曾相识的主教,她在乎的是如果救下蒙泰罗就可以得到亚历山大的夸奖。

    她把蒙泰罗当成了获得夸奖的道具,可现在这个道具却被眼前这个而可恶的家伙破坏掉了,索菲娅觉得这个人不但坏了自己的好事,更是在和自己作对。

    一想到箬莎总是在她面前得意洋洋的样子,索菲娅就有种想要立刻宰了克立安的冲动。

    但是她刚刚迈出第一步就被后面的乌利乌一把拉住了。

    摩尔人神色古怪的看着克立安,他认识这个家伙,在巴勒莫他亲眼看到过这个人从当时还是司铎的阿方索的房子后门出来,而且之后他也知道这个克立安被到处通缉,可他居然神奇的从包围中逃了出去。

    现在克立安却出现在这里,而阿方索也恰好在,乌利乌不认为这是个巧合,所以他不想让索菲娅贸然行事。

    而且他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在搞什么鬼,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要掺和进去。

    “夫人,那是巴勒莫主教,”乌利乌故意抬高声音,这样就可以为拦住索菲娅找到借口了“他会杀了主教的。”

    乌利乌的叫喊引起了一片惊呼,人们纷纷向索菲娅喊起来,倒是怕她随便冲过去引起凶手连阿方索一起杀了。

    索菲娅有些疑惑的看看这两个人,她的记性很好,很快就想起了这两个人是谁。

    “看呀这个波西米亚女人,”克立安打量着索菲娅“你还记得我我是吗,我也记得你,从西西里你就跟着那个贡布雷是吧,想不到他居然还没抛弃你。”

    克立安的话让原本就气冲冲的索菲娅霎时大怒,她手里的剑用力向前一劈发出嗡的一声,然后就不顾一切的向前扑去。

    “来啊。”

    克立安忽然把阿方索向索菲娅面前一推,就在索菲娅本能的伸手抓住冲过的阿方索肩膀时,克立安已经转身跳上窗台,随着灵活的向下一跃,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窗外。

    阿方索在扑出去的时候就顺势紧紧抱住索菲娅,只是搂抱一个身穿盔甲的妙龄少女不但没让他占到任何便宜,甚至他还没来得及搂紧,就已经被眼前女孩甩手一推就被扔到了一边。

    只是当索菲娅冲到窗边时,除了看到街上正被波西米亚人驱赶着四下奔逃的乱民,克立安却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当冲进房间的时候,司铎是远远站在屋外的,原本与索菲娅带领的波西米亚人一起赶回来的司铎看到了波西米亚人凶残的一面,他们毫不犹豫的对那些暴民挥起了马刀,只是随便一个冲锋,暴民们就被吓得转身逃跑。

    在进入教堂时候,司铎原本是走在前面的,但是当看到倒在地上的卫兵,司铎就吓得立刻后退,接下来一个个让他目瞪口呆的消息从房间里传出来。

    蒙泰罗枢机死了!

    就在白天刚刚来到罗马,正在拜见枢机的巴勒莫主教成了凶手的人质!

    主教已经被救下,可凶手却趁乱逃跑!

    当司铎把这一切消息理顺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一下子失去了靠山。

    看到从房间里气急败坏走来的索菲娅,还有跟着在后面让两个士兵搀扶着的阿方索,司铎先是嘴唇微微颤抖,然后走到阿方索面前。

    “这是上帝的考验。”

    阿方索神色平静,甚至还露出了个微笑。

    这让原本神情激荡的司铎似乎平静了些,只是当他看到房间里床上已经僵硬的蒙泰罗时,他脸上的神情霎时变得崩溃了。

    “上帝啊,枢机大人。”司铎只来得及发出这么一声喊叫,就眼前发花的向一边歪倒。

    而在他身边,阿方索只是冷冷的看着可怜的老头滑到在地上,然后他的眼睛盯向前面气呼呼的索菲娅。

    他的眼中有的是好奇和意外。

    “不可思议的两个人。”阿方索嘴里发出轻吟。

    在阿方索心里,他其实忘了有一个叫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的人。

    巴勒莫的染血之夜因为法国人的出现变得扑朔迷离,没有一个人愿意深究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对西西里人来说,一个宫相的死亡换来了西西里贵族们重新掌权,这个结果就实在是太完美了。

    哪怕这其中有法国人的阴谋又如何,即便有人和法国人共谋杀害了宫相又如何,甚至就是有人策划了整个染血之夜又怎么样呢?

    贵族们得到了权力,阿方索成为了主教,而亚历山大被他们从西西里远远的支开去了那不勒斯,这一切都很完美。

    但是忽然间,一个早就该被忘记的人却出现了,虽然出现的并非本人,但是只从这个人的女人出现的情景看,阿方索突然发现那个早就被他们“放逐”了的贡布雷现在倒似乎混的不错,这让阿方索真是有些感到出乎意外。

    而且阿方索不能不承认,虽然他是巴勒莫主教,但是在罗马似乎还真是有些像个乡下来的落魄户,至少这刚到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场刺杀枢机主教的戏码。

    这让阿方索在感叹罗马真是比西西里的水深得多的同时,也暗暗高兴。

    对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混乱并不是坏事,甚至还会渴望混乱,因为只有混乱才会有更多的机会。

    阿方索回头向黑漆漆的窗外看了看,因为匆忙他和克立安没来得及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但他相信克立安一定会来找他的。

    蒙泰罗的死对阿方索来说来说并不是件坏事,虽然这位枢机的死让失去了个接近亚历山大六世的机会,但是做为枢机临死前最后见的高级神职人员,他相信很快就会引起亚历山大六世的注意了。

    索菲娅走出教堂,这时候教堂外的空地已经被波西米亚人清空,原本聚集在外面的乱民早就被波西米亚人的马刀驱散,只是让波西米亚人沮丧的是,这些人显然一个个穷的叮当响,根本没能从抓住的人那里搜刮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几个波西米亚人驱赶着一群没来得急跑掉的暴民走了过来,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当中一个相貌普通,下巴略大的人。

    被赶到空地上的暴民畏惧的看着四周的波西米亚人,这些可怕的骑兵不但擅于使用马刀,更擅于捉拿正在逃跑的人,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是被波西米亚人用一种绳子远远套住拽倒在地活捉的,这让他们看上去就好像个野蛮的鞑靼人。

    索菲娅不高兴的走到坐骑边,她刚要上马就看到那些被抓住的暴民。

    “这些人到处都是,”看到她疑惑的神色,乌利乌在旁边解释着“整个罗马城今天晚上都有些不对劲,好像各地都有人在闹事,所以咱们还是回马力诺宫去吧,你父亲之前不是说让你听话的在家等他回来吗。”

    索菲娅有些恼火的看了眼乌利乌,她有时候有些讨厌这个摩尔人。

    教堂里的人正慌慌张张的跑进跑出,一位枢机遇害绝对是件大事,只是现在罗马城里的乱象让他们不敢随便离开教堂。

    “也许你们可以做更多的事。”阿方索忽然出现在教堂门口,他并不在意旁边的几个神甫神色不安的请求他不要在这种时候冒险走出教堂,在走下台阶后他来到索菲娅面前打量着她。

    “我觉得我认识你,”阿方索说“告诉我我们的灯塔守护者在什么地方,他难道不是应该留在那不勒斯吗,可我似乎看到了……”说着他故意看看旁边的乌利乌又打量了下索菲娅“一个摩尔人还有一个波西米亚女人,这可真是适合在他身边的一群人。”

    阿方索的话显然激怒了索菲娅,她抬起手臂把短弩锋利的弩箭在阿方索眼前一晃,眼睛死死盯着面前这个让她感到讨厌的家伙。

    乌利乌脸色紧张的想要劝阻索菲娅,可阿方索身边的几个卫士已经拽出武器对准了索菲娅。

    这立刻引起四周波西米亚人的警惕,他们纷纷靠拢过来,马刀出鞘,有些开始一边催动坐骑绕着那些卫士轻跑,一边把马刀在手里带起一个个雪亮的刀花。

    阿方索只是笑吟吟的看着索菲娅,他甚至还所以打量了下索菲娅手腕上的短弩,当他的目光掠过短弩上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记号时,阿方索的脸色忽然一变!

    他原本随意轻松的神色霎时不见,眼神随着索菲娅的手臂闪动,同时脸色也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索菲娅感觉到了阿方索的变化,她警惕的看着这个在她看来就象忽然发了疯似的主教。

    乌利乌也紧张起来,他比索菲娅要机灵的多,当然知道得罪一位主教会有多糟糕,而且不能不承认从内心深处他有些害怕阿方索。

    “能告诉我贡布雷现在在什么地方吗?”阿方索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可在说这话时,他觉得嘴唇在颤抖,甚至喉咙都有些发哽。

    “老爷现在不在罗马,”乌利乌小心的回答,说着他又刻意解释“主持秩序会议的巴伦西亚大主教老爷派他去一个叫桑尼罗的地方了,似乎是很要紧的事。”

    “巴伦西亚大主教,凯撒·波吉亚吗?”

    阿方索神色一动,看到乌利乌躬身点头,他慢慢向身边那些卫兵摆摆手“不要对我的救命恩人这么没有礼貌。”

    说着他对索菲娅说:“我刚才正要对你说,也许你们可以帮助平息罗马现在的混乱,我想如果贡布雷在这里,一定也会赞成这么做的。”

    乌利乌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可不等他开口,原本对阿方索的话不以为然的索菲娅脸上已经露出了倾听的神色。

    “贡布雷救了巴勒莫,这让他成为了灯塔守护者,如果他能再次拯救罗马,那他就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

    阿方索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诱惑,同时他的眼神依旧瞥向索菲娅插着腰的手腕上隐约可见的短弩。

    不过不等他看清,只稍微想了一下的索菲娅已经做出了决定。

    帮助亚历山大成为一个英雄,而且是在她的帮助之下成为的英雄的!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控制不住,她甚至来不及和乌利乌打个招呼就转身费力的攀上马背,随着手臂挥舞臂甲发出清脆的哗啦响声,索菲娅已经向波西米亚人下达了命令。

    “呦吼~”

    一声呼哨瞬间从波西米亚人当中响起,这些原本还在抱怨没能抢到什么值钱东西的轻骑兵们发出了阵阵兴奋的怪叫。

    乌利乌瞠目结舌的看着突然兴奋起来的索菲娅,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想到领主老爷回来知道发生了这种事可能他就会被吊起来挨鞭子的可怕后果,乌利乌立刻准备追上去拦住索菲娅。

    可不等他挪动脚步,身后传来了阿方索平静却令他吓得心头一跳的声音:“留下来摩尔人,我有些别的事情要问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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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介绍:
那一年,达芬奇的蒙娜丽莎还没有露出她迷人微笑。那一年,米开朗基罗的大卫还没有屹立在佛罗伦萨的市政厅前。那一年,马丁路德振聋发聩的九十五条论纲还没有震撼教廷。那一年,征服了君士坦丁堡的奥斯曼苏丹正窥伺整个欧罗巴。那一年,遥远的新大陆刚刚揭开神秘的面纱。那是漫长黑夜即将结束的时刻!那是灿烂黎明就要到来的前夕!那是“曙光的时代”!!本书Q群:79180533“征服天国的朋友”,欢迎大家参与进来,共同探讨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