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珍爱家庭，远离通宵
刚过十二点的网吧，两个小伙汁还在激战中。
“哎哎哎，你再溜一下他溜一下他。我这边马上修好了。”
“你快点啊，还好是个实习护士还能溜溜，哎卧槽，被砍了。”
“好了好了。我过来帮你分散下她的注意力。你自摸一下。”
“啊！我上树了。她在守尸。你先别救，我接个电话。”
柳寒摘下耳机，拿起桌上不停震动的手机，微笑着接起：“喂，妈。”
“儿砸，祝你生日快乐哇！”
电话那头传来他父母中气十足的合声，连旁边戴着耳机的严聆都听到了。
“老板，刷台机子。”严聆恶作剧般吼到，悄悄移开半只耳机，准备偷听柳寒他妈的反应。
“去网吧了？我们快回来了，给你过生日。”柳寒的母亲竟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柳寒笑笑，对严聆做了个鬼脸，“对，和严聆约出来过生日。之前没想到你们会回来。”
“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严聆说十八岁生日只有通宵才能与之匹配。”
“以前没看出严聆是这样的孩子啊，文文静静的还通宵……哎，你干嘛……”母亲的感叹还没完，手机又被父亲截了过去：“那……也好。我们回来先去你爷爷家给你拿他给你留的成年礼。大约明早会到家吧……”
“嗯，明天陈姨会来打扫，你们别打电话叫我起来开门。”他嘴上嫌弃道。
“行吧，明天见。”
“明天见。”
挂了电话，柳寒把手机丢回桌上，看着屏幕里已经被二段刺中的自己对严聆催到：“快来救我，马上要凉了。”
严聆“唰”的把耳机移回去，操作着角色假意越跑越远：“你就安心上天吧，陷害我，破坏我在阿姨心里的形象！”
“这谁先动手的，你这个人……我错了哥，救我！”
“叫爸爸。”
“好哇你，我爸才挂电话！”
两人拌着嘴，又继续投入到游戏中……
通宵一晚的柳寒迷迷糊糊才从空调房爬出来，就看到了正在客厅打扫的家政阿姨：“陈姨，早。”
“唉哟，不早了，已经中午了。”陈姨手上动作不停地擦着地，见柳寒进了厨房又问到，“小寒今天生日啊，准备出去吃点啥好的啊。”
柳寒正打开冰箱翻找着可以充饥的食物：“怎么？我爸妈说不回来了？还是回来又走了？又骗我……”
“咚！”拖把掉到了地上，陈姨僵在原地。
半响，她嗫嚅着。
“小寒……阿姨理解你的心情，可……今天这个日子，可不敢乱说啊！”
柳寒叼着面包举着酸奶甩上冰箱门，走到饭厅玄幻处：“啊？阿姨？乱说什么？他们昨晚上才给我打过电话的啊。”
语音未落，他看到了饭桌上摆着的黑白照片。
父母二人，笑得灿烂。
“卧槽，今年玩儿这么大，还有照片。欺负我鬼节出生就算了，每年都恶作剧吓人烦不烦啊。”他走近弹了弹相框。
陈姨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住，六神无主道：“小……小寒……你爸妈不是四年前考古队出意外就……就……没了！你别吓阿姨啊！”
“这……不是陈姨你还真陪着他们演啊，他们昨晚上，不，今儿凌晨才给我打了电话……我找给你看啊……”
他把酸奶放到桌上，又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寻找凌晨和父母的通话记录，却发现通话列表里只有一个严聆。
“啪！”手机滑落在地上。
“这……这不可能！”柳寒弯腰猛的抓起手机，手机屏幕已经裂成了蜘蛛网状，着地的角已经碎开了。
他快速的拨通严聆的号码，凌晨严聆和他一起听到父母的来电的，这一定又是那对不着调夫妻的恶作剧！
“嘟……嘟……嘟……”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喂，干嘛呀，通宵睡醒……”
“严聆！昨晚上你和我一起听到我爸妈打的电话对不对！”
那边沉默了许久：“哥……你爸妈不是……”
“装什么呢！你还整我说老板刷台机！”柳寒对着手机吼到，“他俩连你都串通了是吧！”
“兄弟，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爸妈……这事我也没办法骗你不是。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不要一直走不出来，节哀……”
“wcnm！”柳寒大骂了一句。
“卧槽柳寒你骂谁呢！你……”
没等严聆说完，他转身用力地把手机掷向玻璃门。
“哐！啪嗒！”手机解体掉到了地面。
玻璃门，是钢化的。
他喘着粗气，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到了头顶，背上直冒冷汗，整个人都在无意识地发抖。
“明明……明明……”
明明你们才给我打了电话，说回来给我过生日的。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说你们不在了。
“理解…..呵……”
谁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
柳寒想往前走，但眼前的客厅已经旋转了起来。
他在摇摇晃晃地迈开腿，却又向一边倒去。
“啊！小寒！”眼黑前，他看到旋转中急忙跑来的陈姨。
十几秒后，他恢复了意识。
陈姨把他扶起来靠着墙，拿着手机正准备拨打急救电话。
“陈姨……”
“哎！”她赶紧跑过来先蹲下摸了摸柳寒的头，双手无措地动着，不知道该扶哪儿，嘴里急切地问到：“没事吧！没事吧！”
“陈姨，我没事……”柳寒撑着墙想自己起来，陈姨又连忙伸手扶着他坐到饭厅的椅子上。
“就是昨晚通宵了，起来有些低血糖。”他用双手狠狠搓了搓脸，整个人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着。
“低血糖……啊！糖！”陈姨从茶几上的罐子里掏出几块太妃糖，剥开糖纸递给柳寒。
“谢谢陈姨。”接过糖，他一把塞进嘴里。
啧，这个甜味，只有我妈喜欢了。
想到母亲，他又抬头看着那张照片。
“小寒……”陈姨小心的开口，“你是不是太想他们了，做梦了啊……”
柳寒只是望着照片不说话。
见此，她踌躇道：“要不……要不陈姨明天再来。你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别太……唉……要照顾好自己……”
“对不起陈姨，吓到您了。”柳寒又一次捂住脸，“您明天再来吧。让我……冷静冷静。”
“哎，好好。”陈姨忙道，大致收拾了下客厅，又把拖把放去厕所，拿起自己放在茶几上的小包，一步三回头的向门走去。
“对了，”陈姨已经一只脚跨出门去，“中元节，别忘了给你爸妈……烧…准备点东西，”
“嗯。”里间传来柳寒闷闷的声音。
陈姨轻轻关上门嘴里念叨：“已经四年了，小寒为什么还走不出父母去世的阴影，真让人担心。”
柳寒静坐了良久，终于起身，走进父母的卧室。
床头柜上，还摆着几年前的全家福。
柳寒从最底下的抽题里翻出钥匙，打开衣柜里抽屉的锁。
从中找到了父母的死亡证明和火化证明、已经改成自己户名的存折和几张意外保险理赔收据。
“你俩，是安排好了玩儿我呢是吧！”看着照片上笑得灿烂的父母“没回来……电话里……最后……是去哪儿……爷爷家……老宅……”
他又抹了一把脸，狠狠地咬着牙。
“就算这些东西都指向了你们……可我还记得！看我不把你俩找出来！”
第二章 一个铜板
自父母人间蒸发，柳寒就开始了无尽地寻找。
周围人一致的口风和他自身的记忆产生了强烈的冲突，
好像那个电话真是他因为思念父母所做的梦。
可那日他浑浑噩噩的回到老宅，路上还接连撞了好几个街坊，最后，在前堂主位的方桌上找到了一枚沾着黑血的铜板。
这个铜板原有三枚，是他母亲摇卦用的。
问过定时前来察看打扫的老邻居，确认了上周桌上并无此物。
还有，爷爷留给他的成年礼也不见了。
原本这是爷爷放在书房柜子顶说好18岁后给他的，电话里，父母也提到过会来取。
他打开箱子，里面空无一物。
爷爷留给自己的总不能是一箱空气吧。
铜钱的出现、成年礼的失踪、老邻居的“证词”——这三者恰恰指向了他的父母最近来过这里！
于是他搬回了老宅。
柳家老宅位于西山半山，一条青石板街将它和镇上的其他居民连接到一起。山下即是柳寒现在就读的大学，填志愿时柳寒就考虑到这所学校离两边都比较近，还有就是——他的分数高不成低不就的只能填这里。
这套院子，是爷爷用半辈子经商攒下的积蓄买的，共两进两厢两层，两进的石门还保留着它以前的光辉，宅内的雕梁画栋却破损殆尽，柳寒记事起就和爷爷在这里长大，却也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买这么一栋“破”房子，还花了大力气修缮它。
可能，这里面有他不懂的东西存在吧。
爷爷去世后，柳寒就和父母搬去了市中心的小套房住。
虽然爷爷留了一笔钱作为维护款，也请了老邻居帮忙照看，但老宅依然有许多东西需要更新返修。
一边是父母的事追寻无门，一边是需要要在保留原样的基础上进行改装。
柳寒选择了用改装老宅来转移自己强烈地追寻执念。
在这两年间，这座老宅总算变得“现代化”了起来，追寻的执念也越来越深。
更何况，在翻修老宅期间，他还发现了爷爷许多关于“玄学”的藏书。
也许……只能从这上面入手……
家里常常在施工，柳寒平日都住在学校，周末回家看看一周地施工进度。
这周二，工头告诉他工程已经全面完成。
周四下午考完最后一门专业课，柳寒决定先去寝室收拾收拾，再回家随便点点正街上的外卖。
公交停靠的点是在西山镇正街，距离老宅还有一段路程。
初夏的夕阳也很晒，柳寒拖着行李箱不紧不慢的捡着树荫走，想着等会上去了就没有超市了，不如在这边先买上一些零食。
天色渐晚，购物完毕的柳寒手上又多了一个推拉式不锈钢菜篮。在门口寄存处取回行李箱，他将就用付款软件里的小程序点了个外卖。
拖着两箱东西向前走着，忽然见通往老宅所在小街的支路口新开了一家书店。
小叶榕的枝叶太过茂盛，遮住了书店的招牌，仅能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暖黄的灯光和陈列的书架。
“一个星期没回来，怎么多了家书店。在这个养老圣地开书店还能赚？”柳寒默默的吐槽着。
看着手里的累赘，他准备先回家。
书店又不会跑了，明天再看看吧。
但在路过这家书店时，他还是忍不住抬头望了望里面。
装修挺好的，简约、古朴。墙上的手绘的图案也挺好看的，有点像是上次在爷爷的旧书上看到的图腾。
不过，这个老板娘……怎么这么眼熟？
柜台后端站着一名身着明制胭脂色立领斜襟长衫的女子，也在看着他。
柳寒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算了还是先回去吧，再不回去，外卖都没人签收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书店里的女子，坐下了。
柳寒想了一路，总算想起来那个女子是谁。
回老宅当日他撞到了不少街坊。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生人，因为穿着打扮特殊，所以他记下了。
到了家门口，拿出手机看了看配送信息，又摸出钥匙开了锁。
推开两扇沉重的木门，把行李和零食搬进门廊里，他又出来坐在门槛上等着外卖。
天刚擦黑，外卖到了。
还是该去看看的，今天有点慢。
谢过外卖小哥，他欲起身进门，余光瞥见穿明制的女子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马面裙太长了拖到地上不脏吗？
行吧，那个书店老板娘，找上门来了。
她走至近前，柳寒礼貌的开口了。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老板娘以袖遮面，含笑点头，金丝眼镜的链条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前年中元，你家的长辈在我这儿存了东西，约好了两年后送来。”
前年中元？
柳寒直觉这东西绝对和他父母有关，可他也不敢随便表现出急切的样子。
“你是快递？”
“呵呵，算是。”
“街上的书店也是你开的？”
“卖卖书，顺便帮人存点东西。”她又上前一步，“不请我进去？”
“额……进来吧。”柳寒往里让了一步，心里直犯嘀咕。
刚才在街上不叫我，现在这么晚了还找上门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老板娘看见老宅内部的改造眉间皱了皱，稍显疑惑。
这是……来过这里？前年中元？真是太巧。
柳寒客气地带她绕过回廊，又引着她去往前堂正厅就坐。
正厅的陈设以厅堂的中轴线为基准，采用成组成套的对称方式摆放，保留了传统厅堂的特色。
她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座。
“……”爷爷去世后就没人坐过那儿了，
行吧，东西在你那儿，你干啥都行。
柳寒随意捡了一张离她近的圈椅坐下，又把外卖放到小桌上：“请问是什么东西？”
“你怎么把屏风拆了？”她果然来过。
“那块老屏风破损太严重了，问过师傅说雕刻、贴金太难。”
“拆了岂不是让人一览无余。”
这人怎么这么在意老宅的装修？柳寒虽然疑惑，但也不准备说出口，又问到：“东西……可以交给我了吗？”
老板娘大袖下的手动了动，像是在从中取物。
忽然间，柳寒感觉自己的五感蒙上了一层纱。
他搓搓脸，通宵突击考试还一天都没吃，该不会又低血糖了吧。
一个男孩子成天晕倒像什么样，可现在吃东西也不太好。
见她半天摸不出来一样东西，“您先找着。”柳寒说道。
他准备去回廊把零食先拖进来。
出了正厅，那种木木的感觉又消失了。
唉，这，走走就好了？
从袋子里挑出一块太妃糖含着保险，柳寒又干脆把行李和零食都拖进了正厅。
女子正在往四仙桌上排着什么东西。
“找到了？”柳寒走回她面前随口问道，“要不要吃糖？”
女子没有回答他，只示意他看桌上的东西。
桌上，整整齐齐的排着两枚铜钱。
这是！
柳寒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冲上前去。
两枚乾隆通宝，每一枚的汉字面都刻了简单的太阳纹，
他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圈，颤抖地取下挂在上面的铜钱，和这两枚排到一起。
上面的太阳纹是自己小时候跟着爷爷学了篆刻在这铜板上乱刻的，当时只想着能让母亲看到这个纹路就想到自己，没想到今日反了过来。
他双手撑着桌面，努力控制着自己发抖的声音：“请问，她是何时…啊！！！”
女子迅速翻过他的手，用指甲划破他的掌按在了铜板的血污上。
他的脑子“嗡”的一声空了。
他，看到了！
“严聆那个孩子约他出去玩儿，去网吧就算了，怎么还通宵啊？”柳母忧愁地收起了手机。
“出门通宵总比发现我们提前回来了好，放宽心。”柳父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我锁门。”
锁门……这里……是老宅的大门！
“老公，这一去怕是……”柳母看着柳父锁门的背影，低声说道。
柳父手上一颤，又继续转过铜锁，压实。
“爸留的东西放大堂了，寒寒能看见吧。”
回头牵上妻子的手，勉强笑道“还能怎样？能扮上他十八年的父母，已经够了。”
顿了顿，又听见柳父的一声叹息。
“我们，总不能看着孩子去死吧。”
画面变得黑暗，过了一阵伴着破风箱一般的呼吸声，一只满是血污的手将一张纸条塞进一本泛黄的书里。
再吃力地将三枚铜钱压到书封上。
画面忽明忽暗间，这只手仿佛力气全失，从桌面滑下。
全黑之前，柳寒听到母亲虚弱消散的声音。
“我们……成功了……..”
此后，一只纤手拾起了一枚铜钱放到桌上，将另两枚铜钱和书收进袖子里。
胭脂色的大袖，泛着迷幻的光。
第三章 小伙汁，跟我玩儿个游戏吧
眼前又是老板娘的身影。
不过，自己已经坐在了之前那把圈椅上，余光可瞥见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柳寒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被锁在了圈椅上。
低头检查，手脚上并无绳索捆绑。
越是紧张，他反而越冷静：“东西，是他们送去的，还是你抢来的。”
“你自己想想。”一直旁观的老板娘站起身在他面前来回踱步，“我收了你父母拿命换回来的东西……哦不，还有你爷爷的。”
爷爷？是成年礼？他慢慢抬起头凝视着她：“你到底是谁。”
“别着急。”老板娘突然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小到极限。“你再好好想想。”
她的突然贴近带着极强的压迫，刚刚被蒙住的感官恢复了，每一根汗毛都竖直了、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
他不得不跟着她的话，
好好想想。
记忆中的一切都变得具有模糊感。
“我怎么感觉……这……一切都是假的……”
柳寒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
“你是不是在想……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催眠的效果。
假的。
一瞬，后背冰凉，圈椅上仿佛蔓延出了冰凉的雾气。这些冰凉的雾气化为具象，像黑色的小蛇一样爬上了他锁在圈椅上的身体，慢慢钻了进去。
越来越恐惧，越来越迷茫。
两年里，他不停的质问自己，到底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大家的记忆出了问题。
他越来越不坚定，越来越动摇。
柳寒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整个人又开始剧烈地颤抖。
“是我……记错了吗……”
“这样你就否认了自己吗？”她一甩袖子，旋身拉开距离。
他沉浸在自己的慌乱中，无法回答老板娘的问题。
“呵呵呵，”老板娘以袖掩面，含笑点头，“真是个菜鸡。”
等等……铜钱！铜钱是真实的！那我的记忆就不会是假的！
柳寒胸中仿佛有一团火焰窜了起来，再经过四肢百骸化为红色烈焰的具象燃烧了圈椅蔓延出来的黑雾。
柳寒使劲一挣，能站起来了！
“哟，这么快就开悟了。”
脱困后，火焰消失了。
掌中，几颗爆裂着燃尽的小火花证实了它曾出现。
柳寒盯着着自己的手，张开，合拢。
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你能在梦境里激发能量，我就把现在能说的都告诉你。”老板娘回到座位上。
梦境？她是说我在现在是在做梦。
“你把这栋老宅改装过了。”她抬手虚点了下厅前，“若不是你拆了这里的屏风，让我看到了里间，这个梦还漏洞百出了。”
柳寒把很多家中的陈设都收起来或者拆除了，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维护，与其放着风化不如收进没人住的厢房里。
原先这里有一块屏风，挡住了门外窥探的视线。如果没拆，她也不会看见他把挂在这里的字画匾额全收了，在厅内仅保留了圈椅和桌子，
比起这些，父母的下落更让他在意。
“我父母到底去了哪里！？”他再次质问道，“我爷爷的事又是怎样！？”
“别着急。”老板娘又成了那副悠然的样子，“客人来了，都不上茶的么？”
“我看你比我还像主人的样子。”
“这话也没错。”她将那三枚铜钱都归入袖中，“这房子，就是我给你爷爷的。”
见她动作，柳寒箭步上前，却还是晚了一步。
她轻轻一笑，挥袖道：“请坐。”
柳寒又被锁到了圈椅上，这次连嘴也张不开了。
“……”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没事干总把人锁来锁去的。
“你太心急，我只能先说一些能说的。”老板娘指指天，“不然给他听见了就不好了。”
……这是她上头有人的意思吗。
“既然之前提到了屏风，我就先说说这个房子吧。”
……谁想听房子了，我想听我爸我妈的下落！
“这间老宅，内藏机关和阵法，是我请两位大师合作设计的。可惜和人打赌输了出去，几百年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我手上，内里的机关阵法十不存一。正好你爷爷又求到我这儿，我便做了个人情折价卖给了他。这个屏风，原是一个隐匿气息的法阵的阵眼，你将他拆了，阵也就破了。”
……怪我咯？几百年了，果然是个老妖怪。
看着柳寒的神情，她低笑道：“你还别不服气，你爷爷买下老宅，就是为了用这个阵法藏东西。”
她抬手在虚空中幻出一本书的影像，书封微微泛黄。“这是你的成年礼。”
……果然被你顺走了。
书的影像并不稳定，闪烁间像是有黑气蔓延。
老板娘构成的梦境也不稳定起来，正厅与庭院间显现出一层剧烈抖动的薄纱。黑云压境，几千只带着黑血的手掌从地底伸出，不停的抓撕着它。
……瓦特马惹法克？？？柳寒惊了。
她合拢五指，影像碎了，梦境也稳定了下来，院子里依旧是月明星稀之景。
“所以我把它带走了。当时匆忙，三枚铜板只来得及处理一枚。就留给你保留记忆用了。”
听到铜板，柳寒剧烈地挣扎了起来，这是和他父母具有直接联系的一环。
“别动了，这次不可能让你轻易挣脱了。好好坐着听我说。
据我所知，这三枚铜钱是你母亲摇卦用的。去之前她曾用它卜算过，而后又到了那个地方。上面的黑血是它留下的印记。这个房子的法阵已经很残破了，这两样东西加起来，足够被那边感受到。所以，我来带走了它们。
至于你的身体，自那日后已经逐渐不行了。”
……你才不行了。
她起身，缓步向外走去：“这里阵法已破，我又提起这些事太多次。这个梦境结界支撑不了多久。若你想了更多的事情，就在下一次见我的时候，跟我玩个游戏吧。”
柳寒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大门，内心各种脏话乱飙。
哪有提起很多事情啊！你要走可以但是先把封印解开啊！
手脚，动不了！那些黑雾还在束缚着自己！
上次是怎么挣脱的来着……
梦境……真实……雾气……
当时，我心中的火。
他尽量屏蔽其他的感官，把注意力都聚集于一点，努力回想之前燃起的火焰。
“菜鸡。我还当你这么快就猜透了呢。”耳边传来老板娘的嗤笑，“果然经不起试探。”
“她还没走！？”他猛的睁开眼睛，抬起双手！
“能动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时，自己也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柳寒的大脑还未作出反应，手就已经本能的向前挥舞，企图抓住周围的物体保持平衡。
冰冰的凉凉的，这是什么？
“放开老娘的尾巴！”
手中的支点被抽走，还裹挟着强劲的气流！
柳寒被抽中飞了出去。
“碰！”肩膀撞到了二门门槛上。
这可是石门啊……
“好……好疼。”他费力地撑起头，克服着眼前的雪花点向外看去。
这位大明贵妇及地的马面裙下，赫然是一条巨大的蛇尾！
卧槽！他彻底吓醒了。
月光下，老板娘尾巴上的鳞片熠熠生辉。
陡然间，柳寒觉得她所说的游戏十分危险。
“你……很不错！”她将裙门用力扯正，挥袖释放出一片翻腾的火海，“呵呵，我们下次见。”
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燃尽火光中，柳寒挣扎着想要坐起，牵动肩颈处传来一阵剧痛。
“靠，别岔气儿了吧。”他放弃治疗般的摊着，“反正也没啥人来这上面，就当赏月了。”
月亮，真的好圆呐。
“所以是……外卖到的时候，我进了圈套？”他实在没想通刚刚发生的一切，“还是，外卖根本没到，我就坐在这里睡着了？”
“啊！外卖！”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吼出了声。
柳寒强忍疼痛爬了起来，看见了静静守候在大门门槛旁的外卖。
缓慢地挪过去提起摸摸：“嗯……果然凉透了……”
他摸出手机准备看看时间，发现一条未读短信。
外卖小哥：“兄弟，你姐姐人真好！我在坡上碰到她，她说帮你带上去。新店开张，需要您的五星好评喔～”
今天，老子是和新店犯冲吗！
第四章 别说话，快上车
是夏。
阳光炙烤着这座城市。
柳寒拿着冰棍蹲在黄桷树下：“大哥你啥时候来啊？再在这里等你我都要熟了，要不你出门多带把孜然？”
“马上，我穿鞋了！”电话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整理的声音。
“你该不会才起来吧？”
“怎么可能！我真在穿鞋了！”
“你穿鞋一只手系鞋带？”
“……你等我5分钟。”
说着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柳寒盯着亮起来的手机屏“嘁”了一声，三两口吃掉冰棍，又点开企鹅对话框编辑道：“我先走了啊，到店里吹空调等你。”
今天是柳寒的生日，他约了朋友一起过。但是这位朋友严聆从小就“摸索”，睡过也是常事。
发完消息，柳寒抬头看了看树荫外晒得发白的路面，决定打车去到约定地点。
“师傅，季风网吧。”
过生日，还有什么比开黑更快乐的呢？
“咦，怎么走的滨江路。”柳寒回了两条消息之后发现师傅并没有按正常路线行驶。
“南城大道在修路，堵车。”师傅随意的回到，“你从后街插过去嘛，几步路又是阴凉坝，找得到噻？难得去堵。”
“可以，找得到。”说着柳寒又靠到了后座上，今天这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到了后街，出租车停靠的巷口有一家书店静静的伫立着。
小叶榕茂盛的枝叶遮住了书店的招牌。
柳寒下车，觉得这个画面蜜汁熟悉。
看着手机弹窗上严聆发来的“我出门了。”
他彻底清醒了。
这个“下次”，终于来了。
自从两年前骂了人摔了手机，他俩就再也没联系过。
而且当时自己忙着寻找证据，没顾得上道歉。后来想起，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关系就僵在那儿了。
至于开黑，任谁经历了这样事故都不会再碰了。
“我这是梦到了两年前那天吧。”柳寒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了玻璃门。
老板娘没在柜台上，柳寒逛了一圈，在最里面的柜子上发现了一堆标着“本柜概不出售”的旧书。
挨着看下来，他发现其中一本非常眼熟：“这是爷爷那本？”
伸手欲取，却被一道气流击中。
果然是熟悉的套路。
头顶也传来一个熟悉声音:“让开。”
只见柳寒面前的书柜整体向前推进，又向右平移，露出了后面的木质楼梯。
“在这里，不要乱动。”
一名女子拾级而下，马面裙遮住了她的脚，身着明制胭脂色竖领斜襟长衫，金丝眼镜的链条随着她的移动轻轻摇晃。
她真不会绊倒的么。
柳寒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指了指刚才的书：“这是爷爷的么？”
“你拿这本走吧。”老板娘从旁边取了一本丢给他。“影印版，进去之后找我换。”
柳寒这才看清了书名《易乾坤凿度》。
“去哪儿？你之前说的那个游戏么？”
“你今日照常做事，酉时后戌时前到槐树下乘车。上不上的去，就看你的命了。”
他快速的算了下问道：“得整七点吗？哪里的槐树啊？上不去又会怎样啊？”
“上不去……”老板娘缓缓靠拢，呵气般吐出一个字，“死。”
柳寒不由得抖了一下。
这么刺激的吗？
她转身上楼，书架缓缓归于原位，头顶再次传来她的声音：“剩下的事情，你能进去再说吧。”
好麻烦一女的。
不过还好她没有记恨自己逮她尾巴的事情。
出了书店，他随意的翻了翻这本书，发现其中一页的正文旁有小字注了太一行九宫之法。
“有趣，凌波微步啊。”
翻着书在原地试着走了几步，“这个不行啊，感觉还是会被抓住。”
手机振动个不停，他摸出来一看，是严聆。
想起了前事，他不禁有一丝羞涩：“想起了前事，反而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不如先挂断。”
握紧手机，柳寒赶紧向季风网吧跑去。
“见面再说吧。”
到了网吧门口没见着人，他估计严聆是先进去了。这么想着，只好按着记忆一排排的找。
熟悉的角落里，熟悉的人影。
找到后，先去前台刷了机，悄悄走到已经先开局的小朋友后面，用一只手快速的拍他的左肩，再快速的闪到右边去。
严聆跌跌撞撞正被追，柳寒一拍，他惊得僵了一下，中刀了。
“你这不行啊，玩儿这么久了还怕人吓。”柳寒绕回来，在他旁边的机位坐下。
“wcnm！”严聆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你聚精会神跑路来让我拍一个试试！”
这算是骂回来了么，他看着老友的熟悉而暴躁的侧脸温柔地说到：“对不起，我错了。”
严聆这次真正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他缓缓的摘下耳机，伸手拍拍柳寒的脸：“你怎么了，吃坏东西了吗？”收回手，又嫌弃的看了看他的桌面，“这么爱学习，挂科了吧。出来上网还带本书。”
一瞬间，柳寒想掐死他。
两人开黑一下午，临近七点，柳寒提议去吃火锅。
推开门，一阵热浪袭来。
这些梦境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这么的逼近现实。
公交车到站了，严聆还蹲在自己旁边系鞋带。
柳寒低头看着他头上的旋儿，默不作声的向前走去。
“你先去前面打车？”严聆瞥见旁边的脚移动了，“等会儿，我还想进去上个厕所。”
“懒人屎尿多。”柳寒吐槽到。
回头，严聆已经推门进去了。
“还好他进去了，不然我突然消失了多奇怪。”他一只脚踏上了车，“想这么多干嘛，这是梦啊。”
“嘟嘟”司机鸣笛催促，“你快点！磨蹭什么？我要交班了。”
交班？柳寒摸出手机，还差一分钟到七点！
“对不起师傅，我看错线路了。”他慌忙跳下车。
后面驶来了另一班没有编号的公交，快要撞上这辆时，它奇妙的与这班车融合了。
车门打开，司机漠然地直视着前方。
这个感觉才对嘛。
柳寒跳上车，再转头。
网吧门前，上完厕所的严聆正四处张望着寻找他的身影。
柳寒握紧了手中的栏杆：“等我真的能回去，再找他道歉吧。”
第五章 终于进来了
见柳寒上车，最后一排的女孩把放在空位上的包收了起来，主动招呼到:“快来坐吧，等会儿路况很差的。”
车厢内的空间并没有普通公交那么大，也只有前门。本该是后门的位设了两排座椅。
乘客们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对刚上车的他完全不感兴趣。
柳寒还未坐稳，车身果不其然颠了一下，书滑到了地上。
他伸手把它捡起来放在腿上，再用两只紧紧地握着。
“新人？”女孩子问到，“我叫虞悬影，这是我第二次来了。”
柳寒微微侧头看着她，疑惑的说：“什么新人？这是去哪儿？”
大家都这么冷漠，就你最热情，先装萌新准没错。
虞悬影捏着下巴，微眯着眼：“你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吧？我第一次来也是这样。”
“梦？”柳寒皱了皱眉。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梦的，但是这辆车能带我们进入公共的梦里。”虞悬影指了指窗外，柳寒这才发现窗外的景色变成了一片黑暗。
“公共的梦又是什么？”
“公共的梦像现实世界的投影，那里也像现实世界一样运转。不过要通过测试才能进去。”
“测试？”是老板娘口中的那个游戏么？
“对啊，被选中的人都有三次机会去参加测试的。我运气不好，第一次没过。”
“三次都不过会怎样？”可是我好像只有一次啊。
“三次都失败了，就忘记自己参加过测试，而且永远失去进入公共梦的资格。”虞悬影的声音渐渐降低，像是在害怕。“这样奇妙的事，我不想忘记呀。”
你们只是失忆，而我可能会死。
看着眼前柔弱瑟缩的女孩，柳寒想起了那个表情包：已读，但是不知道接什么，要不然我随便接一句。
“被选中的人，感觉好像《数码宝贝》。”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上车的。等下到了测试关卡你就会知道详情的。”她的声音依然很小。
“又是等下，我已经等得够久了。”
“你在嘀咕什么呢？有没有听我在说话。”虞悬影追问了起来，“你就没发现梦里和现实的经历有些不同吗？”
“不同？”柳寒状似无意的将书卷起来，用手拨动着书页。“你也买过书？”
“书？没有啊。”她微微侧身探过来看了看柳寒的手里，忽然笑到：“你怎么带了个空本子？”
“空本子？”柳寒低下头一看，果然书页是一片空白，“所以她是给了我个草稿本？”
合上书，微微泛黄的封面上依旧是《易乾坤凿度》五个字，可里面的内容全没了。
还有这种操作？
公交车慢慢悠悠驶至一片荒芜之地停下。
“到了，这是梦境的边界。”虞悬影又小声的解释到，“快下车吧。”
车上的乘客都按座次从前门下车，他俩排到了最后。
下了车，柳寒才发现公路的尽头有一家小小的店铺，明亮的灯光融于周围的黑暗，仅仅照亮了门口的木制栈桥。
“这地方还有商店？”柳寒望着陆续进入店里的同行人疑惑道。
虞悬影先一步向店铺走去：“便利店里就是测试点入口。快来。”
柳寒缀在她后面，四下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店铺再往前看去是半升的满月，盈盈光辉仅照亮了栈桥下面黑色的水面，远处是枯死倒下的水杉林。
“真是奇怪，月光好像只照亮了这片水域，和这个店竟毫不相干。”柳寒心想到，“但是这种迷之熟悉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以前梦到过这里。”
进门前，走在前面的虞悬影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他顾着观察四周，只是下意识地跟着她走。
“好像……老板换人了。”虞悬影回答到。
“啥？”他这才转过头看向里间，“这就是你说的便利店？”。
这个样子，恐怕是不仅老板换了，连内容都彻底换了。
怪不得自己远远一瞧便觉得无比熟悉。
她和她的书店真是无处不在啊。
老板娘端坐在柜台后看书，面前支了一块板子，店铺中间的所有书架都移开了，最里有一条通道，旁边是一座木质楼梯通往楼上。
看见那块板子，虞悬影显然松了一口气，径直向楼梯走去。
柳寒跟着她进门，发现板子上写着：第一次光临直走里间；第二次光临请上二楼；第三次光临请上三楼；熟客购物后外出直走。
显然，之前乘客们都按着自己的“分类”直接去往了各个楼层。而且他们之中并没有购物外出的“熟客”，这一车上应该都还是测试者。
老板娘也还在看书，没有要招呼他的意思。
楼梯旁的墙面上挂了一块带风景的老式的电子显示钟。上面显示日期是新历8月23日农历七月十五，时间为11点43分子时。
柳寒轻轻戳了一下准备上楼的虞悬影：“这个时间是和现实一样的吗？”
虞悬影点了点头小声道：“快走吧，太阳升起的时候测试就结束了，时间不多啊。”
说罢便小跑上了楼，柳寒转头也准备进入里间。
这时，老板娘才出声叫住了他。
“你来了。”
柳寒只好倒回来：“那个书怎么……”
她放下自己手中的书，取下眼镜，任它由金丝链坠在胸前，一只眼睁开一只眼闭着：“看看你的书。”
柳寒上前一步把书放到柜台上转向老板娘：“这个书怎么没……”
她轻抬下颌，书慢慢腾空转向柳寒，也翻到了扉页。
字，又出现了。
扉页左侧缓慢渗透出一行小小的文字。
柳惊寒，戊寅年庚申月乙卯日壬午时生；丙申年丙申月辛未日辛卯时卒。
“这不……”
“这就是你的生卒。”
“丙申……”
“是你成年那日，所以你本该在那时就死的。”
“那我父母……”
“去吧，你的合格条件是，在卯时前找到我。”她身后墙上悬着的两盏烛火缓慢腾起，长链坠着眼镜一晃一晃打在她的胸前，胭脂色竖领斜襟长衫映着烛火明灭的光。
“测试规则是什么？车上的人告诉我里面还有规则。”柳寒追问到。
“进去了你就会知道的。”老板娘挥手把书送入他怀里，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荷包丢给他，“合格后，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知无不言。”
柳寒抱住怀里的书向前走，满脑子“柳惊寒”三个字。
书上这个名字，和他仅有一字只差。
而将已知的信息整合起来，父母的失踪和自己的死亡日期有莫大的关联。
想到先前触摸铜钱看到的画面，柳寒不由得心子一紧。
他们，凶多吉少。
攥紧小袋子和书，柳寒走到了门前。
这是一扇古朴的木门，它的两旁悬着一正一反两盏灯，其中一盏正在缓慢的倒转着。
“还不快进去！”身后传来一股强大的推力，让柳寒直直的面向门撞过去。
柳寒只来得及闭上眼睛正面迎接撞击，却没想到痛感延迟了。
他跌到了地面上。
“终于进来了。”他趴在地上回望，来处变成了一面石墙。
在哪儿跌到，就在哪儿歇会儿。
柳寒爬起来靠着石墙坐着。
“今天晚上可真够迷的。”他一边想着，一边拉开了老板娘后给的荷包。
袋子里静静卧着三枚铜钱。
柳寒楞住。
手上顿了顿又把它们倒在手心里，一枚一枚推着仔细翻看。
“没错了，这个东西……她顺走后怎么又还给我了。”
合掌将铜钱捏在手里，硌得掌心生疼。
“两年前，他俩也是到了这儿么？那小姑娘不是说失败也不会死么，怎么……”
他突然想到刚才老板娘口中的自己。
凡事总有例外。
远处传来钟声，他也懒得起来，就着坐地的姿势数数。
是十二下。
子时横跨了新历的两天，但是现在，不管新历农历都到了自己生日这天。
“生日快乐。”他对自己说。
看着膝盖上那本封面泛黄的“假书”，柳寒笑了。
直觉告诉他，这本书又不一样了。
“现在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几副面孔。”
第六章 遛鬼
当柳寒再次翻开这本书，写在扉页上的那行字也不见了。
“这书还是真奇了。”他无奈地翻向后一页，“不知道它显字的触发条件是什么。换个地方变一个样。”
测试区上空响起了一个男声。
“亲爱的测试者，欢迎您来到梦现世的边境。
本次播报的内容为测试规则，仅播报一次，请您务必认真收听。
首先恭喜您被天道选中参加此次测试。
不过，比起测试这个冷冰冰的官方用词，我们更希望您把它称作‘游戏’。
本次游戏核载23人。
由于此次游戏参与者实力较强，对游戏内容较为了解，我们共派出了4名考官。
获取任务卡时，您的实时坐标将通报给考官三秒。
五分钟后，游戏正式开始，对考官的隐身效果正式解除。在考官附近时，他们会察觉到您的存在。
游戏过程中，被考官搭肩两次即视为失败。第一次被考官搭肩将随机传送地点逃跑，请珍惜此次求生机会。
作为天选者的您，一生共有三次机会参与游戏。第三次失败后，全游戏地图通报。
本段记忆将被抹除，普通人的生活，也很好。
如若您能够成功完成任务，您的捷报也将通过广播传遍游戏地图。完成越早，福利越多。
本次测试是为了确认您有进入梦现世的资格，合格者我们将赠予您属于您个人的——梦之印记。
最后，请您于进图传送点附近寻找任务小纸条，并在日出前完成上书任务。
游戏内日出时间以丰都日出时间为准，今日日出时间预计为06时22分15秒。
祝您好运。”
“这个规则还比较宽容。”柳寒一边想着一边翻向后一页，“这儿的里世界是叫梦现世？复杂。”
原本的内容还是没了，旁边的批注的小字倒是显示出来了。
“行吧，这凌波微步，万一能有点用呢。”他把铜钱放回小袋子塞进裤兜，站起身，再把书叼在嘴上，低头拍拍裤子上的尘土。
书页展开，一张纸条飘落在地。
柳寒弯腰捡起。
“【脏话】！”
纸条上写着他已知的任务：找到钟山斋，并登门拜访。
原计划被打破了。
如果没有发现这张任务纸条，柳寒是准备先探索一波地图的。
这个测试其实有bug，只要不获取任务，完全可以利用隐身挂把地图走完，在最后回到初始传送点拿到任务完成就好了。甚至可以用前两次的机会走完地图再在第三次通关。也许任务会刷新，但是地图应该是不变的，不然也不会通过增加考官来加强难度了。
之前在那个书店里，老板娘已经剧透了。
他似乎只有一次机会，还是一场时间比普通玩家短的生死局。只要不触发条件，他依然可以利用规则，作弊一般的避开考官完成任务。
可现在不行了，他已经爆点了。
5分钟之后他身上的“隐身”效果将被彻底移除，如果大摇大摆地探索地图很容易被逮到。而且“搭肩”两个字，怎么听这个考官都像是鬼，谁愿意和鬼正面硬刚啊。
之前还觉得自己的奇幻之旅一番风顺，甚至有点顺过头了。
现在看来确实是到头了。
柳寒身处围墙的一个夹角，墙体的高度略高于他的身高，但绝对不超过2米，眼前有左右两条路。左边能看到远处的另一些围墙，右边不远处就有一堵墙。
这地方大致是一个迷宫。
好处是围墙遮挡了视线利于躲避，坏处很明显——要是迷路了就完了。但如果考官真是鬼，还能穿墙的话那就太坑了。
他将纸条夹回书内，再一次摸出了装有铜钱的小袋子，取出一枚向上抛去：“正面左边反面右边。”
铜钱落在手心，是正面。
看着左边相对“坦途”的大道，柳寒把铜钱连带着小袋子一起塞进兜里，决计向右面出发。
“既然今天已经这么霉了，不如就走右面吧。右面感觉要曲折些。4分钟隐身效果万一不够呢，就算碰到考官躲藏也来得及。”
沿着墙向右面走了几步，就又出现了缺口。这个缺口分出了三条路，墙面的延伸也不再是连贯的。缺口离得近了，他发现这个墙不是一般的厚。用手比划了一番，估计墙的厚度在一米左右。
“这个找路太麻烦了。”
望着眼前的三条岔路，柳寒选择了第四种破解方法。
选一堵感觉最连贯的墙跳上去。
“没时间慢慢找了，比起按网游攻略一直向同一边转弯，还不如先用上帝视角看看地图。”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围墙，觉得高度尚可，“规则里也没说不准爬墙吧。”
他这样想着便退后了几步，助跑，起跳，成功撑起了自己。
“这墙好凉。”在腿即将搭上去时，他抬起头向前看去……正好看到了考官绿莹莹的侧脸。
寒气扑面，心跳速度爆炸，顿时腿脚无力向下滑去。
电石火光间，他发现了三件事。
考官……好像……真是鬼……
围墙上……人好多啊……
迷宫出口……翻墙好近啊……
可是现在，他的腿有点软。
“以前玩儿游戏，溜屠夫没少溜过。这次遇上真的了，还真有点害怕。”
望着眼前的捷径，他还是很心动，“磨蹭这么一会儿，我的隐身时间应该不太多了。与其等下彻底暴露，不如趁buff还在拼一把，反正这里给了两条命。”
柳寒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再次发力翻到了墙上。
上了墙，他也不敢回头，闷头全力向前跑着。
腿软过，跑着真是……酸爽。
柳寒爬上的围墙总体比较通达，可以让他尽可能的靠近最近的出口。正在上面狂奔之时，他看到了还在墙下努力蹦跶的虞悬影。
“喂！你拉我一把！”虞悬影也看到了墙上的他。
柳寒刹住车，干脆趴到了城墙上伸出手：“兄弟，你快点，我时间不多了。”
此时的虞悬影竟也不含糊，助跑借力迅速翻上了墙。
“谢谢！分开后我想了半天，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她站起来拍拍手上的不存在的灰，羡慕地说到：“你拿到任务了？好快！”
“柳寒。”他向前跑了两步，顿住，“你怎么知道我拿到任务了？”
“你在变绿呀！”虞悬影指着他的头说，“你没发现你多了一圈绿色的光环吗？”
“？？？”
她又指指自己：“没拿到任务的都有一层灰色的光环，你看我。”
说着，从小挎包外层摸出一面小镜子朝向他：“你是绿哒～”
柳寒定睛一看，镜子里的小人边缘确实是在由灰变绿，而且是从头开始的，已经绿了三分之二了。
“你是不是还没发现有灰色光环就被点亮了啊。”她马马虎虎地把镜子塞回外层，还不小心晃到了柳寒的眼睛。“那你时间不多了啊，你快全绿了。”
柳寒看着对面考官无遮挡的背影，和前路的断节，毅然向她伸出手：“你包里有笔吗？我画地图。”
“有呀，上次来了之后在上车前我就暗示自己有笔和纸。看在今天碰到了两次，你还拉了我的份上，就借给你吧。”她又低着头在包里翻找起来。
“哥，求你了，快点。”
柳寒得了笔，根据最近的出口草率的在书的封底上画下了路线，终于在自己全绿之前完成了这份一次性地图。
“谢谢。”他把笔放稳在身旁便跳了下去，根据标注朝出口奔去。
柳寒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总结着。
“规则很明显是不管翻墙的，考官刚才往爆点出查看情况是规规矩矩走路不能穿墙的，到了必要时刻应该可以通过翻墙逃跑。他的身高可以看到周围更多的区域，手也长，移速也快，但只要不能穿墙就还能遛。如果失败的判定条件是搭肩，正面遭遇上了借助身高差我也许能反跑一波。”
墙上的虞悬影向前走了几步捡起笔，就地坐下，两条腿悬空悠闲地晃荡着。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细致地画起了面前迷宫的地形图。
画毕，长出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让他看到我刚才在城墙上。”又向前翻了几页，赫然是这个迷宫的其他地方和大片柳寒尚未去过的区域，有标志性建筑的地方用圆点标记。
“哎呀，全画好啦。迷宫是测试游戏的最外层，这次可以完成任务啦。”她心满意足的收起本子，包内还隐约可见爬墙可用的爪钩和绳索，“嘻嘻，他好蠢喔，刚刚直接走左边不就可以发现考官了嘛。不过也好，看到考官不就也看到我了吗。”
柳寒在这条大道上奔驰着。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迷宫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宽、这么直的通道。
直到考官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绿绿的背影。
之前在围墙上看到迷宫大致是圆环状的，这条通道把迷宫隔成了大环套小环，再往外是看不到尽头的昏暗区域。
联想到之前规则所说的“边界”，最中心一定是梦现世的主城区。但是这个游戏地图应该不会延伸范围那么广。毕竟他们都还没通关，应该是不会让他们进入核心的。
“是这里。”柳寒沿着靠里的墙根跑到了它的第二个断口处。
比起再翻墙冒险当活靶子，游戏地图是圆环状的，柳寒一直沿着里侧墙跑，其实能更早的处于考官的视线盲区，还能相对节省体力。
在他拐过墙角的一瞬间，他彻底绿了。
“甩……甩掉了吧。”
柳寒背抵着更靠里的墙，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也不敢探出头看一眼。
脸探草丛这种事，一次就好。
“绿化的过程就算是被考官同频化的过程？”
突然，他觉得背脊一凉。
广播的通告声和头顶的口水声交织在一起。
“已获取任务人数过半，现在刷新第二名考官。”
“嘿嘿，抓到你了。”
“刷新时，获取任务超5分钟的玩家将对考官显示三秒位置。请注意躲避。”
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柳寒回头时看见鹄面鸠形的考官正咧着嘴盯着他，心速还是起飞了。
他瞬间弹到了对面的墙上，摸摸头顶：“长得吓人就算了，流什么口水。”
还好没有真滴上口水，不然自己又怂又恶心。
他刚刚才绿完，其他人应该没那么早绿。
所以被二次爆点的……还是只有自己吧。
墙那边的考官已经在向他移动了，柳寒奋力的向上一跃，确定了第一名考官的果真也在向自己进发。
“从大道过去绕远路吧。第二只鬼刷在近路上。坚持正面突围太容易被围。”
深吸一口气平稳心态，他又回绕到大道上。
“感觉这些鬼智商不太高的样子。要是他不流那几秒口水，直接拍我，我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这样一想，好像没那么慌了。
远路还需要向前移动三个岔口，是柳寒在墙上能看到的最远处。而这条路能看到的部分貌似是横截圆环、能够一通到底的捷径。
对他来说这条路的缺点也很明显：距离远、存有未知的区域、通往它主线的岔口太多。
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有选择它的原因。
但是现在实在没有办法了，身后缀着两个穷追不舍的鬼，只有那条路是自己还记得的出路。
三……
二……
一……
到了！
长时间的冲刺已经让他的速度变慢，鬼和他之间的距离也越缩越短。
现在，他甚至能感受到两个鬼散发的双倍阴气。
“为什么在梦里也有疲惫感啊啊啊啊！！！”
他强行提速拐入巷道中，这条出口有非常多的支路，两个鬼都在自己身后，正好可以利用地形甩掉他们。
按照记忆里的方向左拐右甩，背后的冷意终于减淡消失了。
“这要是过了，能活着。白天在现实跑，晚上在梦里跑，不会太累吗？”柳寒蹲在墙角喘着粗气，“可是现在我又是在哪儿？”
甩掉了鬼，也绕晕了自己。
柳寒心里仿佛长出了一大片卧草，仰着头望天，十五的圆月照得他内心一片悲凉。
等等，月亮。
十五前后，半夜的月亮基本上在正南方。
之前观察路线时没注意月亮，但是现在它就明晃晃的照在自己的对面，迷宫只要垂直向上走就能出去。
背对着月亮走就是北方。
上北下南……
把这个圆的圆心看做坐标原点，引申出去的四个方向，为东南西北。
但……
这个地方处处都有古代文化的痕迹……
根据老师上课讲过的内容，现代地图是按上北下南，可古代地图不是啊。
南在上。
“现在的体力最多还能全力跑路一次。即便走反了，我最差也能回到大道上。”柳寒扶着墙站了起来，把额前汗湿的刘海抓上去。
“看命吧。”
他从墙角的阴影中慢慢挪出来，小心张望了一番。
连个鬼影都没有。
“已经知道方向了，节省体力慢慢走吧。”
这边的柳寒还在寻找出路，那边的虞悬影已经走在交付任务的小路上。
“哎呀呀，这门口难走啊。每次都要照着小抄走。”
她一边小声的抱怨着，一边比对着手中的小册子艰难的前进，终于成功推开了店铺的玻璃门。
“老板娘，寄快递。”
“寄到哪儿？”
“’飞鸟’总部。”
“上楼，信封自取，投火纹壁画里。运费八块，扫码。”
“这是卿绛深发布的任务。”
“那，给我。”
老板娘伸手接过那几页纸，又从柜台下抽出一张红纸，细细地包好，放进胭脂色的大袖里。
两人静默地相对着。
“今天怎么是你在驿站？”虞悬影主动找着话题。
老板娘并未回答她，淡淡地从右袖中取出一张书签：“你的奖励。”
“谢谢老板娘！”虞悬影开心的接过，俏皮的眨眨眼，“我碰到个有趣的人呐。”
“哦？”
“他貌似是第一次去就学会爬墙惹～我在墙上碰到他，他问我借了笔，也画了张迷宫的草图，在他的空本子上，不过感觉没啥用。”
“为何？”
虞悬影嬉笑道：“不过他不知道是好运还是霉运，一开场就拿到任务变绿啦～”
“这样有趣，当真希望他能完成任务。”老板娘隐在大袖中的右手微微颤抖。
“如果他完成了任务，再遇见我，我有点害怕他发现我骗了他。感觉不是个好惹的人呢。”她顿了顿，又道：“我看他一副短命鬼的样子，不是说游戏喔，是命！活不活得到进城都不一定，命运的事，谁知道呢。不过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似的，这个气息好熟悉。啊，那个空本子……”
“对了。”老板娘打断她的话，以袖掩面，睁开的一只眼睛流露出笑意，“她说，如有破损，概不认账。”
在突然开启的传送阵黑色的光华中，隐约能听到虞悬影骂人的声音。
“已获取任务人数达到十五人，现在刷新第三名考官……”
“又刷了！反正都爆点了，不如爬上去看看还有多远。”柳寒沿着这面墙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刷新通告让他决定再一次冒险翻上围墙。
“……”
这次，他只有两个发现。
迷宫里，人和鬼都没有了。
出口，就在墙外。
第七章 完成任务
出了迷宫是一片茂盛的野草地。
柳寒翻出围墙跳入其中，遮天蔽日的白茅草构成了完美的藏身点。
“要是当时拼一把翻出来跳进这个草丛里，那俩鬼也不好追踪我。”他一边伸手拨开草丛一边艰难的前进着，“如果当时够冷静就好了。”
从野草地里走出来，柳寒见到了一条河，对岸是一个阴森森的古镇。
他蹲下来仔细观察，这里是一个很窄的弯道，能过河的桥仅为几块竖着的石条，河水泛着青色、看上去很浅，流速缓慢几乎静止。
即使是这样，他的内心依然很惶恐。
他最怕的就是走这种两边被水夹住的小路。
正在柳寒犹豫着要不要绕路的时候，广播又响了，通知到有人完成了任务，而且拿到任务的人数已经超过20人，剩下的最后一只鬼已经刷了。
看着面前的小水沟，他咬了咬牙，还是过吧。
踏出第一步，柳寒把手中的书抓得死紧，心跳速度甚至超过了被鬼追的时候，吞咽着口腔里不停分泌的唾液。他盯着石墩谨慎的挪动着，还有一步到达岸边时才抬起头长出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出到一半，他就呛着了。
岸边蹲了一个人，正在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他。
“怕水啊？”这人开口问。
这应该是柳寒进来之后第二个跟他说话的人，一个穿着红卫衣扎马尾长得还很好看的小姐姐。
今天虽然倒霉，但是桃花好啊。
柳寒惶恐的内心闪过一丝欢乐。
思及承认自己害怕就不能给小姐姐留下好印象，他强行掩饰道：“不怕啊。”
小姐姐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已经在这过了十分钟了，而且你的腿还在抖。”
“呵呵呵……我只是有点紧张。”柳寒尴尬的笑着想转移一下话题，“小姐姐，请你让一下。你在这里蹲着我过不去。”
“哦，好。”她站了起来，卫衣的喇叭袖里掉出了一个红纸包。她侧着头皱了皱眉，捡起来又塞回了袖子里。继而抄着手端详着柳寒的脸。
见她让开，柳寒也没多瞧，专注的盯着最后一截路，给自己打气一跳就过去了，余光好像瞥见她捡了个什么东西。
鼓足勇气大跨步迈了过去，两只脚都上岸时，他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终于呼出那口气。
这比被鬼追还可怕，柳寒撑着膝盖想。
这时，他转头看到了一直凝视着他的小姐姐。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印堂是有点黑啊。”小姐姐喃喃道。
“？？？”我虽然非你也不至于这么说我吧，柳寒正想开口辩解一番，面前的这个女生又问了他一个措不及防的问题。
“你会摇卦吗？”
“我会！”之前母亲摇卦时他就学了一些，上课的时候老师讲周易也连带着讲了一点这方面的知识。而且他身上还带着老板娘给他的铜钱。
柳寒先蹲在河边洗了洗手，坐下，把书垫在面前，又摸出那个小袋子拿出铜板：“你想算什么？”
小姐姐神情复杂地跟着他蹲下来，看看他手中的铜板又看看天：“你随便摇吧。”
“你得告诉我你想要算什么，我才能帮你摇的啊。”他解释到。
“不算什么，只单纯想碰碰运气。”
“运气？”柳寒重复她最后两个字，又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再起卦，可是手机已经没电了。
“不用看时间，不用有目的，你随便摇。”
柳寒莫名觉得这个人和老板娘有一丝的相似，两人相遇这段时间里，他也回忆不起车上有这个人。可能是当时和虞悬影说话去了，他自我安慰到。
反正小姐姐没有规则，他在胡思乱想中摇完了六次。
“……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忘了记卦象。”说着准备重来一次。
“不用，我记着呢，上乾下坤，是否卦。”小姐姐盯着散落在书上的铜板，“你垫的那本书能否借我一下？
说话也像啊……
柳寒默默地收起铜板，把书递给她。
她接过随意的翻看了下内容就把书还给了他。
柳寒留心到她翻书的姿势和常人有些不同。
在没有桌面支撑的悬空状态下翻书，大多数右撇子都会用左手托着书脊或书封右手从前往后翻。而她是用左手三指和食指夹着书封拇指压着书页从后往前翻。
刚刚接书的时候，她明明是用左手接的，顺势就可以用右手翻看了，但她翻看时却换到了右手。
这让柳寒对她的怀疑更重了。
她的左手食指一直放在书的扉页，老板娘叫住他，给他看的那行文字也是在扉页。
联系到之前触摸铜钱看到的母亲往里塞纸条的画面，以及老板娘说的屏蔽气息的阵法，柳寒隐隐觉得书的封皮也是带有屏蔽效果的。
可这不是一本仿品吗？
眼前的小姐姐身上没有光环，也能接东西。
一番试探下来，柳寒首先排除了她是鬼的可能性。大约是和老板娘一样的高级npc。
但是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这本书呢？
柳寒一时间想不明白，决计先溜为敬。
他收好东西便起身和小姐姐告别，准备沿着吊脚楼间的土路上去正街。
“等等。”小姐姐叫住了他。
该不会有什么支线吧？
柳寒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你的纸条掉了。”
他转身看到小姐姐手上拿着一张纸，翻了翻书果然没了。
应该是之前把书借给她的时候掉的。
“谢谢小姐姐。”柳寒倒回去想要拿回纸条。
听到小姐姐又说：“和我在这儿磨蹭了一会儿耽误你时间了吧。”
难不成你还要给我什么补偿？
柳寒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客气着说没有没有。
“寅时了，我送你一程吧。”
在他走近之时，一只手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卧槽？？？？？
他眼前一花，超重感袭来。
“换地方了啊。”他扶着旁边的树，“看上去正正常常的一个小姐姐，没想到不是人。”
这树？柳寒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开着门的书店。
暖黄的灯光从门里透出，在这漫漫长夜里，如家般温馨。
这次书店的牌匾没有被遮住。
果然是这里，钟山斋。
所以她还算是帮了我？
他一边想着一边向书店进发。
走了一阵，柳寒发现自己离书斋还是那么远，离之前扶过的小叶榕也有一段距离。
他迅速地反应过来，这里应该有阵法。
毕竟老板娘之前都提过那么多次了，自己的店肯定也会用到。
小叶榕的枝叶繁茂，月光无法穿透，树荫下一片漆黑，但柳寒现在已经走到它的边缘。
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到了地上浅浅的划痕。
仔细观察后，他发现这些划痕上窄下宽横竖间构成了类似梯形的格子。
格子？书旁边的小注上就画了太一行九宫之法走的格子！
柳寒随即翻开书。
“……”
又空了！这破书！
他愤怒的合上书页。
之前走过的啊！
他盯着地上的格子努力回想。
“早知道就不还那笔了。”
柳寒捡了块石头在地上粗略的画起了九宫格。
“凌波微步是按后天八卦顺穿的，上课的时候老师讲了洛书的记忆方法，洛书和后天八卦相对应，按照这个来推应该没错。”
格子画好后，他又把九宫格标上了洛书的数字顺序和相对应的后天八卦图。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九离一坎，三震七兑，二坤四巽，六乾八艮，五居中宫。”
搜刮完记忆里的知识点，柳寒叹了口气，“学的时候要是直接记住了，就不用浪费时间来推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多背书。”
看着不远处的暖黄灯光，柳寒从心底感受到了温暖。
“老板娘真好，不仅不记仇，还在书里给了我提示。”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走。
之前在巷子里试的时候，这个步法让他原地打转，而且现在也不知道哪个地方是起点。
“破罐子破摔算了，就用我自己站的地方作为中宫吧。四步还于中宫，我现在得走后四步了。”
他按乾、兑、艮、离的步法走，果然感觉离书斋近了一些。
思及之前在巷子里自己是在一个九宫格里反复穿的，他现在决定把离位视为坎位向前走。
“如果不边走边换的话，只会在原地打转。接下来得向前走坎、坤、震、巽了。”
他不断地移步换位，终于挪到了门口。
“得了，这次知识点稳固了。”
大开的门内柜台后，又是老板娘冷漠的脸。
“给了提示还这么慢。”她睁开的那只眼里满是嘲讽。
柳寒急迫地抽出纸条放上柜台：“这下可以告诉我了吧。”
老板娘皱了皱眉，拾起那张纸条，“你遇见了什么人？”
“啊？在河边遇见了一个红卫衣扎马尾的小姐姐，怎么了？你想转移话题？”
“你自己看吧。我帮你作弊被发现了。”她嗤笑一声，把纸条丢回柜台。“就算你今晚完成了任务也不能拿到正式的印记。”
柳寒飘落在柜台上的纸条，上面多了一朵烧焦的牡丹花。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
她捡起纸条的时候？
比这个这个……作弊……？
他抬起头直视着老板娘的眼睛：“那个任务纸条，是你夹进去的？”
“然。”她的脸上毫无波澜。
“她怎么发现的？”
“我给她传东西的时候，忘了关语音。”
“……”
其实就是为了报复我逮了你尾巴吧！
柳寒捏紧了小纸条：“那这个任务还作数吗？”
“作数，可你得多做三个试炼任务，而且你没有选择组织的机会了。”老板娘的语气里多少带着些幸灾乐祸，“你只能加入‘飞鸟’。”
“飞鸟，是什么？”手中的纸条已经皱成了一团。
“算一个问题。不过你帮她做什么了？”她浅笑着带上了眼镜，“那张纸条本来可以换一次她的帮助。可惜现在，皱了。”
……
柳寒展开那张纸条，上面的任务已经消失，牡丹花也糊成了一坨。
这时，他听到了喜气洋洋的提示广播。
“恭喜新人柳寒完成任务，本次游戏任务完成人数13人，请未完成的玩家继续努力。”
第八章 答案
算了，已经这样了。
柳寒认命地把糊掉的纸条夹进书里，寄希望于小姐姐心地善良还能给他兑换奖励。
毕竟也是自己先抓了人家尾巴。
“说吧，是什么。”
“这个梦世界，是由天之四灵合力构建的。
四灵的力量由自然之力和信仰之力共同构成。可惜，来自人间的信仰之力日渐式微，自然之力遭受破坏，近年也恢复缓慢。他们只好在梦里构建一个真实世界的投影，称为‘梦现世’。
四灵各司其职，负责清理人间阴气的就是朱雀，部名‘飞鸟’。”
她略微推了推眼镜，“说来也巧，你今日遇到的就是现在‘飞鸟’的掌舵人。”
“她是朱雀？”柳寒觉得哪里怪怪的。
“算……”
“不算，我不问这个了。”柳寒赶紧打断。
“呵呵，算送你的。朱雀身死，她是朵牡丹花。”
牡丹该是属木，让木来掌火，刺激。
柳寒腹诽着，又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我的父母去哪儿了？”
“你还是太弱了，真本我不敢让你带走。”谈到这里，老板娘又恢复了严肃的神色，轻轻挥手关上了书斋的门，“把书给我。”
五感的蒙蔽感又来了，而且比上次更强。
看来她的书斋里也设有法阵。
柳寒摸了摸鼻子，不太愿意把书给她。
“我带进迷宫的是真本？”
“不然哪会有这么多变化。”
“我问的是我的父母，和书有什么关系？”他感觉他们的话题正在偏移。
“没有书，你早死了。书封是你爷爷用了在梦现实几十年的积累换的一个封阵。内容页是有人补贴的，只要你愿意，在梦里它可以成为任何一本书。”
她拨动手指把书夺了过去。
“至于你看到的那张纸条，是你父母偷撕的一截生死簿。生死簿的气息太强，普通的结界根本封不住。梦世界的边境是一个独立的试炼场地，我才敢把书交还于你。而那日你看到的鬼手是从阴鱼追来的，他们也自然在阴鱼。”
“阴鱼？？？”这个世界设定词汇还真多。
看着老板娘的口型，柳寒果断地打断了她：“算一个问题是吧？我不问这个了。”
“我不说，你日后也会知道的。”
“他们还活着吗？”他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气息微弱，算是活着。”
“算是？”
“这已是第四个问题，不答。”
老板娘理了理袖子，从袖中取出一个长盒子置于柜台上，“你的奖励。”
柳寒默默收起它，又想起了广播的内容。
“所以我的印记是要在三次试炼过后才能给我吗？”
“理应是你醒了就能找到。”
“在哪儿？”
“皮肤上的任意一个位置。”
任意的位置，这个范围真广啊……
看来得回去好好找找了。
柳寒若有所思道：“下次进来是多久？”
老板娘的左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看上去诡异极了。
“时间到了自然会召你进来。现在，你该醒醒了。”
“喂，你不要每次都……”
白色的光芒一点点地侵蚀了柳寒的视线，他感觉自己真的要快醒过来了。
在彻底清醒来前，他吼出了剩下那几个字：“不把话说完！”
醒了，
彻底醒了。
柳寒一只手暴躁地扒梳着头发，另一只手泄愤式捶打着床面。
“她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仰面躺着，他先冷静了一会儿，再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06时23分。
果然准时。
按熄屏幕，他晃晃悠悠从床上爬起来，使劲揉搓了几下脸。
窗外的天空已经由深蓝渐渐向白色过渡，群山掩映间能看到跃出的阳光。
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
柳寒看着自己的手，五指张开，合拢，握紧。
很微妙。
就像是，枯木逢春。
晃晃头，那种早起时的眩晕和黑蒙已经不复存在。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的自己至少是个健康的正常人。
真好。
“那个印记在哪儿呢。”
柳寒走到镜子前，解开睡衣的扣子准备寻找一下。
刚解开两扣，就在胸口偏左下的位置发现了它。
他眯着眼扯开衣襟，难以置信地盯着镜子里倒映的那个印记，
又一次暴躁了。
为什么！是个蛋啊！
就算是一个临时印记，
可为什么会是一个蛋啊！
他心情复杂地站在原地，将扣子一粒一粒扣了回去。
在胸口总比在其他地方好吧。
想想它虽然是个蛋但是纹饰精美色泽鲜亮，就原谅它吧。
临时的，总会被正式替代的嘛。
夏日天亮的速度很快，就在柳寒感受自我、发现自我、安慰自我的这段时间里。
阳光已经爬过窗棂，晒到桌上的纸盒上。
“原来是直接带出来的啊。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怎么用。该问问的。”柳寒上前拿起盒子，自嘲的一笑，“那奸诈的老板娘怎么可能不磨叽就告诉我。”
正想着，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画卷中间一张纸。
他抖出了纸先看画卷，
上面有同之前正厅前极为相似的一扇屏风。
再拾起纸，
是这扇屏风的使用说明书。
“子时将画卷浸湿，竖于土上，点火。”
好迷啊……
就算是凑五行，这都湿了还怎么点火。
“该不会是梦境里的火吧？”
柳寒放下说明书，又一次看向自己的手。
“如果是这个火，我要怎么催动呢。”
他尝试着把意识集中到手上，默念着那日的火。
半晌，毫无反应。
“还是晚上再试试吧。收拾一下还要去打工。”
即使他很富，工作还是要工作的。
之前父母下落不明，要是不找点事情做，天天在家钻研。
他可能会疯。
虽然现在依然没有找到他们，但是已经有了方向。
阴鱼，那个梦世界不会是在太极图的基础上构建的吧。
在迷宫的时候，能大致感受到是一个圆，却没有实际地去探索。
所以自己进去的时候，到底是在大圆上还是在交界的鱼头上呢。
通过了测试，好像也没机会去那个地图了。
好奇啊，那个世界的整体地图和运行规则。
第九章 第一个试炼任务
七点半，柳寒收拾好了出门做暑期兼职。
对他来说，在山上住唯一的弊端就是下山太麻烦，路上要折腾很久。
为了上班近，他都住在市区的房子里。昨晚进入梦现世，醒来就在老宅的床上了。
迷，
说好的是梦，
一觉醒来连本体都换位置了。
柳寒在一家补习机构兼职助教，工作相对轻松，每天都是帮老师点点名、收发批改作业和做点课堂记录什么的。
虽然钱不多，但是好在能消耗他多余的时间。
补习机构都是小班制，初中班每班15名学生，助教还需要在每天结课后给孩子们写评语并反馈给家长。
到单位打卡后，教学秘书就问他愿不愿意帮忙带今晚的自习答疑。高三的助教有事得早点回家，自习答疑要到九点半，他帮着老师守一下就行了。
柳寒想着反正也没人跟自己过生日，不如留下来赚钱，就答应了。
下午和同事一起吃完外卖，他整理了下今天的课堂笔记和评语单，打算等下守自习的时候写。
高三的补习班是一对五的。他也不懂人这么少还有老师在，为什么还要安排一个助教跟着。
何况今晚的答疑还是物理，安排一个语文助教来帮忙也太划水了。
一进教室门，望着物理老师想让他帮忙改作业的真挚目光，他默默在最后一排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老师，我也想帮你！可是我是学文的啊！”
“那你帮我写一下课堂评价吧！”
“……行吧。”
接过老师手里的一页纸，他又走回了后排放在原计划内容的旁边，准备完成之前的工作。
接近晚自习上课时间，学生们陆续回到了教室。在最后一个女生进门时，闷头工作的他突然胸口一热。
那个蛋它自己发烫了。
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您好，欢迎您接受第一次试炼任务，本次任务将在现实中进行。
下面请听任务介绍——电梯口，有鬼在等她。
介绍完毕。
任务失败将扣除您在梦世界获得的奖励道具‘屏风画卷’。预祝您圆满完成任务，再会。”
“介绍还真是简略啊。失败会扣除屏风，按老板娘的意思，老宅不能没有这东西。从各个角度来说我都不能失败。”
柳寒用笔支起下巴，静静地打量着那个最后进来的女生。
“也不像被鬼跟着的样子啊。再观察观察。”
想着今晚这个事情应该会占用到自己的很多时间，他加快了对初中孩子评语的编写速度。
天色渐渐变暗，柳寒注意到那个女生好像越来越焦虑，他便将大部分精力转移到她的身上。
八点课间休息，他也完成了除了高三班课堂评价以外的工作。
在做好初中评价电子版之后，他走到那个女生座位旁站定，“同学你好，请问你身体上有什么不适的吗？”
女生本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到他的询问明显吓了一跳，支吾着说：“没，没啊。”
她环顾四周，发现同学们都去上厕所了，老师也不在，整个教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缩了缩手好像更害怕了。
“我看到你整节课都在走神。”
女生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没事啊，可能太累了。”
“哦，好的。如果有事可以找我。”柳寒说完又回到了了自己的座位上。
看来自己还是不太会和女生交流啊……
但也不是没收获，从她和自己独处反应来看，跟着她的应该是个男的。
接下来的一节课里，女生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频频回头看向他。
柳寒装作不知，其实他用余光全瞟到了。
物理老师宣布下课后，叮嘱完学生们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就抱着书走了。
柳寒故意坐在原位写评语，等着女生来找他。
他感觉她会来的。
另外4个学生好像是两两相识的，都聊着天背着书包离开了。
女生在座位上磨蹭着收了一阵书包，又看了半天表，才踟蹰着走到柳寒面前。
“那个……助教……我俩好像是一个小区的，我前几天在回家路上看见过你，我们能一起走吗？”
终于等到你！
他慢吞吞理好单子，又在桌上横竖对齐，放进挎包里站起来。
这才答到：“好啊。”
两人出了教室，走廊上的声控灯坏了，还没修。
柳寒关了教室内的灯后，明显感觉到女生变得紧张起来。借着安全通道提示灯的幽幽绿光，他看见女生抓紧了书包背带。
也没有交流，两人继续走到电梯口，静默地等着电梯。
补习机构在这栋楼的11楼。
这会儿所有高三的班都放学了，他们又在教室里滞留了一阵，三个电梯不出所料的都在向下行。
电梯口的声控灯是好的，但是他俩没有交流，这个灯过一会儿就会自动熄灭。
每次熄灭，女生都慌张的跺一次脚。
见她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柳寒主动发起话题：“你很怕黑吗？”
“……”
女生没有回答。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寂。
好尴尬啊，柳寒想。
“叮咚～十一楼到了，请门边的乘客注意安全。”
电梯里走出了身着橘色外套的物管人员。
女生突然伸手抓住了柳寒手臂。
哦～等着她的是穿橘色衣服的人啊。
不过这物管大夏天的穿两件不热吗？
柳寒忽略掉女生指甲掐进肉里的痛感，带着她就进了电梯。
物管人员背着一个军绿色的挎包，从中拿出钥匙，自然地走近教学区域锁门。
电梯门合上了，柳寒想到那张贴着照片的名单，轻轻对女生说：“喂，小王同学。手松松，疼。”
女生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他，快速后退一步，“咚”的一声撞到了电梯轿厢上。
“对、对不起！不好意思！”她又一次抓紧包带向他道歉
柳寒摸摸手臂上的指甲印，啧，都快见血了。
他严肃道：“女孩子怎么能留那么长指甲不剪呢！不说抓到人，就是沾灰残留细菌也不好啊！”
“啊？”她愣愣的抬起头看着他。
藏在深度近视的眼镜后面的眼睛仿佛在说：这个人的重点好奇怪。
见此，柳寒尴尬地咳了两声。
伴着电梯到站的声音，他说：“刚才你怎么这么怕那个人？不会是被变态跟踪了吧。”
女生瞪大了一双眼说不出话来。
“别瞪了，这么明显我都不看出来，你当我瞎啊？再说了，初中部是在十楼，也没有晚自习，你在哪儿见过我的？”
他伸手拽着女生的书包走出电梯，繁华的步行街依然人流涌动。
“里面黑，我们出来说。”
第十章 他在等你
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是很丰富的。
今天又是周六，晚上九点半，步行街上都是吃完晚饭准备续摊的行人。
这样的热闹并不能给女生安全感。
她跟在柳寒身后半步，对于他刚刚的质疑尚未作出答复。
步行街的长度是有限的，他俩很快就走到了街的尽头。
从这里拐出去就是公路旁的商业街，很多店铺都关门了。
虽然公路上车流量很大，但是人行道上是没几个人了。
就在拐角前，女生上前一步走到了柳寒的旁边。
她问到：“你会相信我吗？”
哟，终于肯说话了啊。
柳寒走到路灯下停下，真诚的凝望着她的双眼：“你说吧，我都信。”
任务都发布了还有什么不信的，
何况自己的身上发生的事情更鬼扯。
这位小王同学犹豫着开口：“我下了晚自习回家，总会碰到一个穿橘衣服背绿口袋的人。
开始我以为他是物管的检修工人或者保安，但昨天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让我不得不害怕。
而且我告诉了我爸妈，他们都不相信，觉得是我想多了。”
“嗯，我信，你说说。”柳寒再一次鼓励她。
昨天，下了晚自习。
小王同学背着书包回家，她是复读的，父母以专注学习为由收了她的手机。
但这没关系，补习机构离她家很近，走二十分钟就到了。
九点五十八，她照常走进小区，再用两分钟走到单元楼下。
单元楼一楼在修建时计划作为物管用楼，
电梯轿厢内按钮标记为B1。
也就是说，这栋楼有居民居住的楼层在电梯里和标号上都被集体减了一层。
小王同学的家在三楼，她进电梯按了2层。
从周一开始，电梯都会在二楼也就是1层停下，上来一个穿橘色工装外套背军绿色帆布袋戴口罩鸭舌帽的人。
接连下了好几天雨，气温跌到近二十度。
怕冷的她也穿了一件带缩筋收口的长袖纱衫。
所以在夏天穿工装外套戴口罩的人，她只当他是感冒了。
这栋楼也有儿子儿媳同父母分开住的，常有人从一层上到楼上，对此她不奇怪。
不过那个袋子很像学校军训时发的挎包，她多看过几眼。
他的装扮和补习机构的物管很像，小王已经自动把他归类为工作人员，觉得这个人也有可能是小区的水电巡检工。
每天回家，她都会在上电梯时碰到小区遛狗的人。
而在电梯里停留的一小会，她都在逗狗。
那个一楼上来的人在第一次后，她都不会抬头看了。
今天因为在路上买零食吃零食耽搁了十分钟到楼下，遛狗的人早就回去了，她只得一个人上了电梯。
进了电梯也没有狗狗可逗，小王同学按下2层就开始盯着轿厢内的广告牌发呆并小声唱歌。
“叮～”电梯到了。
她的视线从广告上移走，嘴里还哼着。
电动门缓缓滑开，冷不丁发现门外站着个人。
借着电梯内的灯光，她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
今天他没戴口罩和帽子，
眼窝、两颊凹陷，面色青黑。
橘色外套的他站在门外随意地挎着包，
盯着她。
他的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
而且这种一个人在电梯里唱歌被人发现也太尴尬了吧。
因为晚了十分钟，她自然以为工人检修完二层了，她也到家了。
小王慌忙走出电梯，与他擦肩而过。
楼内的送风系统正在运转，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还是有点冷。
声控灯坏了，整个电梯间就靠安全通道的绿灯勉力支撑着。
路过时，她晃眼间看到客梯外部按钮红红的，像是也是坏的。
小区电梯的这些公共设施经常坏，得告诉物管来检修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熟练地走向了左边。
过了消防安全门，她顿住了。
这好像不是二层。
小王同学家所在的这栋楼是有独特设计的，就是从居民层开始，单数层的左翼是4家人，4扇门。
有一户的户型为跃层，只在单数层开门。
所以她家所在的二层为双数层，只有3扇门。
借着昏暗的声控灯灯光，她看见拐过来的这里，有4扇门。
刚刚开门被那个人吓了一跳，现在脑子还是空的。
小王有点慌张地走近确认了一下门牌，果然是一层。
又倒回了绿阴阴的电梯间，送风口依然辛勤地工作着。
好冷，
她实在不想多停留。
家就在二层，还不如走楼梯。
身体自然地拐入了左边的楼梯门。
进了楼梯间，她跺亮了灯，脑子里像裹了浆糊，看着向上延伸的楼梯十分恍惚。
自己走的这是一层吧？三层也是这样的户型。
因为家在三楼却标记的二层，才搬来的她常常按错楼层跑到三层去。
记得B1的楼梯间常常停着一辆红色的摩托，她多走一步到楼梯口确认了一下。
呼，还在那里。
所以那个工人是才来检修吗？
回忆起他的脸和神情，她还是有点害怕。
如果他现在在二楼检修，她实在不想上去。
迟疑着又下了楼，想到B1大堂确认一下楼层。
进入大堂，温暖的灯光包裹住她，她好像没那么冷了。
被那人吓了一跳，又怕又尴尬。
站在大堂里，她看到刚刚自己乘坐的客梯已经上了十几楼，一旁的货梯则停在二十二层。
难道他不是巡检？是去楼上看孩子的？
她按亮了客梯，电梯这次没在一层停顿，很快到达了b1，电动门滑开，里面没人。
刚刚一层的坏按钮是自己看错了？
没有手机啊，
霎时间，她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欲望跑到花园里对着楼上大喊，把爸妈叫下来接她。
直觉告诉她，那个人有问题。
不想上这个电梯了。
这么大了，去叫爸妈来接又很羞耻。
刚刚是从对着货梯的楼梯间下来的，出来的门对着客梯。
这次就再从对着货梯的楼梯间上，到三楼就正好又对着货梯，离家近，很快就到了。
小王算计好了路程，推开货梯间的消防门就走了进去。
一层，
两层，
三层，
到啦！
她雀跃着拐弯。
却又一次僵在了原地！
昏暗的灯光下，
怎么……又是四扇门
血液仿佛从四肢一齐冲向头顶，手脚冰凉，她已经完全乱了。
看过的恐怖小说听过的鬼故事全都涌现在脑海里。
一个女生坐上电梯，后面一个杀手跟进来，到了一楼他出去了。
请问电梯里的人该怎么逃跑？
现在这是反过来了吗？
小王紧张的走近看门牌，捏着书包带的手止不住的收紧、再收紧。
3-1。
3层！这是3层！是4楼不是3楼！
她慌忙跑回电梯间，用力跺脚。
声控灯反应慢半拍，她连着跺了几次才亮。
电梯按钮是3。
等等，从货梯口下去就是2层的客梯口，客梯口离家更远。
她选择了现在多走两步去客梯口，下去就是离家更近的货梯口。
深吸一口气，她借着因为跺脚声太响同时亮起的楼梯灯，壮着胆子下楼了。
从货梯口出来，她拐进通道，
呼，还好是3扇门。
到家了。
刚才肯定是自己太紧张了数错了。
她反手掏着放在书包左侧兜里的钥匙，侧兜有点深，左手又不太方便，兜壁蹭起了她的长袖。
“叮～”
钥匙掉了，她弯腰捡起。
好像有什么不对，后背毛毛的。
鬼使神差间，她一只手捏着钥匙，一只手扶着消防门，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穿着橘色工装外套的男人，静默地站在灯光熄灭的电梯间，绿色的安全通道灯映了他一身。
身体正对着客梯门，头却转过来阴恻恻地盯着她！
一连串的遭遇让小王的精神高度集中，她看到了客梯外按钮屏上显示的数字是2。
“嘿嘿。”那人突然咧嘴一笑，嶙峋的面部变得狰狞起来。
他在等我！
这个念头不可遏制地侵占了她所有思维。
小王已经吓得叫不出来，本能地抠死了手中的钥匙冲向家门。
门半掩着，父母给她留了门。
她快速拉开，进门，甩上，一气呵成。
门厅还留了一盏小灯，
父母关了客厅灯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阳台门紧紧的关着。
她靠在防盗门上，冷汗“唰”地下来了。
阳台门是双层隔音玻璃，关上了楼下杀猪都听不见。
“回来啦，怎么晚了这么久。再不回来我都出去找你啦。”母亲小声的叨叨着。
“啪嗒”。
左手腕上的玉镯子碎成了两节掉在地上。
一瞬间她好想哭，站都站不稳。
“妈，我觉得，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说什么胡话呢！”她起身走到门口想帮女儿提下书包，顺便问问要不要吃夜宵。
“哎呀！我说这孩子！怎么把镯子给碰碎了！”母亲看到了地上断成两节的玉数落到，“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又俯身捡起来，“我看看能不能送去做个金镶玉修修。”
借着进门灯白色的灯光，她合上断裂处轮转着看着。
“你这孩子哪里去蹭的黑漆啊！这镯子还供过，好几千呢！你看这下怎么补！”
“妈……别看镯子了……我好像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小王顺着防盗门滑落，跌坐在门口。
腿软得不行，站不动了。
如果刚才自己上了客梯或者直接从货梯间下来，不都会正面遭遇他吗！
“嘿！还来劲！我就说收了她的手机吧！你看她都被之前看的那些恐怖小说洗脑了。”一旁的父亲插话到，“跟你说了放学早点回来，又在路上闲逛了吧？碰到生人了又胡思乱想……”
生人？
小王又想起了那人的橘色服装。
她捂着脸，压抑的问：“妈，小区物管检修员的制服是什么颜色的啊？”
“深蓝色的呀。你问这个干什么？快起来！地上脏死了。”
这下她真的哭出声来，
她是感觉那个橘色的服装很熟悉，
不是在补习机构，就是在小区！
半个月前的一天傍晚，她逛完超市回来，正碰到警方收网。
那名嫌犯的同伙被捕，他自己慌乱中从楼上跳了下来，当场死亡。
自己远远看到一团橘色坠落就不敢走了，倒回去绕路回的家。
她在区里的公众号推文里看过，警方在小区里破获一起大案。
有租户吸、制du品，那个绿色帆布口袋，就是他们运du的工具！
可再怎么也不该是她呀！
第十一章 猫
怎么会是她呢？
柳寒也觉得很疑惑。
听她的描述，他俩的确是住在一个小区的。
只是可能看到自己的时间并不是最近。
站在路灯下听她讲完，柳寒摸出手机一看，已经快十点了。
如果现在送她回去再遇到那个橘色衣服的人，就肯定是有问题了。
“走吧，我送你到家。”他推了推女孩的书包。
“谢谢！麻烦了！”
他明显感觉到了小王同学的雀跃。她连走在冷清的闭店公路旁的步伐都是轻快的。
不知道之前步行街人那么多她在怕什么。可能是担心一个人回家又碰到那个人了？
“你听说过一个段子没有？”进小区前，柳寒突然想起一个冷笑话。
“啊？”她抬头望向他。
“两个人晚上一起看鬼片，到最后，你不知道你旁边的到底是人是鬼。”
“……”
小王同学陷入沉思，头顶仿佛有阴云笼罩。
柳寒的心情却变得愉悦起来，
玩恐怖游戏，
最重要的就是气氛嘛～
她家这栋楼确实够偏的，都靠近后山了。因为是楼盘的二期工程，这块的入住率也不太高，一栋楼约莫只有一半的人搬了进来。
行至楼下，早已下班了的物管大门紧锁，透过伸缩格的铁门还能看到过道上散落的游园会用品。
里面有风吹出，小王不禁打了个冷颤。她回忆起了昨晚的情景。
柳寒绕到她的左侧，靠近大门感受了下。
啧，二十度的天气开空调，下班还忘关。
浪费资源。
进电梯前他又看了一次时间，十点过五分。
遛狗的应该是回去了，电梯里有狗的味道。
进来后小王就紧张地藏在他后面，还扯住了他的包带。
“叮～”电梯又在一层停下了，外面空无一人。
哦哟，是看到有人送她回家就不敢来了吗？
柳寒准备按关门。
突然，身后的小王拽死了他的包带，扯着他不停地向角落缩去。
电梯门到了时间缓缓合拢，他反手拉住她就冲了出去，再顺势将她护在身后。
感应到人，门又缓缓滑开了。
空荡荡的轿厢反射着顶灯银白而冰冷的光。顶上的声控灯还没修好，送风口呼呼地吹着。
这走廊，凉啊。
柳寒注意到电梯外的按钮灯呈现出灰色，没坏。
“唉，妹砸。”他动动被抓住的包带，“你看看按钮灯。”
她颤巍巍地探出头，又飞速的躲了回去，把头抵在他的背上，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哆嗦。
“红……红的。”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
其实此时她已经越过了柳寒的安全距离，柳寒不适地皱了皱眉，也不好扯开她。
毕竟这是一个被吓着的软妹子。
电梯门迟迟未合上，大开的门里银亮的灯光像一条眼镜蛇竖起身膨起皮褶在示威。
怎么办呢？这个奇葩只吓女孩不吓他。
看不见还怎么完成任务？
他这样是在挑衅我吗？
柳寒一时无法理出头绪。
他决定带着小王先下楼，大不了重走一次昨天的路。
把身后瑟瑟发抖的妹子揪出护到前面，他推着她从货梯口下到了一楼。
两人坐到大厅的长椅上，柳寒思考着破解的方法。
但是妹子抖得椅子都在动，是不是应该先安慰一下？
他将手机解锁递给小王：“你要不给你爸妈打个电话下来接你？”
小王捧着手机，哆哆嗦嗦地开始拨号。
手脚冰凉，指关节也不听使唤，她连按错了好几次。
“嘟……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她心态崩了，捏着手机大哭出来。
柳寒默默从她手中抽出手机，擦掉上面糊着的眼泪，再次拨打这个号码。
依然是占线。
再看时间显示十点过五分。
他把手机放回包里。
撞鬼了还想打电话，他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妹子已经伏在膝盖上哭得声嘶力竭，现在应该是走不动了。
如果自己一个人上去察看，看不看得到两说，把她独自丢在这儿也不安全。
今天还是中元节……
那鬼力量应该很会强，自己的依仗只有那次燃出来的火。
况且自己还没掌握它的具体使用方法就贸然地来了。
有点担心，
但还是得首先解决“看”的问题。
他的手在背包里胡乱地摸索着，
碰到了一个小袋子。
这个触感？他赶紧拿出来，果然是装着铜钱的袋子！
今早它和盒子一起出现在桌上，他就顺手丢进了包里！
想着它之前应该沾过阴气，柳寒迅速地拉开绳子取出一枚放到眼前。
透过它方形的孔，他看到了比小王所见更可怕的世界。
她常乘的客梯已被黑气所缠绕，电梯间的天花板也是。
不过，这个浓度比他在老宅梦境里见识的要低。
担忧减退了一半，只要能成功点火，这次任务就会很轻松。
他又把目光转移到旁边的小王身上，只有几丝黑气缠绕在她的头部和脚边。
这几丝黑气恐怕就是她见鬼的缘由了。
而脚边，有一坨小小的黑气依偎着她。
柳寒眨眨眼，重新透过方孔看过去。
没错，这个状态是依偎，还动了两下。
他试探着去戳那团黑气，没料到它自己飘了起来，落到女孩头上。
“喵！！！！”
它抬脸叫到。
啊，是只小奶牛猫。
柳寒果断伸手去掐它的后颈皮，
掐住了！
提起来，肚子尾巴都是白的啊。
可爱。
“喂！别哭了。”他轻推了一下小王。
小王沉浸在恐惧中，没有回应他。
“给你看猫！”柳寒硬把人家扳起身，塞了一个铜板到她手里。
还在啜泣的小王呆滞了，这……干嘛？
“方孔对准眼睛！”他示意她抬手。
小王木木地抬起手，把方孔对准眼睛，透过朦胧的视线看清了它。
“啊！是它呀！”她小声惊呼。
才止住的眼泪又要涌出……
“停！求你了！停！”柳寒连忙阻止，“你昨天的遭遇很像鬼打墙。我还在想哪个电梯鬼怎么会让你在楼梯间打转，现在看来，是它。”
“啊？”她的镜片上全是水和雾。
“这只猫。一直抱着你的脚。应该是它昨天挡着你出去。”柳寒解释到。
小王突然觉得昨晚的遭遇没那么吓人了。
“这个小猫……是我在楼下碰到的。它跟着我到楼梯间好几次，可是我妈不让养宠物，我也不敢带。回家之后我不放心，下来看有过滤的人踢它，我怕它死了，就在楼友群发了消息找领养。”
她停下喘了两口气，“可能本来它就是因为体弱才被妈妈抛弃掉，那个人带回去没多久就说生病死了。”
听完她的叙述，
柳寒觉得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把小猫放在了腿上，轻轻地抚摸着它炸开毛的脊背。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第十二章 火光
“那个从楼上跳下来的嫌犯，你能确定是橘色衣服吗？”
想到小王所说的坠落身影，柳寒再次询问到，“半个月前可都是大晴天。有没有可能是他穿的白衣服，夕阳照在了他身上。”
“我……我不知道。”她啜嗫着，“我没敢多看就绕开了。”
柳寒沉吟半响：“那那个领养人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记……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他很瘦很瘦，像一把柴。”小王攥紧了包带，“我还能回家吗？再不回去妈妈会担心的。”
他都不忍心告诉她，他们已经被困住了。
搞不好还是异空间。
毕竟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从进门开始就没动过。
联系到小王提供的信息和方孔中发现的黑气，柳寒心中有了一个新的猜想。
只是需要实践去证实。
他来回翻转着铜钱，难道非要依靠它才能看到？这样等会儿的行动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柳寒又一次把铜钱对准眼睛，想通过再观察来寻找一个突破点。
天花板上的黑气是由里向外蜿蜒而来的，电梯里也多一些，B1大厅内基本没有。
结合已知的线索来看，他呆得越久的地方黑气就越重，自己想要出去必须找到他并且击败他，这应该也是完成试炼的关键。
首要任务还是解决“看”的问题，之前拎猫已经证实了能看就能摸。
小猫从他的身上窜起来，扑到旁边的小王头上，一点点的舔食着她眼前的黑气。
咦……有点恶心……
不过这样看来，它能绊住她也是有原因的。
他看着又陷入放空状态的小王，由衷地庆幸她什么也不知道。
这只猫应该可以使用下。
柳寒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又一次把罪恶的手伸向了小猫的后颈皮。
“！！！”小王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惊弓之鸟，不过如此。
“没事，你继续放空，猫跑你头上去了。”柳寒敷衍地解释到。
他先把小猫放在腿上，再把铜钱换到右手举着，左手塞到小猫嘴里。
小猫：“？”
“咬我一口，”柳寒动动手指。
它眯起眼，像在嘲讽愚蠢的人类。
“我看不到怎么帮你报仇？”
嗷呜！小猫猛地合上牙齿。
不疼，有点麻。
他示意小猫松开，收回手，上面出现了四个小小的黑洞。
一丝凉气顺着手臂蔓延上来，窜上心脏，再扩散到四肢百骸。
柳寒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黑气攻心会不会死啊？
算了，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谬论，一两次应该也没有问题。
他移开铜钱，眨眨眼，可以看到了。
自己停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够长了，现在要去实践了。
“那个……猫……可以给我抱一下吗？”小王小声问到。
都到你的生死关头了还想着撸猫……
不怕了？
柳寒嫌弃地把手里的铜钱丢给她，“你有夹子么？自己做个3D眼镜吧。”
“有！”她猛点头，脱下背后的书包，在里面迅速地翻找着。
“小同学，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成功把铜钱夹到了眼镜上，
戴上后像一个表情包。
这次柳寒却笑不出来了，天花板和电梯间氤氲的黑气越来越多，快接近那天的浓度了。
看着这个剂量，他心里有些没底。
中元节要过去了，到时虽然是子时，过了顶峰他的能量就会下滑的。
鬼急要跳墙了。
他让小王抓住他的包，老母鸡带小鸡一般的走过去，按亮了客梯。
“叮～”电梯几乎瞬间到达，像特意在等着他按似的。
两人上了电梯，面板上的按钮自动亮起了“2”。
他准备在昨天跌倒的地方爬起来？
柳寒猜想着，又试着集中注意力运了运气。
胸口印记处热热的，眼前可见的黑气减淡了一点。
尝试着冲击印记应该可以点火，但这样也会驱逐出体内的黑气，那时就看不见了。
柳寒暂时放弃了点火。
电梯到了。
没有到达的提示音，一片寂静中，门缓缓地滑开。
夹缝间，橘色的工装外套在一片黑气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也只限于外套，他黄干黑瘦的脸已经快和周围的黑气融为一体。
门半开，橘衣鬼盯着柳寒背后的小王，露出了比昨天更渗人的微笑。
“嘿嘿～”
电石火光间，柳寒反手从身后瑟缩的小王手中夺过小猫，冲着他的脸掷了过去。
“喵嗷！”小猫发出愤怒地尖叫，张牙舞爪向他的头脸抓去。
他的嘴角还未完全咧开，就被小猫的袭击划破了脸颊。
破口处，一丝黑气泄了出来，隐约能看到里面还有内容。
柳寒趁机带着小王越过他冲向楼梯间。
但在擦身而过时，他迅速伸手扣住了柳寒的右手。
柳寒只感到手腕一麻，刺骨的疼痛便从腕间放射上来，冰冷寒凉的气息甚至冻结了他的右腿。他下意识地用还能动的左手把小王推进了楼梯间。
“啊！！！！！！！”
楼梯间里传来小王的惨叫。
那鬼左手钳制住柳寒，右手掐住头脸上小猫的脖子往讥嘲地往他脸上一丢，再缓缓地贴近，呼出一口黑烟。
从喉咙嘶哑地挤出几个字。
“呸，多管闲事。”
柳寒的意志力主要集中抵御右手蔓延上来的寒气，被楼梯间内小王的尖叫一激，他仿佛又找到了一些想脱困的迫切感。
一点暖意从胸中出现，随即迸发成热烈的暖流顺着筋脉涌向寒气肆虐处。
橘衣鬼像被烫到般甩开他的手，后撤了一步。
柳寒扣住挂在胸口气息奄奄的小猫就窜进了楼梯间里。
！！！
面对此情此景，他生生克制住了咆哮的冲动。
楼梯间里，小王抱着垃圾桶痛哭着。
里面赫然堆满了形容极惨的小猫灵体，甚至连旁边的地板上都爬满了不完整的它们。
“喵～”胸前的小猫虚弱地叫着，抽搐着想去够地上的小王。
柳寒把小猫放在小王的身边，用颤抖的手帮她取下眼镜。
这个，畜生！！！
他已经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之前怎么也点不燃的火光终于燃起。
“我真想宰了你。社会的渣滓。”
在他未察之时，热气翻涌上他的双眼，失去小猫阴气的加持，又看不清了。
他的双目已被染成了血色，脚下小猫们的黑气不退反进，沿着腿向上凝成了他的瞳孔。
眼前的一切，更加清晰。
柳寒回身，那鬼正站离消防门一步远的地方，死死地盯着他俩。
见此，他咧开嘴，得意的笑了。
第十三章 还有支线？
橘衣鬼尚未察觉柳寒的变化。
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生非常懦弱，被他抓了一下手就吓哭了。
这眼睛，哭得都像兔子了。
那楼梯间他进不去，但他可以在这儿守株待兔。
想要出去始终是会来找他的。
至于刚才烫手的温度，应该是他带了像旁边那个吓破胆的女生一样的护身物。
用一次应该就没了吧。
想到这里，橘衣鬼得意的笑了。
瞧，他的眼睛更红了，该不会要当面哭出来了吧。
门内的柳寒这才注意到橘衣鬼脸上几道漏气的口子。
“没想到这猫这么厉害，到时候能带出去么？”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还是先解决眼前的这个垃圾吧。”
柳寒握紧了拳头，大步走出消防门。
楼梯间内，小猫们凝聚的黑气汇成了一条细细的涓流，随着他的步伐一齐淌了出去。
嘿嘿嘿～
果然出来了。
橘衣鬼在柳寒踏进电梯间的同时向他猛扑了过去。
见柳寒直愣愣地挺在原地，橘衣鬼更是猖狂。
被吓破胆了吧！臭小子！
但当他刚接触到柳寒身体的一瞬间，他又飞速的弹开了。
好烫！难道真是高手？
橘衣鬼觉得大事不妙，退到电梯里，想要逃回黑气最浓的一层。
柳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动作，看着电梯下到一层。
他又返回客梯间，准备走楼梯下去追击橘衣鬼。
路过时，他发现小猫身上的黑气减淡了许多。
低头一看，一条窄窄的黑带已经缠着他的腿系在了腰间。
今天穿的黑裤子都没注意。
柳寒伸手拨弄了下自己的新腰带。
黑气亲呢地蹭了蹭他，毛茸茸的，像小猫咪的头。
嗒、嗒、嗒。
柳寒的脚步声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回响。
随着他的接近，一层的黑气像开水一般沸腾翻涌，并向着橘衣鬼的老巢收紧。
通过刚才他扑过来的那一下灼烧，自己隐约看见了他的皮下是一个骨瘦如柴的矮小男人。
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在一层住的就是那个收养小猫的人，是一个虐杀小猫的人渣。
呵，这样的人也活该倒霉被附身。
对他，柳寒没有一点同情，有的只是气愤。
只有内心阴暗且胆小的人才会对毫无反抗力的幼崽出手，甚至到不敢把装有小猫尸体的袋子丢到自己的楼层，被附身之后也不敢进楼梯间。
受了委屈心中不满，当面提出来发泄啊！没胆气就自己憋着。
欺凌弱小算什么本事！
晚上，小猫们来找你了吗？
柳寒推开一层货梯间的防火门，手中凝聚出一团明亮的火光，撕裂了门前试图阻挡他的黑气。
整个走廊上空空荡荡的。
那鬼仿佛已经知晓了火光的厉害，将自己延伸出去的所有黑气都收了回去护住自己。
是啊，哪有黑暗不畏惧光亮的呢？
他走到单层多出来的门前，小猫们缠着他的黑气在他的手掌和脚底镀上了一层薄薄的膜。
拉开门，
他忍不住掩住抠鼻。
一个邋遢的住所，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息，随处可见乱丢的脏衣服，地上堆满了未丢的垃圾。
仔细看来，竟没有一块可以好好落脚的地方。
“都出去抛尸了，就不能丢下垃圾？”
说完，柳寒感觉腰间一紧，勒得他喘不上气来。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看到这个脏乱的场景，他一时间忘记了小猫们的存在
新腰带松开了桎梏，牵起一头催促着他再上一层。
踢开脚下的脏物，柳寒沿着拐角楼梯上了二楼。
他一面走，一面用火烧掉周遭的黑气。看来黑气自身就是最好的助燃剂。
柳寒手中的火苗愈发旺盛，气势也愈加磅礴。
二楼的背阴的房间里，橘衣鬼正对着他愤怒地嘶吼。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因为你们两个，从来都不是正确的一方。”
这间屋子其实相对干净。
只是散落了一地的瓶瓶罐罐和角落里躺着的一些装着类似冰糖的小袋子让柳寒倍感不适。
“……”
老子出去了一定要举报你。
柳寒大步跃过那堆障碍，直取橘衣鬼的头颈。
“你对小猫做的，还给你。”
袭至面前，柳寒感觉指尖一阵钝痛，再往前就受到极强的阻力。像是插进了非牛顿流体里，击打无用，只有缓慢方可移动。
浓缩的黑气把他的攻击限制住了。
柳寒还没从黑气这样的形态中反应过来。这片黑气形成的泥淖里就冲出一只手猛然向他的颈部抓去。
“呵呵……还给你……”
柳寒腰间的黑气闪电般窜起，为他挡住这一击。
为此，它们已经有些消散了。
柳寒感觉火光燃烧穿过这些黑气的速度极慢，他想要再催发另一只手中的火光又力不从心。
自己……还是太弱了。
作主力的右手被牵制住了，他用左手吃力地架住橘衣鬼的二次攻击，体内的暖流勉强能对抗他阴气的寒凉。
当初还是把试炼想的太过于简单了，不是每次都有人帮自己作弊的。
这个鬼还是只能肉搏和运用黑气抵挡，若是能够攻击，自己怕是凉了。
消散中的小猫们像是下定了决心，除了覆在柳寒脚下的黑气外，都迅速凝结成黑色的带子缠上他泥淖中的手。
能动了！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穿过泥淖，狠狠地扼住了那鬼的咽喉。
火焰迸发，他把那鬼一点点的从虐猫人的身体上剥离开来，举过头顶。
虐猫人颓然倒下，四周的阴郁在逐渐消失。
手臂上的黑带借着火焰自燃，飘忽地附着到橘衣鬼的灵体上，带着它一起燃尽。
“飞鸟总部恭喜您完成第一个试炼任务。任务奖励为聚灵瓶。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柳寒感觉到包里一沉，眼前豁然开朗。
他和小王站在电梯里，小王躲在他身后紧张地拽着他的包带。
大开的电梯门，正在缓缓合拢。
这……站着做梦？
“喵～”
柳寒听到一声微弱的猫叫。
回头，那只奶牛猫正趴在小王的头顶。
这是一次试用，终生受益？
也好，就不用每次出现实任务都要找鬼咬一口了。
耳边又响起了梦现世的温馨提示。
“受害人记忆已消除。支线任务：现实中的犯罪分子应该绳之以法。注：支线任务不算作试炼。”
真是……非常严谨。
第十四章 绳之以法
柳寒摸出手机，十点零六分。
进去才一分钟，怎么像过了一个小时一样。
难道鬼域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叮～”电梯正常运行抵达了二层。
大门划开。
“我往下的，你走……”
门外站着一个保养极好的中年妇女。
“哎，幺儿你抓到别人包包干啥子？你耍朋友了哇？”
卧槽……
柳寒感觉头皮一麻。
身后的小王赶紧松开抓着包带的手，对着母亲嚷嚷着解释：“哎呀不是，这是我们补习班的助教老师。昨天碰到了变态，我求人家送我回来的。”
看着学生家长怀疑的眼光，柳寒默默摸出了工作证递过去。
“是这样的，阿姨。我也在这个小区住，就送她回来了。我在二号楼住。”
说着又掏出了小区门禁卡向她展示。
“谢谢你哈。”小王的妈妈不好意思地拉过小王，又飞速瞟了一眼他的工作牌，“……柳老师，麻烦了麻烦了。谢谢别个柳老师没有？”
“不客气，阿姨。我们这边都是以学生的安全为主的。”柳寒官方的回答到，“时间不早了，赶快回家吧。我也回去了。小王再见，阿姨再见。”
“谢谢柳老师，柳老师再见。”小王冲他挥手。
“小伙子注意安全哈！谢谢你了哟。”阿姨嘱咐到。
柳寒向她们点点头，按下了楼层。
“喊你下了课就赶紧回来，天黑了不安全。在路上耍，遭吓到了还麻烦……”
阿姨的数落声消失她俩关门之后。
听见她俩已经进门，柳寒在电梯关门前迅速地取消了楼层，按下开门键。
小猫蹲在电梯门口背对着他，看着母女俩离开的方向。
“喵～”
“走，我们先去带走你的同伴。”
小猫跳到柳寒的肩上，一人一猫来到了楼梯间。
地上，小猫的灵体一闪一闪，十分微弱。
刚才的自燃式袭击，已经让他们的鬼气消耗殆尽了。
如果不赶紧收集起来，怕是今晚就会消散。
柳寒从挎包里取出装有奖励品的盒子，拆开，瓶口处果然拴着一张说明书。
聚灵瓶：拧开瓶口可使用，集齐99只灵体可送至壬癸阁令其转化。转化后聚灵功能失效，可作普通水瓶使用。
一次性用品啊……
壬癸阁又在哪儿……
为什么梦现世没有新生培训啊……
柳寒每次得到新的物品，就会有新的疑惑。
“不管了，先把它们收集起来吧。”
柳寒拧开瓶盖，瓶身瞬间被点亮。
荧荧的冷光吸引着小猫们的灵体飘入其中。
当楼梯间内的灵体全部收集完毕，他发现瓶身上出现了一行小字。
收集进度：98/99。
这里……有这么多小猫么？
柳寒捏紧了瓶身，准备盖上盖子收起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下楼找一个信号好的地方举报那个人渣了。
虽然不知道他家里的瓶瓶罐罐到底是他的还是那鬼后来弄来的，但是也是实锤了不是吗？
“喵～”肩上的小猫叫了一声。
“你……也要进去吗？”柳寒拧瓶盖的动作顿住了，“你可以跟我走的。”
“喵～”
“唉，拗不过你。”
他打开盖子，小猫飞速地钻了进去。
收集进度：1
……九九归一？
对于小猫的选择，柳寒觉得有些失落，但也理解。
他晃晃瓶子，里面的光团闪了闪便熄灭了。
把盒子丢掉，说明书和瓶子放好，柳寒选择从楼梯下楼。
经过一层时他四下张望了一番，黑气都消失了。虽然没有灯光照亮，但能感觉到整个楼道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行至B1的消防门后，柳寒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门外好像有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脚步声，甚至……狗的喘气声。
不会吧……难道又有什么新情况？
柳寒谨慎地推开一条缝。
门外，一队警察叔叔全体转头凝视着他。
……
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警察。
现在该怎么办？
柳寒有点慌张。
门边，一位民警大力拉开门：“小朋友，出来。”
柳寒认得他，是小区的片警，姓陈。
警察叔叔，其实我已经二十了。
他没敢吐槽，抓着包带小心翼翼的从门内挪了出来。
“有电梯，你走楼梯干什么？”陈警官温和的问。
我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柳寒忽然想通了，他挺直腰板道：“警察叔叔，我要举报！”
“……”
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挺直的腰板慢慢收了回去。
“唉，你别怕。”陈警官安慰到，“今天晚上我们有行动，你跟我出来，到凉亭说。”
柳寒隐约觉得这个行动和那人的作为有关，这狗都带来了……
但他还是默不作声地跟着陈警官出了单元门。
一进凉亭，他就迫不及待的说到：“我在一家补习机构做助教，这楼里有个变态跟踪我学生。学生害怕，求我送她回家。电梯在一层停了，他就站在外面盯着我们。可能是看到电梯里有人陪着她，他拔腿就跑了。”
“哦？你描述下他的长相。”
柳寒一时不知该怎么描述，毕竟他的注意力都在橘衣鬼身上，只在冲破黑气时隐约看过那个被附身的人一眼。
“电梯间灯坏了，没看太清，而且他动作太快了，一眨眼就跑没了。我就记得他好像很黑很矮……不过我看到他肯定能认出来！”
柳寒摸摸下巴，又结合小王给他的描述整理了下，“学生给我形容过，说他通常穿一个橘色的长袖衣服，背个绿色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这周一开始，天天在9点50左右上电梯……”
“等一下，”陈警官温和的打断了柳寒凌乱的描述，“他除了看到你拔腿就跑外，还有什么异常吗？”
“昨天学生回来晚了，碰到他没带帽子口罩。据说他整个人面色暗青，十分消瘦，两颊都凹进去了，神情颓废。学生也是迷糊的，电梯门开后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到家了，出了电梯才发现是一层。上到二层的时候，发现那个人在电梯门口阴测测地看着她！
根据这些，我又联系到咱们小区上次的案子和学校禁毒教育里宣传过的内容，我怀疑这个人有非常严重的问题！”柳寒尽力把他所知道的特征描述得详尽。
“他在一层住吗？”陈警官仔细地询问。
“应该是吧！我刚才就是送学生回去了不放心，才又转到一层看看的。结果什么也没有。”
“他看到你之后往那边跑了？”
“就左边啊！跟我学生同一边的。”
“好的，你的提供信息很有用。这样哈，你留个姓名电话。明天再带着学生来我们局里做个详细的笔录。现在太晚了，就早点回家。注意安全。”陈警官嘱咐到。
对讲机沙沙作响，他应该还有任务在身。
留了电话，柳寒同他告别，向着小区大门走去。
看样子，警方对那人应该是早有察觉和布控的，就算自己不送小王，她也应该能平安到家。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他回头看着黑夜里陈警官的背影，由衷的感叹到。
第十五章 癸巳阁有两个？
柳寒继续往小区大门方向走着，路上摸出手机一看发现已经十点。
“算了，就在这边住吧。现在回去弄屏风也来不及了。”
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柳寒是被来电唤醒的。
警察叔叔召唤顺便带上学生他去局里。
柳寒通过家长群联系了小王的母亲，稍作解释，告知自己在小区大门等她们。又打到补习班给自己和小王请假。
他抵达大门后不久，就见小王一个人来了。
“你妈妈呢？”
“她说要去买菜，让我跟着你去就行了。柳老师，那个变态真的抓到了吗？”
“应该是吧，我昨天下楼就碰到小区片警了，我向他举报了。”
柳寒其实有点担心梦现世的消除系统，万一只消除了昨晚的鬼域里的事，那岂不是对不上脸了么？
到了警察局，还是片警陈叔叔接待了他们。看着他旁边的一位警官递过来的照片，小王大声地指认：“就是他！在电梯口阴测测地看着我，太吓人了！”
看来梦现世还是很靠谱的，柳寒松了口气。
随后那位警官给他俩做了笔录。陈警官送他俩出办公室门前拍了拍柳寒的背：“小伙子还是不错，昨天提供的信息让我们成功抓到了他。你们小区的租客身份还有待严格登记核实啊！”
“是啊！太危险了，很多孩子下了晚自习回去都不安全。”柳寒顺势停下了脚步。
陈警官看到小王已经走到了门口，飞快地对柳寒说到：“昨天辛亏你送了学生回家，一层的租户和半个月前抓获的那窝人是一伙的。我们还在他的租房内和二层垃圾桶里发现了他丢弃的小动物尸体。这人不仅违法犯罪，还心理扭曲。他承认了想对你学生下手。”
说着他再次拍拍柳寒的背：“这些就不要告诉那个孩子了。你也是，单枪匹马的就敢贸然去察看情况，下次不要这么做了，很危险。”
闻此，柳寒正色道：“警察叔叔，维护国家安全，及时报告危害国家安全活动的线索是我们公民应尽的义务。”
陈警官愣了愣，朗声笑到：“好，你能有这样的责任感我们很高兴，及时举报提供线索也做得很好，和犯罪分子作斗争的同时一定要注意安全。通过我们了解到的你家的情况，更要保重啊。”
柳寒心情复杂，他不能告诉陈警官他俩只是失踪了，而且那样的经历也太匪夷所思了。
他久久未言，陈警官还以为不小心戳破了他的伤心事，赶紧安慰到：“孩子，你的父母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小同学已经在门口看你了，快送她回去吧。下次有什么事，可以来找叔叔。”
“好的，谢谢陈叔叔，叔叔再见。”
柳寒和他道别后，就朝着门口的小王走去。
“警察叔叔找你干啥啊～提供线索有奖励么？”一见他出来，小王好奇的问。
“他们早就对那个变态有所察觉了，我下去正好碰到他们准备行动。快回去吧，下午还要上课，晚上下课早点回家，我不是每天都走这边的。”柳寒隐瞒了刚才陈叔叔告诉他的事情。
“哇，那这么想小区还挺安全的。你不走这边去哪儿啊，你还有房子吗？真有钱……”
“……没钱，我去山上搬砖。”
女生的注意力还真容易转移，这么快就忘被变态堵在电梯间的恐惧。这样也好，如果她得知真相可能会永远害怕走夜路。
想到这里，柳寒又提醒到：“以后再有这种情况，记得往人多的地方走。晚上小区不是有保安亭么？让他们送一下你就好了。或者借他们的手机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别再傻乎乎的硬走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啊。我先回去啦！”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小区门口，小王停在保安亭前，找保安要了一支笔。照着岗旁张贴的片警联系电话认认真真的抄到了手上。
“果然还是害怕的，她又没有手机，有事情过来找保安比较快吧。”柳寒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回去拿了东西就去补习班那边吃吧，晚上还要解决屏风的摆放问题。”
下午课间，小王特地跑到10楼来找柳寒八卦。
“柳老师我跟你港喔。我妈说她早上出门去买菜，听到街坊说昨晚被抓的那个变态和跳楼的那个人是一伙的唉。她吓死了，说今晚开始接我回家。”
小区内的新闻传得真快……
“哈哈，那你下课就不能闲逛了，早点回去。”柳寒干巴巴的接到。
“是喔，有点烦。不过他们能来接我，我很开心。而且听说小区要开始落实租户信息了……”
她接下来的话，柳寒没太听清。
因为梦现世的通知到了。
“您好，支线任务已完成。奖励为宝钞一张。温馨提示：宝钞可到壬癸阁兑换现实货币。”
可以，又是壬癸阁。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下班，在步行街解决了晚饭后柳寒乘车回家。
到站，下车，走了一段。
还是那条街道，还是那个岔路口，小叶榕的树荫下，古色古香的钟山斋旁，新开了一家状似便利店的商铺。
五彩斑斓的灯牌上，用黑色的字体写着三个字——壬癸阁。
行吧，五彩斑斓的黑。
不过他们的商铺都是说开就开吗？
柳寒想到带在身上的聚灵瓶和任务奖励里的宝钞，还是推开了壬癸阁的门。
“您好！您终于来了！”
一名年轻男子随意的摊在椅子上玩手机，见有人进来，他放下手机热切的招呼着。
这间便利店的门正对收银台。左右两边的货架上陈列了普通的商品，但是都没有价签。再往后还排列着无数的货架，其上的物品却像隔着雾一般。他左边的通道里侧有一座木质楼梯通往楼上，身后的墙面上还挂着一块带风景的老式的电子显示钟。
似曾相似的场景啊......
“您好，请问您是认识我的吗？”柳寒客气地询问。
“当然……不认识了。”他坐直道，“不过能看见这家店而且进来的，不都是梦游者么？”
梦现世这么随意的吗……参与者干脆就叫梦游者了。
柳寒拿出聚灵瓶放在柜台上：“是这样的，我之前做任务得到了一个聚灵瓶和一张宝钞。请问怎么兑换呢？”
“聚灵瓶不在里兑换，你进去之后会看到另一个差不多的癸巳阁。”老板指指自己的胸牌，“我是玄虚，你进去后会看到玄危，在他那里兑换。至于宝钞，我现在就可以帮您兑换，今日汇率是1:950。请出示您的梦之印记。”
柳寒有些尴尬：“我的印记是在胸口，这……要脱衣服吗？”
“亲亲，不用的，这边扫一下就好。”玄虚宛如某宝客服上线，从柜台下取去一把扫描枪对准柳寒的胸口“滴”了一下，“宝钞余额为1，请问现在要兑换吗？由于您是兼职梦游者，这边只能按50％来给您兑换呢。”
“兼职的钱会少一半？”柳寒费解，“那我先存着吧。请问你这边有关于梦现世这些设定和规则的说明书吗？”
“成功加入梦现世之后，您所在的部门会向您发放信息书的呢。”
那我怎么没有。
柳寒暗自嘀咕着又问：“我还没成为正式工呢，是不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啊？”
“啊？”玄虚愣了一下，随即回答到：“不会的呢，您可以在入梦后问问总部是否发放延迟了。”
“好的吧，谢谢你了。”柳寒把聚灵瓶收回包里，“下次来，您可不可以别这么别扭的说话了。”
“嗯嗯，再见亲。”
“再见。”
还是怪怪的……
他走到门口，又听到老板又补充了一句。
“您的印记真特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柳寒的嘴角微微抽搐。
是很特别，谁的印记会是个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