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事由
柳寒感觉这里的河水流动变得轻快了起来，不再像刚才一样沉重滞缓。
“应该是出了圆环和黑气水草所在的区域了。”柳寒有些雀跃。
两人再往上游动不久，两根带子穿过他的腋下，把他紧紧的箍住了。
“好熟悉的绑法……涂洛芙也知道补救了啊……”柳寒心下觉得安慰。
有了涂洛芙的帮助，两人上浮的速度变快了很多。加上这次也没有黑气水草的纠缠，两人也安全了很多。
不久，两人就浮出了水面。涂洛芙先把柳寒从河里提了出来，再想拉一把李叔叔时，他已经自己爬上了岸。
“小柳，你果然不一般啊。”
“叔叔，你果然不一般啊。”
两人伏在岸边同时开口，抬头的视线又正好撞到了一起，随即又同时瘫倒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迷一样的默契。
笑过之后，李叔叔先行从地上撑起身来，“要不我们先回家，这衣服湿糟糟的，贴在身上吹了夜风容易感冒。”
“李叔叔，”柳寒偏过头看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这里的时间就没变过。”
“没变？”李叔叔皱了皱眉，抬头望向了夜空。
今夜无星无月，漆黑的天幕像个密不透风的盖子一般笼罩在他们头顶。
河边，无风。
河水，无动。
一切都太静了，
是安静，是静止。
静到死气沉沉。
突然水面有了波动，无风而起浪。
密密麻麻的头颅钻出了水面，打破了它的平静。
这些面孔死气沉沉，很符合现在的场景。
“咕噜噜噜噜噜”浮在最前列的泳池女鬼想和柳寒说些什么，但她张嘴只能发出水流翻涌在的喉间的波动声。
“咕噜噜噜噜噜”
她身后的水鬼们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像是在应和着她。
“他们在说什么？”李叔叔不解的看向涂洛芙。
“没什么，和之前一样。”涂洛芙疲惫的落到了地面上，看来刚才的一系列操作对她损耗很大。
“他们求你去解开缠在转化洞口的黑水草，他们已经滞留在这里很久了，而且试图冒险通过黑水草中心孔洞转化的同伴们都已经死了。”
她玩弄着手里的两根鞋带，有些不满的说，“你什么时候给我烧个其他的带子啊，这个鞋带丑死了。”
柳寒有些无语，但他还是安抚到：“买买买，给你换个五颜六色的烧给你。我们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出去就给你买。”
涂洛芙嘟嘟嘴，一下坐到他俩旁边，认命的翻译着：“他们在你身上感受到了这里以前的龙的气息，所以你应该能帮助他们。”
身旁的李叔叔眼前一亮。
“龙？”柳寒惊诧的看向涂洛芙，“这世上还真有龙啊？”
涂洛芙一副你别装蒜，你家明明有个屏风的神情，鄙夷地说到：“可不是吗。他走了之后这条河就没神灵镇守了，那些黑水草就趁虚而入了。”
“哇！那我能做什么啊？”柳寒继续装蒜。
“把它们都烧掉。”李叔叔开口。
第六十二章 对策
“把他们都烧掉，像你刚才做的一样。”李叔叔有些激动，他手舞足蹈地向涂洛芙他们形容着当时的情景。
“我刚才下去找他，他被裹在一个门一样大的黑水草茧里，我还在想怎么把他从里面救出来，结果他自己boom的一下从里面炸开了……”
“等等！”柳寒打断他的描述，“门那么大的黑水草团，有那么大吗？”
“有啊！”李叔叔狂点头，继而用手比比划划着，“大概我一臂那么宽，2m多高的黑水草团呢！那个圆环更是夸张，大概有这么宽呢！”
他展开双臂，尽力向两边伸展着，“唉不好形容，老城门你门去过吗，有那个那么大呢！”
？？？
柳寒满头雾水，他记得那个圆环就和双开门的冰箱差不多大啊！刚好可供一人通过的样子。
于是他也向李叔叔描述了一下他之前看到的样子，看着李叔叔难以置信的神情，他转而向带他下去的泳池女鬼确认。
泳池女鬼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俩，一副觉得自己的求助对象很不靠谱的样子。
“咕噜噜噜噜噜”
“她说，都不是，比你说的大，比你说的小。”涂洛芙双手撑着下巴，非常无语的样子，“你们说是不是因为李叔叔是鱼啊，他看到的水下世界要比我们大些。”
“李叔叔是鱼？”这下轮到柳寒惊讶了，“他真的是鲤鱼吗？”
李叔叔僵在原地，“你们怎么发现的？”
“我只猜测你应该是鱼。”涂洛芙转头看向他。
“我在水鬼的梦里听到有人叫你李渔，我随意猜测了一下。”柳寒蹲在河边，用不知道什么时候扯来的杂草搅搅河水，“为什么你哥会是龙啊，是因为他跳了龙门了？”
李叔叔有些呆滞，喃喃道：“你怎么又知道我哥是这里的龙啊……”
柳寒眼睛一亮，把手中的野草丢到了水里，兴奋地站了起来：“还真是啊！我就说为啥下游叫老龙洞，上游叫鲤鱼河嘛！唉？说到这儿到底是为什么啊？跳龙门不是应该往上吗？”
李叔叔仿佛感觉到了刚才柳寒的各种淡定都是为了诈他的，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靠这几个毫无关联的依据，你就把我诈出来了？”
“也不是。”柳寒指指水鬼，“他们不是说河里的龙走了很久了么，你哥也走了很久啊。”
“……”
李叔叔也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慢慢地向他们解释道，“这河这片本来不叫老龙洞的，叫草鱼河。”
“草鱼？”柳寒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你哥难道是条草鱼？”
“对啊，他是条草鱼。”李叔叔的脸上满是怀念，“我也不知道他多大，只是有记忆的时候他就带着我了。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化蛟了。有年他出去后回来就成了龙。”
“一出水就哗啦啦打雷闪电，阵势可大了。”李叔叔羡慕脸，“后来还有个远处的人到这儿拜他，说是帮了他什么什么的。这里的居民才传说洞里有龙，叫着叫着就把这里的地名给改了。”
“腾云驾雾，行云布雨啊～”柳寒下意识地摩挲了几下下巴，默默地把李叔叔的描述套到屏风的画上，又试探着问：“那他年龄很大咯？”
“应该不太大吧，按我们的年龄算。”说到这儿，李叔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
“你说怪不怪，明明他化形的样子很年轻的，却总是把自己弄成一副老头的样子，说是显得成熟。”
这次轮到柳寒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一串串的。
他用拳头抵住嘴，努力把笑憋回去，努力正色道：“那他为什么离开啊？”
“我也不知道。”李叔叔收敛起了笑容，想了一阵又真诚的对柳寒说，“可是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他的气息了。”
此话一出，柳寒感到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河里水鬼们的眼睛都要发出绿光了。
“等等！我们还是先讨论怎么解救圆环吧。我感觉它也有一定的自救能力。”柳寒比划着，用手圈出一个范围道，“我帮它割断了一些黑气水草，它自己就能抵抗了，大概有这么大个口子吧。”
李叔叔把他的双手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我看着有这么大。”
涂洛芙总结到：“那就算中间值那么大吧。”
“哎，对了！”李叔叔好像想到了什么，指着泳池女鬼到，“水下那个漏斗口我本来是看不见的，她摸了我眼睛一下就能看见了。”
“是只有鬼才能看见的吗？”柳寒开始了思考。
“而且你到底在怕什么啊？”李叔叔对涂洛芙问到，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通过她确认一下。
说到这个，涂洛芙有些羞涩。
“我能力不够，再往下伸可能就要下水了。”
“哈？”李叔叔惊了，“你难道不是因为水下有黄泉水和魙吗？”
“啥？黄泉水？这下面刺激啊。”涂洛芙产生了下水的冲动，她还没见过黄泉长啥样呢，“不过魙是什么？没听说过。”
“你不知道魙是什么？我以为所有鬼都知道！”李叔叔继续惊了。
“咕噜噜噜噜噜”泳池女鬼突然插话。
“这样啊。她说下面本来是水鬼的转化门，只要穿过黄泉水的区域就能去转化了。”涂洛芙转述完又问到，“魙是鬼死之后呀。那它都死了，我为什么要害怕。”
Emmmmmmm
在场的人和鬼都陷入了沉默。
“她去世的时间太早了，还在读初中。”柳寒向大家解释道。
大家更沉默了。
因为柳寒这副小学生的样子很难让人信服。
“你下水再说！”涂洛芙一把将他推进水里。
柳寒又回到了他正常的样子。
“啊呀，刚才情况太紧急，都没发现我拉上来的人大小不对啊。”李叔叔感叹道。
柳寒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水，又看着身旁期待脸的水鬼们问到：“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先下去把黑水草解决了？”
“要不还是先替他们解决问题吧，其他的事我们之后再理。”李叔叔也觉得柳寒说的有理，他熟练地滑下水，游到了柳寒旁边。
“等下我会变回原形，你拉着我下去，节省点体力。那水草我咬不太动，只有你来当主力了。”李叔叔安排到，“小女孩不想下水就在漏斗边缘和他们一起等吧，到时候帮忙把他提上来。”
“好。”涂洛芙点点头，又道，“我不是小女孩，我叫涂洛芙。”
“好的小芙。”李叔叔示意泳池女鬼帮他捂一捂眼。
涂洛芙正想抽一下柳寒，柳寒就迅速的背过身去了：“不用了不用了，我想试试我俩视觉差距是不是戴的阴气眼镜不同。”
涂洛芙羞愤了，她把腾飞的鞋带又缓缓沉进水里，“出去之后给我换带子！听到没！”
“好的大佬！没问题大佬！”
此时柳寒也完成了阴气眼镜的加戴，他向李叔叔点点头，两人就一齐扎入了水中。浮在水面上的水鬼们也跟着沉了下去。
涂洛芙捧着脸，觉得场面有些许壮观。
柳寒感到水流一阵波动，一条鳞泛金黄的灰黑色大鱼就出现他的眼前。
“和电视上的小鲤鱼颜色不一样啊。”他在心里吐槽道。
大鱼摆动鱼尾轻轻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抓住自己的背鳍。
这次两人很快就赶到了下层的水域。
现在，这里的黄泉浓度更高了，稠密的水流像是停滞了一般，两人穿行得非常费力。
柳寒远远的就看到自己先前撕开的口子貌似变小了，光斑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走到进前，柳寒才发现黑气水草的面积又扩大了。
李叔叔化作人型，指指圆环中间的那个缺口，把手圈成一个圈，又缩小了范围。
洞口又小了？
之前自己来没发现这里还有这么多东西啊。
柳寒打量着现在的圆环，发现比自己第一次来时是要高大些，却也不及城门的大小。
黑气水草除了缠绕在圆环本体上外，还在圆环中心范围织了一张大网。现在正在进行收尾工作了。
“之前被我炸掉了一部分黑气，本以为它们缓过来要一段时间，可在我们上去的十几分钟内他们又快速反弹了。”柳寒游动到圆环的顶部，将手上贴上去。
圆环里流动的银光立即加快了闪动的速度，并在柳寒身上轻覆了一层膜。
李叔叔来到他的身旁，学着他的样子将手贴上去，随后，他摇摇头，意思是自己不能和圆环沟通。
柳寒有些意外。
李叔叔示意柳寒看看圆环外圈的黄泉层，并对着他做了个“魙”的口型，再用手势表示它们的数量少了很多。
柳寒抬眼望去，浑浊的黄泉水中是有数量不多的幽灵状的模糊影子。
李叔叔指指黑水草，用一只手握成拳，再用另一只手包住，意思是他们会吃掉这些残魂。
柳寒围着圆环绕圈观察了一番。
在靠近最底部的地方，的确是有包裹着残魂的黑水草。
第六十三章 清理黑水草（1）
黑水草用力收绞着残魂，正在榨干它们最后的能量，再化为己用。
柳寒发现黑水草每吸收一点残魂，它的叶子就会更膨大一点，展现出的力量也更会强一些。
它不停地从黄泉中勾过残魂，吸收的速度极快，成长的速度也极快。
李叔叔再次碰碰他，又指指黑水草和不断减少的残魂，示意他得加快速度了。
柳寒在下潜之时就储备好了火灵聚集在皮下，只见他全身贴在圆环上，抱住，再等待黑水草缠上他。
待这一切进行到差不多了，他再一次引燃火灵到体表，直接炸掉一大块黑水草的包裹区。
圆环的银色光芒大盛，它的顶部区域已经基本暴露了出来，原本柔和的银光也变得更有攻击性。
它在缓缓地逼退自身缠绕的黑水草。
“它自己有净化能力，我就能轻松很多了。”柳寒松了一口气，趴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
在顶上引燃火灵消耗了他一半多的储能。他歇息片刻后，就抱住圆环环身再往下挪挪，又引燃了一次。
这次的引燃清除水草的范围小了许多。在短时间内就引燃三次，他的体力消耗极大。
感觉身体被掏空。
柳寒趴抱在圆环上，现在这里的水压压迫得他两只耳朵耳膜生疼，还有些头晕脑胀。
费力地抬头望去，圆环其他部位纠缠的黑水草还有很多。估计这一次是弄不完的了。
“我进来这里多久了？会不会外面早就天亮了。工作要凉了吧。”柳寒迷迷糊糊的想，“第三次试炼的任务迟迟未发放，到底是因为它是开放性任务，还是因为我没有达到触发条件。”
吐出一口气，柳寒感觉胸口憋闷的感觉减轻了很多。
“储存的氧气也不多了，反正这里的黑水草一次也清理不完，还是先上去休息一阵再做打算。”柳寒对躲到不远处的李叔叔招招手，又指了指上面。
李叔叔见柳寒趴在圆环上一动不动，意识到到他可能是体力不支了，正想过去拉他上岸，就收到了他的撤退信号。
李叔叔支起他，就往上方浮去，不曾想圆环的银光凝结蔓延出一条长绳，勾到了他的脚踝上。
柳寒感觉脚踝上一暖，就有能量源源不断地流入了他的身体里。
这是？
他回头望去，银色细绳在他的脚踝上缠绕了几圈，死死地箍住了他。银光闪动如同律动的脉搏在输送着能量。
窒息感好像没有这么强烈了。
银光温柔的包覆着他，把他架着从李叔叔身上分离，慢慢地引了回去。
“还有这种操作？”柳寒呆滞了，昏沉的头脑容不得他过多的思考，“既然给了我能量，我就再努力一下吧。”
银光把他放到了和刚才对称的另一边。
柳寒很轻易的就把银光的能量转化为了自己的火灵，可他现在木木地，这样高的转化效率也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嘭！”
他听到了火灵爆裂燃烧的声响。
可是好累啊，有能量补充也好累啊。
第六十四章 清理黑水草（2）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最后看到的影像是李叔叔扑向他的身影。
李叔叔担心他在这样的状态中会吸进去水，连忙切换形态驼着他向上快速游去。
黑水草追击了一阵，见李叔叔原型闪避、上升速度快，追不上也就放弃了。
到了上层水域，涂洛芙接力用带子提着他向上升去，速度更快。
于是被捞上岸的柳寒口鼻出血……
大家在某一些方面都忘了他是一个普通人了。
一鬼一鱼默默地凝视着瘫倒在地的柳寒。
“他溺水了么？要急救么？学校教过心肺复苏。”涂洛芙落到他身边蹲下，“还是先要把水倒出来。”
“他好像是累晕的。”李叔叔翻身上岸坐到了他旁边，擦了擦他鼻下嘴边的血，“好像上浮太快了出问题了？给按按？”
涂洛芙估算着他胸口两点连线中间的位置，用左手手掌紧贴着放了上去，再把两手重叠五指翘起，双臂伸直，用上身力量按压……了一下。
本来精疲力竭昏睡的柳寒突然胸腔一痛，咳嗽了两声醒了过来。嘴里腥甜腥甜的，柳寒侧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你想……咳咳，害死我啊？”柳寒费力地撑起上身。
“我没有啊，我想救你的。”涂洛芙无辜的举起双手。
他又跌回了地上，脸贴着地面直喘气，“本来的……火灵内循环，被你一下……按断了。”
“你之前都没说过，我怎么知道？”涂洛芙有些生气，站起身就往外飘。
柳寒此时清醒了过来，他一把扯住涂洛芙拖地的鞋带，道歉到，“对不起，我的锅。”
涂洛芙离去的背影顿住，头稍稍后仰：“放……手……”
“对不起对不起，求原谅！”柳寒死死地拽住鞋带不放，他怕一松开涂洛芙就要溜了。
“不是，小柳。”李叔叔硬生生掰开他的手指，松开，“你把人家舌头勒出来了……”
柳寒：“……”
涂洛芙好像更加生气了，她用力拽松了颈子上勒住的鞋带，黑色的长发蓬乱地炸起，四条带子无风自动上下翻飞，眼看着黑绿的鬼火就要燃起了……
强烈的求生欲让柳寒飞速从地上爬起，再接上弯腰鞠躬：“我错了！”
一连串的大动作让他再咳出了一口血。
涂洛芙回头一笑，吐出了过长的舌头：“略，吓你的。”
柳寒腿软，又坐回了地上。
吓死了，卿绛深又不在，这女鬼再暴走一次没法解决啊。
“下面的清理进度怎么样了？”涂洛芙问到。
见柳寒还坐在地上喘气，李叔叔自然的答到：“小柳已经清理了三分之一了，目测圆环有自净的能力，但不足以消灭所有黑水草。”
“他这个样子也再下去不了了。”涂洛芙皱了皱眉，“你这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啊？我知道你每次都有任务的，包括我。”
“任务？”李叔叔疑惑了。
“没有说。”柳寒抬头看向她，一双带着血丝的眼中满是疲惫，“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任务是什么。”
第六十五章 决定再次上桥
涂洛芙用一种“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看着他。
“真的。”柳寒叹了口气，“我唯一知道的讯息就是大佬说，我会面对我最恐惧的东西。”
“你怕什么啊？”涂洛芙指指黑水湾，“那里面的水草？”
“不是，是过桥，或者走两边有水的路。”柳寒望向不远处的桥。
“我已经遇到他了，但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如果不是他，我们也不会扯上这事儿。”
涂洛芙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那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啊？等你清理完黑水草？还是等你过完桥？”
“也许是抓到那个人。”柳寒捻捻额前垂下的湿发，“总要一试吧，我感觉他给我看的梦境误导了我，毕竟他才是问题的根源。什么山魈、水鬼、黑水草，都是障眼法。”
“你们在说什么啊？”李叔叔满是疑惑。
“等你上了那车就知道了。”柳寒没有正面回答，“下次一定要上车啊，叔。”
“哦，好的好的。”李叔叔忙不迭的答应了，“那你现在要再上桥试试看？”
“是的。”柳寒转向他，“你的电筒呢，借我用一下呗。我那把进水了坏了，而且还不知道被我丢哪儿了。”
李叔叔挠挠头，又顿住，不一会儿手上又抓出了一把电筒递给他：“我也不知道丢哪儿了，给你拿了把新的，试试能不能用。”
柳寒接过手电筒，拨开开关，又向远处上下晃动照射试了下光照距离。
“可以。”他握紧手电再次向桥头走去。
周围好像更黑了，柳寒已经看不清小路旁的景物，他左右扫了扫，它们倒是没有改变。
再回头看看，涂洛芙蹲在河边，燃了朵绿色的鬼火照明，两只手捏着四根鞋带正在编麻花玩儿。李叔叔则是又取来一把手电，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他忽然听到几乎静止的河水有了流动声，用电筒扫过去发现是泳池女鬼在默默跟随。
“你是想转化吗？”柳寒继续走着，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问，“还是想跟着我出去？我打算在院子里放个水池，没准适合你。”
“咕噜噜。”女鬼吐出一串泡泡。
“听不懂，不如这样，不吐泡泡就当你默认了。”柳寒想了个简单的沟通方法。
身旁只有女鬼逆流而动的划水声。
“想跟我出去？那好，其他的事我以后再问吧。”
对话间，他已经抵达了桥头。
这个女鬼很迷，从小时候就一直在帮助自己，也许出去以后要找涂洛芙当翻译才能知道答案。
电筒的黄光照亮了桥面的一小块区域，白色的石面反射着柔和的光。
可能从哪儿开始，就要从哪儿结束吧。
“我上了！”柳寒突然大吼了一声给自己打气，把身旁的女鬼吓了一跳，猛地从水面窜出半截。
李叔叔加紧了步伐向他靠拢，远处的涂洛芙也起身向这边飘来。
柳寒看着大家的表现，心下有些感动。这一次可是有这么多人支持着我呢！
他坚定地踏上了桥面，听到了熟悉的加快的心跳声。
第六十六章 桥上的鬼
柳寒调整好呼吸，转头向桥下看去。
果然他们又不见了。
这个桥绝对是这次任务的一环。
他坚定地踏出了步子，和预料中的一样，自己又开始两颊发酸，疯狂分泌起了唾液。
虽然可以预料，但是不能控制。
柳寒大着胆子向桥中走去，体内的火灵开始循环，勉强抵消了刚开始出现的膀胱不适感。
越往前走，桥面反射的白光就越强烈。柳寒眯着眼，后悔没让涂洛芙再给自己戴个阴气眼镜。
自他上桥起，桥两侧的河水由静止变作了流动。随着他向前走，河水离桥面也越来越远。
柳寒时常怀疑自己也恐高，因为看他当河水越退越下去的时候，腿居然变软了。
“我不会是恐高吧？”他喃喃自语到。
“恭喜您触发第三次试炼任务克服恐惧。”
期待已久的梦现世通知在他耳边响起，他却很想打人。
这次的提示不是那个木藏焰的声音，而是卿绛深的声音。
“你不会早发现了就等我承认吧？”柳寒忍不住吐槽到。
“是的。”卿绛深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果然在监视我！”柳寒握紧电筒，努力把注意力放到桥面上。
河水和桥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他维持的体内循环已经控制不住后腰处的酸感了，简而言之，快吓尿了。
高高支起的石板桥离河水十几米远，宽度仅容一人通过。
河水奔流的巨响冲击着他的耳膜，他发现脚下的桥面出现了变化。
它由竖着的条石变作了横着的白色预制板，而预制板宽度只有正常的一半。
桥的两边由生锈的铁条固定，透过两块预制板间的缝隙，还能看到奔流的河水。
柳寒咽下一口唾液，壮着胆子向前方扫去。
居然还加长了啊！
这xx怎么过！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着。
柳寒僵在原地，等着自己稍稍冷静后，仔细确认了一下桥中心，又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黑影要跟我错身过桥。
像是感应到他的所想，系统提示音又来了。
“请于两分钟内同黑影错身过桥，否则判定任务失败。已刷新计时器。”
柳寒感到脖子一沉，低头看去，胸前一块黑色的电子表亮着红色的倒计时灯光。
2'00″、1'59″、1'58″……
“我敲！”柳寒忍不住骂出声。
这座桥加长后有近50米，自己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
柳寒加紧的脚下的步子，快要靠近桥中心时，他在电筒照亮光圈的最外侧隐约看到了有个黑影正在凝聚。
他咬咬牙，大步向着黑影走去。
总要面对的！
早死早超生！
黑影的凝聚速度加快了，他飞快地吸收着来自各方的能量，凝成的形状比前两次更高大。
1'30″
柳寒觉得自己动作很快，待要赶到黑影面前时，他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分钟了。
还得快！
他把手电筒换到另一只手上，擦擦掌心的汗，又紧紧地握回来。
贴近了，柳寒才感受到黑影比上次大了不止一点。
首先是身高，他已经高出了柳寒十余厘米，再就是壮实程度，感觉快有两个柳寒宽了。
他的身形站在窄小的石板桥上稍显局促。黑影缩了缩肩膀，好像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见此，柳寒笑了。
桥的一系列变化让他都忘了这个黑影对自己还挺友善的了。
柳寒低头扫了一眼计时器，1'15″。
来不及了！再不快点过，等下只有跑了！
他主动向前迈出一步，示意黑影自己要过去。
黑影也侧身相让，不过这次他占了三分之二的桥宽，柳寒必须贴着他才能过去。
他没有上次那么浓重的腥臭味了！这是柳寒最直观的感受。腥味还是有的，淡淡的，有些像才捞上来的鱼。
不会这么巧吧？
心里有事，腿下也软，侧身过腿时柳寒被黑影撞了个趔趄，一下失去了平衡有往桥下掉去的趋势。
千钧一发之际，柳寒强行扭转了跌倒的方向，转扑向桥面。
手肘被粗砾地预制板磨得生疼，火辣辣的，该是破皮了。
手电筒向前飞出去老远，“啪”的一声滚到了预制板和铁边处卡着，险险没有掉下去。
计时器好歹没飞出去，就在他的眼前，倒计着0'58″、0'57″……
黑影弯腰来扶他，抓住了他的两条腿，想把他倒着拎起来。
柳寒觉得事情非常不对！
这个黑影为什么要攻击自己了！
趁着自己还没被他彻底提起来，柳寒催动火灵在他的手握处炸了两下。
黑影觉得烫手，便松了。
“嘭！”柳寒悬空的下半身落地，两个膝盖磕得剧痛。
他也顾不得许多，飞速爬起就一瘸一拐地向桥的那头跑去。
电筒飞到了剩下路程的三分之一处，柳寒快速弯腰一捡，余光撇见那个黑影也追来了。
意料之中。
被追击的紧张让柳寒忘记了他的恐高，忽略了奔流翻涌的河水声。
只想着快跑！
再不跑任务就要失败了！
没多少钱可以扣了！
胸口的计时器一颠一颠，0'43″、0'42″……
不对啊！这个桥怎么算也只剩十几米了！怎么会过不去！
又是鬼打墙？！
“【脏话！】”柳寒大骂出声。
他停下脚步，转身，恰好抱上了冲上来追他的黑影。
柳寒紧紧地抱着他，如同桶箍箍着木桶，如同蟒蛇缠着猎物。
黑影不知所措，刚才逃跑的人突然抱住了他，还这么紧，他抬起双手想把柳寒拉开。
“再见了兄弟！”柳寒大声地对他吼着。
“嘭！”
柳寒又炸了！
怀里一空，
腥臭难闻的黑烟在两人之间爆开，黑影缩小了一大圈，里面的人影像是附着一层铠甲样的东西。
0′22″、0′21″……
猩红的数字还在减少，马上跨过20秒大关。
柳寒来不及细看他的皮下到底是什么了，只是把人影往后一推，自己疯狂的向前冲去。
啊啊啊！
为什么我还在桥头啊！
Xx的鬼不讲道理啊！
平地的50米很快就能跑过去了，桥上的50米再怎么快也不好冲进10秒，何况这个桥还没有栏杆。
第六十七章 桥下的鱼
柳寒知道这是桥，没有办法，还是要跑。
但他无法承受扣他的钱，或者扣他的道具。都是血汗换来的，进了我的口袋就不要想出去了！
18秒、17秒……
柳寒强行把注意力放置在桥中心，努力不去看两边的漆黑。
“嘭通、嘭通、嘭通。”
随着他的奔跑，预制板桥发出了碰撞的声音。石板与石板的连接处，还能看到粼粼的河水。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照得桥下白茫茫一片，看得真清楚。
这不是整我呢？
柳寒在心底疯狂的质问着。
心跳的速度还是很快，就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两颊的酸楚非常明显，就像是恰了柠檬一样。
膀胱的警告也很明显，你快吓尿了。
腿部肌肉有些僵硬麻木，柳寒能预料到自己停了就会趴下，而且搞不好还会有其他更尴尬的局面出现。
5、4……
猩红的数字随着他的跑动在他胸口跳跃着。
“呼、快了！快了！”
柳寒给自己打着气，已经接近桥头了！
到了！柳寒蹦下桥，翻上秒表，上面还在倒数着。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停？
他抬头望去，桥面恢复了以前的石板状，长度也只有近十米。
不会吧？还要再过去？！也来不及了啊？
“算了，我放弃了。”
柳寒跌坐在地面上，渐渐能看清李叔叔过桥的身影。
他握着计时器，嘴里跟着数：“3、2、1。扣钱。”
“恭喜您完成第三次试炼任务中的第一项，由于系统提示的延迟，我们将为您恢复身上的伤口和损失的体能……”
“……”
柳寒无语了，他满脑子的“系统提示延迟”。
不带这样玩儿的！
真的要吓尿了好吗？
而且补偿才是个恢复体能，自己休息一会儿也就恢复了，有什么用？
“下面发布第三次试炼任务第二项，查明桥上黑影来源，此为不限时任务。”
“小柳哎！”李叔叔跳下桥，“你怎么坐在这儿？一上桥人就不见了，我来来回回找了好几趟了。”
“没事。”
柳寒揉揉脸想放松一下，没想到糊了一脸黏黏的东西。
啊啊啊！什么鬼！
柳寒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收合了一下五指。
“你脸上沾了什么？黑糊糊的。快擦擦。”李叔叔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包纸，抽出一张递给他，“我刚才试过了，一些生活用品我能很快的取过来，涂洛芙说这应该是我的梦。”
柳寒接过纸，到河边沾湿了贴在脸上，有些腥。
他快速地擦了擦就睁开眼。
正好就对上了泳池女鬼布满血丝的白色眼球。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更恶心了。
“我在想这真是我的梦吗？为什么梦里会这样啊？我还能思考，还能和你们对话。”李叔叔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所以我还是该上那个车？上车了我就能知道了？她又不肯说，你也不理我，真是奇怪。”
“李叔叔。”柳寒打断了他，“你哥往河里放过什么怪鱼吗。”
“啥？”
柳寒再次张合了下五指，“我在桥上炸了那个东西，看到了一身鳞甲。又推了他一下，现在手上黏黏的，像摸了鱼。”
“鱼？桥上那个东西不是那个小孩么？”李叔叔歪着头想了一阵，“对喔，以前哥哥在，水下的圆环应该是正常运行的，那小孩可能早就转化了。”
“所以是鱼吗？这条河除了你们两兄弟还有其他的鱼？”柳寒把泳池女鬼的头拨到一边，撩起水洗手。
“没了吧。”李叔叔沉思到，“这个年头灵气很少了，一条河出两个已经很了不得了。不过我们也许算是两条河？我以前在山上鲤鱼河住的。”
“干流和支流没什么区别吧。”柳寒甩甩水站起来，“说起来你有多大了？”
“我？当鱼的时候记不得了，成人也该有百十年了……？”李叔叔摸着下巴，语气不是很确定。
“那你还有脸让我叫你叔叔！”柳寒咆哮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
许是听到了这边的对话，涂洛芙从对岸也飘了过来。
她小心的把柳寒拉到了旁边，小声道：“我觉得李叔叔脑子可能有点问题。因为我问他以前的事儿，他都记不太清了，就记得什么小孩烧纸以后的事。”
“我听到了！”李叔叔大声吼到。
柳寒无视了他，继续小声的和涂洛芙交谈，“对，我也觉得，他连自己多少岁都描述得很模糊。”
“我听到了！”李叔叔大步向他俩走来，理直气壮的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你们不知道？我能记住这几十年的事情已经很不错了！”
窃窃私语的两人转头，肯定的点点头：“嗯嗯！”
李叔叔：“我怎么觉得你们在敷衍我？”
“没有其他的鱼的话，那个黑影的身份我就有些想法了。”柳寒对他说。
“是什么？水鬼怨气的集合体吗？”李叔叔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不，是你。”柳寒肯定的说。
“凭什么是我！”李叔叔孩子气地向后退了一步，叉腰道。
“因为他的鳞甲是黑的，泛着金边。”
李叔叔倒吸了一口凉气，“妈耶。”
“而且你发现没有，你跟我一起上桥的那次，他没有出现。”柳寒分析道。
“不对啊。”李叔叔指着水里浮着的女鬼，“我们两个上桥是被她隔开了啊。”
“咕噜噜噜噜噜”泳池女鬼冒泡了。
大家一致看向她。
“她说不是她，是有一个影子跟在你背后。”涂洛芙翻译到。
“咕噜噜……”
“他怕柳寒被坑死了没人拆水草，就把他绑下去了。”
“咕噜噜……”
“淡淡的黑影，就从桥中心那里开始，贴到了你的影子里。”
涂洛芙唰地一下指向了李叔叔：“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在修行中放跑了恶念！”
柳寒李叔叔：“……”
涂洛芙收回手，故作娇羞的样子：“人家就是学动画片里的侦探推理了一下嘛～”
“还是要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柳寒望着她叹了口气。
第六十八章 柳寒的故事
“不过也不是没可能啊。毕竟以前的很多事我都忘了。”李叔叔自行分析到，“而且种种迹象表明他和我是有关系的。”
“要不我去给你逮来确认下？”涂洛芙好心的举手。
“恐怕不行。”柳寒指着面前的石板桥，“从目前知道的线索来看，他只会在我单独上桥时出现。而且这桥还会根据我内心的恐惧发生变化。我越恐惧他越强。”
如果地图不刷新，自己都快忘了。
刚刚出现的预制板铺面铁条封边的桥是他去外婆家的必经之路。只是去外婆家的桥还有钢筋拉的护栏，更加安全一些。
小时候自己都不敢一个人从桥上过，总是跟着大人，紧紧攥住他们的手，梗着脖子朝前看，尽量无视脚下的异动。
因为它踩上去会根据人的步伐晃动，发出“嘭啪”的声响，透过预制板的缝隙正好能看到桥下汹涌奔流的河水和撞击石块形成的白沫沫。
爸爸妈妈很少带自己去外婆家，现在想来可能是害怕被两个老人发现他们已经换了芯。
“说起来还有一点，那个黑影在桥发生变化之后长高了很多。比我高……”柳寒忽然顿住了。
再次刷新的桥是根据他的记忆来的，有没有可能踏上桥的他已经变小了。
“比你高不是很正常么？你看李叔叔都比你高上许多。你还会不会再长高啊？应该不行了吧。”涂洛芙见他止住了话头，以为是他羞于提起自己的身高。
“不是，我在想那个黑影会不会和我也有关系。”柳寒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提问，只是接着叙述到：“小时候我一个人过过那个桥。”
“怎么什么都跟你有关。”涂洛芙小声嘟囔着。
旁边的李叔叔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小柳，你怎么从小就和水和桥过不去？”
“不知道。大约是水克我？”柳寒自己也有点疑惑。
是了，小时候那些差点让自己丧命的经几乎都和水有关。
他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的关联，决定先把自己的故事讲完。
“小时候有一次跟爸爸妈妈回外婆家过年，也许我那时才6、7岁？我也记不太清了。
家里的哥哥提议到河对面的山上去玩儿，说是他们在那里找到了三个溶洞。分别是魈洞、蝙蝠洞、无底洞。”
“魈洞？那山魈？”李叔叔适时提问。
“现在想来有可能是吧，刚才那个黑影我也没细看，但是好像我们错身而过时，他只有一条腿。”柳寒努力地回忆了下，刚才太紧张了，自己都忘了，“等下再上去看看。”
“据说蝙蝠洞里都是什么吸血蝙蝠，无底洞掉下去就起不来了，都很不安全。那时哥哥就提议带我们去魈洞‘探险’，因为魈洞是其中最平缓的，其他的小伙伴也都同意了。
本来听说要过河，我心里是很不愿意的，但是我又觉得和他们见面很少，再不跟上他们就更不和我一起玩儿了，我也就答应了。”
“所以你进去了吗？山魈真住那洞里？”涂洛芙捧着脸兴奋的看着他，一副期待听鬼故事的样子。绿油油的鬼火衬得她的小脸阴森森的，也不知和桥上的鬼比谁更凶。
“别说进去了，我压根就没上山。”
柳寒听到涂洛芙一声失望地叹息，他补充道，“换作你走到山下，听附近的农夫说前一天魈洞里摔死了个孩子，你还敢上去吗？”
“敢啊，为什么不敢，我是鬼啊！”涂洛芙叉腰理直气壮.jpg。
“那时你7岁。”
“不敢，告辞。”
“哎哎哎，小涂别打岔，让小柳继续讲。”李叔叔抱着膝盖听得津津有味。
一人一鬼正在抬杠，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坐下了，还在近前生了一小堆火，雀跃的火光映得他的脸红扑扑的。
“……”
“快说啊！”李叔叔用一根长树枝勾了勾火堆，篝火烧得更旺了，“看着我干什么，这样才有气氛嘛。”
“咕噜噜……”泳池女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趴到了岸边。
“大家都这么爱听别人的悲惨遭遇吗？”
回答他的是三双期待的眼睛。
柳寒无奈了，他叹了口气继续说到：“冬天天黑得早，见我们吃过饭要出门，大人都以为我们去楼下花园玩儿，也没阻止，还给我们翻了好几把电筒，说是花园里的路灯坏了。哥哥们拿了电筒，就带着我们去探险了。
河边也没修路灯，只有几户农家在小水泥路旁零星拉了几盏灯。
有人牵着我过河，我是不怕的，第一次跟他们出去‘探险’，我还有点小兴奋。
山下有条铁路，好像是以前运煤的，现在已经基本废弃了。我们沿着铁路边走了没多会儿就到了那个有溶洞的山脚。
山脚下有两户农家，大人都在室内打麻将，只有几个孩子还在田坎上炸火炮。
哥哥和他们也是相熟的，就邀请他们一起上山探险，结果那几个孩子一听，大叫着就往家里跑去。
不一会儿那边的大人就出来了，站在田坎上大声训斥了我们。意思是说前几天有孩子去魈洞玩儿，摔断了脖子，命都没了。大晚上的，我们还想上去。”
“是真的还是吓唬你们的啊？”涂洛芙忍不住提问。
“真的。据说那个孩子父母在外打工，家里的老人听闻恶耗都哭晕过去了，还是家里的叔伯去领回去的。”柳寒解答了她的问题，恍惚间又忘了自己说到哪儿了。
“大人骂你们还想上去。”李叔叔提示到。
“哦对，当时我就怂了。哭着要回家。”
柳寒面无表情，等待迎接他们的嘲笑。环顾四周，没有人吱声，他们认真并期待的盯着他。
心下稍稍放松，他继续讲到：“我怕一个人过河，就扭着姐姐要她跟我一起回去。可没想到姐姐还是想和他们一起。而哥哥说我要回去就一个人回去，没人会陪我。
在独自过河和上山探险之间，我选择了过河。没想到这个选择的后续，比跟着他们上山还要可怕。”
第六十九章 循环
“哥哥分给了我一把电筒，让我自己回去找妈妈，但也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可能是想等我改变主意。
我一边哭一边沿着铁路往回走。铁路的枕木间距很大，我需要迈出很大的步子才能踩到下一条上。
他们不跟我回去，我想着要一个人过桥就害怕得不行。好像他们在后面喊了我几声，但我当时哭得太大声了，根本就听不见。
接近桥头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扛着锄头的叔叔，我鼓起勇气开口，希望他能送我回家，可在我把手递给他的时候，他尖叫了一声消失了。”
“是鬼吗？”涂洛芙凑近了问，绿汪汪的大眼睛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柳寒往旁边挪了一步，又伸出空空的手腕给他们看，“以前我妈给我套了个玉坠子在手腕上，初中时我嫌它娘给摘了。大约就是露出了那个，他才吓跑的。”
“这不重要，然后呢。”李叔叔催促到。
柳寒心下想着哪里不重要了，貔貅辟邪还招财，回去再找找，拿出来戴上。
“我被他的突然消失吓呆了，意识到可能是撞鬼了，哭得就更大声了。
我一边哭一边跑，也不在乎是不是踩到枕木上，就那样高一脚低一脚的，鞋上、裤腿上全是枕木坑里的泥。
没过多久我就到桥边上了，外婆给的电筒一闪一闪的，灯光昏暗了许多，我以为快没电了，一咬牙就上了桥。
桥上是没有灯的，两边桥头倒是悬着两个昏惨惨的黄灯泡，仅照亮了桥头的一小块区域。
桥下的水声好大啊，回响在我的耳边，好像把哭声都盖过了。那桥年代太久远了，铁边、钢筋都锈蚀了，踩上去石板就会响，哔哔剥剥的，像要塌了。
天好冷啊，河风刮在我的脸上，像刀子划一样。
我手都僵了，握着电筒，可手心里全是汗。”
说着柳寒便在衣服上擦了擦，又把双手凑近了火堆，反复翻烤着。
“每走一步，心都像要跳出来了。电筒的光越来越暗，能看到的区域越来越小，我不敢停下，只得向前走。
我以为我走得很快，但挪了半天还没挪到桥中心。这段更晃了，风一吹，感觉脚下踩的都是地面都是软的。
手电的光太暗了，渐渐地我只能照亮面前的一小团地方。
透过石板间的缝隙，我能见到一团团的白浪不停地打在石头上，心下觉得掉下去必死无疑。
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吧，面前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都不知道。”
他搓了搓双臂，好像有些冷。
“他站在我面前，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五官，也不敢抬起电筒去扫他，只记得他黑黑的好高啊。
那桥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他挡在我面前，堵住了我回家的路。我记得我支吾着请他让一下，我的声音太小了，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
有了之前的遭遇，我已经提前把袖子撸起来了，那块玉明晃晃的悬在我的手腕上，他也不怕。
他先动了，我清楚的看见他是两条腿。和他错身而过时，一阵寒意贴面而来，几乎把我冻住。”
柳寒呼出一口气，在空气中吹出一阵白雾。
身边的涂洛芙率先察觉出他的不对，伸手摇了摇他的手臂，发现他两手箍得自己死紧。
“柳寒！柳寒！”她附在他的耳边大声吼叫着。
柳寒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了，自顾自继续说到：“我害怕极了，心跳得我胸口都痛，口水快要咽不过来了，特别想上厕所。
我死死地憋着，强忍着眼泪向前走着，我怕我再一哭就没有力气走了。”
柳寒大口的呼吸着，像是在平息自己的恐慌。
涂洛芙把双手压到他的肩上，用力握紧，像是在给他力量一般。两人的距离很近，涂洛芙的脸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柳寒有些清醒了过来，他环顾四周。
面前的李叔叔还保持着之前的样子，河岸上的女鬼还湿淋淋的趴在那儿。
只有涂洛芙坚定地站在自己身后，给自己鼓励。
“谢谢你。”柳寒颤抖着把手覆到她的手背上，握紧。
“漏洞百出的演技。”
“轰——”
热烈的火光从柳寒背上燃起，涂洛芙被火燎了一下，慌忙躲闪。可在之前他就扣住了她的手腕，让她闪避不了。
火灵从两人交握的地方源源不断的烧到她身上，涂洛芙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她的叫声由细转粗，最后变作了模糊的气泡声，眼前燃烧的一团白裙渐渐剥落，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的本体。
“咕噜噜……啵～”
随着最后一声的爆破，柳寒只感觉挣脱的力量一弱，自己的身体向后跌去。
“扑通”
柳寒掉进了水里。
手里还握着个硬硬的东西，让他不敢快速划水。直觉告诉他，手中的东西就是线索。
“还想骗我，破绽太多了。泳池女鬼从来不会长时间的把自己晾在水面外。涂洛芙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李叔叔叫她也是叫小芙。”
柳寒向上游着，眼看着就要触破水面。
突然，他的脚又被什么缠住了。
暴躁小柳在线点火。
他熟练地把缠着他的东西炸了一下，蹬腿钻出水面。
“是说梦现世要给我恢复体能，这分明就是一场硬仗啊。”
刚一露头，岸边的涂洛芙反手就是一鞋带飞来捆住他的胸口，把他从水里拖了出去。
“哎我说你过个桥都要走下去了，好端端的往后倒干嘛？”
柳寒被拎上岸后，长吐出一口气。
这样的涂洛芙才正常嘛。
“小涂，小柳他怎么了？”李叔叔关切的问到。
小涂？怎么又是小涂？
柳寒微微张开手指，低头从缝隙中看向其中的物体，是焦黑的鱼鳍。
“你在看什么呀？”涂洛芙凑过头来好奇的问到。
“没什么。”柳寒飞速合拢五指。
“小气！”涂洛芙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李叔叔又生起了一堆火，“小柳，快来烤烤，湿衣服贴在身上会感冒的。”
仿佛在应和他似的，河边刮起了清凉的河风。
第七十章 冻死骨
刚才在水里缠上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真正的泳池女鬼？
眼前的涂洛芙虽然动作很熟悉，但李叔叔的称呼好像暴露了什么。
且再看看。
不过桥上的鬼这套操作是为了杀掉自己吗？但他明明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就有机会杀掉自己的。
复杂。
“小柳，还傻站着干嘛。快过来坐。”李叔叔抬手招呼他过去。
“嗯，好。”
柳寒想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坐下时，他瞥了一眼河水，里面尚未浮出泳池女鬼的身影。是怕自己再轻易找出漏洞，所以减少了演职人员吗？
也许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河里才是最安全的。
腿上缠东西时该看一眼的。
柳寒稍微有点后悔，不过现在这样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他的体能充足，应该还能再战几次。
他拉拉贴在胸口的衣服，挪了两步凑近火堆。暖暖的火光熏烤着他的衣服，胸前便升起淡淡的水汽。
“怎么会掉进水里？”李叔叔手持树枝，把火挑得更旺些。
爆裂燃烧的碎叶随着火苗的蹿起扑面而来，有些燎脸，可他的身体还是很冷。
“李叔叔，我为什么越烤越冷啊。”坐了一阵，柳寒搓搓臂膀，又把贴在身上的湿衣服扯了几下。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水蒸发是要吸热的啊。”李叔叔笑着解释道。
啧，我信你个鬼，这火堆初时靠近是热的，越烤内里就越冷。
自己表面的皮肤是热的，而寒意是由骨子里向外散发的，和正常情况下水汽蒸发让表面皮肤变冷不一样，绝不是这个理由。
柳寒搓搓掌心，以前听说过有一种鬼叫冻死骨。他们常在寒冷的冬天出现，几只鬼就围在路边生上一堆火。
只要有行人路过，他们就会热情的招呼行人过来烤火，并给他们挪出空位。行人加入之后，他们会和行人聊天转移其注意力，或是提出打牌什么的。行人停留时间长，就会无法起身，越烤越冷，最后冻死在火堆前。
招呼他来烤火的鬼就可以被替代，前去投胎。
虽然说形式不一样了，但目的都是一样的。
找替身。
这个桥上的鬼还是个复合型人才啊，什么都会，连冻死骨烤火的招数都来了。
柳寒慢慢运起体内的火灵抵抗这刺骨的寒意，计划着什么时候离开。
他把双手靠近火上，不停地翻烤着，作出一副急于取暖的样子。
“李叔叔，好冷啊，这火还能生的旺些吗？”
周围的干柴已经没有了，柳寒觉得他会暂时离开去树丛里拾一些。
李叔叔从身后搬出一堆干树枝，一根一根的丢进火堆里。
他咧开嘴笑了，两个嘴角弯弯，快要翘到腮帮子上了：“可以，别担心，我这里有的是柴火。”
柳寒翻动的手一顿，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说：“好的，谢谢您。”
“呵呵，不客气。看你这脸，都冻僵了。要不把湿衣服脱下来晾着烤吧。”李叔叔好心的建议到。
把衣服脱下来好凉得更快吗？柳寒在心里吐槽。
“不用了，衣服脱下来吹风更冷吧。这里有火还挺好的。”说着柳寒站起身，向李叔叔的方向挪了挪。
很好，不是像传说里那样坐了就起不来了。
“李叔叔，我跟你挤拢一点，大概就没那么冷了。”
随着柳寒的靠近，李叔叔微不可察的向旁边移动了一点，又瞬间顿在了原地。
柳寒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之前那次燃烧肯定让他有了防备，所以他才想靠近他试上一试。
看来这次桥鬼的主要角色是落在李叔叔身上了，看着他僵硬的动作，柳寒心下觉得好笑，但也没明说什么。
体内的火灵循环已经让他的双手真正暖了起来，他不怕跟他多耗上一阵。
李叔叔添柴的手没停，火苗越蹿越高，越来越像办晚会的大盆篝火。
“李叔叔，为什么我还是好冷啊。”柳寒收回手搓了搓脸，嗯，暖的。
李叔叔还在忙着继续添柴，柳寒看他的神色逐渐变得慌乱，发际线下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李叔叔你那儿很热吗？要不我俩换一个位置吧，你忙得也够久了，换我来添柴吧。”说着，柳寒便迅速地站起身，轻拍着李叔叔的肩膀，示意他向旁边挪挪。
“我来就好，我来就好。”他不肯放下手中的树枝，也不肯和柳寒换位置。
可能是他太过在意柳寒为什么还没冷死，手上的动作不停，也没瞧见柳寒动作麻溜得半点不像受了冻。
“没关系，我的手太冷了，正好活动活动。”柳寒手下用力，把他往自己的位置推着。
李叔叔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坚决，两人原地推拉了一会儿，他便也让位给了柳寒。
柳寒在他的原位坐下，伸手去摸那堆树枝，想取出一根丢进火堆里。
啧，真凉。
柳寒在李叔叔看不到的地方甩了甩手，又用火灵在手上覆上薄薄的一层再拿。
树枝两头微粗，中间偏细，经柳寒覆有火灵的手一碰便化作了骨头的样子。
有点恶心。
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的拾起那根骨头，随意的丢进了火堆里。
“腾”的一声，火苗猛然向上窜起，迸射的火星和冲起的残灰扑了柳寒一脸。
“呸呸呸。”柳寒转头呸出不小心飘进嘴里的灰，想也知道这堆蓬起的全是骨灰。
见他正常的往里添柴没有做出什么异样的举动，李叔叔僵直的背部也放松了，他又一次笑呵呵的说到：“小柳一看就是没有做过这些的人，以后熟练了就好了。”
我才不想熟练呢。
柳寒呸完再转头回来时，眼前蓬勃燃烧的火堆已经由橙红变作了荧绿。
再看李叔叔，原本红润的面庞已经变做了青白色，且两颊凹陷消瘦得非常明显。
柳寒抿着嘴从骨柴堆里再取出一根添进篝火堆里，李叔叔那张扭曲的脸上笑意更盛了，两只眼睛眯得都快要消失了。
“李叔叔。”柳寒拍拍手上的灰轻声唤到。
第七十一章 再战
柳寒把手轻放到他的肩上：“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啊？什么想说的，没有什么想说的。”李叔叔装傻充愣道。
他的眯缝眼中光芒闪烁，期待着看着柳寒拾柴的手。
快拿吧！快拿吧！
这样你就死得更快了。
柳寒把火灵运在指尖，轻轻并拢一捏，阴湿的骨节便发出“啪”的一声断了。
“李叔叔，你这柴火也太脆了，容易断。”他把断成两截的骨头丢进了火堆里，“你还别说，你这个位置还真挺暖和的。”
“是吗？”李叔叔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主动缩短两人间的距离，靠近柳寒。
听说冻死的人会先感到热，甚至会主动脱衣服。
“对啊，”柳寒拉拉T恤的圆领，让风流进缝隙里，“你看，火大就是好，我衣服都干了。”
“衣服都干了？”李叔叔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傻愣愣的重复到。
“是啊。”柳寒也笑，两个嘴角弯弯，快到了腮帮子上。
快了！快了！
李叔叔看到他逐渐和自己同化的表情，也没有心思询问其他了，他在心里疯狂地喊叫着：“快了！快了！你马上要来代替我了！”
柳寒面部一瘫，表情全都消失了。趁着这个“李叔叔”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拍拍手按着他的肩膀站起来，“既然你没有什么要说的，那我就只好送你一程了。”
柳寒以两人相接触的地方为突破口，把循环积累在皮下的火灵转输出到“李叔叔”的皮下。
“这么快就忘了我是用火的？还想冻死我。”
“李叔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猛力弹起挣脱柳寒的手掌后退。
可是又晚了，他的身体表层像撕开一层面具般碎裂、卷曲、燃尽。
他皮下黑色金边的鳞甲逐渐变得清晰可见……
“咕噜噜——”“李叔叔”的喉间涌动着含混的声响，他昂起头，缓步向柳寒靠近。
柳寒下意识地后撤了一步。
“啵～”他吐出一个泡泡。
泡泡在空气中膨胀，里面有什么黑色的液体在不停地晃荡。
泡泡鼓到极限，炸裂。
浓稠的黑水从中迸射开来，直直地向柳寒袭去。
两人所处的位置本就在河边，柳寒为了躲开黑水的炸裂范围再次向后撤了一步。
一脚踏空，他失去了平衡。
双手反射性的在空气中挥舞着寻找平衡，却是徒劳。
柳寒仰面倒进了水里，黑色的长发在水中飘散蔓延包裹住了他下沉的身体。
柳寒闭着眼，感到自己在被她拖着上浮。
刚才，泳池女鬼就未出现过。自他坐下，涂洛芙再没说过话，只有“李叔叔”还在与自己交谈，看来他对梦境人物的控制力越来越低了，能模拟出的出场也越来越少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他身边游过了，一群群的，连绵不断的。
擦手而过的滑腻手感，该是鱼！之前他下过的河里可没有鱼。
缠在身上的头发紧了紧，柳寒被压迫着吐出了一口气。
好像不是自己人啊？
柳寒勉强在水下睁开眼睛，眯出一条小缝，冰凉的河水在瞬间就顺着这条裂口涌入了他的眼眶，眼部难忍的干涩着，有点疼。
柳寒模模糊糊地看到伴着头发紧贴在自己身侧的这张脸，圆圆的，泡得发白。嘴唇的位置黑紫的一团，睁大的眼眶填满红色……和泳池女鬼一模一样。
她在努力的把自己往上带，可努力了半天也没上浮到水面，缠着自己的头发倒是紧了又紧。
柳寒的两只手都被束缚在了这个黑发的茧里。
他闭上眼，勉强地动了动，摸了摸硌着腿的那块物体的形状，确认了这是之前的鱼鳍，还好好的放自己的裤子荷包里。
这应该算作确认身份的证据？
黑甲金边已经确认了，只要能取到一块……
“咕～”柳寒再次吐出了一口气，这黑发束得越来越紧了。
他应该是听进去了自己是使火的这句话，才特意把下一次下手的地点选到了水里。
也许之前缠自己的就不是真正的泳池女鬼，是他提前预设好的圈套。
柳寒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左手指尖凝聚出了一把小小的手术刀。
“之前学会用的东西，在试炼任务中总能找到地方再实践。”柳寒割破左边的一小块头发包裹层，悄无声息地从中伸出一只手来。
“好取的甲片在哪里呢？之前他的肩被我烫过，也许能从那儿下手。”
柳寒再次睁开眼眯成一条缝，确认着面前“泳池女鬼”的肩膀位置。
“是左肩还是右肩呢？”柳寒抬起手，指尖的手术刀又收了回去。
水下的光线很暗，他只能从两人面对面相贴来判断左右。
“左手拾柴，右手按肩，右手按的是他的左肩，他贴着我之后……还是右手更好操作一些，不过现在左手离他位置远，不容易被他发现我已经脱困了。”
柳寒慢慢地从里往外划断着层层包裹他的发丝，一条一条的小口子，只要他再一用力，就会断成一片的。
肺里没有空气又感觉快要炸了，柳寒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
他假意挣扎着，假装现在才发现了泳池女鬼的真实身份。
他果然再次收紧黑发，试图一次绞杀他。
之前侧边就开了一条口了，他一昧地收紧，只会让头发从侧边的缺口处断裂。
蓦然间，束缚着柳寒的发丝就像划了道口的布匹般断裂了。
“噗呲”
柳寒甚至能听到它断裂的声音，断掉的黑发在河水里四散而去，滑过柳寒的脸，痒痒的。
“泳池女鬼”发现封锁已经被解除，倏地向他撞来。
“好机会！”
柳寒双眼大睁，尽力无视掉用力抬手挣脱身上残留的发丝，左手的小刀插进她的肩膀，狠狠地剜下一块。
黑水草般的东西迅速从他左肩伤口处泄露，在水下蜿蜒一片。
柳寒还来不及拔出小刀，她就用力挣脱开了，大张的嘴无声咆哮，再次向柳寒袭来。
柳寒双手大开，迎接了她的撞击。
抱住，黑发疯长把柳寒和她缠到了一起。
第七十二章 破局
黑色的长发再次将柳寒紧紧裹住，他又和水隔开了。
“我最喜欢的就是贴身近战了，你怎么还不明白。”
柳寒心念一动，反扣在泳池女鬼肩上的手持刀一撬，一扯，一块坚硬的圆形鳞甲就收进了他的掌心。
“再见。”他在心里同她告别。
“轰——”炽热的烈焰从两人接触的胸腹爆裂开来。
泳池女鬼张开了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直至嘴角裂开，头颅断裂……
柳寒感到怀中一空。
泳池女鬼的外壳化成了一滩黑水在河水中徐徐散开，一条黑色的人影向上疯窜而去。
该是只有最后一层本体了。
柳寒在撕破她的伪装后快速划水向上游去。
“呼——”他浮出水面，抹掉脸上的水珠，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睁开眼，清朗的天幕之上明月高悬，氤氲的水气罩在它表面，外部扩散形成了一个朦胧的圆弧。
月晕。
柳寒在脑子里又把它换成了另一种说法，毛月亮。
“老话都说毛月亮不出门，可我已经身在局里了。”柳寒向不远处的石桥游去，想来这也该是这个副本的最后一关了。
“这次试炼真是针对我一人来的，每到关键时刻都得我自己去面对。”柳寒手扶上了石板桥的桥面，又用力一撑，把身体翻了上去，整个人咸鱼一样仰躺着。
他选择的上岸位置靠近桥头，想着下桥也能方便些，再者那个桥鬼总是在自己接近桥中时出现，自己在这里也好有个缓冲。
柳寒想着便摸出了揣在裤兜里的鱼鳍，并把它和握在掌心的鱼鳞对到一起，举在眼前。
鱼鳍被烧得焦黑，隐约能看到它边上的金光。而鱼鳞边上有一圈很明显的暗金色镶边，它的根上还粘附着一小团黑色黏糊状物体。
这两样东西大致能把黑影的出身和李叔叔联系起来，但黑影的招数也太多了，柳寒怀疑他根本就是一个复合型鬼怪。
“这任务要怎么交？大声分析他的构成并提交证物？”
柳寒自言自语着收好那两样证物，他知道有人一直在监视着他。
等了一阵，系统提示音并未响起，看来卿绛深也没打算告诉他提交方法。
“算了。”柳寒翻身趴在桥面上，再扶着地站起来，“把他干掉应该就可以下桥了。真是麻烦。”
他将火灵在体内运转了一周，再于体表运转了一周。
丝丝雾气升起，拉拉领口，衣服干了。
柳寒试了试站在桥面上，发现自己依然会受到不良反应的影响，但他已经不太害怕了，准确的说是习惯了这样的不良反应。
心跳有些快，吞下过多分泌的口水，他引着火灵由体内向体外沟通着循环。经过了这么多次的实践，这套操作他已经运用得很熟练了。
在不断的实践中，柳寒发现只要能让火灵循环运转，他体内积累的火灵量就会越来越多，发挥出的效果也越来越好。
胸口的梦之印记也不再是一个表面的标记、引用火灵的起点，而是和他的心脏紧密相连，成为推动火灵流动、循环全身的泵房。
在这次试炼中，柳寒感觉到他对火灵的掌控程度有了明显的提升，不用再强行引火，心念一动它就能被快速引出。只要自己稍稍牵引，火灵就会像血液一样在自己的体内循环，非常好用。
至于凝成实体……
柳寒把火灵从指尖拉出，现在已经凝成一把水果刀大小的武器了。
他咧咧嘴，收回了指间的火灵。
总比手术刀大点吧。
抬起头，眼前的景象又变成了外婆家外的老桥，之前第一项任务中减去的钢筋护栏也加了回来。
月色明亮，湍急的河水激起层层碎光。橙红锈蚀的钢筋连接了两边桥头，每隔三块预制板处就有钢索拉扣在护栏上。
柳寒又低下头，开合手指确认了自己现在的体型是成年后。
“那就更用不怕了。”他喃喃道，“幼年的我都可以好好走下桥，没理由现在不行。”
柳寒向前踏出了一步，桥身可察的抖动了一下，发出他熟悉的声响。透过预制板的细缝，破碎的浪花提醒着他掉下河的危险。
“哔剥、哔剥”
柳寒梗着脖子向前走着，努力不低头去感受桥面距离水面的高度，而他每走一步，桥身都会响一下。
待走到桥墩处，柳寒停下了一会儿。他先确认了裤兜里的证物有被自己妥善的收好，再顺便擦了擦掌心的汗。
再有两步就是桥中心了，说不紧张是假的。
像是为了营造氛围似的，河上突然刮起了阵阵寒风，老旧的桥身随着风吹轻轻摇晃，耳边又多了一分吱嘎声。
柳寒觉得脚下踩着的桥面都变得绵软起来。他清晰地认识到，不是桥软了，是自己腿软了。
不停运转着的火灵让他不觉风寒，但风吹动的桥却让他的心慌了。
柳寒觉得这不是害怕，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这样想着，他便张开两手，紧紧扶握住两边的钢索一步一挪的接近桥中心。
黑气再次在他的面前凝成人形。
借着明亮的月光，柳寒终于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黑影的个头与他相当，和第一次见面时相差无几。面部是黑糊的一团气，正在不断的纠结裂变着。身覆一层金边黑甲，左肩处破了一个大口尚在泄露黑气。独腿向后，是山魈的特征，另还有一条隐约能看到的似腿的影子。
复合型鬼才。
“您好。”柳寒礼貌的开口，“能让我过一下吗？”
“咕噜咕噜噜噜——”黑影喉咙滚动，啐出一口黑水。
很好，水鬼的特征找到了。
“您能让我过一下吗？”柳寒挪上前一步。
挡在桥中间的黑影后撤了一步，但也不打算让开。
柳寒颤颤巍巍的抬起握在栏杆上的手，手心里沾满了铁锈的碎渣。
他给自己鼓气，像个狂热粉丝一样向黑影冲去。
而黑影转身就跑。
他已经受够了和柳寒近战的苦楚了。
“你别躲啊！”柳寒兴奋了起来。
第七十三章 黑影的真面目
黑影已经奔到桥头了，桥的两边有了栏杆，他不能下桥即是无路可走。
黑影转身面向柳寒，蓬勃的黑气萦绕在他的周围，背部弓起，表层的甲鳞片片上竖，鳞片根部像是有黑水在流动，他双臂微张，呈现出进攻的架势。
“我家曾经养过一缸红鲤鱼，我爸选择它的原因是它够坚强，不用怎么花时间精心照料。”
柳寒一步步地靠近他，周身也腾起火灵屏障，“可是有很段时间他工作很忙，忘了换水。里面有条鱼就生病了。”
黑影歪着头好像在听，可他的手也随着柳寒的靠近慢慢抬起。
“我把它捞起来的时候，它的身体发黑，层层鳞片竖立，向外张开像个松球，鳞片下的鱼皮鼓鼓囊囊，积满了液体，就像你现在这样。”
柳寒的双手大开，好像在求他的拥抱。
“我很想救它，我去查了很多方法，一项一项的做下来，可它还是死了。”
“现在我看到你就好有亲切感，一点也不忍心再伤害你。”
黑影：？？？
“来让我抱一下，我们就都解脱了。”柳寒温柔的劝说道。
黑影不想再听他不着边际的话语，脚跟离地，双臂大张攻了上来。
柳寒身覆火灵，后撤一步，热情地迎接了扑上来的黑影。
“呲——”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影竖起的黑鳞穿破了他的火灵防护层，刺破了他的皮肤。
疼，也凉。
黑影的黑气顺着这些小破口入侵到他的体内，打乱了他原有的火灵循环，准备好的爆破也不能正常发挥出来了。
“哦豁，原来没那么简单。”
柳寒抬脚扫向黑影的一条独腿，他失去平衡反而将柳寒抱得更紧了。
“……”
黑气入侵的速度太快，再不断了联系，他可能会被黑影直接抱杀在原地。
柳寒咬咬牙，缩起身体向下一蹲，一倒。黑影竖起的鳞甲切割着他的皮肤，挂得他剧痛。
但好歹算是出来了。
见他逃脱，黑影也不管不顾的向尚躺在地上的他扑去，想再补上一击。
柳寒顺势往旁边一滚，身体刚好卡在了两个钢索当中，他迅速抓住钢索借力起身。
低头看去，自己身上破口虽多但没有流血，丝丝黑气正从这些破口处泄出。
黑影伏在地上准备起身，柳寒一脚就踩了上去。
“呲——”
鳞片刺破了他的鞋，划到了他的脚掌。
“这可难办了。”
柳寒好不容易续上了火灵循环，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和炸开鳞甲的黑影贴身。
黑影还是爬了起来，背对着柳寒的左肩黑气泄露得很明显。
柳寒眼前一亮。
对啊，这身鳞甲之前已经被自己撕破了一个口子了。
趁黑影还未转身，柳寒迅速在指尖凝结出那把水果刀，握住，全力刺进他左肩的伤口处。
“呵喇！”黑影遭袭发出刺耳的尖叫。只见他痛得全身一抖，便猛地扭身抡手向柳寒冲撞而来。
柳寒见势，拔腿便跑。
老旧的铁拉桥随着两人的动作摇晃，桥身“吱嘎”“噼啪”的响成一片。
“打架的时候我好像就不怕高了。”听着这危险的声音，柳寒的身体却没再出现不良反应。
又到了桥头，只是攻守人调换了位置。
柳寒试过了，这桥现在还下不去。他只得转身，尽力把火灵引出体外燃成一片，虚张声势。
这一招也恰好唬住了黑影。
他跳动的脚步在一瞬间顿住，高扬的手臂也微微颤抖。
柳寒发现他左臂颤抖的幅度要更大些，可能是这只手被他拔过鳍也刺过肩，更晓得火灵灼烧的疼痛。
那火灵凝成的水果刀还插在他左边肩头，体积小了不少，现在只有随身的折叠刀那么大。
而黑影的左肩已被火灵烧出了一小块平坦的区域，肩膀上的另两块鳞甲像是被烧脆了一样。
柳寒一条腿后撤，形成起跑之势，火灵在他的右掌汇聚，红色的烈焰不停地翻涌。
黑影密切地关注着他的动向，身体微微下意识地向左边侧着保护弱点。
柳寒的视线缓缓移向他的独腿，黑影也跟着他看向自己的独腿……
黑影以为柳寒把攻击目标放在了他的独腿上，躲避着向后跳了一步！
好机会！
柳寒一个箭步上前，假意用腿扫他下盘，实则趁他弯腰用双手格挡，露出肩部的破绽。
柳寒的右手狠狠地扣上了他的左肩！
炽热的火灵倾泻而出，像每一次一样涌入了黑影的身体！
“呵喇！”黑影吃痛，却也抱住了柳寒的腿，他用力抓住往上一掀！
“嗷！”疏于锻炼的柳寒不愿松开已经扣上他肩膀的手，被迫作出了高抬腿的动作。
他听见了自己骨头、韧带发出的声响，好痛！
“如果不能一击必杀，后面定会麻烦不断。”这样想着，柳寒强忍疼痛，死活都不愿意松手。
一人一鬼就这么僵持在了原地。
少顷，黑影的身体里红色涌动，柳寒灌入他体内的火灵在和黑气的搏斗中占据了上风。
黑影不得已松了手，转而抱向自己的头。
柳寒的火灵输送也到了极限，他把黑影向后一推，自己也借力向后倒去。深呼吸两口调整气息，他勉力翻身爬起看向黑影。
黑影的面部在不断变化着，一会儿是泳池女鬼的样子，一会儿是涂洛芙的样子，一会儿又成了山魈的样子……
柳寒甚至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那个落水孩子梦境里的每一个小伙伴的脸……
“真是个戏精啊。”柳寒不禁感叹到。
火灵在黑影的体内不断的涌动着，不时传来腥臭焦糊的气息，黑影面部的变化也越来越慢、越来越少。
随着黑影体表片片鳞甲的掉落，柳寒感觉自己贴着腿的裤兜里冰凉一片，他赶紧把裤兜里的两样证物掏了出来丢到地上。
黑影停止了变化，身体内外的黑气也在慢慢散去，他抱着自己蹲在原地，就像最开始害怕他的柳寒。
“呕——”黑影的身体突然前倾，吐出一大堆恶心的物什。
他擦擦嘴抬起头。
啊！果然！幼年版的李叔叔！
第七十四章 李叔叔
幼年版的李叔叔眨巴眨巴眼睛，伸出双手要抱抱……
柳寒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坍塌了。
他走进细看幼年体李叔叔吐出来的那堆东西，基本上都是河道里的垃圾，特别一点的可能是那一团被浸泡得焦湿的黄黑碎纸。
很像是那个孩子王没烧完的纸钱啊……
“啵～啵～”幼年版李叔叔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吐泡泡。他的年龄比柳寒在梦境里看到的还要小些。
柳寒先回身捡起了他刚才丢在地上的鱼鳍和鳞片，确认了它们没有异样，再揣回裤兜里。
“这个任务的完成度怎么算？”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李叔叔幼崽抱起来。
“啵～”散去黑气的幼崽一派天真烂漫，只会吐泡泡玩儿。
幼崽显然很高兴被抱起来，嘴里的泡泡吐得更勤了。他挥舞着小手指挥柳寒下桥。
柳寒将他往上托了托，五六岁身量的孩子还是有些太沉了。再看了看地上的呕吐物，记下里面有些什么，准备等会儿向李叔叔咨询。
“啵啵啵～”
两人下了桥，幼崽开心的吐出了一连串泡泡。
“啊呀！”幼崽第一次发出了类人的声音，两只小手挥舞得更快了，叫嚷着便要向来者扑去。
“哎我说小柳，你上桥之后怎的不见了，下了还抱着个孩子……哎不是，这个孩子怎么……”李叔叔匆忙地接过扑到他身上的孩子。
“怎么和我长得这么像啊。”
涂洛芙泳池女鬼：看戏.jpg
“这应该是幼年的你哎。”柳寒拉起衣服又闻了闻，“啊，好腥。”
随后柳寒就向他们简略的叙述了自己上桥后的遭遇，并向他们展示了自己和“李叔叔”搏斗后所得的鱼鳍和鳞甲。
“总之，这个麻烦事和李叔叔脱不了干系，而且我还没能交上任务。”他最后总结到。
“还没交上？”涂洛芙戳戳幼崽柔嫩的脸蛋，“按理说取得关键证据了就会自动交付任务啊。”
幼崽“嗷呜”一口想咬她的指头，却咬了个空，正砸吧着嘴疑惑。
“嘿嘿，想不到吧，我是鬼。”涂洛芙吐出过长的舌头做了个鬼脸。
柳寒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涂洛芙的性格和桥上幻境里的差不多，不禁有些现在身处环境的真实性。
“看什么看！”涂洛芙把长舌头甩上柳寒的脸，“哧溜。”
“……”柳寒强忍住了揍她的冲动，这样恶心的舔人感除了她本人也没谁了。
不想和她多言，柳寒把目光转向李叔叔，问道：“李叔叔，你的名字到底是哪两个字啊。”
“木子李，江枫渔火的渔。”李叔叔答到。
“那和我猜的没错啊。”柳寒捏着自己的下巴。
“不对喔。”幼崽眨眨眼睛，吐出一个泡泡。
“什么？！”两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是矢志不渝的渝喔～”幼崽欢乐地吐出了一串泡泡，“可是哥哥说《说文》有曰渝为水变污，《尔雅·释言》渝、变也，好像还有什么泛滥的意思，不太好，除非让我改叫李不渝。”
“……小朋友你这样说可能会被打的。”柳寒此时想起了本市简称。
“哎？”幼崽歪歪头，“哥哥说此又为渝水之名，亦州名，我承担不起。”
“好的你活了。”柳寒满意的点点头。
幼崽看着他又眨巴了眼睛，扑到了李叔叔的肩颈处：“你这个人好奇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叔叔拍拍他的背哄道：“然后呢，然后哥哥还说什么了？”
李渝抬起头搂着他的肩，认真说到：“我不想多加一个字，就改了谐音字了。”
“渔……也不太好啊。捕鱼……你要捕捞自己的同类吗？难怪你最后啥也记不得了还做了鱼塘塘主。”柳寒小声哔哔。
“喂！”一大一小气鼓鼓地盯着他。
“噗嗤”一旁看热闹的涂洛芙笑出了声，又想要抬手戳戳李渝的小脸，可惜他躲开了。
她悻悻地收回了爪子，又清了清喉咙：“现在身份可以确定了吧。他俩应该就是同一条鱼？”
“没有，还没提示我呢。”柳寒抓头望天，十分苦恼。
“咕噜噜噜～”浮在水面静静围观的泳池女鬼冒泡了。
“她说让你俩变回原型试试。”涂洛芙尽职地翻译到。
“也行。”李叔叔抱着幼崽转身向河岸走去。
“不行！”李渝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大家齐声问道：“为什么啊？”
李渝扭动着要下来，李叔叔放下他后，他便跑到了离河边较远的地方。
“那……那个。”他别扭地搅动着手指，似在犹豫要不要说。
半晌，孩童小小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他说：“我不能化形的，我变不成鱼的样子。”
“……”众人沉默了。
见大家都不出声，幼崽着急得直跺脚：“你们别不信呀！虽然妖怪不会化形很奇怪，但是我是真的不会……”
“这就是你吃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原因。”柳寒打破了众人诡异的沉默。
“什么奇怪的东西。”李叔叔眉头紧锁，像是想到了什么。
“就是一些河里的垃圾啊，最怪有是一坨没烧完的纸钱。所以啊，小孩子不要乱吃，乱吃会……”柳寒见李叔叔的表情逐渐僵硬，慢慢地歇下了声。
“纸钱，是当年赵泽……”
“大概是吧，我在梦中梦里见过一次那个纸钱。”柳寒摸着下巴不太确定。
“恭喜您找到关键证据，完成第三次试炼任务之二，下面请听最后一题：维护清理5号黄泉之门附近垃圾。”
听见提示音，柳寒眼前一亮：“肯定是了，任务二完成了。所以……”
所以为什么纸钱是关键性证据？
李叔叔却和柳寒想得不同，他疑惑地看向幼崽：“所以我为什么要吃那些纸钱？”
幼崽眨巴眨巴眼睛，一双大眼睛在黑夜里格外明亮，他歪着头笑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不记得了喔～”
“好巧，我也不记得了。”李叔叔咧开嘴，和幼崽的笑容一模一样。
第七十五章 任务之三
“所以你俩都缺了七八岁的记忆。”柳寒总结道，“我在梦中梦里看到的你……你们，比幼……小小渝还要稍微大一点。”
李叔叔拉过小小渝作回忆状：“为了显得和寻常小朋友相同，我化形的年纪该和赵泽差不多。男孩子长得慢，实际年龄应该比七八岁大些吧。”
“看样子这个事情一时半会是弄不清楚了。”柳寒想赶紧完成第三次试炼好出去，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他感觉外面天都亮了。“不如我们现在去把水底下的黑水草清理干净吧。”
柳寒将体内的火灵循环了一周，感觉它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向大家建议到。
“你是说那个玉环上缠着那些东西么？”李渝正吧唧着一根李叔叔摸来的棒棒糖。
“对啊。”柳寒半蹲着与他视线齐平，“你知道怎么快速弄干净吗。”
见柳寒弯腰与他对视，李渝下意识地把左肩微微向后侧，“那个东西清理不干净的呀。割了一茬还有一茬，像韭菜。”
“是说任务要求是维护清理……”柳寒直起身，转向泳池女鬼，“如果把圆环中间的黑水草清理一下，黄泉水能顺利的漏下去吗？”
“咕噜噜～”
“只要口子够大就行。”
“咕噜噜噜～”
“黄泉水流通后，河里的大多水鬼就能转生了。”
翻译涂洛芙挥舞着鞋带催促到：“那我们还等什么，这是你的最后一项任务了吧？早弄完早出去啊。”
“那李叔叔跟我下水么？”柳寒看着拉着手的一大一小，“或者小小渝也愿意去？感觉你会比较熟悉情况。”
“那个……”李渝扭捏着又爆出了一个猛料，“下面的黑水草清理到最后的时候，会骗人的喔。”
“啥？”
“我好像就是在那里吃了那些奇怪的东西，但是它们之前看上去不是那样的啊。”李渝的表情逐渐纠结，“吃之前我还以为是好吃的，进嘴里我就觉得不对了，可我又没办法吐出来……”
“我知道了，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柳寒拍拍他的头安慰道，“现在吐出来了不就行了吗～”
是听说有鬼怪能把腐烂的食物、蛆虫变作美食骗人吃下，没想到那黑水草也能。
泳池女鬼在河面静默地浮着，她在好像等着柳寒做决定。
“走吧。”他坐在岸边滑入水中，又示意泳池女鬼过来给他捂眼睛，“这个差事，我不做也得做。”
李叔叔牵着李渝，神情有些犹豫。
“小小渝暂时让我带吧。”涂洛芙真诚的提议到，“我觉得水底可能有关于你俩身份的线索，你还是下去看看吧。”
“对啊，李叔叔，你就不想知道你俩为什么能并存在这里吗？”柳寒劝说道。
“可你们不是说这里是梦境吗？梦境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啊。”李叔叔说着还是把李渝的手交给了涂洛芙，自己滑下了河里，“有机会我一定上车去看看。”
李叔叔划动到柳寒身边，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说这是我的梦境，为什么却是你找到的小渝？”
“那就要问问她了。”
柳寒抬头，正好瞧见一轮明月破云而出，朗朗清晖撒在河面却不见映出粼粼波光。
黑水湾里的水，还是太黑了。
随后李叔叔化作原型，一人一鱼向着黄泉之门游去。
“任务描述里有说这是5号黄泉之门，意思是还有其他的门了。只是这水流向哪里，是地府还是阴鱼？”柳寒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他对河底的黄泉水也更加在意了起来。
“那个便利店外的河水和今日所见的黄泉水太像了，再加上河上的船夫……”
这个梦世界的构造，真是有趣。
正当柳寒思索之间，一人一鱼已经抵达了圆环附近。李叔叔也化作人形跟在柳寒身边。
经过之前的努力，圆环已经恢复了一半本来面目，它正散发着盈盈光辉与黑水草对抗着。
而在柳寒上去的这段时间里，黑水草好像又缠回去了一段。像是感应到他的到来，圆环快速的闪动了几下。
两人之前没有清理圆环中心的部分，黄泉水淤积在黑水草的外部流速甚缓，水中的残魂也被黑水草吸收殆尽。
柳寒照旧抱住圆环，等待黑水草机械的缠绕上他，再用火灵爆发燃烧。如此重复几次，圆环外表上缠绕的黑水草也差不多清除完毕。
只是它在圆环当中织成的堵塞网实在难办。每当柳寒靠近它都会将他粘住，并不再用黑水草包裹他，他实在是爆不了。
他的火灵会在水下受到限制，原本能凝出的水果刀现在只有手术刀大小。一点点割起来非常困难。
可能是还未击中黑水草的要害，小小渝所说的幻象也不曾出现。
黑水草织成的网就像蛛网一般，不断捕捉着黄泉水里的残魂补充能量，加固自身。现在它就连网中心的小洞都补好了。
柳寒看着这张黑网无计可施。
圆环光突然快速闪动起来，放出的光芒越来越亮。原本浮在远处等待他的李叔叔也游了过来，拉住沉思中的他就预备直接往上。
怎么了？
柳寒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景象。
黄泉水的出口被彻底堵住了，混沌浓稠的黄泉水无处可去堆积太多，正呈压顶之势向柳寒所在处奔袭而来。
这是什么操作？？？
黄泉水打算自己动手了吗？
柳寒犹豫间，两人已经无处可躲，只得看着那黄泉水裹挟着泥沙向两人压来。
“完了，我任务不会就这么失败了吧。”柳寒心里着急。
“完了，我该不会成为第一条被水压死的鱼吧。”李叔叔内心悲凉。
身后的圆环银光大盛，刺得柳寒根本睁不开眼睛。
“算了，不看也好。”他认命地合上了双眼。
半晌，他也没等到黄泉水的威压。
缓缓睁开眼，浑浊的黄泉水依然缓慢地围绕圆环流淌着。
而黑水草，已经缠满了李叔叔的身体，独留了一双眼睛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