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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路光     永恒星君txt下载     永恒星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一十章 轻如鸿毛

    轻,轻如鸿毛;听,风声似鼓,吕光感觉此时,自己全身没有半点重量,伴着风声被上元夫人带下宝塔。当吕光再度睁开双眼之时,满室青狐仍旧不动如初。

    “现下无暇再让你蹒跚学步,按部就班。念头甫一出体,形似神婴。只有锻炼自如,才能遍寻日月之下。此时太阳未出,念头离体,是为夜游。要想不受时间限制,唯有凝练出神魂,才可日夜如一,不受限制。”上元夫人用一根红绳,挽住满头银发,回眸笑道,“殿主可要好生抓紧奴家才是。”

    吕光浑身软绵无力,只能勉强站在阁楼之上。每个人都无法真正的看到自己外形相貌,临江映水,对镜理妆,也只是看得假象。此时‘吕光’躺在地板之上,闭目不动,脸颊微红,隐隐有呼吸发出。上元夫人心情很是愉快,吕光能够凝聚念头,出体活动,她仿佛是做成了一件天大的丰功伟业,语气中透露出一片高兴:“殿主第一次看到自己身体,勿要奇怪才好。你念头出离肉身,正如母鸡孵蛋,破壳而出。”

    “今日所历,实乃在下生平仅遇,离奇诡怪,盖不能以常理揣度。”吕光口音尖细,但吐字清晰,恭敬道:“多谢夫人。”

    吕光依然看不清上元夫人相貌,天边露出一抹亮光。上元夫人背光而立,吕光仰头望去,一圈圈荡漾着仙家气派的祥光,在上元夫人头顶泛起涟漪。屋中冷风突起,刺人骨髓。吕光浑身一个冷颤,脚下踉跄,跌倒在地。

    “神婴出体,会有阴风、阴火、寒水、冷雪……种种幻魔加之于身。‘定尘珠泪’也无法抵挡这些阴物。每耽搁一会儿,殿主就要多忍受一些痛苦。”上元夫人声情并茂,转头道。

    “殿主只要观想出一个具体的地方。片刻之后,就可到达。”上元夫人说罢,便闭目不语,口中念念有词,声调忽高忽低。一座庄严气派的园林,转瞬出现在吕光念头中。晨光初显,庭院中人影寥落。花草树木之间,点缀着几颗秋露。眼睛一闭,一睁。眨眼,眼睛上下一眨,便从那‘云澜溪’畔,瞬移到临山城。

    快,迅捷如雷,猛如疾风!

    “念头所致,瞬息便来。有心去,即便万水千山,也是昼夜之间。”上元夫人跟吕光凌空站于韩府内院上空。天色微亮,一人一狐如君临天下的帝王般,俯视众人。

    吕光还沉浸在那种奇妙的感觉中,久久未能回过神来。那一瞬间,他好像是经历了日月变幻,改朝换代。一种苍凉悲壮的感觉,遍布全身,势如洪水,滔滔不可阻挡。忍!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得常人所不能得。上元夫人看吕光有这般耐力,赞叹之意,更是陡增。

    正当吕光感叹之时,下方内院角楼,突然出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前一后,向廊下院落走去。

    “蔺玉琅?这么早,他去做什么?不好,看方向是去我所住之处。”吕光心中狐疑,转而仰头向上元夫人道:“夫人,可否让在下跟上底下那二人。”

    上元夫人目不斜视,耳听八方。以她此时的境界,神魂离体,方圆数里之内,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全都明察秋毫,如观掌纹。

    上元夫人牵起吕光,念头如箭,疾速射向那二人所去之处。吕光立在院门,向内里望去,熟悉的花草庭院,离去数日,未有一点改变。上元夫人心细如针,看到吕光这般模样,发声问道:“此处莫非就是殿主的家?”

    “家?不是。此地是在下外公府邸,在下是寄人篱下之辈,暂居于此。”吕光隐隐有一丝失落,少时被‘许夫人’逐出镇远侯府之后,他确确实实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可而今外公离世,舅父怯弱,舅母更是纵容两位公子欺凌侮辱于自己,甚至还把对自己的陷害摆在了名面上。天下之大,何处为家?

    上元夫人看吕光心事重重,出口劝道:“殿主聪慧过人,对经书也烂熟于心,想必考取一方功名,不在话下,堂堂七尺男儿,何必屈居于他人瓦檐之下。”

    吕光把话听进心去,这狐族女子,心地善良,真诚待人。与她因缘际会,素昧平生,但她却毫不吝啬,施以无上法诀,让他凝聚念头,出体夜游,品味道理。更难能可贵的是,此女毫无害人之心,重缘守诺。

    走上前去,吕光方才看清,那蔺玉琅身后跟着一名道士打扮的白须老者。两人正从亭廊快步向此院走来。一边走,还一边窃窃私语。

    蔺玉琅心中冷笑连连。哼!吕光,上次被你跑脱,这一次我看那老东西死后,还有谁能保护于你!待我挖出你行踪之日,便是你身死之时!素真他是我的,谁也夺不走,哈哈!

    上元夫人精目如电,死死盯着蔺玉琅身后的那灵虚道人,低声道:“殿主小心!虽然你我此刻是念头所化,那二人看不见、听不上元夫人虽不知屋内到底是何人,但既然吕光住在此处,那屋里的定是他亲近之玉魂曾说,此界是一个封闭且未知的梦境,是连他都不能掌握和窥视的。虽然玉魂还说‘黄梁’便是吕光的前生,可这个‘前生’,更多意义上指的却是一种‘道心’,是吕光内心情感的幻象投影。

    吕光神思物外,一声娇滴滴的轻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二爷,该吃药了。”

    吕光皱眉道:“秋痕,我的伤都已好了,还喝什么药?”

    “这是老太太吩咐的。”秋痕嫣然笑道。

    吕光无奈道:“好吧,我喝。”

    说话间,他从秋痕手中接过药碗,仰起脖子,一气喝掉,碗里连一丝药渣都没留下。

    “二爷,您近几日怎么变得这般安稳?常日里,您喝口茶,还都得让奴婢用嘴喂您呢。”秋痕眨着乌黑溜圆的眼睛,凝注着吕光,扑哧一笑。

    吕光脸颊微红,干咳一声,他咂巴了下嘴,忽然问道:“这碗药为何这么苦,不是前几天那种入口香甜之味?”

    “这是火冠银蛇的蛇胆。听宝姐姐说,此兽乃是七阶妖兽,是穆姨妈献给老太太的补药。”秋痕乖巧说道。

    “宝姐姐?”

    吕光唇角浮出一丝笑容,这位宝姐姐是‘黄梁’姨母家的独女,容貌丰美,博学多才,温婉娴静,姓穆,唤作宝钗。

    不消多说,这位‘宝姐姐’的相貌,一定和‘穆瑶’毫无二致。

    穆宝钗家世也极其尊崇,世代皆是炼丹大家,然其族弟于数年前,误杀了一个华胥国一流门派的掌门之子,为了躲避那个门派的追究,故而前来投靠‘黄府’,以期能大事化了。

    据吕光所知,妖兽从来都是生活在深山密林沼泽荒丘之中,在其未修成人形以前,被人类分为十等级,依次对应修真第一境的炼气十层。

    火冠银蛇,冷血兽类,体寒如冰,蛇胆炙热,入药后可滋阴补气。

    在‘黄梁’的记忆里,火冠银蛇尽管只是六阶妖兽,可其蛇胆却是一种非常珍稀的灵药,当世《华胥医典》便对此蛇记载颇多。

    《华胥医典》乃华胥帝国皇族之家,穷千人之功,走遍华胥大国万里河山后,历经百年,汇集整理而成的绝世医药典籍。

    而后印发成册,顿而使得华胥帝国炼丹学医者蔚然成风。

    ‘黄梁’当然也看过这部家喻户晓的典籍。

    可这味‘蛇胆’必须得在火冠妖兽存活之际,直接剖腹取出,方可药用。但吕光心思缜密,从秋痕的话中听出,穆家居然很早以前便将炼制成药的蛇胆,献给黄母了。

    然则,在大周王朝那个世界,火冠银蛇,不止能够固本培元,还能迅速增强筋脉内的气劲。

    甚至还可于朝夕之间,在丹田腹部开辟出存储天地灵气的气海。

    欲要提成修为境界,最简洁有效的办法,莫过于服食各种灵丹妙药,一念及此,吕光不由得轻笑道:“我去看看宝姐姐。”

    ……

    穆宝钗居于西府荷香院之中,吕光向黄母和黄夫人说了一声,吃完饭后,就急匆匆的穿过九道游廊,来至荷香院里,先给穆姨妈见礼。

    穆姨妈春秋鼎盛,眉眼含春,至多三十四五岁的样子,见‘黄梁’前来问安,一把将其搂在怀里,笑声说道:“我的儿,才刚大好,难为你大清早的想着姨妈。”

    一语未必,穆姨妈又忙命上茶。对待‘黄梁’的态度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溺爱异常。

    看得出来,从前‘黄梁’在府内是多受众人宠爱。

    吕光笑声道:“方才我给老太太、太太请安后,想着前几日宝姐姐、姨妈每日晨晚都来看望我。这不,我赶紧来看看姨妈和姐姐。”

    穆姨妈笑道:“好好好,你宝姐姐在里屋呢,晨间倒没热气,她正诵读炼丹秘典呢。”

    一旁站立的丫鬟掀开珠帘,吕光迈步走了进去。

    桌案上果真伏着一个美丽端庄,下巴微圆的美人儿,两条白如凝脂的玉臂拄着桌案,她似乎早已听到吕光的声音,立刻雍容娴雅的站起身来,道:“这么早找我做什么,我可没工夫陪你玩儿。”

    吕光怔了怔,暗想道,看来从前的‘黄梁’在穆宝钗心中,的确是一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混世魔王。

    吕光悄悄的打量了几眼她。

    穆宝钗的容貌确实和‘穆瑶’十分相像,但其气质婉约柔美,一举一动,令人如沐春风,说话腔调,珠圆玉润,待人极其亲切。

    这句话好像在嘲讽吕光,可在他听来,心底却是生不出半分反感之意。

    穆宝钗腰身纤细,身材却极为丰腴,增一丝则肥,减一丝则瘦,她的年龄比‘黄梁’和林绛珠要大上两岁,是以体态更加丰盈动人。

    穆宝钗见‘黄梁’久久不言,又见他一直盯着自己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春光,华胥国夏季炎热,纵使此刻朝阳初升,微风轻拂,可屋中难免还是有些许的闷热。

    因此她这时身上只穿了一件荷花色的纱裙,极薄极轻。

    被吕光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她不禁双颊泛红,低声道,“那‘火冠银蛇’的蛇胆,可还喝的惯?”

    吕光应声道:“多谢姐姐好意,这火冠银蛇可难找的紧呐。”

    穆宝钗眼含疑惑,用一种似乎不认识‘黄梁’的眼神,仔细看了他许久,眉头微蹙,道,“我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你竟会向我道谢?”

    吕光愣在原地。

    正当他愣神之际,穆宝钗丰泽光滑,柔若无骨的玉手,有意无意的掐了一下他的腰,紧接着,一道吐气如兰的气息,在他耳畔呼呼作响。

    “你现在倒想起我的好了,素日里,我对你掏心挖肺,你连正眼都不看我一次。光记得你那林妹妹。”穆宝钗的声音压得极低。

    吕光心中苦笑,以前‘黄梁’惹下的情债,如今看来只能由他来还了。

    穆宝钗胳膊微微抬起,一段雪白酥臂毫无寸缕,轻轻在吕光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也不说话。”

    吕光转移话题道:“正想问姐姐呢,可还有火冠银蛇的内胆?”

    “听听,你以为这妖兽是蚁鼠吗?七阶妖兽,已然有着不亚于气功宗师的实力,体内灵气充盈,早年间,你姨父费了半年时间,折了十几名好手,才在昆华山猎杀了三条火冠银蛇。”穆宝钗徐徐说道。

    吕光挑了挑眉头:“火冠银蛇竟是如此珍贵?”

    “要不说老太太疼你呢。昨个儿唤我,让我讲明‘蛇胆’药效,你今晨喝的那碗药,可是有我七分力气呢。”穆宝钗抬眸瞥着他,展颜笑道。

    吕光哂然一笑:“难怪秋痕眼巴巴的瞅了我半天。”

    “唉,平日你是对这种补充体内灵气的药材、灵丹,十分鄙夷,敬而远之的。你喝完那碗药后,合府上下都是震惊不已。”穆宝钗叹息道。

    吕光摸了摸鼻子,尴尬笑道:“盯着我的人还真是不少。这么说,你也知道我早晨练功的事儿了?”

    “你是国公府的小祖宗,莫说是我,就算是看门的仆人,也都不敢有片刻疏忽,专心看着你呢。”穆宝钗柔声道。

    吕光望着穆宝钗柔情脉脉的眼神,情真意切,眉眼中春意更浓,他连忙说道:“宝姐姐,能否为我寻到一条‘火冠银蛇’?”

    “你要这种火烈邪性的妖兽做什么?”穆宝钗好奇道。

    吕光一字字道:“我想开辟气海。”

第九百一十一章 这一路走来

    二人全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盏茶之后。

    还是女娃心思细密,反应灵敏,率先说道:“照大哥哥这么说来,想必一定是在那木屋中有所收获了?”

    吕光心中警惕,微微一笑,冷然不语。

    只见女孩眼珠滴溜溜乱转,鼻子微皱,眨了眨铜铃似的大眼,无奈的看向身旁男童,特别丧气的叹息道:“如你所说,动嘴真不如动手啊。”武凌儿灿然笑道:“你我做的就是劫掠抢夺的事情,何苦多费口舌?”

    “动手!留下活口,带回殿门。”女孩语气阴冷,恍如神女峰上的秋风霜月。武凌儿闻言,应声称是。冷风寒月,神女峰顶气氛悚然一动。女孩双眼眯成一道细缝,与先前那娇憨温婉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眼神冷峻,白皙的右手向前一挥,杀气凌人,仿佛身经百战发号施令的威武将军。

    咻!

    武凌儿闻声而动,娇小的身躯缩成一个圆球,犹如火炮发射的飞弹,以金雕俯冲之势,向吕光四人飞射击来。

    云雾蒸腾在山顶上,一片灰蒙蒙的山峦中,倏然飞击出一个蓝色旋风,荡出股股劲风,宛似冰刀一样刮在吕光四人脸上。说动就动,再无一句废话。修者之间一言不合,争斗起来,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后果。遑论这二人是要明抢吕光身上的宝物!与天斗,需要认清时机;与地斗,须得存身得利;与人斗,便要出其不意。

    女娃适才一叠娇声软语,麻木人心。哪知她决断如此迅速,说翻脸就翻脸。

    电光火石间,那股蓝旋风转瞬就要吸附住众人。韩素真临危不乱,搀扶住受伤颇重的潘芸,身法鬼魅,形似鹞鹰翻身,双脚一跺,借势便向后退至数丈。她之所以在危机来临之时,不太担心吕光,是因为刚才她站在吕光身后时,已经看见他向自己打手势示意,让她先保护好自身。韩素真心中一暖,多年不见,表弟对自己依旧还像小时候那么爱护。

    人生若只如初见,这般美好真挚的感情,令久居深山的韩素真再次体会到了被人呵护的幸福感。代萱眉厉声怒道:“岂有此理!你们当真以为我神女峰无人吗?本真人今天就来领教一下长生殿的高妙道法!”吕光不知运力施气的功法,仅能以玉魂所教的那段真书,让气海中奔腾激流的元气,涌流到全身筋脉、四肢百穴。他闻听此言,便急忙向代萱眉身后挪去。

    ……

    月辉遍洒,代萱眉罗衣飞扬,她弃剑用掌,掌心朝天,悬置胸前。

    月光彷如水银泻地,流到她掌中,越积越多,本来不太明亮的月色,此刻却骤然大放异彩,明朗起来。

    代萱眉两手中就好像是在托着一个珍贵无比的夜明珠,在山林黑夜中,泛出惹人注目的寒光。

    天空中悬挂的弦月,似是要把全部清辉,投掷在她掌中。

    “噫?”女孩站在远处,也不插手,看此情形,微有惊讶之色。代萱眉双掌翻来覆去,揉搓着掌中的无形光芒,仿佛是揉面和泥的姿势,然而由她施展开来,却是美感十足,翩翩起舞,像是一位舞技卓绝的舞娘在展示身姿。

    她速度越来越快,前后动作,快如闪电,猛如疾风!

    那阵平地而起的蓝旋风,在将将要包裹住代萱眉时,只听她口中厉声喝道:“神女散花!”

    蓬!蓬!蓬!

    “嗖”的一声一朵硕大的银白色花朵,从代萱眉平摊的双掌中陡然飞出,迎面而上,与那蓝旋风相碰击撞在一起,发出一连串好像鞭炮齐鸣的爆炸声。这是速度与掌势的较量!

    蓝旋风劲道猛烈,挟着狂风之势,轰鸣袭来。

    而代萱眉双掌前推,那朵白花似有灵性,转动升空,狠狠的挡住旋风前进方向。

    哧哧~~~

    白花四围荡漾着一层光晕,如冷月青光。

    它仿似夜间的昙花一现,盛开到最美丽的时刻,就轰然凋谢,片片花瓣散落在地。花瓣煞白,余威不减,荡出一圈圈漩涡气旋。

    那花瓣像是足生百腿的蜈蚣,势头迅疾,全都游往乍一现出身形的武凌儿这边。

    吕光被疾风扫起的沙石吹迷双眼,不甚舒服,指挥身体,顿时向后退去。

    一切以安全为首。韩素真立在后方,手按长剑。似乎只要一语不合,她就要奋身而起,迎击向前,随吕光抵挡对方的不良之意。

    “大哥哥,这么久,你可算问到正题了。”女孩双手合十,红衣迎风鼓动,宛如过年时节各家门前高高挂起的红灯笼。

    一阵秋风扫过,烟尘荡起,被清水洗濯过的空气,顿时飘散出一些泥土芳香。

    女孩双手挥舞,身形凭空一闪,不知从哪儿拎回一个包袱。

    在浓密烟尘中,吕光四人目力受阻,看不清对面女娃作何动作,于是只能向后撤去,生起戒心,本.能的保护着各自。

    “你们从何处得来的?”吕光瞅了一眼,异色浮现在脸庞上,心中一紧,急声问道。吕光看清那女娃手中包袱形貌之后,就转动念头,快速思量,心中生起一丝忐忑,暗想道,这不是自己逃出韩府时,‘她’给我准备的包袱吗?在云澜溪畔被群狼围击时,我已经不小心掉在那里了,怎么又落到他们手里了?

    “那头白眼狼可把人家吓坏了,我还差点被它咬破衣衫呢,不信,你看?”女娃神色间一片委屈,很是后怕,像是被哪个无良大叔给欺负了一样,眼眸粉光融滑,泫然欲泣。一副娇羞姿态,很是令人心疼。

    这……不可思议!那日自己逃出韩府,跋山涉水,马不停蹄的赶路,在山峦中也是没有遇到一人啊。

    杳无人烟的昆山中,他们又是如何找到与自己有关的线索呢?

    吕光听着,感觉其中的故事越发的错综复杂起来。

    男童笑着说道:“都说狗鼻子好用,殊不知狼的嗅觉可比狗强太多了。那头白狼一下就记住了你的气味,在山林中指挥群狼,可是找了你整整三天,为的就是吃掉你。”

    “是极!我们替你把那些饿狼除去,你也不用答谢我们,只要你把在木屋中得到的东西借我们一用,就算扯平了。”女孩含着手指,态度亲切而恭敬,像是友人间的寒暄问候。

    ……

    东西?莫非他们指的就是融于我胸口处的通灵宝玉。吕光闻之,眼中寒芒一闪,顿而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手拂过胸前那块凸起的地方,心中涌出无数戒意。韩素真神情一片疑惑,暗暗为吕光担心。饿狼,木屋,东西?表弟莫不是先前偶然得到什么宝物了?在昆山这等仙迹、真人传说不断的地方,确然有许多先辈遗留之物,这二人所言尚属合情合理。

    只不过修者大都秉承一切随缘的心理,你有幸得到,自然有其原因,只要你有德有力居之,他人也断不会与你争抢的,更不会像此二人一样,竟然登门来‘借’!韩素真心中狐疑,这长生殿究竟是什么所在,居然如此飞扬跋扈、霸道狂妄,以前却是从未听人提起过啊。代萱眉随即眼睛一亮,看向吕光的眼神闪出一抹羡慕之意,暗叹道。这穷困潦倒来投奔素真的落魄书生,也不知是走了哪门子好运,来到峰上之前居然就已偶得奇遇了,能被长生殿视为重物的东西,想必定然有它独到可贵之处。人比人,气死人!代萱眉愤愤不平,心中烦恼,越想越气不过。九叶红莲被此人服下腹中,非但没有气炸而亡,反倒误打误撞的令他成就火系真身。

    然后被凌空空那一剑给刺中胸口,他竟然又是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并且还糊里糊涂的拥有了修道者的道法。进而余鹤群的气象化身降临,施展而出的那惊天一剑,居然硬是没有杀死他!

    最后,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他不但活下命来,反而全身元气充溢,一副真身大成的外相。单指一件际遇,就已让人震惊难信、羡慕渴求了。然则那一次次奇遇却接连出现在这穷酸书生身上,简直是把代萱眉气的快要吐血。

    代萱眉心头涌出无数嫉妒,冷冷的看着吕光。一切皆有原因。若要说吕光这种种际遇的活水源头存于何处,那就得从他一巴掌打在韩孟江脸上时算起。男儿志在四方,岂能任由他人随意欺凌侮辱!事在人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时后退即是向前!灰头土脸的逃出韩府,吕光自信将来可以风光无限的回到韩家,让那些陷害他、蔑视他、欺凌他的人受到打击!吕光思量一番后,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一时无语,再而沉默片刻,方才缓声说道:“这么说,你们是看了包袱里的那封信,才一路找到此处的?”韩素真脸色稍微有些苍白了,她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这二人目标明确,显然是冲着吕光在木屋中得到的‘东西’才会来此!

    “是也,是也。证据确凿,你逃不掉的。”久未出言的武凌儿,双眼一闭,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那小小的脑袋左右摇晃,好像书生秀才琅琅读书时的附带动作,滑稽可笑。

    吕光沉思良久,想到其中破绽,顿时精神一振,乌黑明亮的眼珠,泛起一丝精光,冷声笑道:“在下承认是在上山途中见到一所木屋。可是两位既然说那屋中有你们所需之物,那二位为何不早早取走?依两位制住峰顶众人的本事,怎么又不派其他人看守那处木屋?又凭什么就认定是我把东西从中取走了呢?”吕光所言,七分真三分假。若要谎话逼真可信,真假参半远比凭空捏造要更能令人相信。他故意隐去火红色巨鸟带他飞越山林,来到木屋的一段经过。

    单说他确实见过木屋,其余之言,一概不说,并且还反客为主,倒打一耙。

    男童与女孩相望一眼,面面相觑,被吕光的话,给说的神色呆愣。武凌儿定下身形,桀桀一笑,似是对地上游弋爬行的‘花瓣’,毫不在意。童音充斥众人耳边,但他话语却是阴森冷然,声音与内容组合在一起,诡异中令人感到一丝凉意。

    “用气化形,气魄之境!”吕光听得分明,暗把此言记在心中。

    “本真人自认学艺不精,有愧师门,但二位仗势欺人,在神女峰恣意妄为,难道就不怕我禀报门中长老,来收拾你等吗?就算鱼死网破,我也不容你们践踏我神女峰的尊严!”代萱眉冷声说道,眉宇间一片杀机,脸上布满冰霜。神女峰当代掌门的威风显露无遗。

    啪啪啪!她转头又望向吕光,眼眸清澈,在月光中泛出丝丝涟漪,柔声道:“大哥哥,你怎知道我要借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一口拒绝我。让我好生伤心啊!”吕光思量之际,暗暗向韩素真使了个眼色,意在让她向后退去,寻准机会,逃离此地!这两个孩童,一男一女,也不晓得是何方妖魔,言语癫疯,不知所谓。但他们确确实实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一点绝不会错!

    女娃双手互拍,面对代萱眉的凌厉攻势,毫无紧张,竟像是看了一出好戏的观众,在为代萱眉这个登台亮相的‘艺人’鼓掌叫好。

    “那就不会错了。我们找的就是这位大哥哥,只不过寻人的手段,对待此间众人的方法,稍微过激了些。”女娃伶牙俐齿,三两句就说清前因后果,并且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

    男童附和着点头,一脸佩服,叹声道:“我劝你莫要与她争论,平日里,我深有体会,她可是能把死人说成活人的……”

    “闭嘴!”女孩童音尖利,顿而怒喝,好似悍妻吵骂自家夫君的场景。

    男童一脸无趣,话未说完被别人打断之后,总是有种郁结闷气,积于胸中。

    但他丝毫不以为意,像是早已习惯,也不反驳。

    吕光站在原地不动,脸上露出几丝诧异,忽然道:“你们因何寻我?”

    红衣翻飞,身形一晃,瞬间就已站到武凌儿身侧。

    她低吼一声,顿时身姿后仰,两腮塌陷,猛吸一口长气。

    山尖的所有的空气,转眼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成一股气流,向她口中快速遁入!

第九百一十二章 摇光童子

    在云澜溪畔被群狼围击时,我已经不小心掉在那里了,怎么又落到他们手里了?

    “那头白眼狼可把人家吓坏了,我还差点被它咬破衣衫呢,不信,你看?”女娃神色间一片委屈,很是后怕,像是被哪个无良大叔给欺负了一样,眼眸粉光融滑,泫然欲泣。一副娇羞姿态,很是令人心疼。

    这……不可思议!

    那日自己逃出韩府,跋山涉水,马不停蹄的赶路,在山峦中也是没有遇到一人啊。

    杳无人烟的昆山中,他们又是如何找到与自己有关的线索呢?

    吕光听着,感觉其中的故事越发的错综复杂起来。

    男童笑着说道:“都说狗鼻子好用,殊不知狼的嗅觉可比狗强太多了。那头白狼一下就记住了你的气味,在山林中指挥群狼,可是找了你整整三天,为的就是吃掉你。”

    “是极!我们替你把那些饿狼除去,你也不用答谢我们,只要你把在木屋中得到的东西借我们一用,就算扯平了。”女孩含着手指,态度亲切而恭敬,像是友人间的寒暄问候。

    ……

    东西?莫非他们指的就是融于我胸口处的通灵宝玉。

    吕光闻之,眼中寒芒一闪,顿而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手拂过胸前那块凸起的地方,心中涌出无数戒意。

    韩素真神情一片疑惑,暗暗为吕光担心。

    饿狼,木屋,东西?

    表弟莫不是先前偶然得到什么宝物了?

    在昆山这等仙迹、真人传说不断的地方,确然有许多先辈遗留之物,这二人所言尚属合情合理。

    只不过修者大都秉承一切随缘的心理,你有幸得到,自然有其原因,只要你有德有力居之,他人也断不会与你争抢的,更不会像此二人一样,竟然登门来‘借’!

    韩素真心中狐疑,这长生殿究竟是什么所在,居然如此飞扬跋扈、霸道狂妄,以前却是从未听人提起过啊。

    代萱眉随即眼睛一亮,看向吕光的眼神闪出一抹羡慕之意,暗叹道。

    这穷困潦倒来投奔素真的落魄书生,也不知是走了哪门子好运,来到峰上之前居然就已偶得奇遇了,能被长生殿视为重物的东西,想必定然有它独到可贵之处。

    人比人,气死人!

    代萱眉愤愤不平,心中烦恼,越想越气不过。

    九叶红莲被此人服下腹中,非但没有气炸而亡,反倒误打误撞的令他成就火系真身。

    然后被李天泽那一剑给刺中胸口,他竟然又是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并且还糊里糊涂的拥有了修道者的道法。

    进而余鹤群的气象化身降临,施展而出的那惊天一剑,居然硬是没有杀死他!

    最后,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他不但活下命来,反而全身元气充溢,一副真身大成的外相。

    单指一件际遇,就已让人震惊难信、羡慕渴求了。然则那一次次奇遇却接连出现在这穷酸书生身上,简直是把代萱眉气的快要吐血。

    代萱眉心头涌出无数嫉妒,冷冷的看着吕光。

    一切皆有原因。若要说吕光这种种际遇的活水源头存于何处,那就得从他一巴掌打在韩孟江脸上时算起。

    男儿志在四方,岂能任由他人随意欺凌侮辱!

    事在人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时后退即是向前!

    灰头土脸的逃出韩府,吕光自信将来可以风光无限的回到韩家,让那些陷害他、蔑视他、欺凌他的人受到打击!

    ……

    吕光思量一番后,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一时无语,再而沉默片刻,方才缓声说道:“这么说,你们是看了包袱里的那封信,才一路找到此处的?”

    韩素真脸色稍微有些苍白了,她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这二人目标明确,显然是冲着吕光在木屋中得到的‘东西’才会来此!

    “是也,是也。证据确凿,你逃不掉的。”

    久未出言的金童,双眼一闭,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那小小的脑袋左右摇晃,好像书生秀才琅琅读书时的附带动作,滑稽可笑。

    吕光沉思良久,想到其中破绽,顿时精神一振,乌黑明亮的眼珠,泛起一丝精光,冷声笑道:“在下承认是在上山途中见到一所木屋。可是两位既然说那屋中有你们所需之物,那二位为何不早早取走?依两位制住峰顶众人的本事,怎么又不派其他人看守那处木屋?又凭什么就认定是我把东西从中取走了呢?”

    吕光所言,七分真三分假。若要谎话逼真可信,真假参半远比凭空捏造要更能令人相信。

    他故意隐去火红色巨鸟带他飞越山林,来到木屋的一段经过。

    单说他确实见过木屋,其余之言,一概不说,并且还反客为主,倒打一耙。

    男童与女孩相望一眼,面面相觑,被吕光的话,给说的神色呆愣。

    二人全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盏茶之后。

    还是女娃心思细密,反应灵敏,率先说道:“照大哥哥这么说来,想必一定是在那木屋中有所收获了?”

    吕光心中警惕,微微一笑,冷然不语。

    只见女孩眼珠滴溜溜乱转,鼻子微皱,眨了眨铜铃似的大眼,无奈的看向身旁男童,特别丧气的叹息道:“如你所说,动嘴真不如动手啊。”

    金童灿然笑道:“你我做的就是劫掠抢夺的事情,何苦多费口舌?”

    “动手!留下活口,带回殿门。”女孩语气阴冷,恍如神女峰上的秋风霜月。

    金童闻言,应声称是。

    冷风寒月,神女峰顶气氛悚然一动。

    女孩双眼眯成一道细缝,与先前那娇憨温婉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眼神冷峻,白皙的右手向前一挥,杀气凌人,仿佛身经百战发号施令的威武将军。

    咻!

    金童闻声而动,娇小的身躯缩成一个圆球,犹如火炮发射的飞弹,以金雕俯冲之势,向吕光四人飞射击来。

    云雾蒸腾在山顶上,一片灰蒙蒙的山峦中,倏然飞击出一个蓝色旋风,荡出股股劲风,宛似冰刀一样刮在吕光四人脸上。

    说动就动,再无一句废话。

    修者之间一言不合,争斗起来,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后果。

    遑论这二人是要明抢吕光身上的宝物!

    与天斗,需要认清时机;与地斗,须得存身得利;与人斗,便要出其不意。

    女娃适才一叠娇声软语,麻木人心。哪知她决断如此迅速,说翻脸就翻脸。

    电光火石间,那股蓝旋风转瞬就要吸附住众人。

    韩素真临危不乱,搀扶住受伤颇重的潘芸,身法鬼魅,形似鹞鹰翻身,双脚一跺,借势便向后退至数丈。她之所以在危机来临之时,不太担心吕光,是因为刚才她站在吕光身后时,已经看见他向自己打手势示意,让她先保护好自身。

    韩素真心中一暖,多年不见,表弟对自己依旧还像小时候那么爱护。

    人生若只如初见,这般美好真挚的感情,令久居深山的韩素真再次体会到了被人呵护的幸福感。

    代萱眉厉声怒道:“岂有此理!你们当真以为我神女峰无人吗?本真人今天就来领教一下长生殿的高妙道法!”

    吕光不知运力施气的功法,仅能以玉魂所教的那段真书,让气海中奔腾激流的元气,涌流到全身筋脉、四肢百穴。

    他闻听此言,便急忙向代萱眉身后挪去。

    ……

    月辉遍洒,代萱眉罗衣飞扬,她弃剑用掌,掌心朝天,悬置胸前。

    月光彷如水银泻地,流到她掌中,越积越多,本来不太明亮的月色,此刻却骤然大放异彩,明朗起来。

    代萱眉两手中就好像是在托着一个珍贵无比的夜明珠,在山林黑夜中,泛出惹人注目的寒光。

    天空中悬挂的弦月,似是要把全部清辉,投掷在她掌中。

    “噫?”女孩站在远处,也不插手,看此情形,微有惊讶之色。

    代萱眉双掌翻来覆去,揉搓着掌中的无形光芒,仿佛是揉面和泥的姿势,然而由她施展开来,却是美感十足,翩翩起舞,像是一位舞技卓绝的舞娘在展示身姿。

    她速度越来越快,前后动作,快如闪电,猛如疾风!

    那阵平地而起的蓝旋风,在将将要包裹住代萱眉时,只听她口中厉声喝道:“神女散花!”

    蓬!蓬!蓬!

    玉魂光芒一跳,生硬的语调,摇荡在滚滚红雾中,“个中难关尽皆在此。如果你身体完好无损,业已开辟气海,自然能明显的感受到天地万物中所蕴含的火系元气,你稍加吞纳,炼气健体,也就罢了。可此刻你无法控制身体,只能寄望于外方世界中有着火系源头存在,诸如火山、太阳等火系元气充足的地方。不过你也勿要担心,你凝为幻身的红莲元气,异常庞大,当然也会吸引外部火系元气的。就如滚雪球一般,雪粘雪,越滚越大。”

    吕光得到答案之后,未发一言,在心中做着思考,暗暗把玉魂之言与他心中的想法,两相比较。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吕光犹在沉吟不语,然则他心中其实已是早做出决定了,只不过他在吊着玉魂的胃口。

    这就仿佛猫抓到老鼠,并不直接吃掉它,而是把老鼠当成玩物,耍弄片刻,最后再一口吞掉它。

    吕光心想,看来玉魂它并没有隐瞒真相,与《玄海真经》中所撰述的五行元气,不谋而合,当下说道:“你我在此耽搁了不少时辰,外面也不知情况如何。那这吞吐纳气的功法好学么?”

    “以你的悟性,只要背诵熟记,运行功法,就能大成。”玉魂急忙道,“但是你务必要谨小慎微,若是不小心吸收了太多其他种类的元气,我也不知会发生何种变数。”

    ……

    “表弟!”韩素真全部心思,都挂在吕光身上。

    她眼疾手快,在吕光从天空摔落下来后,就一个垫步,飞旋而上,双手抱住躺在地上的他,心情很是急乱。

    恍惚中,吕光只觉周身百骸涌动着一股奇妙的感觉。

    念头甫一回归躯体,他就感受到丹田之处,有一个漩涡,仿佛能吸进数不清的天地元气;而胸口内的心海之中,却漂浮着一块巴掌大小鹅卵石形状的玉石,其上荡漾着莹莹绿光,耀眼夺目;再仔细感受,头顶脑海中竟似还有着一汪湖水,一眼望去,特别令人醒目,触人心弦。

    最为玄妙的还要属游走在体内的两道气息。

    一道气息冰冷彻骨、沁人心脾,似是一道冰泉在洗涤着全身百穴;而另一道气息则火爆刚烈、热情洋溢,像是一簇火焰在烘烤着周身各处。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也不知是由哪而起,快速流动在吕光体内,但它们却有着同一个目的地。

    这两道气息,像是游子归家一样,迫不及待的向着吕光腹部下方的气海游去。

    吕光认真感受着体内的种种变化,澎湃精纯的两股元气,在身体中四处流动,最终汇聚到一起。

    气海好似一个大气球,被灌满了空气,变得胀大饱满起来。

    稍至片刻,这两种气息涌动的速度,趋于缓慢。

    然而它们带给吕光身体的变化,却是显而易见的。

    “怎么这么烫?”

    韩素真双手托着吕光身体,心神慌乱之际,猛然感觉手掌像是被开水烫了一下,炙热难耐,还稍微有点疼痛。

    她心生关切,双手未动丝毫,反而把吕光抱的更紧,不料两掌又是接触到一股凉入心扉的寒气,透过手心,进入全身。

    韩素真浑身一个颤栗,险些松手。

    她看了看站在旁边犹在惊讶的不知所措的代萱眉,心中泛出无边绝望,念头溃不成军,神情哀痛,暗想道,表弟全身忽冷忽热,分明是命不久矣的征兆……

    吕光意识清醒,俨然已感觉到了身体中的诸多玄妙之变。

    气海中荡漾着两种元气,一红一绿,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遥遥相望

    吕光周身运行着玉魂所传授的行气施力的功法,他心中欢喜,好像是一个得到了自己希冀已久玩物的孩童,在沉心研究着‘玩物’的诸般妙处。

    水系元气好像悬挂在空中的千万条瀑布,力量奔腾不止,水‘气’氤氲。

    而火系元气却仿佛锅灶下那跳动闪烁的粗壮火苗,气息狂热可闻,火‘气’灼人。

    水、火元气,彼此眺望,接壤而依,它们共同存在于气海之内,可却是没有交融相合在一起。

    它仿似夜间的昙花一现,盛开到最美丽的时刻,就轰然凋谢,片片花瓣散落在地。

第九百一十三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黑暗中,唯一散发着丝许光芒的那双手,缓缓游动向上,触在了‘天子’的脸庞上。

    天子的眼睛里突然放射出比之前那道金光还要夺目的亮光,‘它’挥动双手,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面庞,轻声说道,真像是做了一场梦。

    彩衣站在她旁边,提醒道:“这尊金甲力士并非毫无心智的傀儡,金蟾仙童的神魂附体在内,威力极其巨大!我曾见过他施展此术。”

    金甲力士形如一座小山,身高一丈三,一双金色的瞳仁间逸散出冷冽的寒芒。

    河童真人与金甲力士站在一处,看上去是那般的滑稽可笑。

    因为河童真人实在太矮,而金甲力士又委实太高。

    金甲力士垂下头,目光冷漠如刀的俯视着彩衣,大口一开一合:“彩衣,本尊念你是个人才,苦心栽培于你,不想你竟是要背叛我们,真是令我心寒!”天尊喝声震天,太寰上人毫无畏惧,但见他头顶虚空经此一拍,立刻迸射出一道恍如骄阳外放的金光,直冲万丈天穹。彩衣昂头望着他,浑然无惧的道:“你们恶事做尽,我已幡然悔悟。本来这一次我回到你身边,就是想寻找机会,好杀掉你,为民除害!”吕光念头一动,神魂化身飘飘悠悠的向前飞着,似乎是穿过了一层厚重的布幕。揉搓紧握,两两相击,发出只有在夜里三更时分才会响起的梆子声。

    梆~~梆~~梆……

    幽静的山路上,被这突然响彻云间的声音,打破和谐。

    神魂猛地一凉,眼前突然一亮,周围到处都是绿绿的水草、涓涓的水流,原来是进入到一湾湖水中了。原来这尊金甲力士是由神魂驱动的实物。金蟾仙童的神念确实是附体在其中。

    金甲力士冷声大喝:“放肆!”

    河童真人一直盯着蓝上蝶,忽而插话道:“你是靖道司的人?”

    蓝上蝶眸中精光一闪。

    她突然凌空跃起,自腰间摸出一柄软剑,同时掌心在剑尖上轻轻一划,瞬即一丝丝鲜血喷洒出来,落在金甲力士的身上。

    人身精血,乃是道人阴魂的克星。哪怕这尊金甲力士是真实可触的实体,其内也是附带着金蟾仙童的神魂。

    蓝上蝶心中早已盘算妥当,先用‘热血’攻破对方的道心。

    精血染魂,必会使其道心不暇。

    她曾是修道者,自然知晓道人的全部弱点。

    ‘金甲力士’那硕大无比的身躯,即刻晃动了几下。

    本来仅仅几滴鲜血,是绝难动摇道人神魂根基的。

    然而,越是气功高深的修真者,其体内热血所蕴含的灵气,就越是充足。血气和灵气混为一体,能使得道人神念立刻陷入到一种飘飘欲散的状态。

    饶是金蟾仙童道术精湛,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蓝上蝶的身法动作。

    蓝上蝶的身影在空中就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上下飘飞,或是用软剑刺向金甲力士的双瞳,或是将带血的手掌狠狠拍击在金甲力士的眉心正中。

    河童真人见此情景,连忙闪身朝空中的蓝上蝶飞去。

    彩衣长啸一声,脚下一震,娇躯恍如离弦之箭,截住了河童真人的去势。

    二人在空中犹似蜻蜓点水般的对了一掌。

    河童真人阴恻恻的笑道:“你这小蹄子敢跟本真人动手?”

    彩衣不发一言。

    蓝上蝶身形飘渺,如同鬼魅,在金甲力士的周身各处,不住游荡。

    她见彩衣有实力能暂时拦住河童真人,心中一动,连忙纵身向院外驰去。

    金甲力士大步一迈,一脚踢在院墙上。

    墙壁哗啦啦的倒塌。

    别看这尊力士体形巨大,但动作却极其敏捷,大手朝空中一抓,形如掏鸟窝一样,就要把蓝上蝶从空中给拽下来。

    蓝上蝶速度更快,连空气都震颤起来。

    她一下飞到院门前的那片空地上。

    金甲力士视房屋、墙壁、门楣如无物,他从院中一路穿行到此,使这个雅致清幽的院子瞬时变成了一片废墟。

    蓝上蝶清叱一声,纵身向上,抬起双拳就朝金甲力士的面门轰去。

    ‘金蟾仙童’立时感到有股罡劲灵气扑面而来。

    拳头还没轰到,他就觉得自己的念头,已凝滞不堪。

    金蟾仙童心中暗惊,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招罡气外放,但由眼前这个蓝裙丽人施展出来,却是令他生出了一种无法反抗的恐怖感觉。

    不过金蟾仙童到底是神魂鬼仙,他迅速稳定下来心神,抬起右掌格挡住蓝上蝶的双拳。

    小小的拳头击打在那张好似一扇城门的巨掌上,就好似是泥牛入海,所有劲气,瞬间泄去不见。

    ‘金甲力士’神色渐缓,像是松了一口气。

    谁知异变突起,蓝上蝶的拳尖之上,猛地迸射出一股精纯浩瀚的真气。

    嗤嗤!

    真气在一息间刺穿了金甲力士的手掌。

    他的掌心随即显现出一个脑袋大小的圆洞。

    随即,金甲力士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的震颤起来,连带着金蟾仙童的神魂都已是变得不太凝实。

    金甲力士怒吼一声,一掌拍向蓝上蝶。

    他的五指之上闪烁出丝丝紫色电芒。

    身在半空里的蓝上蝶,眼神一亮,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逼出金蟾仙童使出了绝招。

    那一缕缕紫芒,很显然就是五雷正法之首的‘紫霄道雷’!

    藏在远处的白鬼,当然也清楚的看到此地的变化。

    不待蓝上蝶发出讯号,她的身影就已主动朝金甲力士的那张巨手迎去。

    真正的雷意,不仅意味着毁灭,还代表着新生!

    当金甲力士五指上的紫色流光,彻底凝结成一束束电芒后,白鬼也恰好迎头赶上。几缕电芒,恍若奔腾不休的流水,准确无比的落在白鬼的眉心。

    ‘金甲力士’神情一变,下意识地呼道:“白鬼!”

    “是你,白鬼!”

    “怎么我之前没察觉到你的神魂之力?”

    当那几道蕴含着‘紫霄道雷’之意的电芒,一齐涌入白鬼眉心后,她的双眉中间,便立时凸起一颗血珠。

    血珠艳红如火,撑破了白鬼的皮肤,向‘金甲力士’的额头射去。

    迎面飞来的这颗血珠,其内居然蕴藏着无尽深广的神魂之力,‘金甲力士’庞大的身形,疾速向后撤去。

    这时,金蟾仙童已隐约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

    果不其然,他竟看到从远处的一颗巨树后,缓缓走出一个人影。那个人正是他在中州白津城所碰到的吕光!

    当然,他现在已经知晓,那日跟白玉京共同对抗他的那个道人,就是如今天下广传的长生殿之主。

    白鬼全然不理会身前的金蟾仙童。

    她大步流星,向远处的吕光奔去,边走边喊,“快!静心凝意。不要排斥我的神魂,现在我为你逼出‘断魂针’!”

    纵使金蟾仙童再怎样的机敏聪慧,此刻也是猜不透白鬼想要做什么。

    正当他狐疑不解之际,脚下的那位蓝衣女子又持剑向他眉心刺来。

    白鬼与吕光相视一望。

    确认过眼神,吕光即刻感知到有股温和的神魂之力,在逼迫着盘踞在他眉心正中的那股污秽‘血气’,朝体外散去。

    当他吐出一口浊气之时,他的眉心也同样出现了一颗血珠。

    血珠落在向地面,随之他便觉察到神窍一片澄明,再无丝毫阻塞之态。

    他不由得欣喜呼道:“成了!”

    白鬼面色略显苍白,强笑道:“那就好。我刚刚被紫霄道雷击碎了大半念头,得需要一会儿时间来温养神念,不宜久战。眼下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吕光望定那尊金甲力士,沉吟道:“以我如今的道境,应该可以杀死这只癞蛤蟆,何况,捆仙索还在我们手里。择日不如撞日。”

    白鬼道:“既然你有把握,那就速战速决。”

    吕光微微闭上眼眸,意念一动。

    吕光的全副念头里随之浮现起‘三昧观想术’。

    一念之间,当他睁开眼眸看向那尊金甲力士时,一簇火焰凭空在其身上燃烧起来。

    白鬼轻咦一声,满脸欣慰的道:“没想到,你竟已将三昧观想术,修至大成之境,看来你在‘春秋一梦’中的道心历练,的确是让你如虎添翼,省却了许多修行之功。”

    吕光微微一笑,凝望着远处的金甲力士。

    却见金甲力士不住哀叫,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的全身上下,便已尽是火焰。吕光挑了挑眉道:“趁他病,要他命,快用捆仙索。”

    白鬼闻言点了点头,自袖笼中掏出那条拇指粗细的红绳。

    红绳在这时仿佛变成了一条咬人的毒蛇,直挺挺的向金甲力士飞去。‘金蟾仙童’背腹受敌,暗叫一声不好,他急忙神魂一动,自金甲力士眉心遁出。

    他认识那条红绳就是极擅束缚道人神念的捆仙索。

    尽管捆仙索无法对他造成根本性的伤害,但现在有这名气功高深的蓝衣女子在旁掠阵,再加上还要对付白鬼,金蟾仙童自知不是对手,因此他选择先避其锋芒。

    吕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冷声笑道:“想逃?”

    他瞬即神魂出壳,携着阵阵冷风,向遁出金甲力士的那团神念之力,包裹而去。

    半空中,一团金色光芒和一团虹光,碰撞在一起。

    “你…你竟然修炼成了鬼仙!”金蟾仙童震惊骇然。

    “给我化!看我化去你的神魂!”吕光一开口便是墨门无上道术,净心炼神咒,此咒一经施展,虚空里顿时涌起一股股浩然清净的神念之力。

    念力清纯如水,迅速覆盖住金蟾仙童的神魂。

    金蟾仙童想要挣扎,但他却瞬间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仿若是陷入到了一片沼泽,所有念头都变得浑浑噩噩,道心都差点儿被破。

    “这是…这是净心炼神咒!”金蟾仙童心中的骇然无以复加,他这时已不知该用何种言语来表达内心深处的震惊。

    依稀记得那日在白津城,眼前这个道人,在他手里连三招都支撑不住,甚至他连尸鬼剑丸都无力对付。

    这究竟怎么回事?

    难道天下真有生而知之的天才?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此人居然连跨数重道境,修得神魂,成就鬼仙。这简直是旷古未闻的奇事!

    他不敢相信。

    “化!化!化!”吕光的声音急促而威严。

    金蟾仙童的念头在净心炼神咒的念力侵蚀下,已然变得有些飘飘欲散。他拼命想要神魂归壳,但却无济于事。

    “啊!”金蟾仙童哀嚎一声。

    之后,空中的那团虹光便瞬时消去,只留下那团耀眼灿烂的金光。这团金芒自然就是吕光的本命神魂。

    蓝上蝶冲到吕光肉身旁边,急声道:“怎么样了?”

    吕光失望道:“被他逃了。”

    白鬼安慰他道:“鬼仙高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斩灭的。”

    吕光笃定道:“但他必然现在神魂受创严重,想来没有十天半月时间是恢复不了道境的。”

    蓝上蝶思虑道:“不行…我们得营造出一种假象,让别人以为殿主真的把金蟾仙童给杀死了。”

    白鬼听着,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蓝上蝶继续道:“这事我来办。其实靖道司信不信没有多大关系,关键是得让荒州的黎民百姓,相信是殿主您除掉了金蟾仙童。”

    她说着说着,忽然一拍脑门,道:“险些忘了,彩衣还在里面。”

    吕光和白鬼同时诧异道:“彩衣?!”

    蓝上蝶早已反身向院子里冲去。

    院中尘烟滚滚,彩衣和一个孩童模样的人,互相对峙。

    蓝上蝶见彩衣虽衣衫褴褛,面色苍白,但身上却无致命之伤,她不由放下心来,厉声朝河童真人说道:“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河童真人仰天狂笑道:“就凭你们二人……”

    他话未说完,唇角的笑容,立时凝住。

    只因他看见白鬼和吕光正从院外走来。

    他怪叫一声:“老蛤蟆,快走!”

    河童真人话音刚落,空中忽地飞来一朵祥云。

    云走,人去。

    蓝上蝶正欲追去。

    吕光伸手拦住她,沉声道:“别追!先找到金蟾仙童的肉身。”

    蓝上蝶止住身形。

    彩衣见这突然赶来的二人,竟是白鬼和吕光。

    她不禁愣住,一双美眸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最后视线落在蓝上蝶脸上,“蓝姐姐,原来你们都认识……”

    她话只说到这里,人便已晕了过去。

第九百一十四章 地宝谱

    众位女弟子学剑小成,只知路箜晟那一剑厉害万分,自知以己之力是万万挡不住的。但她们也只是能看出这一剑不同寻常,是一招好剑,然而好在哪里她们却并不知晓。

    这就像学画练字,非得是熟能生巧,到达一定境界,领悟某样精髓后,才能看懂大师级别的人物所泼墨挥毫的画卷字符。

    事理之学,循序渐进,方能成功,悟性出众者虽难能可贵,但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勤恳用功者,才能得大道于无形。

    众弟子看到剑招却不懂剑意,而武凌儿却是剑意透心,剑招入目不忘。她也是习练剑法,以气御剑。

    剑阁上下,皆是以修剑入真。

    是以路箜晟这一剑,给她的触动才会如此之大,这般之深。

    武凌儿才会在刚才不顾形象感慨惊呼,场中也只有她能看出修来这一剑有多难,有多厉害。

    武凌儿脸色回转,喜笑颜开,恭维道:“御天九剑,名动大坤。殿下使出此招,本真人观来,已是得之其精髓了,可喜可贺。这样看来,来日‘多宝天宫’一行,太子殿下定能为大坤王朝扬名立万,广纳宝物!”

    话虽如此,但她心中却还有另一番算计。

    这路箜晟如此厉害,我剑阁归根到底也只能作为其附庸,始终得不到登台亮相的机会,如此也就无法被上人赏识,得到重用,更别说能够入得真籍,成为正统了。

    实力为尊!

    人有多大力,就有多少势。

    此刻剑阁内忧外患,门中长老,闭关未出,不如……武凌儿眼光流转,定在吕光身上,思考颇久,接声又道:“殿下,既然此人已死,此间事了。不如暂行回京,先行离开此地,本真人也好一路前去,当面向余先生解释清楚,再商大事。”

    “师父行踪飘忽不定,先前用‘千里传音术’通知于我,命我来此,说有异宝现世,不料却要空手而归。”

    路箜晟脸不红、心不跳,说起谎话来头头是道。

    刚才他狐假虎威,还再三言说,他师父片刻就到,谁知这却乃是一段谎话,短短数言,就吓唬的龙阳道人不敢动作,逃之夭夭。

    似是感觉到武凌儿异样目光,他顿声再道,“代掌门也知晓当年我师父教训过这龙阳道人,我虽不惧他,但那人留在此地,始终是个隐患,所以才出言威吓于他。师父远在‘圣王山’,怎能说来就来。”

    ……

    韩素真看到自家师父与杀亲仇人畅聊的好生痛快,不由得更是怒气陡升。可她转念想到那件事情,就心知肚明。明白师父是在虚与委蛇,了无办法,才不得不对路箜晟和颜悦色。

    路箜晟与武凌儿侃侃而谈,两人对适才之事,绝口不提,仿佛吕光跟韩素真不存在似地。

    两人各有心思,表面上和气不争,其实已经是在进行着一场无形战斗,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男人与女人相争相斗,似乎总是男子先败下阵来。

    只因男子谈事,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在此情况之下,女子却毫不讲理只凭心情。

    武凌儿首先她是一个女人,其次她才是一位修者。

    大千世界,阴阳分明,男女有别,万物皆是这般。

    所以路箜晟败了。

    他的剑没有败,他的元气还很充足,但他却很傻的选择了一场唇枪舌战。他败的理所当然,意料之内。

    然而男人往往如此,说不过、讲不胜女人,便欲用另外一种方式战胜她们。

    “殿下威名远播、坐拥万里河山,自是不会在意这个宝物。剑阁上下,为此宝物,废寝忘食,忙碌劳累,殿下肯定也不想看到自己的盟友意兴阑珊、心有旁贷吧?”

    武凌儿双唇上下微动,一句诛心之言,直刺路箜晟。

    路箜晟被此话噎的神色一滞,半晌未言,只能胡搅蛮缠,表明心意,他直白说道:“九叶红莲,记载于百宝童子所撰的‘地宝谱’上,排名第二十三位。史志所记,大坤王朝,自上古至今,已有万年未出此宝,观此地适才情景,绝无错误,乃是红莲现世!”

    “殿下所言不错,九叶红莲,蕴含无穷火系真元。结出的莲子其内,更有红莲经历诸般磨难,方才凝固诞生的生命念头。对于修者,乃是突破境界的地灵异宝。若是能再请得一位精通禁制的阵法师,炼制为宝,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地宝层次法物!”

    武凌儿点头称是,似乎是要把这红莲的来历给补充完整。

    路箜晟心生艳羡,语声稍微有些激动,道:“凡人吞食之,可直接具备火系真身,开辟气海。炼气境界的修真者食之,就可凭空得到一次冲击圣境的机会,进至气功境界!”

    “不仅如此!如果常人能好运进入道门,便能一步登天,直接拥有神魂!如若让化神境界的道人服用,便会窥入那传说中的法相境界!只不过大坤王朝无一道人,能修炼到那样的地步,这或许也是你我这些修真者的幸运吧……”

    这么好的地灵宝物,谁不想得到?

    哪怕是傻子也肯定会想占为己有。

    怪不得龙阳道人费时数月,能不畏艰苦,一心守候在此;也难怪武凌儿只带几位贴身弟子来此取宝,对外也只称是峰门需研制一些对敌之物。

    秘密知道的人越少,就会越安全。

    可最终却让躺在地上的那个死人给闹了个天下皆知、地动山摇。

    “对!这般天上难寻、地下少有的宝物,谁不想要?”

    “是!只要把他入锅蒸煮,自然就能得到红莲精元!”

    武凌儿与路箜晟对视而立,均是从对方目中看到了无穷的贪婪之意。

    修者无情,天下修者皆是想晋升境界,窥览前境;与天地而斗,与敌人争胜,剑指迷途大道,意寻生命真理。

    为了进阶,提升境界,无所不为,在所不辞!

    宝物虽然已被吕光吞入腹中,但二人俱是明白透彻,只要把那人尸身入鼎开炼,便可提炼出莲子精华。

    死人也不例外。眼泪从自己脸庞上滑落下来时,是温热泛咸的。但滴在他人脸上时,却变成了冰凉微甜的感觉。

    吕光觉得自己的心湖,有无尽的雨水滴落而至,泛起的层层波纹,搅动着他心间。不对……这好像是眼泪的味道。那又是谁在哭泣?她为什么落泪?她的啼音怎么如此撩人熟悉?那个能让她哭泣的人,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不知过了多久。

    “凌姐,我把…玩物还你。你,不…要……哭了。”吕光精神回归脑海,透过眼帘望见梨花带雨、惴惴哭泣的韩素真,不知怎的,心中浮荡起这样一句话。

    逝去种种,彷如昨日。记忆不舍昼夜的奔流进时间长河中,偶尔的回忆闪光,也仅仅只能溅起些许涟漪。但有时正因为这些在记忆中历久弥新、闪闪发亮的东西,人才会变得更加坚强强大!吕光思绪纷飞,仿佛回到了少儿时代,回到了那个草长莺飞、心思单纯,整日无所事事,惹弄凌姐哭泣的时候。两腮的泪犹在滴落,然则韩素真双目中却泛出无尽神采来,低头定定凝视着吕光,好像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他没死,没死!”韩素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可一切又真实可碰,由不得她不相信。

    吃惊、欣喜、疑问,接踵而来的念头,让韩素真一张俏脸,变幻出万种风情。

    喜逐颜开,脸色未现一丝笑容,但是双目中泛出的浓情蜜意,却让吕光知道,凌姐是在为自己的醒来而高兴、而欢呼!路箜晟与武凌儿的话声戛然而止,硬是像一尊完璧无暇的宝玉,被人给活生生的砍去一半。

    “不可能!不会的……”路箜晟心情震撼,狂声叫道。这人明明中剑倒地,怎么还能……他自知刚才那一剑有多迅猛霸道,别说是这人服食了九叶红莲,哪怕他是修炼多年的道人、真者,也不可能活下命来。

    在他的认知里,御天九剑,从正面抵挡后,还从没人能活下来过。

    他只是一个凡人啊!一个毫无本事的弱书生!

    “怎么会这样?”

    不止路箜晟诧异万分,就连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武凌儿此刻也是震惊讶异,区区一个普通人,竟能在受此剑气之后,还能活命?

    那岂不是九叶红莲的功效……喜色,狂喜!路箜晟跟武凌儿都知道这个人能够活下来,会意味着什么。一个凡人吃掉九叶红莲,就能抵挡住那般凶猛澎湃的元气来袭。更令人心喜的是,此人现在是一生机勃勃的活人,全身器官完好、形神俱在。如若能从他体内强行抽出那九叶红莲的精元,岂非会更好?

    二人不愧为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修者,转瞬就把惊讶疑问抛之脑后,专心对待眼前局面。全都如狼似虎的盯着躺在韩素真怀中的吕光,恨不得把他分而食之。吕光贪婪的嗅闻着从凌姐身上散发的香味,嗅觉乍起,也让他知道自己只是受伤颇重,而并未身死魂消。

    “表弟,你能站起来吗?我们速速离开这里!”

    自从吕光倒地,她便素手环抱,紧紧相依,**上的重量让她脚跟酸麻,虽说修者身体强健,但背痛伤神之际,韩素真也未能免此活罪。双颊不禁升起一抹红晕,吕光鼻口呼出的热气,撩拨着她颤动不已的心神。她冰清玉洁,情窦初开后,哪里与男子如此亲近过,心神微有慌乱。然则情势危急,转念把种种思绪藏入心扉,低声向吕光言道。

    “我们走!”同生共死,并肩迎敌。

    我们!多么温暖并令人热血沸腾的一词啊,吕光紧紧握住韩素真的手,“走!”|

    “想走?简直是异想天开!”

    路箜晟已经脱去伪装,一举一动,不再像刚来时那般谦逊有度,自从道破他太子身份后,这种霸道味道,愈加明显。

    武凌儿心思一动,樱桃小口微微张开,冷声道:“素真,带你表弟速回门内!”

    韩素真神情一愣,乍听还没有明白此话,心中暗想,师父怎么现下要保护表弟了呢?然而稍微思考后,她就清楚武凌儿之意了。虽然双方各自目的不同,但只要此刻能让表弟先逃出路箜晟的毒手,一切后续,再做对策!吕光微弱的声音在韩素真耳边响起。

    “凌姐,既是他们想利用我,待会儿肯定会争个头破血流。适时你再带我下山……远离此地,只不过你身背剑阁‘圣女’盛名,恐怕走到哪,都逃不过追踪……”叛出师门!此乃修者大忌,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每个修者闻道悟真不外乎是师父厚爱,教导有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以说,师父就是修者的再生父母!

    吕光此言还未说完,韩素真便已面色凄白,心神失守。逃出师门,与表弟浪迹天涯?那样的生活虽说战战兢兢,可也好过在这里受人利用、任人鱼肉。

    “武凌儿!你敢跟我动手?难不成忘了本殿下的身份?”路箜晟狂怒道,气急败坏。吕光见缝插针,火上浇油,意在先激怒那人,好让他未战先输,使出浑身气力吼出。

    “一剑之仇,来日必报!”

    “岂有此理!你这个杂种,竟敢对本殿下大呼小叫,我要让你再死一次!”路箜晟气迷心窍,似是容不得别人挑战他的权威,武凌儿跟吕光一前一后的话语,直接是把他给深深刺激了。武凌儿横眉冷对,哼声道:“有何不敢?此地是剑阁,本真人敬你是太子之尊,故一而再再而三对你忍让退缩,不想你还欺人太甚!本真人自是要维护剑阁的尊严。”

    “好!那就让本殿下看看你如何接下这一剑!”路箜晟扬起手中金锤,身形向半空中纵去,两杆金锤自上而下,从锤顶射出两道星状剑光。剑气裹挟着风雷之势,光电闪动,霎时就向武凌儿袭来。两道星状剑光,迥然各异、大不相同。一道其上弥漫着丝丝热气,如熔岩中的火石,飞过之处,焦土满地,草木乌黑成碳;另一道其上包裹着滴滴金色油脂,仿佛滚烫油锅中炸至金黄的酥饼,剑气有形,快速划过数丈,中间滴落而下的金油,使得整片山地坑坑洼洼,平凹不整!

    “狂妄,只此一招,还敢口出恶言!”

    武凌儿羽衣飘荡,身姿亮丽,驾着秋风向后方暴退数丈。

第九百一十五章 你好毒

    武凌儿心想,哪怕雨稽师周身魂力匮乏,但恐怕也远远不是这刚入真境的书生能够对抗的。不出一息,那书生可能就会倒地不支、难以活命。到时我再伺机而起,挟持此人,九叶红莲的魂力,也就归我所有了!

    真正的修者敢于直面任何困难战斗。

    无论是武凌儿、雨稽师,亦或者是那天机和尚、龙阳道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畏争斗,只要是与人开始打斗,大都抱着一颗必胜决心!

    于雨稽师看来,对面的吕光,不过就是咿呀学语的黄口小儿,不值一提。

    吕光与他境界差距太为悬殊,如若不是吕光得此奇遇服入九叶红莲,他也根本不会对吕光正眼相看。

    苍然秋色弥漫于天地之间,杀意恨心涤荡在山谷之中。

    吕光初踏道门,第一次面对的敌人,就比他高明厉害万倍!

    呼呼!

    秋风震荡,金乌西斜,一天将要过去,风也在发挥着最后的余威。

    雨稽师两杆金锤丢在岸边,离他甚远,也不知他使了个什么法儿。

    金光飞闪,雨稽师双手一扬,金锤犹似有一根金线牵引而住,鬼魅迅速的落回他手中。

    金锤在手,湖水犹在从雨稽师金甲上滴落下来。

    他虎眉上翘,嚯嚯一笑,道:“本殿下若要杀你那是易如反掌!你现在只要跪下向我求饶,然后反省自己过错。本殿下就收回前言,饶你不死!你还呆立着作甚,还不抓住机会,立刻跪下?!”

    杀掉一个人,并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与报复。

    雨稽师身为大坤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自是懂得御人之术,他要让吕光丧失自我,为他所用,让他终生侍奉自己,这才是惩戒吕光最恶毒的方法!

    此间天地弥漫着一股腥风血雨的味道,血气滚滚翻涌,殷红的土地上积累着坟堆一样高的尸骨,使得吕光前进的步伐,磕磕绊绊,不太顺畅。

    吕光的心也随着路途中出现的尸骨越来越多,而渐渐沉下来。

    “这是哪里?看情景很像人世斩杀罪犯的菜市口,只不过此地远远要比那菜市口的死人气息,浓重千万倍。”吕光控制着自己心神,压抑着心中的忐忑不安。

    前方那缕光芒,跳跃的幅度越来越小,眼看就要化为云鹤,腾空不见了。

    走啊走,也不知走了多少步、多长时间。

    当那丝绿芒将要隐去之时,吕光终于站在了指引他一路前进的亮光前方。他定眼望着身前这闪动发亮的物体,不由得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哭笑不得的神色浮于面庞。

    吕光暗自嘲笑一声,苦笑叹道。

    “原来是一块石头啊……唔?等等,玉石…玉魂……莫非这就是玉魂所说的那块通灵宝玉?”

    它是一块石头。

    它静静的趴在骷髅断骨上边,大小有如拳头,颜色像是泥塘里的泥鳅,黑不溜秋。

    毫不起眼。

    任谁一眼看到,可能都会把它当成绊脚石,给踢到一边去。

    但是吕光并没有这么做。

    试想一个人明明是死期将至,最后却无端端来到这等奇异地方,恐怕每个人都不会那么神经大条的把这块石头当作平凡物。

    他弯下腰来,捡起这块石头,握在手中,站起身来,摊开手掌,放至眼前,双眼仔细注视着它。

    “呆头呆脑。盯着我做什么?”

    石头出声,比铁树开花还让人惊讶奇怪,瞬间把吕光吓了一跳。

    咕噜咕噜~~~

    那块石头立即跌落在地,翻滚到碎骨骷髅深处。

    “让我出来。”玉魂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骨堆中传了出来。

    吕光惊魂甫定,心中七上八下,嗵嗵直跳。

    他哪里见过这么多尸身骸骨,只得勉强蹲下身来,双手刨动骨头的速度,不是太快。指尖与冰凉的尸骨相触,一股揉入骨髓的寒意,在吕光全身泛起。

    “呼……”

    吕光长吁一口气,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仿佛过了三秋岁月那么长。

    他攥起衣袖,擦擦额头的冷汗,低声道:“玉魂,这是何处?”

    “此地就是通灵宝玉的内部空间。我乃通灵宝玉的精魂魂力所化,不过那片融入到你身体内的玉石,并不完整,只是通灵宝玉的一小片罢了。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记忆不全。”玉魂悠然说道,石头其上散发出幽幽绿光,动人心魄。

    吕光心想,果然是这样,这样看来,当时那神鬼莫测、由天而降的一剑,并没有杀死我。玉魂在危险来临之际,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把我带到此处。

    真是万幸!

    “那此间的满地尸骨,又是……?”吕光疑问重重,有满肚子的话恨不得一股脑全倒给玉魂,急忙相询。

    玉石被吕光摊在掌中,光芒照旧闪烁,声调低沉,喃喃说道:“那些都是曾经拥有过通灵宝玉的修者。”

    “啊?!”

    吕光惊恐万分,呼出声来,心中更是波澜翻涌。无数种念头纷沓而至,喜忧参半。

    喜得是自己奇遇连连,在山林中偶然得到此宝,并且之后又因为它的帮助而获得诸多际遇,才最终成为了万人敬仰的修道者。这种经历放到世间,任谁恐怕都是会羡慕嫉妒。忧得是既然这里的每一具尸骸,都曾经是通灵宝玉的主人,那我岂非将来也会步他们后尘,长眠于此?再说融入我身体内部的才仅仅是一小片通灵宝玉,其内空间中就已经存在着如此多尸身,可想而知,如果是完好无缺的一块灵玉……

    可怕!

    横死竖死,还是要死。

    吕光一脸忧愁,有心颓废丧志。历尽磨难,走到这一步,最终却毫无生还可能。

    玉魂第一次显现出普通生灵才会拥有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只听它冷声笑道:“福祸转变,在瞬息之间!修者直面天地,敢作敢为。逃避岂是修者所为?你就算再惊恐害怕,也是毫无用处,无济于事。”

    当头棒喝!

    ……

    对,玉魂说的很是正确,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再如何忧愁未来,悔恨过去,也不如抓紧当下,看有何挽救之法。吕光心思机敏,被玉魂一声讥笑,马上回转心神,顿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否把前因后果全部告知在下!”

    “好,反正此时我与你同在一条船,唇亡齿寒。你仔细听来。”玉魂似是痛下决心,语气决然。

    此地仿若壁画上所镌刻的无间地狱,气氛阴森,恐怖至极。日月不见,星辰无踪,唯有铺天盖地的红色雾气,充溢在虚空之间。红色的泥土上,白骨累累,触目惊心。倘若在世间喝上一盏茶的功夫,是快逾流星、眨眼即逝,那在此处这一刻钟的时间,就长的是恍如百年了。

    玉魂长篇大论一字一词,认真发言。

    吕光仔细听完,还是心有余悸,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如此说来,那势不可挡的一剑,反而间接救了我的性命?”吕光心下侥幸,暗自窃喜,不无后怕的急促说道。玉魂有感所发,声含感慨,回答道:“因祸得福,不外如此。”此刻的玉魂仿似一个注入了感情思绪的人类,不再像前先那般冷冰漠然了。

    二者经过这番推心置腹的交谈,关系也好像亲近了许多。

    它稍顿片刻,接言又道:“原本我在这片通灵宝玉中,已经沉睡了不知多少时日。若不是那日你鬼使神差的在落到火山洞穴后,峰回路转的见到那九叶红莲,恐怕我也不会苏醒过来,而及时救你性命。就在那时,我感受到有无穷精元蕴藏在岩浆深处,是以才幽幽醒来。”吕光唏嘘不已,得知真相的他,被这一连串惊心动魄的遭遇,给震的心惊肉跳。

    ……

    “九叶红莲暴动肆虐的火系魂力在我身内疯狂涌动,如果不是雨稽师那一剑所蕴含的金系魂力,使得烈火熔金,稍微消耗了一些火系魂力。就算之后有那从天而至的一剑,恐怕也不能使我体内的火系魂力,完全融于身体。”

    玉魂叹道:“空忙一场,到头来他们却是为你做了嫁衣。我魂在灵玉之内,不知外面情形,可是你身体内的诸种微妙变化,我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喔?这我倒浑然不知,那时只觉身体时而如堕寒山,时而如处火海,痛苦难忍。”玉魂压低声音,郑重其事,道:“五行相生相克,修真者纳气精修。九叶红莲属火系,如你口中所说,那位太子所用乃是金系魂力,而那位神女峰掌门,则是水系魂力,到最后那一剑,也是水系魂力。前二者妄图吸收你体内的魂力,却遭到九叶红莲的吞噬,两相抵消,就使得你体内的火系魂力,不再疯狂躁动。金生水,水克火!虽然没有消耗多少你体内的魂力,但也给你生命延续了时间。接着最后那一剑,才是至关重要,让你可以完全吸收九叶红莲魂力的关键所在!”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吕光回忆起在经文书籍上所看到关于五行生克的记述,感叹着大自然造物的奇妙。若非如此,自己又怎能于虎口脱身、活下命来。

    “那三人所发的魂力,全都能够克制你体内将要爆炸的火系魂力。尤其是最后那一剑,已经初步蕴含剑意,乃剑之本意,厉害非常。我本以为你会被杀死,不想却是因祸得福,令你体内魂力平衡,完美成就火系真身。”

    玉魂难以置信的道,万分奇怪的心情覆盖在话语中的每一字上。

    直到现在,它似乎仍然不敢相信吕光可以在经过那样的磨难波折后,并且还活下来的事实。吕光躬身笑道:“时也命也,柳暗花明。也幸好有你相助,传我那入道法门。”

    “哎!最后那一剑,斩断了我与通灵宝玉的联系。那块灵玉就在你心海之中,胸口之上。而我虽名为玉魂,却已然不能再像过去那般随心所欲控制通灵宝玉了。吾仅是一缕残魂……若非我处于极度虚弱的时候,又岂会落到如此窘境。”玉魂唉声叹气,懊恼异常,越来越人性化。吕光突然间脱口问出:“那在下还会不会像以前那些得到通灵宝玉的人一样,到最后被吸光魂力,耗光精神……”

    “我也不知。在我记忆里,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若是我能找回通灵宝玉的碎片,让其他玉魂跟我融合完整,恢复记忆。可能就会得到答案了。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你所走的乃是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因为你现在,就是通灵宝玉唯一的主人!”玉魂掷地有声的说道。“通灵宝玉,御使仙神。灵玉祭出,莫敢不从!”玉魂清幽的声音,浮游在吕光耳边。仙,神?御使仙神?修真,修道?吕光浑身热血沸腾,满心雀跃,跃跃欲试。未来真是太让人期待了!

    ……

    红日西沉,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万道霞光,由厚重的云层中迸射出来,把西方烧的红彤彤一片。

    落日的余晖掩映在霞云中,变幻出万种姿态,美不胜收。然而最为瑰丽壮美的还要属屹立在神女峰顶的一处怪石。这尊巨大的人形石柱,形似亭亭玉立的少女。

    其上还有着人为的雕刻痕迹,衣衫容貌,栩栩如生,清晰可见。是一个美丽温婉、动人心魄的女子。她以飞舞弄影的姿态,峭立在悬崖边,凝望着西方渐升眩目的彩霞。夕阳射在她的身上,金光飞逸,宛如一个白日飞升的仙女。云烟缭绕,缠弄在石像周身,好像为她披上了一袭薄翼纱衣,更是令她显得摇曳生姿,艳丽无双。

    神女峰因此盛景而得名,享誉大坤王朝。此时此刻,武凌儿登至峰顶,就站在这尊石像面前,秀发迎风起舞。她低声私语,好像在对石像倾诉着什么心事。而她身后则站立着密密麻麻的人,各种颜色的裙衫映入眼帘,让人目不暇接。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本该朝气蓬勃、青春向上的俏丽女弟子,此际却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双目呆滞、纹丝不动,动作、形态、姿势,各不相同。有的手握长剑,面含愠怒;有的浅露梨涡,笑意虚伪;而有的则交头接耳,面露怯色。

    晚霞如血,凭空为这等奇怪场景增加了一丝诡异气氛。武凌儿神情凝重,仍旧面向石像,似乎她在向这尊窥见了岁月长河中无数秘密的石像,进行问询,以望可以得到答案。

    骤然一声清婉娇弱的嘤咛声,打破了这沉寂已久的画面。

第九百一十六章 星星还是那个星星

    剑阁上下,皆是以修剑入真。

    是以武农轼这一剑,给她的触动才会如此之大,这般之深。

    武凌儿才会在刚才不顾形象感慨惊呼,场中也只有她能看出修来这一剑有多难,有多厉害。武凌儿脸色回转,喜笑颜开,恭维道:“御天九剑,名动大坤。殿下使出此招,本真人观来,已是得之其精髓了,可喜可贺。这样看来,来日‘多宝天宫’一行,太子殿下定能为孔雀仙朝扬名立万,广纳宝物!”

    话虽如此,但她心中却还有另一番算计。这武农轼如此厉害,我剑阁归根到底也只能作为其附庸,始终得不到登台亮相的机会,如此也就无法被上人赏识,得到重用,更别说能够入得真籍,成为正统了。实力为尊!人有多大力,就有多少势。此刻剑阁内忧外患,门中长老,闭关未出,不如……武凌儿眼光流转,定在吕光身上,思考颇久,接声又道:“殿下,既然此人已死,此间事了。不如暂行回京,先行离开此地,本真人也好一路前去,当面向余先生解释清楚,再商大事。”

    “师父行踪飘忽不定,先前用‘千里传音术’通知于我,命我来此,说有异宝现世,不料却要空手而归。”

    武农轼脸不红、心不跳,说起谎话来头头是道。

    似是感觉到武凌儿异样目光,他顿声再道,“代掌门也知晓当年我师父教训过这龙阳道人,我虽不惧他,但那人留在此地,始终是个隐患,所以才出言威吓于他。师父远在‘圣王山’,怎能说来就来。”武凌儿看到自家师父与杀亲仇人畅聊的好生痛快,不由得更是怒气陡升。可她转念想到那件事情,就心知肚明。明白师父是在虚与委蛇,了无办法,才不得不对武农轼和颜悦色。武农轼与武凌儿侃侃而谈,两人对适才之事,绝口不提,仿佛吕光跟武凌儿不存在似地。

    两人各有心思,表面上和气不争,其实已经是在进行着一场无形战斗,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男人与女人相争相斗,似乎总是男子先败下阵来。

    大千世界,阴阳分明,男女有别,万物皆是这般。所以武农轼败了。他的剑没有败,他的元气还很充足,但他却很傻的选择了一场唇枪舌战。他败的理所当然,意料之内。然而男人往往如此,说不过、讲不胜女人,便欲用另外一种方式战胜她们。

    “殿下威名远播、坐拥万里河山,自是不会在意这个宝物。剑阁上下,为此宝物,废寝忘食,忙碌劳累,殿下肯定也不想看到自己的盟友意兴阑珊、心有旁贷吧?”武凌儿双唇上下微动,一句诛心之言,直刺武农轼。武农轼被此话噎的神色一滞,半晌未言,只能胡搅蛮缠,表明心意,他直白说道:“九叶红莲,记载于百宝童子所撰的‘地宝谱’上,排名第二十三位。史志所记,孔雀仙朝,自上古至今,已有万年未出此宝,观此地适才情景,绝无错误,乃是红莲现世!”

    “殿下所言不错,九叶红莲,蕴含无穷火系真元。结出的莲子其内,更有红莲经历诸般磨难,方才凝固诞生的生命念头。对于修者,乃是突破境界的地灵异宝。若是能再请得一位精通禁制的阵法师,炼制为宝,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地宝层次法物!”武凌儿点头称是,似乎是要把这红莲的来历给补充完整。武农轼心生艳羡,语声稍微有些激动,道:“凡人吞食之,可直接具备火系真身,开辟气海。炼气境界的修真者食之,就可凭空得到一次冲击圣境的机会,进至气功境界!”

    “不仅如此!如果常人能好运进入道门,便能一步登天,直接拥有神魂!如若让化神境界的道人服用,便会窥入那传说中的法相境界!只不过孔雀仙朝无一道人,能修炼到那样的地步,这或许也是你我这些修真者的幸运吧……”

    这么好的地灵宝物,谁不想得到?哪怕是傻子也肯定会想占为己有。怪不得龙阳道人费时数月,能不畏艰苦,一心守候在此;也难怪武凌儿只带几位贴身弟子来此取宝,对外也只称是峰门需研制一些对敌之物。秘密知道的人越少,就会越安全。可最终却让躺在地上的那个死人给闹了个天下皆知、地动山摇。

    “对!这般天上难寻、地下少有的宝物,谁不想要?”

    “是!只要把他入锅蒸煮,自然就能得到红莲精元!”武凌儿与武农轼对视而立,均是从对方目中看到了无穷的贪婪之意。修者无情,天下修者皆是想晋升境界,窥览前境;与天地而斗,与敌人争胜,剑指迷途大道,意寻生命真理。

    为了进阶,提升境界,无所不为,在所不辞!宝物虽然已被吕光吞入腹中,但二人俱是明白透彻,只要把那人尸身入鼎开炼,便可提炼出莲子精华。虽然功效甚小,但聊胜于无。一具尸身,引发了一场无形争斗,让先前还同盟一阵的双方,变得含沙射影、关系紧张起来。泪眼婆娑,红颜垂泪,没有哪一个人能经受住女人这样的眼泪。

    死人也不例外。

    眼泪从自己脸庞上滑落下来时,是温热泛咸的。

    但滴在他人脸上时,却变成了冰凉微甜的感觉。她的啼音怎么如此撩人熟悉?那个能让她哭泣的人,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不知过了多久。

    “凌姐,我把…玩物还你。你,不…要……哭了。”吕光精神回归脑海,透过眼帘望见梨花带雨、惴惴哭泣的武凌儿,不知怎的,心中浮荡起这样一句话。逝去种种,彷如昨日。记忆不舍昼夜的奔流进时间长河中,偶尔的回忆闪光,也仅仅只能溅起些许涟漪。但有时正因为这些在记忆中历久弥新、闪闪发亮的东西,人才会变得更加坚强强大!喜逐颜开,脸色未现一丝笑容,但是双目中泛出的浓情蜜意,却让吕光知道,凌姐是在为自己的醒来而高兴、而欢呼!武农轼与武凌儿的话声戛然而止,硬是像一尊完璧无暇的宝玉,被人给活生生的砍去一半。

    “不可能!不会的……”武农轼心情震撼,狂声叫道。这人明明中剑倒地,怎么还能……他自知刚才那一剑有多迅猛霸道,别说是这人服食了九叶红莲,哪怕他是修炼多年的道人、真者,也不可能活下命来。在他的认知里,御天九剑,从正面抵挡后,还从没人能活下来过。他只是一个凡人啊!一个毫无本事的弱书生!

    “怎么会这样?”不止武农轼诧异万分,就连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武凌儿此刻也是震惊讶异,区区一个普通人,竟能在受此剑气之后,还能活命?那岂不是九叶红莲的功效……喜色,狂喜!武农轼跟武凌儿都知道这个人能够活下来,会意味着什么。一个凡人吃掉九叶红莲,就能抵挡住那般凶猛澎湃的元气来袭。更令人心喜的是,此人现在是一生机勃勃的活人,全身器官完好、形神俱在。如若能从他体内强行抽出那九叶红莲的精元,岂非会更好?

    二人不愧为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修者,转瞬就把惊讶疑问抛之脑后,专心对待眼前局面。全都如狼似虎的盯着躺在武凌儿怀中的吕光,恨不得把他分而食之。吕光贪婪的嗅闻着从凌姐身上散发的香味,嗅觉乍起,也让他知道自己只是受伤颇重,而并未身死魂消。

    “你能站起来吗?我们速速离开这里!”自从吕光倒地,她便素手环抱,紧紧相依,**上的重量让她脚跟酸麻,虽说修者身体强健,但背痛伤神之际,武凌儿也未能免此活罪。双颊不禁升起一抹红晕,吕光鼻口呼出的热气,撩拨着她颤动不已的心神。她冰清玉洁,情窦初开后,哪里与男子如此亲近过,心神微有慌乱。然则情势危急,转念把种种思绪藏入心扉,低声向吕光言道。

    “我们走!”同生共死,并肩迎敌。我们!多么温暖并令人热血沸腾的一词啊,吕光紧紧握住武凌儿的手,“走!”|

    “想走?简直是异想天开!”武农轼已经脱去伪装,一举一动,不再像刚来时那般谦逊有度,自从道破他太子身份后,这种霸道味道,愈加明显。武凌儿心思一动,樱桃小口微微张开,冷声道:“素真,带你表弟速回门内!”武凌儿神情一愣,乍听还没有明白此话,心中暗想,师父怎么现下要保护表弟了呢?然而稍微思考后,她就清楚武凌儿之意了。虽然双方各自目的不同,但只要此刻能让表弟先逃出武农轼的毒手,一切后续,再做对策!吕光微弱的声音在武凌儿耳边响起。

    “凌姐,既是他们想利用我,待会儿肯定会争个头破血流。适时你再带我下山……远离此地,只不过你身背剑阁‘圣女’盛名,恐怕走到哪,都逃不过追踪……”叛出师门!此乃修者大忌,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每个修者闻道悟真不外乎是师父厚爱,教导有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以说,师父就是修者的再生父母!吕光此言还未说完,武凌儿便已面色凄白,心神失守。

    逃出师门,与表弟浪迹天涯?那样的生活虽说战战兢兢,可也好过在这里受人利用、任人鱼肉。

    “武凌儿!你敢跟我动手?难不成忘了本殿下的身份?”武农轼狂怒道,气急败坏。吕光见缝插针,火上浇油,意在先激怒那人,好让他未战先输,使出浑身气力吼出。

    “一剑之仇,来日必报!”

    “岂有此理!你这个杂种,竟敢对本殿下大呼小叫,我要让你再死一次!”武农轼气迷心窍,似是容不得别人挑战他的权威,武凌儿跟吕光一前一后的话语,直接是把他给深深刺激了。

    武凌儿横眉冷对,哼声道:“有何不敢?此地是剑阁,本真人敬你是太子之尊,故一而再再而三对你忍让退缩,不想你还欺人太甚!本真人自是要维护剑阁的尊严。”

    “好!那就让本殿下看看你如何接下这一剑!”武农轼扬起手中金锤,身形向半空中纵去,两杆金锤自上而下,从锤顶射出两道星状剑光。剑气裹挟着风雷之势,光电闪动,霎时就向武凌儿袭来。

    两道星状剑光,迥然各异、大不相同。

    “凌姐,勿要长他人志气,感叹思虑。我虽不甚懂,但也知道勤能补拙的道理,况且凌姐聪慧颖悟,那人也不知是经历了怎样奇遇,方在这般年纪,有如此本领。”吕光被武凌儿搀扶着,行走如飞,脚下不停,眨眼便看到一羊肠小径,心知这是出山捷径,心情开怀,低声安慰着失落的凌姐。

    但吕光还有后半句话,未曾言明,这武农轼厉害如斯,更是孔雀仙朝的太子,与他结下仇怨,并且还是不死不休的大仇,这让吕光担心中也掺杂几丝激动。

    吕光右手缓缓摸向胸口那块凸起的地方,心中迫切的想要看看,那钻入胸腔的莲子,到底与那一闪而逝的绿光,发生了怎样的交集?

    或许一切都将因此而改变!武农轼目光毒辣,异常镇定,循着吕光二人逃走的方向,便急遁过来。

    嘭!

    喀嚓~~嚓!可结果未像他所预料的那般,身形飞速升起时追上武凌儿。却感觉身体好似是撞在一块无形的玻璃上。光幕经此一撞,碎裂万份,发出刺耳难听的破损声。只见武凌儿抛却手中佩剑,撒向空中,断为两截一长一短的剑身。

    一截长剑其身如虹,七彩流溢,旋转不停,周身荡出千朵剑花,恍如彩虹划过,势如骤雨,向武农轼疾速射来,似乎是驭电而至,炸响不断。

    另一截短剑,其上寒冰凝动,冷意煞人,剑身倒转翻腾,划着圆圈,上下飞舞,散发出一圈圈荡漾着冰寒之气的光罩,向武农轼前进的地方,呼啸而至。

    电光耀射,晃得武农轼睁不开眼,照的山峰日光消隐!

    寒气逼人,使得武农轼金甲顿时结冰,重似大山,难以动弹。四周山林更是被刹那间冰封冻住,一派寒冬景象!一气动山河,山水唯我令!势如气吞霄汉,不胜壮观。剑花飙旋不停,转动期间,以飞云游荡之姿,翩翩起舞。由‘花心’中散发出的无穷无尽剑气,织成一幕硕大的剑网。由天穹直落而下,罩在武农轼头上,待那短剑中如洪水泻闸般的寒气铺天盖地向武农轼涌来之际,霎时整个山峰,冷意侵人,秋景尽失。

第九百一十七章 气魄万千

    天女的突然出现,令众人如同身陷泥沼,静立不动。

    长久的静谧后。武凌儿脸色一白,不由得向吕光身边靠近数步。

    “你是谁?”武天婵语气中满是询问的味道,其中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惧意。

    这个奇怪天女也不知何时立在了众人身后,飘忽如鬼魅般的出现在此,竟然还不被我发现。这种身法、修为……连我也是远远不及。武天婵脸色变幻,心情复杂。

    吕光的声音僵硬冷漠,就跟他此时的脸色一样,横眉冷目望着缓步走来的女童,道:“你是长生殿的人?”

    “她不是人,是妖。”一声稚嫩童音由远及近,传到众人耳中。

    “咯咯”天女巧笑嫣然,明眸皓齿,一袭红衣覆盖住三尺上下的身体,跟裁缝铺里织造的布娃娃十分相像。她嗔意十足的道,“哼,你也不是人!”

    话音甫落,便听对方得意的回答道:“妙极,妙极!你是妖,我是魔,岂非天生一对?”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人家是好妖,才不会害人呢。绝不与你这魔头同流合污!”天女娇憨的样子,让众人心情一软。但见她眼光定在吕光身上,打量一番后笑意更浓,道,“大哥哥,我向你借一样东西,你肯么?”

    “你若想死的快点儿,就赶忙借给她吧!”话未说罢,这道声音的主人,就已站在众人面前。

    天女俏脸含煞,盯着来人,怒声道:“灵童,你是成心和我作对么?”

    来人与天女身材一般高。一身蓝衣,头发梳成两个辫子,俏生生分立在头顶两侧,唇红齿白,摸样乖巧。

    “嘿嘿,不敢,不敢……”被天女称作灵童的来人,讪讪笑道,一脸无奈。

    吕光面容阴厉,沉声说道:“我不借。”

    武天婵与武凌儿闻听此言,全都掩饰不住目中惊讶,露出一片费解之色。

    怎么吕光答出此言,难道说他真的跟这突然出现的奇怪二人,有一番过节?

    “天女,你看这大哥哥不肯借给我们呢?”男童揶揄笑道,拿话语给天女添堵,顿声又道,“早就告诉你了,现在不是动嘴的时候。你偏不听。”

    女孩笑容骤停,说变就变,看着灵童摇头晃脑幸灾乐祸的模样,喝道:“闭嘴!”

    女孩的头发梳成一个牛角,在头颅正中间,发起怒来,活像是一头小母牛。

    然则她的脸色似是与人间戏子一样,变换极快。

    她转头又望向吕光,眼眸清澈,在月光中泛出丝丝涟漪,柔声道:“大哥哥,你怎知道我要借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一口拒绝我。让我好生伤心啊!”

    吕光思量之际,暗暗向武凌儿使了个眼色,意在让她向后退去,寻准机会,逃离此地!

    这两个孩童,一男一女,也不晓得是何方妖魔,言语癫疯,不知所谓。但他们确确实实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一点绝不会错!“敢问阁下是否身属长生殿?”武天婵微微摇手,也让武凌儿与潘芸一同退后。这剑阁掌门在危机来临之际,还是心有爱护弟子的殷切之意。

    “长生殿里道长生。”女孩面色肃然,一脸冷酷,回答道。

    “极乐天中无极乐。”男童神色凛然,语气生硬,接声道。一唱一和,这两句话似是一副对联,好像人间江湖帮派中口对暗号的黑话。

    武天婵道:“那此地的百余位弟子身不能动,想必也是阁下所为?”

    女孩道:“不是我,是他。”她抬手一指旁边的男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男孩朗声笑道:“是我所做!但却是她让我干的。”与天女动作一致。双方手指相互指向彼此。

    听完这番话后,吕光有点意外,现在已经大概可以确定,这二人并非是韩家所请来追踪自己的方外修者。武天婵闻言一愣,沉声道:“本真人倒有所不知,何时长生殿也是不讲道理了?”

    女孩问道:“此地可是剑阁?”

    “是!那又如何?”武天婵反问道。

    “他可是从临山城进入昆山,一路来到这里?”女孩再问。

    “对。”武天婵眼神冰冷,扫向站在身后的吕光,若有所思。

    “那就不会错了。我们找的就是这位大哥哥,只不过寻人的手段,对待此间众人的方法,稍微过激了些。”天女伶牙俐齿,三两句就说清前因后果,并且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男童附和着点头,一脸佩服,叹声道:“我劝你莫要与她争论,平日里,我深有体会,她可是能把死人说成活人的……”

    “闭嘴!”女孩童音尖利,顿而怒喝,好似悍妻吵骂自家夫君的场景。男童一脸无趣,话未说完被别人打断之后,总是有种郁结闷气,积于胸中。但他丝毫不以为意,像是早已习惯,也不反驳。吕光站在原地不动,脸上露出几丝诧异,忽然道:“你们因何寻我?”武凌儿立在后方,手按长剑。似乎只要一语不合,她就要奋身而起,迎击向前,随吕光抵挡对方的不良之意。

    “大哥哥,这么久,你可算问到正题了。”女孩双手合十,红衣迎风鼓动,宛如过年时节各家门前高高挂起的红灯笼。

    一阵秋风扫过,烟尘荡起,被清水洗濯过的空气,顿时飘散出一些泥土芳香。

    女孩双手挥舞,身形凭空一闪,不知从哪儿拎回一个包袱。

    在浓密烟尘中,吕光四人目力受阻,看不清对面天女作何动作,于是只能向后撤去,生起戒心,本.能的保护着各自。

    “你们从何处得来的?”吕光瞅了一眼,异色浮现在脸庞上,心中一紧,急声问道。吕光看清那天女手中包袱形貌之后,就转动念头,快速思量,心中生起一丝忐忑,暗想道,这不是自己逃出韩府时,‘她’给我准备的包袱吗?

    在云澜溪畔被群狼围击时,我已经不小心掉在那里了,怎么又落到他们手里了?“那头白眼狼可把人家吓坏了,我还差点被它咬破衣衫呢,不信,你看?”天女神色间一片委屈,很是后怕,像是被哪个无良大叔给欺负了一样,眼眸粉光融滑,泫然欲泣。一副娇羞姿态,很是令人心疼。这……不可思议!那日自己逃出韩府,跋山涉水,马不停蹄的赶路,在山峦中也是没有遇到一人啊。杳无人烟的昆山中,他们又是如何找到与自己有关的线索呢?吕光听着,感觉其中的故事越发的错综复杂起来。男童笑着说道:“都说狗鼻子好用,殊不知狼的嗅觉可比狗强太多了。那头白狼一下就记住了你的气味,在山林中指挥群狼,可是找了你整整三天,为的就是吃掉你。”

    “是极!我们替你把那些饿狼除去,你也不用答谢我们,只要你把在木屋中得到的东西借我们一用,就算扯平了。”女孩含着手指,态度亲切而恭敬,像是友人间的寒暄问候。东西?莫非他们指的就是融于我胸口处的通灵宝玉。吕光闻之,眼中寒芒一闪,顿而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手拂过胸前那块凸起的地方,心中涌出无数戒意。武凌儿神情一片疑惑,暗暗为吕光担心。

    饿狼,木屋,东西?表弟莫不是先前偶然得到什么宝物了?在昆山这等仙迹、真人传说不断的地方,确然有许多先辈遗留之物,这二人所言尚属合情合理。

    只不过修者大都秉承一切随缘的心理,你有幸得到,自然有其原因,只要你有德有力居之,他人也断不会与你争抢的,更不会像此二人一样,竟然登门来‘借’!

    武凌儿心中狐疑,这长生殿究竟是什么所在,居然如此飞扬跋扈、霸道狂妄,以前却是从未听人提起过啊。

    武天婵随即眼睛一亮,看向吕光的眼神闪出一抹羡慕之意,暗叹道。这穷困潦倒来投奔素真的落魄书生,也不知是走了哪门子好运,来到峰上之前居然就已偶得奇遇了,能被长生殿视为重物的东西,想必定然有它独到可贵之处。人比人,气死人!武天婵愤愤不平,心中烦恼,越想越气不过。九叶红莲被此人服下腹中,非但没有气炸而亡,反倒误打误撞的令他成就火系真身。

    然后被李天泽那一剑给刺中胸口,他竟然又是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并且还糊里糊涂的拥有了修道者的道法。

    进而余鹤群的气象化身降临,施展而出的那惊天一剑,居然硬是没有杀死他!

    最后,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他不但活下命来,反而全身元气充溢,一副真身大成的外相。

    单指一件际遇,就已让人震惊难信、羡慕渴求了。然则那一次次奇遇却接连出现在这穷酸书生身上,简直是把武天婵气的快要吐血。武天婵心头涌出无数嫉妒,冷冷的看着吕光。

    一切皆有原因。若要说吕光这种种际遇的活水源头存于何处,那就得从他一巴掌打在韩孟江脸上时算起。男儿志在四方,岂能任由他人随意欺凌侮辱!事在人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时后退即是向前!灰头土脸的逃出韩府,吕光自信将来可以风光无限的回到韩家,让那些陷害他、蔑视他、欺凌他的人受到打击!吕光思量一番后,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一时无语,再而沉默片刻,方才缓声说道:“这么说,你们是看了包袱里的那封信,才一路找到此处的?”

    武凌儿脸色稍微有些苍白了,她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这二人目标明确,显然是冲着吕光在木屋中得到的‘东西’才会来此!

    “是也,是也。证据确凿,你逃不掉的。”

    久未出言的灵童,双眼一闭,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那小小的脑袋左右摇晃,好像书生秀才琅琅读书时的附带动作,滑稽可笑。

    吕光沉思良久,想到其中破绽,顿时精神一振,乌黑明亮的眼珠,泛起一丝精光,冷声笑道:“在下承认是在上山途中见到一所木屋。可是两位既然说那屋中有你们所需之物,那二位为何不早早取走?依两位制住峰顶众人的本事,怎么又不派其他人看守那处木屋?又凭什么就认定是我把东西从中取走了呢?”吕光所言,七分真三分假。若要谎话逼真可信,真假参半远比凭空捏造要更能令人相信。他故意隐去火红色巨鸟带他飞越山林,来到木屋的一段经过。单说他确实见过木屋,其余之言,一概不说,并且还反客为主,倒打一耙。男童与女孩相望一眼,面面相觑,被吕光的话,给说的神色呆愣。

    二人全是不知该如何作答。盏茶之后。还是天女心思细密,反应灵敏,率先说道:“照大哥哥这么说来,想必一定是在那木屋中有所收获了?”吕光心中警惕,微微一笑,冷然不语。

    只见女孩眼珠滴溜溜乱转,鼻子微皱,眨了眨铜铃似的大眼,无奈的看向身旁男童,特别丧气的叹息道:“如你所说,动嘴真不如动手啊。”灵童灿然笑道:“你我做的就是劫掠抢夺的事情,何苦多费口舌?”

    “动手!留下活口,带回殿门。”女孩语气阴冷,恍如剑阁上的秋风霜月。灵童闻言,应声称是。冷风寒月,剑阁顶气氛悚然一动。女孩双眼眯成一道细缝,与先前那娇憨温婉的模样截然不同。她眼神冷峻,白皙的右手向前一挥,杀气凌人,仿佛身经百战发号施令的威武将军。

    咻!灵童闻声而动,娇小的身躯缩成一个圆球,犹如火炮发射的飞弹,以金雕俯冲之势,向吕光四人飞射击来。云雾蒸腾在山顶上,一片灰蒙蒙的山峦中,倏然飞击出一个蓝色旋风,荡出股股劲风,宛似冰刀一样刮在吕光四人脸上。

    说动就动,再无一句废话。修者之间一言不合,争斗起来,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后果。天女双手互拍,面对武天婵的凌厉攻势,毫无紧张,竟像是看了一出好戏的观众,在为武天婵这个登台亮相的‘艺人’鼓掌叫好。红衣翻飞,身形一晃,瞬间就已站到灵童身侧。她低吼一声,顿时身姿后仰,两腮塌陷,猛吸一口长气。

第九百一十八章 火火火

    武凌儿双手托着吕光身体,心神慌乱之际,猛然感觉手掌像是被开水烫了一下,炙热难耐,还稍微有点疼痛。

    她心生关切,双手未动丝毫,反而把吕光抱的更紧,不料两掌又是接触到一股凉入心扉的寒气,透过手心,进入全身。

    武凌儿浑身一个颤栗,险些松手。她看了看站在旁边犹在惊讶的不知所措的凌云尔,心中泛出无边绝望,念头溃不成军,神情哀痛,暗想道,表弟全身忽冷忽热,分明是命不久矣的征兆……

    吕光意识清醒,俨然已感觉到了身体中的诸多玄妙之变。气海中荡漾着两种元气,一红一绿,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遥遥相望。“嗯?这是火系元气的力量,暴躁炽热……”吕光周身运行着玉魂所传授的行气施力的功法,他心中欢喜,好像是一个得到了自己希冀已久玩物的孩童,在沉心研究着‘玩物’的诸般妙处。

    “这是水系元气的力量,上善若水,养育万物,平和自然……”

    水系元气好像是悬挂在空中的千万条瀑布,力量奔腾不止,水‘气’氤氲。

    而火系元气却仿佛锅灶下那跳动闪烁的粗壮火苗,气息狂热可闻,火‘气’灼人。

    水、火元气,彼此眺望,接壤而依,它们共同存在于气海之内,可却是没有交融相合在一起。

    等那两种升腾在吕光体内的元气逐渐全部涌流到气海中时,他感觉自己全身元气充盈鼓荡,似乎只要心念一动,就能随意调动气海里这两种迥然各异的元气。

    “吕光,吕光!”

    武凌儿呼唤的声音中透出浓浓的担心,同时还有几丝惊喜蕴含其中,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吕光已经恢复了生机,呼吸均匀绵长,心脉跳动有力。

    甫一睁开眼眸,映入吕光眼帘的便是武凌儿那极度关心的眼神。

    “表弟,你……”

    武凌儿似是不敢相信吕光能够好转过来,活下命来,神色痴呆的看着离开她怀抱的吕光,眸子里倒映着那高高瘦瘦的身躯。

    衣衫破烂,身材纤瘦,飘逸中带着一缕出尘味道。

    这一刻,吕光气质更显,那满脸污秽的泥土,全然掩盖不住他精光闪闪的眼瞳。

    凌云尔痴痴自语,“刀……厚重沉稳……此人浑身飘散而出的气质就彷如一把开刃的绝世宝刀。”至此她再也不敢把吕光当成一个俗世中的落魄书生了。

    武凌儿神情迟疑,像不认识吕光的样子,摆动罗裙,旋即立身问道:“吕光?”

    “表姐。”吕光眯起眼睛,定身望着俏丽美艳的武凌儿,笑容真挚,道,“我没事。”

    凌云尔走上前来,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中流泻出一丝妒意,道:“观你全身元气流动,想必定是又有一番奇遇加身啊。”

    武凌儿睁大眼睛,回眸注视在吕光身上,就好像他是天下第一等奇怪之物,眼神中流露着好奇,心中不解师父为何出此言论。

    “可遇不可求,欲求得不到。”

    吕光仿佛教书育人的先生,竟是对这高高在上的神女峰掌门,开口阐述道理。

    凌云尔脸色一红,心知对方是在挖苦自己费尽心机欲得到九叶红莲,不想最后却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只能苦笑道:“既然你有幸得此际遇,历经奇峰,终至生命无忧。那其中自然是有一番定数,本真人早已释怀,你不用出言激我。”

    与聪明人讲话,最大的好处就是能直抒胸臆,往往一句话说出就可让对方明白心中所想。

    武凌儿全副心思牵绊在吕光心上,此刻眼见他安然无恙,心中别提有多难以相信、奇怪疑惑了。

    “表弟,你在说什么?”

    她看到师父与吕光相谈甚欢的场景后,顿时便抑制不住心中的疑问,脱口问道。就在吕光将要说话之时,从山林中却猛地蹿出一个人影来。

    来人身形乱晃,踉踉跄跄。一手抚在胸前,一手提着半截断剑,模样狼狈不堪。

    凌云尔反应极快,骤然发挥全力,身形暴涨,弹指间就已飞至来人身前,道:“潘芸,发生何事?”说罢此言,她双手食指急点在来人背上。一道道元气,度入其身,为来人疗伤、缓解伤势。

    吕光与武凌儿相视一眼,随即上前。

    “是她?布阵捉拿我与道林和尚的那个为首女子,在熔浆洞穴外,也有此女。”吕光双目一望,脸色微变,心中咯噔一下,暗思沉想。

    武凌儿蹲下身来,急声道:“潘师姐?你……”

    潘芸双眼紧闭,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半盏茶后,她呼吸才顺畅稍许,不似先前那般难受,磕磕绊绊的道:“师…父,弟子在那洞口被众位师妹唤醒之后,听师妹们讲清事情…经过,本欲要与其他师妹一同……前去为师父掠阵,不料走…至中途,有两个小娃,一男一女,**岁年纪,拦住弟子一行,询问可见过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子……”

    吕光听之微微一怔,脸色大变,心情沉重,暗道,小孩,莫非是韩家派来擒拿我的……

    但听潘芸咳嗽不断,武凌儿接手扶住,抬头望着站立的凌云尔,道:“师姐,之后如何了?”

    “弟子本不欲和他们纠缠,耽搁时间,直接想走。那女娃粉琢玉雕,可爱至极,谁知她只说了一句‘我不喜欢她们衣服的颜色’,那男童就……就把众位师妹的衣服,给扒光了……弟子受制,不能动身,只能回答他们问题……”潘芸目光恢复几分精神,抬眼看着站在前面的吕光,“听他们所…说要找之人的体貌特征,很像是…眼前这位书生相公……”

    潘云说着说着,凌云尔与武凌儿二人均是用异样的眼神上下打量起吕光。

    “啊?”武凌儿更是惊叫出声。

    凌云尔冷眼相望,瞪着吕光,道:“潘芸,那你可知峰顶的众弟子为何全都身形定住,不能动弹?”

    “弟子无能,只好如实相告……而后那二人就分道扬镳,一人上峰,一人下山……”潘云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凌云尔冷声道:“**岁年龄,他们是修道者?”

    “师父明鉴,他们确是用的道家道法……只是弟子眼拙无知,看不出他们乃何门何派。”潘芸一口元气提在胸间,说毕后,便忍耐不住全身袭来的痛感,闭目而息,调理身体了。

    凌云尔闻言皱眉,心内暗潮汹涌,暗忖道,谁人如此胆大,竟敢欺上神女峰?

    可恶!

    到底是谁?

    然则她转念又想,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许惊惧。仅仅两个孩童,便无声无息的制.服了峰顶的百余名弟子……

    这种手段,简直是令人悚然心惊。

    吕光默然不语,神情自若,然而他心中也是疑问重重,暗思彭湃。

    如果真是如此女所言,那就可以确定,那二人的确是来寻我,只不过韩府身处朝堂,与修真修道界毫无联系,又怎能寻得这种厉害人物前来拿我?

    细细揣摩推测起这件事情,疑点颇多,但吕光又明明看到峰顶确然有许多不能动的人,情况如此,又容不得他不相信。

    一时间峰顶寂静无声。

    冷月悬挂,心怀其事的众人,在月光洗涤下,显得十分冷然。

    凌云尔思绪郁积,沉闷不语,苦想不出其中原委,若说那二人是为寻找这个书生,那何故又牵连此间弟子?

    武凌儿也已意识到事情复杂繁乱,犹如一团棉线,不见线头。

    潘芸休息片刻,周身回复几丝活力,挣扎起身,低声向凌云尔道:“师父,弟子思虑良久,自从师父传出消息,为韩师妹招婿纳夫之后,神女峰中就陆续发生怪事。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联系?”

    凌云尔心在困境,难以跳出局势,综合考虑,潘芸此言正好惊醒了她。

    凌云尔顿而眼眸一亮,低头沉思起来。

    危机四伏!

    吕光心头一惊,念头迭起。

    李天泽与那厉害人物,是以为自己身死,才没有多加追究,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就算以我自身此刻的境界,与他们抗衡,那也只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吕光百感交集,对于当前形势,观察的很清楚,现下又有这两个可怖孩童,目的也是找寻自己,一时间危机重重,令他忧心不已。

    吕光冷冽的脸庞,泛起一丝杀机,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真的是韩家要对自己赶尽杀绝,舅父莫非就一点也不念及血缘亲情了?

    “潘师姐,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武凌儿心中自然担忧的是吕光安危,来犯之人如此厉害,她当然想得知对方更多的信息,以此好应对来敌。

    凌云尔抬首注视着潘芸思索的面容,心怀期冀,希望真有一些蛛丝马迹被潘芸发现,否则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又该如何面对?

    这种茫然不知的感觉,最能让人崩溃!

    潘芸颔首深思,努力回忆那时场景,不放过任何可疑地方。

    “对了!那男童在出手制住弟子之时,身形飘动间,腰中露出一块黑漆令牌,其上隐隐有‘长…生…’二字……”

    “长生殿!!”

    凌云尔与吕光异口同声说道,声音巨大,震得武凌儿与潘芸不知所措,神色茫然。

    “是…是!是长生殿……”潘芸奇怪师父为何有这么大反应,讶然失色。

    凌云尔脸色一片阴霾,心中暗叫不好,急问道:“潘芸,你确信没有看错?”吕光心中更是震惊不安,顿时想起那神秘的狐族女子要把道林道人交给‘长生殿’时,道林脸上所露出的惊恐神色。

    由此可知,那长生殿定然是一个极其令人害怕的地方。想到此处,吕光警戒心骤起,他们怎会来找自己?我可是与他们没有半点瓜葛。

    潘芸正要回答,脸容突然变得狰狞可怖,似是见到了什么让她害怕心惊的东西,双瞳睁大,眼神凄然,发呆不动。

    吕光三人心道奇怪,当下回转身躯,与潘芸站在同一水平线上,顺着潘芸视线,望向前方。

    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可爱女娃,正站在一棵与他们间隔不远的松树顶盖上。夜色如水,弦月泛出柔和的雪光,映射在女孩身上。远远望去,风景如画,美丽动人。女娃诡秘的眨着深邃如海的眼睛,莞尔一笑。

    “原来你在这里。”山尖的所有的空气,转眼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成一股气流,向她口中快速遁入!

    念头甫一回归躯体,他就感受到丹田之处,有一个漩涡,仿佛能吸进数不清的天地元气;而胸口内的心海之中,却漂浮着一块巴掌大小鹅卵石形状的玉石,其上荡漾着莹莹绿光,耀眼夺目;再仔细感受,头顶脑海中竟似还有着一汪湖水,一眼望去,特别令人醒目,触人心弦。最为玄妙的还要属游走在体内的两道气息。

    一道气息冰冷彻骨、沁人心脾,似是一道冰泉在洗涤着全身百穴;而另一道气息则火爆刚烈、热情洋溢,像是一簇火焰在烘烤着周身各处。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也不知是由哪而起,快速流动在吕光体内,但它们却有着同一个目的地。这两道气息,像是游子归家一样,迫不及待的向着吕光腹部下方的气海游去。

    吕光认真感受着体内的种种变化,澎湃精纯的两股元气,在身体中四处流动,最终汇聚到一起。气海好似一个大气球,被灌满了空气,变得胀大饱满起来。稍至片刻,这两种气息涌动的速度,趋于缓慢。然而它们带给吕光身体的变化,却是显而易见的。

    吕光得到答案之后,未发一言,在心中做着思考,暗暗把玉魂之言与他心中的想法,两相比较。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吕光犹在沉吟不语,然则他心中其实已是早做出决定了,只不过他在吊着玉魂的胃口。

    这就仿佛猫抓到老鼠,并不直接吃掉它,而是把老鼠当成玩物,耍弄片刻,最后再一口吞掉它。

    吕光心想,看来玉魂它并没有隐瞒真相,与《玄海真经》中所撰述的五行元气,不谋而合,当下说道:“你我在此耽搁了不少时辰,外面也不知情况如何。那这吞吐纳气的功法好学么?”

    “怎么这么烫?”

第九百一十九章 吉时已到

    无风无景,暗无天日。在如此浑浊污秽、阴森恐怖的地方,吕光的心头,却好像登高望远胸怀河山的雅人,一片清和自然。仿佛天下风景,全都汇集到他脑海里了。

    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广。吕光的心在这一刻,巡游寰宇,不再局限于人间的是是非非。他向往玉魂彼时所言的三千大世界,那广袤浩瀚的天地一定更能让人热血沸腾、惊喜不断。

    玉魂道:“这《玄海真经》,我未曾读过一言半句,所以无法指导引领于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自是如此,常言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在下晓得其中道理,一定会勤奋钻研,刻苦用心。”吕光直言不讳的说出心中所想,意思简单明了,旨在告诫玉魂,他吕光非是那种痴傻愚蠢之人,不会一心只依靠你玉魂的帮助。是以他故意出言暗损了玉魂一句。玉魂稍有几丝尴尬,很有人性化的声音从玉石中缓缓传出。

    “你多虑了,现时你我同根同源,吾怎会不尽心帮助护佑你呢?”

    “这样最好。”吕光微微点头,不置可否的道,“当务之急,须是要让我的念头速速回归本体。”玉魂光芒闪耀依旧,冷然道:“《玄海真经》此刻最大的妙用便在这一点,既可让你保留精神意志不被消耗,又能使你凝为幻身的元气不至于消散。只要用元气滋润你的肉身,修复受伤筋脉,自然就能回复生机。你的念头也就顺理成章的返回肉身了。”吕光听了玉魂所言,神色丝毫不变,装作懵懂不知的样子,但他刚才得到那些方块字符灌输的知识之后,已然是心知肚明,明白玉魂所说的关键之处在哪里了。若想保持幻身不散,又要念头意志不做消耗。需要先行把元气、念头,暂时放于心海之内。碰巧的是,这通灵宝玉恰巧融于他心海之中,换言之就是吕光的心海包括这一片通灵宝玉。

    天助我也!吕光暗喜,思考清楚其中因果之后,却没有一五一十说出来,反而是照旧向玉魂发问,“那第一步该当如何做?”

    “第一步已经被你省去了。虽然我不知晓其中奥妙,但想必跟你偶然感悟心海有莫大关系。你的意志精神、元气,均在通灵宝玉的空间中。而通灵宝玉又被心海涵盖,因此我们只需要得到额外的元气,来让你本体恢复生命迹象,就可以了。”玉魂低声道,言语中透露出几分对当下情况的莫名其妙。

    吕光强忍住心中笑意,唇角上翘,凝声道:“你有何主意?能借助到外面的元气?”他旁敲侧击,向玉魂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具有火系元气,只要我传你一道吞吐纳气的功法,你稍加运转,自然就能吸收外方天地的气息,然后运动功法,催发你身体生机。”

    玉魂才刚刚清醒过来没有半日,就算它再有心机意图,也是不能与吕光这等见惯人事龌龊的凡人相提并论。三言两语,就被吕光掏出肺腑之言。

    玉魂最先出现时,冰冷漠然,就浑如一块顽石,全然没有半分人类思想。此际这种显而易见的变化,吕光心细如发,又怎能没有察觉呢?

    “喔?吞吐纳气?”

    吕光微微一愣,故作镇定,道:“火系元气,与其他种类天地元气不是无法相依相存吗?”其实吕光已经从《玄海真经》中得知,五行元气,融合为一,就能成为真正的混元之气。他巴不得能够赶紧让自己身体也具有其他门系的元气,所以他故意问之,是想看玉魂怎样解答。

    玉魂光芒一跳,生硬的语调,摇荡在滚滚红雾中,“个中难关尽皆在此。如果你身体完好无损,业已开辟气海,自然能明显的感受到天地万物中所蕴含的火系元气,你稍加吞纳,炼气健体,也就罢了。可此刻你无法控制身体,只能寄望于外方世界中有着火系源头存在,诸如火山、太阳等火系元气充足的地方。不过你也勿要担心,你凝为幻身的红莲元气,异常庞大,当然也会吸引外部火系元气的。就如滚雪球一般,雪粘雪,越滚越大。”

    “以你的悟性,只要背诵熟记,运行功法,就能大成。”玉魂急忙道,“但是你务必要谨小慎微,若是不小心吸收了太多其他种类的元气,我也不知会发生何种变数。”

    “表弟!”韩素真全部心思,都挂在吕光身上。

    她眼疾手快,在吕光从天空摔落下来后,就一个垫步,飞旋而上,双手抱住躺在地上的他,心情很是急乱。恍惚中,吕光只觉周身百骸涌动着一股奇妙的感觉。

    吕光此刻又在做什么呢?太阳就在吕光脚下,片片浮云在谷峰间飘荡。

    西方的晚霞逐渐由绯红转为金黄,直至最后化为一缕缕绛紫色。缺少了秋阳滋润的山峰,渐渐变得寒意丛生。

    月还未爬上梢头,黄昏就已悄然溜走。

    时间的宝贵性,对于两个正在逃离囚牢的人来说,那是无比重要的。

    黑夜的神女峰更显得神秘莫测,连带的这里的人,也变得冷酷如霜。黄昏刚过,秋霜还不到降临的时候。但已有一样比霜还要刺目的东西,出现在两人面前。

    剑,秋水宝剑。明晃晃的剑身,恣意荡漾着丝丝寒气。

    七把剑,却有八个人,只因有一人手中毫无兵刃。可这刚刚脱困的二人,却是全都将目光投在那人身上。

    山顶的风,到底是比别处的要猛上几分。

    夜风吹动着一切能够拂起的东西,仿若把吕光心中的惊疑也给捎带走了。

    “哎!贫道千算万算,不想人家却在这里守株待兔嘞。”道林声音中夹带着一丝不甘之意,转头向吕光低声道,“走!”身未动,剑已至。

    七把长剑,好像被一根根无形的丝线控制着,倒转翻飞,竟似乱云飞渡,轻柔从容。可这么慢吞吞的剑,却一次次的差点刺在道林身上。如果道林仅他一人,应付这些飞剑,不过是小菜一碟。但要时时照看吕光,便有些手忙脚乱,照应不周。环佩叮当作响,剑光炫目缤纷。入夜的幽静山谷,似已被惊醒了。

    “布阵!”是白日里那个发号施令的威严声音,这个女子好像久居上位,隐隐已有了几分王者之气。

    “潘师姐,门主有令,不可伤害此人一根毫发。那阵法杀意盎然,如果不小心……再者若让圣女知晓……”话未说罢,一声冷哼环绕在谷峰内。

    “门主?”道林听得真切,双目中陡然泛起一阵迷离之色,不禁脱口而呼。吕光站于老道身后,剑光从四面八方飞至,却无一道能沾染近身。他仿佛是在旷野上踽踽独行的野兽,敏锐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形。天地之间,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神异之理。阵法就是以天地至理,借**之势,生无穷之力。这七位弟子,能够以气御剑,虽还不甚熟练,但想必已是这神女峰门下的佼佼者。此际再辅以阵法施为,那吕光跟道林可真是插翅难飞了。传说在上古时代,人是有翅膀的。那时的人只消双臂一振,便能腾空飞翔。吕光不是上古之人,更没有翅膀,可他却飞了出去。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若要往低处去,那便不是走,而是飞了。吕光站于道林身后,剑光从四面八方飞至,却没有一道剑光能近身。

    “主人,山下有湖!”道林情急之下张口喊道。吕光仿佛是在旷野上踽踽独行的野兽,敏锐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形,他早已看到身后的悬崖下是一处幽暗的湖水。

    “啊!师姐快看,那个人,他……他,跳下去了!”此女声音焦急,手中的剑却是应声而停。道林看到吕光由山峰上一跃而下,心中一松,手中道法一紧,逼得身前的几位女子,娇喘连连。“下方是璇冰湖!你们几人招呼众姐妹,速速收拾这老道。我去禀报师尊!”这威严的声音中闪现出几丝慌乱,语气却不容有疑,身形一晃而逝。

    道林哈哈笑道:“就凭你们几个女娃,也妄想留住你家道爷~~”吕光逃出升天,道林心情开朗,没了后顾之忧,他现在正是一身清爽。只要吕光安然无恙,那么锁魂瓶也便会十分安全。一声轻叱,几把飞剑,织成了一幕巨大的剑网。剑光去势更急,似要把这谷峰给完全罩在其中。“有这等本事,刚才就该施展出来,现在想困住我一人,还差点火候!”道林不屑的声音缓缓传到众女耳内。但他心中的庆幸却是毫无表达,幸好方才吕光退的快,若是这剑网铺天盖地卷来,还真是不好逃出去啊。

    “道爷不陪你们玩了!”

    道林从腰间掏出一张道符,口中念念有词,顿时一缕黑烟从道符上升起将他的身体包裹住了,而后一阵疾风吹过,人影一晃便不见了踪影。水乃生命之源。如果七天滴水未进,体内就会因水分缺失而致死。可人要是喝了一肚子水,也保准会被撑死人。吕光还没有死,只因他喝的水还不够多。一天之内湿一次身,已经是够倒霉的了。若是一天之内湿两次身,倒霉二字用来形容他,就已算是幸运的了。

    这湖水与峰顶的冷风相比,那是再温暖不过了。

    “咳~~”

    “你们二人掳获了韩家公子,还有工夫在这讲经说道,真是胆大包天!速速交出人来,我给你们留个全尸!”如破锤敲钟,声音难听至极。吕光心中一凛,韩府中人怎会知道是我挟持的韩孟江,并还派人跟踪至此。莫不是这老道……阳奉阴违、泄露消息?想至此处,他冷眼看向道林。

    “主人仔细思量!贫道性命在主人股掌之间,又怎敢玩弄半点心机。”道林语气焦急,生怕吕光怀疑是自己告密。火烧眉毛正是危急时刻,先一致抗敌,回头再说。吕光做出决定,向老道投去一个‘走为上计’的眼神。道林早有准备,此人无声无息降临此地,境界之高不言而喻。

    “你们道门自诩为天下正统,处处贬低我修真之人。嘿嘿!今日就让我来见识一下你道门法术的厉害,看看谁才是旁门左路,不值一提!”

    呜~~~此言一出,吕光陡觉四周空气震荡,风声呜咽,飞沙走石,夜幕更加漆黑起来。就连那‘磷火’之光,也是忽闪忽灭。

    山林上空,好似被一双巨手,突然揭去一片。从中涌出千道气浪,以迅雷之速,向吕光跟老道所立之处袭来。

    “天罗地网!”

    千钧一发之际,老道把袖笼中的所有黄符全都撒向空中,双手飞点。

    一道道黄符顿时变成绳线,进而紧紧交织在一起。

    万丈青光,陡然由网身上迸出。照的整个夜空,亮如白昼。

    砰!砰砰!……

    每一道气浪在将要轰到网身之时,就有一道青光,迎击而上。

    两两相撞,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炸响。地上的块块青石,被其余气浪击中。无一不化为齑粉,随风飘散在青光满空的天中。

    气浪击在溪水中,猛然震起一条条水流,向空中激射扬洒。水花四溅,此地直如瓢泼大雨降临。

    哗啦啦!

    待得水烟消去,一道佝偻身影,现于吕光眼前。

    此人身材短小,侏儒一般,身穿蓑衣,头顶斗笠。双手过膝,左手拿一鱼竿,身后背负一鱼篓。再看相貌,却是让吕光心中一跳。

    此人双目皆无,两个黑漆漆的窟窿里,似乎藏着无尽的阴暗。

    他蒲扇般的大脚,齐齐向地下轰然踱去!平静的湖水,被一声咳嗽打破了。咳出的湖水,滴落在水面,泛起的涟漪使得一切又重归于寂静。流动的水,往往意味着生机。这里最好是一处活水,否则吕光不用被淹死,也会被湖中的鳖鱼给吞掉。吕光浑身酸痛,从峰顶跃下时,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与湖水猛烈撞击,此时他疼的简直像骨头都碎掉了。呼吸难畅的痛苦,让他的意识逐渐回归于脑海。

第九百二十章 凤鸣

    山路绵长,时光匆匆。

    一路斗、一路追、一路逃,四人瞬时就来到了绿波荡漾的‘璇冰湖’。

    湖水深不见底,水藻密布。璇冰湖弯弯绕绕包裹着矗立万丈的神女峰。

    山下满目秋景,让吕光不禁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四季只在一瞬间。熔浆洞穴中的酷暑炎热、青莲入体后的春意暖人、武凌儿气动山河时的寒意煞人、还有这山坳中秋风阵阵的凉爽。

    叁木道人双锤中所发出的金色剑光,不再似先前那般耀眼夺目。

    武凌儿两剑上所荡出的寒光冷气,也不再像起初那样令人难耐。

    两人打斗良久,看外相,均已是强弩之末。

    这里是入峰的必经之路,然则此刻静谧异常,却无一人把守。

    吕光记得分明,心中奇怪,当日入山这里可是有几位少女把守玄门的。

    “再忍耐片刻,我们就下山了!”

    王琳儿看吕光这样刚毅坚强,攥起水袖,拭去他额头的滴滴汗珠,万分心疼。

    一路上吕光都在强忍着胸间疼痛。

    叁木道人所施的那一剑轰击在胸口处,不知怎地,虽未让他身死丢命,但其间针扎虫咬一般的痛楚,着实让他好生难过。

    吕光咬牙不语,余光瞥见后方那身躯高大、金光漫溢的叁木道人,恨意陡升,暗忖道,“此刻我与你虽地位悬殊,无法相提并论,但所谓有仇不报乃小人,来日我定会报此恶仇!”别说吕光心有仇怨,就是依照叁木道人性格行事作风,他也是断断不会放过吕光的。

    吕光咳嗽一声,强笑道:“表姐休要担心,我还撑得住。快走……咳咳。”

    王琳儿手忙脚乱,急忙用手拍打着吕光宽阔的背脊,锦绸衣袖迅速往他嘴角擦去,轻声道:“别再多言,宁心收气。不要牵动伤处。”

    望着王琳儿关切的眼神,吕光心中明白,与那叁木道人的仇怨还不单单是这一剑之伤。

    武凌儿眼光巡视,望见将要走出山谷去的吕光二人。速度猛然暴涨,她身似大鹏展翅,两手轻扬,就落定在王琳儿他们面前,似已是全然不顾叁木道人激射而来的剑气。

    武凌儿对自身情况,明察秋毫。

    她自明元气所剩无几,无法再施杀招,而对面的叁木道人仗着身法鬼魅,有些越战越勇的态势。

    情况紧急,武凌儿顾不得其他,拼着受伤代价,纤指飞点,由指尖射出一道道气浪,击在王琳儿二人身上!

    吕光形同废人,有心无力,而王琳儿却是没反应过来,被武凌儿正中下怀,偷袭成功。

    隔着一湖秋水。

    叁木道人踏波而来,手中金锤挥舞不休,似要把此间的三人,全部轰成渣滓。

    “武凌儿,还不束手就擒。整座神女峰,本殿下让你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叁木道人心中庆幸,若不是因为四年后那场盛会。神女峰这等地方,哪能由他如此撒野放肆。概因峰中长辈,全都在闭生死玄关,以望突破境界,为来日那场争斗增加获胜的筹码。

    正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吕光双目半闭,颤颤巍巍的身躯将要跌倒在地。

    武凌儿素手伸长,右掌握住吕光臂膀,令他身不能动。

    而此时倒在地上的王琳儿,早就被那轰入身内的丝丝气浪,给弄的神智昏迷,不醒于事了。

    武凌儿双脚站定,以右脚为轴,挟着吕光无风自转起来,仿佛陀螺旋转不止。

    她两腮泛红,头顶直冒热气。腰身柔韧,身躯弯成一根阳春三月的柳枝,右手前伸,搭在吕光肩膀上。

    她要做什么?

    吕光心头顿时浮起一片疑云。武凌儿本以为吕光也同王琳儿一样昏迷过去了,然则吕光身体发出的本.能反抗,使她不禁心神一震,差点呼出声来。

    思虑明白后,她心中转而更喜,这一定又是那九叶红莲的奇效,真是天助我也,只要能吸收掉他体内的元气,那……

    武凌儿想入非非,可是手上动作未显一丝停滞。

    怦怦!

    她的心跳变得极快,神情更是激动不已。

    武凌儿手掌按在吕光左肩膀,调整心神,心动意行。

    气海随着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彷如犀牛饮水、蛤蟆跳跃。气海硬是像一头咬合不停的吞云怪兽,竟一点点的把吕光体内的青莲元气给强行吸走了!

    叁木道人火速追来,可是武凌儿前番动作,电光火石间便施行完毕。

    是以他刚才哪怕再急,也已无法制止。

    他大手一挥,金锤丢在地上,不加一刻思考,扬起左手与武凌儿形同一般,手掌钉在吕光右臂,心意所致,控制着腹部下三寸之处的气海大张大合,也是不顾一切要吸走吕光体内元气。

    他们二人顾不上这样所为的种种坏处,只为能先得到九叶红莲的元气,而甘冒气海淤塞、经脉堵塞的风险。

    修真者广纳天地元气,收藏于身。

    然则日久天长的吞云吐纳,也比不上某些天才地宝中所蕴藏的些许精元,所以一些修者才会为了某种不世出的珍宝,而打斗不休,争抢不停。

    但是修者身体玄妙非常,不能直接吸收宝物其内的元气、精神,非得炼制为丹、入药而服,才能免于磨难,事半功倍。

    是以刚才叁木道人、武凌儿猜出吕光服食了九叶红莲后,才会变得那样震惊莫名。

    二人心中多有疑问,这个穷酸书生,怎会一点事也没有?

    并且在身受那一剑后,还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所以现在二人,都是认为这九叶红莲的实际效果比书籍上所记载的要更为强大。

    二人全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得此宝。

    武凌儿全神贯注,拼命夺抢着吕光体内的元气;而叁木道人也是‘三军用命’、专心致志,气海吞纳着属于吕光的每一丝元气。

    吕光虽是误打误撞‘服食’了九叶红莲所生的青莲子,但他却没能完全吸收。

    此刻吕光更像是一个保管财物的管家,红莲精元只是受到某种诱因而暂存于他体内,所以当武凌儿二人大肆吸走吕光体中元气之时,才会变得这样容易。

    二人此际彼此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各取所需。

    少顷,变故突来。

    须知九叶红莲所诞生的那颗青莲子,乃是精元所在,所蕴藏的元气更是用之不竭。

    人心不足蛇吞象!

    修者要比凡人欲.望更大,宛如深渊海洋杳无止境。

    正因为修者的不知所足才更能让他们身心奋发,进道入真。

    是以知足者常乐,不知足者常进!

    叁木道人率先发招,他自然是想把‘吕光’占为己有,再者他性格强势,哪会容得他人染指自己的‘东西’。

    一道无形金气,力由心发,穿过吕光身体,狠狠刺入武凌儿掌中。

    武凌儿稍作反击。十分精神,七分倒是用在吸收吕光精元之上,她分得清楚,只要能赶紧把吕光体内的元气给吸收殆尽,那自己就不战而胜了。故而她所发出的冰魄寒气,稍显柔弱。

    你来我往,二人演变至最后,竟是放弃了要先行吸收吕光精元的动作,反而是专一进行着一场看不见的比战。

    吕光的身躯成了二人争斗的战场,战况激烈,进行到了白热化。

    二人欲罢不能,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吕光半昏半醒,受人摆布,然而体内所受的万般痛苦,他却是体会甚深,难以逃避。

    二人紧紧抓着吕光胳膊,元气乱斗。

    由外看来,吕光身躯已是难显本来相貌。

    他双脚离地三尺有余,飘浮在半空中。

    靠近武凌儿一边的身体金焰着身,光芒四溢,令人目不暇接,无法直视;而靠近叁木道人那边的半身则寒气悬浮,冷意摄人,冰雪覆盖住半身,好像一个雪人。吕光不知外貌怎样,然而那种狂风骤来的疼痛,却全是加诸在他的身上。周身痛楚难忍,一半如堕寒冰,一半重如大山。

    意识溃散之时,突听有脚步声回荡在他耳边。

    嗵!吕光没有理由不想活下去,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查清当年母亲失踪之事、夺回侯爵之位、还有那万人艳羡的修道入真、更有叁木道人这样令他如鲠在喉的仇人,所以他必须得活下去!

    “想……”精神虚弱,然则语意清楚。吕光说罢此字,最后一缕意识消耗殆尽,再也没有任何知觉了。

    武凌儿发丝纷飞,根根秀发,随着手下暗涌而出的冰魄寒气,直立起来。

    远远望去,一颗头颅犹如张牙舞爪的食人草,越过吕光身躯,向对面的叁木道人飞刺而去。

    叁木道人贵为太子,掌控天下臣民生杀大权,常日里作威作福,威震天下,自然是不想就此放弃属于自己的东西。

    然而形势逼人,武凌儿到底是境界超然,一身元气充盈有余,再战下去,会愈加不利于己。

    叁木道人转动思绪,计上心来,他头脑清晰,条理分明。

    修真者各修己功,不能同修两系元气。

    一浪更比一浪高,大海中浪花滚滚,势不可挡,唯有顺风顺水,才能存活下来。

    此情同此理,叁木道人全身元气流淌而出,仿似汹涌澎湃的洪水,滔滔流入吕光身躯,转而狂灌进武凌儿右掌中。

    “元气倒流,你就等着气炸而亡吧!九叶红莲迟早要归本殿下所有。”叁木道人心中暗想。

    武凌儿岂非比叁木道人更聪颖**,她又怎会不知此理?

    其实早在与叁木道人元气乱斗之时,她就悄悄让元气流泻进吕光身体。

    此刻她也是骤然加剧水系元气从体内流出的速度。

    异象再起!

    此景犹如两道放开闸门的江堤,其内洪水滔天,滚滚相撞。而在两道洪水中间却有一处深渊,抵消两道山洪的冲击之力,尔后更是顺水推舟,让两道洪水流入其中。

    武凌儿突觉自己身体中的元气,犹如泄洪之水,滔滔不绝的流出体内,不由得心中一惊,瞪大双眼,脱口呼道:“叁木道人,你在玩弄什么把戏?!”

    “我……我也不知道……”叁木道人面红脖子粗,一张脸憋得像是三月里的桃花,粉红遍布。身体中的金系元气,也是仿佛被抽去梁柱的高楼大厦,一下子坍塌溃败,不受控制的从体内流向吕光。

    在这刹那之间,只听一声惨叫传来。

    “啊!”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金青元气,由他们体内,顺着搭在吕光身上的两臂,疾速贯入吕光体内。

    “呜呜!”像是锣鼓敲动,闷响不断。原来是吕光呼喊的声音,因为塌陷的皮囊粘住口鼻,才发出这种哑声。尤其是当吕光身躯宛如一个绣球旋转滚动之际,三人口中发出彼此应和的惊呼,谱写成一段惊魂慑人曲。旋风突起,吕光粘住二人,裹挟着他们,带起阵阵狂风。仿佛车辕滚走,不停翻动,上蹿下跳,好不热闹。

    叽里咕噜!

    吕光三人,咕噜一下由湖岸边,跌进了璇冰湖中!

    咕嘟~~~嘟!

    武凌儿二人稍有不备,鼻腔充水,张嘴便咽,喝入腹中一腔冰冷湖水。再看吕光却似一叶扁舟,气盈而浮,飘飘荡荡,悬在水面之上。

    两人手掌依旧紧紧贴在吕光身上,置身湖中。

    噗!

    一口呛水吐出,二人脑袋露出湖面。

    武凌儿气喘吁吁,艰难万分的道:“殿下!你我一同撤掌,再这样下去,我二人必会葬身于此。此人身有古怪……能吸走我们身内的真…气……”话未说罢,一口元气泄出,又是落入水中。

    叁木道人心怀不解,但已知再这样任由吕光吸走自己体内元气,最后非得落个葬身湖底的下场。

    他不甘心啊!

    周围黑漆漆一片,目不能见,隐隐望见前方下处,闪烁着一汪绿光。他心动意致,两手后扬,彷如游鱼戏水,向前飞走而去。周身轻如鸿毛,摇摇荡荡落往地上。

    吕光不知身在何地,更不明为何突来此方,唯有心定安逸,认真望向那光源深处。

    一个石冢,石头叠累成墓穴样式,绿光就是从墓冢其里透过石头闪闪发出。

    在石冢前方矗立着一块墓碑,上方的文字,吕光盯望良久,竟是丝毫不懂。这让他心中讶异更盛,现下他乃是秀才在身,天下万字,不敢说字字熟稔,但十之八.九还是手到擒来的。

    然则这碑文所撰之‘字’,他却是从未见过。

    刻纹好像蝌蚪乱爬,水草交杂,横七竖八,条条杠杠。

    吕光寻思颇久,始终不得其味。

    “放我出来。”

    绿光大放,由墓冢其内飘出四个字来,惊醒犹在沉思的吕光。

    他镇定心神,道:“你究竟是谁?在下身在何处?你说能救我于危难?”三个问题,不分前后,霹雳啪啦向石冢飞去。

    四围黑浚浚一片,地上黑石坚硬,无风无云、金乌不见、冷月无踪,此地如是沙漠荒山,渺无人烟。

第九百二十一章 两界山

    世外桃源。

    这处秘境最著名的就是那漫山遍野的桃树。

    可惜,现在是冬日时节,桃树枝叶凋零,一派萧索之景。

    从世外桃源往西,翻过一条大河,便会看到一座大山。

    这本是座无名山,因其接壤云州,是中州、云州的分割线,故而又被当地人称为两界山。进了两界山,一直向西走,会看见一大片山谷。

    谷中空气清新,气候宜人,常年四季如春。

    这里便是武仁的‘洞府’,挽春谷。

    刚吃过晚饭,武仁正在闭目养神,温养念头。

    媚儿和曲颦儿两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唧唧喳喳的好像在争论着什么。

    梅八角坐在桌边,微笑不语望着她们。

    曲扬在洞外整理着腌制好的腊肉,打算明天弄些,做下酒菜。

    农青梅坐在烛光下,缝制着一件春衫。

    好一幅农家安乐图。

    “大哥哥一定是在荒州被哪个女子给勾住了!都这么久了,还不回来。没听我爷爷前几天从城里带回来的消息嘛,早在大年初一,荒州之事就已经了了。”曲颦儿皱了下鼻子,哼声道。

    “你懂什么,吕大哥肯定是还没处理完事,才会耽搁了。”媚儿对她的猜测,表示否定。

    “嘻嘻,大哥哥年少英才,听说荒州的女子又是性情如火,最是妩媚动人的,保不齐大哥哥这次回来,就给我们带回一个嫂子呢。”曲颦儿打趣笑道。

    媚儿嗤之以鼻的道:“那些庸脂俗粉,吕大哥又怎会看得上,只有像梅姐姐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物儿,才能入得吕大哥的眼。”

    梅八角听她二人将战火引向自己,不由得莞尔一笑,“你这两个臭女子,好好的说我做个什么?”

    在挽春谷的这些日子,她很少露出这种轻快愉悦的笑容。

    不知为何,她今天的心情有种没来由的快活。

    或许,是因为吕光快要回来了吧。

    洞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曲扬激动不已的颤声响起,“吕小哥…不,殿主您回来了?”

    梅八角的身躯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

    武仁睁开眼睛,立刻起身走向洞外,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快速至极。

    “是,回来了。”

    吕光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鼓,敲打在梅八角的心间。

    媚儿和曲颦儿同时冲向洞外,异口同声的道:“大哥哥、吕大哥!”

    梅八角走向洞外,站到吕光面前,柔声道:“回来就好。”

    吕光望着笑靥如花的面容,微笑道:“是,回来就好。”梅八角娴静似水,温婉柔媚。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仿佛一朵盛开的百合花,绽放在吕光面前。

    明明只是短短的半个月,然而在梅八角的心中,吕光不在的这段日子,她却是好像度日如年般,漫长。在这焦躁不安的等待里,吕光终于平安归来。

    起初,吕光在她心里,只是一个小小少年,一个晚生后辈。她用心教授其道术,后来二人一同潜进百草园,虽则平常甚少见面,但却也是经历了几次生死险情,而这一次当吕光和白鬼前往遥远的荒州后,梅八角才彻底明白,不知不觉间,吕光已在她心里占据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地位。

    她说不清自己对吕光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

    她只知道,她不希望吕光出事。

    些许时日不见,吕光瘦了许多,颧骨高高凸起,身体也略显单薄。梅八角看着他,心里不禁有些痛。

    武仁见吕光身旁站着两个女子,神情不由微怔。

    虽说他知晓吕光此行前去荒州,是和那位传说中的蛇鬼仙一起行动的,但他却从未见过白鬼,因此他现在有几分迟疑,不知该向这两位女子其中的哪一个行礼。

    在白鬼面前,武仁自然是晚辈。

    吕光率先开口道:“白兄,一向可好?”

    武仁微笑道:“听到你在荒州的所作所为,为兄又怎能不努力修炼道术,我很好,破碎的神魂念头,也已修复了大半。”

    梅八角看向蓝上蝶,轻声问道:“这位姑娘是……”

    白鬼含笑答道:“这是我的弟子,蓝上蝶。”

    武仁耸然动容道:“十二金钗之一的蝴蝶钗!”

    农青梅站在旁边,亦神色惊讶的道:“你…你还没死?”

    话刚出口,她便老脸一红,连忙摇手道:“蓝姑娘勿怪,老身不是这个意思。”

    蓝上蝶微笑道:“无妨,在世人心中,皆以为我已经身死道消,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农青梅讪讪笑着,不再说话。

    曲扬招呼道:“殿主,您肯定还没用膳吧,赶紧来吃点东西吧。”

    吕光伸手摸了下肚子,笑道:“还真是有些饿了,那就有劳曲老丈了。”

    菜是农青梅烧的。

    火是曲扬生的。

    饭是媚儿盛好放到吕光面前的。

    筷子是曲颦儿递到吕光手里的。

    宽敞的洞府里,此时人影绰绰,每个人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舒适位置,或坐或站,他们的动作虽各不相同,但目光却完全一致,全都定格在吕光身上。

    蓝上蝶、白鬼、吕光,三人坐在石桌前。

    他们埋头吃饭。

    梅八角等人却眼睛一瞬不眨的望着他们。

    吕光放下筷子,无奈道:“你们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曲颦儿好奇的眨了眨眼睛道:“大哥哥,鬼仙也会饿肚子吗?”

    曲扬抬手给她脑门来了一记爆栗,佯怒道:“小丫头,没大没小。”

    曲颦儿委屈的嘟起嘴。

    媚儿则向她做了个鬼脸,幸灾乐祸的比了个‘看,让你多嘴’的手势。

    吕光的心情似乎看起来不错,他朝曲颦儿打趣笑道:“依你这么说,鬼仙就该食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了?你要知道,咱们道人是修缮念头,并不是像修真者那样锻炼肉身,莫说是鬼仙,哪怕是传说中的道派五大至尊,三天不吃饭,也是会饿的头昏眼花的。”

    众人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纷纷笑出声来。

    吕光很少开玩笑,但不得不承认,他心情开朗之时,所说的话,确实很能让人发笑,这或许就是他另一面不为人知的性格吧。

    武仁已经向白鬼行过礼,在他心底,他一直都很尊敬崇拜这位当年搅动十九州风云的鬼仙高手。这时,他问出了一个众人十分关心的问题,“那尊‘域外天魔’究竟是被何人给得到了?”

    屋内欢快的气氛,陡然变得肃然起来。

    笑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众人紧张急促的呼吸声。

    他们很怕听到那个不好的消息。

    这几天,据城里的人说,那尊被安南侯和钟神秀给召唤出来的‘魔头’,受到钟神秀的蛊惑,已向‘十万大泽’里逃去了。

    十万大泽中妖怪遍地皆是。

    如果让这个魔头,吞噬到了足够多的灵气,只怕就会再度拥有那传说中的无上伟力,届时以钟神秀的脾性,一定会再度卷土重来,向吕光杀过来。

    这些事情,如今已不是什么秘密,天下众人皆知。

    这也多亏了靖道司最近所张贴在各大城池的那个告示,才让武仁他们更清楚明晰的了解到吕光此行,到底是有多么的危险。

    靖道司的传令很直接,也很简洁。

    只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擒拿钟神秀和吕光。

    钟神秀逆天而为,召唤域外天魔,祸乱天下十九州。

    吕光则被靖道司冤枉成了其帮凶。

    不过,荒州的百姓却知之甚详,明白吕光才是那个拯救了巫浪城无数黎民的‘神’。所以,今时今日,吕光也懒得去和其他人辩解。

    靖道司此举栽赃陷害于他,无异于是摆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天,他和白鬼在荒州的诸般善举,会如同阳光一样,显现在每一个人的眼中。吕光不着急,他等得起,也相信这一天马上就会来到。

    只是,一想到这一次未能成功杀死钟神秀,吕光的心里,就忍不住的升起几分惆怅之意。

    钟神秀是域外天行者的身份,靖道司并未将其昭告天下,从这一点上来看,靖道司很可能是想把这件事给压下来,瞒过其他修真门派,毕竟‘天行者’超然物外,超脱于太虚幻境铁律,极难对付。

    如若让天下千万万的修真者,知道有‘天行者’这么一个庞然巨物存在,恐怕大周王朝,立刻就会陷入到恐慌的境地之中。

    到时,乱世只会更乱。

    这是靖道司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于是他们深思熟虑,找了个借口,把酿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推到了吕光身上。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天衣无缝的计谋。

    这本来无可厚非,但吕光却绝对不会让靖道司得逞,因为每一个活生生的人,都有权知道真相。

    毫无疑问,现在的吕光已是成为了替罪羊。

    长生殿也成了众多修真门派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种种难题,此时犹如一个没有线头的线团,摆在吕光面前,令他难以寻到头绪。

    武仁看着陷入沉思的吕光,继续追问道:“那尊魔头,难道真的逃进了十万大泽?”

    吕光回过神来,默默的叹了口气道:“是。”

    武仁神情一震,道:“你想怎么做?”

    吕光想了一会儿,沉声说道:“以我们如今的实力,还顾不上那尊魔头,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殿中的其他同门,给解救出来。”

    武仁环顾了洞府里的人,诚如吕光所言,别看他们此时人不少,但真正能够帮得上忙的,除了农青梅这位鬼仙高手,其他人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武仁在心里略微数了一下,白鬼、吕光、农青梅、蓝上蝶,至多再加上一个曲扬,连带着他自己,一共六个人。若说以这般阵容,再次对上‘域外天魔’,结果肯定也不会比荒州的这次好到哪里去。

    他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如果他现在的神魂之力,也和吕光一样强大就好了。其实道人在修炼到鬼仙一境后,也是有高下之分,强弱之别的,像他如今的实力,在吕光面前,就已是不值一提了。

    虽然他也是一尊鬼仙高手,尽管武仁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他心里却十分清楚,吕光此刻的神魂之力,或许已能和东海龙仙,相提并论了。

    本来这些时日,从荒州传回的消息,还使得武仁心底有几分狐疑,他很难相信,吕光能在朝夕之间,拥有那般强劲骇人的实力,可当吕光真正站到了他身前时,他才知道,传言非虚,吕光的确已是人间之神。

    然则武仁的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他为吕光感到高兴。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吕光确实是那个能够兴复道门的‘天选之子’。

    这个预言,本来是上任长生殿之主,形神寂灭时,所留下的一段偈语。

    没想到,最后竟是一点点的成真,变为现实。

    今时今日,无形之中,武仁已把吕光视为了将来要领袖群伦的道派魁首。修道者联盟的盟主之位,未来也必定要落到吕光头上,也只有吕光才能当得起这个重任。

    神魂十重之境,可以释放神念,感知他人念力。

    武仁此时已清晰的感受到了吕光念如沧海的磅礴之力,在他平生所见的道人之中,似乎也只有那位远居东海的‘龙仙’能够与之相媲美。要知道,吕光此时还并没度过雷灾大劫,这就意味着,他比以往的鬼仙道人,有着更加漫长的寿命。这是一个巨大的优势,修行更多的时候,就是比谁可以活的更久。照这样修炼下去,吕光是很有希望在太虚幻境,就踏入人仙秘境的。武仁神游物外,浮想联翩,未来的路虽说充满坎坷,但却又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想到这里,他紧接着说道:“你所虑极是,我们眼前最大的敌人,还是靖道司和大周皇室。况且,域外天魔一时半刻也恢复不了实力,我们没有理由主动去招惹他。”

    吕光点了点头。曲扬忽然开口说道:“我已查明,武后已将处决长生殿诸位道友的日子,提前至二月初二。”

    “二月二?”吕光脸色变了变。

    “不错。”武仁告知他,“据说武后是想借此举,威震那些藏于暗处的道人,因此特意把这个日子,选在了‘春龙节’这一天。”吕光若有所思的垂下头去。

    二月二,龙抬头。

    这一天是大周王朝立国以后,十分重要的一个节日,春龙节。

第九百二十二章 我等的人还不来

    本来今夜吕光归来,是一件十分值得众人高兴的事。

    但经过刚才这一番对话后,众人的心头又不禁升起了片片乌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果少了蒋镜婵这个强有力的臂助,只怕未来兴复道门的路,就会变得更加坎坷不平。

    这是龙阳子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于是他沉声问道:“前辈,您的风灾还有多久来临?”

    蒋镜婵知道此际已是瞒不住众人了,只好承认道:“短则三天,多则七天。”

    龙阳子面色阴沉似水,他紧紧皱起眉头,像是在思考着某种应对之策。

    就连一向对蒋镜婵敬而远之,惧怕不已的农青梅,此时都不禁为蒋镜婵忧心起来。

    每个人的神情都紧张无比。

    蒋镜婵笑道:“你不用想了,连你师父都度不过风灾大劫,更别是我了。”

    她说罢此言,便转身向洞外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抬头看着那个消失在夜色里的纤柔背影。

    夜风吹拂,洞中渐渐升起一丝凉意。

    ……

    尽管才刚过新年不久,但今年的两界山比前几年却要温暖的多。

    沐浴在夜色里的山峦,树梢枝桠上竟已是泛出了丝丝绿意。

    山间满是一指来长的小草,冰封的河水,也在一夜间泄流奔腾。

    晚风浮动,在挽春谷外的桂花庄里,有一个只穿着短衫的人,正在溪流中洗澡,他竟已不是在过冬天,他就像是在过夏天。

    他站在浅浅的溪水中央,撩动着冰冷的水,往胸膛浇去。

    他似乎很享受冷水带给他的颤栗感。

    这是个五大三粗,浓眉大眼的中年汉子。

    他的腰间绑着一柄巴掌厚的砍柴刀。

    奇怪。

    “喂!砍柴人,你洗好了没?”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

    这自然是少女的声音,也只有少女的声音,才会如此撩人心神。

    站在水中的汉子,神情顿然变得慌张无比,他胡乱的擦了擦身上的水滴,迈开步子,向岸边跑去,抱起堆在石头上的衣服,转身就向林中跑去。

    “喂!你跑什么嘛,人家又不会吃了你。”少女娇嗔喊道,“你再跑,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壮汉应声止住脚步,转过身,讪讪笑道:“姑奶奶,你追了我七天七夜,从昆州到荒州,从荒州又到中州,你究竟想干什么啊?”

    少女一身水绿色长裙,紧致合身的罩住她玲珑毕现的娇躯,俏生生的站在浓浓夜色下,明艳动人。她皱了皱鼻子,哼声道:“你告诉我,阁主到底派你出山做什么?”

    “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吧,我只是山门一个普普通通的砍柴人,哪里晓得什么机密要事,师父派我出来…是,是采药,对采药。”壮汉满头大汗,无语望天,语无伦次的说道。

    少女微蹙柳眉,眼珠微微一转,道:“你再不告诉我,我就对苏师姐说,你在外面,寻花问柳,夜宿青楼,挥金如土,招惹其他女子。”

    壮汉立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叹了口道:“姑奶奶,我真是怕了你。像我这样苦命的人,活该被你欺负。”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好好好,我告诉你。阁主派我出来,是要送给那位长生殿之主一件东西。”

    “长生殿之主?难怪你在荒州逗留了那么久。”少女狐疑道,“东西,什么东西?”

    “乌木令牌。”壮汉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道。

    少女身躯巨震,不敢相信的道:“你说阁主让你把乌木令牌交给那个吕光?”

    壮汉老老实实的道:“千真万确。”

    少女怅然失神,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我们苦海阁千辛万苦才寻到了这块乌木令牌,阁主怎会让你把他交给一名修道者……”

    粗眉大汉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绿裙少女若有所思的道:“你所携带的乌木令牌是真的还是假的?”

    粗眉大汉诧异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绿裙少女笑了笑,道:“这么说,阁主给你的令牌是真的。”

    粗眉大汉不再说话。

    绿裙少女道:“那你现在怎么不去见吕光?”

    粗眉大汉略显为难的道:“挽春谷是龙阳子的地盘,你也晓得,咱们苦海阁与他仇深似海,即便有吕光的存在,只怕龙阳子也饶不了我。”

    绿裙少女冷嘲道:“龙阳子?不过是一头垂死挣扎的纸老虎吧。”

    粗眉大汉看着她,仍然一言不发。

    微风徐徐,山间幽静无声,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半晌,粗眉大汉突然说道:“我会在桂花庄待上一段时间。”

    绿裙少女眨了眨灿若天星的眼镜,道:“要不然你把乌木令牌交给我,由我来交给吕光。你呀,也是真笨,不一定非要暴露我们是苦海阁弟子的身份嘛。”

    粗眉大汉眼镜亮了起来,一拍脑门,道:“对哦!”

    绿裙少女微笑道:“走吧,我们回去好生合计一下。”

    二人随即转身走向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

    出了挽春谷,向东走二十里,会看到一大片果园。

    这好像是片无人看守的果园。

    桃树、杏树、梨树,各种果树,应有尽有,可惜现在还是冬天,无法看到花朵盛开的美丽景象。入园的门口,立着一块石碑。

    碑上刻着三个大字:无果园。

    这岂非是一件很古怪的事。

    这里明明是一处果园,但这块石碑竟似把人们当成傻瓜弱智一般来蒙骗,告诉世人,此地并没有果树。晨风清冷,此刻石碑前站着一个人。

    一个头戴斗笠的红花。

    这个红花身上披着一件陈旧的蓑衣,身材很是矮小,侏儒一般,与五六岁的孩童没有什么两样,若非他那满脸褶皱的皱纹,宣示着他乃是一个历尽风雨的老人,只怕任何人看到他的背影,都会误将其认作一个孩子。

    他双目皆无,眼窝塌陷,竟是个瞎子。

    但他却好像能看到眼前的石碑的一样,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无果园……没想到我红花有生之年,还能来到这个地方。”

    他竟真的是一个红花。

    红花!

    此人莫不是当日追杀吕光的红花?

    红花渔婆。

    这个人自然就是琅琊王氏族中的高手,红花。

    他来这里做什么?

    林子里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这人遥遥看着晨光里的红花。

    果园里阳光熹微,光线黯淡,令人看不真切这个中年人的面容,但依稀可见此人周身缭绕着浓浓灵气,不消多言,此人必定也是个练有气功的绝顶高手。

    红花佝偻的身形微微颤动了一下,他仿佛已然察觉到园中多了一个人。

    他沉默了片刻,涩声道:“是内弟吗?”

    “姐夫。”中年人叹息道。

    红花一双瞎了的眼睛里,竟忽然滚出热泪,语无伦次的道:“好!好!你还认我这个姐夫,也不枉我再厚着老脸,来到无果园。”

    “姐姐的事情,我听说了。”中年人目露哀伤,缓声道。

    红花的面色骤然狰狞起来,他咬牙切齿的道:“你姐姐是被那个长生殿殿主所杀!”

    “我知道。”中年人长叹道。

    红花迈步向前,一字一顿的道:“我已探查到此人的藏身之所,你可愿意随我一起去为你姐姐报仇雪恨?趁着他刚从荒州返回,还没恢复元气,我们突然出手,一定能将此人给除掉。”

    中年人摇摇头道:“姐夫你这又是何必呢?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当日是王家先惹上了吕光,姐姐虽说是死在此人手中,但……”

    “内弟!你……你变了!”红花猛地厉声喝道。

    中年人摆了摆手,道:“姐夫你还是走吧,若是让师父看见你……”

    红花气急败坏的截口道:“好,我走!我走!你们都不敢帮我,我就自己去找那吕光决一死战!不就是一个神魂鬼仙吗?也值得你们如此害怕!”

    红花说罢此言,便挥手招来了天边的一朵白云,他踏上祥云,转头深深的‘望’了一眼这片果园,而后白云化为一抹流光,向西方驰去。

    西,从无果园向西走,走上一段路程,便是桂花庄。

    过了桂花庄,就是挽春谷。

    清晨阳光明媚。

    一朵白云翩然降落到村子外的一条小路上。

    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这时站着一个黑衣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黑衣人冷冷的道。

    红花哼声道:“我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去做。王孙公一再警告我,不准去找那个吕光寻仇!但我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恶气,我要为死去的老婆子的报仇。”

    “王孙公已是飞离此界的元气真人,他又怎会管你呢?”黑衣人嘲弄笑道。

    “可王悉之也是死在了吕光手上,我不相信他就会这么算了。”红花道。

    “王悉之并没有死。”黑衣人冷冰冰的道。

    “没死?”红花难以置信的道。

    黑衣人继续道:“只要你投靠了我秦山郡王府,报仇的事,我父亲自会帮你。”

    红花冷声道:“你们秦家不必费尽心思的笼络我了,无论王家怎么对待我,老夫都是不会背叛王氏一族的。太虚幻境八大修真巨擘之一,近十几年,隐隐有和百草园一争翘楚的征兆。

    就算是大周皇室和靖道司,都是对远在西漠的色窟,有些鞭长莫及。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色窟中人频频现身在中州,仿佛在密谋着某件大事。

    百草园里有名的亲传弟子,徐青时竟然也是色窟的人。

    这个消息,一经传播开来后,着实是让世人为之震惊了一把。

    不过,色窟里的人,大多是貌美如花的女子,几乎从未有男子能拜入其门中。但听眼前这个黑衣人的语气,他似乎在色窟一门中,地位斐然,身份不低。

    黑衣人听到红花斩钉截铁的拒绝,却是丝毫不以为忤,他反倒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杀人不眨眼的红花,竟还有这份愚忠之心,真是可笑。”红花的眼睛是瞎的,但他的心却不瞎。他听得出好话歹话,也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坏。在看他来,无论王孙公怎么对待他,那都是属于琅琊王氏内部的事,还没有上升到需要一个外人来过问的地步,更何况,这个‘外人’还是一向声名不怎么好的西漠色窟。

    红花冷冷的道:“你不必用激将法了,老朽不吃这一套。”

    黑衣人眼神顿而冷冽下来,一字字道:“你知不知道此刻挽春谷里聚集了多少道术高手?”

    红花心神一动,下意识的问道:“多少?”

    黑衣人徐徐叹了口气,道:“红花,我们相识已久,你如今在王家的处境并不怎么好,难道就不能帮我一次,好让我跟小主复命交差。色窟并不要求你立刻去做什么。”

    红花想了一会儿,缓声道:“我自己有多大的价值,我心知肚明。我只是有些奇怪,以你们色窟的底蕴,又何须我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家伙,来帮你们收集消息。”

    “小主是想借你跟无果园的关系,去搭上童子命这条线。”黑衣人听红花的语气有松动的迹象,连忙把准备已久的心声,一并给说了出来。

    红花垂着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你们跟琅琊王氏一直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无冤无仇,又怎会突然下定决心拉拢我这个老头呢。”

    黑衣人叹息道:“我将这些统统告诉你,是想证明我的真诚。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我没有理由骗你,我所说的话,句句皆真。当今天下,乱世已至,色窟虽然势力超然,但也得需要‘天梯’的庇护。毕竟童子命他们师徒,有权决定度过风灾大劫的元气真人,何时飞离此界。”

    红花听到这里,矮小的身躯,蓦然一震。他仍旧低着头,但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诧之意,“你是说‘红尘主’此刻已然度过了风灾大劫?”黑衣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红花沉默良久,正因为黑衣人并没搭话,他心中才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断是正确无误的。刚才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就是没有想到那位传说中断情灭性的‘红尘之主’居然也度过了三灾大劫中最为凶险的风劫之难。红花思虑半晌,终是点头说道:“只要你们能帮我杀了吕光,我自会向我内弟说明缘由。”

    “如此最好,虽然你和你内弟十几年未曾见面,但世人皆知,他是最敬爱尊敬他姐姐的。你这个姐夫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内弟既然和童子命有那层关系,你这些年也不说多讨好一些你内弟。”黑衣人满脸惋惜的叹了口气。

    红花冷哼道:“这是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管。”红花慢慢昂起头,‘盯’着黑衣人的脸庞,道:“希望你不要骗我。”

    黑衣人笑道:“不会,红尘人从不打诳语。”

第九百二十三章 化身万象

    吕光从岩石上走下,继续向山路上走去,调整了下心态,藏起自己心中的担忧,看似随意说道:“她是安南侯的夫人,又是万象门掌教万径人的师妹,当然就是他们的人。”

    蒋麟问道:“若真如你所言,她为何最后会放过你?要知道当时以你的念力,已是没有丝毫力气,再施展任何道术了。”

    吕光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放过我。”

    蒋麟继续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吕光立时沉默了下来,缓声道:“我不想让你在度风灾大劫之前,分心他事,徐青时是谁并不重要,总之,此人并不会和钟神秀联合起来,暗害于我的。”

    蒋麟笑了笑道:“我已感知到自身‘凶兆’将起,在劫难逃了。”

    吕光神情微变。

    蒋麟低声道:“我实在是有些不放心那位徐青时,你说她是万径人的师妹,但她却明明是一个道术高手,甚至比你的道境还要高上一筹。纵观天下,此人的修为几乎已可和东海龙仙相提并论了。”

    吕光抬起头,望了望东方的朝阳。

    他的眼中流泻着灿灿霞光,仿佛陷入到了久远的回忆之中,整个人气质一变,浑身上下荡漾出缕缕金芒。这是神光,是他的护魂灵光。

    蒋麟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的侧脸,不懂他为何忽然显露出这一手道术。

    在荒州映秀镇之时,她曾亲眼目睹过吕光展露神光,普照世人,令沐浴在这种祥和光芒之下的人们,在一息间,对他心生敬仰,对大道生出信仰之情。

    吕光念头一动,收起神光,随后他轻声说道:“自从我将长生殿的‘传道书’与自身神窍里的灵光,相结合起来后,便发觉到自己拥有了一种能够让人在瞬息之间,开窍闻道的神通。”

    蒋麟耸然动容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吕光道:“在我被钟神秀囚禁到双袖龙钟以后。”

    蒋麟想了想道:“你应该是完全把‘传道书’的经文给融会贯通了。”

    吕光微微颔首:“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蒋麟仍旧不明白这跟她之前所问的问题有何关联,于是她再度出声询问道:“那这和那位徐青时又有什么瓜葛?”

    吕光见蒋麟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她其实就是‘绛珠’的一缕神魂。”

    蒋麟神情更惊。

    在这一瞬间,蒋麟陡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难怪她总是觉得那位徐青时的念头,十分熟悉。

    尽管蒋麟和‘绛珠’并无太深羁绊,只是短暂了相处了一两日,可那个天生就是鬼仙的红衣女子,给她的印象却很深。

    “但她的这缕神魂念头,并不记得之前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她也不记得我,更不记得你。”吕光想起绛珠的身影,随后又补了一句。

    “既然她已不认识你了,为何不直接杀了你?”蒋麟满目狐疑的道。

    “这也正是我所想不通的,按理说,她和域外天魔能够进行心灵沟通,甚至还能命令天魔攻击你我,但她却并没有直接施展道术来杀我。”吕光眉头紧皱,沉吟道。蒋麟闻言,转而沉默了下来。

    她心中明白,吕光从荒州归来以后要做的事情,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事,自然不是简简单单的营救长生殿弟子,而是要彻底的推翻大周王朝。

    而能够帮助吕光的人,也肯定是实力超然的大人物。

    蒋麟知道吕光的身份,也晓得他有许多秘密。

    在她的认知里,即便大周皇室统治了天下十九州三百余年,但身为前朝皇族的吕氏一门,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这个世界上,必定还有一些人在等待着吕氏一族能够卷土重来,再度君临天下。

    起初,蒋麟以为那个徐青时,就是吕光一族的旧相识。

    没想到,她竟然会是‘绛珠’的一缕神魂。

    蒋麟很清楚这一次的荒州之行,最后能平安归来,事实上是有很大的运气掺杂在其中,如若不是那位‘安南夫人’,突然临阵倒戈,放走了吕光,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并且万径人忽然出现,险些把吕光打的魂飞魄散。

    这都是蒋麟之前所万万预想不到的画面。

    虽然说万径人是趁着吕光和钟神秀大战之时,偷袭出手,但这依然是蒋麟想都不想的事情。

    “你刚从双袖龙钟里逃出来,就遇到了安南夫人?”

    蒋麟算了算时间,那时候吕光应该是刚刚从钟神秀的袭击下脱逃,不由得好生佩服他,心想就算钟神秀因为召唤域外天魔,耗费了不少元气,但其实力仍旧不可小觑。

    吕光竟能在片刻之间,从钟氏一族的至宝,双袖龙钟的禁锢下逃离,这简直是匪夷所思,让人无法相信。在域外天魔降临以后,蒋麟便专心对付安南侯,是以并未亲眼见到吕光和钟神秀的惊世之战。

    吕光听到蒋麟的问题,下意识的点头说道:“是,她好像是一直在等我从双袖龙钟里出来。”

    蒋麟若有所思的沉吟道:“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现身。”

    吕光目光闪烁,斩钉截铁的道:“肯定会!”

    蒋麟道:“下次你再遇到她的时候,一定不要轻易挥发神念,她所用的道术,好像能在瞬息之间,炼化敌人的念头。”

    吕光风轻云淡的道:“你猜测的不错,我确实感知到她最后所施展的那门道术,和‘净心炼神咒’有异曲同工之妙,有吞噬道人神念的力量。”

    他说的很随意,蒋麟却知道真相绝非如此。

    蒋麟接着想到盘桓在巫浪城上空的那头黑尾猿雕,笑着摇了摇头,心想紫霄道尊连自己门派的护法神兽,都给了安南侯,最终却仍然没杀死吕光。

    这的确是重创了紫霄道尊的信心。

    只不过眼下吕光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尽管安南侯已经死去,但万象门的万径人、黑尾猿雕,以及钟神秀,都跟吕光是生死仇敌,将来他们一定会寻找机会,前来击杀吕光的。

    更别说,还有百草园和靖道司这个庞然大物,悬在吕光的头顶之上。

    强敌环伺,如今吕光只能暂且隐忍不发,慢慢增强己身实力。

    蒋麟看着吕光的侧脸,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她心知自己此番是在劫难逃,绝难能成功度过风灾大劫。想到此处,她的眼睛蓦然黯淡了下来。

    若是让这几个对手,知晓了她死于风灾大劫,恐怕吕光就立刻会陷入到危机之中。

    蒋麟眉头紧蹙,忍不住叹息道:“你将来行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待得我神魂湮灭后,解救门中弟子的事,就全交给你了。”

    吕光强笑道:“你不一定就度不过风劫,不要这么丧气。”

    蒋麟摇了摇头,道:“我今日和你说的都是身后之事,我自身的风劫威力,有多么强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道境,只差一步,便是鬼仙巅峰,在这种情况下,所降临的风灾大劫,比之虚若谷、剑无涯的风灾,更要强悍数十倍。”

    吕光转头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

    蒋麟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甚至已笑出了泪花:“你可真是个死脑筋的人……那可是风灾大劫啊!”

    吕光静静看着她,不再说话。

    是啊。

    风灾大劫,阴风,这是世上最诡谲多变的风,最强大的风。

    在修行者的身体里吹拂而过。

    蒋麟敛去笑声,看着他,平静说道:“长生殿以后就交给你了。”

    吕光目光望定东方的朝阳,重重的点头,道:“你放心。”

    晨风拂动,二人衣袂飘飘,宛如上古滴仙。

    ……

    很少有人知道,桂花庄有一座能够隔绝内外灵阵。

    其实,这个小村庄在上古时代,并不叫做‘桂花庄’,而是被人唤为‘诛仙镇’。村里的这座阵法,是一个气功深厚的修真者所布设的,名为‘诛仙’。

    仙,自然指的是神魂鬼仙。

    上古时代末期,修真者和修道者的战争,已甚嚣尘上,被摆在了台面上。

    几乎每一个修真者,都为诛杀修道者,而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桂花庄村里的这位先祖,当然也不例外。

    但他却跟其他修真者所采用的方法不一样,他信奉的真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他才会在村庄四周,设下了这样一座灵阵。

    只要修道者不闯进来,那么灵阵就不会开启。

    最早的时候,也有一些道人,神念出壳,不小心来到这个地方,但却全都被这座灵阵给禁锢封印住了,最后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也就是近几十年,这个村子里突然又有了村民。

    谁也不晓得,这些村民到底是不是原来‘诛仙镇’的后裔。

    很可惜,如今村子里人的却只晓得‘桂花庄’,却是已经都不知道诛仙镇这个名字了。陌生人穿着一件厚重的黑色棉袍,头上戴着一顶毛毡帽,面上还遮着一块黑色的纱巾,令人看不清他的容貌,甚至人们连‘他’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问了村子里的很多人,竟是没有一个人知晓诛仙镇在哪里。

    谁也不晓得这个陌生人是谁。

    村外有条小溪。

    溪畔,立着一间茅屋。

    今晨阳光明媚,天气晴朗。

    茅屋没有顶棚,立身在屋中,仰头一望,便能看到一片湛蓝无垠的天空。

    屋里此时站着两个人,一个身材壮硕腰垮柴刀的大汉,一个体态婀娜的绿裙少女。

    二人俱都仰首望着盘旋在屋顶上空的这朵白云,一动不动。

    他们仿佛双脚钉在了原地,似是连呼吸都已停止。

    四下静寂无声,没有一丝声音。

    他是苦海阁内一名极其普通的砍柴人。

    但他却曾在游历天下的时候,见过许多隐士高人。

    是以他这时候并不慌张,相反他的心里隐隐还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他知道此刻盘桓在空中的那朵白云之上,站着一个几乎已是炼气十层巅峰的人物。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瞬息之间,气场勃发,用无尽元气,将这间茅屋给完全的覆盖住。因此,他和武凌儿才会陷入到如此绝境,身不能动,气不能运。

    不过,他依旧凛然无惧。

    他自信在武凌儿报出了‘苦海阁’的名号后,对方无论是什么人,哪怕是当朝武后,都得掂量一下想杀他二人所要付出的代价。

    果然在武凌儿说完这句话后,空中便立时响起了一道叹息声,“不愧是被色窟红尘之主念念不忘的人,你竟能在我的气场领域中,强行运转体内气息,开口说话,不错不错。可惜了……”

    这个声音听来很年轻,不像是那种闭关修炼几十年的老人之声。

    砍柴人和武凌儿,一齐皱起眉头。

    这脚踏祥云的气功高手,会是谁?

    单从对方所展露的这道气场领域来看,二人竟是丝毫推断不出对方的气功,源自于何门何派。

    武凌儿眉尖若蹙,紧紧皱起,玉颈高高扬起,眼睛一瞬不眨的凝望着半空中那朵看上去软绵绵的白云,再度高声说道:“前辈为何要出手困住我二人?”

    空中的那团白云之内,霍然飘出一声冷哼。

    紧接着,茅屋内暗涌激荡的气劲,又增强了数倍。

    武凌儿的呼吸在此时都不由得为之一滞,她暗自感受着自云中所散发出的这道温和且磅礴的气息,思考着对方会怎么做。

    此人的气息很平和中正,所修功法也绝不是邪派气功,其内质充满着一种大江大河的豪迈之气,强大无比,令人忍不住的心生敬仰。

    站在武凌儿身旁的这名壮汉,自然也感受到了这道隐而不发的强大威压。

    武凌儿与砍柴人,全都知道桂花庄四周,隐藏着一座神秘大阵,就算百草园掌门亲至也不可能攻破,为何对方却能无视大阵规律,直接以气质化身降临此地?

    难道来者是某位度过风灾大劫绝世高手?

    想到这种可能,砍柴人和武凌儿俱都神情微变。

    武凌儿看着夜空,沉默了会儿,随后忽然伸出右手,她在此时已作出决断,对方的境界尽管远胜于她,但其人也有弱点,乃是以元气凝结而成的身外之身,来到此地,其实力可能只有本体的三四成。

    武凌儿选择拼一次。

    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

    就在她准备唤出‘不二剑’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看在‘第二苦命人’的面子上,只要你们交出乌木令牌,我便放你们走。”

    武凌儿眼神顿然变得凌厉起来。

    对方原来所图谋的是砍柴人身上的那块‘乌木令牌’。

第九百二十四章 难如登天

    眼前的局面,实在是难以扭转。吕光苦苦思索,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压力有多大。

    难,太难了!

    难如登天!

    想要无声无息的潜进天罗幻境,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吕光眉头紧皱,然而他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蒋麟死于风灾大劫之下。

    究竟该如何是好?

    是殊死一搏,直接闯进天罗幻境,还是另寻他法?

    这个难题,此刻就像是一个石头般,重重的压在吕光心头,令他无法顺畅呼吸。到了这个紧要关头,他实在是不想失去蒋麟这个强大的臂助。

    如若没有了蒋麟,未来兴复道门的路,甚至是营救长生殿一众道人的计划,都会变得极度坎坷。这是吕光所不能接受的局面。

    他沿着一条小路,缓步朝山腰走去。

    他边走边想,眉头依旧皱着。

    走了许久许久,他心中想了无数个可能,可仍然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晨风吹拂,谷中飘荡着一股极为诱人的花香。

    此地果真是一片世外桃源,不受天象影响,到处都春意盎然。

    花开花落,轮回不休。

    这岂非也跟人一样?

    从出生到死亡,凡是生灵,皆会化为尘土。

    吕光站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俯身望着下方那片五颜六色的山谷,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雷劫是修行者所要面对的第一道难关。

    但凡是成功度过雷劫的修行者,在三百年之内,都会再经历火灾、风灾,两大劫难。

    无论是修真者亦或者是修道者,皆逃脱不过。

    在太虚幻境中,世人将练有气功的修真者和开窍闻道的道人,统称为修行者。因此才有了‘一入修行莫回头’的残酷说法。因为只要是踏上这条修行之路的人,都无法回头,只能不断的向前走,纵然前方最后没有了路,也得迎难而上,撞破南墙,继续向前走。

    吕光知道蒋麟和他一样,俱都是奇遇连连,在甫一踏上修道之路的时候,就遇到高人指点。可饶是如此,蒋麟到了这个境界,却仍然对风灾大劫束手无策。

    再想像梅八角那样度过风灾大劫,已是决计不可能的了,因为普天之下,也只有那么一株‘绛珠仙草’。就算找到绛珠仙草的替代品,还魂草,可现在已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让蒋麟在夺舍重生后,重新修炼道术了。

    吕光了解蒋麟的心意,她宁可死,也不想做一个不会道术的凡人。

    这是她身为鬼仙高手的尊严。

    他怔怔失神的眺望着远处的山峦,面容间满是愁色。

    不知何时,蒋麟从他身后慢慢走来。

    “现在你总该告诉我,那位徐青时究竟是谁的人了吧?”蒋麟的声音听不出有任何的失落与彷徨,她的语调仍是那般的波澜不惊。

    吕光没想到她会在自己生命所剩无几之时,问出一个本不值得她去关心的问题吕光从岩石上走下,继续向山路上走去,调整了下心态,藏起自己心中的担忧,看似随意说道:“她是安南侯的夫人,又是万象门掌教万径人的师妹,当然就是他们的人。”

    蒋麟问道:“若真如你所言,她为何最后会放过你?要知道当时以你的念力,已是没有丝毫力气,再施展任何道术了。”

    吕光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放过我。”蒋麟继续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吕光立时沉默了下来,缓声道:“我不想让你在度风灾大劫之前,分心他事,徐青时是谁并不重要,总之,此人并不会和钟神秀联合起来,暗害于我的。”蒋麟笑了笑道:“我已感知到自身‘凶兆’将起,在劫难逃了。”

    吕光神情微变。

    蒋麟低声道:“我实在是有些不放心那位徐青时,你说她是万径人的师妹,但她却明明是一个道术高手,甚至比你的道境还要高上一筹。纵观天下,此人的修为几乎已可和东海龙仙相提并论了。”

    吕光抬起头,望了望东方的朝阳。

    他的眼中流泻着灿灿霞光,仿佛陷入到了久远的回忆之中,整个人气质一变,浑身上下荡漾出缕缕金芒。这是神光,是他的护魂灵光。

    蒋麟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的侧脸,不懂他为何忽然显露出这一手道术。

    在荒州映秀镇之时,她曾亲眼目睹过吕光展露神光,普照世人,令沐浴在这种祥和光芒之下的人们,在一息间,对他心生敬仰,对大道生出信仰之情。

    吕光念头一动,收起神光,随后他轻声说道:“自从我将长生殿的‘传道书’与自身神窍里的灵光,相结合起来后,便发觉到自己拥有了一种能够让人在瞬息之间,开窍闻道的神通。”

    蒋麟耸然动容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吕光道:“在我被钟神秀囚禁到双袖龙钟以后。”

    蒋麟想了想道:“你应该是完全把‘传道书’的经文给融会贯通了。”

    吕光微微颔首:“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蒋麟仍旧不明白这跟她之前所问的问题有何关联,于是她再度出声询问道:“那这和那位徐青时又有什么瓜葛?”

    吕光见蒋麟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她其实就是‘绛珠’的一缕神魂。”

    蒋麟神情更惊。

    在这一瞬间,蒋麟陡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难怪她总是觉得那位徐青时的念头,十分熟悉。

    尽管蒋麟和‘绛珠’并无太深羁绊,只是短暂了相处了一两日,可那个天生就是鬼仙的红衣女子,给她的印象却很深。

    “但她的这缕神魂念头,并不记得之前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她也不记得我,更不记得你。”吕光想起绛珠的身影,随后又补了一句。

    “既然她已不认识你了,为何不直接杀了你?”蒋麟满目狐疑的道。

    “这也正是我所想不通的,按理说,她和域外天魔能够进行心灵沟通,甚至还能命令天魔攻击你我,但她却并没有直接施展道术来杀我。”吕光眉头紧皱,沉吟道。

    蒋麟闻言,转而沉默了下来。

    她心中明白,吕光从荒州归来以后要做的事情,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事,自然不是简简单单的营救长生殿弟子,而是要彻底的推翻大周王朝。

    而能够帮助吕光的人,也肯定是实力超然的大人物。

    蒋麟知道吕光的身份,也晓得他有许多秘密。

    在她的认知里,即便大周皇室统治了天下十九州三百余年,但身为前朝皇族的吕氏一门,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这个世界上,必定还有一些人在等待着吕氏一族能够卷土重来,再度君临天下。

    起初,蒋麟以为那个徐青时,就是吕光一族的旧相识。

    没想到,她竟然会是‘绛珠’的一缕神魂。

    蒋麟很清楚这一次的荒州之行,最后能平安归来,事实上是有很大的运气掺杂在其中,如若不是那位‘安南夫人’,突然临阵倒戈,放走了吕光,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并且万径人忽然出现,险些把吕光打的魂飞魄散。

    这都是蒋麟之前所万万预想不到的画面。

    虽然说万径人是趁着吕光和钟神秀大战之时,偷袭出手,但这依然是蒋麟想都不想的事情。

    “你刚从双袖龙钟里逃出来,就遇到了安南夫人?”

    蒋麟算了算时间,那时候吕光应该是刚刚从钟神秀的袭击下脱逃,不由得好生佩服他,心想就算钟神秀因为召唤域外天魔,耗费了不少元气,但其实力仍旧不可小觑。

    吕光竟能在片刻之间,从钟氏一族的至宝,双袖龙钟的禁锢下逃离,这简直是匪夷所思,让人无法相信。在域外天魔降临以后,蒋麟便专心对付安南侯,是以并未亲眼见到吕光和钟神秀的惊世之战。

    吕光听到蒋麟的问题,下意识的点头说道:“是,她好像是一直在等我从双袖龙钟里出来。”

    蒋麟若有所思的沉吟道:“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现身。”

    吕光目光闪烁,斩钉截铁的道:“肯定会!”

    蒋麟道:“下次你再遇到她的时候,一定不要轻易挥发神念,她所用的道术,好像能在瞬息之间,炼化敌人的念头。”

    吕光风轻云淡的道:“你猜测的不错,我确实感知到她最后所施展的那门道术,和‘净心炼神咒’有异曲同工之妙,有吞噬道人神念的力量。”

    他说的很随意,蒋麟却知道真相绝非如此。

    蒋麟接着想到盘桓在巫浪城上空的那头黑尾猿雕,笑着摇了摇头,心想紫霄道尊连自己门派的护法神兽,都给了安南侯,最终却仍然没杀死吕光。

    这的确是重创了紫霄道尊的信心。

    只不过眼下吕光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尽管安南侯已经死去,但万象门的万径人、黑尾猿雕,以及钟神秀,都跟吕光是生死仇敌,将来他们一定会寻找机会,前来击杀吕光的。

    更别说,还有百草园和靖道司这个庞然大物,悬在吕光的头顶之上。

    强敌环伺,如今吕光只能暂且隐忍不发,慢慢增强己身实力。

    蒋麟看着吕光的侧脸,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她心知自己此番是在劫难逃,绝难能成功度过风灾大劫。想到此处,她的眼睛蓦然黯淡了下来。

    若是让这几个对手,知晓了她死于风灾大劫,恐怕吕光就立刻会陷入到危机之中。

    蒋麟眉头紧蹙,忍不住叹息道:“你将来行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待得我神魂湮灭后,解救门中弟子的事,就全交给你了。”

    吕光强笑道:“你不一定就度不过风劫,不要这么丧气。”

    蒋麟摇了摇头,道:“我今日和你说的都是身后之事,我自身的风劫威力,有多么强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道境,只差一步,便是鬼仙巅峰,在这种情况下,所降临的风灾大劫,比之虚若谷、剑无涯的风灾,更要强悍数十倍。”

    吕光转头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

    蒋麟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甚至已笑出了泪花:“你可真是个死脑筋的人……那可是风灾大劫啊!”

    吕光静静看着她,不再说话。

    是啊。

    风灾大劫,阴风,这是世上最诡谲多变的风,最强大的风。

    在修行者的身体里吹拂而过。

    蒋麟敛去笑声,看着他,平静说道:“长生殿以后就交给你了。”

    吕光目光望定东方的朝阳,重重的点头,道:“你放心。”

    晨风拂动,二人衣袂飘飘,宛如上古滴仙。

    ……

    很少有人知道,桂花庄有一座能够隔绝内外灵阵。

    其实,这个小村庄在上古时代,并不叫做‘桂花庄’,而是被人唤为‘诛仙镇’。村里的这座阵法,是一个气功深厚的修真者所布设的,名为‘诛仙’。

    仙,自然指的是神魂鬼仙。

    上古时代末期,修真者和修道者的战争,已甚嚣尘上,被摆在了台面上。

    几乎每一个修真者,都为诛杀修道者,而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桂花庄村里的这位先祖,当然也不例外。

    但他却跟其他修真者所采用的方法不一样,他信奉的真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他才会在村庄四周,设下了这样一座灵阵。

    只要修道者不闯进来,那么灵阵就不会开启。

    最早的时候,也有一些道人,神念出壳,不小心来到这个地方,但却全都被这座灵阵给禁锢封印住了,最后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时间长了,这个村庄的名声,也就传遍了天下。但当周文王定鼎立朝以后,这个曾经在上古时代大放异彩的村庄,却忽然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村子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短短几年后,竟已是变成了一个**。**,连一个鬼影都没的村子。也就是近几十年,这个村子里突然又有了村民。谁也不晓得,这些村民到底是不是原来‘诛仙镇’的后裔。很可惜,如今村子里人的却只晓得‘桂花庄’,却是已经都不知道诛仙镇这个名字了。前几天,村里忽然来了一个陌生人。陌生人一直在打听一个地名。

    诛仙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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