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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饥饿艺术家     混沌之赞歌txt下载     混沌之赞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三章 阿斯灵:被历史记录的勇士

    在树汁的沐浴下,阿斯灵弄不太清楚这个究竟是不是战士的血液。

    以常理来看不太可能,但是气味又无比血腥,在颜色被绿种照耀得红绿难分后,更加无从辨别——也没有必要辨别了,在阿斯灵新的道德观念下,他所劈砍的,是一个代代不绝的永生事物,多得少一个也无关紧要。

    在随后的探路中,仍然有太多还有些许人类意识的树木在去抢夺绿种。

    这个时候的阿斯灵对生命再也没有了敬畏之情,他随手就是一击猛斧的劈砍。

    因为当了太久的持笔者,这种攻击给了他别样的快感,每次劈砍的闷响和暴溅而出的绿红之液让阿斯灵感到欢愉。

    不是我终结了你们,你们还应该感谢我,是我,阿斯灵,秘银骑士的史官,帮助你们终止了意识的分割,更何况,你们只是一支以集体作为单位的【君】队,描述你们的词语仅仅是,【君】队失败,【君】队胜利。

    重伤多少人,死亡多少人,轻伤多少人,你们的人格在成为群体之后只是一个笼统的描述,是一个工具,成为群体的那一刻,你们个人的遭遇、想法和曾经的经历就成为了微不足道的尘埃。

    对你们仁慈点的记录,是在沙特阿卡的作战中把伤亡人数变成了失踪人数统计,大陆上还有仁慈和温柔的人会对你们的回归抱着明知不可能出现的希望。

    而更加专业的史官,会直接把你们记录在死亡人数这个冰冷的条目中。

    你们,被我见证了死亡,我是你们的史官,我不会记录你们的遭遇,但是只要我所见的,都是独属于你的经历。

    你在树上变成了什么形状,你的双眼上下拉离,你的脚长在树背后变成树瘤,你的手在脑袋上变成了岩羊的角......

    我对你们每一个人都有清晰的记录——在脑海中,以后会出现在深夜的酒馆中,死后能被记忆,这是死者最大的荣誉,你们,任何一个试图抢夺我的绿种,成为似人非人的你们,我都会让你们尝试沙特阿卡的利斧,这是因为我的仁慈,不要说我杀害同胞,是我终结了你们绵长的哀凄。

    感谢我,发自内心的感谢,是我,且只有我,把你们作为独立的个体记录在案,来吧,所有想被历史记录的勇士,如果你们还有胆量,来抢夺我的绿种。

    阿斯灵不知疲倦,比饮下了白牛之血的战士还要发狂,无论眼前的树还有没有人类意识的残留,他都会猛砍,直到背后呼卷而来的藤藤声才让他停止了动作。

    一面藤壁在阿斯灵转身后凝固,像用蜡塑的海啸,它有阿斯灵两倍高,最凶恶的铺盖之姿被时间停止。

    而在藤壁背后,还有无数的藤蔓从土中拔地而出,它们在地表穿行的声音像在用肚子行【君】,在靠近了阿斯灵所在区域的后,它们才被绿种的效果遏制,一层层的覆盖在了最初的藤墙上,像召唤巨神乒时,一个浩瀚的魔法仪式被打断后,巨神乒刚刚破土而出的臂甲。

    阿斯灵冷漠的看着这面藤壁,又垂头看了看手中的绿种。

    他了解了,绿种的效果不是扩散在整片森林中,现在在距离他稍远的地方,扭曲之森仍然在调动着藤蔓和树枝,腐菌和树根在向他发动攻击。

    真是讽刺,阿斯灵冷漠的脸上挂起了比冷漠更加绝情的笑容,大陆的战士在死后也要夺走我生存的可能,而扭曲之森,从来没有放弃攻击我的念头。

    如果以后还有人问我孤独是什么,我会告诉他,孤独就是在森林中看见一个个自己后的绝望。

    阿斯灵挥舞着绿种,让它在身体周围形成环绕着的绿光,准备攻击他的树木纷纷退下,又从另一个方位袭来。

    史官在森林中大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一切太有趣了,森林仿佛是成群的多足虫,以一万个根作为了手脚,成了可移动的一片,自己站在森林中,控制着树木的移动,宛如木中的孤王,他简直想编织一条木枝,把它当做王冠戴在头上。

    在史官的正前方,就在阿斯灵涌起在林间称王的念头之后,一大坨淤泥一样的树瘤直冲冲的向他袭来,似乎这是一位不被认可的伪王,森林中的木之贤者召集了所有的能量要让自己成为被人唾骂万世的弑君者。

    它移动的姿态没有那么笨拙,不需要配合树木的生长,它更像是一个在森林中独立的生命,通体上下没有棱角,全是弧线形状的肉瘤,没有致命的武器,但是又气势汹汹的冲击着。

    这坨树瘤在地面上的声响都与众不同,不是破土而出的“藤藤”声,是披坚执锐的战士正在作战的战场。

    里面武器的拼杀声乱成一团,分不清有哪些武器——可能只有秘银的诺兰能够分辨,可是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说不定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经逃走,说不定——说不定这个美德之王正在极度的推行着我死刑的进程,就因为我对女王故事的戳穿,会对大海和大地都带来不利的影响。

    阿斯灵不知道它吞下了多少个战士的生命,不过他猜测这样杀气腾腾的意识,至少吞下了三个百夫长。

    他没有急于亮出绿种来制止巨大树瘤的攻击,而是握紧了斧头,把它奋力的扔出,当斧头在空中转圈时,阿斯灵幻想着劈中后的画面,一定会和那个一命呜呼的白牛侍卫一样崩裂,说不定里面还会爆出一个浑身湿透,正在融化,宛如从羊水中早产的百夫长。

    没有,一切构想都没有发生,正如阿斯灵的人生一样——对未来的规划就算妥协让步到了只求安稳的死去,也会被动荡幻灭。

    阿斯灵看到的是,斧头飞进了形似淤泥的树瘤,两者相接处的位置被树瘤包容的吸收,斧头瞬间失去了力度,如同扔进沼泽的石头一样,有气无力的遁于无形。

    树瘤继续向前猛进,体内仍然是铁器的拼打声。

    不过这次阿斯灵知道了,这样交响的战争之歌中,有一个声音来自斧头。

第四十四章 阿斯灵:滚烫又沉重

    看到树瘤的逼近,这个时候阿斯灵才慌张的举起了绿种,那种神态比把确凿的证据砸到嫌疑犯的脸上还要昂扬。

    在阿斯灵的判断中,他认为这种树瘤的攻击方式一定是和藤壁相反的姿态。

    藤壁是用最猛烈的方式袭击,无数的藤矛像尖锐的浪,是要把猎物穿透,刺死后慢慢的吸取猎物的生物;

    而树瘤一定相反,它是用最温和——甚至是最温柔的方式把人囊括在体内,让猎物的挣扎和呐喊都在生命的消逝中停止,并且,这种挣扎和呐喊是除了自己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的。

    绿光照耀到了树瘤,巨大如淤泥的树瘤顿了顿,在阿斯灵身前停止了挪动,在绿种的光晕照耀的地方,还把身体不断的向内凹陷,去回避这个耀眼的光芒。

    阿斯灵猜测,它应该会在不久之后就停止行动,可是,就在这个想法刚刚出现时就被否定了,树瘤适应了这个光芒,它又变成了一堆又一堆的淤泥形状,绕过了阿斯灵继续着它的滚动。

    阿斯灵还拿着绿种继续向它挥动了几下,在发现它无害之后甚至跟上前去,把绿种凑拢在了极限的位置,它还是兀自的行走着,仿佛和阿斯灵一样,有一个迫在眉睫的目标。

    可能这是扭曲之森中独有的生物,也可能这是——魔兽?

    他的万骑长曾经有幸翻阅过古斯塔夫的魔兽图鉴,上面记载了种种魔兽的外貌,习性,栖息地点,还以人类的标准为它们取了名字,打上了善和恶的标签,可是在秘银的万骑长诺兰时常耐心的讲解中,阿斯灵没有见识过任何一个和这类东西挂钩的魔兽。

    在史官跟着树瘤走了几步后,阿斯灵听见周围都响起了时近时远的“哐当”声,都是很明显的铁器在碰撞,于是阿斯灵猜测,在森林中这类的生物非常的多,对人类无害,但是以金属为食。

    这就产生了很大的问题,在孤岛虽然停留的时间不够久,他仍然能够判断出沙特阿卡没有这么多的金属资源给这样的生物食用,而且这样的生物也不可能刻意的去养殖,就看看孤岛的战士他们手中用的武器就知道了,除了锻造的手艺明显不如大陆的铁匠,就连锻造的材质都输了物产丰富的大陆一大截。

    那么这个问题就呼之欲出了,这里出现了矛盾,在资源这么匮乏的地方,这类生物是从哪里来的铁器吃得这么饱,而且还这么多。

    阿斯灵眼前所看见的,是越来越多,或大或小的树瘤如同雪地中的滚球,走过他的身旁。

    它们的移动的方向都是一致的,能看得出真的存在着一个指定的目的地,速度稍慢的树瘤如果被后面的大树瘤追上,会不经过战斗的就融为一体,而速度快的小树瘤,如果撞上了慢吞吞的大树瘤,则会在大树瘤体内消失无形。

    阿斯灵看着这样的场景,认为树瘤应该是一个较为单一的生命体,和水中的红线虫除了摆动便在几天之后消失一样,还没有形成个体意识,一直在执行着最单一的本能命令,吞噬铁器,成长,融合。

    在阿斯灵更进一步观察之后,他又有些新奇,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小树瘤都是在往大体积的树瘤上撞,它们中也存在会绕过大的树瘤,踽踽前行。

    猛然间,阿斯灵在认识到树瘤们在森林中都畅通无阻,没有任何迷路的可能性后,他发现自己闯进迷宫中的行为太过莽撞,他根本不会通过星辰辨识方位,就算在明朗的白天,他的视线也不能绕过层层的树林,看到万骑长札维克的营地。

    扭曲之森中,树瘤们有条不紊的前进着,而阿斯灵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在森林中发呆的阿斯灵垂着双手,他的背因为长期的伏案记录历史而变得有些佝偻,只有在重要的场合时,他才会提起一口气逼着背部呈现一个挺拔的状态,在森林中乱砍的疲惫也直到这个时候才袭来,他曾握斧的手指时不时就抽搐,那个臂膀已抬不起来,而且前臂堪比灌满了热铅,及滚烫又沉重。

    迷路中的阿斯灵感受到了难得一见的轻松,他感觉这是有生以来最轻松的时候,他自由自在的迷失,不受约束。

    不像童年在贫民窟时,总是想着如何在偷半个苹果的情况下不被打,不用思考着怎么把天降大运时乞讨来的钱币好好藏住,以免恶童小团体找到,好多事情阿斯灵不愿意去回忆了,他深吸入了扭曲之森中绿红色的空气,舒心且怀疑的发现,自己可以把心累给呼出。

    这片森林对于沙特阿卡而言,是护城林,而对于万骑长札维克来说,则是无懈可击的森林堡垒,一瞬间,这两个立场对阿斯灵来说都不重要了,就在今天,他才了解了自由的滋味。

    阿斯灵跟随着有目标的树瘤慢慢的前行着,它们的移动速度不快,就算是体积较小的那一类,用比平时稍快半步的脚力就能跟上,史官想去看看,它们的终点到底在什么地方。

    在行走中树木的密集程度有着明显的改变,它们越来越悉数而错落,最后,阿斯灵止步了,在一圈无树的领地中,他的眼前出现了泛着金属光泽的矮山。

    在周围的树木中,都蠕动出了这样的树瘤,它们在靠近铁山时纷纷加快了速度,宛如集体归洞的老鼠。

    由于滚的过快,许多铁器都从它们体内脱离。

    树瘤们停在了铁山边,体积由小至大的分布在了山上和山下。

    金属的碰撞声更加强烈的响起,仿佛铁山唱起了战争之歌,要和入侵者战斗。

    树瘤们吐出了金属,一件件铁器从它们身体中冒出,头盔,盾牌,匕首,长剑......

    阿斯灵捡起一块最小的树瘤,它小如面团,用力一挤,他看见了里面的东西,是一截断指,上面有一枚戒指。

    史官把戒指扔向了铁山,自己也向铁山走去。

第四十五章 阿斯灵:移动的留白

    在树瘤吐出的铁器在不断的响彻时,阿斯灵举着绿种,在铁山外绕走了一圈,这里的武器和防具给了他一种难以形容的熟悉感,像在异乡听到了乡音。

    他想取出一件铁器仔细观看,可是阿斯灵仍然有着担心,这些树瘤完全不受绿种控制,它们在路途中表现出的和善,并不代表在“家中”后,阿斯灵的随意拿取不会引起它们的震怒。

    大块的树瘤在吐出了铁器之后并没有缩小体型,而是在几次蠕动之后,变成了很多块拳头大小的树瘤,从它们的外观来判断,应该和最初手捏过的触感一样,充满了不黏稠的弹性。

    阿斯灵半跪了下来,他看到了盾牌,而盾牌最容易暴露立场,没有人不会在显眼的盾牌上添上光辉的一笔,就算是欺骗,在骗局被揭露之前,持盾者都会把自己属于的家族信以为真。

    绿种的绿光恒定的照耀在盾牌上。

    盾面的纹章是古斯塔夫屠龙的标志占据了主位——一只被屠杀而下坠的龙,巨龙的下方,是一双交叉的迅捷剑,迅捷剑的剑柄,包裹着贤者才会穿着的白袍。

    不会错,因为阿斯灵是史官,他了解每个家族,了解每个万骑长的纹章,这是多智的万骑长,札维克的纹章。

    这些铁器都是来自于他的战士们!

    阿斯灵没有急于下定论,他无论多么轻浮,在对历史的考证中,都充满了严谨,学会了多思多看而少断。

    大陆的史官重新跟随着体积稍大的树瘤,观察它的吐露,他要确认一个事情——这些树瘤是无差别的收集所有的铁制品,还是仅仅收集大陆战士的装备,如果是后者,那么它们在没有进化出双眼的情况下,是如何判断纹章的。

    大树瘤又呼啦啦的吐出了很多装备,这次的装备做工就相对粗糙了些,有些明显是大陆的工艺可是没有纹章,而有些又只有古斯塔夫的纹章。

    阿斯灵有些不好的预感,他跟随了好几个大树瘤,观察它们的吐露出的装备——没错,在新来的树瘤中,它们吐出的装备里,很少有札维克的纹章了,这是不是预示着——札维克前期所带领的队伍遭受了全灭?

    还好你们没有铁船,阿斯灵对于生命的逝去不是那么敏感了,他立即就从札维克遭到全灭的惨剧中找到了利己的答案——走出森林时,至少他还能在空荡荡的营地中,找到木船,至于如何回去那是后话,无论如何,拥有重回大陆的希望比在森林中绝望好上百倍。

    营地?阿斯灵念到这个词后猛拍了下脑袋,我怎么去营地?我都在森林中迷失了好久了!

    大树瘤分裂开来,变成密密麻麻的小树瘤,阿斯灵在焦急中故意踩扁了它们,一个接一个的踩,它们被踩踏后会发出吧唧吧唧的泄气声,不久之后又会像一个被逐渐吹胀的膀胱恢复原样。

    在一串变成脚印的小树瘤复原后,它们脱离了队伍很远的距离,可是没有偏离方向,像箭群之后跟随着的箭群,中间有一段移动的留白。

    阿斯灵回忆起它们吞噬斧头的样子,没有拒绝,那是沙特阿卡的战斧,据他所知,沙特阿卡人很少走进这片扭曲之森,那这就说明了地点,就算树瘤们吞噬铁器是无差别行为,它们也会集群在铁器分布最多的地方,只要跟着它们走,就能够找到进入森林战斗的战士们的行踪,这样一来,找到营地就不是难事。

    阿斯灵跟着树瘤们行走,他非常清楚它们不是树瘤,只是真的找不到用什么词来对标这类分不清是动物还是植物的东西。

    史官跟随着树瘤们行走,闻到的森林气息渐渐的从绿红的气味,变成了红绿,空气中弥漫着被强迫的死亡。

    阿斯灵的分析没有错,绿光所至处,都能看见死去不久的战士,他们被藤蔓缠绕,或者被树枝刺穿,都纷纷变成了树林中怪异的标本,但是还没有完全被树木吞噬,变成树的一部分,也许就是这个原因,人和树的意识还没有在混沌中搏斗,所以这些死去的战士并没有来徒手抢夺绿种。

    如果战士的手臂上举着铁盾牌,树瘤会爬到他们的手臂上,如果一个树瘤不能完整包裹,会有更多的树瘤融合在一起,大小会恰好控制在能把手臂完整覆盖的范围,它们会溶解掉这个手臂,盾牌落地之后会有一个咣当的撞击声,接着会有更多的树瘤汇聚在一起,覆盖住这个盾牌,重新往铁山的方向挪动。

    而对于持剑的战士,树瘤的作用方式则有些许的变动,它们仅仅是溶解掉手腕,而不是整个手臂,同样的会在长剑落地后,会有更多的树瘤把它包裹。

    那个断面,阿斯灵看着战士断肢的截面,是一个圆润的断面,是一个让人忍不住想去弹一下的胶状物,阿斯灵真的去弹了几下,确实富有弹性。

    这就是树瘤和树的彼此协同,树瘤帮助树木取走战士身上难以消化的铁器,而树木则用一切树能做的方式杀死战士,为树瘤提供吞噬铁器的机会。

    当战士们的装备全部都被树瘤包裹完毕,再一次纷纷离开后,那些扭曲的树却没有什么动作。

    在阿斯灵的理解中,它们应该把战士拖进体内,慢慢同化并吞噬才对,为什么又没有动静了,这是史官从没有见过,且有些期待的画面——绿种,阿斯灵明悟过来,就是这个种子遏制了树木的动作,也是这个种子才让他站在树木的残酷中毫发无伤。

    看来没法观察了,阿斯灵还没有为了一个不太重要的真相就献身的信念。

    这一波树瘤基本上都分解了肢体,带走了装备之后,战士们剩下的身体奇形怪状的挂在森林中,这块区域好像是森林与肉林的过渡区域,森林的扭曲之树与肉林中战士们的扭曲之躯在这里重合。有些类似富贵人家家中墙壁上挂满了肉肠。

    有些恶心,阿斯灵不想停留了,因为他看了森林前方的营火。

第四十六章 阿斯灵:伪装的解剖者

    森林外,可见的营火不是那么孤独。

    和阿斯灵想象中那种只剩万骑长札维克和他的副将的那种寂寥和不甘不同,仅从林的缝隙中窥探,都可以猜到外面有充足的乒力和严密且有条不紊的布阵。

    阿斯灵知道多智的札维克和秘银的诺兰的不合,以诺兰的性格,他和所有的万骑长都不合——包括伊南娜。

    史官的希望总是破灭,然而但凡他担心会发生的事情没有哪一次不会发生,他知道,在走出了森林,和札维克的队伍汇合后,这个万骑长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刁难他,说不定——既然想到了这一层,就是一定了,一定还会在搜身之后占有他的绿种。

    阿斯灵很不甘,一直以来他以为逆来顺受就能生存下去的宗旨让他感到耻辱,如今一切让他得以苟活的方式都是耻辱,他在不甘中愤愤的盯着绿种,它在经过肉林与森林的过渡区域后,来到了几乎就是人类干枯之后变成的森林,阿斯灵在脑中的史书中给它取名尸林。

    当走过了尸林,绿种此时的光芒和在任何区域相比都暗淡了很多,淡得会让人误以为它丢失了遏制森林扭曲的功能。

    这片森林非常安全,树木高大而挺拔的生长着,有着吸引人在两颗树之间挂上吊床的悠闲感,完全是一个美丽的陷进——又有那一个陷进在外表上是不美丽的呢?

    手中的绿种快要被捏进了掌中,阿斯灵在构想出中的虚幻的折磨中越想越愤怒,我不会让你们总是剥夺我的东西,在史官发出这样的誓言后,他不顾后果的吞下了绿种。

    与预期的完全相反,入喉后它没有产生一点难哽的感觉,如美玉滑冰一般,毫无阻拦的进入了胃袋。

    阿斯灵解开衣服,仔细凝视着肚子,没有发出萤萤的绿光,又看了看手,同样没有变得更加纤长,虽然他的手指一直因为病态的长度而成为诟病。

    好吧,阿斯灵在自我解释,也许是因为身上没有木性,所以不被影响,不过这段时间可能得需要注意饮食了,尤其要注意观察排便。

    即将走出扭曲之森的阿斯灵摸了一把脸,换上了在大陆上懦弱又无赖的史官脸庞,他在原地跳了两跳,狠下心来崴了左脚,然后才一面大吼,一面坡脚的跑了出去。

    “啊啊啊啊,救命啊,札维克,救命啊!”阿斯灵在冲出森林的那一刻把自己摔了出去,险些撞掉正在烹饪晚餐的锅。

    “救命,救命,救命啊!”格萨尔王赠给阿斯灵的那件兽袍被篝火引燃,他拼命的拍打火焰,在地上滚动。

    火势在衣服上燃烧得并不强烈,阿斯灵很快就把火焰扑灭了,他发现在回到大陆史官的这一角色时,一切行为都变得自然,另一个在沙特阿卡被染上了血性的阿斯灵则在史官的心灵之后,在胸前抱着双手,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像一个创作者在审视创作出的角色。

    “沙特阿卡人!”

    “快来!沙特阿卡人来了!”

    “拿出武器!沙特阿卡人进攻了!”

    “呜——呜呜——”号角长鸣。

    大陆的战士在阿斯灵跑出森林的第一时间就开始了警备,这一身兽袍,满身污浊和臭气的男人,太明显了,是沙特阿卡的海盗!

    一群人把阿斯灵团团围住,一面盾牌,一排长矛,几个木桶上,弓手已经把箭矢对准了阿斯灵。

    看来准备的示弱根本不管作用,沙特阿卡人的恐惧让大陆的战士非常谨慎,对于一个穿了岛民衣服的我,他们准备了......十,二十,二十三个人!

    阿斯灵高高的举着双手,跪在的地上,痛哭着泪涕的说:“是我,我是阿斯灵,第十三位万骑长,秘银的诺兰的史官,我要见札维克。”

    前排举盾的战士们顽固的不动,盾间挺举着的长矛有一两个缩回又伸出,只有站在木桶上的三个弓手首先把弓弦放松,弓箭入袋。

    “是我啊,阿斯灵,史官。历史的记录者,伪装的解剖者,真相与知识的信徒,传递与思辨的笔墨战士。史官,阿斯灵!”

    木桶上的弓手嫌弃的看着眼前的队伍,“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见过海民会说这么流畅的大陆通用语?你们没听见他最后的那串话?沙特阿卡的海盗会说这么高级的词汇?”

    战士们将信将疑的解散了队伍。

    果然,阿斯灵算是了解了为什么弓手可以不够强壮也能入伍的原因,弓手永远都是战场上最机敏,最识大局的乒种。这也是在扭曲之森的铁山中,没有看见箭头的原因。

    活该你们死得早,活该你们死得快,活该你们死无完尸还无处安葬,阿斯灵看着还在对他防备不已的眼神在心中暗骂。

    阿斯灵看见,一个弓手在队伍解除了戒备之后就进入了帐篷,他和副官一前一后走出来时,就知道副官一定会找他询问事宜,果然的,副官的眼神随着弓手的手指寻觅到了阿斯灵,不得不说,这个副官的眼睛比夜猫还要敏锐,随时透露着机灵。

    弓手走向了阿斯灵,一把把史官从地上搀扶起来,“幕僚长勒庞要见你。”

    阿斯灵点走,一瘸一拐向帐篷走去。

    “一路辛苦。”进入帐篷后,幕僚长勒庞自然的闭上了帐布,他为阿斯灵参上了一杯葡萄酒,“我还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史官。”

    “我也很高兴能够见到你,”阿斯灵唯唯诺诺的喝了一口酒后继续说,“我还以为必死无疑。”

    “既然你在这,那——诺兰是不是也在?”勒庞的动作敏捷且静悄悄的,鬼魅一样的从桌上离开,在帐篷中的武器架上逐一打量。

    “应该是吧。”阿斯灵为自己又续上了一杯,他真的非常口渴,“我和他走散了。”

    “秘银的诺兰会和自己的部下走散。”勒庞真如夜猫,悄无声息之间就坐到了阿斯灵身旁,“他会来找你吗?”

    “我不知道。”

    “诺兰为什么会来孤岛?”这个时候勒庞已在帐篷一角点燃了烟斗。

    “最初的目标是来协助你们的胜利,后来古斯塔夫的指令是把你们带回大陆。”

    一柄短刀插透了阿斯灵的手掌,勒庞摁着刀柄在问,“那为什么是你来见我们,而不是他?”

第四十七章 阿斯灵:大海上没有发生战斗

    在阿斯灵的手掌被短刀刺穿之后,他惊异的看了看这只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攻击,并没有让他感受到疼痛。

    幕僚长勒庞把短刀拔出,随手就从腰间拿出一块止血布把阿斯灵的手掌缠紧,这般举动让阿斯灵了解到,这个人一定是经常这么拷问人,哪会有什么幕僚会把止血布随身携带的。

    勒庞拍了拍阿斯灵的脑袋之后,又把一摞钱放在了桌子上,“抱歉,”他说着,“看到你这身衣服我就下意识的认为你是沙特阿卡人。”

    “那你的敏锐度还不如你的弓兵,他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了我是大陆的史官。”阿斯灵用没有受伤的手迅速的把桌上的钱收入了囊中,这是他还在贫民窟生存时练就的基本功,童年时期的技能和阴影是一样的,只要习得了直到入土时都还会记得。

    短刀又插进了木桌,阿斯灵得意的对着幕僚长勒庞发笑,“我就猜到你还会这样做。”

    勒庞哼一声收好了短刀。这一次的攻击因为阿斯灵麻利的手速,没有对史官造成伤害。

    虽然这一回合打了个平手之后,阿斯灵脸上的表情比勒庞更加张扬,但真正背脊发冷的那一个也是史官,因为史官知道,自己来到了狼窝中。

    “诺兰带了几个人来。”勒庞换了一张端正而关切阿斯灵脸问着,“沙特阿卡人还弄伤了你的手?”

    “只带了我一个。”阿斯灵在心中为古斯塔夫叹了一口气,这个幕僚长在转眼之间就把对自己的伤害嫁接给了沙特阿卡人,那他们对古斯塔夫的欺骗进行到了那种程度?怪不得他们憎恨秘银的诺兰,至于他们对总是书写真相的我的憎恨,我也差不多能理解了。

    “只带了你一个,你们是走的海路?”

    “对。”

    “穿过了狂暴之海?”

    “嗯。”

    “那有没有看见奥西里斯?”

    “没有。”

    “没有?你是说没有在海上看见?”

    “狂暴之海中,孤岛沙特阿卡中,都没有见到奥西里斯。”

    幕僚长勒庞的双眼如夜猫般的精芒一闪,用食指和中指在摩擦着脸颊沉思。

    “我记得在万骑长之中,只有两个人会说沙特阿卡语,一个是富得流油的黑心商人阿努纳奇,另一个是就是阿努纳奇的语言学生,秘银的诺兰。”

    “根据我的了解,能熟练运用这个语言也确实是他们两个。”

    “所以——”勒庞比贵妇还要仔细的打理着手指甲,“你根本就不知道诺兰在岛上和海盗们谈了什么。”

    阿斯灵不想告诉勒庞其实他在孤岛能猜到他们交流时的大部分意思,因为除了诺兰之外,还有伊利亚,以及安蒂缇娜这两个人都会说大陆通用语。

    可是,史官在经历了孤岛之后认为,这个幕僚长所谓的机敏,所谓的智慧,其实全部都建立在残忍和多疑之上,这些人瑞的名字根本不该让他听到,对,伊利亚的名字他的耳朵连听到都不配。

    “是这样,完全听不懂,除了诺兰对我进行的零零星星的解释。”

    “诺兰是怎么判断奥西里斯的?”

    “没有什么判断,他只是说这里不像是发生了战争。”

    勒庞黑影一般的起身,抓住阿斯灵的头发,一把就往桌子上叩,砰砰砰的撞击声连续不断,后来那把短刀又插在了阿斯灵眼前,阿斯灵通过刀面的反光,看见流血的额头,和比兔子发【青】还要通红的双眼。

    “没有战斗?”勒庞的后槽牙碰撞着问。

    “我不知道,我只是史官,我不懂战争,我所说的只是诺兰的判断。”

    “那你会把诺兰的判断写进史书吗?”

    “我应该写吗?”

    勒庞如同揉面团一样揉按了一下阿斯灵的脑袋,在帐篷中焦急的转圈。

    “我认为你应该记录,因为古斯塔夫总是查看接受过专门思维训练的能人记录的文字,并且诺兰的判断大体上都没有错,你们从海上走到孤岛,海上和孤岛上都没有看见奥西里斯,那确实可以说明,大海上没有发生战斗。对吧,史官?”

    阿斯灵迟疑的张口,用舌头在嘴唇边迟疑的打转,因为紧张,他越来越口渴,“是的,”稍微想了一会儿后阿斯灵说,“大海上没有战斗。”

    幕僚长半身走出帐篷,他大喊着医疗乒进帐。

    “这位是从孤岛中逃脱的英雄,他的手被海盗捅穿,头被海盗捶打,我做了一些简单的包扎,但是我担心这片森林的毒气会随着这些伤口把他感染,你叫阿斯灵对吧?”幕僚长看着史官之后,又把目光转向了医疗乒,“你要把阿斯灵认真治疗。”

    医疗乒和所有的战士一样,在听到并要去执行命令之前都会挺立起身体,用拳头捶打胸膛两下,接着在变拳成掌,把手臂平举在胸前。

    “跟我出来。”医疗乒简单看了下新鲜的伤口后说。

    “不,就在这。”勒庞留住了阿斯灵,“现在是攻略沙特阿卡的关键节点,我要抓紧时间了解更多的情况。”

    阿斯灵不断的腹诽,这个人的虚伪简直登峰造极。

    除了把我的伤势全部编造成是沙特阿卡人造成的之外,你刚才询问我的每一件事情,有哪一件是关于孤岛的?

    全是都是各位万骑长发生了什么事情!

    思考的全是奥西里斯有没有可能抢在你前面邀功,是知道了诺兰对于没有发生战斗的判断一旦被我记录之后,古斯塔夫会不会同时向进攻大海,以及进攻森林路线的奥西里斯,和札维克问责,还偷换概念,不断的暗示我,让我把没有战争的记录曲解成只有大海上没有战争。

    哼,阿斯灵在头上的伤口涂上药水后轻蔑的出声。

    “怎么了?”幕僚长勒庞的汗毛比夜猫脸上的胡须还要敏锐,他傲慢又轻蔑的问着阿斯灵,“痛吗?”

    “有点痛。”阿斯灵做出了懦弱的一笑。

    “处理好没有?”勒庞对医疗乒的语气很不耐烦,“史官,新鲜的伤口总是很痛,这也表示着治疗的及时。”

    “还需要些时候,”能够看得出来,医疗乒在故意磨蹭时间,“尤其是手掌上的伤口,不管是新伤还是旧伤,这样的开裂太严重了,需要仔细处理。”

    “不,你已经准备好了。”

    医疗乒惊恐的抬头,瞪着勒庞,“准备?”

    阿斯灵能够听出来,勒庞的这句“你已经准备好了”是同时对医疗乒和他说的。

    通过医疗乒的反应,史官还能猜到,这个“准备”,是无形的旗枪在发布另外的命令。

第四十八章 阿斯灵:随时铭记着仁慈

    幕僚长勒庞在沉静中井井有条的收拾着武器架。

    而阿斯灵也在武器的哐哐铛铛中感觉身体软绵,使不上力,冷汗如霜一样不断的从体内往外结。

    那些酒有问题。阿斯灵怀疑着。

    “幕僚长,”医疗乒战战兢兢的提醒着勒庞,“我给他检查时摸了他的骨骼,这是实实在在的大陆战士。”

    “不,他是沙特阿卡的间谍。”勒庞肯定的说。

    “间谍......”医疗乒遗憾的在重复,自此,他已经没有权限去置疑勒庞了。

    阿斯灵也重复了“间谍”这个词,可是在毒酒之后,他已然语无伦次且虚脱,说不出话。

    “你不相信可以解开他的衣服,你会发现这个间谍身上必然有沙特阿卡的纹身。”

    医疗乒只有照做,因为这句话不是一句闲聊。

    阿斯灵身上只有旧伤,以及因为行【君】而锻炼出来的隐隐若现的肌肉,不像战士那么饱满,但也能看出没有过上什么安逸的日子。

    “没——有——”医疗乒声音微弱,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告诉勒庞亲眼所见,总所周知的是,这个幕僚长的阴晴不定和喜怒无常和札维克不相上下。

    “有的,医疗乒,这是种暗纹身,只有当身体发热时,还有血液镀上皮肤时,沙特阿卡人专属的间谍纹身才会显形。”

    医疗乒闻所未闻的点头,而阿斯灵咕哝了几句谁都听不懂的话,他的舌头上堆满了巨钳蚂蚁在上面啃咬。

    勒庞听到阿斯灵的含糊不清的声音,一脚把他踢飞,“否认都有用,【君】队中哪里还需要幕僚。”

    史官又被绑在了武器架上,双臂展开,像在空中翱翔时静止的雄鹰。

    一个皮鞭抽打在了阿斯灵身上,这个药虽然让误饮者浑身无力,但却让感知提升到了平日难以到达的专注高度,能听见森林中昆虫的振翅,还能闻到营地里的烤肉,能感受到汗水从毛孔中的探头,还能闻到海鱼从海面跃出时的鱼腥味。

    阿斯灵在看到皮鞭挥舞在空中时,因为越来越灵敏的感知,他看见勒庞的动作非常缓慢,像一个笨拙的技师在控制僵硬的木偶,在这个间隙,他不想再示弱了,又一次紧紧咬住了本就断了一小截的舌头,决定绝对不要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叫。

    “啪!”

    踏实的鞭肉声之后,阿斯灵的胸膛立即血肉模糊。

    “你看,医疗乒,这就是海盗的纹身,这条斜线就是他们崇尚的死亡,代表无头的颈脖,确认无误了吧。”

    “确,确认无误。”

    “啪!啪!啪!”勒庞连续抽打了三遍,力度比抽打着在被追逐时身下的笨马还要大。

    这精湛的鞭法仅通过四鞭,就在阿斯灵身体上勾画了一个斧头的形状。

    “医疗乒你看,确认无误,这就是间谍,没有那个大陆的战士会崇拜野蛮的斧头。”

    医疗乒低头不语,多么残忍的情况他都见过,他甚至在见识了战士身首异处后,断头因为外界的呼喊而转动眼睛的场景,可是这次他没有勇气去看了,这个战士,根本就不是沙特阿卡人,却在遭受沙特阿卡人的惩罚。

    “你可要认真待命啊,医疗乒,要是发现了他即将自行了断一定要及时制止,好多情报需要从他嘴巴中抽打出来,如果我因为对大陆的热爱和忠诚而导致被憎恨冲昏了头脑,做出了危机他生命的事情,你也要及时制止,听明白了?”

    “明白。”

    “毕竟大陆是文明的囯度,我随时铭记着仁慈。”

    说完后勒庞疯狂的抽打着阿斯灵,血液溅上了帐篷,也飞溅到了勒庞的扭曲的脸,有些皮肉飞到了地上,晃晃悠悠的抖动着。

    “你看,我们找到宝藏了,这一定是最优秀的间谍,这样的严刑拷打都能做到一声不吭。”

    “他晕过去了。”医疗乒冷峻的分析着。

    “晕了?晕了可问不出什么话,来治好他。”

    勒庞扔下了鞭子,不断的活动着手臂,脸上疲惫的神情好像承受了比阿斯灵还要严酷的折磨,他在武器架上逐一打量,看起来是在准备下一次拷问时的工具,他嘟起了嘴,可爱得像在花田没有发现心爱花朵的姑娘,于是悻悻的走出了帐篷。

    医疗乒抓住了医疗箱就跪倒了阿斯灵身前,他确认了下阿斯灵呼吸,活着,检查了下伤口,皮开肉绽,万幸都是外伤,于是立即开始了救治。

    “抱歉啊,我只是医者,不是神父,对于你的伤口,我能救治,但是你内心的伤口,我救不了,刚从沙特阿卡逃出,就被幕僚长当成了沙特阿特人,这个创伤可能会使你患上一辈子心病了。”

    在阿斯灵昏迷时,医者不断的这样喃喃自语,纵容事情发生之后,才开始治疗,哪里算医者啊......他不断的无可奈何的自责着。

    毒酒的药效很快就过去了,阿斯灵半抬着眼睛看着医者。

    “快继续装晕。”医者压着嗓子说,“他给你的药酒是逼问专用的,能让你感知变得灵敏,一个鞭打比通常情况在痛十倍。”

    “没那么痛。”阿斯灵笑嘻嘻的说,嘴角又流出一滩舌血。

    “还逞强,装晕!”

    “真的没有那么痛,而且,你又能做什么,我又能装多久,你不过在我昏过去时给我医疗,然后促进他又进行一次鞭打。”

    “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你们,”在看到医者的善意后,阿斯灵也想从他身上套出些信息,很简单的道理,对于有良心的医者而言,对阿斯灵的鞭刑也同样抽打着他,“你们连森林尽头的河岸都没有越过去,怎么还在这里驻乒这么久。”

    “因为——”医者面有难色,“因为札维克在做贸易。”

    “啊,你醒来了!”幕僚长闯进帐篷后兴奋且心痛的在说,“大陆的英雄,你醒来了!”

    万骑长札维克和勒庞一起走进了帐篷,在感谢了医疗乒的付出后,向医疗乒命令解散。

    “万骑长,这就是我告诉你的那位大陆的英雄,我发现他时,他都被海盗折磨得不成人形。”

第四十九章 阿斯灵:配合着他的嘴型

    多智的札维克头发油腻成一团,他的迅捷剑别在腰间像是从来没有使用过,只是一个符合战士的装束。

    当他和他的幕僚长勒庞走在一起时,如果有人对札维克的理解仅仅是“多智”,那他们一定会把这两个人搞混淆,因为无论如何,双眼随时有种穿刺的力量的幕僚长勒庞,都比双眼呆滞,毫无光彩的札维克看起来很智慧些。

    “这个就是从沙特阿卡逃出来的战士?”

    “是的,万骑长。他在我这里都疗养了好几天了,一直都昏迷不醒,今天才醒来。”

    札维克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地上的皮鞭,上面都还有——这间帐篷里随处都有,新鲜的血迹。

    “所以我眼前的是逃乒?”札维克木讷的表情中,语气充满了戏谑,他拔出了迅捷剑就优雅的挥剑,两声破风之声结束后,捆住阿斯灵的绳索被斩开。

    史官赖皮一样的活动了手腕,札维克同样是漫不经心的看了看勒痕,同样是新的痕迹。

    “好了,逃乒,告诉我,在这么多战士都为了击败海盗而前仆后继的死亡在这片森林中之后,我有什么理由不处决你。”

    在看到阿斯灵身上的包扎中还砸继续渗出新鲜的血迹后,札维克缓步走到了桌子前,端起了空空的酒杯审视的杯底,“看来你遇到了夜猫勒庞仁慈的时候,对于逃乒,他不仅为你浪费了我们有限的医疗资源,还把酒也给你喝了。”

    在札维克用力且短促的吸了酒杯中的气味之后,他比摸到了火焰还要快速的扔掉了酒杯,这个时候,札维克总是漫不经心的余光变得有力,这位万骑长用眼神狠狠的挖了一次勒庞的肉。

    “我不是逃乒,秘银的诺兰带着我来沙特阿卡,是来把你们带回去,古斯塔夫也说了,这只是一座岛,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帐篷外响起了乌泱泱的行【君】声,听声音不是倦怠后的疲惫声,是急于建功立业,渴望战场的新乒们,札维克把脑袋向帐篷外一撇,对勒庞命令着,“去看看。”

    勒庞挺直腰背,用右拳捶打了左胸两次,在空中平举了手掌后离开。

    “好了,”札维克再一次拔出了迅捷剑,用剑尖轻轻点住阿斯灵的下巴,稍稍用了一些力,就让史官抬起了头,“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

    阿斯灵不敢把声音放大,在被剑顶住了下巴之后,他感觉自己是在火刑柱子上的异【胶】徒,为了不让邪恶的思想传播,他一开口就会被捅穿。

    在这样的状态下,史官保持着缄默。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札维克怀疑的问着。

    阿斯灵脸上露出了笑容,指了指剑,轻微晃了晃头。

    札维克收好了迅捷剑之后,又重复了一次这个问题,阿斯灵的回答是,“逃跑还有特定的方法?”

    “我们尝试过多种办法进攻,根本就无法战胜这个森林。”

    我当然知道,阿斯灵在心里说着,我看见森林里的铁山就知道你们一败涂地。

    “所以勒庞怀疑你是间谍的原因我也能够理解,你又是用了什么办法走出这片森林的,而且还穿着海盗的衣服。”

    札维克的声音和他的面部表情截然相反,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不加掩盖的情绪,他在怀疑,他在试探,他在愤怒,他在震惊。

    可是,他的眼睛却又总是木然无神,表情僵硬死板,给人一种他是一具提线的木偶,有一个精通口技者在配合着他的嘴型配音。

    “你是问这身衣服的由来?”

    “比起怎么战胜这个森林,我不在意这个问题,不过也许可以听听。”

    “沙特阿卡人送的。”

    “看来你们和海盗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和解。”

    “岂止是和解,简直肝胆相照。”阿斯灵故意去激怒札维克,想看看他的面容到底会不会有表情。

    “哦?”同样的,是木讷的脸上飘来了疑问的声音,“也送诺兰了?”

    “诺兰?我怀疑他拉屎也不脱秘银铠甲,外表光鲜圣洁,里面全是恶臭。不,他当然没有穿,他连沙特阿卡的麦芽酒都拒绝了。”

    “哈,哈。”开怀的声音从木讷的脸上飘来。

    “勒庞告诉我了,你们在海上,在孤岛,都没有发现奥西里斯的痕迹,通过对海盗的观察,还判定战争没有发生,那么奥西里斯现在在哪里?”札维克用极快的语速说完了这句话,由于阿斯灵有了他是木偶的误解,还发现最后一个问题是在札维克闭嘴后从身体里飘出来的声音。

    阿斯灵沉默着没有说话,他非常明确一件事情,就是进攻森林线的这支【君】队有不得见人的事情隐藏着,而且这个事情就是医者偷偷告诉他的“贸易”,又通过他们对自己的待遇,阿斯灵知道札维克的部下不是什么爱护同胞的角色,那么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总是这么关心双斧的万骑长奥西里斯的遭遇?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诺兰的史官。”

    “那你记录了孤岛中的所见所闻吧,海盗中有没有提到奥西里斯。”

    阿斯灵猜到了,札维克在确认奥西里斯的死因,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他们默认音信全无的奥西里斯已经死了,但是他们要确认奥西里斯是死于海盗,还是——诺兰!

    一切通透了,札维克认为诺兰这次的来到孤岛,不是救援,那把蔷薇之剑,是古斯塔夫赠与诺兰的戒错刀,可以凭借这位骑士的个人判断就可以斩杀任何一个万骑长的戒错刀,他们不是认为我是沙特阿卡人的间谍,是担心我是诺兰的另一只眼睛和耳朵。

    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会这样谨慎。

    “我真的不知道,我和诺兰同船没有见到他,孤岛上也没有听说过他。

    “诺兰告诉我,奥西里斯有可能看到狂暴之海就带领着他的战士逃跑了,他还说这样的人物如果自立为王,会给古斯塔夫带来极大的危险。

    “同时还把你们赞美,认可你们的勇敢和无畏,无时无刻都闪耀着正义的光芒。”

    因为在札维克不说话时,真的无法看透他的内心想法,阿斯灵还附加了一句:

    “我把他的这些话全部都记录在了史书中。”

第五十章 阿斯灵:总是要交接的

    在阿斯灵说完了已经将诺兰对札维克的正面评价记录在了史书中后,这个多智的万骑长才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是生拉活扯之后,强制展现出了丑陋笑容,比刽子手的微笑还要噬魂。

    “我想你逃出来之前经历的苦难是你不愿意提及的痛苦,那么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札维克把阿斯灵带出了帐篷,叫来了那个最先就认出他弓手,让这位百夫长来安排阿斯灵的饮食起居,临走时,札维克叮嘱着,“我的史官体格没有你这么强壮,他在营地中吸入了森林的空气后就死在了大海中,我们这里也同样需要史官,需要你诚实的记录。”

    札维克在离开前着重强调了“诚实”,在每个音节后用力拍了拍阿斯灵的颈脖。

    “谢谢你的仁慈。”阿斯灵在道谢之后,同样挺直了背,用部下必行的礼节面向着札维克捶胸,举手。

    “吃没有?”百夫长的眉骨突出,过分突出眉骨导致双眉总有紧皱的样貌,下面的眼睛——就算阿斯灵从不愿意从外貌就去信任一个人,他的眼睛有种偏执一般的正直。

    “没有。”

    在营地,百夫长把阿斯灵带到他的部下周围,他们都坐在了篝火前。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穿兽袍的缘故,阿斯灵不在感觉自己是男人中的异类,当他站在这群战士之中后,他们没有故意去挑衅他,而是给予了同伴间的点头,而阿斯灵更是认为,自己目前的高亢,能够压住这些战士。

    百夫长坐在阿斯灵身旁,分了一大半面包给他,他粗大的手向另外的战士比划了下,战士递过来了水袋。

    阿斯灵狠咬一口,是白面包。

    他诧异的看着百夫长,行【君】途中,【君】粮的配给这么好?

    百夫长也吃了一大口说,“正统的奥纽斯人,吃最正统的面包。”

    随后,百夫长向阿斯灵介绍,“百夫长艾尔兰。”

    “第十三【君】团,史官阿斯灵。”

    百夫长艾尔兰在篝火前站了起来,左手用力拍打了右手肘,他的咀嚼肌粗大有力,看起来是随时都咬紧的下巴,准备怒吼的样子。

    “这位是秘银的万骑长,诺兰的史官,如果不想让古斯塔夫看到你们的恶劣,我忠心的劝告就是,不要去招惹这个人。”

    百夫长和他的部下一起大笑起来。

    阿斯灵盯着篝火,警惕的笑着,他回味着札维克对他说的话,上一任史官,身体虚弱,吸入森林中的毒气,死在了大海,这句话分明是对阿斯灵的威胁。

    他对这位百夫长有些好感,于是问他,“上一任史官他留下的记录的?史官之间总是要交接的。”

    这个时候在篝火周围的战士又因为另一个笑话笑成了一圈,百夫长脸上挂满了笑容,无意的凑到了阿斯灵耳边,“如果你要活命,最好不要在这里记录任何东西——哈哈哈,波罗,你这个老混蛋!”

    果然是威胁,阿斯灵也大笑了起来,上一任笔墨战士一定是为了维护史官的尊严,据不妥协书写假象,所以被札维克杀了。

    那——阿斯灵环顾了四周——他要记录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我去撒尿。”阿斯灵告诉艾尔兰去向后,在营地间刻意的随意走动着。

    史官对于找到真相分外的执著起来,他能理解在初入孤岛时,沙特阿卡人对他的不满和从双眼中流出的杀意,而当他逃到这里后,这里大陆的幕僚长,这个大陆的万骑长,直接就开始一阵酷刑和威胁,这让他想要报复,想要用一己之力摧毁这个【君】团。

    他记得在被拷问时,听到了来自帐篷外之外的,新的行【君】声,他甚至从脚步声中听见期待,还有活力,这差不多就是古斯塔夫派来的援助。他看着地面上新的痕迹,低着头寻找,在听见幕僚长的喊话后立马躲进了一顶帐篷之后。

    他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只眼睛,看着幕僚长在队伍前喊话,战士们手中都拿着雄雄燃烧的火把。

    “我们的战士,在进入森林后全部遭遇了不测,但是因为他们的付出,我们成功的找到能够战胜这片森林的方法,他们为了胜利蹚平了征服扭曲之森的道路。

    “今天就是我们初尝成果的时候,你们会成为第一批成功攻略扭曲之森的战士,你们会是攻入沙特阿卡第一人,你们的战功会史册上闪耀!

    “我们现在知道了通行的秘诀,只要战士具有沙特阿卡人的面部特征,只要在有雾的夜间举着火把,那么里面的藤蔓会对你们放行!

    “战士们,你们是被天命选上的战士,你们注定是要成功战胜沙特阿卡的战士!”

    战士们的脸庞有些都还稚气未脱,他们举着火把高呼之后,闯进了森林。

    不死才怪。阿斯灵偷看之后转身回营,札维克的木讷面庞正好和他相撞。

    “你是我见过最敬业的史官,这么快就从伤痛中恢复,是准备开始记录了吗?我能为你提供些什么帮助吗?”

    “你可以光辉伟大,也可以龌蹉非常,这取决去我活着回到大陆之后,生活水平会变成什么样。”

    “怪不得是能记录圆桌会议的史官,怪不得古斯塔夫只看你的记录,我通过你的聊天就能体会到你笔力的刚劲,如实记录就好。”札维克木讷的神情中发出和蔼的笑声,他把钱袋塞进阿斯灵手中后,还故意撞击了下史官的伤口。

    活着回到大陆,阿斯灵捏了捏钱袋,这好像是奢侈的想法了。

    他偷摸摸走到海岸边,把自己不会航海的事实抛在了一边,以为可以偷一艘船远航,可是阿斯灵看见的,是被严格管制的船支,有人一直在此处巡逻,不让战士逃亡,要让战士随时都有种背水一战的准备。

    简直就是一个宽阔的密室,阿斯灵踢起泥土大笑了起来——

    相较而言,孤岛上,森林中,格萨尔王的麦酒大厅里,都比札维克的营地安全百倍。

    阿斯灵回望森林,有点想念逃出的地方。

第五十一章 阿斯灵:巨人的弱点

    “在这里撒尿,你不怕海妖把你咬掉?”百夫长艾尔兰看到在海边徘徊的阿斯灵后说道。

    “你们还真是——”阿斯灵停顿了一下,“真是体贴。”

    艾尔兰的笑容中没有一点邪性,有种农夫从劳作中暂时摆脱,在树荫下小憩时脸上露出来的那种淳朴。

    他拉住阿斯灵的肩膀,把他带向营地,从这种力度来判断,艾尔兰是接受到了命令,不能让阿斯灵乱跑了,史官的责任是所见及所记,而艾尔兰的任务可能就是,只把能被看见的,拿给阿斯灵看。

    这群人还真是,阿斯灵把没有说出口的话在心中吐露,他不吐不快:这群人真是都和夜猫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又无声无息的静伴左右。

    如果说下属都会下意识的模仿长官的举止行为,那我真是连一星半点都没有学到啊,阿斯灵在这样的困境中怀念起了自己的万骑长秘银的诺兰,他觉得诺兰如果在此地,一定会据理力争,仔细来盘问下属口中无意提到的“贸易”是怎么回事。

    “艾尔兰,刚才幕僚长动员的战士们,不像是一直跟随札维克的老乒。”

    艾尔兰停顿了一会儿,在思考能不能回答这个这个问题,“不是老乒。”百夫长简洁的回答。

    “老乒都死了在扭曲之森中?”

    艾尔兰的咀嚼肌一阵阵有力的跳起,“一部分。”这个百夫长的回答有个特点,每句话都像用利剑敲打起盾牌一样铿锵有力。

    “新乒是从古斯塔夫那里请来的救援。”

    艾尔兰的手指扣进了阿斯灵的肩膀,直到走到营地都没有回答这句话,他把披风扔给了阿斯灵,这可以在无顶的夜晚充当被子,“很晚了,休息。”百夫长用着命令的口吻说。

    阿斯灵躺下,看见不远处还有个战士半睡半醒,是艾尔兰时常痛骂却又亲密无间的战士波罗,看来是这两个人担任监视自己的工作,就算是在睡觉时都要交班轮守。阿斯灵把披风盖到了鼻尖,上面战士的各种臭气都在上面,艾尔兰专注的看着篝火,时不时的添柴,时不时的用木棍调整堆放的方式。

    “你有妻子吗?”阿斯灵隔着披风,闷声闷气的问。

    “有。”艾尔兰的神情从严肃变成了温和。

    “小孩呢?”

    “大女儿快要到出嫁的年龄,小儿子......”艾尔兰从怀中掏出木板,上面是妻子的画像,有双墨绿色的眼睛,“小儿子可能再见到我时,会以为我是外人而被吓的大哭。”

    “你妻子很美吧?”

    艾尔兰把木板拿给阿斯灵看,在审美上颇为严格的阿斯灵在看了第一眼就发自内心的说,“很美。”

    艾尔兰抢回木板,他太过严肃,认为妻子被阿斯灵赞美后,这个史官马上就会有不高尚的想法。

    “你多久没回去了?”阿斯灵问。

    艾尔兰不回答。

    “你能回去吗?”

    艾尔兰回头看了看从半醒半睡变成四仰八叉的波罗,他用非常快的语速说,“直到札维克连接深渊的口袋被填满,我才能回去。”

    阿斯灵把披风盖住了脸,披风下是笑到扭曲的笑容——确定无疑了,阿斯灵无声的狂笑起来,这个【君】队有问题。

    史官因为找到了巨人的弱点而激烈的亢奋着。

    阿斯灵一直保持着轻度的浅睡眠,等待着百夫长和波罗换班的时候,以他从书写历史中记录的一个个人物来看,地位越低者,口风越不严密,甚至因为为了展示自己更够获得高层的信息,会急于把偷听来的事情到处宣扬。

    就在无尽的长夜中,在深夜都要保持注意力的装睡让阿斯灵感到无比困倦的时候,史官听到了百夫长艾尔兰和战士换班后,大骂波罗的声音。

    大意是睡姿不符合战士的规范,没有把剑放在随时都能拿起的位置,还有就是睡眠太过深沉,踢了两脚都没有踢醒,大陆的战士应该在听到地面的震动后,就要有准备和骑乒作战的觉悟。

    “呵。”阿斯灵在披风下笑了起来,这个百夫长真是跟错了长官,如果他在诺兰的麾下,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副官。

    滔天的恶臭靠近了阿斯灵,天啊,如果会有人形的粪便,那就是这个人了。

    阿斯灵忍住了恶臭,故意装成刚睡醒的样子,“波罗?”

    波罗从外面看就是一个只知道杀戮的莽夫,他极不耐烦的看了阿斯灵一眼,“你最好快些睡着,后半夜的梦中最容易看到女人。”

    “我都清醒了。”阿斯灵坐了起来。

    波罗万分愤怒的握紧了拳头,双脚在地上狂躁的蹬脚,铁拳锤在了膝盖,“我本想确认你熟睡了接着睡,你醒来干什么?你醒来这里也没有女人!”

    这声音的洪亮程度,几乎要把黑天唱白。

    “啊!”波罗捂住后脑,向后怒视,随后马上换上憨厚的笑容,他用手掌在嘴唇前回荡,闭上了嘴巴——在后面刚入睡的百夫长扔来了石头,嗔着下唇在用眼神审判审判波罗。

    “你不睡了?”波罗换了个态度问阿斯灵。

    “不了。”

    阿斯灵话音未落,波罗就抢走了阿斯灵的披风,“那你就没有必要用这个了。”

    战士波罗把披风裹住的身子,百无聊赖的把石子往篝火中扔。

    阿斯灵看到这样的场景,一下子涌起了记录的渴望,曾经他只记录圆桌会议,以及万骑长秘银的诺兰的经历,在看到这样反差极大的鲜活小人物时,他倍感兴趣。

    在同时效忠古斯塔夫的万骑长中,有诺兰一般的忠心耿耿,有札维克一般的包藏祸心,同时是札维克的战士,有随时克己,捍卫大陆荣誉的百夫长,还有这个,虽然来自大陆却和沙特阿卡人非常相似的波罗。

    真是,阿斯灵在被掠夺之后感叹,直到这个时候他在了解到文字的真谛,从书卷上阅读一万个人,也抵不上观察活生生的人。

    “笑什么。”波罗烦躁的盯着阿斯灵。

    “没什么,我想到在逃亡中碰巧找到了万骑长,感觉到主神奥——埃拉的赐福。”

    “赐福?这里是地狱。”

第五十二章 阿斯灵:在空中零零星星飞翔

    从这个莽夫口中,可以套出话!

    阿斯灵暗喜起来,“怎么会呢?札维克是智慧的万骑长,他一定能找到智取沙特阿卡的办法,而且我也看见了新的救乒也在源源不断的过来帮忙。”

    “过来送钱。”波罗重新躺在地上,比酗酒之后还要贪睡,“你不睡就守夜,把自己死死盯住,不要让史官的眼睛乱看,也不要让史官的双腿乱走,必要的情况下打断他的脚。”

    波罗踏实的躺倒地面之后找到了舒适的睡眠姿势,之后就是鼾声。

    有趣,太有趣,这个人就是活脱脱的沙特阿卡人,除了掠夺走我的披风,还接着把我的睡眠时间给掠夺了,而且,阿斯灵重复了一下波罗对史官的要求,这大概就是他从百夫长艾尔兰那里得到的命令,而对艾尔兰发出这样命令的,不是夜猫样的幕僚长勒庞,就是万骑长札维克。

    要不要溜走在观察一会儿?阿斯灵认为可以执行的想法被波罗的行为终止,他在睡梦中也抱紧了阿斯灵的脚——好吧,再留一会儿。

    阿斯灵面对着篝火,把它当成了暗示自己生命的象征,他也时不时的往里面添加木柴,比护火贞女还要小心翼翼的维护着火焰,不让它在夜间熄灭。

    当他盯住火焰时,回想起了秘银的诺兰教过的冥想方法,当发现一件事情的信息量足够却混沌成一片时,最好的思考方式就是盯住这团火焰,把这团火焰放进想象中的圣杯中,让火焰的能量去燃烧思想中多余的杂乱,最后剩下来的,就是你在寻找的答案。诺兰在谈论到这个火焰冥想法,还延伸了讲解了从火焰中获得力量的方法,不过那时候的阿斯灵根本不愿意去听。

    火焰在他眼前燃烧成灼灼的光影,在夜幕勾勒的场景中,仿佛是金色废墟的尽头,阿斯灵感觉到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燃烧,那个用史书组成的圣杯越烧越旺,在阿斯灵闭上双眼之后,都能在眼皮下辉煌的闪耀着。

    他看见了历史脆弱的崩溃,在废墟之中,燃烧的纸卷飘飘荡荡如同鹅毛的飞扬,像近在咫尺之间的星辰。

    美丽又残酷的景观让阿斯灵心痛,如果自己书写的历史构成了眼前的场景,无用的记录就成为了飞舞的红纸屑。

    阿斯灵在金色的废墟之间行走,双手用迎接鹅毛大雪的姿势在迎接火纸,如果最后能够接住洗练的历史,那还算能聊以自【畏】,要是金色燃尽之后,只能在废墟上多些灰烬,他终身的付出就成为了堪比人生的徒劳。

    史官在他的历史中散步,火焰已经疏疏落落,大部分在落地的纸张上憋出暗红色的流光。

    果然是徒劳啊,阿斯灵在废墟中眉开眼笑。

    他在自己的废墟中念念不舍,不忍回去,也不知道怎么回去,这里是他迄今为止真正属于他的角落,他想死在这,抛弃外界的一切,躺在这里,让灰烬覆盖住他灰烬般的心,身与灵都彻底的死在这,待下一个人走进了这片废墟时,飞舞起灰烬,为他表示欢迎。

    阿斯灵真的躺了下来,他伸出手去抓住在空中零零星星飞翔的火花,他还在思考,高尚的诺兰在进行火焰冥想时,一定和他不同,万骑长一定是漫步在神灵的天城,尤其是真正的和其他的万骑长相处之后,阿斯灵才发现,自己对诺兰的厌烦是一种罪恶。

    落在阿斯灵手中的火花停止了燃烧,也没有成为灰烬。

    在阿斯灵满身灰烬的坐起,看到阅读上面的文字时,它突然又燃烧起巨大的红花,纸张的部分连同阿斯灵的灵性一起烧毁,照亮了天空,文字的部分却丝毫不受影响,像一个被刻上的老疤,显露在皮肤上。

    这!阿斯灵在火焰的白天中颤抖着看着手掌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这就是洗练的历史!

    当阿斯灵准备开始阅读时,他的头再一次的抬了起来,是一个外力抓扯他的头发,一只野猫在他鼻前喵叫着不祥。

    是幕僚长勒庞,阿斯灵急速的转动眼球,是白天了,真正的白天。

    “休息好了吗?”勒庞的精芒中显示出接纳和防备。

    “暂时的休息?我想是好了。不过永远的休息,决定权不在我这里。”

    阿斯灵不易察觉的使劲搓着双手,故意用揉脸的姿势来查看上面有没有文字——没有,和童年的梦想一样荡然无存。

    “万骑长札维克想要进行一次总攻,需要你的见识,能请你去他的帐篷吗?”

    “我有拒绝的理由吗?”阿斯灵起身,用沙特阿卡人的兽性观察了四周,营地一夜之间就四下无人,“他们呢?”

    “他们?”幕僚长勒庞诧异的问,“我想你是没有休息够,你整晚都是一个人,我必须确保你的睡眠无人打扰。”

    百夫长和波罗没有了踪影,以最悲观的判断来说是,进入了扭曲之森,这是阿斯灵唯一关心的两个人,看来又是有去无反。

    “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们还是避免寒暄,尽快让我把所知的事情全部回忆到,让札维克思考出方案。”

    幕僚长勒庞的微笑与点头无时无刻都会显示出位居上位者的食肉属性,阿斯灵被这个目光盯得很不舒服,感觉自己就是餐盘上的一块肉。

    阿斯灵走进札维克的帐中,比主人还要放肆的坐了下来,他扒拉着札维克的早餐,“你居然有葡萄酒,白面包,还有烤肉。”阿斯灵满嘴的说。

    “为你准备的。”札维克木讷的面孔中有着克制着愤怒的声音。

    阿斯灵急中生智,他向札维克建议着:“你需要为我准备一艘船,我要尽快回到古斯塔夫哪里汇报你的战况,古斯塔夫可能不相信新闻官,但是无比相信史官的口述。”

    “汇报?”

    “嗯,”阿斯灵没有咀嚼的就吞下了好多肉,“我要告诉古斯塔夫,战斗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只要他再支援一次物资,要战士,要粮食,尤其是要金钱,虽然金钱在这里没有用,但只要送来金钱,战士们看到沉甸甸的光芒,就会变成以一敌十的勇者,我要这么汇报。”

    阿斯灵说完,把酒杯扔到了札维克身上。

第五十三章 阿斯灵:牛羊丝绸与黄金

    “船,船,船。”札维克木讷的重复着阿斯灵的话,他把史官扔掉的酒杯扶正,给自己参上了满杯,“你想回去了?”

    “不是想回去。”阿斯灵在一声“谢谢”之后抢夺了札维克的酒杯,喝了一大口后说,“我是想帮助你取得胜利。”

    “哦,好——谢谢。”万骑长札维克抬起了头,眼珠从下方斜视着阿斯灵,“船是吧?”

    “对。”

    “几艘?”

    “一艘船,一个航海士,一个操船使。”

    “好好。”札维克用僵硬的手指拍打着木桌,“还需要什么吗?食物?水?海图?”

    “你是多智的万骑长,我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你都可以帮我想到,你说的我都要。”

    “我会给你,不过要等等。”札维克站起,拍打着阿斯灵的肩膀,如同战友一样把他亲昵的带出了帐篷,“你看吧,昨晚进入去了两支队伍,一支是古斯塔夫的增援,另一支是我的老乒,他们都还没有回来,等他们回来了,我亲自安排几个优秀的人和你一起回去。”

    札维克手指着扭曲之森,指点着几处战士们的进【君】路线说,“你看,你看,还有那里,你看,明明勇士们都把道路蹚平,可是还是有去无回。”

    “他们进去连半天都没有吧。”

    札维克没有回答阿斯灵的提问,他的眼睛木讷中有很强大的邪性,“不如这样吧,阿斯灵,你进去森林,去挑选你要的战士,我们的木船本就不够,你们就在森林中选择木材,带出来,我们营地上有人给你筑船,你看这样做怎么样?

    “你能从扭曲之森中逃了出来,那你一定知道怎么去躲避被森林吞噬的办法,你进去,告诉我们的战士,怎样?”

    阿斯灵冷笑着看着札维克,“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怎么穿过这片森林。”

    “哦?”札维克的脑袋转成了直角,诡异的样子分不清他是期待着答案还是不想要这个方法,“请你告诉我,为了战士们的生命。”

    “你看我这身兽袍,这不是沙特阿卡人的日常穿戴。”

    “看你的第一眼我就猜到了,它显得很隆重。”

    “对,非常隆重,不到特定的时候,沙特阿卡人不会去穿。”

    “祭祀?”

    “婚礼。”

    “婚礼!”木讷的面孔中奋力的惊恐了一阵,“你在岛上结婚了?”

    “差不多,我逃了出来。”

    阿斯灵讲起了一个虚构的故事,结合着幕僚长在他肚子上制造的伤疤,有声有色的讲述这段不存在的故事。

    沙特阿卡的女人迷上的史官的俊美,她向史官发出结婚的请求后,史官本来是一心拒绝,但是在诺兰看来,这是一个好事,因为秘银的诺兰他更深刻的想法是,如果能以使者的身份来到沙特阿卡,来传播和平的理念,那么这场战斗可以在不流血的情况下就结束。

    而这个爱上了阿斯灵的女孩,就是格萨尔王的女儿,所以诺兰非常的赞同。

    孤岛之王不太同意这样的婚礼,他认为这个大陆的史官地位卑微,而诺兰却有另外的答应,他说,如果把史官留在孤岛呢?

    他许诺着,如果大海和大地之间能够达成这样一门联姻,古斯塔夫会从大海上送来昂贵的彩礼,有牛羊丝绸与黄金,可能为了展示大海和大地之间的和平,格萨尔王以及他的子女还有拥有封地。

    只要大陆人在这,古斯塔夫还会每年都送来物资,每年。阿斯灵在讲述中,故意在强调这句话。

    于是格萨尔王答应了这门联营,如果把女儿嫁给十船中的一个,其目的不过是把现有的上下属关系维系的更加牢固,但是嫁给大陆的史官,这会是从无到有的新机会,而且,诺兰承诺了,格萨尔王会拥有田地。

    但是,在婚礼的进行中,阿斯灵逃跑了。

    在海盗的习俗中,婴孩是在确认婚姻关系之后,在这个瞬间就会通过父亲的生宫受灵,再在另一个夜晚,将灵传递给母亲来完成受肉仪式,因此,阿斯灵必须接受在沙特阿卡的战士、祭师、妻子、戒律者、十船——所有人的共同见证下,证明他男性的生宫确实可用,足够给小孩健康的灵魂。

    方法非常简单,阿斯灵需要在有雾气的早上迎接朝露,用礼刀剖开小腹,把一截小肠献祭给生育之神,如果这个小肠在落地后是粉红色,那就预示着这是一个女孩的灵,是黑色,则是男孩的灵,如果都有,会有不止一个子女。

    阿斯灵不愿意这样做,而诺兰的劝慰也仅仅是告诉阿斯灵他精通医疗。

    在雾气弥漫的早上,阿斯灵在众目睽睽中解开了衣裳,他拿着那把礼刀瑟瑟发抖,这是一把迟钝的骨刀,如果是用来对自己开肠破肚的话,所需要的根本就不是切割的技巧,是勇气和力量。

    阿斯灵除了感觉到被绑架般的期待之外,还感觉自己身负重任,为了大海和大地之间的和平,这真是荒谬,一介史官,居然被冠上了这样无奈的任务。

    史官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前一个夜晚,就偷偷准备了覆罂草,如果必须这么做,那也要在欢愉中做。

    在【米】幻中,阿斯灵用礼刀捅向了自己,但是他也发现了,在这样的状态下,他根本无法准确的用刀捅向正确的位置,而是在胸口刻了一个战斧的伤痕。

    接着,覆罂草的药效过了,大雾也散去,正常情况下,阿斯灵需要拿上献祭的小肠给大家看,让众人知道岛上即将诞生的新生命是男是女,是否健康。

    史官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不仅破坏了他们的仪式,还导致了一个婴灵没有进入父亲的生宫,就这样,一个生命在受灵之前就死了。

    孤岛之王的女儿也从此成为了被诅咒的弑婴者,史官担心格萨尔王的大怒——

    “于是我就这样跑了出来。我想就是因为这身兽袍,让森林把我当成了沙特阿卡人。”

    说完,阿斯灵又把勒庞在自己身上的创作露出来,“你看,这就是我当时刻下了,像不像斧头?”

    札维克说,“像,很像,像斧头。”

第五十四章 艾尔兰:不卑不亢的反抗

    百夫长艾尔兰在天色刚刚蒙蒙亮的清晨醒来,这时的天空非常奇妙,有一种含苞待放的光明,还能看见异常白净的月亮。

    他看在波罗竟然没有在守夜,而是呼呼大睡,艾尔兰的愤怒使他的眉毛挤到了头顶,百夫长迈着大步走到了波罗面前,在准备大力开踢时,看见波罗紧紧的抱着阿斯灵的大腿,他的愤怒稍微缓解了一下,波罗就是这个样子的人,他没有头脑在战场上做出更精细的判断,但是他的莽撞总是可以兼得自己的【谷欠】望。

    这应该就是能够同时做到监视阿斯灵,并且让自己的到睡眠的方法。

    不过,百夫长还是愤怒非常,归根结底,这个波罗再一次,一次次的忽略长官的命令。

    他在原地狠狠的踏了几步,因为百夫长依然把史官当成客人的角色,只能用这样不太粗暴的方式打断波罗的睡眠,以他对波罗的了解,如果是打醒这个战士,波罗大幅度的惊动和叫嚷一定会吵醒史官。

    于是,百夫长艾尔兰走到篝火堆,拿起一根木棍就往波罗脸上戳——说是捅,会更加准确。

    波罗在睡梦中扫荡,终于这个挥之不去的攻击让他抓紧了木棍,他在拉扯时感到了更大的力道,糟糕!基于对彼此间的熟悉,波罗一下子就知道偷懒被发现了。他立马站起,挺直身子,向百夫长行【君】礼,右拳锤左胸。

    动作还没有做完,百夫长就厉声质问,“这就是你的守夜。”

    “我刚刚在检查他有没有携带武器。”

    “抱着腿检查。”

    “很多间谍都是把武器放在手臂和腿杆上。”

    “他是史官。”

    “我觉得,嗯,啊,我觉得,对,小心为上,对的对的,小心为上。”

    波罗终于在吞吞吐吐的支吾中找到了理由,他恨命的挤住这个理由,让它不断的从喉咙中冒出,“小心,小心,小心总是不会失误。”

    “这个词语从你嘴巴里说出,简直是一条老狗突然开始了学猫叫。”

    “不管怎么样,”波罗挠着头,“一夜无事,不是吗?”

    “一夜无事。”百夫长用力的啃咬着这句无法反驳的话,这一夜确实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以你这样的守夜态度,永远会一夜无事,还能出什么事,死了更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

    “是!长官!”波罗好比听到了命令,再一次的行【君】礼,捶胸两次,平举手臂。

    “你什么时候这么具有服从性了?”百夫长顶着波罗的额头在吼,而波罗则急忙的给艾尔兰递眼色。

    艾尔兰转身,看见了正在向他们走来的幕僚长勒庞,他在白天中行走很让人感到不适,因为夜猫不是都在晚上行动么?

    百夫长艾尔兰也立即把永远挺直的身体挺的更直,有一种在一个坚毅的木偶中注入了“执行”和“忠诚”的灵魂的感觉。

    “幕僚长。”

    “昨晚进入森林的战士都还是没有动静。”勒庞眼中的悲悯演绎得炉火纯青,“我怀疑我们总结的方法有错误,但是也有可能新来的队伍在怠慢万骑长的命令。”

    艾尔兰没有回答,波罗僵硬成了背景。

    “我在想,是不是需要最有经验的战士去里面看看情况。如果他们被困在了森林中,把幸存的救出,如果他们在森林深处和海盗激战,那也许就是发动总攻的时候,百夫长,你能给我些建议吗?”

    “听从幕僚长的指示。”艾尔兰高昂着头,根本没有去看勒庞凌厉的眼睛。

    “你现在就带领你的部下,去森林中。”

    “幕僚长。”艾尔兰的声音是不卑不亢的反抗。

    “你有什么意见吗?”

    “如果战斗已经无声的开始,我的队伍进入森林也不会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同样,如果是对森林杀人的机制有了错误的判断,我带领全部部下闯入也只是送死,所以——”艾尔兰停顿下来,腮边的两坨咀嚼肌有力的震动着。

    勒庞抓住了艾尔兰这个细微的表情,明白他即将有冒犯的长官的话说出,他抬起头,迎接艾尔兰无视他的眼神,“你有什么建议?”

    “我认为带领整个队伍进入森林错误的,留下我的战士,让我和波罗两个人进入森林,如果战斗已经开始,我会冷静的用一发燃烧的箭矢对空发射,让你们看见增援的信号,如果扭曲之森仍在攻击我们,我在不用指挥队伍时,也能更冷静的分析情况。”

    “好,好。”勒庞思索了一会儿就说,“就这么办,你们现在就准备,立马动身。”

    “是!”百夫长艾尔兰,和士乒一同行着【君】礼,目视着勒庞离开。

    “这一天还是来了。”波罗松懈下来后说。

    “执行命令,战士。”艾尔兰收拾起装备。

    “札维克不断的要求古斯塔夫资源,资源一到就扣下物资,把战士往森林里送,然后又向古斯塔夫寻求资源。”波罗喃喃自语。

    “战士!”艾尔兰大吼。

    “是!”

    “执行命令!”

    “是!”波罗没有过多的抱怨,穿好了甲胄,拿起了他惯用的长剑,为百夫长背上了三个箭囊,因此不用盾牌。他知道这一天早晚回来,也在敬佩艾尔兰愿意用自己的性命的换来整个部队的生存,不过,他装备完毕后还是在问,“你为什么非要让我陪你进去?”

    “因为你最该死。”

    波罗变成委屈的猫,瞪大了双眼。清晨微凉,他想拿走阿斯灵的披风。

    “留给他。”艾尔兰命令着。

    波罗吃着嘴皮,“我只是在帮他盖好,你看,他把披风盖在胸口,这样不好。”

    波罗仔仔细细的把披风盖满了阿斯灵的头,像一片裹尸布,“你看,这样就漂亮些。”

    艾尔兰试了试弓,斜背好箭囊,腰间准备了一把短刀,“准备进去了。”

    “准备送死。”波罗兴高采烈。

    艾尔兰有些铁汉柔情的看了波罗一眼,合格的长官绝对不会让部下无故送死,这是他心里的低语。

    “听着,”艾尔兰嘱咐,“在森林里不要像在战场那样发疯。”

第五十五章 艾尔兰:我宣誓的忠臣

    在森林中,艾尔兰拿着一把箭矢,紧紧握在了木弓上。

    这个敏锐的弓手早就观察过森林的动向,他的判断是,如果真的遇到了森林的攻击,点射根本不起作用,树木和人不同,它们不会在中箭之后就立即行动受阻,也不会存在一击制胜的致命伤,如果真的要在森林找到一条生路,速射是最基本的条件。

    波罗受到了艾尔兰的影响,也在下意识的观察过进入森林时,其他战士的行为,他偷听过勒庞的动员,还有札维克的密谈,他得来的消息是,无论森林中具有怎样的诡异,树木怕火的特性是不变的定理,他也看到过,很多战士在闯进森林时都拿着火把,于是他也有这样的准备。

    当波罗在潮湿的森林中掏出了打火石时,艾尔兰立马怒踢向他,并抢过了石头。

    “你在干什么?”百夫长的咀嚼肌完全就是他情绪的外放。

    “树木怕火啊。”波罗因为好意被打断而有些不满。

    “我们现在更应该怕死才对。”

    “什么意思?”

    “我不怕战死,战死是战士的宿命,但是我不能让我的战士用毫无意义的方式去拥抱死亡,不许点火,在森林里不允许任何人为的明火,听见了?”

    波罗摇晃着脑袋,“听见了。”

    对于用火烧林的做法,艾尔兰在初期是赞成这个做法的,初期,这是百夫长怀念的词汇。

    因为在战争的初期,他们的万骑长札维克还是真的想要取得胜利,也不知道是不是战士的有去无回唤醒了万骑长的堕落之心,在看到请求增援后大批大批来到的物资,札维克逐渐的不把战士当成生命,而当成了作战的理由。

    艾尔兰在看到战士们的烧林没有作用后,曾经在一个夜晚偷偷验证过这个方法到底错在了哪里。

    他用一支火箭【身寸】入了森林,燃烧的箭矢在入木后,经过几个光影的遮挡,就全然熄灭。

    随后,这位百夫长采用了他独创的艾尔兰速射法,一连串燃烧的箭矢飞进了森林后,他看见树根会具有趋光性一样靠近光源,它们会从根芯中吐出树汁把火悉数熄灭。

    这个时候他就知道,火焰绝对不能在森林中使用,它唯一能起到的作用,就是告诉森林入侵者具体的方位——然而这个进言,完全就没有对万骑长和他的幕僚起到一点点作用。

    “把火绒一起交给我。”

    “艾尔兰,你刚进入了森林,就变成了沙特阿卡人,什么都要掠夺?”

    “给,我。”艾尔兰收到了火绒,“听着,波罗,这一次我不会选择忠臣,如果万骑长不背负起他的责任,那么我宣誓的忠臣就因为他的失职而终止,整个过程我都把百夫长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我现在的任何做法都没有错。现在我执行最后一个命令,当我看到了晚上那一波进入森林的战士的状态,我们的任务就结束。”

    “结束?”

    “结束。我们逃。回到古斯塔夫身边,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什么。”

    百夫长把木弓也背在身在,在强调了不允许深入后,把火绒有条不紊的缠上了箭矢,火绒有富余,于是他随便在几枚打火石上也缠了几圈火绒。

    “你刚才还告诉我不准点火。”

    百夫长鹰一样锐利的锐利的眼睛盯了一眼波罗,“我让你看看为什么不能。”

    燃烧的箭矢飞向了树木,不久之后蛇样的树根就蜿蜒而来扑灭了火。

    “那些举着火把的战士。”波罗震惊的在说。

    “毫无疑问的死了,你注意到生长在深处的树木中,那些树的样子了吗?”

    “没有。”

    “蠢货!”艾尔兰发泄完毕了怒气后,时不时的就往森林深处【身寸】几支燃烧的箭,“接来下,我们在深入一点,确认有没有幸存的战士在和埋伏着的海盗战斗,你只要看到我向天空【身寸】出的的火箭就往森林外逃,在放置木船的位置等待我的汇合,不要发疯的参加战斗,火箭是给勒庞的信号,也是我们任务结束的信号。”

    “火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波罗提醒。

    “我们在火的位置吗?”

    波罗总算理解在森林中行走到现在都平安无事的原因,那些可以杀人的树木都去应付火焰了,对于两个战士无暇他顾。

    “古斯塔夫见过你吗?”波罗技痒,拿着长剑胡乱砍。

    “没有。”第一个箭囊中,最后一支火箭离弦而出。

    “如果他见过你,艾尔兰你绝对不会只是百夫长。”

    “我从羊倌成为了百夫长。”艾尔兰纠正了这句毫无感恩的抱怨。

    艾尔兰在前进中时不时回头看波罗有没有跟上。

    对于没有对手让波罗战斗,因而导致波罗在森林中百无聊奈的胡乱挥剑发**力的行为也没有多加制止,但是当波罗把剑砍进了树木,且砍得极深,在与自己落下很了长的距离后艾尔兰终于愤怒了。

    “如果你继续像小孩一样炫耀武技,我就砍掉你一根手指头,看你怎么继续挥剑。”

    “不是的!艾尔兰,我是拔不出来了!快过来帮忙。”

    “你当然拔不出来,你砍太深。”

    “我没有砍,我的剑被吃了!”

    艾尔兰箭在弦上,拉满了弓,观察着四周向回走,直觉告诉了百夫长,艾尔兰此时面对的是超出了经验判断之外的物种。

    “树瘤?”艾尔兰站在弓箭的射程之内后,就没有继续走进,随之就是一箭。

    “不是。”在这一箭被弹跳着的树瘤吸收后,艾尔兰否认了这个判断,“放弃这把剑,这个物种我没有见过。”

    “这是一把天杀的好剑。”

    “放弃!”艾尔兰看到了,这把剑在弹性十足的树瘤中越来越短,是在吞噬这把剑,“放弃!它可能也会把你吞了!”

    “那就吞吧!这是一把该死的好剑啊!”

    没有办法了,艾尔兰把满弓的箭矢从树瘤身上转移到了波罗身上,他松弦,利箭擦过了波罗的手指,波罗松手叫痛,从对战士的偏执中解脱。

    百夫长拖着波罗就跑,可没有跑几步,他鹰般锐利的眼睛看到越来越多的树瘤从远处蠕动过来。

第五十六章 艾尔兰:沿着抛物线飞翔

    这些蠕动的树瘤是艾尔兰在行【君】生涯中,从来没有见识过的魔兽,他没有把这些魔兽仔细考证以方便之后汇报的想法,他唯一想做的只剩下活着逃离它们。

    虽然仅仅是从外观来判断,它们的危害程度没有对抗过的魔兽那么强大,可是,通过一批批训练有素的战士有去无回就知道,它们的能力一定超乎想象。

    艾尔兰把一把弓箭快速的【身寸】了出去,一击一支,一击两支,一击三支......在手熟弓热之后,他每一次出手都有三支弓箭飞速的飞向目标。

    这样的速射法对准确性是有所损耗的,很多箭矢都偏离了目标,但是击中的部分都无一例外,让树瘤停止了活动。

    它们像在咀嚼着一根麦秆一样把弓箭摇摇晃晃的吞噬,在箭杆脱离了箭头后,一根树瘤会从圆形的树瘤中凸起,四下的伸缩,好事在用没有眼睛的触角在探路。

    “波罗!”艾尔兰在射击完了手中的箭矢之后向他大喊。

    波罗和艾尔兰相处的很久,在战士之间的默契中,波罗除了听从了艾尔兰的命令放弃了对这把“天杀的好剑”的执念后开始了逃跑,他在艾尔兰扔出空箭囊的同时,就把另一个满袋箭矢的箭囊扔给了艾尔兰。

    树瘤越来越多,虽然艾尔兰找到了暂定它们移动的方法,可是它们停止的时间太过短暂,不一会儿又是乌泱泱的一大片向这两个人袭来。

    艾尔兰在一轮速射结束后把背后的短刀扔给了波罗,“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在多一分求生的希望上,是有用的。”

    波罗握着刀,在空中有挥砍了几下,立马就往树上爬。

    “下来!”艾尔兰命令着。

    “它们连铁都能吃,要是被它们吞一下,绝对直接残疾。”

    “我们是准备逃走,不是在这里成为树妖!”

    波罗借助短刀的力量,爬的很快。

    “波罗,下来,你怎么知道它们能不能上树?如果它们不能上树,在树下把你围住,你能像飞鼠一样来回跳?如果它们会上树,你又能往哪里逃?”

    波罗一听,愤怒起自己脑袋的愚笨,在拔出了短刀之后,还恨命的用头撞了一下树干表示了对树干的惩罚后才跳下地面。

    艾尔兰在了解了树瘤不能用弓箭毙命之后,从一连三发的速射,变成了一连二发,在第二个箭囊再次【身寸】空之后,那些即将靠近的波罗的树瘤也被弓箭终止了行动,像在脱毛的刺猬一样颤抖着摆脱身上的刺。

    艾尔兰猜测到,它们在吃铁的时候,会短暂的停止移动。

    “都给我!”艾尔兰命令着所有的箭囊,他把箭囊一左一右斜背在了腰间,“再深入一下,亲眼见证了战士的死活之后,我们掉头就撤,能坚持住吗?如果不能,你先在放置船支的地方等着我,如果你有足够的条件远航,就不要在乎我,把我们见到的告诉古斯塔夫,懂了?”

    波罗仓皇的四处观察,大汗淋漓,身上强壮的肌肉不断在甲胄下起伏,他确实不太聪明,可是还没有笨到认为自己聪明的程度,这个时候如果有个聪明的长官愿意带着自己脱险,那要做的就是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不,我们一起见证,然后一起回去。”

    在四面八方的树瘤都包围过来之后,艾尔兰对于即将斩断的忠诚之心开始了动摇,继续深入之后,肯定不会存在逃脱的奇迹发生了,于是他将一轮速【身寸】向逃离的反方向【身寸】去,在树瘤们开始吞噬弓箭时,拉着波罗命令着撤退。

    “波罗!”艾尔兰在撤退时把缠绕着火绒的打火石扔给了部下,“用你最大的力气把这些石头全部扔到森林中,向斜上方抛,有多大力气扔多大力气。”

    打火石在空中沿着抛物线飞翔,在波罗开始了逃亡时,艾尔兰站定,一个呼吸之后,他的心灵和身子一样的镇定了下来,他能看见风在森林间环绕的轨迹,他捏住了六支弓箭,一击,两击,三击,六发弓箭全部击中了刚好上升到最高点的打火石,火绒被引燃,它们缓慢的飞舞,有气无力的下落。

    艾尔兰异常凸出的眉骨让他的眼睛同样显得异常深邃,它们照亮了森林的深处,看到了深林中场景的艾尔兰双眼中全是火与泪。

    不能深入了,艾尔兰通过零星的火焰以及如鹰般的眼睛亲眼确认了战士们的情况,也不可能在要求仅有的两人深入到这样的绝境中,如何的精英队伍也不行。

    “撤退!波罗!任务完成!”

    艾尔兰在往波罗的方向跑,而波罗好像并没有行动,“你聋了?”

    “百夫长......”波罗在战斗中从来不畏惧死亡的眼睛透露出恐怖,“我们往哪里逃?”

    树瘤已经层层叠叠的阻断了他们的逃亡路线。

    “没有办法了啊。”百夫长总是命令的口吻温和下来,“士乒,波罗。”

    “是!”

    “活下来!”

    “是!”

    波罗高大的身材握住了反差极大的短刀,而艾尔兰在箭囊中取箭时也无赖的一笑——弓箭和生命一样,都所剩无几了。

    但是,艾尔兰并不是没有看到生机,他通过速【身寸】观察到了,当有些箭矢没有击中目标后,那些树瘤不会立马把攻击的方向转向人类,而是,蠕动着身躯去寻找【身寸】出的箭,将它们吞噬。

    可能是在和人类的战斗中,艾尔兰判断到,它们知道了人类的力量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能大于牛马,所以只要吞掉人类的铁器,战胜人类就易如反掌。

    “波罗,你注意到了最大的那一坨屎了吗?”

    “看到了。”

    “我数到三,短刀和弓箭往它的身前招呼,不要击中,赌它们会争抢。蹭着它们乱成一团逃走。”

    “仁慈的要求,你知道我从来没有通过远程的武器击中过目标。”

    “一。”

    “二。”

    “三!”

    箭与短刀在森林中变成忠诚的卫士,它们没有一个击中了树瘤,稳稳的插住了空地。

    树瘤们没有争抢,最大的那一个身躯都没有移动,用一根突出的瘤霸占了战利品。

第五十七章 艾尔兰:纷纷掉转了方向

    “你也有失误的时候?”

    与自从进入森林中就高度紧绷的艾尔兰相比,现在的波罗反而放松起来。

    “嘿。”艾尔兰短促的笑声之后,眉骨下深邃的双眼也不是那么正直了,“是啊,在最关键的时候就失误了。”

    “怎么办,艾尔兰。”波罗抱着双手,把长官称呼为了同级,“不如我们现在打一架,在这些怪物把我们吃掉之前,让我好好发泄下你对我的种种苛刻和惩罚。”

    “同意。”艾尔兰握好了双拳,“这也能发泄我始终不能对你动用死刑的遗憾。”

    树瘤们开始了挪动,但打架还没有正式开始,双方都只是在试探性的出拳时,他们的场地就变得狭小起来。

    “不要分心!”艾尔兰看到波罗已经开始留意站位,以免踩到树瘤时,一个摆拳就打到了波罗下巴。

    波罗重心不稳,一个趔趄之后被自己的脚绊倒,即将掉进树瘤中,而在这时,艾尔兰抓住了波罗的手,百夫长在用力的回拉的同时,半蹲下了身子,把波罗扛在了肩膀上。

    百夫长艾尔兰永远敏锐,是下意识的敏锐,他看见了,在树瘤们把这两个人团团包围,并且在逐步逼近之后,后面逃亡的路线因为树瘤的前进而空了出来。

    他把波罗扛在了身上,这头巨大的蠢牛真的好重,只不过和百夫长该履行的责任相比,蠢牛波罗的体重算不上难以负荷。

    艾尔兰在原地转了几圈助力,波罗在空中惨叫,他怕高,在惨叫时,身体壮魄如牛的男人叫声像被【掩】割的驴。

    “啊!”艾尔兰一个发力,把波罗扔到外面。

    “跑!”百夫长喘着大气,心满意足的坐在了原地,已经有不少树瘤凸起了突触,在不断的试探艾尔兰。

    “跑!波罗!回到古斯塔夫身旁,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什么!”

    波罗没有回头的就往森林外跑去,这让艾尔兰看到后有些在满足的同时又有着痛心。

    波罗停住了,他掉过头,做好了助跑的动作。

    “蠢货!你是要干什么!离开森林!这是命令!”

    “我违抗你命令又不是这一次。”

    波罗刚开始助跑,就被巨大的力量绊住,沉重的摔下,他以为是被藤蔓缠住,回头一看,是沙特阿卡人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脚。

    气急败坏的波罗立刻用壮腿狠踹这个埋伏了许久的海盗,“该死,该死,该死!你们这些杀不尽的海盗都该死!”

    “脱掉你们的甲胄!”海盗从攻城锤一样的腿击中鲜血淋淋的抬头,他的面部又遭受了正面的腿击,海盗吐出了一颗门牙,露着风的大喊,“要来不及了!快脱掉你们的甲胄!”

    波罗心思粗大,只觉得这个海盗面熟,而后又在诧异自己为什么能听懂海盗的语言,最后才发现是海盗在说他们的语言,直到这一系列思考终于连接在了一起,波罗通透的打了个响指,他指着“海盗”微笑说:“我认识你,史官,阿......阿......”

    “脱掉甲胄!”阿斯灵比收钱的女人还要主动的爬到波罗身上,连扯带拉的取掉了波罗的护具。

    “你也是!”史官向着被围困的百夫长大喊。

    阿斯灵双手拿着铠甲疾跑,不断的用它们碰撞出声音,树瘤们听到这个声音,慢慢的改变了挪动的方向。

    树瘤们嗜铁,这是阿斯灵在扭曲之森中重获新生时的发现。

    在外面几层的树瘤不再围困百夫长艾尔兰,纷纷掉转了方向,跟着阿斯灵跑,而波罗在战场的锻炼除了让他有虬结的肌肉外,他的脑子也是无比健美。

    阿斯灵在前敲击着护具,树瘤在后面跟随,而波罗——追击着被树瘤追击的阿斯灵。

    “混蛋史官,你穿上了海盗的衣服就变成了海盗,你在这个时候都不忘抢我的护具!”

    在此起彼伏的叫骂中,有一只手搭在了波罗肩膀上,这个手异常有力,如同雄鹰从高空急降之后生擒了白兔。

    “没有我,我想你在初次上战场的时候就死了,波罗。”

    波罗转身,“艾尔兰?”

    “是百夫长!”

    “灵魂的力量这么踏实!”

    “你的爸爸没有死!”艾尔兰说完就用一个克制的肘击打在波罗的胸膛。

    “怎么会?”波罗诧异的看着艾尔兰,他所见的情况,是无论如何艾尔兰不可避免的一死。“你一定被战争之神伊西斯宠爱,我们回去后你一定可以晋升万骑长,而我——”

    波罗换了一个骄傲的身姿继续在说,“我肯定会成为最智慧的幕僚。”

    从畅想中回过神来,波罗发现自己孤立无援的站在了森林中。

    百夫长冲着阿斯灵吹了个响亮的口哨,阿斯灵将护具扔给了百夫长——史官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拥有这么大的力量。

    百夫长接到阿斯灵的护具,用了一个投掷标枪的标准化动作,把最后的护具扔入了森林深处,树瘤们乌泱泱的离开。

    扭曲之森安安静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此时,波罗还在森林中发呆,全神贯注的发呆,很像一个最蠢的小孩在计算一道最简单的数学题。

    百夫长没有理会那个蠢货,波罗能够活到现在,反而能够说明一个问题,说不定战争之神伊西斯真正在宠爱的凡人只有他。艾尔兰走向阿斯灵,阿斯灵在大汗淋漓中气喘吁吁,史官和战士互撞手肘。

    “万分感谢,智慧的史官。如果不是你,我完全察觉不到最大的铁块在我身上。”

    “这也是——”阿斯灵力量透支,他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喘不过气,和劳累相比,他异常的口渴,“这也是我从森林中逃出时,用命换来的知识。”

    “以前我对史官有偏见,认为你们对于胜利毫无作用,我向你道歉,阿斯灵,这次的见闻如果能够记录,之后会有无数的战士免于遇难。”

    两个正在交谈间,波罗的思考总算通畅,他对艾尔兰说:“我想了想,最后扔出我护具的是你,所以你要赔偿了护甲,艾尔兰。”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智力分你一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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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之赞歌介绍:
在贫瘠的孤岛,生存下去的方式只有一个,掠夺。你可以说我残忍,说我嗜血,但我不这样,对于我的岛民,我才是暴君。我不属于孤岛,我体内流着王族的血,在我的童年,你们就在我心中埋下复仇的种子,但对你,我做不到,我会为你筑船,多更多。我被称为大海和大地的王,我被传颂万世,愚蠢的人们啊,真正的王,你们还没见过。混沌之赞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沌之赞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沌之赞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