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伊利亚:有关的意象
阿斯灵离开后,伊利亚慢慢的潜入了落日河中,他面无表情,水线过眼也不眨,直到淹没过了发梢。
冰冷的河流带走了他的体温,伊利亚都能感觉到皮肤正在向骨骼靠拢,而他的骨骼已经被流水软化,使他全身都如水草一样的随着水波摇曳。
伊利亚的眼睛始终的睁开的,盯着河床,夜里的河床是漆黑,如果在白天能看见鱼儿的游动,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看见石头的熠熠光彩。
水流灌进耳朵,像是被暮照封尘在水中的呓语,伊利亚一族,永不背叛自己的王,但是却和任何一位王的信仰相背,他们有自己专属的神灵——当河水向着落日的方向万古流动,所有的灵魂也会送向落日,送向暮照之神。
这几乎是他们头脑中刻下来的本能,永远在流向落日的河水边居住,永远把这条河取名为落日河,也永远把无数个灵魂送到河水尽头。
伊利亚的眼睛在河水的冲刷与浸泡下,泛起了红色的酸涩,酸涩的泪水流进河水,比卑微的爱放入尘世一样不被察觉。
他又想起了好多事情,在阿斯灵本人都不经意提起的一些事情中,他想起了自己毁灭的罗德城。
在大陆人眼中,这是必须遭受鹰刑和蛇刑的背叛,在沙特阿卡人眼中,尤其是他臆想出的格萨尔王的心态中,这是必须留意的隐患,如果一个人能如此无情的摧毁自己的故乡,那也必须防备他比谁都要残暴的心。
尽管伊利亚自己也知道,他是把自己的思考塞进了臆想出来的王身上,然后让自己和这位孤岛上的王保持距离。
他比谁都要知道,是沙特阿卡的伊利亚在提防着暮照之神的伊利亚的那颗永恒的杀戮之心,他知道是自己在排斥和提防着的是自己,因为格萨尔王本人永远都愿意和他互握手肘,大喊着“吾血之血”。
伊利亚慢慢浮出了水面,如同死亡的白鱼,在绝望与自然中上翻了肚皮,他还是瞪着眼睛,在黑夜的庇佑下,谁都不知道这双早已通红的灰眸,像是森林大火中,唯一的避火圈。
他游离在了生死之外,不知道他在水中怎么换的气,也不知道他仰面而出时还有没有呼吸,他进入了无法用是否呼吸来判断生死的状态。
他把自己变成了船,随着水竭才迎来死亡。
到底——到底阿斯灵说了什么才让伊利亚又想起了罗德城,这个史官的敏锐度超过他自身的认知,他说了什么?他好像把罗德城应该毁灭的一切都说了。
他提起了那个女性的万骑长,他还提起了伊利亚在夜晚的织布会弄瞎眼睛,他还提起他以后担任吟游诗人之后,会吟唱起的关于诺兰外貌的两个版本。
这个才是催马的鞭,和离箭的弦,就是阿斯灵提及了目盲,才让伊利亚想起了好多事情。
在大陆,吟游诗人间有个约定的习惯,当一个吟游诗人的故事在此地唱烂需要到达彼地谋生时,彼地的诗人会和他在一颗桂树下汇合。
他们会相互交流城市的情况,知晓那些酒馆能够赚钱,听众的习惯是什么样,喜欢的韵诗,抒情诗歌,还是叙事诗,当情况差不多了解后,他们会把自己的故事歌唱,为彼此践行,用一个故事去交换另一个故事,这样自己死后,有着个人烙印的故事同样能够得到传播。
在那个时候,几个和罗德城有关的意象全部冲进了伊利亚的脑海,而阿斯灵在讲述他的故事时,神采飞扬的眼神也真活脱脱的是一个诗人。
伊利亚险些就说出口了,说出一个故事去回报阿斯灵的讲述,一个鲜为人知的,关于罪恶之城的故事,关于罗德城的故事:
罗德城那是虚伪的城市,尤其是在伊利亚的领土上。
他们都说,那是匠人之城,那是远离战争的花园,只要一个学徒学会了在勺子上雕刻栩栩如生的狮鹫,都可以终日饱腹,但是,伊利亚从小就知道,伊利亚一族的手艺只是邪恶穿上了圣人的衣服。
不可否认,伊利亚一族对于技术有天生的敏感度,他们在一件物品还只是在理念中成形时,就已经知道实际操作中该使用怎样的方法。
可是太粗糙的手常常都做不了细致的活,比如织布,伊利亚知道该如何把布料纺织成天上的轻云,但是一直没有办法用双手去和针眼战斗。
于是,大批奴隶的小孩在还没有接受苦难的时候,就被伊利亚挑中,他要教他们织布的方法——因为只有他们还拥有灵巧的手,以及能够承受织布为他们带来的灾难。
这是被写入美德册的善举,伊利亚用技术加速了整个区域的文明,让奴隶都能通过手艺,摆脱重负,得到尊严。
然而,不少小孩在暗无天日的工作中瞎掉了双眼,那时候,才是伊利亚赚的盆满钵满的时候,上位者对世间珍奇开始麻木之后,喜欢购买的是物品中的故事,这些做功精良的布成为了他们哄抢的对象。
“八个。”出价者会说。
“我看最多消耗了六个。”压价者如果懂行,会在仔细审视布艺之后这么还价。
“一百个。”如果订单量大,出价者会骄傲的这么出价。
“我怀疑你没有这么多人。”能购买这种布的人不会是白痴。
这是只出自于上层者的议价方式,外人都不可能知晓意指什么,他们谈论的不是明确的价钱,而是为了完成这个订单,瞎掉了多少个小孩。
每个小孩锚定着一个价格,因为直接谈论价钱会太过麻烦,太长的数字很多人念不清楚,于是把小孩当做了报价的指标。
十个小孩为了一张布瞎掉,二十个小孩为了一张布瞎掉,一百个小孩为了一张布瞎掉......伊利亚那个时候就知道了父亲发迹的方法,他不断购买奴隶的原因,不是为了救赎小孩,是把他们更进一步推向深渊,瞎眼之后,还有深渊。
伊利亚在看到能变成黑鸦的奥尔罕首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看到他的布衣上散发着灵魂的光芒时就知道,这是父亲的杰作,这是来自小孩的清明目光。
没有恶意的光芒,把伊利亚的良心割得生疼。
第十四章 水下与阴影:救赎他的女神
当一个东西被金钱来量化,无论它本身存在着多少生命的能量,在它们被人们思考时,人类的思维总是理性的。
罗德城向外输送的布太过美好,这个不得不用来炫耀的谈资让更多的人趋之若鹜,也因此,“伊利亚之布”的价格上涨到了一个难以接受的价格。
于是,产生出了新的销售形势,【谷欠】望比钱包旺盛的贵族们会主动赠送奴隶给伊利亚,比如十个小孩,男男女女,他们支付罗德城的伊利亚教育、材料以及奴隶吃喝的费用,让这波奴隶纺织需要的样式。
伊利亚的名声太好,所有人都知道他无论对自己的奴隶还是他人的奴隶,对纺织的手艺都是倾囊相授,而且会保证每个参与纺织的奴隶都会目盲。
贵族们毫不担心一条围巾或者一张披风会让同样的贵族看出做工差别,并以此来讽刺自身有些狼狈的财政情况。
而伊利亚也根本就不担心技艺会被除他之外的人掌握——这群小孩都是向着目盲而生活,目盲之后,他们的手艺也再也无法传播。
这些布饰太好,在黑夜中穿上它,能像闭上双眸一样,包含世界并让自己躲藏其中;
在舞会中穿上它,会比百花女神还要曼妙,仿佛四季的花朵在此时统统绽放在了衣着者身上;
在星辰下穿上,你就是降临的繁星,在飞瀑边穿上,你就是灵动的水浪,总之,伊利亚的布艺中展示的,统统都是小孩目所能及的美好。
可是目盲之后,才是奴隶们的深渊,没有一个小孩在工作强度极大的纺织中能让眼睛明亮三年,他们早早的就成为了废人,而这个时候,罗德城才开始了对奴隶们真正的压榨。
伊利亚会把他们统统卖到烟巷和柳巷,如果有队伍停驻,他也会极力推销这样的商品。
目盲的孩子们因为曾经的工作,获得了精湛的手法,他们为顾客的按摩能带来强烈的欢愉,以及疏骨般的放松,又因为目盲带来的特殊性和稀缺性,他们的顾客总是络绎不绝。
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奴隶生来就没有选择。
在因为目盲而只能等待死亡之后,是伊利亚给了他们另外的道路去生存。
在他们眼中,在一出生就注定要被苦难压榨尽最后一点骨髓后,是罗德城给了他们安稳——感谢罗德城的伊利亚,让我拥有了技术,用技术换来了稳定的面包;
感谢罗德城的伊利亚,让我在无法纺织之后,还能继续靠着技艺为生,而不是等待亡灵之神奥犹朵拉的凌辱。
还能有什么选择呢?奴隶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还有选择。
这就是一座罪恶之城,它的繁荣,统统建立在小孩们的双手和目盲后的身体,于是,伊利亚才选择了用一场大火来净化这里的罪恶。
伊利亚从见到眉目低垂的奥威尔之后,就不断的开始织布,他起初以为是自己找到了让人放弃战斗的方法,现在经过阿斯灵开启了思想的暗盒后他才了解了自己,他在赎罪,他想为曾经看到父亲的做法而不制止的行为赎罪,至少要让这双灰眸真正的失去生机。
筑船者的双眼被冲得发肿,他向着岸边游去,当他**的站上河岸时,伊利亚苍白的说了一个名字:“伊南娜。”好像这才是能救赎他的女神。
伊南娜,这个和罗德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名字,终于出现在了沙特阿卡。
......
阿斯灵躲在了阴影之中。
三个身材挺拔的白牛侍卫在绿种播下的地方站成了锲形,他们的头盔上都装饰着一对牛角,牛角上雕刻着精美的符文。
据说,当奥多受到白牛之后,祂满意眼神会在符文牛角之间滋生出闪电,白牛侍卫所守卫的区域会成为一个降雷区,祂吃饱白牛的里脊肉后的响嗝会成为一个无害的雷鸣。
这个神灵的雷鸣会让绿种冬眠的时间缩短,更快的释放出海民所祈祷的丰收和暖冬。
阿斯灵怀疑这种雷鸣的存在,这一定是曾经的某一次巧合。
只不过狂信奥多的沙特阿卡人把这个巧合给逐渐强化,变成了仪式。
当时一定是恰好有三个戴着牛角的战士站在田地中迎来了雷劈且万幸的留住了性命,可能就算之后痴痴呆呆也被视为神迹。
而且——阿斯灵作为史官的分析能力在大陆中属于默默无闻的顶尖位置——同时,他在深挖这段历史之后对牛角上的符文也有了合理的猜测,沙特阿卡人把因果和相关弄混淆了:
是雷劈到了牛角帽子,在牛角上留下了纹路,而不是这个后天得来的符文通灵了奥多的响雷。
不过,躲在阴暗中的阿斯灵也在赞同这种做法,如此久远的雷鸣痕迹居然可以通过完全没有接受思维训练的野蛮人传承,不得不说是一个好事——对史官而言。
嗯,阿斯灵思考至此,越来越坚信这个雷鸣不可能出现,也不可能等来,否则不会有一个新的故事补全这个传说:
有时候奥多会醉心于沙特阿卡人的献祭,忘记了给与凡人回应,于是祂肩膀上的渡鸦奥威尔会伸长脖子,代替奥多进行祂忘记的事宜,渡鸦会对着凡人嘶鸣三声,第一声为收到祭品,第二声为答应祈求,第三声为不要打扰。
这一定是白牛侍卫站到春耕时节都没有等来雷鸣时强行杜撰的故事——阿斯灵在想,要不要利用下沙特阿卡人不太开明的智慧。
他躲在阴影中,在脑海里演练乌鸦的叫声,该死,该怎么模仿?
史官决定赌一把,在大陆,通过外表的装饰以展示自己获得神灵偏爱的人,往往拥有着最世俗的心灵,如果环境的不同不妨碍人性的一致,这三个装扮得如同神侍的侍卫不会没有加入狂欢的心,说不定心里正激烈的爆发着要用这身装扮去争夺更多的爱情。
阿斯灵在向主神埃拉祈祷之后,捏了捏喉咙,“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感觉滑稽。
这哪是乌鸦叫,是被鱼刺鲠喉的荒唐。
“嘎——嘎——”
阿斯灵在第一声之后,又接连叫了两声。
第十五章 白牛侍卫:背后的强风
三声拙劣的乌鸦叫之后,阿斯灵把手指伸进了嘴巴,把嘴撑成了方形,用来制止忍不住的狂笑。
这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啊,阿斯灵在想,好比嘴巴里吐出了几个“哗哗哗”,就说自己在模仿大海。
他听到了脚步移动的声音,还有些急促,阿斯灵以为暴露了,这三个白牛侍卫在怎么蠢,也不会以为这就是乌鸦叫。
史官更加放松起来,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了阴影中的阿斯灵,史官打算装成大醉后的响鼾,还要在他们面前故意发出“嘎嘎嘎”的鼾声。
然而,最糟糕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阿斯灵通过被心跳声灌满的耳朵中发现,那些急促的脚步呈现着飞快远去的声音。频率快得出奇,似乎是在你追我赶。
他们真的上当了?阿斯灵有些难以相信,要是我模仿结冰的声音,然后再告诉沙特阿卡人,大海已经结冰,你们可以在上面行走了,他们会不会像这三个白牛侍卫一样放心大胆的走上去?不可能!史官察觉到不安,要是这一切发生的太顺利,那就是自己中了圈套,白牛侍卫可能是想抓住一个不可抗辩的现行。
阴影中,阿斯灵的左眼飞速的看向田地,又飞速的回到了身体——刚才那是幻听,没有人跑开,白牛侍卫还是肃穆而肃杀的守卫在田地中。
不过,这三声乌鸦叫,不是没有发挥作用,它成为了扣响坚守之门的石子。史官听到了白牛侍卫们的对话。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额头上纹着大树的侍卫问。
“沙特阿卡随时都被浪涛和呼啸声包围。”手臂上纹着星空的侍卫回答。
“刚才奔跑过去的是不是格萨尔王和那个铁皮?”脖子上纹着大片黑夜的侍卫漫不经心的岔开了话题。
“应该是吧,夜晚中还能发出强光的只有这几样,月亮,星辰,格萨尔王。”大树侍卫说。
“还有铁皮。”星空侍卫补充。
“不,我觉得他的铁皮光是来自格萨尔王的反射。”黑夜侍卫纠正。
阿斯灵听到侍卫们的闲聊,对自己的准备多了些信心。
他们纯粹是战士的闲聊,没有因为衣服,和工作的神圣性就提升思维的警戒,只要还是凡人,就会有懒惰,史官志在必得起来,他坚信那三声乌鸦叫,能够让他们懈怠。
“他们两个人跑得真快,我现在看他们的光芒感觉是在看星星。”大树侍卫说。
“那可是格萨尔王,他的速度当然快,他的双腿堪比天国的骏马。”星空侍卫骄傲的说。
“可是,那个铁皮的速度也不差啊。”黑夜侍卫补充着。
“那不一样,”星空侍卫改变了一直一动不动的站姿,他转了身,把面孔放在了黑夜侍卫的余光之中,“你也不是没有看到过,强风吹过森林后,树叶也可以飞翔,我认为,那块铁皮之所以能够更上格萨尔王的速度,是因为借助了格萨尔王背后的强风。”
黑夜侍卫渐渐的把余光中的兄弟放在主视野中,把该监视的区域推挤到了眼角,他也改变了站姿,郑重的看着星空侍卫,无限崇拜的在说,“没错,跟随着格萨尔王永远都会更强的助力。”
“你们听见没有......”大树侍卫的语气显得小心翼翼,“格萨尔王是在三声鸦叫之后才开始奔跑的。”
“什么!”两位的两个人都转身面朝着他,“乌鸦已经叫了?”
“叫了——我认为乌鸦是叫了。”
“不要听一个第一次当白牛侍卫的话。”黑夜侍卫是三个人中最年长的那个,因此少了些玩心,“他可能都还没有和渡鸦一起出过海。”
“我出过海!”大树侍卫猛的收回了出拳,“那个时候,我还抢到了大陆的宝石。”
“大陆的石头差不多。”星辰侍卫很不屑,“你要知道哦,曾经有人出海只是踢翻了一个独眼的乞丐,就在孤岛上炫耀说打败了大陆上的独眼巨人,让好多战士以为大陆是魔兽之地不敢出海,所以,戒岩上的维塞克让他失去了一只眼睛。滚铁在脸上烙上驱逐的伤疤后,故意挪动了滚铁的位置,然后——砰。”
星辰侍卫用手掌做了一个爆炸的姿势。
“总之我是听见了乌鸦叫的。”大树侍卫重新站到了他该守护的位置,“格萨尔王也是在乌鸦叫之后才开始的奔跑,我发誓这句话有一句作假就让维塞克割我舌头。”
大树侍卫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在了原地踏了两步之后,把话埋在了土壤中。
“如果我们之中有人听见了乌鸦叫,”星辰侍卫有些躁动,“是不是任务已经完成了。”
黑夜侍卫说:“最好等待雷鸣,奥多的回应对沙特阿卡更有作用。”
“你听见过几次奥多的雷鸣?这个头盔重的让我感觉自己是被压进田地的木桩。”最年轻的大树侍卫做不到让心思沉腹。
“只要你感受到神力的降临,就不可能还会感受到凡铁的沉重!安静!”最资深的黑夜侍卫气急败坏的反驳,他本想把头高扬来训斥这个年轻人,可是他也不敢——这个头盔真的很重,如果仰头,自己一定会倒栽在土中,“我们等等,如果奥多的渡鸦在嘶鸣之后看见我们没有离开,会重新嘶鸣,有两个人听见我们就圆满的完成了护卫的职责。听仔细了!”
三个侍卫从懒散中重新庄严而肃穆的站定,他们可怖的双眼其实都没有了聚焦,盯着模糊的黑夜,收集着所有飞禽可能的鸣叫。
而听到这一系列谈话的阿斯灵比身负重伤时还要蜷缩着抱紧自己,他恨命的咬着舌头,在用疼痛对抗这副狂笑之躯,这三个看起来这么强大的侍卫,居然被自己模仿的乌鸦叫给骗了。
史官饱饮了舌血,他吞掉了舌尖,他还用断舌在牙齿之间打转,用持续不断的触痛来平息笑意。
“嘎——哈哈哈。”他在对乌鸦的模仿中被狂笑之躯打败。
“我听见了!”大树侍卫兴奋的说。
“需要三声!”黑夜侍卫愤怒的纠正。
“哈哈哈——嘎!”
“我也听见了!”星辰侍卫已经做出了离开的姿势。
“你们等等。”黑夜侍卫摁住了两人,把视线放在了阿斯灵所在的阴影中。
第十六章 白牛侍卫:湖泊中的大雨
最资深的那个白牛侍卫,他的冷峻成为了六百个牛角盾,它们强势的推来,要把阿斯灵逼到绝境。
“这是乌鸦叫?”黑夜侍卫鄙夷的瞪着两个,“我怎么感觉这是人在模仿。”
说完,他拿起了战斧,距离阿斯灵近了一步。
“我觉得,这就是乌鸦叫。”玩心明显的侍卫迫不及待的等待第三声乌鸦嘶鸣。
“狗屎。”
“对的,你想想——”星辰侍卫明明已经守卫过绿种多次,但今天被散漫的年轻人挑动起了玩耍的心思,“那是埃拉的渡鸦,奥威尔的嘶鸣肯定和我们不同。”
“不同到还要哈哈大笑几声后才——嘎!”黑夜侍卫听到自己的模仿后更震惊了,他才发现刚才耳畔的嘶鸣和自己的模仿一模一样。
另外两个人也发现了异常,他们停止了交流,每个人都仔细的监视着不远处的阴影。
“都注意了,”进入了战斗的状态中之后,黑夜侍卫的话语权突然的拔高,不再听见反驳,“我们不知道他们准备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个乌鸦叫都不是人大醉后无意识的模仿,是有意的引开我们。”
“有人要偷绿种?”大树侍卫问。
“还能有其他的答案?”黑夜侍卫反问着。
“确实可疑——”星辰侍卫与黑夜侍卫的动作保持着一致,他也向着阿斯灵所在的阴影处靠近了一步。
“小孩。”黑夜侍卫提醒,“看好我们的后背,他们可能至少有三人。”
大树侍卫转身,远离了阿斯灵一步。
阿斯灵的狂笑之躯开始颤抖,他抱住自己,故作镇定的对自己施加关爱,舌尖的血比唾液还要激烈的分泌,填满了他的口腔,人血与战栗与严寒,阿斯灵又一次感觉接受了古斯塔夫的赏赐。
但是他的王,没有在史官感受到通感时给予他力量。
他越来越胆小,想起身逃跑——他已经这么做了,懦弱的战栗让他的双腿除了感到失【林示】禁的暖流之外,没有了其他作用。
沙特阿卡人在进攻大陆时,仅仅是上岸之后的【槐】哭狼嚎就让大陆的警钟惊慌,而现在,阿斯灵是在独自面对三个强烈的杀意,以及还未触及身体的战斧,怯战的那一刹那,就隔断了他的脚筋。
“更明显了,不是吗?”最资深的侍卫得意的在向同伴们炫耀,“他们知道企图被我们发现后,完全就不敢出声了——小孩!”
纹着黑夜的白牛侍卫大声的向大树侍卫发出命令,“不用保护我们两的后背的,来进行你的第一场守卫战。”
这位年轻的沙特阿卡战士喜欢玩耍,但是在他看来没有比战斗还要令人愉悦的事情。
“放心的攻击,只有一个人,而且没有充分准备,这是一场临时起意的偷盗,否则——”
“他们会带上渡鸦。”年轻的战士抢先快速回答了长官的话,“我要砍断他的四肢,然后用牛角头盔砸扁他的头。”
战士扔掉了白牛侍卫的长盾,这种盾牌没有多大的实用性,在立盾时高度可以达到一个标准沙特阿卡人的胸口,上面还有神圣的白牛纹章,它的作用仅仅在于让沙特阿卡人明白这次的守卫工作无懈可击,但如果真的用来作战,这种笨重的盾牌,对于精于进攻和突破的海民,这简直是比扛着牛战斗还要麻烦的累赘。
“喂!”战士握着斧头,走进了阴影,距离阿斯灵只有一步之遥了,“你是打算站出来和我战斗而死,还是希望我在追逐你时给你一个飞斧?”
阿斯灵的后槽牙碰撞得比湖泊中的大雨还要密集而紧促。他听不懂孤岛的语言,可是噬命的吼叫让他连惧怕的心情都不敢产生了。
“让我猜猜,一个这么害羞,不敢出来的小家伙,是不是一个女人?”因为胜券在握,这位侍卫迈着最小的碎步开始了奔放的舞蹈,似乎空气中存在的一切,他都愿意与之【吉】合。
年长的守卫不想去看这种丑陋的舞蹈,他捂着眼睛,不在去看年轻人的扭曲的身姿——刚才都还在抱怨头盔太重,现在就这么灵巧,沙特阿卡人一代不如一代,如果格萨尔王保持了前任泰格维森们的传统,不能战斗的海民,会变成献给奥多的祭品,新一代资质平平的战士中,也不会产生这样的示弱和抱怨。
“如果你是女孩,就在学一声乌鸦叫?我会收回原来的话,不杀了你哦,你当我最宠爱的奴隶怎么样?”
阿斯灵闻到了白牛侍卫的口臭,那里面释放着嚼肉的血腥味。
年轻的战士故意放慢了杀戮的速度,他要用尽所有的办法先把阴影中的偷盗者在迎来战斧之前,用恐惧折磨一次。
“你是小女孩,还是小白兔?”战士宠爱的问。
“等一会儿——”两个重新开始的白牛护卫重新面对着各自守护的区域,手臂上纹着星辰的护卫在说,“等一会儿,他解决了那一个人之后,我们就把那声绝命的呜咽当成最后一声乌鸦嘶鸣怎么样?”
黑夜侍卫思考了一会,“可以。用偷盗者的头去找维塞克换取麦芽酒。”
听到了同意,星辰侍卫在催促起年轻的战士,“你能不能快点!你难道是大陆人!去过一次大陆,捡了一颗石子,还把情话学会了!”
“你着急也没有你的一份。”年轻人停止了繁衍之舞,把战斧架在了肩膀上,“这是我的猎物。”
“好,你的猎物,真抱歉想分享你的猎物,那么,这位未来的十船,能请伟大的你快点吗?我的脖子可没有你那么年轻。”
“很快,很快,不要急。我还差最后一支舞。”战士又开始了舞蹈,他距离阿斯灵的距离只剩一层稀薄的黑夜,“我听见你发抖的声音了哦,不要害怕,等我割开你的喉咙,在把血液灌进你的小嘴巴,你会感到炎夏一样的温暖......”
在黑夜侍卫监视的那片天空中,沙特阿卡上方划过了红色的灾星。
这位经验丰富的侍卫准确了判断出了灾星的轨迹,他不安的大吼:
“跑跑跑跑——”
第十七章 阿斯灵:思维和步伐迟缓
年轻的侍卫还沉浸在对弱者的嘲弄中,他听不见黑夜侍卫对大难临头的提醒。
“快跑!”黑夜侍卫如今真的感受到了沉重的牛角头盔变得轻盈,“奥多的神罚降临了!蠢货!”
“小可爱。”年轻的,额头上纹着大树的侍卫,他把整张脸都塞进了阿斯灵的余光,“原来是你啊,来自大陆的小可爱。是你想偷绿种。”
战士伸出了舌头,舔舐了阿斯灵脸庞上的冷汗。
“嗯——”他闭上眼睛,享受的在说,“鲜嫩的,有充沛泥土气息的恐惧,生吃应该会很甜美。”
而在阿斯灵的感知中,他身旁的,哪里还是一个人类,史官觉得是一只黑蛇在他身边盘旋,还用蛇信子不断的挑衅着阿斯灵的恐怖。
“捷足的卡特把你当成女人,想要让你当他的奴隶时,我本想买下你的,因为我听说啊,大陆人的耳朵,在吃下后身体中会回荡起缭绕的琴音。”
“哈!”一张大嘴含住了阿斯灵小巧的耳朵,阿斯灵感觉到,黑蛇的牙齿已经刺破了皮肤。
“呜!”黑蛇突然咬紧,但这个力道完全不足以咬下耳朵。
“啊......”比咬紧还要突然的,是黑蛇放弃了狩猎,它在一声憋闷的苦吟之后,放弃了咬合的力气。
一个影子直直的倒在了阿斯灵身边。
他穿着古朴野蛮的兽袍,头上戴着沉重的牛角头盔,一把斧头深深的劈砍进了头盔,血液和灰浆潺潺的往外冒。
阿斯灵还是没有敢做过多的动作,他恢复了一下神志,在仔细的打听着另外两个白牛侍卫的动向。
“斧头?”
“什么斧头!这是奥多的天罚!”
“为什么要对我们进行天罚?我们这么虔诚!”手臂上纹着星辰的侍卫把对神灵的不满发泄到了黑夜侍卫身上。
“还能为什么!一定是——是我的问题?”
“什么?”仅仅是听到这个疑问,就可以猜测到纹着星辰的白牛侍卫惊异得瞪大了眼睛。
“奥多早早的就收到了白牛,在祂的铁踝宫殿大快朵颐,祂的渡鸦为了主神的进餐不被打扰,于是用嘶鸣告知了我们,示意我们可以离开。”
“我懂了。”星辰侍卫的惊恐中醒悟,“我们没有离开,还在等待另外的嘶鸣,于是奥多愤怒,扔下了祂的战斧。”
黑夜侍卫说:“一定是这样。”
“我们听到了渡鸦的嘶鸣,对吧!”
“对!”
“那我们的守卫工作结束了。”
阴影里,阿斯灵听到沙特阿卡的战士声调中居然有了恐怖的颤音,他觉得好讽刺,语言和文化的不同,根本不会妨碍情绪的感知,恐惧像是一个填满了沥青的猪膀胱,从大陆抛到了海岛,又在这两个战士心中炸裂,让他们思维和步伐迟缓。
好好笑——没有原因的,阿斯灵觉得一切都好可笑,他起初咬断了舌尖不让自己因为成功捉弄了海民而发笑,后来又捂住了嘴巴,不让黑蛇听见自己的声音,现在满口腔舌血的阿斯灵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
“嘎——”
在阿斯灵发出如同乌鸦一般的叫声时,一只血鸦从他舌尖中飞出,史官满口未吞的血在一声狂笑后并未落地,在夜空中组成了一只血色的乌鸦,它浴血而飞,振翅高翔。
阿斯灵舌尖的丝丝猩红如同风筝的线,紧紧的联系着血鸦。口腔中比分泌唾液还要持久的透出鲜血,如同一只长虫被血鸦抓走。
史官感觉身体的温度骤降,认为血液被带走了大半。
“警告,警告警告!”黑夜侍卫惊慌失措,“这是渡鸦奥威尔最后的警告!”
“一定是!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嘶鸣!快跑!”
“跑!我们的任务早就结束了!”
“对!跑!我已经感觉到了,奥多的神斧瞄准了我的头。”
两个沉重的头盔被扔到田地,急切如盗鼠的脚步声和喘气声远去。
当阿斯灵朝着田地看去,真的,另外两个侍卫荒唐的逃命,田地上还有着一个象征着他们悲剧的牛角头盔。
太可怕了,史官突然开始敬畏起命运——他仍然记得在伊利亚的木屋中时,他对伊利亚的说的那段话:
“我只要有希望之力......我觉得我一定可以成功......所有的困难和意外都会变成助力,就算是沙特阿卡人的斧头从天上飞下来,都会从我身旁飞过,砍到准备制伏我的白牛侍卫。”
一个随口的胡说,通过最诡异的方式发生了,就发生在眼前,哪会有这么精准的事情发生,我说出的话,根本不在预言的范围之中,是改变未来概率的圣言。
一个双手书写过去的人,现在用口舌能命令未来,阿斯灵不相信自己成为了什么人,几乎没有信仰的他发现了可以把崇敬放置在什么地方——是盗窃了天城火种的那位半神给了他力量,可能就这一次,但是足够了。
他拔出了那位死在他身旁的侍卫头上的战斧,还随后捡起了断角的牛角,在一手战斧,一手牛角给与的勇气之中,史官又向田地中望了望,没有人了!
伊利亚的猜测没有错,在最热闹的这段时间,沙特阿卡人的注意力都变成了等量的疯狂,不会还有谁盯着田地看。
阿斯灵把战斧别在腰间,感觉勇气又增加了几分,他在双手都握着半断的牛角挖土时,脑中充斥了勇武的画面:
无论是谁,无论是来阻止来自己进行绿种的偷盗,他都会拿起战斧和他们搏斗,砍到一个,二个......六个,还要让这六个人距离相等的排列在这个绿种之外,组成天城最初的模样。
史官的记忆力出类拔萃,同时,又是因为这个绿种是他播种的,他没有花更多的犹豫和不安去寻找绿种所在的位置。
同样的,在挖掘途中,因为迟迟未见的怀疑也相应的减少,这种怀疑才是真正致命的东西,会让田地出现六个洞,也挖不出绿种,还会被路过的人发现。
阿斯灵对田地所藏的位置坚定不移,他放弃了半断牛角,用手刨土,明显在这,因为越靠近绿种的土壤,越具有肥沃的姿态。
第十八章 伊利亚:某种巧合
伊利亚从河岸走进了木屋,手里拿着从河里捕捉来的蟾蜍,还有来自对岸扭曲之森的藤蔓与蘑菇。
他用小刀斩断了蟾蜍的头,把皮肤上的毒液挤进了木碗中,之后,木碗中还放入了三朵碾磨后的蘑菇粉,一根藤蔓的汁液,伊利亚割破了手腕,在木碗中放入了能淹没两个指节的血液。
筑船者用手指在木碗里搅拌,轻巧得像在另一个世界的血海中行驶的皮船。
他的神情越来越恍惚,在模糊不清的意识中,两根血指从额头滑下,在锁骨间停止。
血液在肌肤上发热,然后干涸,绷紧了皮肤,这个时候的伊利亚看起来,像是正在被一分为二。
伊利亚把木碗里面的血放进了酒囊,在酒囊中装满了葡萄酒后,他重新走进沙特阿卡的城墙。
筑船者的脸总是阴沉,他不引人注目,因此一直无法成为热闹的一部分,可是只要他出现的场合,人们总会停下彼此的交谈和邀杯,用眼球相互示意,眼球飘向伊利亚,又飘向对方,告诉彼此:“伊利亚来了”。
所以,从这方面来说,他比格萨尔王还要显眼。
他来到了田地,看到了脑袋开裂的白牛侍卫,伊利亚踢了他一下,确认了这个人已经死透。伊利亚在侍卫身边蹲下,用手抚摸过伤口,这个伤口极深,甚至劈开了沉重的头盔。
阿斯灵干的?
伊利亚在思考这个伤口的来源,不太可能,这样猛烈的力道说是神力都不为过,而那个大陆的史官,他能在一夜之间写出三千行史诗,但不可能在一夜之间获得强壮的力量。
是谁做的?
伊利亚想不明白,他把这个侍卫翻了个身,看到他额头上的大树纹身之后,明白是最年轻的那个绿种守护者,一直想把自己献祭给生命之树的那一个。
伊利亚不在去思考年轻侍卫的死因,他走向了田地,没有跨进围栏,他看见田地上放置着另外两个头盔,田地中出现的深坑表示着阿斯灵确实盗走了绿种。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阿斯灵用言语让这三个侍卫为了他而发生了斗争?这位大陆的史官还真是有些计谋。伊利亚扯着嘴角在笑。
围栏的另一边已经被撞坏,在明明设计的出口就在不远的位置出现了围栏损坏的情况,这说明这两个人看到了危险的情况,足够让忠诚的白牛侍卫,守护着孤岛丰收和暖冬的战士夺慌而逃,那是不是意味着,真的出现了阿斯灵说的某种巧合助力了史官的偷盗?
命运还从来没有这样宠爱过我,伊利亚挂着自嘲的笑容,走到了围栏被破坏的那头。
慌乱的足迹很明显,这也证实了伊利亚的猜测,孤岛一定发生了一些事情,严重且可怕到让相信神灵和亡魂切实存在的沙特阿卡人惧怕。
筑船的伊利亚拿起了还在围栏边燃烧的火把,顺着足迹的痕迹开始寻找,他要去找到这两个侍卫,询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事情只有伊利亚会去进行思考,因为沙特阿卡的战士在看到白牛侍卫在田地里时,他们会想,这三个人会守护绿种,而当田地空旷时,他们会自然的认为,侍卫们要么听见了奥多的响雷,要么听见了黑鸦的嘶鸣,根本不会在意在田地空旷无人的此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利亚知道侍卫们的住所,他们的脚印也在向着家的方向延伸,在远离热闹的地方,伊利亚举着火把,他把耳朵贴上战士的房门,听着里面神经错乱的交谈。
“不能出去,一定不能出去。”
“不能不能不能——”
“我们都看到了,奥多的战斧从天而降,降下了神罚,祂说不定已经瞄准了我们的头。”
“对对,对。千万不能出去。”
“刚才我都看见了,奥多的战斧在窗前划过了红光,祂来惩罚我们了。”
伊利亚听着交谈的内容,差不多猜到一个模糊的答案,有人用斧头砍死了侍卫,而这两个人把这个袭击认为成天罚。
伊利亚砰的一声踢开了门。
两个战士惊恐的抱在了一起,惧怕让他们迷失,他们神志不清的在吼叫着:“奥多!奥多!奥多降临了!”
“我们无意打扰你的用餐!”
“我们是真的没有听见渡鸦奥威尔的嘶鸣!”
“不不不,不要用战斧惩罚我们!”
“你们看清楚我是谁。”
伊利亚把火把举在了两人之间。
“伊利亚。”
“不是灾厄样的红色战斧。”
“是火把。”
“发生了什么事?”伊利亚仔细的在问。
“奥多,用斧头砍死了——”侍卫没有把话说完,就继续团抱在一起。
大概是一击飞斧,伊利亚判断着,那又会是谁?诺兰?不可能,他的骑士精神不会让允许他进行这样的偷袭。
伊利亚把酒囊扔给了这两个人,“你们两个被自己吓疯,快喝些酒镇定下来。”
筑船者的打算原本不是这样,他以为阿斯灵会在看到侍卫驻守着田地之后只会等待到他们离开才开始行动,所以伊利亚才准备了这样的毒酒,它不会让人死亡,只会让饮者在长时间内看到清晰而强烈的幻象,还有巨大的睡意与疯狂。
他的打算是,如果白牛侍卫的迟迟不走因而耽误到了阿斯灵的偷盗,他就会走向田地,把酒远远的给侍卫,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如果一件事情做了而没有被人看到,那这件事情就没有发生。
“你们两个闯祸了。”
“对,我们触怒了奥多。”
“我路过田地,看到那个年轻人脑袋被劈开。”
“是这样,飞斧从天而降,刚好落到他头上。”
“然后你们就逃跑了?因为担心奥多给你们带来死亡?”
两人轮流喝了一大酒,伊利亚感觉很奇怪,这两人怎么还没有疯?
难道已经陷入疯狂的人在喝下让人疯狂的毒酒之后就不会被影响。
“怕。”侍卫肯定的在说。
“你们惹祸了。”伊利亚冷静在说。
“我们知道。奥多——”
“我在田地里看到。绿种被偷了。”
“什么!”这两个人的恐慌让屋里泛起了排泄物的恶臭。
第十九章 伊利亚:蓝色的海王绿种上
伊利亚忍住了房间中的恶臭,他心平气和的在说:
“田地里,绿种被偷了,你们闯了大祸。”
两个人彼此对视——有人偷走了绿种!
那一丝丝理智从迷幻的思维中挣扎出来,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发现有人偷盗后,那一个飞斧不是奥多砍来的,而是盗贼的同伙!
所以,白牛侍卫很容易的就联想到,那些盗贼看到了他们因为同伴的死亡而仓皇逃跑,然后就入侵了无人驻守的田地!
“我路过田地,看到死亡的白牛侍卫,还看见了挖坑。顺着凌乱的脚印找到了你们。”伊利亚半蹲了下来,和白牛侍卫对视,“还来的及,如果是你们一时之间脑子发疯,杀了同伴,偷了绿种,现在交换给我,我保证什么都不说。”
白牛侍卫们急忙的起身,想去拥抱伊利亚的仁慈,但是立马如同被绊脚一样撞到了地面,通过观察,伊利亚发现,这两个人的左手和右手,左脚和右脚被捆绑在了一起,成了一个连体的人。
这样的做事风格——伊利亚想了想,认为是文兰才会这样果断。
“我会把绿种偷偷埋进田地,”伊利亚明知绿种已经没有,但还是在刺激这两个人,“不会让格萨尔王知道。你们是知道的,绿种才是沙特阿卡丰收的希望,如果你们不交回来,等着你们的是笼刑和蛇刑。”
“我们没有偷!”白牛侍卫呼天抢地。
“那绿种怎么没有了?”
“被偷了,我们错误的把盗贼的袭击当成了——”
“也就是说,”伊利亚打断了白牛侍卫的话,他们总是把每件事情都向奥多靠拢,“守护绿种的白牛侍卫,让绿种被偷了。”
两个人不再敢说话。
“如果格萨尔王知道,他会给你们以诅咒,你们会在冥火被黑蛇沃尔西折磨到永恒终结之时。”
“绿色的格萨尔王,黑色的奥犹朵拉,腐臭的冥河,人脸的蘑菇,藤蔓形状的沃尔西......”葡萄酒起了作用,疯病重新占据了两人的思维,在他们的胡言乱语中,已经把格萨尔王等同于了死神。
“也不是必须一死。”伊利亚把酒囊拿起,在两个侍卫嘴里一人灌了一半,“你们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要乱走,我去寻找绿种,偷偷埋葬,然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懂了没有?”
“血色的乌鸦,苍白的牙,蓝色的海王绿种上,黑色的死神,琥珀色的蝇王,白卵中的人类,在流浪......”
两个白牛侍卫的疯语已经没有了逻辑,伊利亚相信不久之后这两个人就会昏迷,他在捆住这两个人长绳中割掉了一截,把他们的嘴巴捆住,以免过多的疯话被听见,同时也确保他们不会咬断自己的舌头。
一切做完,他走出房门,和文兰撞个正着,他肩膀上扛着一个大酒桶。
“伊利亚。”文兰扔掉了木桶,木桶撞击地面时是清脆的响声,里面没有酒,腾出了双手的文兰向伊利亚做出了恭敬的礼仪,这个举动让两者看起来并不熟识。
“那两个人是你绑住的?”伊利亚问。
“是我。”
“扛着酒桶干什么?”伊利亚接连发问。
“他们的作用还没有全部发挥,不是吗?”文兰的笑容很像格萨尔王,但是他的思维方式却更像伊利亚,“格萨尔王让我看着田地。”
“那你的看守真不用心。”
“有白牛侍卫的情况下,还在让我看守田地,我很自然的就会想到,一定是有意外发生,而且我要确保那意外发生。”
伊利亚会心一笑,拍了拍文兰的肩膀。
“这都是你教我的。”文兰的牙齿洁白,不是孤岛人的特征。
文兰把酒桶滚进了房间,看见了昏迷的两人,在他重新关门后,他快步追上了远去的伊利亚。
“你要去找维塞克?”文兰问着。
“你学东西很快嘛。”
“毕竟是你的副船。”
“你在田地里看见了什么?”伊利亚询问着文兰。
“意外。”
“不,不是意外。”伊利亚暗示着。
文兰沉默的跟随了一阵后拉住了伊利亚的手,“我去找维塞克,伊利亚,那个被砍死的白牛侍卫,你必须去处理一下,只有你能处理,我看见了整个过程——”
文兰向着伊利亚挥了挥手,伊利亚放低了耳朵,他听见这样的话:“砍死白牛侍卫的斧头,是从天而降的战斧。”
伊利亚心领神会,在光影照耀不到的黑暗中,重新来到田地。
额头上纹着大树的年轻侍卫,脸上凝固着嘲弄的笑容,可以猜到,他生前狠狠的捉弄了一把阿斯灵。
伊利亚折断了一根树枝,闭上眼睛静思,感受着来自冥河的腐尸中那些腐臭又充沛的养分,黑色的养分给树枝带来了绿色的光芒,那些蓬勃的生机给人一种美人拉臭屎的反差。
他把泛着绿光的树枝塞进了侍卫的口腔,短暂的绿色生命让侍卫回神,他重新轻浮的在说:“出来吧,我会好好爱你的。”
伊利亚点住侍卫的额头,树枝的他的口腔中成为了瞬间生长的绿种,微小而密集的根如同蜘蛛网撑裂了他的嘴,树木开始在侍卫的身体中伸展,额头上的纹身根根凸起,在后脑开裂的位置羽扇一样的展开。
侍卫的后脑生长出了一顶树冠,开展的模样和额头上的纹身一致,一颗微缩版本的生命之树。
事情他差不多猜到了,在阿斯灵躲在暗处找机会偷盗绿种时,格萨尔王的战斧从天而降,正好砍中了白牛侍卫的头,另外两个侍卫认为惹怒了奥多,就立即逃跑。
由此还可以推断,这三个侍卫在守护绿种时,说了很多亵职的话,否则不会被一个死亡吓怕。
不过那个斧头怎么也找不到了,大概是阿斯灵顺便偷走,用来护身,从死人脑壳上拔出斧头,这可能是史官做过的最有血性的事情。
伊利亚看着成品,心里颇为满意,这样一来不仅完全遮盖住了格萨尔王造成的斧伤,还完成了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第二十章 王与养子:它们全部沸沸扬扬
格萨尔从高山上扔下来的战斧如同推动了因果的齿轮,它慢慢的推动,一个齿轮带动着另一个齿轮,当格萨尔王和诺兰在山顶站了很久之后,他们才听见山下的不安和愤怒。仿佛是今夜在田间扔下了石子,在第七夜才听到惊扰起的蛙声一片。
“发生了什么事情?”诺兰关心的询问。
格萨尔王扣着嘴角上的薄皮,把它放在嘴里咀嚼了半天后说,“听声音是在咒骂,能让在狂欢中的沙特阿卡人愤怒,那发生的事情就不会是小事。
“走吧,跟我下去看看。走平坦的坡道,这次不是比赛。”
诺兰跟着格萨尔王,沙特阿卡的全幅地图已在他的脑中完整的绘制出。
“我还以为你会为了骑士之心从这里跳下去。”格萨尔王没有来由的补充了一句。
“比赛已经结束。”诺兰沉着的回复。
“但是你输了。”
“坦然面对失败,才是骑士。”
“不为了胜利重新找些方法?”
“就算要这样,我也不会从这里跳下去以证明比你速度快。”
格萨尔王下意识的摸了下后腰,才想起那柄战斧已经扔了出去。
.........
戒岩上的维塞克此刻在一张长桌上,他把麦芽酒倒进了肚脐,让其他人把这个深坑当成酒杯喝酒。能做到忍住恶心的饮客可以从他肥肉的夹层中拿到金钱的奖赏。
文兰挤进了人堆,他提着挂着酒囊的绳索,推开——或者打退了所有想要进行这个游戏的沙特阿卡人。
“戒岩上的维塞克。”文兰故意提及他的职责,“这个游戏设计的很好玩嘛。”
“那是当然。”维塞克在迷离的醉眼中根本看不出是谁在和他说话,“作为戒律的设计者,设计一个游戏比掠夺大陆还要简单。”
狂欢中的沙特阿卡人一齐大笑。
“我能参与嘛?”
“所有人都可以参与,如果你是女人,我还会告诉你哪一坨肉里面夹的钱最多。”
又是一阵大笑。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那看来你经常找我哦——”维塞克的声音轻佻。
而他在这句话说出来后,还稍有清醒的人都不敢大笑了,这是伊利亚的副船,格萨尔王的养子,文兰,因此在维塞克这句话说完后,这里窸窣的笑声像之前大笑的回音。
“那我直接把酒倒在你藏钱最多的肉里怎么样?”
“那最好不过——哈哈哈——啊!啊啊啊!”
文兰的酒囊中装的是滚烫的沸水,它们全部沸沸扬扬的向维塞克进攻。
如今的维塞克在登上戒岩时,需要两个人搀扶,他并没有年老,而是太过肥胖,但是,在被沸水攻击之后,他比跃出海面的飞鱼还要灵巧的蹦离了长桌,猛烈的大跳,肥肉中藏着的金钱哗啦啦的掉。
“啊!啊啊啊!啊啊!”维塞克的大叫持续不断,金钱的落地激动起了沙特阿卡人掠夺的本性,他们乱成一团,在维塞克周围抢夺,斗殴。
趁着混乱,没人去注意维塞克,文兰用手臂一把勒住了维塞克的喉咙,把他拖出了热闹的中心。
“文兰,文兰文兰。”维塞克比在以神灵为对象的祈祷还要急切的呼唤着文兰的名字,“我刚才不知道是你,一点都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是你......”
“酒醒了?”
“醒了,醒了!”
“今晚你会很忙。”
“应该的,应该的,为了沙特阿卡。”
文兰把肥胖的维塞克带到了戒律指定者的家中,“看清楚了,你的家是这?”
“是这。”
维塞克被踢进了房门,门外的文兰用王者一样的姿态在命令着:“把你那身戏服穿好。”
“什么?现在?谁还需要解决?”
“穿——好——”文兰的每个音节都像是一把锋利的斧头劈进了维塞克的家。
维塞克跌跌撞撞的服从了命令,一衣相传的戒服越来越不符合维塞克的身形,如果不是胸口那一个象征着圣子,神灵和凡人的三圈铁环,根本看不出这就是在戒岩上比孤岛之王还要权威的戒律者。
他拄着戒杖,艰难的走了出来,紧憋的衣服把肥肉全部堆积到了下巴,让维塞克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在肥肉上画了一张脸。
“要我怎么做?”在没有登上戒岩之前,维塞克已经完全属于王的工具。
“根据你看到的来判断。”
“我需要看到些什么,我能看到些什么。”维塞克郑重的在问。
文兰完全想不到,孤岛之王对于戒律的控住已经到了这么强悍的地步,曾经能在戒岩上听取神灵的指示,罢免一个孤岛之王的存在,现在在戒岩上只说王想听的话。
“我带你去看。”
“好的,我会保证戒律的公正,不过——”
“不过?”
维塞克谈论到这里改变了唯唯诺诺的状态,他向着维塞克伸出了肥厚的手掌,“任何事情都有价码。”
原来如此,文兰歪着嘴角思索,这就是王不能亲自教导的心术。
“我会以你的判定来给你报酬,你要想我之所想,越贴近我的想法,报酬就越多。”
文兰认为这句不加思索的话,比格萨尔王的心术还要高明。
.........
当格萨尔王和秘银的诺兰从山上走下,孤岛之王看见维塞克已经登上了戒岩,他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维塞克独自一人上了戒岩,他的狼狈完全不敢去细想。
“格萨尔王。”文兰走到两人面前。
格萨尔王在用眼神询问这一切文兰是否知情。
文兰点头后就站在了拥挤的人群中。
即便戒律已经被孤岛之王完全控制,对于大多数沙特阿卡人而言,当维塞克站上了戒岩,他的权威就远远大于了格萨尔,因为此时的他近乎等同于神灵的代言人。所以是否在戒岩下就把维塞克控制,是格萨尔王每次必须过问的事情。
“你没有见过吧,”格萨尔王对秘银的诺兰说,“这是孤岛审判犯人的方法。”
“从来没有见过。”
“你看戒岩之上,那个是戒律的制定者,维塞克,这个时候他的权威比我还要大。”
格萨尔王没有理会诺兰的震惊,他在期待着维塞克的审判,以此来确定文兰的成长。
第二十一章 维塞克:被一个无能者吞噬
在戒岩上,维塞克开始了他的审判:
“自从神灵奥多回应了沙特阿卡的祈求,我们在贫瘠的土地上终于收获了绿色的希望,我们的白牛侍卫每一个人无不是忠诚的守护在田地中,守护着沙特阿卡即将来到的繁荣。
“但是,我很愤怒,很震惊的看到了今天发生的一幕,就在绿种刚刚播下的今天,我们三位神圣的白牛侍卫玩忽职守,离开了他们神圣的位置,我必须要告诉你们一个事情,我们的绿种被盗走了!”
广场下的沙特阿卡人一阵惊呼。
“是谁!”
“杀了他!”
“抓住他,让他交还我们的绿种!”
“而绿种的偷盗者!”戒岩上的维塞克如今就算是大腹便便,仅有一线尚存的尊严也让他在这个时候充满了权威感,“这位偷盗者就是白牛侍卫中的一员!
“各位不用再去寻找他了!在绿种被偷盗时,绿种的下落就已经被知晓!”
维塞克在说完这句话后,文兰的两个部下,就拖着脑后崩开,生长出一颗小树的白牛侍卫来到了人群中。
他们把白牛侍卫扔到了人群之中,而文兰正虔诚的望着戒岩,认真的听着维塞克接下来还要说的话。
“这个人!”维塞克本来想用曾经惯用的办法,居高临下的用戒杖直指着侍卫,可是在他刚想抬起戒杖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身体的倾斜,于是改成用胖乎乎的手指愤怒的指着脑袋上开出了树木的侍卫,乱颤的肥肉因为情绪太过用力,遮挡了眼睛与容貌,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个人就因为出过一次海,进行过一次微不足道的掠夺,就见异思迁,看到过大陆的建筑,吃过大陆的美酒,就把对奥多的崇拜抛在了脑后,开始信仰着大陆的神灵!
“他开始不追求通过最勇敢的阵亡,来进入神灵奥多的宫殿,他追求起了在凡尘的永生,他额头上纹上的生命之树,不是对沙特阿卡的崇拜,是对自己生命的追求,他一心一意的逃避战斗,只追求这副身体可以无止境苟活!
“也因此!”
维塞克在戒岩上威风八遍,下面有十船,有格萨尔王,有来自大陆的秘银万骑长,在文兰没有给他规定的说辞之后,他感觉重新回到了曾经君临一切的姿态。
“也因此,这个不愿意战斗的沙特阿卡人,他把对永生的追求寄托在了绿种身上,他吞掉了这颗能给整个孤岛希望的种子,以为能够给**带来和大树同等的寿命。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这颗种子的能量是来自于神灵奥多,他一个卑微的肉身怎么可以消化,就这样,这颗种子的能量被一个无能者吞噬,你们看!”
戒岩上的维塞克打落了一侧的火把,文兰的两个部下一人高举着脑袋长树的侍卫,一人在侍卫身边支着火把,两个人在人群中悠悠荡荡,保证每个人都能看到吞噬绿种者的下场。
沙特阿卡的战士在愤怒的大吼中,没有一个人敢对这样的生命做出多余的打扰,他们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头上能有着这么清晰的四季。
这个人还在秘银的诺兰身前停留了一会儿。
“等等。”正当文兰的部下想要离去时,诺兰叫住了这两个人。
他对维塞克在戒岩上的话很是在意,秘银的万骑长甚至认为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他通过骨骼的形态确定这个侍卫的年纪不大,一个年轻人在见识过大陆的文明后,开始了向往大陆?
如果这句话是真的——
秘银的诺兰,他的思索被打断,因为这个时候年轻人的头顶迎来了葱葱郁郁的夏天,他的身躯飞快的消瘦下来,让起初扛着他行走的战士此时能够但只手托着他走。
白牛侍卫的死状越来越难看,他的嘴唇萎缩成了鼻子下面的一层皮,牙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灰,变黑,萎缩,然后他口腔中的牙齿就像成熟的苹果一样丰收般的落地。
可是与之相反的,他头上的小树,墨绿淋漓,任何一个没有望到过生命之树顶端的人,此刻只要认真看着这个诡异的景象,都会知道这颗真实的树木的全貌。
单手拖着白牛侍卫的战士通过手感发现他的骨骼正在老化,有一种隐隐的脆响,于是重新改成了双手承托。
“好了。”在一旁的文兰叮嘱着,“差不多都看见了,放到戒岩下。”
一路秋叶散落一地,如果之前的盛夏之树可以爆发出夏天的烈日,这个时候他头上的秋叶就已经结霜,而且先行下落的秋叶,也在空中飘荡着悲寂和寥落。
最后,这两个战士把已经分不出是人还是树的白牛侍卫放在了岩石下,他的十指已经奇长无比,是十根达到了膝盖的根须,眼睛中突出的树瘤暴凸得像蜗牛巨大的触角,上面还讽刺一般,生动的刻画着讽刺他人的表情。
他头上的树木在一阵强风之后,“崩”的一声和脑袋分离,一人一树都一起迎来了过不去的严冬。
“绿种的力量全部耗尽了。”格萨尔王在人群中压低声音说。
战士的猛吼永远敌不过王者的轻语,因为任何一个王,都可以让声音改变风的方向,传播到每个人的耳朵中。
“绿种的力量消失,绿种的力量消失了......”在无数这样的重复传播之后,最终这句话改变成了“贫瘠和严冬会降临在沙特阿卡。”
“无尽的贫瘠和严冬会降临在沙特阿卡。”
维塞克听见了战士们的议论,他认为需要稳定孤岛人的心神,“我们从来不怕严冬,我们现在的掠夺,和曾经的储备都足够我们度过严冬,但是,对于这场玷污了神圣仪式的偷盗,我们必须给予惩罚!”
“惩罚!惩罚!惩罚!”
“必须要惩罚,因为这次的损失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维塞克奋力的一挥,他都万分诧异,自己臃肿的身躯和就快柔软的骨骼居然还能做出这么威武的动作——一定是神灵再一次的给予了我能量,于是维塞克更加神武的在大吼:
“因为这次的偷盗完全可以避免,他能完成偷盗,全是由于另外两个人竟然在守卫绿种的途中,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十二章 孤岛:变成高掀的巨浪
在维塞克语落之后,脖子上是纹着黑夜,手臂纹着星辰的那两位白牛侍卫被压上了戒岩。
“心思缜密的文兰,他率先发现了田地无人驻守后,田间凌乱的脚印。
“奥多的智慧轻轻点了他的额头,这让文兰来到了亵职者的家,他看到这两个人醉成了死人,家中都还有喝空的酒囊以及一大个空空的酒桶。”
“文兰!”戒岩上,维塞克庄严的高呼文兰的名字,“你能否以你的脚环起誓,你所言的,都是你亲眼所见的。”
“我以脚环起誓!以战士的荣耀起誓!以在宫殿的奥多起誓!如果我的所言对所见的部分有丝毫的改动,我永世滞留在奥犹朵拉的冥河。”
“哎!”沙特阿卡人们听到这样雄壮的起誓不禁振奋,他们很认同这个诚实果敢的年轻人。
“我也可以向各位保证,文兰的话语没有一句话作假,因为是我和他一同去往了白牛侍卫的住处——”
维塞克向文兰投过炙热的眼神,仿佛这句话就是事后用来索取报酬的价码,这句话不太正式,也不符合维塞克的身份,因为在沙特阿卡人的认知里,维塞克只需要听从戒岩下的人们各自的叙述就好,奥多会直接把祂的判断告诉戒律者,戒律者只需要直接定义“真实”或者“谎言”,他本人没有必要为任何一个人做信誉上的担保。
“哎!”战士们愤怒的群呼,这些还在工作中的白牛侍卫,居然会离开田地,把自己喝的大醉,必然的,他们的脑袋很容易的就产生了联想,就是因为这两个人的玩忽职守,才导致了那个年轻的偷盗和吞噬。
“他们的罪恶,让整个沙特阿卡人来承受了恶果!即便是我,戒岩上的维塞克也没有能力去给他们定罪了,因为——”
文兰眉头一蹙,格萨尔王也在暗中摇头,还是出错了,维塞克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拥有过的权威,他居然不独立的定罪,把在台下的操作放在了台上。
“因为他们所犯下的罪过直接影响了所有的沙特阿卡人,需要整个沙特阿卡来判定他们的生死。”
“哎!”孤岛战士们的大吼让嘴角都开裂出了血。
维塞克自己也发现了不妥之处,在战士的狂吠之后,他补充道:“这是奥多刚才给我的旨意!”
“哎!哎!哎!”战士们配合着踏足锤胸,吼出了有力的节拍。
格萨尔王冷静的看着这一切,他发现了新一代的战士和他那一代的不同:
就以控制维塞克而言,他们的做法是把每一件事情都归化好,逐字逐句的让维塞克背诵,在鞭子和金钱的威胁和犒劳之下,确保他不会出错;
而文兰只给维塞克一个大方向,只要方向正确,中间的过程让维塞克自由发挥。
好像文兰更高明一点,格萨尔王抱着双手,用手指拍打着肩膀,文兰在控制维塞克的同时还让维塞克自以为自己有参与其中的错觉。
“现在,我要你们告诉我,他们两个罪人该承受怎样的刑罚!”
“鹰刑!”
“蛇刑!”
“船刑!”
“流放!”
......
所有的刑罚都被孤岛的战士们念了个遍,让戒岩上跪地的罪人此时比弑杀了奥多还要可恨,而且有些讽刺的是,在黑夜中去看最资深的那位白牛侍卫,由于他颈脖上纹着一片黑漆漆的深夜,这让他看起来已经人头脱离。
文兰没有开口,他还是高昂着看着维塞克,耳朵在搜索格萨尔王的声音。
“关进地牢,在合适的时间,把他们献给奥多,让他们进入奥多的宫殿,变成战士们脚下的蟑螂,在不断的踩踏中从滴落的麦芽酒中重生。”
文兰收集到了这个声音,他开始大吼:“关进地牢!”
所有杂乱的声音好似从狂乱的涡流变成高掀的巨浪,岛民们同时放弃了酷刑和自我意志,一起在吼:“关进地牢!关进地牢!关进地牢!”
“沙特阿卡的战士们!”维塞克真的不在需要戒杖的支撑了,他的双手在拥抱戒岩下的战士,“你们要记住这一刻,在你们商讨出了这个结果后,奥多,祂没有赐予我多余的声音,祂认可了你们的判断,在今天的这一刻,我们因为一场灾难,短暂的获得了被奥多认可的智慧!
“地牢!”
在维塞克完成了判定后,文兰的部下接管了接下来的工作,把两位白牛侍卫押送。
胖乎乎的维塞克在没有戒杖之后,走路像是一只螃蟹,他的双腿因为很久不参加战斗,已经严重的变形,肥肉把膝盖挤到了左右两侧,他只能靠跨部向前扭动,他走下戒岩后神情上的傲慢不减,在格萨尔王,文兰,以及秘银的诺兰身前停下。
文兰不想让大陆的使者看到给钱的场景,他说着:“至于是什么时间把他们献祭给奥多,在白牛与酣眠之时,我来你家和你商讨。”
维塞克可能听懂了,也可能在戒岩之后脱胎换骨,他一点都不在意报酬,他的正义之心在驱使他为了孤岛的繁荣而向诺兰对峙。
诺兰被胖乎乎的手指指着,他用沙特阿卡的语言在说,“这位戒律者,你有话要说?”
“离开我们的孤岛,就是因为你们永生的思想,才毒害了这些单纯的战士。
“我在戒岩上几乎强忍着眼泪才颁布了惩罚,那个孩子他根本没有犯错,他只是生病了,患上了你们大陆的心病,被你们大陆的思想污染。
“我不能让你们继续用文弱的思想污染孤岛,离开我们的孤岛!”愤怒中,维塞克的脖子像鸽子的下颌一样乱颤。
文兰笑呵呵的搀扶着维塞克,把他带走,真是可笑,文兰在背过大陆的骑士之后,脸上的笑容全是轻蔑——
一点点形式上的自由,就让你以为是自由之民,你就是一只习惯了笼子的渡鸦,就算把你放飞,你也会自己飞回来。
四下无人,文兰把维塞克送进了他的家,文兰掏出了钱。
“我不要。”维塞克正义的说,“这次的审判让我回到了从前,这里面没有一句话不是我的内心。”
“好吧。”文兰也成为了狂笑之躯,口水接连不断的滴落。
第二十三章 格萨尔:不断变迁的岁月
格萨尔王冷静的注意着秘银诺兰的举动,他不仅从妻子安蒂缇娜那里了解了大陆的风俗和习惯,自己也从不断的远航中,对大陆人有了自己的理解。
在发现了众多的不同与可取之处的同时,格萨尔王也发现了大陆文明中令他不屑的地方,但是他明白,戒岩上的维塞克针对大陆的话充满了臆想出的偏见,在维塞克的时代,沙特阿卡人的掠夺都还局限在各个岛屿之间的争斗。
格萨尔王在观察着,秘银的诺兰在面对误解时,有没有哪个行为可以被捕捉到——答案是没有,秘银骑士的品格真的和他的秘银铠甲一样崇高而圣洁。
诺兰在维塞克离开戒岩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观察很多人都避之不及的绿种吞噬者。
那个青年的战士已然没有了战士的神采,他变成了一分为二的树木,诺兰没有因为与孤岛的战士本质上是站在自己对立的一面就心生欢乐,他很凝重的打量着这个过早逝去的生命。
“格萨尔王。”诺兰看了看在身侧的格萨尔说,“以孤岛的观念来看,他现在是人还是树?”
“孤岛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第一次有人偷盗绿种,第一次有人吞噬绿种,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变成枯树。”
“我听说,你们在孤岛,如果一艘船不能航行后,它的木材会被取下,可用的部分用来筑造其他的船,彻底损坏不可用的部分,会被用来打造一艘小船,安放逝去的战士。”
“是这样。”格萨尔王耐心的在解释,“这样的小船必然会在我们的世界沉没,很快的沉没,又在另一个世界,流入宁静之河。”
“我在想,你能不能把他的身躯用来做木船,上面承载这颗从头上长出的树。”
这人是个盗贼,他的终点本该到此结束,他变成树木的诡异状态,以及给岛民带来的恐怖很快就会结束,他会在之后有意和无意的踢踹中变成断截,身体的各个部分分散到孤岛。
然而,格萨尔王被诺兰的温柔触动,他答应了诺兰,“我在你出发的时候,把他放上你的船,你来处理。孤岛之王不能在所有人的眼睛下为一个盗贼施展这么强大的仁慈。”
也只能这样了。诺兰在心里思索。
格萨尔王命令一个战士取来黑布,随后他用黑布裹住了变成木头的战士,一路肩抗。
“我来吧。”秘银的诺兰伸出了手,而格萨尔王拒绝了这个请求。
“我没有看见伊利亚。”格萨尔王说。
“我也没看见阿斯灵。”
“他们大概在一起。”
“应该是这样,阿斯灵受伤后,我看见伊利亚把他带走。”诺兰请求着格萨尔王,“孤岛之王,你能告诉我伊利亚通常在哪里吗?”
“在城墙外的河边吧,我的伊利亚总是会回避太过热闹的地方,我带你去找他。”
城外的小河,永远都是伊利亚的一方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是一个沉默与孤独王,没有子民,也没有力量,仅仅是以那双凄冷的灰眸去对抗不断变迁的岁月。
没有人知道他想在狭小的世界构造着什么,他把一艘艘大船送进大海,有把一艘艘小船送进小河,他会参加伟大的征途,唱起雄壮的战歌,也总会在这种四下无人的世界,独自享受凄苦。
“伊利亚!”格萨尔王在看到木屋后就放肆的大喊,孤岛上也只有格萨尔王才敢大声的呼喊这位筑船者,就算是十船,也受不了伊利亚的孤僻。
“你们来了。”伊利亚的眼睛一眨不眨,毫无生气的灰眸在王与骑士靠近后看向了两人。
诺兰行了一个骑士礼后在直视着伊利亚,直接在询问,“你看见阿斯灵了吗?”
“寻找一个人,也需要王来陪同。”从伊利亚的语气中,听不出这是在询问,还是在不满。
格萨尔王笑嘻嘻的放下了黑布,直径走进了伊利亚的木屋,“我是来找你要酒喝。”
“那你也要酒喝吗?”伊利亚的灰眸里看不见阴晴。
“不,我来找阿斯灵。”诺兰回答,他也感觉到了伊利亚从骨子中散发出来的清冷,他甚至感觉到伊利亚冷漠的目光比自己的铠甲还要具有防御力,秘银的铠甲只是能抵抗武器,他的眼神可以拒绝所有人的走进。
“阿斯灵。”伊利亚如冰霜般的重复了一次这个名字,走进了木屋,他对木屋中的格萨尔说,“你是来喝酒还是来用我的酒泡澡。”
木屋中响起头从酒桶中拔出的水响,还有孤岛之王豪迈的笑。
诺兰没有被邀请,正经而礼貌的站在门口,格萨尔王**的喊着,“你进来呀。”
而伊利亚却用身体堵住了门,他再一次走了出去,回答了诺兰的话,“阿斯灵,那个史官?”
“是他,他在哪里?”
“他在哪里?”伊利亚用手指搅着长发,当头发搅成一团,扯动了头皮,伊利亚的手指从长发中滑落,指了指眼前的森林,“逃了。”
“逃了?”格萨尔王代替了诺兰发问。
“他逃了,格萨尔王。他很聪明,因此逃了。”
诺兰没有发言,他能猜到阿斯灵因为什么事情而逃,他也在担心如果伊利亚说出答案,这位孤岛之王会不会愤怒。
“为什么要逃?”孤岛之王也走出了木屋,在伊利亚面前,格萨尔没有什么王威,“他的万骑长都没有走。”
“需要我来讲吗?”伊利亚问着诺兰。
“我来讲吧。”诺兰看了看森林,又发现一河之隔的此地好像只有伊利亚一人在防卫,忠诚于大陆的骑士突然涌起了其他的心思——如果从这里进攻,没有理由攻不进来。
“格萨尔王,如果我说出阿斯灵逃跑的原因之后,引起了你的愤怒,你可以把怒火发泄在我身上。”
格萨尔歪着嘴巴嬉笑,挠着痒看了一眼伊利亚,“我也不怕你生气,”格萨尔王有些轻蔑的在说,“一个史官能让我愤怒?”
第二十四章 格萨尔:不可观测的黑洞
“你当时不在场,格萨尔王。”秘银的诺兰不卑不亢的说,“我的史官说了些很冒犯的话,向你的妻子。”
“他说了些什么。”格萨尔王来了兴趣。
“他说,艾塞斯坦撑起强盾和古斯塔夫踏上强盾的时间线不对。”
“公开的说?”格萨尔王问。
“公开的,大声的,在醉酒之后,指着安蒂缇娜说。”秘银骑士对所见之事毫不隐瞒的说出。
“那可是安蒂缇娜在猫爪岛生活时,用来防身的唯一护甲,你的史官就给她戳破了。”
“我可以补偿他犯下了罪过。”
格萨尔王看了看河对岸的密林,又看了看伊利亚,伊利亚颇有深意的点头后,格萨尔王说:“我能把这句话当成谣言忽略,可是我没有办法抵挡得了女人在我枕边的话风,要是他不跑,我可能只有把他杀了,可是他跑了,诺兰,你的史官跑了,这件事情就不用在意。”
“不用——在意?”诺兰惊讶的重复着,他看得出在当阿斯灵说出这么无礼的话后,伊利亚对其的殴打没有完全平息安蒂缇娜的怒火。
“当然不用在意,我只用告诉安蒂缇娜,你的史官愚蠢的逃进了扭曲之森,她的怒火就会消失。”格萨尔王撑大了眼睛回答,在等待诺兰对扭曲之森做出些反应。
“你们的战士,”伊利亚病态的走到了岸边,瘦弱的样子让人感觉就算他踏入河中也能被河水浮起,踏步水面,“你们的战士有些从这个地方进攻我们的孤岛,而他们总是在森林里面迷路,我们总是在里面找到你们的人,困死在里面的人,夺走他们的铠甲和武器。”
格萨尔王无奈的笑,诺兰也醒悟过来,这就是孤岛之王口中所说的贸易。
“因为他确实在孤岛犯了错误,”诺兰郑重的在说,“我恳请格萨尔王,以他在森林中的迷路、饥饿还有惶恐作为惩罚,我将不去寻找,如果他能走出,那边代表沙特阿卡的神灵认为他的遭遇足够平息安蒂缇娜的怒火,即便他的痛苦不被人见。”
“如果他走不出,则是奥多认为他必须以死亡来偿还这个过错,而这是神灵的决策,任何反对的人都是与神灵作战。”伊利亚冷清的补充。
秘银的诺兰沉默了好久,“可以。”他同意着。
“伊利亚。”格萨尔王认为这件事情终止之后,开始嘱咐起另外的事情,“我得麻烦你进行一次筑船了。”
“为你?还是为他?”
“这位来自大陆的骑士只有乘着你的船才能渡过那片风浪。”
“你需要他能渡过那片风浪?”
“我需要。”
“为你,我会筑船多更多。”伊利亚不动声色的点头。
“还有一件事,你把这个东西。”格萨尔踢了踢黑布,“扔到新船上。”
伊利亚没有问里面是什么,好比战士之间只要相互看了一眼就知道对方习惯使用怎样的武器,他看一眼轮廓就猜到,这里面就是那个白牛侍卫的——木骸。
“好。但是——”伊利亚同意了格萨尔王嘱托后提出了条件,“那不会是一艘经久耐用的船,我只能保证他能到达大陆。”
“我向你保证,如果你担心技术被大陆偷窃,我在上岸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沉船。”
伊利亚苍凉的目光看着秘银骑士,他的两颗灰眸像是一个不可观测的黑洞,把诺兰铠甲上的光芒全部吸了进去。
“还有一个条件。”伊利亚说。
“你说。如果是酬劳,我会向古斯塔夫——”
“当我筑船完成,你第一时间就远航,离开孤岛。”伊利亚转向了格萨尔王,“这个大陆人才来孤岛没有多久,就滋生出了太多意外,我不想在看到他们。”
格萨尔王看了眼诺兰,诺兰果断的回答,“我会的,如果你需要搬运以及砍伐木材,我都可以效劳。”
伊利亚深吸了一口河边的凉气,像是吐出了另一个自己,他的眼睛中多了些神采,他说着:“在筑船上我不需要外人帮忙。”
说完话,他重新回到了木屋中,把木门关上,连格萨尔王都被拒绝在外。
“喂!伊利亚!”孤岛之王大声叫嚷起来。
木屋的窗户被打开,里面扔出来一个酒囊,格萨尔王从地上捡起酒囊,闻了闻瓶口,是他喜欢的葡萄酒,于是大口的饮用起来。
“他对待王的方式,有些微妙。”诺兰跟着格萨尔王远去时说。
“你是说伊利亚?”格萨尔王并没有醉,但是对于酒的喜好让他情不自禁的歪歪倒倒,认为只有醉态才是最好的饮酒方式,“我和他没有王和部下的区别。一个王披荆斩棘,也总需要一个人为他的王指明道路,对我而言,为我指路的人就是伊利亚。”
诺兰拒绝了递过来的酒,“没必要一直试探。”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还有人拒绝酒,我在掠夺时,在你们的教堂中都发现过好多的酒,那些人是最克制【谷欠】望的了吧,他们都喝,你为什么不。”
“他们认为喝酒能够感受到神灵的亲吻。”
“你呢?我觉得你连人都没有轻吻过。”格萨尔王夸张的笑,用力的摸了摸锁骨窝。
诺兰此时就算不说话,也能从秘银暗淡的光芒中看到他的不满。
“你来到沙特阿卡的原因,我猜有两个,第一,如果那两个万骑长仍在和沙特阿卡战斗,你是过来帮助他们的,而且以你的顽固,是来帮助他们胜利的。对吗?”
“对,但是想要胜利不是因为我的顽固。”
“第二,对古斯塔夫而言,这仅仅是一座小岛,虽然我不知道他因为什么目的把征服的目标放在了沙特阿卡,但是你来到这里还有另外的理由,就是评估,如果损耗配不上战斗预期的收获,你是来劝回这两位执著的万骑长。”
“是这样。”诺兰不否认。
“那你回去后怎么向你的王回报亲眼所见的场景?他们连我们的土地都没有踏上,一个被困风暴中,另一个正源源不断的为我们赠送武器。”
“如实回报。”
“如实?你不怕这两位万骑长对你不满?”
“我是诺兰,秘银的万骑长,诺兰。”
第二十五章 格萨尔:最佳的远航策略
在格萨尔王为诺兰分析了如果重返大陆,其他两位万骑长可能对诺兰的刁难之后,诺兰再一次的拒绝了孤岛之王的邀请:
他不会留在沙特阿卡,更不会把蔷薇之剑的利刃对准大陆,而格萨尔王也听出了诺兰拒绝的决绝,也决定不再提及这件事。
“来吧,去我家,我对你的承诺都还没有完全兑现。”格萨尔王走在前面,步态中能看出怒火,他没有顾忌诺兰是否能跟上,是否熟悉城墙外的路线,迈大了步伐,把诺兰留在了身后。
因为格萨尔王的存在,沙特阿卡人对诺兰的态度不敢有明确无礼,可是诺兰能够观察到,孤岛上战士们对他的态度在维塞克颁布了戒律之后,和他最初和这里的人相处时,有了极大的反差。
大陆的文明,是思想的【温役】。
诺兰记得维塞克说过这句类似的话,现在他目之所及的战士们,无不是对他怒目而视,又避之不及,仿佛他是能控制人心的传【孝又】士,但凡行之的所到之处,都会让他人信奉自己的信仰。
诺兰成了孤岛的【温役】源头,看岛民的样子,是把这位骑士当成了杀害白牛侍卫的凶手——伟大的孤岛,就算戒律者的对大陆文明的理解全盘皆错,大陆人根本就不向往肉身在凡间的永生,但是这个人登上戒岩后的言语,真的大于王的分量。想到这里诺兰不由得在心中赞叹,这是多么伟大的王才愿意交出如此重要的话语权。
“你发现了吗?”格萨尔王故意往人群密集的地方兜圈,战士们纷纷避让,为孤岛之王让路,在向格萨尔王投来尊重的眼光的同时,用另一只眼睛死死的瞪着诺兰,“他们对你的态度变了。”
“我认为是误解让他们对我的态度有转变。格萨尔王,我有个请求。”
“还有请求?”
“我听到了白牛侍卫的偷盗绿种的原因,是他来过大陆,因此受到了大陆文明影响。”
“然后呢?”
“我在想,如果我们加强的彼此的交流,而不是战斗,我们之间对立的想法会不会融合?偏见会不会因为交流而消失?如果我带更多的人来孤岛,来熟悉孤岛的世俗,会不会在大海与大地之间多几分理解?”
“我懂了。”格萨尔王故意用醉态的步伐在走路,他夸张的转过身子,指着诺兰在说,“你还在试图寻找和平的希望。”
“是那个侍卫的死让我得到的启发,你们的战士会认同我们的文明,即便那是他错误的理解,那么我们的战士也会有认同你们的可能。”
“没有用的诺兰。”格萨尔王的神情有些惆怅,“在我还是战士的时候,我只有资格乘上一艘战船,它不精良,最多容纳十个人。可是那个时候,我只需要用我的武力就可以控制一整艘船的人,不听命我的,我会直接把他扔进大海,那样的船,不仅航线又我定夺,我还可以凭着心情,让战船去追逐风浪。
“那是战士格萨尔的驾驭船支的做法,现在孤岛之王格萨尔没有办法进入每一艘船,于是我发现,这个时候的远航,是用王的语言和意志去控制一万艘船,不是每一艘船都能读懂我的想法,最佳的远航策略,是把命令精简到极致,远航,掠夺,财富,征服。
“知道了吗?战士的格萨尔,可以随时让所乘坐的船掉头,但是孤岛之王的格萨尔,必须顺从战士们意识之海中的惯性。
“我改变不了他们对你们的偏见,正如你们的王,古斯塔夫,我听说他说我是海盗头子。”
秘银的诺兰用沉默来表示肯定。
在诺兰的沉默中,已经有大胆的战士故意来撞击他的肩膀,也有不该飞翔的蔬菜落在了诺兰周围。
格萨尔王没有制止,他“哼”一声的笑了出来,他说着,“你看,这就是孤岛人的惯性。我们走快些,你在这个地方停留的越久,说不定越有攻击事件的爆发。”
麦酒大厅和格萨尔王的住房时一个连同的建筑,据说伊利亚在为格萨尔王修建麦酒大厅时说了一些无比亵渎神灵的话,他说用十年的树木作为木材,可以保证建筑物的十年不倒,而用百年的木材,可以保证麦酒大厅的百年屹立,说完之后,他沉默的暗示着要让麦酒大厅永世不到的方法。
那个时候格萨尔王拍打了伊利亚的脸,“你还想去地牢?”他还记得被放逐时和伊利亚的初识,那个时候伊利亚告诉他,自己被泰格维森关进地牢的原因,是想把生命之树作为筑船的材料。
格萨尔王进入麦酒大厅后没有直接进入他的住房,他坐上了那个孤岛的王椅,在享受诺兰还在臣服于他的时间。
“诺兰,按照目前沙特阿卡人的情绪,你在伊利亚的战船筑好之前都不要出现在人群中,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这里,否则我不好办,一面是我必须要保护的岛民,一面是我不愿意这么早就去对抗的大陆。”
“同意。”
“其实听了你的观点,我也很有启发,如果要摒除我们之间的偏见,我认为只有一个办法可行——”格萨尔一只脚靠上王座,身体侧靠,像一个不可一世的天神。
“洗耳恭听。”
“让你们的王,信奉奥多。”
“不可能,古斯塔夫是从主神埃拉的诗之蜜酒中诞生的圣子,他还未分娩就迎来了死亡,又在杯酒中重获了生命,他比谁都要虔诚的侍奉的主神。”
格萨尔王听见古斯塔夫这样的出生方式,心里有了激烈的震动——古斯塔夫,大概在大海和大地之间的战争,会永远围绕在你我两人之间了。
“不过你,格萨尔王,如果你真的要进攻星月城,信奉埃拉是——”
“嘶——”格萨尔王异色的双眸在麦芽大厅闪烁着垂直狠毒的明光,繁重的黑夜是他的躯体,盘踞成了一条暗影的黑蛇,黑蛇的巨口在吞噬诺兰之前,说着撼人心魄的话:“信仰可不是换衣服。”
第二十六章 安蒂缇娜:调整了下面容
格萨尔王眼中的精芒变成了流光,他转身离开了麦酒大厅,走进了屋中,这个时候,安蒂缇娜并没有睡去。
她看着窗外,小酌着一杯葡萄酒,当格萨尔王进来,她不动声色的发问:“好像出事了?”
“不大不小的事情。”格萨尔王脱去了汗淋淋的上衣,他的肌肉不算虬结,有一种流畅而清晰的美感。
“比在为绿种祈福时还要热闹,吵得我没法睡觉,出了什么事。”
“嘿嘿嘿——”格萨尔王在屋中翻腾起来,“绿种被偷了。”
安蒂缇娜似乎早就看透了一个骗局一般,她没有一点震惊和慌张,又给自己参上了一杯酒,在闻了许久的香气之后说,“那找到了吗?”
“被吞了。吞噬绿种的人,变成了树,转眼之间过完了四季。”
“哦——”安蒂缇娜的声音变成了颤音,她放下了酒杯,思索了一会儿说,“以现在沙特阿卡的情况,这个冬季完全可以度过,不过会人心惶惶。”
格萨尔王仍在翻找吸引石,“下一次进行暖冬与丰收的仪式时,不用头盔了,直接带上牛头,把嘴巴完全封住。”
“想偷绿种的人,你就算把他们的嘴巴用融铁封死,他们都会把肚子剖开,把绿种放进去——你小声点,你要把家拆了?”
“不会有人想偷绿种了,强大的力量是对凡人的诅咒,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白牛侍卫头上长树最后变成一截枯木的场景。”
“你到底在找什么!你要把这变成战场?”安蒂缇娜没有因为劳心劳力的仪式白费而生气,反而因为格萨尔在家弄出太大的动静而怒不可遏。
格萨尔王张开了十指,睁大了无辜的双眼表示着求饶,手腕上挂着一串石链。
安蒂缇娜撇见了那串手链,“你拿这串没有用的石头做什么?”
“有没有用,需要看用在什么地方。”
“你要用在什么地方。”
“送给古斯塔夫的使者。”
“我不想他们留在孤岛太久。”安蒂缇娜又想起阿斯灵对她的冒犯,直接向格萨尔王扔去了酒杯。
在格萨尔王夸张的躲过的袭击后,他明知故问的说“这么生气,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不管你的事——你,你把这个东西送给他们之后,就让他们离开。”
“可以。”格萨尔王解开了绳结,只保留了两颗石头在手链上,“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等等!”安蒂缇娜起身,走到了格萨尔面前,她抓住了格萨尔的手腕,滑下了手链,“我来交给他们。我可不想让你留他们太久,尤其不能容忍你把他们留下来过冬。我看得出来,你对那个骑士,是有留下的想法的。”
女人留意到了格萨尔王躲闪的眼神,“他们在这?”
“现在赶他们出去还太早。”
女人握紧了吸音石,“那就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不能让他们在孤岛待得太舒服。”
“交给使者时,注意提醒下,离开时使用较大的石头,回来时使用小的那块。”
安蒂缇娜瞪了一眼格萨尔王,就往麦酒大厅的方向走,而格萨尔王却把脸酸皱在了一起,他发觉,这个来自大陆的女人,如今和孤岛人是一个心肠。
女人都存在这个奇特的能力,她们的心灵可以成为镜子,直接映照外部的容貌,安蒂缇娜在往麦酒大厅走去时,只是随意的改变了下发饰,调整了下面容,就从刚在还在和孤岛之王吵架的妻子,变成了孤岛上的女王。
她看见麦酒大厅中的秘银闪光,端庄的走到了诺兰身前,美丽的手伸到了诺兰眼前,秘银骑士没有亲吻上面的戒指,而是进行了隆重而标准的骑士礼。
“早就听说过你的威名,古斯塔夫左侧的万骑长,暗金龙的碎尸者,秘银的骑士,诺兰大人。”
“我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观看只存在在壁画中,堪比女神的美貌,很荣幸与你见面,古斯塔夫的强盾,艾塞斯坦之女,安蒂缇娜。”
孤岛上的女王用余光在浑黑的麦酒大厅留意了下使者的人数,她有些怀疑的在问,“只有你?”
“只有我。”
“那正好。”安蒂缇娜踮起了脚尖,对着诺兰的耳边在说话,“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被历史记录。”
夜色已深,疯狂的沙特阿卡人在接连不断的沸腾中消耗完了之后七天的精力,此刻的孤岛静谧得只能听见野蛮的海浪和呼啸的风。
安蒂缇娜摇晃了下手链,往大厅外走去,这个举动也让秘银骑士不得不跟随。
“格萨尔王居然承诺了要给你吸音石?”
“他是这么说的。”
安蒂缇娜柔软的手承托着这只有两块石头的手链,“那看来他是同意让你回去。”
“失礼了。”诺兰在去拿吸音石时,安蒂缇娜突然收手,把手链背在了背后。
“这是?”
“告诉我一些家乡好消息。”
家乡。诺兰了解安蒂缇娜的身世,那三块海上的猫爪岛是她的屈辱,所以安蒂缇娜一定是在问罗德城。
那么,在罗德城经历了格萨尔王的掠夺,且领主奥诺玛默被杀死之后,这个城市和安蒂缇娜还有多大的关系?
“能告诉我吗?就算我现在是这座岛上的女王,但是我来到这里的方式,更像一个用来炫耀的战利品,我想知道一些家乡的消息。”
秘银的诺兰沉思了一会,发现在乱世中想要找到好消息,必须把视野局限在极致,只要见到红色,就要说成是鲜花,见到武器的寒光,就要定义成夜空中的星星,要在一连串残酷的长卷中故意定格一个笑容,哪怕这个笑容是被长刀追赶时,脸上扭曲的模样。
“没有吗?”
“如果你要问好消息的话,我需要想想。”秘银的骑士不愿意做曲解的事情,他仔细回忆了很久后说,“确实是有些消息可以告诉你,但我不知道它对现在你的而言算好还是算坏,我只能站在大陆的立场来说——
“在格萨尔攻击了罗德城之后,现在的罗德城由万骑长伊南娜直接管辖,那个一度险些毁灭的城市正在逐步恢复生机。”
“这当然是好消息。”安蒂缇娜崩断了手链,只交给了诺兰一个吸音石。
第二十七章 秘银骑士:最大的罪孽
秘银骑士诺兰接下了这枚吸引石,在他看来,这个时候不太需要注重礼仪了,因为是格萨尔王答应过会给他用于渡过狂暴之海的工具。
不过现在也拥有了一些困境,孤岛上的女王控制了这仅有的这两颗石头,且仅交给了诺兰一枚,这让秘银的骑士只能在凶海上经历一个安全的单程。
“我有时候真的无法理解你们男人间的友谊。”女王安蒂缇娜把剩下的那颗吸音石背在了身后,“无论格萨尔在孤岛上多么认同你,也不该给你两块吸引石。”
“我赞同你的观点,如果你认为另一颗吸音石会造成我对孤岛发动进攻的威胁,你大可以收下。因为,我来自大陆,如果我独自度过狂暴之海,那么肯定会被询问,我是用什么样的方法,同时,我又是忠于古斯塔夫的骑士,如果被问及,我只有如数告知,我能平安渡过凶海的原因,是因为这颗蕴含了孤岛之王声音的石头。但是我仍然可以向你发誓,基于我对孤岛,和孤岛之王的尊重和好感,如果大陆上的人不问及这个问题,我绝对不主动提。”
安蒂缇娜话听至此,伸出了拳头,“听到你说这样的话,那我差不多猜到格萨尔王给你两块石头的原因了,他要让你回去时能渡过凶海,无路可走时也有归处,他在邀请你成为沙特阿卡的一员。”
而诺兰没有接受另一块吸音石,“对不起。”诺兰在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之后,“无论何时,我仍然是大陆的骑士。”
在维塞克宣布侍卫偷盗的行为是受到了大陆思维的影响之后,诺兰就算有铠甲的保护,也感觉到了岛上咄咄逼人的目光刺得他很不自在。
王和民众对他的不同态度让诺兰产生了很大的拉扯感,孤岛上的战士们在排斥着他,而格萨尔王却极力的在收拢他,而且以孤岛之王的方式,一定是要自己去信奉奥多。
当处在人理和神理的夹缝中时,秘银的诺兰首次的羡慕起了那个总是以自己的生存和舒适为行事优先级的史官——他早就发现了这种分割感,于是早早的逃走,而我,大陆的万骑长,根本无法做到毫无礼貌的不辞而别。
“格萨尔要求你暂时住在我的家。”
“不,我另有住处。”
安蒂缇娜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见过太多獐头鼠脑的人,像你这样的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我可以这样说,那些把脑子削尖随时寻找上升的可能,那些把眼睛凸出随时观察金钱流向的人,还有那些无时无刻在背诵《谄媚五十行》的油嘴,他们都会在经历一段富贵逼人的生活之后,在一个突然的时间点被天神要求偿还所有的债务,他们所有的东西都会在一瞬间崩塌。
“而你不同,你的信条和准则,你的忠诚和高尚,会让你一生都享受不到丝毫的富贵和荣誉,而且你的忠诚会成为最大的罪孽。”
“这么悲观?”诺兰向来相信女人的直觉。
“这个世界糟透的原因不是战乱,是你这样高尚之人的世界永远不会来到,而且这个世界无时无刻的在拒绝并痛恨着你。”
“我还是认为你太悲观。”
安蒂缇娜把最后一颗吸音石扔给了秘银的诺兰,“你有住处?”
“我有。”
“现在你有了两块吸引石,你有了选择,我也相信格萨尔的决定,如果你再一次前来是独自一人,我会为你亲自端上麦芽酒,如果是古斯塔夫的船队,你会见证格萨尔王的十船不会比你们万骑长差。”
安蒂缇娜独自走回,而诺兰也有点诧异,仅仅是询问罗德城的现状,为什么这个女人要避开格萨尔的耳朵。
没有必要进行过多的思考了,诺兰现在离开的心情比常年在外征战时还要激烈,他想去那条河流边,和那位筑船者合作。
诺兰的构想是,如果伊利亚没有睡觉,那么他只用把需要的木材给标记出来,比如在上面打上绳结,而自己可以彻夜工作,帮助伊利亚砍伐木材,让他只需要做最细致的手工活。
同时,到伊利亚的住所附近栖息是目前的处境下,最好的回避方式,伊利亚的双眼看不出什么情感,他的情绪全部都沉积在行为中,而且他的行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因为靠近他,除了不会感到他的排次,也不会感受到他的拉拢,伊利亚有自己的一方世界,而且在那个世界里是绝对的君王。
秘银的诺兰奔跑了起来,叫住了刚跨入麦酒大厅的安蒂缇娜,他向安蒂缇娜请求一张不用的兽布。
“打算露宿?”女王这么询问。
“差不多是这样。”
“你首先是苦修士,其实才是骑士?”
“不是这样。”
“你等等,我找找。”
不过一会儿,格萨尔王的衣服被扔了出来,女王告诉诺兰,孤岛之王已经睡着她不想去翻找,以免弄出声音,诺兰说,他借兽布的原因同样是不愿意弄出过分的声响。
他走到城外的密林中,把兽布一分为二,缠绕在腿上,如果伊利亚睡着,诺兰不愿意照成任何野蛮的打扰。
他看见了密林中的悬浮的火光,还有一个人在卖力的挥砍树木,这个砍树人身姿矫健,挥砍的动作突显着绝非蛮力的技巧性,像充分学习过格萨尔与伊利亚的优点,诺兰又走进了些,是文兰。
“你没有睡觉?”诺兰不禁发问。
“我正在猜测这是给谁筑船,是你吧。”
“是我。”
“不然伊利亚也不会要求我这个时候还要工作。”
“还有斧头吗?我来帮你。”
“你当然可以帮我。”文兰直接交过了斧头,坐在光晕外喝上了麦芽酒。“你追随古斯塔夫走过很多地方?”
“是这样。”诺兰不太会伐木的技巧,一股蛮力让木屑四溅。
“你到过古都吗?”文兰的双眸照应着摇曳的火光。
“那里盛产茶,丝绸,还有瓷器。”诺兰砍掉了这棵树。
“你到过!”文兰跳了起来,亢奋的心情掩饰不住。
“从来没有。”诺兰拍了拍手,“下一颗树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