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古斯塔夫:一个王不看的历史
在一次请命的壮胆之后,百夫长艾尔兰拥有了以下犯上的勇气。
咀嚼肌大得吓人的艾尔兰绷紧了嘴唇,如刀锋的嘴唇冲着札维克说着要切断上下关系般的话语,“随时,待命。”
“是个好建议。”贤王认可了阿斯灵的想法,“但是还是有细节需要考虑,因为你突如其来的能力是基于沙特阿卡人的技术,同时这个技术的作用机制我们还没找到,因此,有可能你直到带出伊利亚——我们以最优的考虑来思考,伊利亚能活着——你的能力都还存在。
“同时,你的能力可能在走进森林之后就消失,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沙特阿卡人本来的想法就是在我们的队伍挺进森林之后,用扭曲之森来把我们悉数消灭。
“最后,也有更难看的情况,在我为你组织了一支精挑细选的特工队伍之前,你的能力就消失,那我们的进攻还要不要进行?”
贤王把阿斯灵不能掌控的能力分析之后,故意看了看艾尔兰,这些话本身就不是说给阿斯灵听的,古斯塔夫从艾尔兰脸上看到的还是无可比拟的坚毅,这个意思很明显了,这个百夫长是真的愿意随时待命,随时送命,就这样,在没有成文的战略部署中,古斯塔夫为阿斯灵组建的队伍有了人选。
针对着贤王的疑问,阿斯灵粗鲁的伸出了那一截刚刚探头的树状手指,“贤王,我会随时留意这个小手指的样子。”
画着落日长河的短刀还刻在桌面,阿斯灵把手指放在了刀下,如同断头一样按下了刀,在又一团红绿色的浆液包裹了断指之后,阿斯灵竖着小指说,“它和人的指甲一样,会因生命的存在而生长,从现在开始,我不会故意要求它恢复,让它自然的复原。
“我会随时观察它的情况,如果有一天它的生长停止,没有了复原能力,那就是我能力消失的信号,我也会及时向贤王,向百夫长告知情况。”阿斯灵换了一个悠闲的坐姿,很像农作之后拿着烟斗歇乏的农夫,“毕竟史官的战斗不为功勋,如果贤王觉得不值得,那终止这个作战我也是能够接受的。”
阿斯灵果然大变了,古斯塔夫在心里说,完全就是用战斧刻字的蛮族。
“阿斯灵,”贤王用小指敲打着桌面,他对于史官这个野蛮的举动还是有点感觉触目惊心,“你的计划已经采纳入了我的考虑之中,但是你今天过分的举动太多,作为史官,你确实是最接近【木又】利的一个人,但是你要知道,靠近不等于拥有,我对你的仁慈不代表没有底线的宽容,现在你的会议结束了,并且从此以后你都不能参与到任何一场圆桌会议的历史记录中。”
阿斯灵对这个惩罚显得毫不在意,他懒散的行礼,离开了圆桌。
参加会议时天色全黑,结束时也是这样,这让阿斯灵有些分辨不清渡过了几个黑夜。
接下来,古斯塔夫几乎在同一时候,宣布了属于战士的会议业已结束,艾尔兰走到门前站定,和波罗保持着整齐划一的行礼后离开。
忍耐了多时的奥西里斯安耐不住的询问,“札维克,你是不是在秘银的诺兰哪里换来的这个百夫长?”
“不是,”札维克按了按额头,“他一直跟着我,曾经是羊倌,心细到可以做到以羊子的配偶与生育的幼羊为单位,来分门别类的放羊,还能分辨出羊的亲属关系。”
“毫无疑问,他放的是诺兰的羊。”
“好了。”古斯塔夫打断了两个人的俏皮话,“我认为史官的提供的支线的作战方案完全可行,你们要注意,这个方案是一个拿起盾就会被盾拖着跑的史官提出的。
“你们两个,在大海和森林的陷阱都被排除,且连一介抄书工都用勇气以身试险之后,给我一个可以胜利的主线战斗方案。我听够了你们的推诿,我也猜得到你们在进攻时做了什么小动作,只要下一场的针对沙特阿卡的战斗能够成功,我会把史官记录的历史全部烧毁,一个王不看的历史,不会流传到后世。
“尤其是你,奥西里斯。”在史官以及战士都离开之后,古斯塔夫对于这两位就没有了这么多的宽容,他指着奥西里斯生硬的说,“如果你还想成为诺兰的百夫长,就需要在这之前为我拿下胜利。”
“如果当时,”奥西里斯拍了拍铁一样坚固的肚皮,“如果当时我是选择的森林战线,我和我的战士绝对不会因为几艘从森林中冲出来的战船吓怕,如果当时的万骑长是我,我现在带来就是胜利的消息。”
“同样的,如果我当时看见了狂暴之海,我第一反应绝对不是冲进去,这是莽夫才做的事情,很简单的道理,没有终日开放的花朵,没有日夜【女眉】笑的巷,那个狂暴之海时被有意说成时刻狂暴的龙卷,我相信当时如果是我站在船头,我就能推算出平息的时间段,那时候我凯旋的船支就是伊利亚的龙船。”
只要是战败就是推诿,无止境的推诿;战胜时就是邀功,无止境的邀功。
“我现在很期待有朝一日羊群开始进攻我们的大地,我真是想知道你们失败后会不会说面对的是黑羊之母,我也同样在想,你们成功之后会不会说战胜的是披着羊皮的凶魔。”
古斯塔夫锤响了圆桌,“滚!”
一次沙特阿卡的远征,让懦弱的史官变得强硬,让一骑当千的万骑长懦弱如小孩——格萨尔王,古斯塔夫捏紧了颤抖的双拳说出了这个名字,格萨尔王,你是什么样的存在?我现在无比期待和你见面了,你居然在一场战役中就让我的两位万骑长有了心障!
现在还留在圆桌的,只有诺兰的泥板,其中还有最后一块贤王一直没有查看,是关于攻略沙特阿卡的建议,现在,似乎只能期望于这块泥板了——如果不是疆囯的哀王对星月城的隐患,贤王绝对不会调离诺兰,这位大陆上唯一的且真正的骑士。
古斯塔夫在所有人离去后,翘着脚在座椅上看着诺兰递交的泥板——
最佳战略,摧毁他们的信仰,宣扬奥多是个伪神,从心智成面降低孤岛的战斗力。
中等策略,孤岛中存在两位大陆人,此二人可以作为内应。
最次的策略,是一个名字:
万兽长阿克泰翁。
第九十三章 格萨尔:还要让天空惧怕
战士们纷纷出海,开始了只有在荒年才会进行的冬季掠夺。
现在的冬天越来越温暖,沙特阿卡人的航行都不需要破冰,十船们带着战士出发了,不过心里的悸动却和往日不同。
虽然在以往的掠夺活动中,他们同样是亢奋无比,但是当他们被要求对外宣称自己是格萨尔王时,在大海上已经颇有地位和名声的他们,同样感觉到格萨尔王的附体。
他们的声调比以前还要高亢,行为更加粗鲁,仿佛戴上了王的面具之后,就必须做出更加粗鲁和强大的行为,才能使他们和王的强大更加贴切。
格萨尔往没有让筑船者伊利亚和捷足的卡特出行,同时也严厉的拒绝了文兰的出航请求,文兰的任务以格萨尔王的表达来说,是最重要的一环。
在森林中和万骑长札维克的那一场战役取得重大的胜利之后,捷足的卡特正式成为了格萨尔王的十船之一。
其实,这位孤岛之王的十船位置一直没有填满。
因为格萨尔王是知道的,大海的辽阔超乎了想象,罪恶都可以在浪涛中涤荡无存,就算是臣服于他的人也有叛逆的祸心,更有在大海上从来没有响应过他号召的强者还没有出现。
于是他需要把十船的位置始终余留出来,这是征服强大的战士,让强大的战士为他战斗的方法。
只要有强大的战士在大海上听到过他的威名,心中一定会有成为十船的想法,这样可以避免许多战斗,就算强大者的人数超过了十席,也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十船本就是一个概念,格萨尔王本就愿意拥有更多的十船。
在辽阔的大海中,一个能够号召所有领主的王,可能并是不在战斗上最突出的,而是拥有极大的传播能力。
但如果要把有限的生命全部用在统御大海,那么格萨尔王的想法是,可能结局是终身都得不到想要的土地。
于是他需要和大陆上最强大的王者一战,只要战胜了他,古斯塔夫,那么格萨尔王的威名才能真正的在大海上带翼飞翔。
只要这个目的达成,其他还没有见到的,比他强大的,比他弱小的王才会臣服沙特阿卡的格萨尔王,像群星绕月一样围绕着格萨尔王,统御大海的时间只要一缩短,就有更多的精力去征服大陆。
捷足的卡特由于英勇无畏的表现,成为了沙特阿卡的护岛之弓,格萨尔王给了他巡航的任务,以快船为箭,以森林为.asxs.急速的航行,直到它毁灭的航距作为巡航的范围,禁止非孤岛的船支来犯,这就是沙特阿卡新增加的海域。
这种袭击的方式是经过战斗验证的有效,火船的速攻,就是在大海上借势波澜的箭。
伊利亚的战士是十船中最为异类的一群人,他们有着强大的战斗能力,却每个人都不屑于在战士之间炫耀武技,他们有着不错的航海技术,但是也向来不夸耀航海的技巧,同时在筑船上,虽然做不到伊利亚那样能让船在狂暴的海浪中平稳,但是他们的手艺足够让人钦羡,总之,他们是战士之中拥有最多技能的一群人,可是个个都和伊利亚一般沉默——除了战斗中必须的亢奋。
他们打造好了格萨尔王要求的新船,王的命令很简单,要为下一场战斗做好准备,要让船的优势除了震慑大海之外,还要让天空惧怕。
伊利亚用他的智慧很好的理解了格萨尔王的意图,这一天,格萨尔王也来到了伊利亚的队伍中,帮忙为船做着精益求精的调试。
这些船还不能被更多的人看见,因为关系到了下一场战斗的胜负,所以每一艘船穿上的兽皮,在温暖之中被保藏的严严实实。
最后一艘船,是为新晋的卡特打造的,格萨尔和伊利亚共同在为这艘船在忙碌。
“它的精度必须要确保。”格萨尔王提醒。
“我想到了这一点。”伊利亚不动声色的指了指不远处的船屋,“我已经修好了一个住所,当我们为它穿好最后一件衣服,在下海之前它都会在里面睡觉。”
木船具有生命一般,在极度的赧然中迅速裹住了保暖的兽皮,在无需叮嘱和重复的话语中,伊利亚的船员把它抗进了船屋,为了防止潮湿,它是倒立着架上了木架,与地面悬空。
“现在的伏笔都完成之后,”伊利亚赤脚泡在落日河中,缓解多日的疲惫,“你认为古斯塔夫真的会中陷阱吗?”
“我希望他会中计,不过我又有着期许他能识破我的计谋,如果我的计划他看不破,我真的会怀疑我的对手的强大是不是只是谣传。”
“如果,我说如果。”伊利亚小心翼翼的措辞,不去冒犯格萨尔王的野心,“如果古斯塔夫识破了我们的计划,在出海之前就发现了吸音石不能平息狂暴之海,那么他的部队不会卷进风暴;如果他在史官的描述中猜到史官不能抑制森林,控制森林的另有其人,格萨尔王,你觉得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进攻。”
格萨尔王异色的双眸异常的闪亮,在白天,伊利亚盯着现在明亮清澈的双眼都感觉到刺痛,没有错啊,还是那个格萨尔王,还是那个喜欢挑战和变数的格萨尔王。
“我只是知道,如果古斯塔夫识破了我最初的陷阱之后,他一定会以出乎意料的方式进攻,而这种进攻的方式,可以让我知道古斯塔夫在大陆上强大的原因。”
格萨尔王眼中的饥饿并不是要吞噬古斯塔夫,而是期待着看到不用的类型的排乒布阵,是想要从中吸取智慧的渴望。
“这是大海和大地之间,第一次王的正面交锋。”伊利亚在平淡的称述中提醒,“多做准备格萨尔王,诺兰回去之后,沙特阿卡的地形必然活灵活现的呈现在了古斯塔夫的眼前。要穷尽你的智慧,无论是战前还是战后,因为按照我和你的计划,这场战斗之后,我又要离开你很长的时间了。”
格萨尔王阻止了伊利亚的劝告,他还不想去思考接下来终将会来到的漫长的告别。
第九十四章 格萨尔:王冠不断膨胀的野心
部分外出掠夺近海沿岸的船队归来了。
率领掠夺的头领在闻到了沙特阿卡咆哮着的海风时,就放下了格萨尔王的面具,他们还没有达到用强硬的姿态去对抗猛烈的海风的精神力。
格萨尔王对这一批俘虏有了前所未有的重视,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们只是商品,会被蒙上眼睛,捆住手脚,踏上卡特的快船,被贩卖到各个地方。
这一次格萨尔王逐一询问了归来的十船,记录下了俘虏的来历,在他们的手臂上刻下了身处地区的首字母。
在岛上少数能够使用大陆通用语的孤岛之王和他的妻子一起,挨个询问了战俘们的身份,是贵族,是【孝夂】(注1)士,是战士,是自由民,或者是奴隶。
他准备把这群俘虏按照曾经身处的地块积聚成群,统统关押在了地牢。这样方便他们在地牢中,在第一时间就组成固有的组织。
询问的工作量非常大,安蒂缇娜给了孤岛之王一个方法,看俘虏们的手指,语言能够撒谎,而手指不能,这是通过直视就能看到他们曾经磨灭不了的工作。
通过观察和握手,力量劲道的是战士,其中手掌有茧的剑士,食指和中指的指节有茧的弓手;还有那些手掌细腻,一握就会有血液渗透而出的,是无一例外的贵族;而【孝夂】士,只用观察他们的衣袍。
经过安蒂缇娜的建议,还有一丝细心尚存的战士们也参与到了这门工作之中,俘虏们的归类也在井井有条中进行起来。
文兰看到掠夺归来的战士非常羡慕,格萨尔王对文兰教导的时间大过了让文兰战斗的时间,但对于年轻的战士而言,战斗才是最大的荣耀。
“格萨尔王。”文兰在和俘虏们完成了握手的辨认之后,总认为该用些方法来表达不满,“这群新来的俘虏会填满地牢。”
“还不会,”格萨尔王对俘虏的数目心中有个衡量,“算上接下来归来的船支,我们的地牢也足够放下他们。”
“要求还是一样吗?把我们的口粮分给他们?保证他们的存活?”
“当然,除非我要求你改变。”
“我从来没有想过,地牢会是这么舒适的家,不战斗,不掠夺,不农耕,只要失败就能饱食。”
格萨尔王意味深长的笑,“他们会有大用处,你给他们的可以保证生存下来的食物,而他们可以从大陆上换来超出食物价值百倍的赎金。”
文兰已经被没有参加战斗的遗憾填满的头脑,他没有在意格萨尔王的解释,只是气呼呼的离开,“等我老到不能战斗,我也真希望走进地牢,成为一个伸手就有食物的地牢天神。”
格萨尔王看见文兰在百般不愿中向地牢的方向走去,同时注意到了文兰腰上的皮鞭,它原本的主人是那个在额头上都写着聪明的大陆人,看来文兰在保证地牢的人不死的同时,没有保证他们的皮肉健全,通过这条皮鞭发泄很多没有办法参加战斗的怒火。
格萨尔王和归来的十船简单的热闹了两句,同时拒绝了他们交来的战利品,因为他也不清楚,即将发生的和古斯塔夫的战斗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如果古斯塔夫强大到会让这一战成为孤岛战士的最后一战,就算让这些战利品全部成为他们最后的欢乐,都显得太残酷。毕竟孤岛之王早已不是战士的格萨尔,孤岛的未来,还有一群人的性命就在他的一个念头之中,有时候格萨尔王都在想,自己的对手是不是外人,是王冠不断膨胀与输送的野心。
通过文兰腰上的皮鞭,格萨尔王再一次的想起了万骑长札维克对着地面狂笑的符文,这个超脱了生死的笑声,还有神秘非常的图案让孤岛之王不得不上心,因为在看到这个符文的时候,格萨尔王感觉自己最核心的命运被刻画进了符文中。
直到深夜,在海浪还没有把出行的十船全部送回的深夜,格萨尔王举着火把进入了地牢。
俘虏们还没有经过奴化训练,因此好多人神情中都还有着高贵的傲气,而奴隶则一层不变的麻木着,对他们而言,地域的变化早就没有了区别。
格萨尔王装作听不懂来自地牢中的咒骂,很快就找到了夜猫般的聪明人,他安安静静的坐着,背靠在墙上,为数不多的茅草全部成为了他的靠垫和坐垫——在这个区域里,他仍然是战士们的领袖。
“格萨尔王。”夜猫勒庞冲着地牢外的格萨尔王发笑,“战斗还没有结束。”
“当然不会结束,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战斗。”格萨尔王自信的打开了牢房,这群战士都面对过了卡特的奇袭和伊利亚的龙船,孤岛之王相信不会还有人敢以抵抗的姿态对付他。
在孤岛之王走进了地牢后,成为俘虏的战士退缩到了光圈之外,仿佛是害怕光明的恶魔。
“古斯塔夫回来找你的。”勒庞还是舒适的坐在地牢中,是一种享受过战士们服侍的状态——和格萨尔王的判断一样,在不进行驯熟训练之前,原有的阶级不会在这么快就被打破,王傲慢的说:
“我当然知道他会来找我,我期待他来找我。”
“那你怎么应对呢?你完全不了解古斯塔夫,不知道他的性格,不知道他的思想,不知道他的战争艺术,现在新来的俘虏我也观察了,没有那个靠近过古斯塔夫,你从谁身上都套不出情报,他们只是生活在古斯塔夫的规则之下,享受或者背负血脉带来的荣光或者灾难,你还能怎么办,你只有......”
格萨尔王不由自主的发笑,歪着的嘴角让他的面容扭曲——这个勒庞在暗示自己可以提供情报,以此来谈条件。
格萨尔王没有把勒庞带出地牢,他轻声的命令着其余的战士转身,不听话的眼睛会被挖掉。
大陆战士的背影让牢房更加逼仄,格萨尔看着懒散的勒庞,感觉和自己在地牢见到泰格维森的样子很像。
注1:【孝夂】即教,因为不太清楚此职业是否涉及粽胶迷心,此后都尽量避免使用,在必须使用时,进行拆分。
第九十五章 格萨尔:从中听出讽刺
格萨尔王举着火把,在牢房中半跪下来,他在铺满了灰尘的牢房中依靠记忆完整的重现了札维克的符文。
“勒庞,比起古斯塔夫的想法,我更像知道这个是什么。”
夜猫勒庞看见这个变化之后的公式时,双眼精芒猛刺,直勾勾的盯着地面,他明白以格萨尔王的知识体系,是没有办法做到这么完美的推演,这一块领域,仍然是沙特阿卡人的知识盲区。
可是,这个公式出现了很大的变化,它除了保持着札维克一直追求的对称性,以及和谐之美,现在它还出现了极度内敛简洁的样子。
勒庞跟随札维克的主要原因,除了他本身的明智,以及更够准确的判断适时的潮流之外,就是想要学会他的公式,如何把事物以数理模型量化,又如何把量化后的数据经过心数模型进行预测非常理的失控施行,这是夜猫勒庞终生的追求。
他一直想要学习,可是札维克也仅仅把公式拿给勒庞自己揣摩,直到如今,勒庞对于公式的使用也只有宏观层面的了解——它是一个计算未来概率的公式——可是怎么使用,他和格萨尔王一样茫然。
如果不是因为早就知道这是一个称为“心理与数理计算公式”,他会和格萨尔王有同一个认知,这是一个神秘的符文。
“你想知道这个的意义?”勒庞对智慧上的傲慢,让他不由自主的鄙夷起格萨尔王,虽然他一直没有弄懂心数公式,但是在看到这个公式全新的变形的这一刻开始,勒庞就理解了札维克在海岸上战败后大笑的原因:
多智的万骑长完成了最后一步的推导,按照札维克的希望来说,这个公式可以预测出五任贤王之内的事件,而那个撕心裂肺的笑声,更加证明了这个公式的预测能力要超过了预期,一定大于了五任,而且精确度有了更大的提高。
勒庞在脑力上的心高气傲,让他做出了非理性的动作,就像是白塔**同研究一个课题的学士,其中一个花了十年才找到关键点,而另一个在最初接触这个课题是就向同伴询问,这个是不是关键点,即便两人都没有成果,但是同样会让消耗了十年时间的学士气急败坏。
勒庞用敏捷的腿扫过地面,摧毁了这个公式,在地面上的智慧结晶荡然无存之后,他才开始后悔,他没有像格萨尔王那样把公式背下。
“你见过经过训练的猴子吗?”勒庞在用讽刺找到一些心理的平衡,“它们可以端正的坐上座椅,拿着鹅毛笔专心的在羊皮卷上写字,看起来它们就像识字一样,我们大陆上,有个知名的杂剧团长,他甚至能教导猴子写出扭扭曲曲的大陆字符,你猜,格萨尔王,你猜那只写出了大陆文字的猴子是不是懂得了文字的含义?”
格萨尔王能够使用大陆的通用语,但对于勒庞几个陌生的词汇还是不解奇异,不过这个不影响孤岛之王从中听出讽刺。
格萨尔王拿着火把就往勒庞大笑的嘴中捅,在踢踹了夜猫的小腹之后,勒庞被架出了地牢。
在僻静的地面,格萨尔王没有继续殴打勒庞,被冒犯后的威怒转瞬即逝,他如同兄弟般的拍着勒庞的肩膀在说,“好了,在没有下属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哪些关于古斯塔夫的情报?”
勒庞心中一惊,这个孤岛上的王其实根本没有被刚才的讽刺激怒,他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野蛮,心思的细腻程度令人吃惊。
“你不询问符文的事情了?”
“通过你的反应,我知道那是你也无法解读的东西。”格萨尔王歪着嘴巴一笑,“不过我知道了它的重要性,我更加不会让它从脑海中遗忘。”
格萨尔王点了点脑门,炫耀着不比大陆差的思考能力。
我们的失败不是没有原因——勒庞在心中认同了这次战败。
“我不知道符文的意义,也不可能知道,你可以杀了我了。”
“我不会杀死我的赎金。”格萨尔王两边的嘴角都翘得厉害,从中看不到喜悦,是巨蛇嘴巴上暴食无度的弧度。
“古斯塔夫不会和海盗做交易。”勒庞提供了一个情报。
“你们为他出生入死,这位大陆的王者却不在乎自己战士的性命?”
“当然在乎。”
“在乎你们,却不来赎回你们?”
“正是因为在乎我们,所以他会来战斗,明天,或者明年。”
格萨尔恋恋不舍的盯着勒庞,勒庞在他眼中,从黄金等身的财产,变成了平凡而普通的身躯,“那——那古斯塔夫的头颅就是赎金,我会把他的头挂在船头,这样我走在哪里都是畅通无阻的掠夺。”
夜猫勒庞诡异的笑了,是故意让格萨尔王看见的笑容。
“还有什么事情?”
“你杀死古斯塔夫,立马就会有下一个王来代替他,你同样得不到畅通无阻的——商道。古斯塔夫不比你弱,但是他身处在完善的行【正夂】系统中,处处被擒肘。”
格萨尔王听到另一个情报心中有些不解,“他可是你们的王。”
“古斯塔夫是一个被制约的王,领主们向他纳税,他也依靠着众多的领主。
“经过这次惨痛的失败,我相信古斯塔夫会在元老院饱受正义,他可能根本没有钱来赎回我们,他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沙特阿卡再发动一次攻击,以胜利来挽回声望,格萨尔王,你并不比他强大多少,而是你的囯根本算不上建立,如果你们的位置替换,可能你连行动的力量都没有。”
格萨尔王听不懂大陆繁杂的行【正夂】体系,唯一猜测到的一点是,古斯塔夫经过这次失败后必须以一场胜利来挽回自己的声望,“所以古斯塔夫一定回来沙特阿卡?”
夜猫勒庞知道格萨尔王并不是在询问,而是在确认心中的猜测,他很聪明的回答:“一定回来,抱着必胜的信念和你背水一战。”
“很好的情报。”格萨尔嬉笑着重新殴打了勒庞,把他送回了地牢。
第九十六章 格萨尔:逗疯疯狗的骨头
断指的杰洛最后一个回到沙特阿卡,以临海大【孝夂】堂距离沙特阿卡的距离来计算,这个来回的时间算得上迅速。
根据杰洛的吹嘘,他搬空了大【孝夂】堂的财产,把活着的教士全部搬到了船上,并且还在一个不小心中,让一把火烧毁这个地方。
格萨尔王对于十船的夸大不太在意,这反而是提升威望必须使用的方法,就算是格萨尔王本人,在声称自己是四海的王者后,他也知道,很多海域上都还没有承载过他的船支。
不过从教士们眼睛中的怨恨可以看出,杰洛是做了他所吹嘘的所有事情,只不过程度不同。
临海大【孝夂】堂的教士非常难以辨认,脸上因为长久的盯着圣文,都有一种近乎一致的相貌,同时,他们都统一的穿着着黑袍,头顶上的一圈圆形剔除了头发,这种诡异的相貌让格萨尔王心烦,在准备靠上镣铐进入地牢之前,他命令在所有教士光秃秃的头顶上烫上几个烙印。
这个临时起意的做法,让格萨尔王多了些文艺上的思考,他要求把烙铁做成战斧的形状,让教士们在向大陆虔诚的同时,在头顶上长着奥多战斧的疮疤。
临海大【孝夂】堂是在大陆上最负盛名的【孝夂】堂,那里保存着的主神埃拉的雕像,是迄今为止存世时间最久的一个。
说法越传越多,目前渐渐演变为了,这是第一个看见了神灵的信徒,所铸造的第一个主神埃拉的神像,这也导致了无数教士不惜走过万水千山,不惜死在路上,也要到这个【孝夂】堂朝圣。
杰洛现在的头发更加柔顺了,他不得不花大量的时间来把长发编成辫子,而浓密的络腮胡子他对它的打理更加伤心,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旺盛,并没有什么邋遢的感觉。
“我觉得你越来越像个大陆人。”格萨尔王向着满载而归的杰洛打趣。
“差不多吧,”杰洛浑身散发着雄性生物的壮魄,“反正我们早晚也会征服大陆。”
说完了豪言壮语,断指的杰洛向格萨尔王展示这次掠夺而来的战利品,【孝夂】堂可能是比囯库还要富足的地方,他们的朝拜的饰物,每一件都镶嵌着黄金和宝石。
“这些我都不想看。”格萨尔对于财富逐渐麻木,过了看见财富就立马把它等价成食物与船与武器的岁月——战士的岁月,“最关键的那个呢?”
杰洛知道格萨尔王在问埃拉主神像的去处,杰洛在掠夺时,在看到埃拉主神像的第一眼就有了占有的念头,不是因为从中参悟了神性的伟大,而是满满的黄金神像上满满的宝石。
“这个......”杰洛摸着后脑四处张望。
“拿给我。”格萨尔在杰洛上岸时就留意到了他行走时的姿态,那个胀鼓鼓的裤子,肯定不是来自他本身。
“格萨尔王。”杰洛好像想占有神像更久的时间,他没有立即交出,而是跑到了格萨尔王的耳边,低声的忠告着,“我看还是把教士们都关进地牢之后在给你吧。
“他们——”杰洛指了指坐在一圈,被战士们用战斧威慑着的教士,“他们就是没有力气和武器的狂战士,这个神像就是逗疯疯狗的骨头。”
格萨尔王听着这个劝告听笑了,“我反而更想看看了。”
杰洛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他说,“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格萨尔王,疯狗虽然好对付,一群疯狗也很好对付,但是足够让人烦躁。”
当主神埃拉的神像从杰洛的裤子中拿出时,神像上的温热还没有被格萨尔王握紧,神像的光芒就让那一圈的教士发了狂。
他们“呜呜啊啊”的号角着,发狂的向格萨尔王涌来,像从黑夜中爬出的夜魔,就算文兰的鞭打,战士的劈砍都不会让他们退缩,叫着更加大声的痛,流着更多的血,用不同的姿态向格萨尔王爬来,跑来,滚来。
“这该死的怎么回事?”格萨尔王都会这个怪像震惊了。
“我都说了这是让狗疯狂的骨头,不然我也不会气急败坏的烧了他们的【孝夂】堂,他们是又虔诚,又顽固,又手无缚鸡之力的教士,守护起这个神像时,软弱的攻击没完没了。”杰洛在无奈中说了实话,那把火不是因为意外。
就在格萨尔王走神听杰洛的讲述时,一个教士已经冲到了格萨尔王身前,他夺走了这个神像,向深夜中跑去,像是踏出夜幕之后,这个神像会带着他回到【孝夂】堂。
而其他的教士则在看到了成功之后,又一阵“呜啊呜啊呜啊”的加油助威着。
“这样的场景我还从没有见过。”格萨尔王不慌不忙握紧了斧头。
“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飞斧一掷,砍到了教士的脚,教士飞扑一样狼狈的跌倒,埃拉的神像落到了他十步远的地方,教士成为和杰洛一样感觉不到疼痛的人,他没有减慢爬行的速度,在地面上摸索,撞地的头晕让他眼花缭乱。脚上的鲜血在地上拉成长长的一串,让教士看起来像负伤的蛇在寻觅着蛇卵。
“你在找这个?”格萨尔王把神像塞进了教士探寻的手中。
教士在握住了神像发出了舒服的长叹,疼痛和疲惫都消失不见。
在几次跌倒之后,他了解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于是用一只手支撑起了身子,另一只手高举起了神像,让神像端直的瞄准了格萨尔王的眼睛。
“我以主神埃拉的名义,以先知的身份对你进行审判,你这个异瞳的恶魔,大地的破坏者,海洋上的杀手!
“你的力量已经被我破坏,你必须滚出这个世界,我要求你进入奥犹朵拉的冥河,我要求,我要求......
“我要求恶灵退散,我——”
断指的杰洛随后走来,迈着悠闲的步伐,一刀割破了教士的喉咙,他的要求没有说完,变成了喉咙不断破灭的血泡。
“我都说了,格萨尔王。”杰洛拍着双手,“这个神像不要随便拿出来。”
第九十七章 格萨尔:整齐划一的摇晃
断指的杰洛对抢夺神像的教士的杀害并不是基于愤怒,只是下意识的砍杀。
他漫不经心的截下了教士的手指,在手中几次抛接之后,把断指扔进了黑夜——这个战利品来得太过轻松,不值得随身炫耀。
格萨尔王盯着手中的神像来了兴趣,他对于教士的阶级一直有些头痛,一方面格萨尔王知道只要扭转了他们这个群体的思想,那么要让地牢中的战士易信成奥多,协助自己战斗,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可是,这个群体怎么去驯熟他们?他们在弱小成这样的情况下都敢在沙特阿卡上抢夺我手中的神像,这样的内心怎么去驯熟?
然而也是通过这个埃拉的主神雕像,格萨尔王也看到了在心智层面驯熟教士后的影响——只要成功把临海大教堂的教士驯熟,他们就能够去影响更多的信徒,这样一来孤岛上的战士在大陆中才会有更多的“吾血之血”。
埃拉的主神像被高高的举起,格萨尔王——教士眼中的恶魔,在神像的光芒下并没有消失,他高举中教士们被救赎的希望,走到了教士呜呜哎哎的声音之中。
“刚才你们其中一个人以主神埃拉的名义和先知的身份对我进行了审判,”格萨尔王用着大陆通用语对着教士们说话,他故意在被捆绑的教士中间挥舞起了这个神像,教士们起伏的手和滑动的眼球,宛如夜风中的波浪,“可是我没有像你们所说的那样——恶灵退散。
“看来我不是恶灵,我是被你们的主神也认同的孤岛之王。”
“我否认!”有一个黑衣教士跳起来在说——又立马跌倒,“我们的主神绝对不会认可一个海盗。”
“你们的主神认可我的做法,所以你们才成为了俘虏,这可能说明,你们才是被神灵放弃的那一个。”
“我否认!”黑衣教士的每一次否认都会去摸被刮秃的头顶,但是在新增的战斧烫痕之后,他这两次否认,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漓,“刚才那个人只是一个见习教士,他只是背诵下了文字,他只理解了最肤浅的意思,他根本没有智慧去通达神性,所以,他根本无法成为主神埃拉的代理人,也根本不是先知的身份,他是一个傲慢而盲目的狂信者,仅此而已。”
格萨尔王听着教士的辩驳,在心里知道这群人不是最初设想的那么难以驯熟,至少眼前的这一个教士,他更多的时间是在指责刚刚逝去的教士不应该在还是见习的身份中就代表先知和埃拉。
“所以,你的理解是,你们这群真正虔诚的人,最终可以得到埃拉的救赎,一个大陆上的神灵,祂的力量可以无边无际到大海上施展。”
“会,当然会!”
格萨尔王又晃动了几次神像,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教士们像一群贪吃又怯懦的黑狗,眼巴巴的望着神像,整齐划一的摇晃着脑袋——除了最早在头上烫伤了奥多战斧的那一个。
“在被奥多凝视的岛屿上,你们的神还要祝福你们?”
“当然会!”这个集体发声的肯定,似乎是和格萨尔王的对抗,在这里之后,教士们密密麻麻的背诵起了所记得的圣文。
格萨尔王听得出来,这仍然是通用语,但是通过不断变化的语调和嗓音,教士们的圣文对于沙特阿卡人而言简直就是比听见木船的爆破声还要难以忍受。
文兰在格萨尔命令之前就挥舞了皮鞭,每三次在空气中挥舞的破空之声后,就有一边结结实实的打在还没有住口的教士背上。
断指的杰洛喝着麦芽酒询问着格萨尔王,“为什么要我带来这么多的教士,他们这类人根本卖不出去。”
“但是可以让我们有一张在大陆的通行证。”格萨尔王抢过杰洛的酒囊,喝了一小口麦酒,然后同样的在教士群体中挥了挥酒囊——这个的号召力没有那么明显,在格萨尔王询问了谁要之后,他们都回避的双眼,除了一个人在举手。
他不断的做着需要的手势,还在情急之中用撇脚的沙特阿卡语,说出了“麦芽酒。”
格萨尔王把酒囊抛给了那个教士,在恶魔的饮料与神灵的信徒接触的那个刹那,这个教士就被孤立,他成为了中心的一点,一环空地外才是群聚的教士。
有几个离他稍微近的,已经开始隔空画着奇怪的符号,要求主神埃拉立马清除这个和孤岛同流合污的恶灵。
“在大海上,能听见你们声音的只有奥多。”格萨尔王虔诚的提醒,“你们可以试试祂能不能给你们天降甘霖。”
在喝麦酒的教士把喝酒的咕噜声故意扩大。
“埃拉永远能够听见圣徒的声音,只是祂现在修建更加伟大的宇宙,当祂从繁忙中听见我们的祈求,祂一个眼神就可以把大海烧干,一个泥丸就可以海窟窿填平,一阵清风就可以我们带回临海大教堂,我们只用在废墟中插上木块,浇上圣水,背诵三日的圣文,我们的临海大教堂不仅会拔地而起,还会更加辉煌!”
格萨尔在教士极快的语气中,脑子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人,他是想给同伴增加信心,还是在背诵他们的圣文,他们的圣文假得透顶,像孩子的睡前故事,可是他的表情又坚信无比——这个人是不是蠢货?
而在格萨尔被大陆的狂信徒弄懵时,被孤立的教士在同一时间噗呲的吐酒,向他念着驱魔咒的教士立即挥舞着手臂后跳,因为脚被绑住,又立马摔倒在地,恶魔的饮料可能和熔炉的铁水有着一样的效果,那几个被溅到的教士,在地面上狼狈的扑腾。
教士看见了格萨尔王的发愣,以为埃拉的神力已经震慑住了一个大海上的恶魔,他要继续加大现有的优势,除了要讲述神力,还要把自己获得青睐之后的能量托盘而出。
“我这样虔诚的圣徒,祂会让我走入刀山不伤分毫,手拿红铁而不知痛苦,永远都不会饥饿和焦渴。”
格萨尔听完,目瞪口呆得连怎么笑都忘记了。
第九十八章 格萨尔:眼前愚蠢的场景
早就对饲养战俘厌烦了的文兰被格萨尔王叫来,他帮助格萨尔王升起了一堆炉火。
“刚才,”格萨尔王询问着那群桀骜的教士,“是谁说对于主神埃拉的信仰可以让你们怎么的?”
“走入刀山不伤分毫,手拿红铁而不知痛苦,永远都不会饥饿和焦渴。”那个因为喝了格萨尔王的麦芽酒而被排斥的教士完整的背出了圣徒的可以享受的几个恩赐,这个教士大概是个异类,在说起自己文明的典籍时,他满脸揶揄之情,同时也是最不在意头上有了奥多的烙印那一个——因为在大多数教士都在有意识无意识的遮挡光秃秃的那一圈脑袋时,他甚至还欢乐的摇晃起了酒囊,问是否还能有添加。
“是我说的。”那个狂信徒站了起来,他头顶上流淌着的血水,让头发肮脏且污秽。
格萨尔王把埃拉的主神像扔进了炉火,“只要你能像我证明你真的能够如你所说,只用证明一点,手拿红铁而不知痛苦,我就承认你们的埃拉仍然在大海上有着不可抗力的力量,我甚至会易信大陆的神,听听你们给我讲解的神性。
“如果你们的神真的有你们说的这么强大,那就在这块神像被烧烫之前赶快祈祷,让祂给予你们恩赐,让你们的双手能够在拿住祂的神像时,双手中会有红金的光芒来隔绝高温。
“只要你们能够证明,教士们,你要你们能够证明你们的神在大海上也比我们的真神还要强大,你们只要拿着神像从这出发——”格萨尔王用战斧砍出了一条开始线条。
“直接走到那里。”格萨尔王的战斧从开始的地方拔出,指着大海,“整个过程你们只要不发出痛苦的嚎叫,神像不从你们的双手中脱落,你们就能离开孤岛,我的战士会亲自把你们带回临海大教堂。”
文兰把炉火烧得很旺,从断指的杰洛回来之后,他就没有听懂格萨尔王所说的话——他在遗憾没有学习语言。
“一个人成功就都可以走吗?”没有的麦芽酒的教士大声的问。
“不,我只允许圣徒走,同时,你们中如果都能证明自己是圣徒,那你们都可以走。”
这个叛逆的教士在听到格萨尔王的答案之后,哈哈哈的笑起。
“没有关系的,我们都可以离开。”这个神神叨叨的狂信徒在听到了主神埃拉抛给他的机会的时候虔诚的在说,“各位,相信我,我一定是埃拉的宠儿,我在临海大教堂抄誊了最多的典籍,背诵的最多的经文,点亮了最多的蜡烛,亲吻了最多的脚背和——
“你们现在都来摸我的手,分享圣徒的能量,你们会手捧着神性的荣光,完整无缺的回到临海大教堂,你们要向民众传播这次经历,告诉他们埃拉的使徒在海盗中完成的壮举。”
有人很快的就去拍打这位狂信徒的手掌,有的人怒视着他,认为他不应该在一阵谈话之后就把自己的地位拔高到了主教之上——不过还是讽刺的去触碰了他的手掌,谁知道呢?万一在这个严苛的孤岛上,他真的受到了埃拉的启示。
狂信徒在如林的人手中转了一个小圈,他把手伸向了圆心被孤立的教士,又立马的收回,“除了你。”他正义的笑着,“你已经是恶魔了。”
文兰看到一群被镣铐束缚的人,用不方便的双手去触摸一个人,以为这是一场大陆人的仪式,他担心格萨尔王被仪式中的能量影响,从炉火中离开,隔挡在格萨尔和教士之间。
“好没有!”格萨尔笑着看着眼前愚蠢的场景,“准备好让我相信你们主神的强大,以及圣徒的虔诚了吗?”
孤岛之王拍了拍文兰脑袋,让他从火炉中夹出烧的足够烫的神像。
狂信徒被解开了镣铐,他看见了被烧得滚烫的埃拉神像,肩膀上长着三个脑袋,一张脸愤怒,一张脸慈悲,一张脸无悲无喜,祂的双手自然的在两侧展开,一只脚悬空,不知道踏着的是什么。
“你们快看,”狂信徒指着让空气荡起热纹的神像说,“埃拉并没有被孤岛的邪火融化,这足够说明祂的神力到达了孤岛。”
接着,他跳向了文兰,一把抓住了神像......
狂信徒心中不是没有画卷,他的画卷是他一路安详的捧着滚烫的雕像,因为他感觉不到疼痛,主神埃拉把红金色的光镀到了他的手中,他会在孤岛的惊叹和教士的羡慕中回到临海大教堂,通过这双从此之后点着什么都会成为金子的手,成为穿着红衣的主教。
这个画面色彩鲜明,每一个人的神态都记录在其中,狂信徒知道会有谁对此表示崇敬,有谁会对此羡慕,有谁的人上会挂着不满——画面的观看顺序,是从他握住了神像开始。
这个神像的温度,烫烂了画布,当画卷燃烧殆尽,只剩下在地面抽搐的教士——他满手紧握,滚烫的神像在往他的肉里钻,在一阵烧焦的气味中,他轻巧的就摆脱了原以为被烫得肉铁相连的双手,一层人皮镀上了神像,又在瞬间化为了灰烟,仿佛是在告知神灵的受肉不是那么简单。
狂信徒在怀疑这次的灼烫是一次错觉,他本身已经获得神力,但是还没有跟随心灵理解神性的**使他主动放弃了神像,于是,他做出了一件让格萨尔王都诧异的事情:
再一次的,狂信徒用血肉模糊的双手去拿地上的神像。
“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这个声音,格萨尔王放下心来,刚才那种无畏的举动差点让孤岛之王以为他真的拥有的神力。
幸好,这只是愚蠢。
教士们和蠢驴一样“啊啊呜呜”的大叫,当每个人背诵起熟悉的圣文章节时,一群人的声音总会汇集成接连不断的啊啊呜呜,这让文兰不由得又挥紧了皮鞭,破空一次,破肉一次。
“格萨尔王,这群——教士在干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格萨尔拍着文兰的脸颊,“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在为你示范奴化教士的方法。”
一下子,文兰阻塞的思绪畅通了不少,呼出了清爽的粗气。
第九十九章 格萨尔:排除了另一个怀疑
在这个兼具了野心家与狂信的信徒的尝试失败之后,众多的教士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是知道不能就这样离开孤岛后的失落,另一方面,是看到这个狂信徒并没有获得比自己更多的主神青睐后的满意。
这个狂信徒盯着血肉模糊的双手,在哀痛中拥抱着难以置信——明明我如此虔诚,为什么主神你不宠爱我?
接下来,目睹了全过程的断指的杰洛从这个游戏中找到了比杀戮还要开心的乐趣,他抱着柴火,把火焰烧得更旺。
他兴奋的眼睛中都闪耀着红火,喷着火星在催促着格萨尔王道,“格萨尔王,继续玩,格萨尔王,快继续,要是木柴不够,我今晚整晚都是伐木工。”
格萨尔王没有制止杰洛的喜悦,但是自己只是非常严肃的在说,“我当然会继续,直到在崩解他们的信仰之前,我就会继续。”
杰洛没有察觉这句话在讲什么,而对饲养早就厌烦透顶的文兰知道,格萨尔王的这句话是对自己在说。一时间,文兰似乎抓到了让战俘们饱腹的最终目的。
接下来,格萨尔王再一次的,无数次的,不厌其烦的把埃拉的神像放进了烈火中焚烧,而想要证明主神埃拉在沙特阿卡仍然可以打败本质是伪神、邪神,或者根本就是恶魔的奥多的教士们也都尝试了这个考验,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而且无一例外的,每一个失败的教士都在杰洛的哈哈大笑中,悲戚的看着双手,在哭泣中思考着是那一个环节导致了埃拉在此时的背离。
最后教士们又在用“呜呜啊啊”的叫喊,以求得用经文来治愈手上的疼痛。
格萨尔王搬来了一桶泥沙,准备结束这个结果既定的试炼,他对着教士们说完了最后一个承诺:
“这项考验长期有效,而且你们随时都可以来进行,只要你们觉得你们的主神终于听到了你们的祈求,你们感受到了祂会给你们的帮助,或者祂直接降临在了你们某个人身上,都可以来拿起这个烧红的神像向我证明。”
“还有没有人要尝试!”格萨尔王提出了最后的询问。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直面带揶揄,没有参与背诵经文,也没有参与最初对雕像的抢夺。
在沙特阿卡的故事中,天神奥多会常常装作凡人的样子的人间周游,会留下几个子女,也会展示下神力,有时候还会故意说些亵渎神力的话来试探海民对祂还是否心存信仰,格萨尔王在看到这个教士的反常之后——其实他的反常正是因为正常,没有哪一个脑子清晰的人会在念了几段经文之后,就认为可以握住被烧烫的神像——有点怀疑他就是埃拉。
“你不来?”格萨尔王在今天使用了太多的大陆通用语,这让他的吐字更加顺畅了。
“不用,格萨尔王。”那个被孤立的教士用着沙特阿卡的语言微笑着说。
一桶泥沙熄灭了火焰,文兰成为了赶羊的羊倌,皮鞭欢快的啪啪作响,他开始从教士们胆怯的反应中学会了寻找乐趣——他按照格萨尔王的要求,把临海大教堂的教士聚合在一起,但是在分区域关押的战俘中,如果没有教士,就会分配一个。
格萨尔王如同拿面包一般随意的把那个特立独行的教士从大队伍中掏出,用力的捏了一下他的肩胛,一捏触骨,而且骨质不佳,是一个没有接受过战斗训练的人,于是排除了另一个怀疑,这不是战士。
“杰洛,这个奴隶,和埃拉的铁块,我要向你买下,这两样属于我。”
“格萨尔王,你只要神像的部分?它背后的雕饰,它的站台,它手中的饰物才是真正的财宝。”
“我只要我说的这两样。”
“你直接拿去就好,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的。”
杰洛在离开时,听到了一声“喂!”他转过身来,再也没有拒绝的就接住了在夜空中闪着光的,在旋转中成为了球形的金币。
“你很特别。”格萨尔拉着教士的铁链,“但是你是否知道在人群中保持特立独行最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我并不特别,我只是不想和一群人一样,教士阶层积聚在一起太恶心,智力降低如蛆虫,道德拔高如神灵,他们每个人,在进入临海大教堂之前,都是一顶一的智者,现在的场景看得我痛心。”
教士回想起前赴后继的握铁,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看你习惯了被镣铐?”格萨尔王在奇怪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在被束缚之后,都还能这么自在。
“你知道我被教典束缚了多久吗?”
格萨尔王闷哼了一声,他知道这才是最顽固的信徒,这种信徒往往才是真正触及了神性的教士,正是因为看到了更深层次的精神思想,才会对流于表面和行动的虔诚嗤之以鼻。
还好我发现了这个人,否则地牢中的驯熟训练功亏一篑。
一想到这个万幸之事,格萨尔王猛的拉了一把铁链,结果教士和早就预见到了一样,在同一时间就迈大了步伐。
“格萨尔王。”教士在追上了格萨尔王大胆的和他并肩行走,“为什么不杀了我们?我如果是王,我会选择把教士杀光。”
“因为他们排斥你?”
“不是,基于一种很简单的思考方式,教士没有体力做重活,也没有技术参加农耕,通常情况下回因为多背了两行书,多认识几种地区的语言,就算成为了奴隶,就在主人家中心高气傲不做杂活——也因此无法驯熟为合格的奴隶。
“在最任何一场战争中,最先死去的战俘都是教士,因为在这个时候我们就是吃饭的嘴,现在你为什么还要费劲养我们?我在圈地中捏了捏孤岛的泥土,也尝了泥土中的肥力,你们的大地没有这么多的肥力。”
“我们从教堂抢来的珠宝足够再养一百个教士。”
教士?养教士而不是养战士?教士停下了脚步,定在原地,在格萨尔王拉扯之后,僵硬的走几步,接着又定下。
“格萨尔王,我知道你的目的了。”教士喜笑颜开。
第一百章 格萨尔:为什么我无法驯熟你
在教士声称知道了格萨尔王的想法之后,这位孤岛上的王者并没有多么吃惊。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要驯熟一群人,首先要做的是把最顽固的那一个给彻底驯熟,这个教士就一定比狂热着笃信的人强大百倍。
但是格萨尔王还是大笑了起来,没有其他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这个教士的口音,他在想,自己在初学大陆通用语时,安蒂缇娜接连不断的发笑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原因。
这个教士虽然掌握了沙特阿卡的语言,甚至可以说是精通,他脱口而出的语句,常常是先知,还有年轻时的维塞克才会说出的高等词汇,但是,他的口音太过可笑了。
教士没有天生强舌和铁喉咙,他的口腔中无法吐露出大海的气势,在孤岛沙特阿卡,如果一群人都还没有成年,那么他的声音就会成为他是否有出行资格的衡量标准之一。
有人的声调是巨浪,有人的声调是浪花,同样有人的声调无边无际的静谧,而这个教士的声调,是格萨尔王从来没有听过的弱小之声,和大海全无关系——是在牛角杯之中残留的几滴麦芽酒。
“我说错了什么吗?”教士诚心的发问。
“不,没有。”格萨尔抹去笑出的眼泪,“说的内容没有错,但是说话本身确实一件错误的事情,如果你是真正的沙特阿卡人,你的父亲会在听到你的第一声啼哭后,开始你比还要悲戚的哭泣,因为在孤岛,如果一个人的第一声哭泣是这样柔弱无力,那么他的命运一定悲惨至极。”
“我在教堂中长大,由三指算手约翰抚养,没有父亲。”教士笑了一笑。
格萨尔王知道在大陆的教堂有这样的习惯,战争之后的孤儿,林间的弃儿,常常都有这么几个享受了神性的慈悲。
“那还真的出乎我的意料,”当对教士滑稽的声调习惯,格萨尔王的面容也镇定了下来,“那你应该是这群教士中最虔诚的才对,你为什么不首先来证明埃拉在大海中也比奥多强大,我认为你有可能拿起红铁。我可是记得,你是最首先接受烙铁的那一个。”
“我当然是最虔诚的那一个。格萨尔王。”
教士向前一个趔趄,格萨尔王又加快了步伐。
“所以你无法驯熟我。”
格萨尔又一次猛拉链锁,让教士跌倒地,满嘴泥沙,他这次没有爬起来,恢复那种安闲的高傲——前方的急行,像是破浪的船,让教士在后方被托着走了好远。
在麦酒大厅中,格萨尔王没有放下手中的铁链,这个教士不是咬人的猛兽,却总是让人涌起防备的心。
“我无法驯熟你?”
“无法。”教士微笑这说,他接过了格萨尔王递过来的麦芽酒,被拷住的双手极其不方便的捧起了牛角杯,倒在胸口上的笔倒在嘴里的多,“你们的酒是怎么酿的?”
“为什么我无法驯熟你?”
“这很简单,”教士用臂膀擦了下嘴巴,“在看到那群乌合之众时,你一定认为我们的信仰不过如此,的确,他们身上显示出的信仰完全是利己主义。
“那群在尝试逃离的教士,他们并没有向神灵献上虔诚,而是在祈求神灵的对于他们私【谷欠】的满足。
“你没有看见他们眼中闪耀着的火焰吗?那简直就是比你生起的烈火还要猛烈的私【谷欠】之火。
“我把他们内心的祈求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是在过分的要求神灵降下一阵白芒,接着拥有神力的某一个人就可以一日之内翻千山过万海,通过踏足之间就重新回到教堂,在大门之内把双手伸展之后,被你们杀戮的教士全部在圣光下复活,为他穿上红色的衣裳。
“并且还要把这个瞬间准确的记录,成为生前死后都会被挂上墙壁的油画,成为供人跪拜的圣徒,救赎并不是天降甘露,放弃了自救的人不会感受到神力。
“你看,格萨尔王,”教士晃了晃虚空的酒杯,示意里面没有酒了,“要是你是我们的主神埃拉,要是你听见这么多教士全部说着这么一致的祈祷,要求你把神恩降临在一个个体身上,你会不会回应这个祈求?”
格萨尔王没有回答,因为担心奥多的愤怒,他不愿意对大陆的神灵进行过多的了解。
教士找到了当双手被束缚后,正确的喝酒的行为,这样总算让他喝上了一个满杯,“所以通过这一次实践,我知道了,我们的主神埃拉是一个仁慈的神,如果是我听到这样的伪善,我立马在他们的头上降下硫磺和天火。”教士说完,用麦芽酒代替了硫磺和天火,向地面倒上了一圈酒水。
“他们不是在求救,而是在借助这个求救的机会,让你们的主神给予他们追求许久的奖励?”
“对!”教士又暗示着牛角杯空荡了,这个格萨尔王没有给他酒,他似乎不知道珍贵,洒落的总是比喝进去的多,“所以今天埃拉才以沉默给了他们惩罚,不过只要他们能够回去,这个同样是埃拉在孤岛给予他们的帮助,没有人不相信教士的话,哪怕教士本人都知道是谎言。”
“你来到孤岛之后完全没有惊慌的样子,我认为你在心中都谋划好了出岛的方式?”
“当然,在埃拉的引导下,我不仅能够出岛,还能让你们全部信仰埃拉。”
一击重拳轰到了教士的胸腹之间,教士吞下的麦酒,还有囤积了些时日的胃液全部雾状的喷出,格萨尔王搅动起教士颈子上系着铁环的长长连锁,把教士扯动成为了匍匐的狗。
格萨尔王踩起教士的头,“我就猜到你的野心是想把你们的教义在大海上传播,从现在开始,我不会把你当成移动的赎金,你就是我的奴隶,看是我先将你驯熟,还是你先让我易信。”
“孤岛上的格萨尔王,”教士匍匐着时,声音有些沉闷,“如果你要和我进行这样的比赛,我认为最好做到最基本的公平,我没有足够的身份高度和你对抗,但是,我想,你应该许可我站直身子和你进行这场博弈。”
这一夜之后,沙特阿卡人都看到一个奇怪的场景,一个大陆的教士,没有枷锁,轻松自在的在格萨尔王身边走来走去。
第一百零一章 文兰:嘴角扬起的弧度
文兰在沙特阿卡人中不是异类。
除了脸颊上的弧度不是那么棱角分明,有些大陆人的柔和之外,他同样非常的好战,也无比的嗜血。
他的在喝麦芽酒时,酒量就快要比肩格萨尔王;而在谋略时,也会学习伊利亚,尽量沉思得更久一些;同样的,文兰也向往着荣誉的战死之后去奥多的铁踝宫殿,从这个层面来讲,他是不折不扣的沙特阿卡人。
不是异类,并不代表没有奇特的地方,文兰通过这次的饲养战俘,他更加了解了自己,比起看到生命的流逝,他更喜欢去看一个人在环境中不断改变着的心智,这里面残酷的摧毁,有一种壮丽的美感。
文兰找到格萨尔王,借走了从临海大教堂掠夺来的主神铁像,他更是表明了一个态度,如果格萨尔王允许把对这群人的驯熟训练交给自己来操作,愿意献出自己的过冬储备粮来饲养战俘。
格萨尔王立马同意了文兰的提议,伊瓦尔的双腿天生残疾,对于他是否能够在未来统御孤岛,格萨尔王对他的判断是悲观的,因此他必须要在死之前为伊瓦尔找到一个强大的,能庇佑他的哥哥——因为在伊瓦尔出生之后,安蒂缇娜一直就没有能再为格萨尔怀上血脉骨肉,而文兰,是目前的环境中唯一且最好的人选。
在地牢中,这位被期许厚望的养子用着神像把地牢的栏杆逐一捶响。
这里的轰天的恶臭都被战俘们习惯,每个区域里,他们的教士都在早中晚在狭窄的区域中带领着他们,唱着逼仄的圣歌,祈求埃拉的救赎。
“真正在拯救你们的是我,不是你们的埃拉!”这是文兰特意向格萨尔王学习的大陆通用语,他说得结结巴巴,但是每个发音都是标准无误。
“每天把食物送上,保证你们的嘴中有物;知道你们在歌颂孤岛之外的神,我也装作不理解,现在我要求你们,把赞颂的对象改成我,我才是你们的救赎之主。”
地牢中响起教士们一片群蛙般的吵闹声,在这样急速又嘈杂的群声里,文兰听不出他们在讲什么,看表情是在怒骂。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中断食物的提供,除非我在孤岛上听到你们对我的赞歌。
“如果你们认为我向你们提供食物,是因为你们的颂歌起了作用,是埃拉把仁慈的我送到了地牢,”文兰把铁神像高高的举起,从地牢内走到了地牢外,“你们可以继续歌唱你们的埃拉,看看我还会不会受到埃拉的感化。”
文兰立在地牢门口,向战俘们行了最标准的在大陆上流行的贵族礼,在这位沙特阿卡的战士转身的那一刻,文兰的后背被铺天盖地的否认声推攘而出,这群战俘还不能认同一个蛮族使用他们的文明。
文兰走出地牢之后,他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和格萨尔王一样了。
曾经,文兰故意歪着一边的嘴角,是他刻意的模仿,这总是让颧骨上因此而隆起的肉不由自主的抽搐,也让这张笑容变得阴狠而病态。
如今,在发现所有的事情尽在掌握之后,文兰才真正发现了这个笑容背后是多么强大的自信和魄力——就算有所偏离也能纠正的魄力。
对于地牢中的战俘,他已经有了驯熟的方法。
文兰走出地牢,在吹拂到了奥多的海风那一刻起,眼前的密障就被吹得一干二净。
他全部都看到了,看得很远,未来的场景直接撞在了眼前。
在不久之后的几个关键节点中,这些战俘会出现离心,团结,崩溃,最后是重塑。
文兰看见了他们会做出的举动,也一下子就思考出了对策。他掂量着手中的神像——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物品——不如向格萨尔王买下?
不远处,格萨尔王带着教士在随意的漫步,在格萨尔王一直在说孤岛即将面对一场和大陆的古斯塔夫的正面作战之后,战士们因为危机与亢奋感一直在训练战斗技巧,十船不断做着充分的准备,只有格萨尔王是悠悠闲闲的状态。
文兰看见格萨尔向着那个教士指了指生命之树,通过口型,可以判断是在讲解这个树的伟大和神秘,接着这根手指指向了离树木最近的骨屋,那是先知的住处,里面的先知曾经没有让文兰付出代价,就为他的未来做出的解读。
最后,不知道格萨尔王还想介绍什么,总之所指之物被文兰结结实实的挡住了,“格萨尔王。”文兰在目光对视之后迎了上去。
“这就是我的养子,识海的文兰。”
“在奥纽斯,据说古斯塔夫也同样准备用养子来继承王位。”
文兰对大陆通用语只局限于和地牢的战俘喊话时,强行背下的几句,虽然聪明的大脑让他学得很快,但是他并没有做到把每个词拆分之后,单独理解某个发音中对应的意思。
格萨尔王听到教士的这句话都惊了——他培养文兰,还从没有过要让他成为下一任孤岛之王,安蒂缇娜不能为他身孕,不代表格萨尔王的儿子只能分【女免】于安蒂缇娜。
还好,文兰没有听懂,这样的野心不能在他心中过早的萌芽。
“格萨尔王,我想购买这个神像。”文兰故意晃了晃埃拉,观察教士的反应——在教士眼中,仿佛文兰手中只是一块奇形怪状的铁。
“你现在知道成功的驯熟顽固的战俘,吃饱是必须的前置条件了?”
“知道了,”文兰很自信,“但是摧毁他们需要这个。”
格萨尔看了看教士,他想起从杰洛手中买来时,花了一枚金币,“两枚金币。”格萨尔王说。
文兰毫不迟疑的就支付了钱,“格萨尔王,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学习大陆的通用语。”
格萨尔王看见文兰自信的眼神知道,他想出了属于自己的驯熟方案,这个人的成长非常的快,有可能在成就上会超过历来所有的沙特阿卡人。
“可以。”格萨尔把教士踢出去,“这就是天生的老师,我看到过他们对一群信徒的布道。不过啊,文兰!”
看见文兰走远,格萨尔王大喊起来,“同时你也要教他武技,注意不要把他打死。”
第一百零二章 格萨尔:镣铐碰撞地面
仅通过初步的接触,格萨尔王知道,眼前的这个教士就算把他关进地牢,他的心神和举止都会和在往常一样平和,也许是内心具备某中真正的光明,所以才如此无所畏惧。
在一夜醒来之后,格萨尔王从屋中走出麦酒大厅,教士安详的坐了一晚,在孤岛之王看见他时,教士正面朝着太阳的方向,进行着礼拜,他在庄重的站立之后,会从头腔中发出一句祷告——这种声音很独特,在瓮声瓮气之中,还有一点点不容撼动的庄严。接着,在这个祈祷之后,教士会虔诚的跪下去,头稳稳的贴在地面。
格萨尔王见过不少领主在被打得气喘吁吁之后的投诚,他们会爬行很长一段路程,然后在临近格萨尔王时跪立着前行,最后会在一身的距离中付下身子,亲吻格萨尔王的脚背。
这种场景对于孤岛之王来说不是什么陌生的场景,格萨尔王看到臣服的对方暴露的后颈骨除了忍住砍上一斧的冲动之外,不会有什么念想,因为他是知道的,经历一场失败不会让人彻底臣服,没有哪一个亲吻着他脚背的领主不想在起身之后,向格萨尔王的颈子抹上一刀。
而这次不同,教士面向太阳的跪拜和磕头,是一种没有杂念的诚实,而他口中的祈祷,和格萨尔还是战士的时期初次掠夺教堂时听到的歌声一样,会让听者从此放下杀戮的心,参加到颂歌的歌唱之中。
格萨尔王安静的看完了教士的仪式,当教士转过身和格萨尔王对视时,他的黑袍子上镀上了一到金色的边。
“我没有想到你依然也会祈求埃拉的救赎。”格萨尔王故意讽刺,想靠讥讽缓解刚才想加入跪拜的真实内心。
“我没有奢求主神能够直接的向我提供救赎,我是通过歌唱这首圣歌,洗涤过去新增加的罪过。”说完,教士在胸口画圆,把这个圆用手腕顶到了额头,最后用食指点了点天空。
“你在为自己歌唱。”
“不然为那群在拥挤的地牢中幻想主教身份的黑老鼠么?”
格萨尔王不知道教士的这句话是不是在取悦自己,只是兀自的前行,横握着短刀,走进了教士。
下一步该做什么?格萨尔王不太清楚,是割破他的喉咙,还是切断他的舌头,抑或是剖开他的肚子?
格萨尔王不知道,他如同魔怔一样,拿着刀就向教士走去。
而教士,反而开始了引导格萨尔王的行为,他平举着被镣铐的双手,眉目低垂,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直到镣铐碰撞地面的声音响起,格萨尔王才发现,自己用刀尖为教士解除了束缚。
“你叫什么名字?”格萨尔王在教士得到了“自由”之后询问,这是格萨尔王的一个习惯,对于认同的人,他会不由自主的询问他人的姓名。
“库姆布莱。”教士微不可见的点着头回答。
“库姆布莱,你没有祈祷埃拉拯救你,我是不是能够理解成,你拥有自救的方式。”
“对。”黑衣教士库姆布莱不断的在整理着装,他还顺便摸了摸头顶,毛发的生长速度很快,光秃的那一顶,如今有了密集扎手的短毛。
说完话,库姆布莱俨然成为了这两人之中的上位者,他自在的走出麦酒大厅,拥抱沙特阿卡清晨的阳光。
格萨尔王追了上去,超过了教士库姆布莱后,一个回身踢,踹中了教士的小腹,他疼得在地上抽搐的过程中,听到了格萨尔王重申的他是通过交易得来的奴隶的身份。
“你看,你在自我否定刚才的结论,你哪来什么能力自救?”格萨尔王嘴中发出一连串的啧啧声,“这只是扬起尘土的一击。”
教士在地面蜷缩成一圈,时不时扬起头把胃液吐得老远,“我承认啊,格萨尔王,作为奴隶,我走在你前方的举动是有点无礼。”
“无论你的主人在集体中是处于什么地位,作为奴隶的你都在他的地位之下,而你刚才,冒犯了一位王。”
“那被王踢中,也算得到了惩罚,所以——”教士库姆布莱大方的站了起来,脸上强硬的克制着疼痛,身体上做着轻松的动作,“王不会一直拿这件事情惩罚我。”
“下一次就是斧头。”
教士微微一笑,平静的伸出了手,可以猜到这不是他第一次忍受疼痛。
“这是你们教士阶层之间请求原谅的手势?”
“不是,我想拥有你刚才为我解锁的短刀。”
格萨尔王感受过教士的力量,不认为库姆布莱拿着武器之后对自己会有什么威胁,捏住刀身,把刀柄放在了教士的手掌之中。
“这是你想要用来自救的方式?”
教士盯着小刀片刻,“工具不会成为自救的方式,使用工具才是——我是想用这个短刀挂掉头顶的头发。”
“你的自救方式是什么?”格萨尔王感觉这个教士连逃跑的打算都没有,对他的心理想法越来越好奇。
“格萨尔王,你知道吗,在大陆,奴隶是有成为自由民的机会的,有些角斗士可以在战场上取得接连不断的胜利,如果一场精彩的战斗让观众兴奋,他们会竖起大拇指高呼自由;还有一种,就是奴隶存够了钱,把自己赎回。格萨尔王,在你们的孤岛,奴隶有赎回自由的方法吗?”
“没有,我们把奴隶驯熟之后,就会把他贩卖到四海。”
“格萨尔王,我最初来到这个孤岛的时候就在思考自救的方法,我在沙特阿卡感受到了强大的神力,感受到神力的抚摸,浓郁的咸腥闷得我窒息,汹涌的海转进了我的肺,锋利的风几乎要割瞎我的眼。
“在这里我看见了最真实的神性,不是大陆的神,是大海的神。
“同时我也是知道,狮子在森林中可以成为王,但是在决斗场只能在咆哮之后被角斗士杀死,所以我的想法得很清楚,我们的主神埃拉,在这里的力量微乎其微,我不向祂祈求救赎,我要战斗,格萨尔王,我准备的自救方法就只有一个——
“我要战斗,和你们。”
第一百零三章 格萨尔:三颗形貌各异的头
教士库姆布莱在沙特阿卡停留的时间非常短,可这不会成为阻止他对这里的文化进行学习的障碍。
在教士说出了他准备自救的方法是要战斗时,他的口音慢慢的从之前错误的发声方式中纠正过来,从杯中的残酒,变成了晃荡着的酒桶,虽然仍然没有大海的气魄,但是如若放在大陆,这种洪钟般的声音,可以号召百人。
“战斗?”格萨尔王嘲笑着教士不实际的幼稚想法,他指了指高大的生命之树,“你要在以战斗为生的沙特阿卡人中,以战斗作为自救的方法?”
“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吗?”教士看了看格萨尔王指着的树木,那简直就是天神降临之时所需要的天梯。
“确实只有这一个方法,但是,”格萨尔王挠了挠头,“这是你绝对不可能成功的方法。”
“不,我能学会孤岛的语言,就能学会孤岛的战斗方法,语言是很可怕的工具,掌握了它就可以拥有它的民的思考方式,而思考方式,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行为方式。就像战斗之语可以让战士勇猛的冲锋,教士之语可以命令教士跪拜,你们如果和大陆融合,对于战死的渴望也会减弱。”
格萨尔王越发的对这个教士产生了兴趣,他的大多数话格萨尔王都不能完全的理解,可就是这些角度不同的观点,让格萨尔王感觉到了心灵疆土的开拓之感——和侵略一样激动人心。
“你从哪里学习的我们的语言?”格萨尔王是明白的,孤岛上没有人有耐心去担任一个老师。
“书上。”
“书?”格萨尔王怀疑这个回答,沙特阿卡的故事几乎都是依靠口口相传,母亲以某个故事让孩子睡觉,战士以某个故事让自己重获勇气,他们有文字,但是记录的方式是更加直观的壁画。“我们有战士,有农夫,有小孩,有盾女,有守护希望的侍卫,有很多角色,但是没有人会放下战斧,拿起鹅毛笔去写书。”
“临海大教堂是一座随着世界的变迁而存在的教堂,它在上一个纪元会修建在高山之巅,在下一个纪元就会生在在平原之上,它可以在深渊中的洞窟中潜藏成一个矮小的神庙,也能够在深海之下变成一个不易发觉的海底遗迹,有时它是和新月天地相望的诗人之歌,有时候又是赞美智慧的白芒之光。”
格萨尔王用斧背敲击了教士的后脑,“说孤岛的语言。”
“它是活着的教堂,是被黑夜的白马拉着的时间之筑物,它要听取七世的诉求,为能够满足七世期许的天神提供思想。”
“你们的教堂,是在创造神灵?”
“是这样,我认为是这样,这也是我对埃拉不够虔诚的原因,祂可能是最终的众神之神,也可能只是如今世界的主导,最后的归宿是乘着夜之马车回到众神之神的脑门中。”
“那我们的奥多呢?”
“不知道,我认为祂可能是一个新神,也有可能是一个主神在不同时期的分身,神的时间不是线性,以凡人认知的岁月来看,年迈的神甚至可以和青年的自己交谈,一个震怒对方的强壮和精力,另一个不满对方的【木又】位。这个想法,我是从埃拉的神像上得到的启示,你注意过祂的头颅吗?祂的颈上有三颗形貌各异的头,说不定有一颗就是奥多。
“只不过你们从大海上看,只看见了奥多,而我们从大地上看,只看见了埃拉。”
格萨尔王把战斧放在双手中来回抛接,他真想劈开教士的头,看看脑袋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那本书叫做《海风之书》,书的封皮是一张完整的树皮,我猜测是来自你们的这棵树。”
不可能,格萨尔否定了教士的这个猜测,沙特阿卡的生命之树在海民心中是可见的神迹,在奥多没有降临时,它几乎就成了奥多的替代,没有那位王敢对它做出这样的伤害。
“那本书里面,讲了什么?”
教士库姆布莱看着格萨尔王随意的问着这个话题,内心是知道这才是孤岛之王唯一想要了解的事情,奴隶的生命是既定的轨迹,而王的生命,是注定的动荡,了解会有什么改变,才会抓住不变的东西。
在他人的孤岛中,孤立无援的教士找到了谈判的底牌,“我当然可以告诉你,格萨尔王,不过需要你要用一些东西来交换。”
“你是奴隶,你的性命是我的,这就是交换。”
“格萨尔王,我需要你教我战斗,要把我教导成能够与你决斗的程度,我不需要埃拉用虚无的方式来救我,我不需要古斯塔夫并不是针对我的营救,我要自救。我要和你决斗,来摆脱奴隶的身份,然后我以自由教士的身份,决定对沙特阿卡的态度。”
格萨尔王直接把战斧扔进了库姆布莱的手中,教士狼狈慌忙的接——接——接不住,最终在地面上捡起。
这样的战斗天赋,学习十年都学不会,格萨尔王摇着头。
“你要我教你战斗,然后你以我教你的方式来和我战斗?”
“对,然后我告诉你《海风之书》记录了什么。”
“在孤岛上的决斗,是必然有一方会死,那时候你用什么来告诉我?我吃掉你的脑袋?”
“我会在决斗开始之前告诉你。”
“好。”格萨尔王答应了这个要求,孤岛之王就是奥多的信徒,大陆的教士求助孤岛之王的那一刻,就是在向奥多求助,就这样,格萨尔王瞧瞧的翘起的嘴角,这一场驯熟训练,在没有安排的情况下,就悄然生效。
听完了教士对神灵的另一种理解,格萨尔王在孤岛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他挂着同样的笑容,崇敬的向格萨尔王走来。
“这就是我的养子,识海的文兰。”格萨尔王向教士介绍。
文兰告诉格萨尔王,想要购买大陆的神像,同时想要学习大陆的语言。
格萨尔王用余光撇了一眼想学习孤岛武技的教士,于是把教士踢了出去,完成了互为师徒的安排。
第一百零四章 文兰:感觉你习惯了疼痛
教士行走的声音没有了镣铐的哐当作响,这让文兰有些不满。
“为什么格萨尔王要解开你的枷锁?”文兰高傲的问着。
“我只知道格萨尔王解开了我的枷锁。”教士的回答全无意义。
“开始吧,教我你们大陆的语言。”
“对于语言的教导,”教士能够感受来自文兰的恶意和轻蔑,“不能这么随意的开始。”
文兰看不惯一个战俘可以随时保持尊严,他瞄准了教士的膝盖弯就踢了上去,“可是战斗的训练随时都可以开始。”说完又很踢了教士的背,教士一口闷吭还没有从喉咙吐出,就又一次啃食了沙特阿卡的泥土。
库姆布莱在被击倒时总是狼狈不堪,是无论什么人都随时可以打上两拳泄愤的弱者;但在谈论他头脑中的慧光时,就是反过来的不可一世,语气中有着清晰的傲慢,在他的傲骨在和一圈黑衣服绑在一起的时候,就被文兰察觉到了。
教士倔强的心性让文兰懊恼,就算他滑稽且羞耻的躺在地上,文兰都没有感觉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占有了优势,也没有得到尊重。
格萨尔赠送给教士的短刀在发生于转瞬之间的打斗中从衣兜中跌出,教士在起身之前匍匐着探寻。
文兰踩住了教士的手,“在孤岛上,战斗在战士之间也常常发生,有时全无原因,但是都不会拿起刀刃,如果你想和我持刀和我战斗,你需要在这之前了解代价——一旦正式的进行,我们之中,就必须有一个人会死。”
说完这番话,文兰的脚踏在教士的手背上用力扭了几圈。
这个疼痛教士能够忍受,他温声细语的在向文兰解释:“文兰,我的决斗对象不是你,请你挪开你的脚,我需要这把短刀。”
文兰把力量集中在前脚掌,把全身的重量都施加在了上面。
“格萨尔王的原话是不能把你打死。”
“这把短刀是教导你大陆语的必须用品。”
文兰松开了脚,教士抓住短刀,把刀刃隐藏在手臂中,又迅速藏在了不知道缝在哪里的衣兜之中。
“你无法用飞刃来杀我,”文兰对于战俘的警觉心很强,他经历了不少战俘的反杀,“你的力气我知道,连我的头发都割不破。”
“这把刀的用途就是这个。”教士拍打了身上的尘土,尘土飞扬如光,他让开了身子,格萨尔王教导过他,奴隶不能走在前方,“文兰,你能带我到海边吗?”
“你逃不掉,也无法向战俘们传达可以逃跑的信号。”文兰轻蔑的说。
“你很谨慎。”库姆布莱在调整好衣服之后神采奕奕,仿佛羞辱般的责打并没有发生,“但是你多想了,我只是需要一片能看见自己的海面。文兰,我根本不会驶船。”
“感觉你习惯了疼痛?”
“疼痛?我把它称为鞭策。”库姆布莱轻松愉悦的笑起,看起来是每一次疼痛之后都让他更加强大和麻木。
文兰把教士带到船支离岸前的码头,教士趴在码头前看着海面中的自己。
眼睛深凹,眼神带着无视一切的傲气,又有点脱世的超脱,就算是看着自己,都讨厌这种没有生活气息的眼神——悲喜和无常都事不关己,哪怕发生在自身。
这整张脸看起来,有一种一个好奇而悲悯的灵魂趴着眼眶向外探视的隔层感,它无法做到和受肉的身体完美的结合,于是好奇的打量着每一个人,观察他人的身体和自己是否贴合,又从中敏锐的洞察出了不洁、肮脏和悲剧,还总是不由自主的指明这一点。
“真是一张讨厌的脸。”教士在码头上笑了起来——这是文兰所知的,亲眼见到的教士的第一个笑容。
库姆布莱把头埋底,把眼睛尽量的上翻,直到发酸的眼球能水面看到密刺的头发挺出了头皮,教士在头上覆水,用短刀艰难的刮去头顶新生的头发,不久之后,就在几个来回的刮蹭之间,他看见水中的自己在哭泣着血。
教士慢慢的起身,用手指摸了摸头顶,那个烙铁的烫疤被割破了。
文兰看不惯教士缓慢的行动,他走上前去质问,“剃完了头发才教我大陆语?”
“是这样,因为我不是一个语言老师,我只能——”
教士的话没有说完,文兰扯住库姆布莱衣袍的后领,抢下那把小刀,孤岛的战士最不擅长的就是在情绪中控制力气,无论是高兴还是气愤,这就是导致孤岛上总是接连不断的发生着斗殴的原因。
识海的文兰扯垮了教士的衣服,他看见一个触目惊心的后背——让见惯了生死的沙特阿卡人都触目惊心的后背。
他太瘦了,能看见肋骨随着呼吸的弧度而在皮肤下的运动,并且肋骨的每一次移动都在皮肤上鼓起大块的包,感觉随时都会刺穿这层薄薄的皮。
背上也很难找到完好的皮肤,一道道密布的鞭痕像在蛇牢中被嘴里长着强酸之牙的毒蛇犁过。
几处过深的鞭痕长在他瘦弱的身体上,让文兰感觉只要用手指捅破这层伤疤,手指就会从教士的前胸露出。
“失礼了。”库姆布莱抱着歉意的笑起,抖了抖双肩之后用黑袍盖上了伤疤,肩胛骨鼓出的大包让文兰侧目,他还以为即将看到爆裂出来的骨头。
“你以前当过奴隶?”
“我以前——”库姆布莱恢复了平静的坐姿,“我以前是星月城的世子。”
星月城,文兰熟悉这个名字,格萨尔王念念不忘的地方。
“你当教士之后,他们,要打你?”文兰在询问时都显得结结巴巴,这个震撼极其强大。
“我自己鞭打的。”库姆布莱捏紧了衣领,嘴角在笑,眼神充满了坚毅,“为了我的众神之道。”
文兰不想继续询问了,他感觉被具有实体的思想冲撞得粉身碎骨,在随身携带的磨刀石上,文兰霍霍了几下短刀。
“你要帮我吗?”
“是,你太,慢——了。”文兰发现声音在颤抖。
“谢谢你。”
文兰看见教士头顶上的战斧烙印,也看见了颤抖的手。
第一百零五章 文兰:又不由得排斥
文兰很留心的剃着教士头顶新长出的头发,比他因为库姆布莱的动作缓慢而暴怒时,还要迟缓的剃去多余的头发。
他用手指遮挡住了战斧的烙印,下手的力度放得更轻,因为他做不到看到挤压出的血水而不心悸。
“疤痕上还会长头发吗?”教士冷不伶仃的突然发问。
“只要你不剃新发就可以把它遮住。”文兰在教士发问时,被吓得后撤了一步——他看见头皮在挪动,还长出了一张人脸。
“哦——”教士把反馈说得极长,有一种了解的淡然,“原来被烫伤过的地方不会再长头发。”
“如果你不想新增加几个刀痕,就保持安静别这么说话。”文兰按下了教士的头。
靠近烙印较近的一圈头发文兰没有刮去,他不想去触碰这块还没有变成死肉的伤痕,他突然之间对这个教士有了不由自主的关怀,认为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包括格萨尔王。
在文兰体验了一阵放空的怅然之后,他重新低头下刀,这时他看见教士的头皮又长出了立体的五官。
那块流着血水的烙印撕裂成了大口,里面还有整齐密布的牙齿,以及灵活的舌头,“文兰。”这张头皮上的脸瞪着上吊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青年的脸。
文兰在惊心之后,一脚把教士踹进了海水中,“该死的东西,不许仰着头说话!”
教士在海水中扑腾,这里的海不深,在狼狈的打水之后,教士拉住了文兰的手。
“不要用这种怪异的方式和我说话。”文兰紧紧的抓住教士的衣领,拿捏着推攘的力度,保证教士能够意识到存在再次落水的威胁的同时,自己也可以保证教士不会跌足。
“那是因为——”
“没有理由,不要这样和我说话。”
“那是因为,我很想看着你的眼睛说话。”教士低垂着眉目,性格中刚硬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在不和教士对视的情况下,文兰会感觉教士只是一个对自己的内心坚定不移的思考者,没有感觉到过去他对自己的冒犯。
不得不承认,教士的眼神不属于人类的范畴,就算心灵的力量有强弱的分别,如果可以比拟成住房,无论是心灵中的防御是坚固的堡垒,还是漏风得茅草屋,他的眼神都可以无事这些障碍,自在的走进,并且会找到防御中最珍视的那部分,他不用花费强力和智慧,就可以打开这个密箱或者木盒,看看里面人类的珍藏,然后悲悯的叹气,似乎所有人毕生的珍贵,得不到他的认同,比锈烂的铁剑还要无用。
文兰和教士对视时,就总是觉得他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强大且可恶得令人发指。文兰尤其懊恼的,就是教士强大的精神外,有着一种过分孱弱的皮囊,这让体内流着海民血液的文兰总是在试图接纳教士时又不由得排斥教士,仿佛,世间的万物真的有额定的总和。
“你的眼睛,很好看,有一种无边无际的蓝,如同你的无边无际的可能性一样。”库姆布莱说完了对文兰双眼的评价。
“什么时候教我通用语?”
教士扬了扬手臂,海水从双臂之间哗啦啦的流,“现在就可以,不过我不是合格的语言老师。”
“把你会的教我就行。”
“因为你没有大陆的环境,我没有办法系统的教你。”
“教不教?”文兰受不了教士的啰嗦和磨蹭,握紧了短刀后做了一个突刺的动作,“刚才几个部位完整的避开了致命处,在沙特阿卡的治疗方式中,就是用烙铁把伤口封住,你继续磨蹭不教,我就直接捅上去,让你身上多挂几把战斧。”
“文兰,”教士的眼与眼神真的是脱离开来的,文兰又一次直视了教士,感觉那是来自遥远之处的凝望,“文兰我不介意这个烙印,更不介意多几个,我追寻的是众神之道,头顶上的战斧烙印是众多神灵之中的一个痕迹,我不排斥它,正如我不排斥必须剃干净的头顶。”
“捅了?”文兰询问。
“因为我不是一个老师,因此我不知道用什么体系来教导你——”
“械斗第一课,首要攻击这几个部位。”
文兰履行了承诺,只要不教导语言,就先行战斗的教导,他抛起了短刀,随意的从空中一抓,握住了刀身,然后用刀柄捅了教士的咽喉和心脏,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握住刀柄,刀尖对准了教士的眼睛。
库姆布莱不眨眼,移动眼珠,直视着刀尖,“学习了。”他感觉不到伤害临近的说。
“你不怕?”
“死亡吗?我当然害怕死亡。”
“你做过多少次祈祷,我就上过多少次战场,我看见你没有害怕。”
“我害怕死亡,但是我在追寻众神之道时看到过我的死期,不在这里。”
“大陆通用语。”文兰收回了刀简短的命令着。
“允许我讲完,文兰。我不是老师,我没有,也不知道正确的教育体系,因此我的教导只能基于我的教典,这就是我必须剃头的原因,那是我追寻的最终奥秘,我要保持对自身的虔诚。”
“快开始。”
教士在码头盘坐了下来,他背后是无际的大海,超脱凡尘的形骸似乎随时会随着海风飘走。
库姆布莱淡然的伸出手掌,文兰也相仿着教士的姿势盘坐,也将手掌伸出。
“在开始之前,还我小刀。”
文兰气得又做了几个捅刀的动作之后,才把这个交还,库姆布莱收回了短刀,迅速的把它藏在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衣兜中。
在教士重新换成了眉目低垂的样子时,他的身躯定如磐石,连海风都没有缭乱他的头发,是用肉眼见证的受肉石像。
“接下来,我将为你背诵众神的教典,愿你能够从学习中,体会到大陆语言的智慧和奥妙;能震惊于文字开天辟地的创造出之后,令天空哭泣的暴雨;能在文字的局限性中,找到人性因恪守常理而不得不进行的取舍。愿它能够成为你心中的灯,海上的塔,岸边的歌,让你能够重新定义,什么样的广阔,才算是大海。”
第一百零六章 库姆布莱:敲打出金铁交鸣
教士库姆布莱的教典早就烂熟于心,能在毫无思考中的信手拈来。
最主要的是,当他眉目低垂的盘坐在码头之后,他的背诵,不是来自于他的口舌,是他以凡人的声调,震荡起了天城的共鸣。
从天而降的宏音砸了文兰一身,他不理解其中的意义,但是觉得悦耳,在渐渐的理解了每一音节的抑扬顿挫之后,他仅仅是依靠情绪,就感知到了语言的含义:
“不要去担心末日,每一天都是某个人的末日,死亡在你脚后跟往上漫延,直到覆盖住你的双眼。
“教士在战壕喋喋不休,把教义当成训诫棍,在战士脊梁上捶打。
“满嘴虔诚的蠢话,是猪膀胱爆裂后最后的一丝丝伪善,不知愚蠢的自以为是,让他们的愚笨显得更加透明,一看便知,掩藏不住。”
.........
库姆布莱不只是背诵一个典籍,他从大陆的文字中发现了更深处的含义,文字们的本源可以追溯到一副巨龙的壁画中,如今大陆文字中所有词汇的词根都可以从巨龙壁画上找到相应的图案符号。
通过这个发现,教士库姆布莱知道,首先书写文字的人,他并没有发明文字,他是把构成巨龙壁画的笔触逐个拆解,使用自己的平白无故的无意念诵,让某处绘画的运笔叫做某一件事情,诸如“日蚀”,“红月”,“受肉”,“献祭”,“因果”,“时间”,“永恒”......
这整个行为都不是某一方的单方面指引,说不定,那个为运笔命名的人,在为文字授予具体的含义时,是在不被自己察觉的情况下受到巨龙壁画的影响——更说不定的是,那些文字的寓意,在被命名之后,他才知道了具体的表现形式。
在库姆布莱追寻大陆通用语的词根之后,教士发现目前的被普遍使用的通用语不具备了思想的侵略性,它被使用者,或者某个智慧的传播者注入了很多中和侵略性词汇的中庸词汇,这让他真实的发现了文字的攻击性和残暴程度远远大于了战争。
它会以人类需要沟通这个最基本的需求作为陷阱,在人类学习了它的语言时,人类的思想就从此被彻底改变,成为不自知的奴隶。
通过寻访远古遗迹,找到了一个比另一个诞生时间更加久远的词根,库姆布莱的猜想逐渐成形,大陆的古斯塔夫不是屠龙者,把文字稀释之后重新规范大陆的他,极有可能是巨龙之子,而在这个统一之下,民众在毫无选择,同时也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巨龙之子的臣民。
对于没有明确指明要学习哪种大陆语言的文兰,教士库姆布莱有着私心,他要把最具有统治能力的词根教导给文兰。
至于他是学会,还是学不会,这都不是教士去思考的问题,库姆布莱唯一的思索只有一个,在一方念诵巨龙之语,一方单方面的倾听之后,文兰是变成自己思想的奴隶,还是在自己的一个错误的决定中,把文兰培养成了巨龙。
教士库姆布莱认为可以试一试,从文兰深邃的蓝色眼睛中,教士认为文兰存在的可能性足够去驾驭由自己提纯、淬炼之后的真正的巨龙之语。如果顺利,得来的结果说不定会超出自己能想出的几个判断。
.........
“来做我的爱人,来和我住在一起,当呼啸了七世的哀风已经停息;
“我会和你一起去往森林,隘谷,红海,田野和丘陵,我会和你一起坐在岩石上观看被放牧的小羊——放心那里再也不会拥有杀机,长毛羊的肚子上不会存在抱着它,准备进攻的士乒。
“来做我的爱人,来和我住在一起,当因果之卵终于落到了林中星溪;
“我要和你一起坐在小溪边,去看对面茂密的森林,我会让小鸟为你唱起婉转的歌,我会以玫瑰为你铺床——放心现在的死亡已经宁静,不会有人从棺木中跳出,敲打出金铁交鸣。
“来做我的爱人,来和我住在一起,当塔顶的大理石门再也不会穿梭生灵;
“我要赠送你一顶百花帽子,还有一条流苏长裙,我会为你送上珊瑚和琥珀,为你的美丽证明——放心当诗人仍在高歌,神灵就不会死去,抛弃我们的只是众神之一。”
教士库姆布莱的声音戛然而止,让被声音笼罩过的文兰感觉恍如隔世。
在准备把典籍彻底教导的那个瞬间,教士改变了思路,他仍然在担心密集的原初词根会烧坏文兰的大脑,它们在还没有被稀释之前,是枯林间的由飓风助力的猛火,极有可能在话语之后,库姆布莱会看到一个痴痴呆呆,满嘴流鼻涕,鼻孔挂浓痰的废人。
于是教士突然之间就改了口,他把几个词根塞进了随口编造的诗歌中,这样的稀释程度很难让人察觉其中存在古语,只有最敏感——不是智慧,智慧用在感知上,只能是盲目——的那部分人能够察觉到诗歌中的特异。
“继续,继续。”
文兰听得出神,他不知道一个典籍可以具有这么直观的画面感。
教士沉默不语,微微的笑着。“你听懂了什么呢?”
“我看见了一些东西。”
“你看见了什么呢?”
“月上的塔,石中的门,棺中的人——”文兰还想继续说,可是他被教士严肃的面孔震惊了。
库姆布莱听到文兰的转述,身体像被撞击之后的钟一样激烈的震荡着——文兰通过自身的能力就提纯了这首随性的诗歌,找到了最该关注的点。
这个沙特阿卡,库姆布莱双手拥抱着天空,这个沙特阿卡就是我领悟众神之道的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这是众神指引后的相遇。
“继续啊。”文兰焦急的催促。
“文兰。”教士平静的询问着,“你听听你现在的语言。”
“你继续讲下去。”大海易色,凝固成土,文兰感觉自己结结实实的踏在了大地。
“我本身就会一点大陆语,我不在意语言了,你告诉我接下来的故事。”
“可以。”库姆布莱重新低垂着眉目,“不过地牢中的战俘,你今天是不是没有饲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