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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饥饿艺术家     混沌之赞歌txt下载     混沌之赞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七章 文兰:左膀右臂

    教士在码头上起身,走路时颠簸吃力,是坐了太久的症状。

    “奴隶。”在教士与文兰擦肩而过之后,文兰冷漠的叫喊着库姆布莱。

    “有什么事吗?”

    “你不继续讲了?”

    “不讲了。”

    文兰仍然在为典籍中那几个陡然出现在眼前的特异场景着迷,“因为我今天没有饲养战俘,你就不讲了?”

    “对。”

    “那如果,他们的进食与否只和他们的自我选择有关系呢?”

    “那就不管我什么事了——”教士转身,迎接着走过来的文兰,“不过我还是会提醒你,在我们两人互为师徒这段奇妙的关系中,我会不厌其烦的要求你饲养战俘。”

    “我没有看出你曾有颗慈悲的心。”文兰讽刺着。

    “慈悲是教士最后的遮羞。”库姆布莱定住脚步,让文兰超过了自己,“该你了,你需要教我武技。”

    文兰看见了这个教士孱弱的身体情况,他认为这个人不能参加到战士的作战训练中——沙特阿卡人的战斗能力都是在发疯中熟能生巧,要是教士参加进去,等到训练结束,只能在尘土中找到一些他的骨头渣子。

    “你有自信和他们对抗?”文兰漫不经心的指了指孤岛的平地,发疯的战士们让文兰觉得他们也需要一并的驯熟,大海和大地两个地方的人,一个太柔弱,一个太刚烈,如果是面团该多好,文兰认为平衡大海和大地的方法,就是该像揉面团一样揉一揉。

    库姆布莱随着文兰手指的方向,看见了那里下着拳头的雨。

    “我听说在沙特阿卡戒岩上判决,其效力大于了你们的格萨尔王。”

    文兰听到着哼笑了一声。

    “他们是被宣布有罪的人吗?在接受必须斗殴至死的惩罚?”

    “不。”文兰回答,“他们就是在玩。”

    教士在广场的外围看了一圈,从各个角度审视了发生在其中的战斗。

    “他们和在战场上的唯一区别,就是在这里没有抱着必须一死的心。”教士通过观察得出了这个结论。

    “是这样。”

    “我不能进去学习,我会死在里面。”

    文兰的脸上长挂笑容,他把库姆布莱带到了一群在围栏中练习木剑的小孩之中。

    文兰在孤岛的地位很高,虽然他的父亲一直被格萨尔王忽视,还试图叛逆格萨尔王,但在格萨尔王把他认作养子之后,孤岛的人们都渐渐把这个还不是十船的战士,视为和伊利亚一个角色的人物——分别为格萨尔王的左膀右臂。

    “文兰!文兰!文兰......”在围栏中练习战斗的小孩围了过来,望着文兰向往而敬佩的笑着。

    “文兰,你身后带的是什么东西?”一个拿着小木盾的女孩在问。

    “这个啊,你们的训练靶子。”文兰向着教士坏笑,“从他的叫声来判断自己的力量有没有增加。”

    “文兰,我做不到和他们打。”库姆布莱立马走上前去解释,“他们是一群小孩。”

    “如果你能够看清他们的动作,你就可以在大陆上担任最优秀的斥候,如果你什么时候能够躲过他们的动作,相信我,你在大陆进入决斗的情况也不用惧怕,如果——”文兰故意指了指小孩中头个最高大的那个小胖子,“如果你什么时候能够打败他,你直接告诉古斯塔夫,你就说,我的力量已经和万骑长媲美,给我头衔。”

    “这不可能,在大陆的体系中,万骑长是——啊——”

    文兰把教士扔进了小孩堆中,这是他所知道的,唯一能够学习到沙特阿卡的战斗技巧,又不会把他弄死的教学方式了。

    “你们看他的头发好奇怪。”女孩的声音。

    “我觉得他整个人都很奇怪,这么瘦,穿这么宽大的衣服,我要这身衣服。”

    “不行,这是我的——”

    随后,文兰走向了回家的路,小孩的笑声渐渐消失,唯独教士的惨痛声却越发强烈,看来小战士们都进入了战斗的状态之中,并且都认真的听取了文兰的话——那是一个活靶子——这个教士确实有趣,在面对这一群小孩时,他的高深莫测全部消失,统统变成了止不住的柔情。

    在控制不住的发笑中,文兰回到了家,他仔仔细细的清点了自己的库存用粮,沙特阿卡恶劣的天气让向死而生的海民有了良好的储蓄习惯,文兰一个人生活,又仅仅是副船,没有几个部下,他的食物非常充足,就这样,他在数着一捆一捆的食物时,又把整个驯熟战俘的流程都在心中仔细的计划了一下。

    文兰摸到了格萨尔王的思想,他猜测到,下一场战斗的赢家到底是谁,就取决于这群战俘能否完全驯熟,至于怎么使用这群人,他猜不到,那还要取决于格萨尔王的想法。

    前期格萨尔王要求的饱食,对驯化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战俘们只需要奉献出自由,就可以在安坐中享受稳定的一日三餐,文兰在今天故意把食物的供给拖到了深夜,他在家中都听到了地牢里面的怨声载道。

    这一段时间以来,文兰呆在牢房里的时间远远大于了战斗和乘船时间的总和,他没有参加战士之间的训练,也没有参与到伊利亚对新船的打造和调整——据说那个其貌不扬的卡特成为了十船,这些船就是专门为他打造的——本身这件事情足够让文兰不满一阵子,可是现在,驯化一群人的思想给文兰带来了极大的乐趣,一种类似于王的乐趣。

    如今的文兰,他完全习惯了地牢里面的臭气,并且,还能从中嗅到地牢的群体中此刻的精神风貌。

    目前来说,信仰仍然是这群大陆人的支柱。

    每个区域不需要刻意的强调,自发了保留了原有的组织形式,原本就俘虏了教士的区域,由教士带头,没有的区域,临海大教堂的教士作为了替代,他们安安静静的站成了一排,听着教士在队伍中进行的晚祷。

    教义是口中的轮枪带棒,每一击都只会敲到你们的脊背。文兰在心中回忆了今早的学习。

    “很遗憾,我没有听到你们对我的歌颂,今天的食物供给取消。”

    说罢,文兰在咒骂中又做了大陆上标准的贵族礼仪。

    这次地牢中的咒骂,被文兰听得一清二楚,他明白了每一个咒骂的含义。

第一百零八章 格萨尔:阶段性上保持着一致

    格萨尔王默认了文兰驯熟训练的方法,并没有对这个被抱以厚望的养子做出更多的干涉,他披上了兽皮,又一次的攀登到了高山之巅。

    山顶的陡崖处,有着一根凹陷,那是秘银的诺兰曾经错误的依靠,在山顶的平地处,由于永生吹拂的大风,格萨尔王看不见了诺兰曾踏足的痕迹。

    这块兽皮是由不同的野兽拼接成的完整的一张,格萨尔的父亲厄瑞纳,通过和战胜吼熊,获得的臂力的试炼,打败了雪狼,得到了速度的认可,在毛绒的兽皮之间,还有一层平展的皮肤,来自于巨鲸,那是源于孤岛之王的父亲获得了深海的承认。

    兽皮的每一处,都有着说不尽的故事,每一个故事放在其他的岛屿,都会成为一个值得在歌唱中延续的传奇,现在,父亲的传奇轮到格萨尔王来延续。

    格萨尔王坐在了山巅,凝望着盯着田地,他不由自主的在构想,当初的他在投掷出战斧时,有没有分辨出那到底是大陆的阿斯灵,还是大海的白牛侍卫?

    他当时是把谁会被砍中交给了命运去判断,还是他一手创造了某个人的命运——目前为止,为了得到足够的田地,格萨尔王推动的事情,好多都在计划之中,又有不少在计划之外。

    最诡异的事,无论事情有没有超出状况,他都被无形的力量包裹成茧中之蝶,直到被推到某个地方后,这个茧才会解开王的手脚,让他在规定的范围中大刀阔斧。

    好似永恒且无所不能的母亲始终牵挂着他的脐带,只让格萨尔王在能赢的战场上搏斗。

    当把这些凌乱的思绪投进了在眼前虚构出来的火焰之后,格萨尔王开始思考目前的处境中更重要的事情。

    在上一次森林中的战斗中,格萨尔王猜想札维克是通过那个符文,推算出了自己进攻的时间,可以说是无比的精确。

    可是现在孤岛地牢中唯一和札维克临近的勒庞,他本人也解答不了那个符文的使用方法,那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格萨尔王无法通过这个符文来预测古斯塔夫前来的时间,除了被动的等待古斯塔夫的举动,好像没有了其他的方法。

    这种无奈的被动,让格萨尔王陷进了无边无际的焦虑,而烦恼的是,他是孤岛之王,是被奥多祝福后具有强力和强运的王,他根本不敢把焦虑分享给除了自己之外的人。

    当秘银的诺兰走遍了孤岛之后,沙特阿卡的详细地图必然被古斯塔夫的幕僚们研究了很久,甚至包括孤岛上需要注意的战士,诺兰都做出了完备的考究,他做得怎么详细都不奇怪——从他来孤岛之前就学会了沙特阿卡语这一点,就足以看出,这位骑士对待事情是多么令人发指的事无巨细。

    而且,据说他在初次登岛时,就以一场教育为目的的战斗和两位十船战斗,轻松的大获全胜,那么下一次,到真正的王与王之间的对决时,奥多的强运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强大到能够和诺兰势均力敌。

    格萨尔王陷入了极大的困局,他一味的布局,想要吸引古斯塔夫来战,只有把他战胜之后,才能为海民提供一劳永逸的结局,可是正如走进了灯下的黑暗一般,他完全忽略了对秘银的诺兰的留意。

    山巅上的格萨尔王思索了片刻,知道这个错误的发生全部都是因为自己的疏忽——从结识骑士诺兰之后,格萨尔王就始终认为这是自己的战士,然而他忘了,一个由美德和信仰作为前行动力的男人,就根本不会被【木又】利控制,只有当王的目标与这类人的目标在阶段性上保持着一致,才能看到并肩同行的假象。

    念及至此,格萨尔王不在去思考秘银的诺兰,这是一个过分明亮和正直的人,这种没有私欲正直,很难对其的行为作出预判。

    格萨尔王猜想,说不定古斯塔夫也会这么考虑,因为诺兰的忠诚与否与王威无关,在重大的战斗中,很有可能,如果格萨尔王拥有诺兰的话,会把这个决定战局的变量调离。他不跟随王,只追随内心。

    如果,格萨尔王沉思到,如果古斯塔夫是个足够智慧的王,他一定会把诺兰调离。

    王在山巅的叹息变成了宁绕在天空的呼啸之风,它吹刮着海,险些掀开还是保密阶段的新船。

    “你不是那么孤独。”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格萨尔身后传来,是女王安蒂缇娜。

    “你怎么上来的?”

    安蒂缇娜撩起了裙摆,脚踝比农夫的还脏,“你认为我能飞?”

    “我是问你上来干什么?”

    “我是盾女,我了解盾牌。格萨尔,这一整段时间,你和我之间都被一个护心盾隔离着。”

    格萨尔王两边的嘴角都翘了起来,里面全是宠爱,他把肩上的兽皮放在地面,拍了拍兽皮,示意安蒂缇娜坐在身旁。

    “你放走诺兰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安蒂缇娜靠在了格萨尔王肩膀,她看见如今的沙特阿卡,适应了这方的野蛮,她有时候的谩骂,粗鲁得可以让格萨尔王的战士住嘴。

    “你不应该这么早就和古斯塔夫宣战,不该这样挑衅,现在还太早了。”

    “和我不多的生命比起,又太晚了。”格萨尔王的嘴唇轻轻触碰了安蒂缇娜的额头,“你说,如果我生在大陆,我会不会做到和古斯塔夫一样的成就。”

    “不会。”

    “不会?”这个回答出乎安蒂缇娜的意料。

    “不会,在大陆上,唯一不以家族来评价个人的,只有古斯塔夫。如果你身在没有古斯塔夫的大陆,你只是一个勇猛好斗的农夫或者无赖,而在拥有他的大陆,你唯一可能攀登到的巅峰,就是——”

    “成为他的万骑长。”格萨尔王耸肩,故意惹怒安蒂缇娜,果然,安蒂缇娜在嗔怒中皱眉,说了声清脆的“啧”。

    “格萨尔王,为我备船。”

    “突然说这个?”

    “我的身份很微妙,我也可以像诺兰那样,成为大陆的使者,古斯塔夫不会拒绝接见我,我的父亲是他的强盾。”

    “你去哪里干什么?”

    “如果我能够说服他和你谈判,支付赎金,格萨尔王,你是否愿意——”安蒂缇娜知道格萨尔不愿意听到“放弃”这个词语,改口成了,“是否愿意延迟这场战斗?”

    格萨尔王看着安蒂缇娜,沉默不语。

第一百零九章 文兰:就可以见缝插针

    战俘们被文兰饿了三天之后,文兰又一次的走进了地牢。

    在彻底的断粮与零星的饮水供给之后,这里的咒骂充斥着干柴枯地般的焦渴声,众人气息微弱的样子让文兰觉得这才是地牢该有的场景,曾经的饱食策略,让地牢太具有生机。

    文兰仍然没有把食物搬运进来,而是在几个部下的协助中,扛进来了几桶麦酒。

    教士们在地牢中,是其他战俘们的核心精神支柱,在大多数战士们都倒在地上,不做过多的挣扎之后,教士们仍然在栏杆里做着抵抗,他们把手伸出了栏杆,用手指结成奇怪的形状,口中念念有词。

    文兰拉来一个教士的衣领,故意把耳朵凑过去聆听,“嗯,嗯,哦,知道了——”

    文兰皱着眉,认真的听完了教士气息微弱的“教义”。

    教士们都在说着同一个话语,“恶灵退散,恶灵退散,恶灵退散......”

    “好了!”文兰把皮鞭在地牢中挥舞,“你们因为焦渴而黏在一起的喉咙让你们无法大声的说话,也让我无法听到地牢中的你们对我大唱的颂歌,因此,看看我带来了什么!”

    两个酒桶,由文兰的部下解开了酒盖,另一个酒盖,就由文兰挥舞的皮鞭掀开的。

    酒香四溢,钻进了战俘们的鼻孔,香气似乎长出了双手,狠狠的按压着每个战俘的舌根,挤压出了珍贵的口水。

    文兰端着木勺在战俘群中狠狠的喝了一大口,又通过眼神,寻找到了最强硬的教士,在他面前,把另一勺酒倾成长线,落了一地。

    “承认这是文兰大人的恩赐者,可享有此酒。”文兰用木勺拍了拍酒桶,在闷响之后,“只有三桶,赞美我的时候,喉舌不要犹豫。”

    “文兰大人,感谢恩赐。”文兰言毕之后,立马有人妥协,可惜的是,不是教士。

    只有教士在他们的信仰中妥协,大海上的奥多才可以见缝插针的钻进他们的脑海,有一个教士信奉了奥多,他们之后重回大陆之后的宣讲才能发展出更多奥多的信徒,这一直都是格萨尔王的宗旨——战士能够在大海中战斗,但是王,要做到让人向往大海。

    接过木勺大口饮酒的,就是皮鞭的原主人,夜猫勒庞,他们的【君】队没有神职人员,因此配置的是临海大教堂的教士,当夜猫在黑夜出现,走过了准备坚定拒绝文兰的教士时,教士看待勒庞的眼睛也如同看见了恶灵的同伴。

    “你们不喝?”勒庞掂着木勺,睥睨的看着自己的士乒们,“就因为一个教士被塞进了我们的队伍里,就把命交给了教士?”

    勒庞看着木讷的战士们,轻蔑的笑出了声,“就算我们最后被古斯塔夫救了出去,和这个黑衣服的祈祷都没有什么关系。”

    “文兰大人,我赞美你的慷慨之举,同时,赞美你接下来的慷慨。”

    勒庞把木勺伸出了栏杆,示意着还要一勺麦芽酒。

    在酒满木勺之后,勒庞当着文兰的面,单手抓着木勺,又喝了一个满怀。

    “恶灵!恶灵!”教士指责着勒庞,愤怒的手指在地牢中颤抖,“恶灵!你为了一口恶魔的饮料让所有战士的祈祷化为了虚无,你让恶灵奥多占据了身躯,埃拉必然会愤怒你的背弃信仰,如果我们在地牢中不能得到圣意的面包和酒的救赎,就是因为你的背叛!”

    教士跑到了战士扎堆的群体中,指责并宣扬着他的审判,“战士们,快惩罚这个恶灵,不要让恶灵继续侵蚀大陆公民圣洁的身体!惩罚他!净化他!”最后,在教士磕磕绊绊之后,说了最终的目的,对勒庞这个在地牢中撼动了他地位的人,教士命令着士乒,“杀了他!”

    战士们有些走出去了两步,又缩回了一步,另一些战士则不断的往回走,这是非常聪明的做法,既能保持对上司的不冒犯,又能不去冲撞这个突如其来的神权,因为退的越是厉害,就越有战士被挤在参加惩罚的前列位置。

    勒庞单手一挥,牢房中响起凌厉的鞭响,不少被幕僚长训怕的战士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就条件反射的趴在了地面,这是回避上下关系和神【木又】关系最好的姿势——我因为这个声音趴在了地上,我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长官,也看不到教士。

    这是什么技能?文兰知道勒庞使用皮鞭出神入化,但他是如何做到只做一个手势,就引发了这么真实的鞭响?

    文兰想到这里,下意识的按了按腰间——没有了!

    勒庞在饮酒的同时,悄悄的偷走了这个皮鞭。

    皮鞭在牢房中又一次的挥响,缠绕住了教士的脖子,勒庞往回一拉,把教士踩在了脚下。

    “战士们,临海大教堂的教士都顽固不化,他们相信的埃拉必须和他们的神像一致才是真神,而这位文兰大人,就是埃拉派来的救赎,这个愚蠢的教士却没有看出,他居然没有看出这就埃拉给我们的救赎和关于明目的试炼,你们难道没有看到这位文兰大人身上的光芒?这是凡人的光芒?快赞美他,接受他的救赎!”

    “文兰大人!”

    “文兰大人!赞美你的救赎!”

    “文兰大人!赞美你!圣光于你同行!”

    “......”

    在不绝于耳的赞美中,三个酒桶被一个牢房的战俘喝得一干二净。

    文兰环视了其他的区域,那里的人员配置中,还没有一个和勒庞类似的绝对的长官,因此教士还是暂居着主导的位置,他们带领着战士背对着饱饮麦芽酒的群体,口中蚊子般的念念有词。

    文兰如今能够听懂祷词了,然而,和库姆布莱的比起,他们的念诵以及内容都是枯燥而乏味,根本做不到与神灵的沟通。

    勒庞在战士都把麦芽酒饮尽之后,又一个抽鞭,让教士从地上旋转着站立,又在晕眩中再次跌下,他恭顺的双手交换了皮鞭,“不得以,文兰大人。”

    文兰接过皮鞭准备离开后,勒庞叫住了文兰:“文兰大人。”

    “说。”文兰把皮鞭放在手掌中拍打。

    “我们还需要以怎样的赞美,才能得到食物?”

    “对对对——”战士们响应着,“我们都想赞美你,文兰大人。”

第一百一十章 文兰:宏大而混沌的思考

    文兰听到这一部分的战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驯熟,用尽全力按耐除了即将抽搐的嘴角。

    皮鞭在地牢猛烈的挥响,在发泄完了精力之后,文兰不动声色的告诉勒庞,“今天的供给已经结束。”

    接着,他控制住身体的颤抖,比部下还要快的走出了地牢,步履仓促,和在逃亡一般。

    文兰在孤岛上的步伐越走越快,最后快速的奔跑了起来,能听见风在耳边的声音。

    他跳进了海水中,暖冬的海水在夜间不乏凉意,文兰抱着自己在冰冷的海水中抽搐,听声音,是在狂笑,结合起他的表情,是一种刚逃出危险后的惊魂未定。

    好危险,文兰的嘴角不断的翘起,抽筋一样的不受控制,他没有因为看到了驯熟的成果而亢奋,而是看到了切实的危险——那个夜猫一样的人,差一点就在我的思维中铐上了枷锁,我差一点就被他控制了。

    文兰把全身都埋进了海水,他强大的意志力可以命令自己把海水灌进双肺之中。

    当文兰感觉到双肺被海水填满后,他才挣扎出海,在吐出了大口大口的海水之后,满嘴的海咸才让他重拾了安定的感觉。

    好危险,好危险,好危险——文兰都还在颤抖着,要不是从教士那里学会更高级的语言,我很容易就被这种精神控制的服服帖帖,并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主导的地位。

    大陆的人很危险,他们中有一部分和沙特阿卡人一样,只为了以战斗来换取食物,而另一部分人,危险,危险,太危险了,他们精神中的皮鞭,可以控制人的行为。

    差一点的,文兰就会误以为那是成功的驯熟,不是的,那只是以为将领通过智谋,让士乒活命的技巧,可自己还差点成为了将领的工具。

    文兰走上了海岸,仍然时不时的就吐出咸腥的痰,吞下的口水也让喉咙越来越干燥,像被滚铁流过的干地,根本没有起到任何湿润的作用,还把仅有的那么一点地气也给蒸发。

    文兰在经过了麦酒大厅时,没有进入,在大厅门外的酒桶中埋进了头,经过了好久了吞酒,口中的海咸和在地牢中的惶恐终于被稀释。

    直到此时,沙特阿卡的海风,才变得可爱起来。

    对于语言的认识渐渐深刻之后,文兰觉得语言和战斗没有多大的区别,就像完全不了解武技的人在初次看到格萨尔王的劈砍时,会认为这只是野蛮的强力攻击,而对武技有足够了解的人,才会了解到这个劈砍的强大,里面除了力量,还有细腻的技巧,除此之外,还有对对手接下来的动作进行的预判。

    最初对大陆语言仅仅是——格萨尔王会,伊利亚会,我是这两位的部下,因此我也要学习——这个简单动机的文兰,在接触到了教士更高等的语言之后,也同样了解了大陆语言的可怖之处。

    统一了大陆的,不是古斯塔夫,而是语言。语言的信徒一多,多则成居,后来成群,最后就能够成囯。

    每个人执行的语言,可能都不是来自自己,而是你从语言中所读出的命令,而命令的颁布者,也就是那个语言的发明者——究竟是谁?是人?还是神灵?

    如果是神灵开发了语言,那么神灵真的降世过?

    对语言初步有了些了解之后,文兰思维的阀门被几个力量强大的词根打开,本就领悟力非凡的他更容易被智慧影响,宏大而混沌的思考冲垮了他在大海上建立起来的思维堤坝。

    文兰更加渴求对语言的学习,不是大陆,是那个教士的教导。

    他隐隐的发现了,通过教士对大陆语言的重新整合,里面存在着冲开头顶的力量,他可以把语言组合成无形的立柱,立柱中奔涌的信息和智慧,是从更高的维度,瀑布般的涌来。他要用更多的材料,去修筑并完善思维中的秩序。

    孤岛上的练习不分昼夜,小孩也是从小就知道了这个残酷且唯一的生存之道,文兰悄然无声的靠在栏杆旁看见里面的小孩在幼稚的战斗,从他们的表情来判断,这对他们而言还是足够乐此不疲的游戏。

    在火把之间的阴影之中,文兰由黑夜藏得严严实实,他观察着孤岛的小孩,这里面会出现下一代战士,有一些是合格的,有一些会具备成为十船资格,还有一些有叛逆的危险。

    有趣,文兰看了好一会儿后才说,无穷的,不能预知的未来,让人类变得太过有趣。

    “喂!”文兰拿起了火把跨入了小孩的战场中,“如果是真正的战斧,你举得太高了。”

    火把轻轻一挥,打掉了小孩手中的木棍。

    小孩们兴奋着的“文兰”的呼声,先行包围着这个年轻人,随后才是一群小孩的簇拥。

    还有些小孩对着文兰手臂上的刺青看得出身,那是伊利亚部下的标记,胆大的小孩想用手去触碰这个刺青,因为它太活灵活现,看起来像刚从脚踝航行到了手臂。

    文兰抓住了这个小孩的手,“告诉我,你们没有把我交给你们的靶子打死。”

    “没有。”小孩睁大了清晰明亮的蓝眼睛说。

    文兰看着这个眼睛有些心痛,果然,沙特阿卡需要的是肥沃的土地,不是无尽的战斗,这一代的小孩不能再走向沙特阿卡人一直在重复的路径。

    “可我在这里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他,你们没有把他打死,而是把他埋了?”

    被抓手的小孩“嘿嘿嘿”的大笑,听声音,能够从中感受能看见海草和游鱼的浅海,这也表明他以后不会是强大的战士。

    “不要告诉我你们把他扔进了海里。”文兰笑着问,但是仍然担心着这个事情发生的可能,海民对于弱者的不包容,会催生出他们无边无际的野蛮。

    “没有,没有,你交代过不能把他弄死。”

    “他在哪里?”

    “妈妈说,”小孩盯了盯手臂,不敢说被文兰握痛,“说她想见见这个人,爸爸就把他邀请到了家中。”

    “你家在哪里?”文兰嘴巴里都嚼着笑声的在问。

    “那个方向。”小孩趁机摆脱了被握痛的手,指向了家。

    这个教士,文兰在寻找他的途中哈哈大笑起来,你真不简单。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文兰:不懂得露锋与藏锋

    文兰急于想学习大陆的语言知识,比那个住房中的女人是自己的妻子还要焦急的去了男孩指向的住房中。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用夸张的动作踹开了这个岛民的家门。

    “沙特阿卡人!”文兰在烛光灼灼的他人家中放声的大吼,“我们沙特阿卡人,从不拒绝来访的客人,可是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美好的邀请?是不是我不够格?”

    文兰直接而大方的坐在了主人的家中,用战斧挑剔起餐桌上骨头中还剩下的肉丝,一丝丝肉用最大的嘴巴去咀嚼,仿佛在享受饕餮。

    主人喘着粗气坐到了文兰对面,他的皮肤非常紧绷,以至于做不了多余的表情,一个酒壶沉重的砸到了桌面,是沙特阿卡人保留至今的热情好客。

    文兰夸张的吮吸着手指,把大骨上的肉剔吃干净后,用战斧把骨头一分为二,有点没有必要的拼着命去吸食里面的骨髓。

    “文兰。”主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来客是谁,“这么晚还来?”

    回答主人的是文兰咕噜咕噜的吞酒声,他没有把麦芽酒倒进牛角杯,是直接抱着酒壶吃酒。

    也不知道这种饥饿是来自于何处,这个时候的文兰才终于感受到了饱足,也总算在接受了款待之后,心满意足的发现自己仍然是沙特阿卡人。

    “我给你拿些肉干?”主人看到文兰居然吃起骨头有些震惊,以文兰的能力和地位不可能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中,“我听说你在用自己的储备粮来饲养战俘,你没有食物了?”

    “你有肉干?给我来点,还要一壶麦芽酒。”在主人再次离开之后,文兰环视了一下屋内的情况,仍然没有看见教士——可别告诉我女主人的想认识教士,是想吃掉教士的意思。

    当熟悉的味道入口,文兰总算发现了这段时间迷迷糊糊的根源:

    他下意识的在和战俘们食用同样的食物,甚至为了了解他们的心性变化,和战俘们一样保持了同样的食量,以及用餐频率,也就是说,文兰投入在了驯熟战俘中的狂热时,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饿了三天。

    “我在枯叶港看见了一些乞丐,你的模样比他们还要饥饿。”

    文兰的思路慢慢清晰,枯叶港,临海大教堂,卡德加特,这三个位置是格萨尔王着重要求进行掠夺的地方,所以,哦,对,看到这么紧绷的皮肤我就该知道的,果然是把自己饿迷糊了,眼前的这个人是剥皮者,弗伦提斯。

    “你没有必要把他们喂这么饱,也没有必要把他们喂这么好,他们只是赎金,保证活下来就是。”剥皮者弗伦提斯耐心的劝告着,他对文兰有种来自长辈的理解和宽容,很多比文兰年长的战士,在看到文兰的地位时一直有着暗戳戳的不满,而弗伦提斯知道,文兰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顽固又强势,他只是恰好在年少有为时,不懂得露锋与藏锋。

    文兰的脸庞如同松鼠一般塞满了肉干,不太好吞咽的肉,擦破了他口腔内膜,他伸手制止了剥皮者弗伦提斯的谈话,用了大口的麦酒把肉冲进了胃袋。

    胃中的铁实的填充感,口中不断分泌出的血腥味,麦芽酒在口腔中的回香,这三样充满了沙特阿卡特征的食物让文兰脚底下生根,牢牢的抓住了孤岛,他躺在了木椅中,满意的拍打着肚子,打了个呕出了肉的酒嗝,才终于心满意足——我还是沙特阿卡人。

    “我的教士呢?被你儿子当成靶子打的那个。”

    “应该就在这里。”

    “应该?”

    “我回来之后,告诉了我妻子大陆教士的奇怪之处,他们面对财宝不动心,反而是跪在宝石面前念念叨叨,诸如此类的讲了好多,然后我的妻子就好奇——好奇那些奇怪的教士。”剥皮者弗伦提斯瞪大了眼睛,用意味非常的眼神强调着“好奇”。

    “本来我是打算进入地牢,随手抓一个过来,结果在途中就看到他,被一群小孩按在地上打,口中在用我们的语言吼着救命,我听见他吼救命,就第一时间参加到了小孩的殴打中,他那个救命声完全就是森林中腿断的小鹿在用呼叫招引饿狼,嗯——”弗伦提斯甩下了额头的汗水,“总之我把他打了一顿之后,才把他扛了进来,他敢进屋,但是不敢接受我们的邀请,我就故意在他面前表演。”

    “不不不——”文兰连声的拒绝,他看见剥皮者准备重现他们的游戏,“你告诉我,我的教士在哪里就行。”

    “对的,他当时就和你这个反应一样,用我们的语言说了一连串的拒绝,就蹲在了墙角?之后我就没有注意他了,就一直念诵的苍蝇蚊子才有的嗡嗡嗡声。”

    “你也听到了他念诵的经文?”

    “听到了。”

    “你听了之后有什么——”文兰的双手在空中寻找的词汇,“有什么感受吗?”

    “苍蝇和蚊子在【吉】合的声音,并且它们的子孙还去招惹老鼠,想和老鼠【吉】合,就是这种声音。”

    “是这样,我听起来也是这样。”文兰回避了弗伦提斯的眼神,盯着酒杯,看着杯底的残酒。

    “还要?如果你真的把食物都交给了战俘,可以从我这里拿点,还有,你可以带着你的手下偷偷出海,现在没有绿种,格萨尔王大概率会原谅冬季的出海,就算他爱护伊利亚的船胜过战斧,可是对战士的爱,超过了这一切。”

    “不用。”文兰对弗伦提斯接触得不多,可是今天之后,对他有了些好感,可能是由于剥皮需要耐心,弗伦提斯是十船中少数还有细腻这个优点的战士,“你告诉我,那个教士到底到哪里去了?”

    “我真的忘了,当时,我的妻子看到了教士跪在地上念诵不停的样子,要求我也这样做,要做我的女神,要我对她赞美,我就一直在干这样的事,我没有注意他啊。

    “文兰,你说,那些大陆的教士,是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才拒绝了我的邀请?还是说他们没有那个?”

    文兰忍不住的在屋中大笑,直到这个笑声被来自门口的碰撞声打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文兰:海上升起了明月

    教士站在剥皮者弗伦提斯的门口,他手里拿着一个木盆,盆水一路哗哗作响,洒落了一地。

    库姆布莱趴在了有光亮的地方,他熟练的掏出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短刀,对着水盆中的自己,打理起顶上又长出来的头发。

    “本来我想在岸边把头发清理干净,结果我高估了星光的威力,它根本没有办法照亮盆中的我,还有,虽然你们的语言没有明确的指向性,但是我通过你们的表情猜到了你们在谈论我的身体,我告诉你们吧,你们谈论的那个东西,我有,我还使用过。”

    教士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短刀的刀刃,擦去了上面的短硬的毛发,上面还有不少油脂和污垢。

    “你什么时候拿走了我的木盆?”剥皮者弗伦提斯有些不满。

    “在我拒绝了你们的邀请之后,我一直在问你,我能不能借用,你一直回答,我赞美你,我想,你那个时候是同意了。”

    教士把短刀在水盆里清洗了一下,继续开始剔除另外一侧的头发,“头发很奇怪,只要长长了之后,它的生长速度几乎不能用肉眼看见,但是如果只是头顶的这一圈,要不了几句典籍的时间,它们就呼啦啦的,野草一般的往头皮外探头探脑。”

    “谢谢你的款待。”文兰在衣服上的衣兜中拍了拍,今天没有带钱,无法购买下这个木盆,在信仰浓烈的孤岛,这些木盆虽然是用来是洗脸,更多的时候,是在远航归来之后洗涤掉战士身上的杀戮之气,以此告诉奥多——我们回到了孤岛,现在我只是一个父亲,丈夫,儿子......总之会把暴戾的一面清洗。

    这一个和神灵通灵的媒介,如果被有着其他信仰的人触碰,剥皮者弗伦提斯会不会有所介意?文兰只有在拿住教士,一起离开之后,补充说,“你的木盆做工很好,但是木材的用料不佳,我明天给你换一个新的,相信我,学习了伊利亚对于木材的知识,对于木盆我是了解的。”

    在走出了这间热情的住所后,文兰捏着教士的脖子故意刁难,“你到底接受他们的邀请没有?”

    “可怕,可怕,你们真的太可怕了。”

    “他哪里可怕了?要是你看到他现在脸皮之下的真面部才是真的可怕。”

    “那不是真正的脸?”

    “那是他的妻子喜欢的脸,弗伦提斯的妻子看见一个俊俏的男人就会让——”文兰故意在脸上做出了一个剥皮的动作,“可是他的妻子对于弗伦提斯唯一不爱的地方,就只有脸,所以你很幸运。”

    “我才不是幸运,我太怕了,我感觉到头顶的毛囊在他提出这个邀请的时候就全部一根根的立起,根本按不下来,而且!只要我去触碰,就生长的更快!”

    文兰自以为找到了这个语无伦次的形容中真正的意义——教士所说的立起的,一定不只是毛发。

    “所以你需要去那个稍微宁静点的码头吗?”

    “需要,需要,就顶上那一圈,拜托你了,谢谢你了,不要弄伤我的战斧。”

    文兰觉得好笑,这个教士在看到沙特阿卡人的杀戮的时候,没有害怕,在看到沙特阿卡人的野蛮的时候同样没有害怕,但是在看到了这样热情的邀请之后,居然会从趾高气昂的指点,不动声色的傲慢中,流露出凡人的一面。到现在为止,在离开了剥皮者弗伦提斯老远的距离之后,他的智慧的言语都仍然被“可怕”冲撞的语无伦次。

    持续不断的念叨一直徘徊到了码头,文兰没有让教士坐在码头上继续授课,因为理解了文字中的力量,文兰还不愿意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听到这个高级的智慧——说不定在尚未开化的孤岛之中,不止存在自己这一个人能够体会到其中的妙处。

    教士被扔进了船,文兰三步并两步助跑之后也跳了上去,船很颠簸,不是来自伊利亚的技术,教士也因为颠簸而更加狼狈。

    海上升起了明月,在柔和的光芒中,文兰滑动着船桨,“现在我们远离了沙特阿卡,没有人还会对你发出进屋的邀请,继续你的讲课。”

    “不行。”教士被靠在船头,身朝着文兰,把光秃秃的那圈脑袋用来示人。

    “不行?”这个是文兰没有想到的回答,“我让在未来一定能够成为强大战士的孩子教导了你武技,你现在得到了武技就不讲课了?”

    “不行,现在不行。”

    文兰扔掉了桨,“为什么?我可以听你讲解,也可以把你扔进海中。”

    “我想我需要被扔进海中。”

    “你到底怎么了?”

    “我吗?我惊魂未定。你们太可怕了,假使我没有用逻辑来推理,我根本就分不清你们性别上的差异。”

    这又是一句胡话,文兰猜测着,这可能是因为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受不了一点点拨动。

    “讲课。”

    “不讲。”

    “打算什么时候讲?”

    “打算讲的时候讲。我只在思维宁静的情况下背诵我的典籍,其余时候我不会用多余的思想去污染它,它是我这里——”教士站了起来,轻轻按着胸口,“最后的圣地。”

    文兰的船桨未停,他向着月亮的方向前行,月亮上有教士的剪影,这让文兰认为教士库姆布莱的智慧全部都来自于星体的光芒。

    识海的文兰,能够看见海洋沉睡的样子,他们离月亮越来越近,教士在月亮之上留下的剪影就越大,简直就是一扇世界尽头的门——

    临近大海的边缘,通过月中的门扇,就会来到另一个隐秘的世界。

    文兰摔下了船桨,等待着船支的惯性渐渐消失,木船在大海的沉睡的呼吸中稳定的起伏。

    他很期待通过那扇门,又不得不害怕得停止了划桨,来自大海上的久远歌谣,通过无数代海民的嘴巴,在文兰的脑海中唱响:

    当我还年少时,妈妈就告诉我,我会躺进小船,流入宁静的河。

    语言就是人类的束缚,文兰在无可奈何之中歪起了嘴角微笑,月亮的门扉之后,是危险还是机遇,沙特阿卡人固定的思维根本就不让他前行——现在我正在小船之中,现在的大海正在沉睡,所有的海都在告诉我,不要再前进。

    “文兰,你为什么要这么笑?”教士的内心一定是平静了,他的眼神恢复了居高临下,“这个笑容根本就不是你该有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库姆布莱:会成为海

    木船在安详的大海中停滞,现在的大海太容易给人以温顺的错觉,必须是足够没有见识的人,才会觉得月下的夜海永远都是这样的柔美。

    “为什么我不能这样笑?”文兰把双手放进了海水之中,“我一直都习惯这样的笑容。”

    “不是,这不是你的笑容。”教士库姆布莱仔细的盘好了双腿,弯结得像大陆上稳扎地面的树根,“这个笑容是对一个强者,或者说王者的模仿,而你,文兰,你和你模仿的强者不是同一类人,你这种清澈的眼神不适合这种充满了虐杀感的笑容。”

    我和格萨尔王不是同一类人?在大海上谁不想成为格萨尔王那样的男人?

    文兰把歪笑的嘴角提得更高后,教士库姆布莱严正的指出了文兰的错误,“不要模仿,这会偏差你的认知,你们走向的是不同的道路。”

    文兰本人是知道的,他对格萨尔王有着故意的模仿,王的神情,王的动作,王的眼神,因为在和格萨尔王相处时,他发现了一个巨大的优势:

    养子文兰越是健全,双膝盖的伊瓦尔就越是残疾。

    残疾的人不可能在沙特阿卡得到信任,也许伊瓦尔会因为体内流着格萨尔王的血在孤岛上快乐的终老,而是他不行,他是叛逆者卡兰的儿子,要在孤岛上得到真正的认同,他需要不断取掉曾经的标签,让自己显得比真正具有王之血脉的伊瓦尔,还要像格萨尔王。

    在船上,在文兰听到教士库姆布莱坚定的论断时,反而更想证明自己和格萨尔王就是一类人,这是在孤岛的环境中,潜默移化养成的条件反射。

    文兰识海,大海沉睡时,海鱼也会沉睡,文兰下船,潜游入海,他可以做到把自己变成一条鱼,不只是泳姿一模一样,他能闭着眼睛就猜到海鱼停息的海层,他能把身上的杀意收敛到无形,最迅捷的一击被鱼儿感知到时,它们只能够在文兰的手中摆动。

    就这样,文兰下水后又重新上船,两条在夜晚分不清品种的鱼即将成为彰显性格的一餐。

    “正好我也饿了。”教士说。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成王。”文兰用战斧剖开了鱼肚子,挖出了里面的内脏,把生鱼放在在海水重新洗涤,增加了盐咸之味后,大嚼起生鱼,这个也是格萨尔王最常用的食用方法。

    “不能,也不会,你的心本来就不在王冠上。”教士同样也用小刀剖开了鱼肚,用着相同的方法来平息饥饿。

    “那我会成为什么?”

    “你会成为海。”

    我会成为海?文兰察觉到了这段时间内心的变化,在曾经只是履行着既定的命令时,他从来不在意什么未来,但是当动荡出现,大陆上的王,古斯塔夫的攻击指向了孤岛之后,他变得在意起任何一个人对他未来的说辞。

    我会成为海。文兰在心中思量着这句话,教士和先知所说的内容差不多,可以理解成一致的。

    “你说我会走上另一条道路,是什么道路。”文兰再次把双手放进了大海,食肉的鱼被鱼腥唤醒,在细麻的刺着文兰的手。

    教士库姆布莱没有马上回答,他很快的就适应了吃生鱼,不仅如此,还在船上拼凑出了一串完成的鱼骨。

    库姆布莱把双手缓慢的放上木船,在手掌接触到木头之后,每根黏糊糊的鱼腥手指依次捏稳了船身,他的双眼一眨不眨,有一种由远及近的凝视。

    那十根手指在贴住船身的动作不断的在文兰眼前重演,而文兰也知道,这个动作,教士库姆布莱只进行过一次。

    在离奇的恍惚之中,文兰听到教士的声音从天而降,变成了一个无实体的大钟,他被笼罩在钟中,听见里面不会随着传播减弱的声响。

    “当你想知道时,你就会知道。”

    随后,大钟在文兰周围旋转,成为了轻薄的蝉衣,它一片片的飞走,声音也由此渐渐消逝,像一个误入的错梦。

    一柱光影晃过文兰的脸庞,这里的光已经具有了温度,海面变成了宽阔的河道,十二个宏伟的天神举着锋芒的剑屹立在了岸边,唯有收敛了天下的兵器才能完成这样的壮举。祂们保持着最简单的站姿,但是又无时无刻散发着不可名状,不可侵犯的庄严和神圣。

    文兰知道了,这就是神灵的样子,他也知道了,在一个被忽略的开头里,他被教士库姆布莱拖进了典籍之中。

    “这就是我的道路?”文兰在两岸天神的注视下看得忘我,没有发现口音在这个时候完全被扭曲,他在心中仍然是说着沙特阿卡的语言,可是在出口之后,是一种在大海和大陆中从未有过的腔调,只有一个明确的感受,在每个字念出之后,字在背后都存在着一个明确的意象。

    教士担任起了摆渡者的角色,他仍然没有眨眼,对两旁宏伟的天神见怪不怪,反而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文兰,仿佛是看见了异域的来客。

    “你的道路?”教士的语言中充满了讥讽,“这是文明的最高呈现,你的道路如果没有出现偏离,你会在七次失利后来到这里,这不是你的道路,是你的终点。所以我才叮嘱你,在你还没有见识过足够多的王者时,不要一味的模仿身边的王,否则会忘记你自己。”

    船支靠岸,教士让文兰不要多话后,先行走上码头,他和守卫随意攀谈了几句,在几声礼仪似的笑容之后,这两个人的目光都注视到了自己。

    文兰在这个时候留意了下这个地区的精神风貌,他们的面容非常醇厚,对于外来者完全没有敌意,教士做了一个手势让文兰上岸。

    “这位就是阁下的随从?”码头上的守卫好奇的问。

    “是他。”

    “在盛世有不少僧侣来这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装束,你来自哪里?”

    “海囯。”教士抢先说,不让文兰回答出实情。

    一个从未听过的囯度,使守卫皱了皱眉,他没有马上放行,而是跑到了同伴之中窃窃私语起来,好几个人的眼神都朝着这边打量。

    就算知道身在典籍中,这几个眼神也让文兰不安。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典籍:改变心智的黑魔法

    守卫们向文兰张望的频率越来越频繁,这让文兰在心里发怯。

    “他们要干什么?”

    “不要动,也不要和他们对视。”

    “你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吗?”

    “不知道。”

    “这不是你的典籍吗?”

    “这是我的典籍,这是核心的文字,它会随着我的理解,无论是深入的理解,还是对文字的误读,都会改变场景,而且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理解,全部融合到了现在的场景中。”

    “现在的场景是真的吗?”文兰作为战士的本能在和守卫见面之初就发挥了作用,他知道,现在的这群守卫,和沙特阿卡不同,和大陆的战士不同,他们不像是会用武力去征服对方的人,但是同时又存在着完成不怕斗争的骄傲。

    这是一个从没有见过的思维方式,文兰不怕强壮的对手,他有些害怕被颠覆过后的思想。

    “当然是真的,顺应这里的规则,否则出不去。”

    “出不去?”

    “会变成书中晦涩的文字,直到几个纪元之后被另一个有我一半聪明的人解读出来,我们才能脱身。”

    “那我们快跑啊,我在守卫们的眼中虽然没有看到恶意,但是——”

    文兰说着就往码头跑,趁他的小船还没有被捆上绳索。

    “该死,文兰!”教士回身大吼。

    而这个时候,守卫们也完成的交谈,“喂!那个外来者!”

    他们气势汹汹的追逐着文兰。

    文兰感觉到了这里和其他地方的不同,他们并没有跑多快,而是不希望自己逃跑,于是他的逃亡是在一个环形中狂奔,在原地徒劳。

    一只手从风中飞来,捉住了他的影子,把影子拖拽,成为长长的发辫,影子影响了文兰的外貌,他长着一头到达腰部的头发,手足无措的站在了教士身后,守卫仍然保持着盘查的姿势,好像刚才的意外被斟酌字眼的命运抹去,把构想重新排演了一遍。

    “文兰。”守卫看着文兰的湛蓝的眼睛在说,“我听到了他对你的称呼。”

    “是,我叫文兰。”

    “很有异域的优美感。你是第一次作为侍从远行?”

    “不——”文兰不满意被认作了侍从。

    “是这样。”教士库姆布莱说。

    “我是第一次到这,有什么问题吗?”文兰忍受不了这么无休无止的盘问了,在悄悄的思考还有没有逃走的方法。

    “当然有问题。”守卫爽朗的大笑着,“你的眼睛非常清澈,是我从来没有见识过的蓝色眼睛,眼睛里面藏不住年龄,我认为你很小,但是你的身体,比劳力的苦农还要皮实,你经历过不少事情吧?”

    “不少。”文兰在心中揶揄中,说不定我经历的事情,你守护一辈子的码头都没有我一半多。

    “一路辛苦。”守卫和善的在说,“辛苦你了,孩子。”

    孩子?文兰险些气得拔出斧头,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敢藏进酒桶中,跟随格萨尔王出海。

    接着,在守卫“辛苦”的问候之后,他交给了文兰一个器皿。

    “这是什么?”文兰看着,晃荡了一下,是水响,那就是水壶?但是和沙特阿卡的黄土器不同,是一种木制品,可是绝对不是人工做出的,伊利亚也做不错出,它有着无比自然的两条流线,像是在空中画线之后,凭空取出的造物。

    “喝喝看就知道。”守卫没有继续和文兰两人攀谈,他在重返岗位时,只是在自言自语的说,“我的弟兄们都一致同意要把这壶好酒,送给远邦的客人。”

    “好酒?”文兰听懂了这句话,同时也再次知道了为什么在和他们刚刚相处,就感觉到总是想逃亡的不适。

    因为这里的人,有着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特性——无差别的和善与友好。

    能喝吗?文兰在杀海之中养成的骄傲,现在在让他惭愧,该不该还回去?

    还回去!

    文兰立马震惊于现在的想法,我是掠夺为生的沙特阿卡人,我在想什么?把手中的酒,交还回去?

    文兰盯着酒壶更加不敢喝了,他猜测里面是改变心智的黑魔法。

    “不要?”教士一把抢了过来,“这可是金风露。”

    “不是酒?”文兰稍微得意的发现了两个文明的不同之处。

    “秋天的风把葫芦吹黄,佳酿入壶成露。”

    教士的解释让文兰发痴,这位在孤岛的富足程度不比任何一位十船差的战士,在闻到酒香飘荡的时候就入了迷。

    “我以后真的可以实地来到这里?”

    “你现在就真的在这里。”

    文兰皱紧了眉,教士交给了文兰还剩下半壶的金风露,他大幅度的指了一圈这里的事物。

    “你就在这,真实的在这,但是你不会在他人中留下任何记忆,同时,像被大雁飞过的天空一般,你也在这里留不下痕迹,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现在的状态。”

    文兰闻了一口金风露,纯美的气味让他舍不得喝,只有喉结在不断的上下,在向胃袋营造错觉。

    “喝下它文兰。”教士提醒着,“在这里得到的,都源自于对典籍中文字的理解程度,带不走,留不住,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更不会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快喝完,享受这个赠与。”

    文兰酣醉,在快意中仰天长笑,“走吧,库姆布莱,喝下了他们的酒,我感觉不只是海民,还是当地人,你带我来探索下这个城市。”

    “城市?”

    “不对吗?”

    “进不去。”

    教士的回答没有破灭文兰年轻的好奇心,他看见了前方的城门,一排排的人正在城门前排队准备进入,文兰很聪明的就猜到,和码头的关卡一样,也一定有入城的关卡。

    “不应该和码头一样吗?”

    “码头的顺利,是因为我解读了一部分典籍,而入城,我尝试过无数次,做不到。”

    “入城有什么条件?”

    “没有具体的条件,会有一个人坐在城门,他会留意这一队所有的排队者,然后就说出此人能否入城的决定。”

    “荒谬。”

    “不,是智慧。把不可知的事物定义成荒谬?文兰,我高估你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典籍:最深奥的部分

    天上飘荡着金云,隐隐有歌,有鹏穿行,似鸟似鱼,急速如响。

    文兰回头望,航海时的驶过的河山无形,成了一马平川的陆地,与遥遥的海面,只有一桥承接。

    当他想要极目眺望的心念刚起,海浪泛声,金人十二又变成远处秋毫,乘蚊而站。

    这么绚丽的地方,让人不由自主就放下杀念和暴虐的地方,在这么一个让人仅仅是初步踏涉就能感到比家中还要舒适的地方,这个教士就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不继续向城中探索?

    文兰无法理解。对于愚笨的评价他没有什么纠结,他更在意为什么教士能到达这么玄妙的环境之后能够忍住步伐的原因。

    “他就看了下你,然后把你拒绝到了城外?”

    “对。”

    “这还不荒谬?”

    “文兰,这个意象真实的代表是,我只识别那些文字,但是没有读懂其中的意思,所以,”教士指着不远处的城墙,“那就是智慧,是无形而有形的智慧。”

    看得出来,教士不是第一次止步于此,典籍的这个篇章他只是收集着,只是誊抄,并不是撰写者,由于没有明悟其中真理,于是思维总是在这里受阻,那个城门前的相貌者,就是他思维中的障碍。

    “文兰,我们排队试一试。”教士走到了人群之后,“这次我们有你这个变量。”

    排队者长长一条,穿着各地的奇装异服,统一的说着此地的语言,文兰询问,“他们和我们一样,在同一时间都在阅读这片内容?”

    教士低垂着眉目,“对,共此时。不过有些是在烛火前阅读,有些是在月光下阅读,有些是在壁光下阅读,还有些在朗日,在树荫,在书房”

    文兰没有理会教士有可能无止境的议论,在他看来,阅读的时间无关紧要。他垫着脚,观看着排队者的情况,前方的矮房之中可能就是那个相士,可是进入矮房的行人却看不见情况,进入之后再无下文,不知道是打道回府,还是进入了盛囯。

    “是不是要对相士说些什么?”文兰好奇的问。

    “不用。没有不写在脸上的智慧和经历。”

    “他们都得到了认可?我没有看见有人出来。”

    “不可能,这是典籍中最深奥的部分,在那个圣囯的民众开化前的千年就已经成书,在民众中传播了千年,也没有几个人参悟,而对于遥远的我们,是在又一个千年之后,才初次接触到了这样的文字记录。”

    “那没有通过的人,去了哪里?”

    “以他们各自的方式,回到了所居之地,可能是春台,可能是梧桐高枝,可能是蝴蝶之翅,也有可能是沙特阿卡。”

    经由教士一说,文兰觉得沙特阿卡就连名字都在彰显着野蛮,“那通过的呢?”文兰继续发问。

    “会翻到典籍的下一页,在遇到另一个难题之后,通过他们的方式,回到自己的住所。”

    “然后终身向往这个圣地,在头脑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已经踏上了朝圣之旅。”

    “可能是,可能不是。”教士看见双脚又前进了好几步,“这里具象出的是被文字记录时的盛状,和我们的时间不在一条航路上,当我们真的朝圣至此,可能看到的废墟,也可能看到不比我们坏多少的文明。”

    矮房出现在了眼前,教士认为典籍中的这页是由文兰和自己一起观看的,因此应该两个人进去。

    “南北之海,呼与啸之地。”矮房中的“老人”对进来的战士和教士说着,“你们为什么要来?我本来即将离去。”

    文兰只能凭借声音来判断这个相士是老人,因为他根本看不见老人的样貌,他没有五官,像刚被泥捏后还没有来的及雕琢细节,就放上圣坛的神像,和沙特阿卡的先知有一点点类似——先知没有的,仅仅是双眼。

    没有眼睛,如何观察我们的相貌,文兰怀疑起来。

    “你们为什么也要来?”老人的声音很愤怒,同时,文兰能够感觉到,这个老人就是典籍的写作者,“我即将与造物主一同游戏,乘坐浩渺之鹰,到六天之外,跟随若丝清风,去旷野之乡,你们为什么还要来?”

    这是拒绝入内的意思?文兰用眼神询问着教士。

    教士示意着文兰把这个疑问说出来,文兰照做。

    “我们不能进去?”

    “你们来都没有来。”老人挠了挠“眼”,“你们的海上之囯,如风之呼啸般短暂,你们的生命没有足够的长度来了解大道,在击鼓而歌的大笑中,你们就会消逝,不必追求,殆矣,殆矣。”

    这是拒绝吧?文兰听不懂老人口中说辞的含义,他只能从语气中进行判断,大概教士也没有听懂,他经历过无数拒绝的对话,这次又是全新的一种,一种拒绝中教育他寻找开门钥匙的方法。

    “你们足下有三渊,面上有湿灰,且胸中不安宁,不进,不进。”

    在明确的拒绝之后,老人又挠了挠“眼睛”,现在,被挠过的两处出现了慧明的双瞳,

    两位来访者,如见日月。日中有催马之车,月前有荡漾之海。

    文兰站立不稳,地面柔软如绸,他从此地溺土,又从他处漂浮。

    夜色静谧,月亮在海际半露,与倒影形成一个整月,踏实触感让文兰知道有东西承接着他,回忆了好久,他总算愿意承认,这是沙特阿卡的海洋,这是沙特阿卡的木船,对面是来自大陆的教士。船上还有他摆弄得整整齐齐的鱼骨头。

    “回来了?”文兰问。

    “离开过?”教士反问。

    “那个老人在说什么?”

    “你看到的是个老人?”

    “那你看见什么?”

    “中央之地的王。”

    文兰回航,这次的教导让他头脑发昏,“这个不是大陆的通用语。”

    “是。”教士斩钉截铁,“是初始之地,世界之心的大陆所使用的的通用语。”

    “我不是要学这个......”文兰在见识了宏大之后,声音都变得渺小。

    “我知道你所需要掌握的语言不是这个,目前不是这个。”

    “这个哪里的语言?”

    “我想你并没有我想的那个愚笨,你有了答案。”

    文兰的船渐渐远离了明月——这是古都的语言——文兰上岸后,悄悄擦去了汗,是金风露的味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文兰:被兽袍层层包裹

    文兰把教士带到了自己的家中,告诉了库姆布莱,除了床,他哪里都能睡。

    教士看了看文兰的家,这个年轻人就算富足,却没有那么注重铺张,他家中最耀眼的陈设,就是那一挺做成巨船造型的睡床。

    “这段时间,我不着急学习大陆通用语了。”文兰边说边解下衣服,“刚才的经历让我脑袋发懵,我得缓一段时间,那里简直像梦一般。”

    “文兰,你的理解是正确的,刚才的经历,就是梦。”

    “我在船上,不可能睡着,船是沙特阿卡人的春天的梦,没有什么比船还能让沙特阿卡人亢奋。”

    “就是梦,正如现在的你,同样也是古都的你的梦。你们相互影响,用各自壮烈与惊悚的故事,让对面的自己醒来。”

    文兰躺在船床上默默不语,时不时的翻过身看着教士,又麻利的翻个反面,让教士飞出视野。

    “他一醒来,我不就不在了?”文兰在等不来睡意后发问。

    “对,是这么相互影响的,你一醒来,他也就不在了——文兰,时常让你惊醒的梦,是什么场景。”

    “死亡。”

    “对,那就是了,你们会在各自的时间线上真实的活着,但是两者中任何一方先行离开,离开那一方的经历,就会变成虚无缥缈,真实发生过却又找不到证明的梦境,飞进你的脑海。

    “如果有一天,你因为梦见自己的死亡而惊醒,并且醒来后还双目垂泪,那么你,沙特阿卡的文兰在现实和虚幻的模糊定义中,成为了主人,你是现实,他是虚幻,他死了,成为了你的梦。

    “当这一天真的来到,你会在某个全新历程中,看到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请抓住并牢记这样的感觉,因为这就是你的死期,当它来临时,请你坦然接受,没有来临时,勇猛无畏。

    “你还要记住,你是人类,你要尽力的让自己的生命延续,因为对岸的你和你享用同一个大脑,你们有着相同的思维模式,因此也有相同的动机和行为,当你感觉死亡的临近,要学习改变思维,进行规避,把生命尽可能的延长。”

    文兰把床单捂住了脸,床单上突出一个立体的轮廓,足够看得出本人的英俊,“你说话就和古都的人一样,谈到进食,会先讨论一番土壤的耕种。”

    房间中响起教士疲倦的笑意,库姆布莱也舒展身体,在地上躺下。

    “我不学习通用语的这段时间,你仍然可以学习战斗技巧,沙特阿卡的孩童,天生就会战斗,除了拿不动更重的武器之外,在出生时,战斗的意识就已成型,我觉得这是所有人的特征,只不过你们大陆不适合战争,于是用了另外的方式去压制每个人都天生具有杀意。”

    文兰摸了摸胸前的吊坠,只有睡觉时它才不会被兽袍层层包裹,那是他第一次成功发动背刺杀死了敌人后,格萨尔王给他的奖赏,是一枚钱币,地点在黑白双崖前的海滩上。

    他在想,如果我的出生,不是在大海,那我被开发出的第一个技能又会是什么?脱离了环境,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猜想,他停下了思考,对教士继续着战斗的指点,“不要因为那些小孩年纪比你小就轻视他们,模仿他们的动作,你或快或慢的能够学习到战斗的基础。”

    “你为什么不学通用语了?”库姆布莱在房间中伸出手掌,似乎想抓住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大战在即,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驯熟战俘?这是可以同时进行的事情。”

    “不能。”文兰的否定决绝。

    “你一定在古都的短暂游历中——”

    “没有!”

    “感受到了——”

    “我说了没有!”

    “感受到了慈悲。”

    “沙特阿卡人一旦有了仁慈,就是麦芽酒中参进毒药。”

    文兰说完向教士库姆布莱扔去了被单,分不清是关怀,还是想让教士闭嘴。

    “因为你知道一旦有了慈悲,你就无法做到短时间内驯熟战俘了吧?”

    “闭嘴的方式很多,慈悲的方式是命令你闭嘴,另外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割掉你的舌头。”

    一夜无话与无眠,当晨光在木缝中刺出白明鲜亮的光芒时,文兰取下了挂在墙上的皮鞭和桌面上的大陆主神埃拉后,故意踢了一脚教士,开始了工作。

    他召集来了部下,他们在文兰的要求中七手八脚的抗出了文兰的过冬储备,开始了烹饪,另外一些人在广场上升起了炉火,主神埃拉再一次被投进了火中烤灼。

    地牢的空气变得粘稠不堪,文兰无论怎么用力的挥舞皮鞭,都不能使它发出响彻又摄人的声音了。

    部下们把热气腾腾的食物搬进了地牢,战俘们由精神信仰建立起来的骄傲现在有了一些动摇。

    文兰的皮鞭成为了一条死亡的毒蛇,它被文兰拿头,在地牢中拖着行走,“现在,还有没有人愿意赞美我?”

    一定会来的叫骂和文兰脑中预演的一致。

    “各位骄傲的奥纽斯公民,”文兰的神情同时存在的戏谑和郑重,“在我为你们提供饱食时,你们咒骂我,在我为你们提供麦芽酒时,你们在向埃拉告知我的名,让祂永远诅咒我,现在,在你们饿到胃开始咀嚼自身的**,我为你们又送来食物后,你们还是在咒骂我——”

    文兰闭上眼睛,把手放在了胸口,原地旋转了一圈,“于是,我想,我需要像埃拉一样展示一些仁慈,我不需要你们的赞颂,我需要你们的和解,说实话,我的根本目的,还是把我的名字从埃拉的诅咒名单上抹去,这一段时间,我感受到了埃拉的神力。”

    “但是!”文兰又挥动了一次皮鞭,它终于振奋的响了起来,“孤岛上的食物已经告急,我无法向每一个战俘提供食物,因此我宣布一个决定,所有能够埃拉对话的教士,只要能和埃拉沟通,让祂停住对我的诅咒的教士,我都会提供食物,我会把我的储备粮全部用来馈赠救赎了我的圣者。”

    “现在,”文兰上翘起了一边的嘴角,“有哪位教士能够向我证明,他能和埃拉沟通?”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文兰:听后在心里发笑

    沙特阿卡有点起了新的兴奋的火焰,有三个教士站在了旺盛的火炉之前。

    他们的主神埃拉,也确实具有吸收了足够多祈祷的特质,被火试炼了这么多次之后,也没有出现新的裂纹。

    他们以同样的方式在证明自己是可以和埃拉沟通的教士,库姆布莱去儿童训练场的途中又看到了这个场景,他暂停的前进,蹲在了人群之中,在习惯了沙特阿卡的战士们身上被海风都吹散不走的臭气后,他咬着下嘴唇忍住笑容,观察了一会儿这出荒唐的闹剧。

    “文兰。”他在人群中用沙特阿卡的语言大喊,“你很聪明嘛。”

    “不训练了?”

    “挨打的事情没有必要着急,很快他们就会被驯熟了。”教士用嘲笑对待着三个教士对这位弃神者的愤怒。

    “当然,主导驯熟训练的人是我。”

    “他们现在,是在为了食物放手一搏,和埃拉没有什么关系了。”库姆布莱起身,把衣服打理后,准备受训,他走了两步,又把整理好的衣服弄乱,反正一会儿就会被小孩弄得狼狈不堪,打理衣服有什么用。

    没有这么快,文兰心里知道,库姆布莱的判断太乐观,要让他们为了食物而努力,除非他们的本性全无,除非他们本就是沙特阿卡人。

    皮鞭抽打着空气,围观的战士集体退了一步,“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方法,三位教士,我的食物不多,只能够提供给能够和埃拉沟通的人,证明给我看。”

    这三个教士,有一个在格萨尔王的玩弄中就尝试过试炼,他手掌中已经有了两根美丽的圣痕,依靠这个疤痕,他在地牢中很快就得到了绝对的地位,如果不是多智札维克的幕僚长,夜猫勒庞的针锋相对,他本来可以主导所有战俘的心智,他握了握拳头,手指按压了几下疤痕,那里的知觉已经麻木迟钝,他想当然的认为,主神埃拉在于他沟通时的口风已从耳边萦绕之后,盘旋在了手掌之上,能够证明他的虔诚,更何况,他的肚子,已经经受不住漫长的空乏。

    滋滋肉鸣,痛苦哀嚎,以及沙特阿卡人狂暴的欢呼表明了结局。

    在文兰的指示中,一个部下离开。

    “你们两个能够和埃拉沟通吗?”文兰诚恳的央求着教士,他挤进两个教士中间,用一张嘴,同时对两人耳语,“只要你们能够证明埃拉的强大,不,只要你们能够证明埃拉可以抹去对我的诅咒,我都愿意信奉埃拉,我会在我们的天神奥多的底座上,悄悄刻上代表埃拉的三颗头颅,曰曰跪拜,我还会偷偷的代领你们出海,去埃拉的圣地,你们能够和祂沟通吗?”

    “可以。”脸上有一块巨大的青胎的教士说,“刚才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供奉神灵,他在地牢中的表现文兰你是看到了的,他以教义来抽打埃拉的战士,还命令教士自相残杀,他受到这样的惩罚,是理所应当的。

    “而你,文兰,在你为我们提供食物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孤岛上最有可能体验到埃拉神力的战士,埃拉不会放弃祂的信徒,你在向往埃拉时,就是祂注视下的信徒。”

    文兰听后在心里发笑。

    教士继续,“我会向你证明我的虔诚足够让埃拉降临神迹,祂在听我我客观的描述之后,定会抹去我曾经对你的诅咒。”

    “那开始吧,谢谢你的救赎。”

    沙特阿卡人的欢呼又在皮肉的滋滋声后爆发,又一个教士失败了。

    他们两个是地上的巨蛆,双手叠在一起,用肚子和下巴在地上挪动,彼此靠近,相互指责着是对方的不净,让埃拉没有降临神迹。

    “你呢?”文兰带着满满的真诚询问着最后一个还站立的教士,“埃拉会和你沟通吗?我也想听到埃拉的声音。”

    “今天。”最后一个教士说,“今天不合适。”他的身体和他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为什么呢?”

    “当埃拉看到这两个在表面上曰夜虔诚,在地牢为同袍们祈祷赦免他们罪过,带领他们高唱赞歌,给予他们勇气,让他们对抗恶魔的教士,只是冠冕堂皇的画皮愤怒后,我在今天看到了埃拉的离去,文兰,今天不合适。今天就算我以圣徒的能力握住了这个凡铁,埃拉也因为离开而不得和我沟通。”

    “那请回吧,教士,当你感觉到埃拉的回归,请告诉我,但是同样,你需要理解,食物紧缺,我那时也会要求你证明给我看你能得到埃拉的宠爱。”

    “我能。”教士用温顺卑微的姿态在回答,他还没有被铐上镣铐,就归家一般自然的走向地牢。

    被遣走的部下恰到好处的回来,捧着一团蓝布。

    扭成一团还在谩骂的教士被战士们拉扯开来,彼此的脸庞都有了被啃咬的牙印——很好,文兰很喜悦的看到这一幕的发生——污秽的谩骂把矛头掉转了方向。

    “我永远相信,”重回地牢之后,文兰清晰的背诵出了准备了好久的说辞,发音在经过库姆布莱的纠正之后,听起来文兰就是在大陆长大的男人,“教士是距离神灵最近的群体,所以,当教士都无法和神灵沟通之后,我也只有对你们进行放弃。”

    皮鞭抽响了两个教士的牢笼,“这两个区域的教士,连埃拉是否存在都没有办法证明,作为逐渐笃信埃拉的我,很怀疑你们的虔诚,从今天开始,我对你们食物的供给将会减半。

    “另外,还没有参加到证明神灵的教士阵营,你们的食物我将尽力保证份量的提供,最后——”

    文兰掀开了部下抱着的一裹蓝色粗布,里面是筑造成船型的肉骨,“所有参加了和埃拉沟通的教士,因为你们的信念中,一定有一条是要恳求埃拉抹去对我的诅咒,无论结果如果,你们的初心,让沙特阿卡的战士,易信埃拉的文兰必须对你们表示感谢。”

    说完,文兰和他的战士们如同逗狗一般,把肉骨一根根的交给了教士们。

第一百一十八章 格萨尔:可以照亮山体

    安蒂缇娜提出的要求,并没有让格萨尔王思考太久,他很快就同意了让她远航的策略。

    格萨尔王从安蒂缇娜身上知道一点,大海和大地之间不是那么对立。

    安蒂缇娜在沙特阿卡,有了刚猛的野性,而格萨尔王,也总是对大陆的柔和在暗中念念不忘。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为了方便掠夺和谈判而学习的大陆通用语,只是一个让自己走下台阶的幌子,格萨尔王要学习语言的真正原因,是对于那个文化的向往。

    担心当然会有,做过的事情可以原谅,可以忽略,但是不可能被忘记。

    在最初战士们登上猫爪岛时,安蒂缇娜那种可怕的心机都把格萨尔王狠狠的玩弄在手掌间,她的每一招都是正确的,如果不是因为格萨尔王强大,那个时候,他也早就是安蒂缇娜【衣君】下的亡魂了。

    “你是大海的妻子,对吧。”格萨尔王在决定了让安蒂缇娜成为使者前往奥纽斯之前,和她进行了一次交谈。

    “这一点还用置疑吗?”安蒂缇娜在那天也打开了封尘了好久,本以为再也不会打开的木箱,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大陆的衣服,她让格萨尔王帮忙她挑选用那件衣服去面对古斯塔夫。

    “就选你们原来的衣服就好,那个叫什么?宫廷衣服?”格萨尔王看女人的衣服看得眼花缭乱,“只要你还能回来,只要你在看到了古斯塔夫后不被他的说辞蛊惑。”

    “我是安蒂缇娜。”女人愤怒的扫荡了衣服,“孤岛上的盾女,格萨尔王的妻子,安蒂缇娜,曾经我对你做的事情,格萨尔,你想想,我在和你对立的时候,我那时是不是你的女人。”

    格萨尔王被训的无话,在没有得到原谅之后,他拘谨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一地的衣服,他找到了最好的一件,把上面的灰尘拂去,“这件最好。”

    “不行,太丑。”安蒂缇娜瞪着格萨尔王,恶狠狠的啐了口水。

    格萨尔王得到了谅解,他明白,女人的衣服,比男人的战场要复杂百倍,所以不再提供建议,留下安蒂缇娜和她从猫爪岛一起带回的盾女独处。

    接着,格萨尔王在深夜中举着火把来到了他的密室。

    这是在沙特阿卡的权位者中,都会进行的一件事情,在活着的时候,为自己寻找一处僻静之地,在里面藏好一堆金银珠宝,供死后能在奥多的铁踝宫殿使用。

    最初,在格萨尔王还是战士时,他就反对这个做法,这也是他向泰格维森发起决斗的其中一个原因——上任的孤岛之王,为了保证他的财宝不会在死后被偷走,专门杀害了孤岛的男孩,和财宝一起安葬,把他们的英灵困在深土里的珠宝中,直到泰格维森他进入了奥多的宫殿,都让小孩成为他守金的仆人。

    然后,格萨尔王在掠夺而来的财宝足够多时,他也开始了这样的做法,沙特阿卡人对于金银的占有本性让他在山间也修筑了一个密室。

    密室的内部构造由孤岛的铁匠,父亲曾经的战友义不容辞的操劳,密室的外观由卡兰群岛上的铁匠金维尔打造。

    经由这两位能工巧匠的努力,密室建立在了中空的高山之中,除了坚固无比,就算被【君】队攻击也能承受之外,密室悬在半山的大门还能和高山的体表完美的融合,这样绝妙的隐蔽方法,让知晓此地有宝藏的偷盗者都会寻访至死,也只能最终找到自己的尸骸。

    格萨尔王走进了密室中,让他都震惊的是,掠夺来的珠宝已经到了可以照亮山体内部的地步,这让他在悻悻的看着手中的火把不由得联想,是不是该停止掠夺的步伐。

    已经戴上王冠好久的格萨尔王否定了这个转瞬即逝的观点,这个只是格萨尔王的财宝,如果沙特阿卡人都还没有足够的良田以供耕种,他战争的脚步就不会停止,这个战士才会拥有的懦弱想法就不能占据主脑。

    格萨尔王走下了环绕着高山内部修建的阶梯,匠人的手艺让他无论来到这里多少次都会王惊叹——要是有一百个这样的匠人,他完全可以打造一个地下的帝国。

    在山体中,孤岛之王逐一鉴别着财宝,他明白一个使节去往大陆时需要带着昂贵的礼品,然而孤岛什么都没有,青金石,香料与丝绸,这些都是在航海之后来到了异地才知道的昂贵之物;

    被祝福了勇气的海蛇之环,皮肤上能够和神性沟通刺青图纹路,能赶走饥荒的白牛之血——这些东西对于没有奥多信仰的大陆人而言,全然没有价值。

    他必须好好的鉴别,把从大陆掠夺来的财宝挨个去除,不能使安蒂缇娜携带的一个珍宝,让大陆想起被杀戮的回忆,那这次的出行就完全不是为了短暂的和平,而是为了完成最直接的挑衅。

    格萨尔王记得山体里有一件特殊的物品,它不是来自掠夺,而是赠予,赠送者称自己从边疆之外走来,但不来自疆囯,要去无有之地,他特征怪异,脸上永远蒙上了灰雾,看不见五官。

    但那不是重点,他告诉了格萨尔王一件事情,他能供从人的面庞中看见生死,由于太过精确无误,他的这个天赋为他贴上了一个邪恶的标签——他带来了生死。

    他的理论很有趣,天赋不能超过愚蠢太多,超过愚者一步,你是聪明人,超过十步,你是愚者眼中的天才,但是一旦你的能力超过愚者百步,你就是罪大恶极的魔鬼,要被群体的愚蠢惩罚。

    “我的惩罚就是居无定所。”那个边疆之外的外来者告诉格萨尔王,“但是你例外,你看到我时没有躲避,你知道我不是魔鬼。”

    “因为我知道什么是魔鬼。”格萨尔王当时对于突如其来的搭话者说,“我就是魔鬼。”

    “你不是。”边疆之外的观生死者否定了格萨尔王,他塞给了格萨尔王一个礼物,留下了一句话后飘然而去,“有了这个,你的生死,就不止一次。”

第一百一十九章 格萨尔:从月间涌来

    格萨尔王在层层叠叠的宝藏之中,找到了那个无眠的无面者赠送给他的礼物。

    当时,拿到那个这个礼物时,格萨尔王来不及拒绝,也来不及回赠,在用目光去追寻无面者的的身影之后,随即看到了家中的穹顶,唯独手中的礼物,表明着刚才经历的一遭,并不是梦。

    现在这个礼物的寻觅,也是同样的离奇和简单,格萨尔王在回忆起了它的来历和形貌时,它成为了格萨尔王额头上的汗珠,在下落的一瞬间,凝结成块,稳稳的落在了粗大的手掌中。

    好似这个礼物要被寻找的先决条件,就必须是寻而不得,劳心劳力,在怀疑起它还是否存在之后,从汗水中重新具象。

    这一个被强行赠与的礼物有些诡异,它是一块血色的——琥珀?

    也可能是玉石,格萨尔王分不清它的材质,他更愿意把它称之为血卵。

    通过地山之中珠光宝气的照耀,格萨尔王闭起一只眼睛,认真的打量了一下。

    也许大陆的古斯塔夫能够理解这是什么,对于彻底不可知的事物,只要还不知道正确的使用方法,礼物不存在多大的正面意义。

    这块半透明的血色琥珀之中,有一条结状、扭曲而密布的肉肠,透过肉肠中的缝隙中看去,可以和一个无瞳的眼睛对视,这总是让孤岛之王恐惧,感觉是看到了另一个被封印住的早夭的自己。

    他认为这个东西可以交给古斯塔夫,不存在于大海和大陆,兼具稀有和魅力的宝物。

    安蒂缇娜出行前的准备要求以她的地位而言谈不上苛刻,她要求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随性的人中,不能用永远发疯的沙特阿卡人,必须全部都是来自猫爪岛的盾女。如果格萨尔王不够放心,必须要男性来护航,只接受伊利亚或者文兰。

    格萨尔拒绝了条件,目前这两个男人是孤岛的核心的力量。

    安蒂缇娜知道知道格萨尔王会拒绝,于是猫爪岛的盾女们成了最理想的航海护卫。

    另外,安蒂缇娜要求格萨尔王准备麦芽酒,准备吼熊袍,准备白牛角,把这些当做礼品,格萨尔又拒绝了,他拿出了那枚琥珀的血卵,认为这个才有赠送的价值。

    “你是不是学了大陆的语言之后,忘记了沙特阿卡人的骄傲?”孤岛上的女王愤怒于格萨尔在如此举动上的唯唯诺诺,“你怎么开始觉得孤岛上的事物不值一提了?

    “他们!”安蒂缇娜指着大海外的方向,“他们能在沙土中种出麦酒?能在雪山中战胜吼熊?能在绝望的环境中寻找到白牛带来的希望?

    “格萨尔王!”安蒂缇娜狠狠的扇了格萨尔王的耳光,“你连自己的伟大都忽略了?你难道听不到大陆上被规则奴役的居民,在心中不断的呼唤着真正的王?他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的样貌,但这个模糊之王的概念已经在他们脑中成形,无时无刻在和古斯塔夫分庭抗议,这层迷雾被撩开之后,呈现的王必须是你,你要把你的名号唱响在大陆,把居民心智中腾出来的地位牢牢占据。”

    格萨尔王被训得开不了口,在心中亲吻着安蒂缇娜唇舌中的刀剑。

    “我当然会担心你。”格萨尔王的脸颊被扇得火辣辣的痛,他把安蒂缇娜的头发向后撩,女人露出了白嫩的耳朵,这是由于被头发遮盖,唯一没有被海风吹刮到的地方,耳垂上是一个精致的耳饰——一把线条圆润,轻盈而饱满的战斧。

    “我让金维尔打造的,他擅长这类花俏,复杂,又没有大用的东西。”安蒂缇娜取掉了另外一边的耳环,硬生生的打穿了格萨尔王没有耳垂的耳朵。

    海水的夜潮声,从月间涌来。

    当耳环戴上之后,格萨尔王听到了大海的声音,所以,这个战斧的耳饰是由吸音石打造的?安蒂缇娜想要在大陆上也能一直听到大海的声音?

    “孤岛上的东西,只有在孤岛才常见,因为常见你认为这个廉价。”安蒂缇娜的手指染上了格萨尔王的耳血,手指从格萨尔王的左额角一直划到了下巴,使格萨尔王又有了一种淋淋的暴怒,“但是大陆人根本就没有见过,这对他们来说就是足够用来炫耀的奇珍异宝,而且,我有古斯塔夫最需要的东西。”

    “他还有缺的?”

    “当然有,他是站在【木又】力顶端又被【木又】利束缚的人,在他的角度,以大陆的体系来说,用个两个万骑长去和海盗战斗经历了大败之后,他可不能向你一样和战士一同喝酒,商量着休养到什么时候,在合适的时机鼓舞起他们出海的【谷欠】望,准备到下一个春天。

    “他现在,在他的宫廷中,还有一次战斗。”

    格萨尔王没有听懂,但还是说出了一个准确的定义,那是安蒂缇娜教导的通用语,格萨尔王说,“权谋。”

    “对。”女人的睫毛很长,眼睛眨起时,眸间居住的精灵会为她洒下光粉,“放手交给我就行。”

    格萨尔亲自为安蒂缇娜准备了她列出的清单,在她放置衣服的木箱中,藏进了那枚琥珀,要是没有用处,可以原本的带回;世间没有恰好,这个恰好得来的东西,可能在命运来临时,恰能发挥作用,而安蒂缇娜也绝对可以发现这个东西的用途。

    所有的担心都不会显示出一个王的懦弱,孤岛之王格萨尔认为,当心爱之人要为了孤岛独自远行之时,担心最符合王的情绪。

    安蒂缇娜和她的盾女们出航,格萨尔王想要为她们的平安举行献祭,安蒂缇娜阻止了这个方式,“那个大陆的混账史官,你有印象?”

    “什么?”

    “万骑长诺兰身边的小人物。”

    “诺兰还带过人来?”

    “看吧,这样的小人物都能在借助他人的伟岸之后出入孤岛,我更可以在奥纽斯畅通无阻,因为我的背后是格萨尔王。”

    她只允许格萨尔王目送,在海岸目送到她的船消失才能离开。

    格萨尔王照做,这一天,海洋第一次让他眼睛发酸。

第一百二十章 勒庞:现在就把肉骨分半

    在地牢,两个无法证明自己可以和埃拉沟通的教士,用不太受控制的手,接住了一根根肉骨。

    他们本想大口吃下去,可是联想到在随后的日子中,因为这次的失误的尝试,会导致提供给战俘的食物锐减,也只好把赠送给他们的肉骨分享出去,不过也有小动作,教士在传递肉骨的过程中,把手藏在黑罩袍下,故意扣下了一大坨肉。

    在勒庞的阵营中,这位从临海大教堂来的教士就没有得到这么和善的待遇了。

    “你是不是在看到我们不服从你的教义后,试图让埃拉降神,用你的狗屁信仰来统治地牢?”勒庞抢走了教士的所有肉骨,吞咽着肉,喷吐着肉沫,孤岛上的野猪肉还真的值得上赞美,充满了嚼劲与活力,大陆的肉和这里的相比起来,几乎就是病猪。

    教士被勒庞打在地上,根本回答不出话,“伟大而虔诚的教士,请你告诉我,你以拯救我们为目的向埃拉祈祷,可是为什么,我们现在能得到的食物反而减少了?”

    “你现在吃的,你们现在吃的肉骨,就是天神埃拉的赠与。”

    “这个肉骨。”勒庞用脚踩住了教士的脖子,骨头不断的捶打着教士的鼻梁,“这个肉骨,是沙特阿卡的文兰送来的,并且,你没有听到吗?你的神灵,埃拉,根本就没有回应你的呼唤,我们今后的食物会从此减半,你看你的神向——我们——做了——什么——”

    勒庞放慢了最后一句话的速度,在每个词后面都施加了骨头的重击。

    “那是你们不够虔诚。”

    勒庞把教士扔到了士乒之中,他们正在抢夺为数不多的肉,“是你在祈祷,不是我们。”最后勒庞命令了士乒,不允许对教士动粗,因为——尝过肉的狼总会有饥饿的时候。

    在大陆,存在着被奴役太久而丢失了心智的人,他们在石料厂渡过人生的最后阶段时,常常都有一个一致的动作,用皮鞭抽打自己,直到抽打致死,他们被打了太久,于是认为只要抽打的人是自己,那就终于摆脱了奴役,成为了自己的主人。

    勒庞的阵营中,这位临海大教堂的教士,也成为了这样的人,他坐在了虎视眈眈的野兽之中,以为口中念着圣殿书籍中的文字,自己就成为了可以统治一切生灵的神灵。

    没有了万骑长的勒庞,在地牢中开始了另外的尝试,他贴上了栏杆,大声的呼喊悄悄的把黑罩袍下偷藏的肉塞进嘴中的教士。

    “喂!”勒庞大声的质问,“就是你,你也是临海大教堂的教士?”

    “我?”教士转身时差点丢掉一块肉,“不,我来自卡德加特。”

    “你们接受考验的方式是什么?”

    “和典籍中记录的圣徒一样,圣徒只要入刀山不伤,步深海不溺,面包与酒足够永远的对半分,就是圣徒的标志,还有一种——”

    “你们照着故事的内容证明自己就是圣徒?你们为什么不尝试现在就把肉骨分半,喂饱所有的战俘?说,你们在沙特阿卡选择了那条圣徒的考验?”

    “红铁。”自己的牢笼中教士从念诵中睁眼,他没有打算放弃念诵,而是加快了语速,在“圣徒可以入刀山不伤,步深海不溺,握红铁而无碍”中,把“红铁”的声音放大,继续开始了后续的念诵。

    “你们呢?参加过试炼的人,你们都是以什么形式证明自己虔诚的。”

    参加过的教士,有些对神灵还是心怀着希望。

    而另外一部分教士,他们的心理和手掌上的灰色疤痕一样成为了死肉,但是他们在幕僚长天生的英明的目光之中,都回答了勒庞的问题,他们低沉的走到了牢房边,举起了双手,上面都是统一的一道烫痕。

    “都一样?”勒庞看了之后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海盗用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结果是你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去拿红铁?”

    “绝望的信徒!”有教士在愤怒勒庞对教士的不敬,“在那个海盗都开始逐渐信仰我们的神灵时,你要保持对埃拉的绝对忠诚,这双手是埃拉给我们的圣痕。”

    “所以,”勒庞很快就弄懂了其中的逻辑关系,“你们认为你们可以拿起红铁,原因就是因为红铁的外观是埃拉!

    “我把札维克的公式纹在了背上,我从来没有看到世界的流动方式,我的皮鞭上有一个寻主的符文,它现在在孤岛的海盗手上,你们就因为铁是埃拉的样子,就以为这是埃拉会拯救你们的证明?

    “蠢货!”

    “背信者!”勒庞对面的教士嘟起嘴向幕僚长吹起风——“噗”——他的手掌很平滑,是没有去证明埃拉存在的教士。

    “我以天神的名义,使用埃拉之风,消灭你的不净!”

    “你这个蠢驴!”勒庞的大骂让他的战士们发笑,他和他的战士们同时在大笑。

    被骂蠢驴的教士有了被冒犯的怒容,他说:

    “明天我会去向那个少年证明埃拉的存在,他是一个必将信仰埃拉的男孩,你没有发现吗?他已经被我们的主神感化,他只是缺少一个信心,只要我们,虔诚的信徒们,只要我们随意的向他展示一个他认为的神迹,大陆的埃拉就又多了一个儿子,我们救赎了他心灵的同时,他也会救赎我们的困顿!”

    “别了!”勒庞不屑的摆摆手,“你看临海大教堂的信徒为我们带来了什么?肉骨?不,带来了属于今晚的,且仅此一次的,而且如果我不抢下来,必然会被独吞的肉骨!

    “而且啊,”勒庞用脚尖故意踢了踢教士,“因为他的行为,我和我战士们从今天开始只能开始享受减半的战俘餐,现在的吃饭的时间越来越不准时,我们都不知道在饥饿吃走我们的生命之前,什么时候会有食物,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遇到了食物时,是被减半的食物。”

    勒庞把茅草编成了小皮鞭,绝好的技术在草鞭挥出之后,狠狠的抽打了教士的脸颊,“你也想让你的阵营中的战士,在你的尝试失败之后,得到减半的食物?”

    “我会得到埃拉的神示。”

    “这里任何一个手上有疤的蠢驴在被烫得大叫之前,都认为这是一步踏上主教席的机遇,是埃拉给的机遇。”

    “我明天,”勒庞对面的教士平静的在说,“我去向那个孩子展示我们的神迹,他会成为我们的一员,而你,会我们抛弃。”

    勒庞什么都没有说,用草皮鞭精准的抽打到了对面教士的脸颊,教士脸上的黑痣被抽红。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王与养子:远远超过了神灵

    安蒂缇娜的远航,在孤岛上的阵仗不算规模宏大,对于新船下海都要用鱼与羊来献祭的海民来说,可以算上悄无声息的范畴。

    可是对于格萨尔王,这次妻子的这次出行,他在心中敲了比雷鸣还要强烈的战鼓。

    说实话,当格萨尔王对秘银的诺兰在仔细思索之后,发现他并不是一以贯之的正直,他是在巧合和先知的预言中被邀请入岛,而他在登陆岛屿之前的使命,不可能只是使节这个身份。

    诺兰是正直的踏上一个分叉的路口,每个路口的终点都是不同的目的,每个目的都会从他的人格中演示出不同的行为方法,而使节这个角色,是他在观察了孤岛之后,不得以踏出的新路。

    所以可以这么说,如果安蒂缇娜这次可以和古斯塔夫正式的建立联系,是大海和大地的第一次正式谈话,如果成功,那就预示着彼此都当众做出了解开大门铁锁的动作,如果失败——奥多才会知道大门里面会冲出来什么。

    不过对于安蒂缇娜的智慧,格萨尔王用海水冰了一下脸蛋之后在想,这个女人在罗德城,被贪婪的奥诺玛默逼到猫爪岛后,都能用唯一的武器周旋两个哥哥和一个城主,她在背后有奥多的巨船之后,足够在大陆应付自如——奥多保佑,一定要让她应付自如。

    这一天,给予了文兰足够多【木又】利的格萨尔王首次过问了奴隶的驯熟情况,“我看见你又在让他们握铁?”

    “是他们主动要做这件事。”文兰因为驯熟的步骤毫无波折的在预期之中进行,因而自得的回答。

    “是你让他们感觉主动在做这件事情吧?”格萨尔王立马就知道了文兰在地牢中的做法,“速度有些慢。”

    以驯熟高傲的大陆人来说,文兰的工作速度是值得的,可是,在安蒂缇娜已开始了远航之后,无论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这群战俘就算不能改信奥多,也需要成为动摇于埃拉信仰的一群人,在和实力不可知的古斯塔夫交战时,这一步至关重要。

    “同时你也要注意,”格萨尔王直视着文兰,“可能推动这件事情的不只是你一个。”

    “要开战了?”文兰不是没有注意到安蒂缇娜的离开,离开的方式多种多样,但是带着一群猫爪岛的盾女离开,那出行的意义绝对不是可以简单判断的。

    “你想开战吗?”格萨尔王问着文兰。

    文兰不答。

    “通用语呢?”

    “暂时不学了,目前知道的足够使用。”说完文兰狠狠的吐了口唾沫,故意向格萨尔王展示对于教士的厌恶。

    “那个教士可是一直在学习战斗啊。”

    “狗也能学会站立,可它不能像人一样拿起战斧。”

    “那群小孩中,最强小孩,是剥皮者弗伦提斯的儿子,他现在根本打不中教士了。”

    “那真是足够让我担心,”文兰有些不屑,“库姆布莱现在比小孩还强。”

    格萨尔王用力的拍了文兰的头,和文兰的互动越来越让格萨尔王不适应,最初抬头就能按住脑袋的小孩,个头长的太快了。

    “我不在意他强不强,我在意的是,你们两个都是从无到有的探索陌生的领域,但是教士却进步得比你快。”

    还真和父亲一样——文兰心里的顶撞催促着他温暖的笑起。

    .........

    为地牢提供的食物越来越少,不少教士因为看到同行的失败而得到了减半的食物,不敢在去证明主神埃拉的存在,也渐渐的,本该在最艰难的环境中,对神灵产生更加牢固联系的他们,反而对文兰的依赖远远超过了神灵。

    战俘们没有了力气来高唱圣歌,也没有把圣歌中被赞美的对象替换成文兰,不过咒骂再也没有存在,恶魔与海盗的称谓也改变成了一声声真挚的“文兰大人”。

    他们对身处的环境没有憎恨,对让他们在这个环境中苟延残喘的文兰感恩戴德,全然忘记了,文兰也是把他们扔进地牢这个环境中的人。

    驯熟的速度需要加快,格萨尔王温柔的皮鞭抽打着文兰的脊梁。

    在和教士学习时,文兰能够感受到一个来自自身的奇特变化,第一次学习的语言中,有种从某些词汇中找到对人的精神鞭以荆棘的语言技巧,而在第二次的学习中,那片更广阔的大陆,他们所使用的语言,是一盆可以软化心结的温水。

    所以当文兰被这两种语言影响后,他在地牢中的形象,更是一个在泾渭分明中还有些温润的,允许着特例的救世主。

    “文兰大人,让我来尝试这个试炼。”有战士在对文兰提议。

    “不行,”被烫伤且久久不好的教士反驳,“这不是试炼,是证明,是向埃拉的呼唤。”

    “该死的证明,该死的呼唤,你看我们的食物被你们教士搞成了什么样子!你们被烫一下就有肉骨吃,我们呢?我们在承受你们带来的后果!

    “文兰,我能用手握红铁的方式,向你证明我是具有足够毅力的战士,足够被沙特阿卡雇佣的战士。”

    “恶魔!看我的上帝之风!你这个易信奥多的恶魔!”

    教士的嘴刚好嘟起,战士们就集体说着“噗。”

    “没你们证明埃拉之前,我们每顿都能吃饱,见鬼的埃拉,祂迟迟不来的救赎让我饥饿!埃拉已经放弃了我们!”

    “恶魔!”

    “埃拉已走!”

    “恶魔退散!”

    “埃拉已死!”

    “噗——噗——噗——”

    文兰都不知道教士是如何做到在做出了这么滑稽的吐气动作之后,能保持着严肃,同样他也不知道战士们看到教士们集体嘟起嘴巴吹风要驱散他们的场景时,是怎么做到不笑的。

    “你们这样做?”文兰故作诧异的看着战士们,站在教士的那一方在说,“不怕你们主神埃拉的惩罚?”

    “我巴不得埃拉现在过来惩罚我!”战士握着铁拳在说,“这样我还方面我当面质问祂,为什么我们需要祂时祂不回应,在不敬于祂就这么及时的降临神罚!”

    “对对对!”战士们群呼。

    教士们沉默不语。

    文兰在今天拒绝了所有关于粽胶的请求,并给予了额定的食物——驯熟训练——大陆的教士和战士总算对立了起来。

    ·他在走出地牢后舒畅的喘气,驯熟训练可以进行到下一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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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之赞歌介绍:
在贫瘠的孤岛,生存下去的方式只有一个,掠夺。你可以说我残忍,说我嗜血,但我不这样,对于我的岛民,我才是暴君。我不属于孤岛,我体内流着王族的血,在我的童年,你们就在我心中埋下复仇的种子,但对你,我做不到,我会为你筑船,多更多。我被称为大海和大地的王,我被传颂万世,愚蠢的人们啊,真正的王,你们还没见过。混沌之赞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沌之赞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沌之赞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