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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饥饿艺术家     混沌之赞歌txt下载     混沌之赞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三章 塞万诃德:扔掉梦想和光荣

    “担架!担架!担架!”塞万诃德指挥着蔷薇侍从,他了解铁匠莫宁,有多大的倔强,就忍耐着多大的伤痛,他不能受到更多的颠簸了,说不定会摇出铁匠脑中的铁水。

    蔷薇侍从心思比塞万诃德细腻,他招呼着奥尔罕从马车顶棚上抬出了担架,在塞万诃德还没有称赞这种卓越的思考方式时,更令他舒坦的事情发生了。

    在奥尔罕与推钱者——那位穿着花哨的彩虹骑士——把莫宁放上担架时,蔷薇侍从把医生请出了马车。

    厉害,厉害,莫宁有救!省去了来回的时间!

    侏儒主考官为胜利者打开了受肉塔的大门,“我认识你们所有人,凡持笔者,都可进来。”

    虽然语言的指向性很广,但是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这是侏儒在为自己提供医疗场地寻求的合【发】性——毕竟威尔还在马的身体中愤愤不已的难产——谁都不知道他之后会不会那这个事情找事?

    塞万诃德跟着担架在跑,左脚刚进入受肉塔时,他突然停止了步伐,折回了笔擎广场。

    他踢飞了厚厚的鲜花与衣服,在寻找莫宁的铁锤——为什么要这样——他也不清楚,他就是突然的认为,莫宁绝对不只是铁匠,他需要这个,需要握住这个。

    太难寻找了,这个地方已经被人扔成了一个花冢,他愤怒,焦急,越来越盲目的踢着场地,仿佛他才是决斗中的失利者,在场地上埋怨着自己和同伴。

    “该死!”书斋骑士没有踢飞花朵,他把自己踢得跳了起来,他抱着受伤的脚,单脚在场地龇牙咧嘴的跳了起来。

    场外的人大笑,没有讽刺,就像爱人讲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对面情侣也会笑的开怀的那种笑。

    我的脚趾起码断了两根,塞万诃德用脚跟在走路后,仍然在心里大骂,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扔进来了大铁块。

    等等!大铁块!

    塞万诃德跪下来,趴开了一层又一层的花朵,居然找到了莫宁的铁锤。

    他兴奋的举起——天啊,真沉,莫宁的神力真是出生错了时代——重新跑受肉塔跑。

    其实现在是拖着脚走,那条断了趾的脚,现在被蚊子的风扇过,都会让他痛的大叫。

    “怎么?”塞万诃德路过威尔时,美德官忍不住的用嘲弄召回些尊严,“我强大到就算半身不能动,你也觉得必须用铁锤才能打败我,懦夫?”

    “不要着急,”塞万诃德看都不看这个失败的半身人,“一会儿围栏就会被撤出,一会儿,野狗就会进场,在你的教导下,它们都具有崇高的美德,会记住用后腿埋掉自己拉下的粪便。”

    “呸。”塞万诃德入塔前吐了口唾沫,和威尔说话就足够令他厌烦。

    但是,在真正进入受肉塔后,塞万诃德感觉有人在背后对他进行了死死的一瞪,仿佛是一个冤魂最后的瞪眼。

    突然的,一阵罪恶的黑色夜风吹拂而来。

    塞万诃德知道,人在临终前的怨恨有着极其强大的魔力,他们的诅咒往往都能应验。

    他果断的关上了受肉塔的大门,用不算强壮的身躯变成门的外锁,不让这个触手的怨念侵蚀塔中的兄弟。

    他明显的感受到了黑色诅咒中的怨恨,和怨念。

    “你们......杀了我......我已经能够做到......每天写一万行诗......”

    “你们......让我在享受......金钱......牛排......名望之前就死去......”

    “我诅咒你们......我要成为缠绕在你颈部的魂环......勒死你......”

    “去死......去死......去死......”

    冤魂渐渐的失去了人性,成为了最纯粹的魂魄,它都不知道怨恨的原因,它只是不停的在塞万诃德耳边哀怨的重复着:

    “去死,去死,你去死——”

    塞万诃德把铁锤放进了受肉塔,自己走出门外成为门锁,他听着诅咒,情绪也开始失控,他神经质的大笑。

    “你想要所有人去死,你的诅咒在被我一个人背负的那一刻起,你的行动就失败了,失败得彻彻底底。

    “塔中帮助过我的高尚者不会死,我亲爱的莫宁正在接受最好的医疗,他也不会死,我背负了你的诅咒,你的怨念成为了我黑色的披风,一直在我耳边吵闹,但是我不会死。

    “因为我看见了我的死期,不是在这。你就永远这样吧,永远在我肩上,进行毫无意义的诅咒,这对我也是鞭策,永远不能因为生活沉重,就扔掉梦想和光荣。

    “梦想和光荣最轻,就因为悬挂在心房,才让这么多人误以为它们是劳累的根源。

    “你就是这样,你直到死亡都不知道是什么压得你气喘吁吁的是什么,你看你多么面目全非。”

    受肉塔中,同伴们用桌子作为台阶,把莫宁放上了和邓肯差不多高的高台,周围的烛台灼灼的亮起,为医生提供了无影的工作环境。

    “怎么样?”奥尔罕把铁锤放在了门口后,在高台上焦急的询问。

    “不要说话。不要挡住我的光。在台下,听我的指挥。”

    五个人跳下了受肉塔。

    “他之前遭受了什么?”医生问。

    专注者说:“决斗。”

    医生:“我是问被什么攻击。”

    “马蹄踩到了他的脑袋,空中踏了两下,落地后用后腿还蹬了一下。”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出千者回答。

    莫宁又苏醒了,从内层衣物的余香中。

    他摸了摸头,还带着那顶小了几号的头盔,他虚弱的在说,“谢谢你,医生。”

    医生在回答,“果然是头部遭到了重创,唯独头,我不敢检查。”

    “总之谢谢,你是很好的医生,没有急于摘掉我的头盔。”

    “怎么了!”台下的人在大吼。

    “小声点。”医生制止着,“认真听他说话。”

    听他最后的话。

    他们都知道了话中的意思,保持着沉默。

    “塞万呢?”莫宁越来越微弱的问。

    奥尔罕看了一圈受肉塔,没有发现书斋骑士的身影,恐怕在外面,他准备出去找。

    “我想和塞万,单独聊一会......”

    医生也放弃了治疗,他踩上桌子,落到了台下,和他们一起离开。

    “塞万——”奥尔罕发现门被抵住后,便知道骑士站在门前,“塞万诃德,进来吧,威尔他们不会闯进来,我向你保证——

    “莫宁想单独和你聊几句。”

第六十四章 塞万诃德:眉头轻蹙

    受肉塔的重门被重新掩上,奥尔罕一行人陪同着主考官在场外善后,塞万诃德独自走进了塔中。

    “塞万......”莫宁的声音有气无力。

    “我在。”

    “锤......”

    “我就知道你需要这个。”

    塞万诃德把铁锤艰难的拿起,他知道虚弱的铁匠可能承担不起更多的重量了,把铁锤放在了他的左身旁。

    莫宁摸着铁锤,眼神中多了些安稳,可能仅仅是触碰,铁锤就可以锤下他心中的不安。

    “塞万......对不起......那个头盔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是威尔给我带来了麻烦,威尔输了,莫宁,技术从来不是罪孽。”

    “我是......我就是罪孽,塞万。”

    “莫宁。”塞万诃德闭上眼睛和莫宁说话,好强者的脆弱让他心痛。

    “塞万......你不要恨我。”

    “骑士的光芒选择了你,莫宁,我诅咒骑士之光,诅咒它为什么要选择你,我诅咒它为什么又要离开你,我诅咒它让我必须终生痛苦。

    “为了我的决斗,让我的好友离世,莫宁,这句恳求,应该我来提,莫宁,你可以恨我,如果你认为我值得被仇恨,请让我负担起你所有的仇恨。”

    “塞万诃德——我最初认识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个流浪诗人,你在林下表演的狮鹫驯服,让我目不转睛。”

    塞万诃德笑了笑,这个时候,他打算认可莫宁的一切观点,他是真正驯服了狮鹫,他也赞成了莫宁的错误。

    “后来,我以为你是个无赖,想用花言巧语骗我的铠甲。”

    “莫宁,天神看到你的铠甲也想用花言巧语去骗来。”

    “天神——我的天神可能都死了。”

    受肉塔中响起了群鼠的磨牙声,灯芯爆裂开来的声音都清楚可闻。

    霜狼与呜咽之时结束。

    “窃鼠与储藏之时都到了,”莫宁咳出了血,血液在头盔上流淌着暗红的图案,“我的命真硬。”

    在塞万诃德看到莫宁在鲜花冢中不得动弹的时候,就感受到不好的暗示,此刻,他不想在听另外的暗示了,他劝诫着莫宁,“不要说这类的话。”

    “塞万——你是真正的骑士,是少有的骑士,只不过生错了时代,你应该把剑献给古斯塔夫,这样,我就可以为你的部队打造一把把的剑。”

    两个人一起怆然,心心相惜。

    “塞万......我很少尊敬一个人,但是我尊敬你,看到你,我就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永远都攻不破格兰特大陆的城墙,这都是格兰特大陆因为有你。

    “可能他们都不知道,泰穆不知道,马奥琉斯不知道,那个圣殿骑士,伊夫拉姆,他也不知道,格拉特大陆这么安全是因为你的存在,你的存在是所有人民的福气。”

    塞万诃德眉头轻蹙。

    “塞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祖父听我祖父的祖父说的,总之吧,那是久远的事情,久远到因果之卵还没有被投进隐月湖,久远到那个时候的星落城,还叫星月城。

    “他们告诉我啊,在我可以举起铁锤工作一整晚之后,他们告诉我一个代代相传的秘密,如果能够承担起这个秘密,我就可以继续在铁砧上贯彻我的锻造之道——

    “他们告诉我啊,我们家的第一代铁匠,是在为格萨尔王打造武器,我们今后也是这样。塞万——我的话语中已经没有了海风和大浪的气魄,我都忘记了我们歌谣中的旋律,我的手上脚上都没有蛇环,我不会游泳,不会航船,但是我体内,流的是沙特阿卡的血,你信不信。”

    第一次看到你的暴躁之后,我就有了这个猜测。

    “我也只敢告诉你这个,因为只有你敢在星落城仰望最耀眼的格萨尔星。

    “塞万......我很迷茫,我感觉我永远不能打铁了,你知道为什么吗?现在格萨尔王唯一的后人,马格努斯,他背叛了神灵奥多,他信奉了七神,据说无比崇拜战争之神伊西斯。”

    马格努斯,邓肯想得到红顶后与之结交的人,塞万诃德想起了这个名字。

    “这让我迷茫,我越来越厌烦手中的工具,我觉得我终生学来的手艺成为了耻辱,完全没有荣誉可言,我为之锻造的,应该是奥多的后人。”

    如果在酒馆,塞万诃德会与发言者反驳,半生书斋让塞万诃德认可每一位王,认可每一位神,他通常是从人杰,神灵,半神的行为中,语言里找到他们的精神内核,底层的逻辑,结合到当时的环境去评判,他的结果是——

    无论是人杰,半神,还是神灵,他们的行为都没有错,唯一的不同,就是在时间之河中,有的选择了逆行,有的选择了上岸,有的随波逐流,后人哪有资格评价谁对谁错。

    塞万无语凝噎,泪眼婆娑。

    “塞万——我感谢你对我的包容和赞同——你离开我,去找同伴之后,我感受到了神力,这就是我没有立马答应和你参战的原因,我看到刀枪剑戟变成了羽毛在我眼前萧萧而下,我知道,我的时刻来了,我把我关进了吸音石筑成的房间,开始了我最巅峰的杰作......

    “塞万......我是多么幸运啊,好多铁匠在这个巅峰之后,因为余生的作品都不能超越,就郁郁而终,而我,完成后,就命不久矣。”

    书斋骑士的泪水滴落在了莫宁铠甲样胸肌上。

    “我打算把它送给你,除你之外,没有人得到它的认可。我的锤......”

    塞万诃德卖力的举起锤,让莫宁看见,“在这。”

    “答应我,在我死亡之前,让我的手紧紧握住铁锤,否则我进不了奥多的铁踝宫殿,我感受不到我还摸着它。”

    “我向你保证。”

    莫宁重新平静下来,“我打造完成之后,就直接过来帮你了,所以,我对我的作品也只是匆匆一撇,你移开我的工作台,下面是个暗阁,你顺着楼梯爬,到底部,就是我的吸音石房间,那里面只有一件物品,你要随时戴上它,直到——你的骑士之光,闪耀在整个格兰特大陆,或者,你的囯降临。”

    时间差不多了,莫宁用铁样的老手捏了塞万,垂下。

    塞万让莫宁的左手握紧了铁锤。

    塞万诃德肩上黑色的诅咒找到了诅咒的对象,它变成黑色的线条在空中扭曲的飞翔,贴在了莫宁的头盔上。

    “嘣。”头盔裂开。

    “塞万——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在说话了,你把耳朵给我,我最后告诉你一件事——”

    塞万贴上去听完,冷静的,牢记的听完了全部。

    扭曲之线再次飞翔,贴到了头颅。

    “嘣。”莫宁的头像成熟的瓜一样裂开了。

    里面流出了灰色的浆和灰色的脑仁,那是因为太多的铁屑和热气的熏陶。

    塞万诃德用极力镇定下来的心推开了大门。

    “莫宁?”他们关切的问。

    “莫宁啊,莫宁再也看不到今天的早晨了。”

    他们望着日出的方向。

    日出,还早得很。

第六十五章 秘银骑士:把失败合理化

    没有一张地图,能把沙特阿卡画进图中。

    就算最虔诚的教士,都不敢把他所理解的圣言在孤岛上传播。

    这里,用最残暴的形式,隔绝了尘世。

    持久不散的雾气,从海里升腾,连接到天,天上的乌色凶云,如鬼魅般盘旋。

    鬼魅胡乱的飘,急降着,高飞着,在岛民耳边唱着赞颂死亡的歌,它们无形无态,有时候直接穿过了岛民,短暂了模仿了他们灵魂的样子,顶着一张苍乌的脸在大洋上疾驰。

    疾驰的速度太快,划破了水花,割破了海,撞击到他人的航船。

    无论是多么精良的船,无论船上的人是多么伟大,只要他们没有海蛇之环,没有高唱赞颂奥多的歌谣,鬼魅们就会带来强劲的海风与巨浪掀翻他们的船,也可能用咆哮着的无形之体吞掉所有的风,让外来者霎时进入无风的海,陷入比死亡还要可怕的绝境——等待死亡。

    孤岛,沙特阿卡,在天然的屏障中,遗世的与残酷的环境战斗着。

    就算生命之树,也是战斗的形态,叶如盾,枝如斧,在静默中强大而伟岸。

    当孤岛的儿子们,他们的战船驶离家园,他们就再也不是普通的个人,当在孤岛最平平无奇的男人,抢上他人海滩,踏上他人海岸,破开他人房门后——每个侥幸生存下来的人,都会告诉他们的领主,他们的伯爵,他们的国王......告诉他们说,末世降临了,有一群魔鬼,他们状如雄山,声如海怪,杀人如踩死蚂蚁一样的来到了。

    他们在哪里?

    曾经有着骄傲的领主不相信末世这么快就会降临,他相信着圣光的祝福,圣光中的力量无时无刻的告诉他,神灵没有走,神灵没有放弃他们,神灵仍然宠爱着祂的民。

    ——他们在哪里?

    领主,一个个还没有把船头对准沙特阿卡的领主们都这么问过。

    他们误以为,圣光可以驱散那些鬼魅,净化哪里的污浊。

    他们到了,他们失败了,他们铩羽而归。

    不可一世的领主们,陷入了醒不来的噩梦中。

    他们面色苍白,在烈阳下裹着兽皮叫冷。

    他们在高坐,和下面来请求救援的人一样战战兢兢。

    他们的睡床旁不在是陪伴,卧室前是比城门还坚固的铁门,手里握着的,永远都是一把长剑,睡枕下,常常都还有短刀。

    他们在夜晚都必须烛火通明,可是,他们仍然会把火焰在墙上投下的影子,认做是从沙特阿卡飘来,进行索命的鬼魅。

    他们在白天,眼前都是黑暗。

    长久失眠,黑色的眼圈,一夜之间的苍老,让皮肤松弛,脸颊下垂到嘴角,好不容易的说话——尽管语不成句,也让他们如同苍老的斗犬。

    所有的领主,都不再相互救援,都在静待末日。

    不同的领主,在不同的高堂,坐在不同的高座上,都做着同样的事情:

    如呼吸一样不间断的吃着干蘑菇,喝着麦芽酒,嘴里都念叨着同样的一句话——地狱已空,恶魔倾巢;地狱已空,恶魔倾巢——

    地狱已空!恶魔倾巢!

    所谓的无畏,在面对了恐怖之后,成为了吹弹可破的皮肤,他们的尊严与高傲被彻底击毁,连前仆后继的人都没有了,因为没有人愿意提及恶魔们的巢穴。

    因为啊——沙特阿卡,仅仅这个名字,就是不能想,不能提,不能去的索命诅咒。

    ......

    红墙上,白云静谧,太阳温柔的普照。

    宫殿巍峨,像巨神把天城的手艺照搬在了大地。

    一身秘银铠甲的骑士跪在了大殿,王座上,是他为之俯首称臣的贤王,古斯塔夫——尽管他总是不愿意称自己为王。

    古斯塔夫用拳头撑着脑袋,漫不经心的看完了今天的【正夂】事。

    “海盗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古斯塔夫安抚着嘴中的哈欠。

    “是,必须遏制他们掠夺的脚步。”

    古斯塔夫重新拿起刚刚扔掉的泥板,“上面说,很多人把海盗,称为了魔鬼。”

    “那是虚构的。”

    “我当然知道是虚构,”贤王把泥板放在手中抛接,仿佛这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战败的人没有哪一个不把失败合理化。”

    “不,不是粉饰,不是合理化,我了解他们,了解他们,和那群海盗。”

    “哦?”古斯塔夫惊异的看着跪在殿下的秘银骑士,无论多少次他都感到惊异——为什么只有这个人敢对自己的意见提出异议?

    “贤王——古斯塔夫,你不要忘记,我曾是佣乒。”

    “你连海盗都对抗过?”

    “只有我活下来。他们的战斗,吼叫,信仰,确确实实在魔鬼的范畴,不,是让魔鬼都惧怕的范畴。”

    “已经有领主选择了不再抵抗,”古斯塔夫停止了泥板的抛接,把它递给左边的侍从,重新拿着新的一块阅读,“而是选择和解。”

    古斯塔夫皱着眉毛,轻蔑的注视着泥板上的记录,仿佛已经通过文字的记载,看到了领主们的懦夫的样貌。

    “通常是哨乒看到战船后就立马回报,再由三个使者在必经之路上等待,一个端着麦芽酒,一个捧着兽皮,一个拿着金银,恭恭敬敬的等待海盗过来。

    “如果海盗的小头领愿意接受,海盗们就转身回航,如果不接受,他们还会为海盗备马,在自己的领地,或者在城墙外提供住宿和食物,由亲卫在领主和海盗之间传话,决定一个返航的筹码。”

    古斯塔夫看完记录,“哼”一声,扔掉了这个泥板。

    泥板在秘银骑士身边粉碎。

    “我视察领土时,他们都没有给我这样的礼遇。”

    “古斯塔夫,因为你总是穿着比奴隶还破烂的衣服视察。”

    “所以我错了?”

    “在一定程度上,是的。”

    古斯塔夫的侍卫被很好的教育过,贤王的两个手指一挥,他们就知道此时的贤王是要喝加了冰块的鹿血酒,而不是爽口的麦芽酒。

    “秘银的诺兰,你还有什么信息,没有在泥板上记录的信息。”古斯塔夫泛着微笑,牙齿上是一丝丝新鲜的血。

    “有。”秘银骑士跪在不愿称王的半神前,“古斯塔夫,你必须尽快让所有人称你为王。”

第六十六章 秘银骑士:已经闻风丧胆

    古斯塔夫不愿意称王。

    但是他永远坐在孤高的王座之上。

    他要求所有的人对他直呼其名,但是,他又永远在默认王座下跪拜的姿势。

    他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谏言,没有愤怒,纵然要求过无数次——所有人不得劝其称王——这一次,他又听到了,古斯塔夫还知道,下一次,他还会听到。

    没有愤怒,可能他的愤怒在上一个轮回中就已经消耗殆尽,也可能,他看到了未来,他知道未来的某一个灾难需要他用完今生所有积蓄的愤怒——谁都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此时的古斯塔夫悠闲的把左腿放上了右腿,两根手指轻轻一挥,侍从端来了蜜酒,可能只有深入到古斯塔夫不为人知的生活中,才能知道他的手势中想表达什么——他是怎么做到用手势中最细微的姿势,告诉侍从这么庞大的信息量的?

    这杯蜜酒,少冰而多蜜,甜美的味道都冲淡了酒精,正是古斯塔夫想要的。

    秘银骑士仍然跪在殿下,古斯塔夫慢吞吞喝完了酒,没有让他起身的打算。

    两个人都在无声的对峙。

    秘银骑士用臣服的姿势在抵抗,他跪着,他必须等待古斯塔夫对自己的恳求做出答复,并且这个答复必须让自己信服。

    而古斯塔夫,他几乎就快认为殿下没有人了,“我说过无数次,我不称王,你们也不许称我为王。”

    “是否成为王,不是听从你的意愿。古斯塔夫,你坐上了高座,你就必须承担王的重量。”

    “你是说我没有承担——”

    “对,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古斯塔夫,你没有承担起王的责任。”

    “我做了如此多的事情。”古斯塔夫难得一见的激动的从王座上站起。

    “但是没有承担起民众的愿望。”

    “他们还能有什么愿望没有达成?我——”古斯塔夫话语略微急促,脸颊因为两杯酒而泛红,酒精催化了他大幅度的动作,他的手臂展开,露出了胸怀,这对于古斯塔夫的行为要求来说,已经属于不太优雅的范畴。

    秘银骑士打断了古斯塔夫接下来的功绩,他说着:

    “他们需要被征服,需要华丽的圣堂去祈祷,需要高尚的符号去跪拜。

    “他们需要的不是自由,是在王的天空下的自由;他们需要的不是枷锁,是在王钦定的规则和戒律下生活。然而现在,你迟迟不称王,你的子民不知道向谁跪下,于是向暴力和野蛮跪下。

    “他们只知道,所谓的领主,已经一听到海盗就已经闻风丧胆。

    “泥板你已经看了,更多的事情,我也看到。民众需要王,不在意王是谁,他们甚至不知道土地的肥沃是你这位半神带来的恩赐,不知道能感受到四季明显的交叠是因为你遏制了巨龙,不知道你为了处理政事,甚至睡在王座。

    “民众他们不知道大陆上有一位王,他们只知道海盗的掠夺,和王族的赎金掏空了他们的家产,接下来就是你不知道的事情了。

    “那位孤岛上的王者,用恐惧征服了你的民。最初,他们掠夺,屠杀,抢空你的教堂;随后,他们潜入,他们绑架王族,他们所要赎金;

    “现在,还有点尊严的领主,床头放刀。没有尊严的领主不断的收敛民财,在后院随时准备着马车,只要海盗的警钟一响,随时溜之大吉,这些都是发誓为你守护领土的人。现在那些海盗进来,根本不用战斗,因为没有反抗,也根本不用奴役,因为——”

    秘银骑士突然不再说话。

    “说下去。”

    “早晚你的泥板上会报告。”

    古斯塔夫换了一只腿交叠,不是那么悠闲了,他手指在膝盖上敲打,另一只手又是一挥,递来的酒还没有入口,就被摔到了台下,侍从从古斯塔夫焦躁的动作中做出了错误的解读。

    “海盗不用奴役他们,因为他们——”古斯塔夫十指交叉,放上了膝头,他身子前倾着向秘银骑士确认,“因为他们称海盗为王。”

    “没错。”秘银骑士说话总是毫无避讳,“这是你的错误。”

    “你不称王,民不知有王,当危险来临,就干脆把危险者视为守护神,哪管海盗的信奉的神灵和他们的是不是同一个。他们需要王,不在意王是谁,如果有田地,就算是暴君也能忍耐,就算皮鞭再多,也会说伤口终会愈合,讽刺的是,那些田地,你都为他们准备好了,古斯塔夫。”

    “那个海盗头子叫什么名字。”

    “他不是海盗头子那么简单。我见过他,他身上有着不输于你的半神光彩,就好像,神灵创造了你,认为你太强大,于是创造了可以和你抗衡的他。我见过他一眼,我知道,他是你一生的敌人。”

    “他仅仅是海盗,如此而已。”

    “如今,你连王都不是,古斯塔夫。”

    “那个海盗叫什么名字,他在哪里?”古斯塔夫走下了王座。

    “现在,你的民正在高呼他的名字,你只要走到沿海的村庄去问问就知道了,他们不知道古斯塔夫,他们只知道——格萨尔王。”

    格萨尔——我记住了。

    古斯塔夫沉静下来之后,向侍从点头,他背对着秘银骑士,久久站立。

    “所有人,虽然不称我为王,但是无一例外的对我毕恭毕敬,唯独你,诺兰——”

    侍从通过古斯塔夫的眼神中得到了准确的信号,他端着一把剑走到古斯塔夫跟前,冥冥中,侍从被秘银骑士诺兰的言论影响,他送上剑后,低声的说了句,“贤王。”

    古斯塔夫抽出了剑,转身面对着诺兰,用剑身照耀着自己的脸——如果是王,这张脸也太过疲惫,古斯塔夫微微摇头,仍然不满意这个称号。

    不愿称王的古斯塔夫平举了剑,准备拍打秘银骑士的肩膀,“唯独你,诺兰,你不断的劝说我称王,然而你对我的言谈,从来没有过一点对上位者该有的尊重和顾虑。”

    “这就是你曾经夺走我剑的原因,也是我被驱逐的原因,不愿称王者,始终在使用王权,我不理解这种矛盾,古斯塔夫。”

    秘银骑士诺兰把手掌放上了肩膀,阻止贤王之剑对自己的册封。

    “我被夺走了一次荣誉,我要自己夺回来。”

第六十七章 秘银骑士:比寒芒还要先至的腿风

    秘银骑士诺兰的手掌在肩膀上轻轻一弹,拒绝了古斯塔夫的册封。

    “你曾经怀疑过我的忠诚,在我为你献上蔷薇之剑之后。”秘银骑士站了起来,在古斯塔夫许可之前,“我被剥夺的东西,我自己来赎回。”

    诺兰说完,和古斯塔夫对视了一阵,见到贤王无话,他擅自离开了宫殿。

    古斯塔夫一动不动,像在飞来的箭矢寒光中定格的小鹿,他看着诺兰的背影,知道拿这位骑士没有多少办法。

    金钱、土地、权利,女人都不能征服秘银的诺兰,他的跪拜,只是认为此时该跪拜,此时的跪拜符合自己的信条,和古斯塔夫的地位,没有任何关系。

    秘银骑士诺兰走出了宫殿,湛蓝的天空在他的头盔上展开,海盗侵略时扬起的狼烟都还在刺激着双眼。

    如果古斯塔夫仍不称王,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源源不断的发生,直到格萨尔王围困住奥纽斯。

    秘银骑士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长叹,只能这样了,在民众知道自己生活在哪位王的统治下之前,他要用骑士的精神,尽可能的改变他们的心智,虽然作用微乎其微,好似用一己之力与对抗覆城的巨浪。

    他走出了长廊,秘银的铠甲无法做到不显眼,还不知道诺兰早没有重新背负万骑长之职的卫兵端正又及时的行礼,拜服于他的地位——这位骑士感觉不到荣誉。

    他走出了红墙,旌旗被风猎猎的吹动,秘银骑士感觉不到风。

    他一直在走,在往他的目标走去,他甚至不知道了他的目标,只觉得该继续前行。

    他自己都以为,他很难在有感受了,但在这个想法突显之后,秘银骑士在眼前就看到来自背后的一点寒芒。

    这——臭水沟,老鼠红眼,粪便,流民将死——哦。

    寒芒中的醒悟与回神,让秘银骑士知道自己走过了闹市,穿过了街巷,距离出城,只剩一个贫民窟的距离。

    对无缝的秘银铠甲使用背刺,这个偷袭者只存在着两个可能:

    第一,他技艺高超到认为可以找到我仅有的弱点。

    第二,他愚蠢到认为偷来的一招半式就可以对付我。

    只有最专业的战斗技能才能完成如此精准的动作捕捉:秘银骑士听到了空气的流动声,寒芒改变了方向,利落的背刺划成流畅的竖线高高飞起——嗯,这个刺客身手敏捷,借助逼仄的壁间距完成了飞踢,飞翔到了高处,准备对我的肩颈发动攻击。

    双腿会成为十字扣住我的肩颈,双手会熟练的扭我的脖子,最后才让刀尖的寒光进入肩甲和颈甲的间隙。

    这样的手艺,让我知道了存在的第三种可能性:

    发动袭击的是你,伊南娜。

    秘银骑士复杂的推理其实在一瞬间就得以完成,他太了解所有的战斗技巧,他本人更像是战争之神在收敛了天下乒器后,让生育与茁壮之神从铁山中滴下了一滴生命的露珠后分娩而出的生命。

    竖光逼近了,是无比华美的线条,秘银骑士不在行走,他站定,踏实了双腿,他已经感觉到比寒芒还要先至的腿风。

    通过对万骑长们的了解,秘银骑士毫不慌张的任凭这双腿对脖子的缠绕,因为他了解伊南娜的体型,这过分矮小的身体,根本就无法完成最后的刺杀——秘银骑士稳稳的抓住了这两只手——如果有人愿意在比贫民窟更恶臭的贫民窟巷道驻足,说不定会看到挺温馨的父女画面。

    “偷袭一百六十三次,失败一百六十四次,伊南娜。”

    秘银骑士放松了握力,以方便伊南娜不用花费太大的力气挣脱束缚。

    她跳了下来,灵动如风。

    “我承认我每次都偷袭失败,但是不要在统计中算上下次失败。”

    “通过我对你的了解,等等,你干什么——”

    巷道太臭,以至于让人觉得这里的哄臭具有恶心的温度,伊南娜站到了秘银骑士的脚背上。

    “你了解我什么啊,你一点都不了解。”

    “哦嚯嚯——”巷道中那个几乎垂死的乞丐竟然开始了唱歌,这个声音让人极度想去否认歌喉的好听,谁都不愿意承认,乞丐的歌喉也会让宫廷歌者也感到嫉妒。

    “通过我对你的了解,你的攻击伤害不了我,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

    “到最后一次?”伊南娜感觉听到了最动听的情话,抱住了没有感情的秘银铠甲。

    “这里臭,出去吧。”秘银骑士也有矛盾的地方,他尽力的不惹人注目,但是他割舍不了一身珍贵的铠甲,闪耀的铠甲就算在他坐立不动的时候,也是人群最显眼的一个,就算他拍打臂肘,也会有人惊叹:天啊,那个铁皮的皮肤也会发痒!

    然后铁皮发痒在一夜之后就成为了酒馆中的俗语,专门用来形容木讷至极的男人被撩动的心弦。

    所以,当他走进了最没有人注意的巷道,也有乞丐为他高歌:

    “禁忌的花,岩中长,根覆岩间,花不在里,在心外;铁中浇铁,心壁难解开;铁中空荡荡,何物来填满。哦,禁忌的花——”

    “你住嘴!”伊南娜的匕首又起寒光。

    秘银骑士飞快的握住匕首,“没有必要。”

    “没人在意,没人知道。”

    秘银骑士看着伊南娜沉默。

    “好吧,”伊南娜把匕首收到后腰,“你在意,你知道。”

    “我们出去吧。”

    不容反驳,也没有商量,秘银骑士离开了巷道,再一次的引人注目。

    当然,他也没有等待伊南娜跟上他的脚步,离开是他的选择,并不在乎后面的人跟不跟来,有没有跟上。

    “现在我该重新叫你万骑长了吧?”当走出了城墙,踩到了泥土,伊南娜在柔软的泥土上蹦蹦跳跳的问。

    “不,我还是我。”

    “还是恪守你的准则?”

    “你误解了,我还是我,我拒绝了古斯塔夫的册封,但我依然是秘银骑士,诺兰。”

    伊南娜收回了弹出的横扫,脚如果踢在上面,占便宜的可不是自己。

    “我真的在怀疑,”伊南娜嗔怒的说,“你的头盔里面是不是装的铁?”

    “头盔里面装铁,我就会看不到路。”秘银骑士正经八百的解释着。

第六十八章 秘银骑士:如同被吸石引住

    秘银骑士的步距很大,伊南娜要花很大力气才能跟上。

    “为什么要放弃?大铁皮?那都是古斯塔夫能释放出来的最大力度的示好了!”唯一的女性万骑长在不满的质问。

    “放弃?没有放弃这个说法。”

    “你刚才已经说了,你拒绝了复职。”

    “他从我这里拿走本就属于我的东西,现在又从手中交还,要我心怀感恩?不,这个是错误的说法,我拒绝复职,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夺走我的骑士之心。”

    “我们说的是两件事。”

    “不,是一件事——不,你认为是两件事也行。”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伊南娜停下了脚步大吼。

    秘银骑士脚步不停,他们两人已经走到了黄昏,伊南娜看见秘银骑士的影子越来越长,相距越来越远,不由得愤愤的再次奔跑起来。

    “你到底要干嘛?”

    “我?你没有发现我现在不完整?我在寻找所失之物,让自己完整。”

    伊南娜眼睛中闪耀着疯狂又野性的光芒,这么明显的表达情绪,与她刺客的身份很是不符。

    她更是加快了脚步,围着秘银骑士跑了一圈又一圈,目光毫不避讳的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我从来没看到过你铠甲里的样子,怎么知道你缺失了什么,不然——”万骑长伊南娜跑开了一段距离,在秘银骑士面前伸出手臂拦路,“不然让我检查检查。”

    仅仅是以这身巨大的铠甲就可以判断,这位称自己为诺兰的骑士有着高大的体型,能够日复一日的负荷这身铠甲,他体魄可能是能令铁牛汗颜的强壮,然而——世间的万物都有额定的总和,秘银骑士诺兰虽然拥有令人羡慕的体魄和出色的武技,他对女性的传递过来的信号却一窍不懂。

    他的步伐很快,三步并两步就缩短了伊南娜奔跑出来的距离,他侧过身子,继续大步向前。

    伊南娜独具风情的表情在空中变得僵硬,冷风呼啸,吹落了她的兜帽,空气中,越来越尴尬的手臂顺势抚过了头发,重新撩上了兜帽。

    “我要杀了你。”伊南娜咬着牙齿,在把吹来的风碎尸万段后用力发誓。

    秘银骑士忘记了把自己埋葬的那部分到底在哪里,如果骑马疾驰,会非常容易的错过潜意识中还能记住的场景,他从大道走到小巷,从小巷走到城外,最后如同在林间盘踞着的盗贼一样,在树林中仔仔细细的寻觅。

    这里?对的,一定就是这里。

    当伊南娜从背后发动袭击时,他能看到旁人都看不见的攻击轨迹,那是优美流畅的线条,在这里他看不见线,但是能感受到土壤冒出的,能够让人胆寒的锋刃。

    是这里,秘银骑士更加肯定了,他看见树上的标记,树干上缺失的一小块树皮,是一个水滴的形状。

    他背着树木,向前走了七步,接着左转,又走了七步,秘银骑士这个时候头皮发麻,好像那个东西就在此处深埋,又好像——曾经的他当时似乎又绕了一个大圈,他在不大的范围随意的漫步,在努力回想着那时自己的动作,突然的,诺兰如同被吸石引住一样“砰”的绷直——是这!找到了!

    秘银骑士又想起了伊南娜,对于这位骑士而言,他明白所有的万骑长各有长处,然而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对伊南娜正面进攻的技巧做出了最低等的评价,就算小孩的打斗,他们在街道磨练出的挨打本能,也能做出比伊南娜更好的防御姿势和攻击行为。

    而伊南娜,她也在痛心秘银骑士的反跟踪意识,密林中留下的这么多痕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个显眼的路标,上面写着“嘿!我躲着你,你找不到我,我在这里转了向!”

    “你在干嘛?”伊南娜看到秘银骑士在对泥巴发愣,冷不防从背后发问。

    “你怎么又跟来了?”秘银骑士更加冷漠的在回答。

    伊南娜不缺乏女人该有的众多优点,但是无限量提供的温柔并不在其中。

    她细小的双腿不妨碍她灵巧的高跃,化手成刀,在一个动态的视野中,秘银骑士头盔上的眼缝比岩间过路还要宽敞,她真想就这么刺进去。

    伊南娜没有,她相比跳跃时的急速,更缓慢的落下,飞扬的黑袍中,能看见曲线优美的腿型。

    “哎——”伊南娜深吸了一口气,又在长叹“哎——”

    怒气总算被抵消,从怒不可遏,变成了——怒发冲冠。

    “你刚才,”秘银骑士说,“是想杀我,真正的抹杀我。”

    “我想杀你的次数可不止刚才。”

    “伊南娜。”秘银骑士从铠甲震荡出来的声音一直用一种让人心灵安稳的醇厚。

    “又要发表什么议论吗?”伊南娜感觉到,秘银铠甲里专注又炙热的凝视,她不由得用兜帽盖住全脸,以期遮住害羞的潮红。

    “谢谢你。”

    “嗯?”

    “让我活到了现在。”

    “我要埋了你这坨大铁块!”伊南娜不在技巧性的发力,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推攘秘银骑士。

    嗯?

    她惊讶的看着双手,以及倒在地上的铁块,在怀疑自己刚才的感知是不是错觉。

    怎么会?伊南娜越想越觉得不对,一定是错觉,这个高大骑士这么轻?远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魁梧——在她的推攘刚好接触到诺兰时,诺兰也刚好趴在了地上。

    “不要让我猜,你来这是想找什么?”

    秘银骑士没有起身,他跪在地上开始了刨土。

    “我虽然说要埋你,并不是让你自己就开始挖坑,我要是让你......”伊南娜吧唧着嘴巴,把剩下的话吃掉。

    “我没有给自己挖坑,我掉落的一部分,就埋在这,大概,应该,可能吧。”

    “埋的是什么啊。”

    秘银骑士再也没有进行过多的回复,他在挖土时都全神贯注,一声不吭。

    “用我帮忙吗?”伊南娜蹲在了坑洞旁。

    “伊南娜。”

    “注意,如果你想把我的肺气炸,就把话说完。”

    “女士这么蹲着非常不雅观,尤其是男士在场的时候。”

    “我要把你融化成粪棍!”

第六十九章 秘银骑士:被这把剑给补全

    要是说伊南娜的蹲姿不太美观,那秘银骑士此时的动作,就可以看成狼狈。

    在稍微停顿的间隙,好笑的抹去头盔上不存在的额汗后,他比狗还要勤奋的挖掘的林间的土。

    “如果你真的想杀我,伊南娜。”秘银骑士在非战斗的场合,反应能力时不时会半上半拍,“可以试些另外的方法,比如——哈!”

    在从土壤中触碰到硬物后,秘银骑士的悬吊到深坑的心终于回到了胸腔。

    他比较相信第一时间的直觉,会把某种感受视为注定会发生的预兆,当来自土壤的引力把他吸得不得动弹的时候,他的那种坚信,比他的固执还要强硬。

    “找到了,就是这,你看我埋得多深,我以后一定不会埋这么深,这简直就是自虐的在消耗信心,增加惶恐。”

    “深到足够把你埋进去。”

    秘银骑士盯住深坑看了好久,他沉思良久后用诚挚到近乎愚蠢的天真在回答伊南娜:

    “这个方法应该也杀不死我,你应该转换一个思维方式,不要去试图毁灭我的肉,我认为,你只要能够用石子在我铠甲上划上一个头发丝这么粗的伤痕,我认为那个时候,我的心就可以死亡大半。”

    秘银骑士把自身的死因分析完毕之后,把手探进了深坑,末了还面朝着伊南娜补充:“这是朋友间的衷心建议。”

    “铁皮脑袋。”

    “在一定意义上,你的评价没有错。”

    “我感觉如果有间谍潜入你的阵营,他要是问你,你是不是安排了伏乒,你会毫不犹豫的把埋伏的位置事无巨细的向别人袒露。”

    “如果我没有分辨出他是间谍的话,我会的。”

    诺兰的谜题揭晓了,他从土中找到了他曾经埋葬过的一部分自己。

    那是他的蔷薇之剑。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把剑埋在了这,非要说什么——”

    “难道剑不是骑士的一部分?我没有说错,我埋葬的就是一部分自己。”

    谜底揭晓了,伊南娜的气愤并没有减少,“你早点告诉我,我根本不会跟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要跟来的原因,但是我可以肯定,就算我告诉我是来找剑的,你也会跟来,你总是跟着我。”

    伊南娜在林中静止了好久,看着秘银骑士拔出了红光闪耀的蔷薇之剑,他挥舞着几个剑花,树干上连一道伤痕都没有留下,这个是他恪守的准则:

    利刃总会伤人,如无必要,剑不出鞘。

    剑身因为必要的检查出鞘后,这颗树木万幸的遇上的是诺兰,因此没有被截成两端。

    这个准则因为诺兰的常胜,流传成了多种版本的血腥谣言,其中一个就是,当古斯塔夫秘银骑士拔出了剑,他的剑就必须饮下一个剑下的亡魂。

    看完了,伊南娜看完蔷薇之剑的出鞘和剑花,看完了树干微不可见的伤痕,看完了它的入鞘。

    她看着诺兰,很安静的看着,她感觉,这个时候的秘银骑士确确实实完整了,之前感觉到的隐隐的残缺感也终于被这把剑给补全。

    也有可能,不,是一定,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份残缺,才让伊南娜忍不住的有了这般亲昵的举动——而现在,诺兰又完整了,又成为了坚不可摧的,强大的秘银骑士。

    剑柄碰上剑鞘,铿哧的一声,似乎也是她心门关闭的声音。

    她在密林中如同死灰,不引人注目的被吹走,当她重新回到刺客的角色,职业化的技能除了让很多人背心发寒,还体现在了生活中的每一处细节中,她在密林中消失,无声无息。

    我埋葬过我,又把我挖掘,但是,我绝对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我。当蔷薇之剑重新别在了腰间,暗金色的空白思绪填充了大脑,让他恍惚到忘了找到剑之后的下一步行动。

    我——我是谁——我——我在哪里——

    秘银骑士感觉自己被柔软的天使羽毛包裹着飞翔,飞翔在时间之上。

    是天使的光羽才让他感觉到了温暖和舒适,因为自从意识到了铠甲的存在,感知和情感都被秘银冰冷的隔绝。

    诺兰飞翔在了时间中,看见了一个片段。

    他为一个村庄拔出了剑。

    在战乱中,这样破败的村庄比比皆是,平常到很难在泛滥同情之心。

    他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年轻人,只有女人、老女人、老头,还有极有可能活不到老头岁数的小孩。

    哦,想起了,这熟悉的气味,这个村庄里散发着绝望中还在努力挣扎的气味,这是诺兰守护过的村庄,因为这一次守护,他被古斯塔夫夺走了万骑长之名。

    他从光羽中坠落,羽毛在他身边飞翔,闪着光,像一只只光蛾,光芒变成了一张无形的网,缓解了急坠。

    诺兰落地,与那时的自己重合,他重新在当时的场景中行走。

    他想要去寻找,自己去守护这个村庄的动因,他还想知道,目前还有没有必要重走旧路——当自己的信条隐隐的和王的理念向背离。

    这是——诺兰感觉,他只是走在了一个投影中,他眼前所见的,是那个村庄对他进行的讲述,一个发生在不久之前的故事。

    和自己彼时所见的,换了一个视角。

    强盗来到了这个村庄,他们的头领脸上,被烫上了驱逐的疤痕。

    仅仅是这个疤痕,就可以看到他对世间的愤怒。

    这个强盗没有逃跑,目障的黄胡子是在攻城战中最顽固的守护者,他的领主从建城之初就修好的暗道中逃走,浑然不知的黄胡子在没有头领的领地中捍卫着无主之地。

    破城者没有杀死他和他的部下,不是因为仁慈,他在思考,有什么办法让左眼目障的黄胡子经历更大的惨痛。

    于是,他们的脸上被焊上了耻辱,捍卫家园时心怀了多大的荣誉之心,脸上的疤痕就给他带来了多大的耻辱之痛,钻心刻骨。

    当为之拼命的家园向他永久的关闭了城门,再也祛不掉的羞辱等价成了愤世的仇恨。

    他在也分不清什么是错,守卫家园是错?放弃村子是错?

    秘银骑士重新看待了那时的场景后,帮助这位黄胡子做出了总结,错误的是战争。

    诺兰握紧了剑,重新找到了方向,他仍然会挥剑,用战争去制止战争,为了和平而战争

第七十章 秘银骑士:喊了六次你的名字

    秘银骑士必须加快行程,他抵御了一次盗贼的进犯,但是他抵御不住盗贼们的贪婪和仇恨。

    他重拾佩剑后才真正感觉完整,感觉焕然一新,也总算有了勇气去和其他的万骑长进行正式的见面。

    万骑长阿努纳奇的谋略都是从经商中学来,为了弥补海战的短板,他晋升万骑长的轨迹可谓顺畅无比。

    据说,他在经商上的无畏,甚至可以与沙特阿卡的战士媲美,他曾经只是商人的身份,就把葡萄酒运送到了沙特阿卡人都望而却步的海峡,他从孤岛的野蛮人手中购买过白熊和海豹的皮,还用这样的货物敲响了魔法之城的大门。

    伊南娜曾经问过他,在还不是万骑长,没有战士相伴时,他是怎么通过这些凶险的海路,阿努纳奇那时候的回答和这个时候的一样:

    商人到了海上,和海盗的区别也就是一个念头的改变。

    秘银骑士诺兰非常敬佩阿努纳奇的胆识和格局,他走过的路比自己的视野还要广阔,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都可以掏出一张神奇的白纸,在上面没有偏差的绘制上地图,如果他兴致颇佳,还会得意洋洋的标注几处心照不宣的游乐场。

    目前的事情很紧要,他需要找阿努纳奇借用一艘航船,还需要几位善于驶船的战士,就算对航路烂熟于心,一个人驾驶船支也会有心无力。

    阿努纳奇一点都不避讳他的富有,他的住宅比古斯塔夫的宫殿还要华美,他的足迹太广,把遥远又神秘的古都建筑修建在了奥纽斯。

    上了红漆的双扇木门上,有两个精装的敲门锁扣——是由瑞兽衔住的圆环。

    第一次见到这种野兽的形态时诺兰就被惊异到,它们的面容端庄而凶狠,但是根本感觉不到这些野兽对自己迎面而来的恶意,仿佛盯着的是真正的邪恶,只有心有变异的人,才会对阿努纳奇带回的瑞兽表示惧怕。

    秘银骑士敲响了房门,因为久久的没有回应,让他都感觉到心疼——先不管商人的嘴巴中,有多少是真,被门环扣响的,是千年的古木,每敲一下,都能听到它曾经的生长。

    还有那个门环,是罕见的能在夜中闪光的夜光晶,这是闪电与萤火虫在魔力充足的地方制造出来的巧合。就算是魔法之城的法师也不会制作这样的晶石,水晶已然难寻,谁还愿意把唤雷的魔法用来制作无用的门环上。

    而对于阿努纳奇而言,这就只是门环,就算每敲一次都会使其中不稳定的天然魔法阵溃散,到了以后的某一个夜晚会变成一块普通的水晶,它也只是门环。

    在诺兰的痛心都高于了商人万骑长之后,他在门外高喊,“阿努纳奇!”

    在持续了很久的喊声和叩门声后,双门突然裂出一道罅隙,阿努纳奇如同艰难的分娩一样探出了头。

    “你亲自——”诺兰惊了一下。

    “如果你是要进行任何借钱,借人,借物资,就先用秘银铠甲抵债,没有人敢这样扣响我的门。我做这个装饰,只是为了一句,啊,阿努纳奇的头脑真好用,他富裕到能有夜光晶做门环!而不是让你扣,你扣响了六次。”

    秘银骑士在镇定之后注意的阿努纳奇的神情,他的眼睛还是那样,眼距很开,能放下四指,在最平静的时候,眼珠都会像苍蝇样在眼眶中乱撞,寻找着他人注意不到的商机。

    “我回忆了下,我一共喊了六次你的名字,每一次扣响了三次门。”

    商人万骑长面如死灰,他打开了门,郑重的把诺兰邀请,两人走在了就连床底都铺上了珍兽毛毯的家。

    “我必须邀请你请来,如果你不能做出足够的赔偿,我就帮你为蔷薇之剑进行鉴定估价,然后抵押给我。”

    他们来到了宽大的四方房间,一张张矮桌放在墙边,阿努纳奇坐首座,诺兰自然的坐在左侧。

    “免费鉴定。”临了,商人万骑长示意仆人端来饮品,热气腾腾。

    “这是什么?”秘银的诺兰从未闻过这样的香味,“不是麦酒。也不是葡萄酒。也不是烫。”

    “我起初以为是香料,后来知道正确的名字,叫做——茶。”

    “很香。”

    “给我五磅白银,给你尝一口。”

    “我现在只有一身秘银。”

    阿努纳奇刚刚吹成温热的茶水悬停在了嘴边,他移动木垫,把茶水放在垫上,据说那个小小的木桌也是昂贵至极,能让经常使用者不惧怕男人最不敢面对的衰老。

    只有一身秘银,商人在脑中思考,诺兰现在身无分文?那他找我果然是借钱。

    “我会为你的秘银铠甲进行免费的鉴定,免费——”重提免费让商人心中掉肉,可能只是想一想专业技能被免费夺取就足够心痛。

    “免费的原因嘛,因为我们是兄弟。

    “嗯,鉴定,估价,然后折算成钱,如果赔偿了我的门环后,还有剩余,我会把钱给你,或者给你置办一身新的铠甲,不用感谢,因为我们是,嗯,兄弟。

    “我对你非常了解,你不用这么惹眼的铠甲也英勇盖世,因为的战士都不需好剑。好剑能配得上战士,但对于战士,剑不是必要的东西,你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吗?”

    “阿努纳奇。”秘银骑士坐正的身子,他脊骨和站立时一样挺得笔直,身体的重量全部放在双腿的后跟。

    “你这样不痛?古斯塔夫来都是把脚放在木桌上。”

    “阿努纳奇!”秘银的诺兰根本不会被商人岔开话题。

    “不借。你提出的任何东西,不借。”商人用碗盖处理了茶梗,总算享受了热茶。

    “我需要你的船,一艘,还要能够驾驶船支的战士,四人到八人。”

    商人万骑长也放弃了继续那些没有意义的玩笑,他双手盖住了脸,脸在手中上下点头后,出现了另一张镇定的,情绪已死的精明。

    “是谁在对我说话。”阿努纳奇不去看诺兰,问着空气。

    “诺兰。”秘银骑士回答着他。

    “这位诺兰,你是用什么身份在和我说话。”

    我......秘银的诺兰一时无语,他看到希望之船在心海中覆舟。

第七十一章 秘银骑士:没有尽快结束战争

    我是什么身份?秘银的诺兰听到了商人隐晦的拒绝后,在用渺茫的希望去争取。

    “我是......是......”

    “不对等的身份,不谈条件!

    “我是你兄弟,你随时可以过来,但是在开口前请你想好手牌,能给我什么?香料?消息?或者一个理由,最好——必须是我能够接受的理由。”

    阿努纳奇扔掉了茶杯,在一声冰冷的“请回”之后,离开了主位。

    “还有,你不能走前门,位微者,无论是进还是出,都只能走后门。”商人万骑长临至门口又补充着,“还有,你不要在我这坐太久。”

    秘银骑士碰壁了,他盯着地上破碎的瓷器发愣,如果没有船,那个村庄永远无法抵达,他的蔷薇之剑足够锋利,但是劈不开大海,更不能把剑插进地面后,就能命令大海分割成两块帘幕,从海底展示出直通目的地的大道。

    这么快就要放弃了?在我刚拾起信念之后?

    诺兰兀自的坐了许久后才不情愿的起身,就算没有感觉到双腿的麻木,他的行走也变得老态龙钟。

    没有转机可言了,就像自己所说的,没有了万骑长的头衔,以及头衔带来的【木又】利,目前的自己除了一身秘银铠甲,什么都没有,成为了只有武技厮杀,等待战场的将士。

    仆人的态度仍然谦卑有礼,他听从吩咐,无言的把诺兰送到了后门。

    来时双手空空,去时也是空空。

    没有办法了,既然蔷薇之剑连埋葬都曾经历,那通过向造船匠师的抵押来换船,它也必须去承受——能用的方法,似乎只剩下这一个。

    诺兰看着随处可见的高树心中暗起嘲讽——我能做到精准的砍杀,但到这个时候,材料就在眼前都不能做到技术的筑造。

    突然的,诺兰发现目前的构想太过于一厢情愿,他只考虑了蔷薇之剑——说是只考虑了自己也不为过——愿不愿意被抵押,但是完全没有考虑船匠愿不愿意收下,敢不敢收下,能明目张胆给诺兰开出价码的,只有阿努纳奇。

    不然——秘银的诺兰又想重新走进后门——不然就让他来折算好了,我的剑目前筑不了船,也成不了桨,就以......就以赔偿门环的理由再去拜访他一次,阿努纳奇他是商人,也是万骑长,会给我一个合理的价格。

    这些还没有思考完毕的想法只停留在意识层面,还没有成为行动,就转变成了另一场行动——与关于船支的谈判毫无关系的行动。

    “我找到你了!”一个眼中满是劳苦的壮汉,拿着石匠专用的铁锤在不远处指着秘银骑士大吼,“我总算找到你了,你这次休想跑掉!”

    什么事?诺兰刚向商人的后宅走了几步就被这个暴怒的声音呵止。

    苦命的人,诺兰在对眼的一瞬间就观察到了足够多的细节,他的强壮是只存在于局部的强壮,除了手臂和肩膀的维度比常人粗大,其余部分根本算不上健康,是一种对于生存劳命的苦撑。

    “我认识你吗?先生。”诺兰问。

    壮汉拿着铁锤迟钝的奔跑,想全力冲刺,又在思考着不要浪费肚子中所剩无几的能量。

    “我一直没有找到活儿!这么多房子一看就有问题,也没有人愿意出钱修理,就连教堂快成废墟我都不能发挥作用。”

    “先生,现在任何能筹集到的物资都投进了战争的窟窿,我想我能用些力量,把你送上战场,有你的帮助,战争会很快结束,只有在和平的年代,你的技艺才能得到发展。”

    秘银骑士解释完毕,反而对曾经身为万骑长的自己没有尽快结束战争而感到内疚。

    壮汉离秘银骑士越近,诺兰就越发现他那双咄咄逼人的怒目并没有盯着自己,而是穿过了他,恶狠狠的盯在他身后。

    “我女儿跟踪你很久了!我也打听了!就是你偷走了羊,我家仅剩的那一只!仅剩的!过冬的希望!

    “我还问到了【贝者】场!他们说一屁股债的你突然又有了钱去玩牌!今天你如果不把羊或者卖羊后赚来的钱全部奉还,你就尝尝我铁锤的滋味!”

    秘银骑士顺着壮汉的目光也看到了他怒目而视的对象,那个人消瘦,猥琐,佝偻。

    天啊!七神在上!秘银的诺兰感叹,天神是多么明智又残忍,把一个人的外貌装扮得仅从外貌就知道他是天生的小偷!

    “先生,是他吗?”诺兰问。

    “还能是谁!你看他比老鼠还丑的胡子!”

    果然是他,诺兰锁定了目标,“先生,放心,骑士之光不会让正义缺席。”

    秘银的诺兰把借船的事情放在了一边,全力去追那个恶劣的小偷。

    小偷对于危险的预警非常灵敏,在壮汉对他进行谩骂和追逐时,他甚至会停下来对壮汉嘲讽和辩解,可是当秘银的诺兰向着他的方向奔跑,他第一时间就在抱头鼠窜,可笑的是,他口中还在高呼着:“救命啊,救命啊,有堕落的骑士在欺负最本分,最老实,最可怜,最忠诚的好人!”

    秘银骑士就算负铠,他的奔跑速度和耐力都可以算的上是卓越的范畴,可是,那个盗贼,难道是天神专门塑造的盗贼角色,赋予了他超凡的奔跑天赋?

    诺兰腹诽着他的速度,一面在荣誉之心的驱使下追赶盗贼,一面在惶恐的不安着——糟糕,糟糕,他速度太快了,可能追不上。

    他冲进人群,跑进了闹市,这种熟练的技巧表明着他的偷盗不是第一次,被追逐也不是第一次,这种情况下,多数人都是放弃了,密集的地方不可能还能进行有效的追赶,除非想锻炼耐力。

    可是,盗贼的行为出人意料,在诺兰都因为找不到他而焦头烂额之后,他反而站上了大石头,指着人群中一点显眼闪耀的秘银在吼:“你们快看啊,就是他偷走我的秘银铠甲,装成骑士后反而说我是贼!”

    “对啊,对啊!”秘银骑士急中生智,他也在大喊,“我已经被你的高尚感染,来归还铠甲,你别跑啊,我这就来还你!”

    盗贼调头就跑,要自由还是要铠甲,他还是能够分辨的。

第七十二章 秘银骑士:残酷的父系之袋

    秘银骑士很在意他人的评价,在还算巧妙的化解了小偷的那句诽谤之后,重新成为了追逐老鼠的饿猫。

    捕捉从热闹的人群转移到了迷宫般的小巷。

    在经历了晕头转向的左突右拐之后,诺兰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他能感到空气中由于逃命而产生的凌乱气流,同时又感觉进入了盗贼的主场,这位盗贼进入迷宫之后,宛如拥有了魔法,他简直有一万个分身,刚看到他梭进柳巷,就又看到老鼠胡子在麻风街忽闪。

    更好气的是,盗贼把被追逐变成了主动,每当诺兰陷入无人可追的境地时,一个尽头的巷角就不经意的飞起盗贼身上的一角破布。

    感谢——在情绪平静下来之后,秘银骑士在心中感谢狩猎之神哈特菲尔德给自己的帮助——我知道了,那个不是盗贼故意扬起来的衣角,是哈特菲尔德故意重现的回放,让我知道盗贼的去处。

    在心理上获得安慰和主动后,秘银骑士继续开始了这一场追逐。

    巷道越来越复杂和逼仄。

    盗贼被来自后面的压力弄得失去了神智,他犯了最大的错误,没有去利用他熟悉地形的优势,而是忘我的在狂奔。

    他的脑袋被因为奔跑而撞到的风后扯,犀利的风把他疲劳紧张的面容强行拉成了笑脸——眼角向上飞,嘴角开裂得丧心病狂。

    两个人的追逐快进入最后的阶段了,恶臭的巷道前面有一竖长亮的细光。

    盗贼中少有蠢蛋,这一次如果他从细光中躲进大白的天下,只要不去试图继续侮辱骑士的尊严,秘银的诺兰只能茫然的看到车水马龙。

    在这个时候,诺兰临时改变了奔跑的姿势,他稍微减慢了速度,用手掌分别拍打了左右肘,这是诺兰的仪式,只要当他面对着的,必须是以命相搏的战斗时,他都会做这个动作。

    现在,面甲的眼缝中出现两道锐利的精芒,当面对的是战士,而不是奥纽斯的盗贼后,秘银骑士的仁慈便自然的消失无踪,他的速度更快,姿势更加凶猛,他甚至已经安排好了离开巷道后,在能够拔剑的地方,用来处决敌方的方式。

    距离盗贼还剩五步远的距离。

    “啊啊啊啊——”盗贼看到逼近的诺兰不禁哇哇的大叫,说了一句无比荒诞的请求,“你慢些!”

    还剩三步。

    秘银骑士抓空了盗贼飞起的衣服,否则这场劳心劳力的追逐就可以结束。

    “你慢些啊!”

    慢些——这个时候用呐喊来消费体力不是明智的做法。

    慢些?慢些!

    就算要喊,不得不喊,为什么不喊“滚开”,不喊“无辜”,要让我“慢些”?

    秘银骑士想去思考明白,又不敢去思考。

    盗贼快要逃出生天了。

    盗贼离进入大白的光明中就差一步了,秘银骑士距离他,也只差一步。

    这两个人仿佛是生活在了阴暗的地下社会中,被塞到了残酷的父系之袋里,所有的儿子必须用尽各种方式斗争,保证自己是最先突破父系之袋的那一个,成为最后且正式的后代。

    骑士与盗贼同时跳起,伸直的手努力的在抓就在眼前的光芒。

    骏马嘶鸣,铁蹄雄壮,两只战马拉着的马车,在一瞬间,遮挡了唯一的道路,盗贼灵巧的掉进了车坐中。

    懂了!

    当秘银骑士看到盗贼跳进恰到好处出现的马车中后,才彻底发现了事件的关联性:

    石匠看到盗贼最正常的做法是溜到近处,直接抓捕,不是在盗贼面前神神叨叨的诉苦;

    盗贼看到失主,最该做的,是在失主发现自己之前就溜之大吉,哪有故意站在视线中,还露出嘲讽的笑。

    这个时候,圈套就设计好了,石匠的愤怒和悲惨就是说给诺兰听的,这样才能驱动诺兰去追逐;盗贼过目不忘的容貌特点,以及时走时停的原因也差不多,让诺兰在追逐中,永远不迷失。

    可是——

    是谁在设计我?为什么要设计我?

    他在空中鱼跃的时间似乎被静止了,秘银的诺兰看着自己为了声张正义而伸出去的手,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茫然。

    马车探出了手,如同拉扯难产的胎儿样在巷道的黑暗中试探,又不仅于此,这只手准确的就抓住了诺兰,粗鲁又有效的一拉后,诺兰也进入了马车中。

    车棚是全封闭式的,唯有的亮光都无法从黑布中穿透,只有一个被限定了范围的光晕。

    一阵不断袭来的热气和喘息充盈了马车,不用猜就知道,是那个冒牌的盗贼,幸好是冒牌,以盗贼的标准来评价,他也太过优秀了。

    “叫你慢些......你发疯一样的跑......要是......”他吞下了好多口水,也排遣不了喉咙的干涸,“要是真被你捉到......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怎么把你带进来......哈——哈——哈——”

    仅仅是听到劳累的声音,秘银的诺兰也能看到他如雨水的汗,还有紧贴胸膛的湿衣服。

    “没猜错的话,那个石匠就是现在的马车夫。”战场上磨练出来的优势让诺兰的气息仍旧平稳,语气依然是能让人沉稳的醇厚。

    没有人回答他,诺兰也不知道这个猜测是对是错。

    “休息好了?”

    是阿努纳奇的声音。

    “听你吩咐。”盗贼的扮演者在回答。

    钱币的声音在袋子的悦耳的响起。

    “休息好了。”

    “好了。”

    “滚。”

    马车中只剩下了秘银的诺兰,还有商人万骑长。

    “我第一次见你付钱这么爽快。”

    “因为那是用钱就能解决的事。”

    “你不怕他把事情讲出去?”

    “石匠的故事就是他的故事。他能重获挨过寒冬的希望,就能敬我如神。”

    黑色的沉默,挥响的皮鞭,以及马蹄声的地面在这两人之间形成了隔断。

    “我们去哪里?”秘银的诺兰一时之间无法判断自己处在危险中,还是无形的帮助下。

    “我只能以这种方式帮你,诺兰,在我明确古斯塔夫对你的态度之前。”

    “谢谢——原来你也知道了这件事。”

    “我有足够的眼睛与耳朵,他们也有。商人,是随波逐流的可怜虫。”

第七十三章 秘银骑士:感受到神性

    听声音,马蹄声从踩在石板路上的“哒哒”声变成了踩上草地的“踱踱”。

    车夫用他有力的鞭子抽打着马背,令人心悸的肉响之后,是马的嘶鸣,以及更快的奔跑声——误认成石匠的臂围,可能就是从此处锻炼出来的。

    现在马蹄的声音,有明显的被缓冲后的迹象,可能已经行驶到了沙地,或者靠近海滩的位置。

    “你——”欲言又止之后,秘银骑士诺兰还是继续了对话,“你不用亲自来的,阿努纳奇。”

    “对啊......我不用亲自来。”阿努纳奇暂停了想拉开帘子的行动,换成了在黑布上画圈,“我什么要亲自来。”

    这句话没有问任何人,秘银的诺兰保持着沉默,没有回答。

    “你当时——”黑布完全进入了阿努纳奇的双眼,那两颗蝌蚪样永远乌黑,永远不安的眼珠得到了伪装出来的安定,“被革职之前,你当时保护的那个村庄——你知道他们是海民吗?”

    “我从你这学习的沙特阿卡语,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那是海民的村庄,知道掠夺他们的强盗是被流放的海民,你知道,从宏观意义上,那就是——敌人的内斗,你还是选择了保护村庄——你认为的弱者。”

    “对。”

    “为什么。”

    “骑士信仰。”

    “因为保护海民你才被革职,你现在找我借船,是还想去那个地方。”

    “对。”

    “又是为什么。”

    “道德驱使。”

    沉默是什么?对着这两位而言,沉默是响着马蹄声的黑布。

    “还有,阿努纳奇,你那个提问是错误的。”

    秘银的诺兰也看向了另一边的黑布,他没有期待商人的反问,如果问,就回答,没有问,这个还没有成熟的思想,也着实没有必要传播。

    哒哒——哒哒——哒哒——马蹄声变得均匀。

    “哪句话错了?”

    哒哒——哒哒——哒哒——马蹄声缓慢下来。

    “我没有以谁强谁弱,来决定保护哪方。”

    哒哒——哒哒——哒哒——

    “以什么?”

    “以那方错误。”

    “你认为强盗错误。诺兰,我知道一些事,他们成为强盗,是因为——”

    “我认为战争是错误,发动战争更是最大的错误。”

    “你让强盗杀光村户,那一场战争自然就结束了。”

    “阿努纳奇。”秘银的诺兰有些痛苦,“纵容战争也是错误的。”

    “你本来就在纵容战争,因为你只是抵御了强盗,却没有杀光强盗,这样又展开了另一次战争,你的,和他们的。是你终止了一个悲剧,又展开了接下来的一幕悲剧。”

    “我——”诺兰感受到稳固的信念即将崩塌。

    马车夫拉紧了缰绳,战马的野性未减,扬起前蹄破风,准备踏上无形的阶梯,成为天国的骏马。

    “下车。”

    阿努纳奇盯着黑幕在说,商人万骑长的眼距太宽,其中一只眼睛似乎正无神的注视着秘银的诺兰,他眼周充斥着的一百道皱纹,压抑着他不能言说的艰难。

    秘银骑士郑重的锤了胸口,他很少让秘银发出这样的响声,这是诺兰最高的尊重,在他准备开门前,阿努纳奇癫狂的拉回了秘银骑士。

    他跪在了前后两个两排座位之间的空隙,在那一点点歇脚的位置,商人万骑长双手捂住诺兰的秘银,把头贴在了手背。

    “诺兰,如果有一天,我的性命由你掌控......”

    “无论如何,我都会记住今天的帮助。”

    “哪怕违背你的信条?”

    “我会把今天的帮助纳入考虑的范畴,我向你保证。”

    “我要你发誓,如果那一天到来,我不会成为你剑下的魂。”

    “阿努纳奇。”秘银的诺兰摁住了商人的双肩,这不是富裕者的肥厚,是锦衣下的骨瘦如柴,“你在向一个不能自保的骑士寻求保护,我们头上都悬挂着圣剑,它是一把,又是无数把,它能随时掉落,又像在高空中永恒。

    “这就是天神照着自己的样貌创造出我们后给我们的诅咒,我们一方面能够在某个时间点感受到崇高的神性,又无时无刻的知道自己存在凡人专属的死期。

    “然而天神不告诉我们死期是什么时候到来,也不让我们看见未来的场景,让我们就算在最大的欢愉中都不愿意抬头,这就是凡间最大的痛苦。

    “在神灵的悬剑还没有带走众生之前,我们以凡人之躯,妄自尊大的成为了神灵的代罚者,拿起了剑,发动了战争,我们命罚终死。我唯一能给你的承诺,阿努纳奇,如果我看见了你的死期,我会告诉你。”

    秘银的诺兰跳下了马车。

    他没有回头。

    他没有停留。

    当又一声扬鞭让马车带着一缕烟尘扬长而去后,秘银骑士也走向了在岸边等候许久的船。

    有船,有桨,有船锚,有麦芽酒,有干粮,有辨识方位的航海石头,有遮住秘银铠甲的黑斗篷,还有有点多余,但是细心准备的海图,没有多余的人,阿努纳奇很谨慎,一次暗中的帮忙,不能有太多的嘴巴。

    不算出色的航海技巧,并不代表目的地永远的不抵达,只要——拥有足够的信心。

    奥多,你不认识我,你在铁踝宫殿之上从来没有听过我的祈祷。

    我也不会为你献上虔诚,一点都不,如今,我需要你的帮助,但是,我同样不会向你祈祷,今天,以及以后都不会。

    奥多,我是去帮助你的民,我相信,你同样不愿意看到女人、儿童还有老者苟延残喘的战斗,我不需要远方的呼唤,也不要波涛猛浪。

    我在和你商量,我去保护你的民,你需要在我疲惫时,为我送来强劲的海风。

    如果你和我协议达成,请在我解开船头的绳索时,用海风鼓满我的船帆,让我知道你的同意。

    诺兰解开了绳子,披上了黑斗篷后,开始了划桨。

    水面向着同一个方向荡起了波纹,斗篷的一角开始了漂浮,随后,强劲的海风吹满的船帆,诺兰的黑斗篷猎猎扯响。

    就算从码头远远的看去,没错,船上孤零零站着的,仍然是一骑当千的万骑长,秘银的骑士,诺兰。

第七十四章 秘银骑士:死亡清单上

    正如害怕黑暗的男孩不会缺少一夜的睡眠,秘银骑士最初担心的航路艰难,没有影响他的顺利抵达。

    诺兰的小船靠近了岸边,是一个小男孩率先发现了他的来到。

    秘银骑士认出了他,是在第一次帮助他们抵御强盗进攻时,力量还小,被剑挥着走,但是却完全不怕危险的那位男孩。

    “嘿!”诺兰上岸的后在向他打招呼,用着不流利的海民语言,“让我看看你肌肉长了多少。”

    从男孩的神情上来判断,他也认出了诺兰,但是他没有回答诺兰,充满了灵气的蓝色大眼睛忽闪了几次后,扭头就往屋中跑。

    诺兰笑出了声,阿努纳奇为他准备的航海储备一样没有少,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进行这么严苛的克制的,他把麦芽酒提在手中,其余的干粮一并扛在了肩上,一边走,一边向男孩说着玩笑话。

    “我可是了解的啊,海民从来不拒绝敲响了房门的客人,你怎么见到我就跑?”

    他很开心,村庄和他离开时的样子保持着一致,没有战争的痕迹,最弱小的小孩仍然活泼,这说明那群强盗还没有来到过。

    小男孩从屋中撞出来,手里拿着木剑,“奶奶说,格萨尔王在我这么大时候,是用这个锻炼的武技。”

    那时候,秘银骑士诺兰还不愿意教导男孩在战斗上的技巧。

    一方面是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也有如此深刻的战斗渴望,战斗简直就是海民与生俱来的本能。

    另一个方面,那个时候,他可是古斯塔夫的万骑长,出于立场考虑,他能帮助村庄,但不可能教导小孩战斗,谁知道他以后会成长为什么样的男人,会杀死多少自己的部下。

    “好啊,来。”秘银骑士把麦芽酒别在腰间,一只手扛着物资,里面是满满的干粮,他没有仔细看,可能也有风干的肉,另一只手得空后,做出了试着来进攻的指示。

    小孩把木剑高高的举过了头顶,奶声奶气的战吼,伴随着嗷嗷叫声冲来。

    “哦,这可不行,在没有盾牌的遮挡下,把手腕全部露了出来,在战场,手腕是战士的第二个脖子。”秘银骑士轻巧的躲过了攻击,用手指故意施加了力气,弹在了男孩手腕上。

    男孩的木剑落地,他闷闷的“吭”了一声,把剩下的叫痛吃掉,“不痛。”他倔强的在说。

    “记住我说的了吗?”

    “我看见你作战的时候,就没有用盾牌。”

    “所以你就不用盾牌?小战士,你看我一身铠甲,你认为我需要盾牌吗?”

    “我从哪里找到这样的铠甲?”

    “等你成为格萨尔王的十船后,应该有足够的金钱打造一身比我这个差一点的。”

    男孩似乎看见了遥远的自己,成长后他皮肤上纹上了十船标志的刺青,拥有了伊利亚专属打造的战船,他的眼睛闪耀起宝石般的光芒,他说,“好!”

    秘银的诺兰这个时候才开始了后悔失言——没有哪一个十船——古斯塔夫口中的海盗小头目,不在死亡清单上。

    “奶奶!”男孩向着山坡招手,“我有好好守家!你看,他都不敢进来。”

    秘银骑士听完大笑起来。

    女人被背着一捆枯藤,她的样子根本不是奶奶的模样,除了矍铄的精神,还有一点找不到来源的英气。

    “你来了。”当女人走进时,她含着笑起在和秘银骑士说话。

    “你挡在外面的可是客人。”奶奶摸着男孩的头发,“海民不拒绝客人。”

    “嘿嘿嘿。”男孩把脸藏在了奶奶身后,用宝石蓝的眼睛在观察秘银骑士有没有生气。

    诺兰跟随着女人走进了家,他把干粮麦芽酒都一并赠送,男孩兴高采烈的打开包裹时,更加亢奋的欢呼起来,听他欢呼的内容,包裹中是真的有肉干。

    “这里的牛羊,还有鸡,都比我上一次来的时候,多了不少。”秘银的诺兰看到女人接受了礼物,并自在喝起了自己带来的麦芽酒时,提出了看到的不同,“我离开的时间还没有那么长,足够它们繁衍。”

    “确实多了很多——我本来想在这里孤独的过完剩下的生命。”

    “奶奶!你看!”男孩扯下了诺兰进门后挂在墙上的黑披风,盖在了自己身上,它已经把他完全遮住,对于矮小的他来说,不是披风,是夏日的凉被更加恰当一些。

    男孩嘴里没有说过,内心却是崇拜诺兰的,他在黑披风里,做出了击肘的动作后就开始房子中疯跑,和看不见的敌人打斗,他踩住了披风,摔成了一团,滚到了墙角。男孩从披风中探头,明朗的“呵呵呵”的笑。

    女人的笑意掩盖不住,她非常温柔的要求男孩离开,男孩没有拒绝。

    “你的观察没有错,你离开的时间不长,那些多出来的牲畜不是分娩出来。”

    诺兰静静的等待女人把话说完,没有进行关于牲畜的交【酉己】以及分娩的技术讨论。

    “盗贼离开后,我思考了一阵子,我们和他们都是海民,我知道他们的想法,我们当时击退的,只是一次他们以为不会有反抗的攻击,而不是他们的贪婪和仇恨,所以,我号召了附近的人,都来加入这个村庄。”

    好厉害的女人,绝对不是农民和奶奶这么简单。秘银骑士不再是心平气和的沉默,他在想象她的儿子是怎样的英杰——是正在活跃的战士,还是已经战死,去了奥多的铁踝宫殿,如果仍活跃在战场,如果有朝一日与他在战场上相遇,能不能打败。

    “很容易的,村庄就壮大了。因为那些强盗,在被流放前也是战士,懂得控制贪婪,附近所有人都遭受过袭击,但是粮食没有抢完,人也没有杀光,他们把我们当成了下蛋的鸡,在各个村庄中圈养。

    “现在我们的村子中,有的人曾经是盾女,有的曾跟随过格萨尔王战斗,虽然年老,但是都懂得战斗。”

    太强大,秘银中的灵魂激动起来,就算是现在,这个女人一定都可以在格萨尔王靡下得到地位,如果不是海民,现在他就要册封她为骑士。

    “所以,这就是你能看到牲畜多了不少,到处都是人群活动的新鲜踪迹,却没有看见人影的原因——我们在准备战斗。”

第七十五章 秘银骑士:用脚步丈量

    女人接下来为秘银骑士解释了他看不到人影的具体原因:

    这里是地势平坦的村庄,没有自然的屏障作为保护,盗贼如果再一次来,他们骑上马匹后的砍杀,会让村民们的抵抗像蚂蚁一样徒劳无功。

    同时,这里这是一个不起眼的村庄,没有丰富的资源,也不是战略要地,这里没有城墙,也没有足够的人和钱财去修建城墙,就算这些条件都满足,同样没有人拥有技术。

    因此,她要求了所有能下床的人都去收集藤蔓。

    解释到这,她指了指刚从山下背下来的那一捆。

    “你们要做藤甲?”

    女人沉思了一会,“如果有富余的话,会做一些,我看过强盗们的武器,藤甲可以减缓很大一部分伤害,就算是老人也能承受它的重量,但是,主要的作用不是做藤甲。”

    “你们要用来做什么?”

    女人故意不答,得意使她无声的笑着。

    “你要来帮忙吗?”

    “我来就是为了帮忙。”

    女人喝光了麦芽酒,神情肃穆了起来,“我感谢你的帮助,第一次你帮助我们抵抗了盗贼,现在你又来帮助我们抵抗他们的贪婪,但是——

    “你认为合适吗?”女人用了大陆通用语提出这个问题。

    “你会我们语言?”

    门外热闹起来,藤蔓差不多都回来了,女人起身,打开了门,门外的人都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虽然不想提,我啊,不只是奶奶这个简单的女人。”女人说完奶奶这个平凡的称谓,脸上有了些自嘲,“现在我们缺的就是人手,如果不和你们的准则相背,我感谢你又一次的提供帮助。不过不要死了,我不了解你们的死亡仪式,可能只会扒光你的铠甲,随手把你的尸体扔进大海。”

    “男人!”女人向着村民大喊,“尊重下你们的力气!搬枯藤不是你们该做的事情,给我去侦查所有的地势,今天晚上给我完整的地图!”

    “女人们!不要忘记你们曾是盾女!麦芽酒是工作完成后的享受,你们现在喝得大醉,也不可能感受到男人的爱情!”

    秘银骑士诺兰走到热闹场,站在女人身旁,“你曾经——”

    “我现在就是个——奶奶。”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晚上,男人们会把地形图给我,那个时候我需要你给我提供些智慧,来自大陆的智慧,帮我想一想,这场防御战,我们该怎么获得最终的胜利。”

    女人说完话,把被风吹乱的头发重新撩在了耳后,忙忙碌碌的加入了工作,这种井然有序的程度,可能是他都办不到的。

    知道我是谁,知道我来自哪个阵营,知道后依然没有释放敌意。

    知道我对他们的帮助会在一定程度上违背我的规则,说不定都猜测到了我在第一次施与援助之后的遭遇。

    好了不起的女人,如果她没有选择回到平静,是真正具有王佐之才的英杰。

    秘银骑士诺兰答应了女人的要求,不过他不太愿意只是看看地图,这个地方不大,他认为有足够的时间用脚步丈量村庄,在心中成图。

    幕夜。

    大海的潮气扑打到了山峦,急降的寒气让树木“藤藤藤”诡异的叫。

    秘银骑士的丈量差不多完成,正在往山下走,他听见沉闷的喘气,喘气中是愤怒和羞愧。

    天太黑,他无法以足迹来判断发生了什么,于是,向着那声声不愿言明的求助和痛苦声走了过去。

    “有人吗!”秘银骑士听见喘气声开始虚弱,不能辨别方位后在森林中大吼,“有人吗?你在哪里!”

    “有人吗!我听见了你的声音!你是不是受伤了!你在哪里!”

    “你准备——去哪里?”一个老头在“呼呼”的喘气声中回答了秘银骑士。

    “你在哪里?”

    “你完成地图了?”

    “完成了。你在哪里?”诺兰向着声音的方向发问,却看不见人影。

    “我哪里知道,我眼前全是一阵一阵的黑半点,看不了方位了。你过来,我把地图交给你。

    “哦,该死——我快死了,我看见了我的灵魂,该死该死,你打算去哪里?你回来,回到我的身体中,如果你被野猪撞死,可到不了奥多的铁踝宫殿。”

    老人渐渐的不在咒骂灵魂,在他的眼中,灵魂真的回来了——眼睛昏花的他,把诺兰的秘银铠甲当成了灵魂。

    “被野猪撞了?”诺兰想去检查伤口,被老人制止。

    “把地图交给她,现在就去。”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让我安静的死在这!我不想这么羞耻的死法被看见。”

    “只要及时,不会没救,我对医疗也有些经验。”

    老人没有听进去,他在哀怨的讲述最后的经历:

    “我曾经也是勇敢的战士,他们说我在战场上是一个疯子,我一直以为我一定能去奥多的宫殿,没想到我的命运是这样。

    “我完成了我那一部分地图,我刚好看见了野猪。野猪——我曾经用钝斧就能轻易的杀十头,怎么回事,怎么我和它对峙时身体这么迟缓,我明明都想到了要跳开躲过攻击,但是身体不听使唤。

    “我明明没有老,我被它撞破了肚子,我还踩到了陷进,不然我捂着肠子也能回去,我回去,把肠子放进肚子,用红铁把伤口烫平,再喝两杯麦芽酒就可以痊愈。

    “怎么回事,我的结局怎么会这样,我回不去了,我居然踩到了陷进,尖铁咬住了我的骨头。”

    诺兰小声的在问,“哪只脚受伤了?”

    “左脚,该死,该死的左脚。左右两边三根铁刺,该死,是我自己布置的陷阱。”

    诺兰用最小的力度摸索到了陷阱,他蹭着老人还在呓语时用力掰开了铁刺。

    “啊——啊啊啊——你干了什么!”

    秘银的诺兰不可能眼睁睁的看到一条人命在眼前危在旦夕而不救援。他没有顾虑在海民的信仰中这算不算羞耻,抱起他就往山下疾驰。

    诺兰撞开了女人的门,大家都在地图前听她的部署。

    “你来晚了。”

    “救他!”诺兰没有对来晚做任何的辩解。

    女人比秘银的诺兰还要冷静,她用眼神示意了两个盾女去参加救治后,留下了秘银骑士,“你不用跟去,他有自己的选择。”

第七十六章 秘银骑士:都没有注意眼前

    秘银的诺兰还是有些担心老人的情况,于是追问了一句:

    “真的不用去?”

    诺兰指了指老人离开的方向,他隐隐的觉得应该对老人的危在旦夕肩负责任——本应该更早的发现他。

    “你是想去旁观一个人的生死,还是想用用你的智慧,帮助更多人在强盗下一次的袭击中得以生还?”

    女人双手按上了木桌,神情非常强势,是一种习惯于发布命令的样子。

    秘银的诺兰走进了木桌,把老人完成的测绘拼在了缺失的那一角,他看了看整张地图的布局和自己的测绘有些差异,但仍然算得上合格。

    “我们需要在这些地方安排放哨。”女人点了点森林中的几条强盗最可能的行进方向,“考林,伊休,里安,你们三个负责这件事情。”

    村庄就算把所有人全部聚集起来,人力也是少得可怜。

    如果把人力全部投入生产,可以保证温饱;如果是投入战斗,每一个人都要精打细算,女人安排的哨乒,是三个小孩,其中一个眼睛如同蓝宝石的就是她的孙子。

    三个小孩第一次面对战争,兴奋的在答应。

    “考林,你身子最小,可以躲藏在树叶中,当你看见强盗的踪影,就模仿鸟叫。”

    “是!”

    “伊休,你在三个小孩中最沉着,但你听见了鸟叫,就点起一把火。”

    “用狼烟来标识信号。”

    女人慈爱的笑了笑,“我的孙子。”

    秘银骑士有点点失望,要是女人在这个时候说,“不愧是某某的儿子”该多好,他对这一家的身世,有了极为强烈的兴趣。

    “还有你,里安,你最先学会游泳,你的肺是奥多给予的天赋,你的号角一直是洪亮沉稳而持续。”

    “要是我在山上看见了狼烟,就立马吹响它。”

    女人同样满意的拥抱了里安。

    “好了,三位小战士,愿奥多给你们勇气,现在去睡觉。”

    “我呢?”伊休问,他认为作为村长的孙子,应该多肩负着责任。

    “你也去睡觉。”

    三个小孩认为还会有伟大的任务颁布,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房间。

    “好了。”在把最安全的位置布置完成后,女人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把视线全部扯在了地图上。

    她把木棍在村庄外围一根根的摆好,这就是把藤甲编得有一人半高,厚度有一掌厚的原因,它们在抵御强盗时,会一排排的紧密连接,担任充满韧性的城墙。

    “男人们,你们老得胡子都在从下巴中掉落,但是不要告诉我,你们已经老得忘记了自己是海民,忘记了自己是战士!”

    “哎!”男人们的战吼与年壮时没有区别。

    “女人们,我知道你们和我一样,好多都停止了落红,不要被时光约束,我们以前是,现在也是,我们是最强大的盾女!”

    “哎!”

    女人们的战吼——在诺兰听来,比男人们的还要可怕。

    “好了。”女人扣响了桌面,“你呢?愿不愿意提供些智慧?”

    房间中,有不少人都见识过了这位神秘人的武技,他在帮助这个村庄时,曾经只用一个人的能力,就轻松斩杀了十个强盗,蔷薇之剑在敌从中宛如舞蹈。

    更强大的地方在于,他的攻击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十个人死亡,就是不多一次的十次挥剑,当他击退了强盗,闪耀着红光的剑向下一挥,一线血迹就撞到了地面,而他那身秘银的铠甲仍旧光洁如初,没有鲜血污染,没有利刃划伤。

    因此,这一次战斗得到了他们的尊敬,单纯的海民没有用怀疑的眼神,和不友善的动作来冒犯诺兰。

    诺兰看了地图,他指着村庄的这一块的地形在说,“所有人派出去测绘地图的人,都没有注意眼前,这个区域,可以利用。”

    诺兰拿了两块石头表示群山,放在了村庄前。

    “盗贼必然会从这里发起进攻,这两处山势完全可以利用,安排弓手埋伏在两山,可能精准度不高,但是可以打压气焰,让他们的战斗一开始就慌乱阵脚。”

    房屋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赞同声,女人也同意这个做法。

    她看着两个人,没有发布多余的命令,只说了一句,“你们一人带上十个人,五人一组,轮流射击,让他们以为有很多人在埋伏,不要恋战,他们进入城墙后就加入战斗。”

    两个点头同意。

    “我认为你还有观点没有说。”女人面向着诺兰说着。

    诺兰犹豫了好久,他说,“我见识过你们的战斗,我也认为这样可以胜利,但是,如果要让损失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保证在战争之后,仍然有足够的人手来保证生产,我建议,不要把强盗们关进墙里战斗。”

    “怎么做?”女人没有因为计划被外来者反驳而生气,她让出了主位,让秘银骑士站在了中间。

    “第一,藤墙太厚了,如果强盗足够聪明,他不会骑着马硬闯,有更便利的方法。”

    “火。”女人回答了。

    “没错。”诺兰在地图上把表示着藤墙的树枝一一拆分。

    “第二,弓手需要注意的一点是,我们的箭矢太少,无法做到大密度的覆盖,所以你们首要的目标,不是射杀人,也不是让人惊慌。”

    “让马惊慌。”女人对战争一点及透,“他们一共三匹马,目障的首领一匹,两个副手一人一匹。”

    “同时藤墙的作用,我认为我们需要改变一下,包括它的布局,我们要活用它的优势。”诺兰把树枝折断成更小的几截,他的手在地图上一摆,把断枝全部握在了掌中。

    “把藤墙做厚,可以防卫这一次的强盗攻击,但是防不住另外的强盗。”

    “以后出现的强盗,如果他们踩点时看见这种墙,会在最初的进攻发起前就把火把纳入计划。”

    “就是这样。”诺兰把木枝重新放上了地图,按照他构想的样子,“但是如果这样,我们随时都可以有墙用。”

    女人领略了诺兰的方法,不断的点头,而其余人,在谈话深入到这一步后就陷入了云里雾里的困境中。

    “你站在我们这边,是我感到的最大的幸运。”

    “不过,还是有个麻烦,如何把他们引进墙中。”秘银的诺兰抱着双手在思考。

    所有人看着诡异复杂的藤墙构造发蒙,怎么做呢?

    “有一个办法,”诺兰指着围墙外,“那个时候我站在这里,激怒他们。”

第七十七章 秘银骑士:一个战士的尊严

    女人拿上木炭,在木板上把秘银骑士对于藤墙的布局复制上图。

    “拿着。”木板交给了一个男人,“现在就开始重新动工。”

    “可是——”男人没有拒绝,但是有些迟疑,“照这样做,不是修改,是重来。”

    “就是重来。”

    男人看着图案,他吃着嘴唇,点着头,“不是在墙内作战,把强盗一网打尽,而是在墙与墙之间作战。”

    “完成之后,烧毁模板。”女人叮嘱。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男人领命后就出去开始了工作。

    女人没有过多的鼓舞士气,在激烈的鼓锤得过久过多,就会声嘶力竭,她拍了拍手,朝门口一指,屋中的人们就变成了有序的鱼,一个一个走出了房间。

    “比预期的轻松。”女人叉着腰对诺兰说,“我以为交出改造方案后,他们会反对很久。”

    “我不是为了让你们反对,才提出的这个方案。”

    女人用左嘴角微笑,用右眉弓上挑,嘴唇轻微嘟起,整个脸庞看起来竟然有些少女的模样——就算小孩子都在称她为奶奶。

    “我感觉你还有话要说。”女人询问着。

    “如果我还能对管理提些微词的话......”

    “你说。”女人的口气更像是命令。

    “你把你的村民逼得有点紧,那些强盗,我认为还不会这么快就来。”

    “他们说不定今晚就会来。”说到这么紧张的情况,女人脸上也没有惊慌。

    秘银的铠甲上露不出不解的姿势,在用肢体语言询问这样的判断从什么地方得出的。

    “你帮助我们抵御了他们,让一个村庄免遭洗劫——懂了没有?成功抵御了的村庄只有这一个。”

    “在我之前,有村庄遭到了掠夺,在我之后,掠夺还是存在。”诺兰明悟过来。

    “是这样,于是,我很容易的就召集了附近的人都来加入我的村庄——这你知道,但你不知道的是,我还询问了他们遭到掠夺的时间,通过这个时间,我差不多判断出了这波强盗的行动规律。就在近期,他们一定会回来。”

    找不到严重的漏洞,当秘银骑士听完了女人的思路后,一直没有得到解答的问题又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以前——”

    “我现在是奶奶,是农民,以前——是盾女。很强。”

    如果女人不愿意回答,秘银的诺兰也不会去深问——就这样吧,他这么认为——我的秘密比她更多,如果他们连一个不愿意露脸的骑士都能接纳,那我就没有必要挖掘他们曾经的经历。

    “我要去看看——那位倔脾气的老头。”

    “不行。”

    “我猜他被野猪撞破了内脏,他的脚还被陷进......”

    “他曾经是战士。”女人冰冷的说着,“骄傲的战士,他不会愿意别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也许你家乡,表达关怀的方式是一次探望,而在这,最贴心的探望就是呵护好一个战士的尊严,现在,你也去休息。”

    “我去监工。在我的家乡,没有哪一个出图的设计师会不去现场看修建情况。”

    秘银骑士向女人行了骑士礼,走出了议事厅——不,那就只是她的住房。

    诺兰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藤墙的改造情况,他蹲到了老人接受治疗的房间外,隔着门与墙听里面的动静——没有动静。

    两位照顾他的医者走了出来,诺兰在第一时间询问着情况,“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睡着了。”一名医者回答。

    “愿他在梦中的战斗能够取悦奥多。”另一名医者回答,他对老人能否还能正常站起保持着悲观。

    “已经......”诺兰问。

    “还没有......”

    “但是快了。”

    呵护好一个战士的尊严,就是最好的探望。

    诺兰谨记着这个条例,没有进去,没有用他学来的医疗方法对老人进行处理——如果一个异邦人来到陌生的地方便傲慢的认为自己的文明,是放在四海都是准确的真理,这就是最大的错误。

    他在门外,听了一阵老人沉重的呼吸声后,默默的离开。

    “休息!”拿着木板的男人看着藤墙大致的情况后指挥着,“一人三杯麦芽酒,下一次工作安排在窃鼠与储藏之时之时。”

    男人和女人结束了现阶段的收尾工作后,来到了酒桶和篝火旁休息。

    “我本来是怀疑这种构造的,”男人拿着木板走到了诺兰身旁,“我当时都还在想,这么薄弱的藤墙怎么抵挡强盗的攻击,但是当我看到厚藤墙被拆除,每个人举着藤甲移动着的样子时,我就没有了迷茫,你比我们高明,呃......我记得你叫诺兰?”

    “诺兰。”

    “你比我们高明诺兰,我都开始期待战斗了,我真想看见强盗自大的闯进墙中时,会用什么表情看待从肚子中冒出来的剑。”

    男人接过了同伴递过来的牛角杯,饱饮了一大口麦芽酒,他们开始了闲聊。

    “你真该多喝点。”他的同伴说,“你的嘴巴比我们的手脚还累。”

    “是啊,我真的比你们累,我需要随时提醒你们不要把力量花在错误的方向。”

    “我有你一半的头脑也不用在这里搬藤甲。”

    “你搬的藤甲比盾女还少,你以为我没有看见?”

    牛角杯被抢走,那个偷懒被发现的男人猛灌了自己三杯麦酒后就结束了休息,“你听着,我的时间一直是在后半夜,那个时候奥多才会赐予我力量和精力,我给你说,你明天就会看到完成的藤墙,你可别提前睡,要是我放错了地方,我找你决斗。”

    “要是你完不成呢?”

    “那我就用我的血来献祭这个墙!”

    男人叫骂了几声后,把牛角杯摔进了酒桶,气呼呼的投入了工作。

    “你们的玩笑话都是用性命当话题。”

    “还有什么东西比性命还值得嘲弄?”男人端起麦酒润了润嘴皮,忍住了接下来的大口,“不行,现在最不能醉的就是我。”

    月色在海面破碎成了一万个光波,这种静谧的样子让人联想不到强盗的进攻随时就可以发生。

    “你——”男人仍然忍不住【言秀】惑,舔了舔被麦芽酒湿润的手指,“在你们那个地方,你被称为骑士吧?”

    “对。”

    “你这样的骑士很多吗?”

    “不多。”

    “我也认为不多。”男人用衣服擦干净了手指,“否则不会有这么多战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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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之赞歌介绍:
在贫瘠的孤岛,生存下去的方式只有一个,掠夺。你可以说我残忍,说我嗜血,但我不这样,对于我的岛民,我才是暴君。我不属于孤岛,我体内流着王族的血,在我的童年,你们就在我心中埋下复仇的种子,但对你,我做不到,我会为你筑船,多更多。我被称为大海和大地的王,我被传颂万世,愚蠢的人们啊,真正的王,你们还没见过。混沌之赞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沌之赞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沌之赞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