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伊利亚:意识中虚无的信仰
沃尔西话音刚落,“这里要下雨了”像一声不能违背的神谕,让伞状的天空中响起了银铃一样的声音。
上面的绿碟像被铺开的丝绸一样荡开,还蒙上一层灵动的粉末。
“快走。”沃尔西从黑袍中分娩出全部身体,面对着伊利亚说:“听不懂?难道你们的地方没有下雨这个词汇?”
伊利亚看着天空,他从来没有见过在飘落的过程中形状会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深的雨滴。
腐坏的恶臭让刚才灵光般的绿碟粉末失去了诗意,铺天盖地的松鼠尸体砸的伊利亚生疼,他跌跌撞撞的逃离出了降雨的区域,来到沃尔西身旁。
“真的没有下雨这个词?”沃尔西怜悯的说,“还是说你是那种正处在叛逆期的小孩?是不是当长辈告诉你别追逐太阳,你就偏要用舌头去舔热铁;告诉你不要窥探,你就偏要打破密坛的那种人?”
“你把这个叫做雨?”伊利亚扔掉几只挂在身上的死松鼠,他厌恶的拍打着衣服,想把腐肉的臭味也一同除去,“这明明就叫尸体。”
伊利亚在衣兜中找到最后一只松鼠,扔给了沃尔西,出手时他发现这只松鼠没有尾巴,伊利亚朝降雨的区域看了看,所有下落的松鼠都没有尾巴。
沃尔西的一根头发变成一只小蛇,含住了无尾的松鼠,松鼠在它身体中膨胀,从发尖移动到发根,最后又成一根无力的头发垂到沃尔西额前。
“这怎么不是雨?”沃尔西一边反问,一边撤掉这掉这根头发,放在了树根铺满的地面。
“好了,我也知道了,我们捧在圣堂在神灵,其实就是生活在另一个地方,遵守另一个法则,做着在他们的世界平凡无奇,但在我们这却显得大为惊异的凡人。”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我们确实是生活在另一个地方,但我们高于你们,绝对不是以凡人自居。”沃尔西在谦逊的举止中让嘴角高傲的翘起。
神侍向伊利亚发出了邀约的申请,而伊利亚却迟迟没有去握住沃尔西的手,“在让我跟着你走之前,你要先告诉我,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否则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告诉我,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天上又响起了银铃的声音,嫩绿的天碟变成墨绿一片。
正在和伊利亚对峙的沃尔西看了看天色,捂着头就跑开,“我也一样,在我给你任何一个解释之前,我要先避开这个雨区。”
又要下雨?
伊利亚有些不满这个地方降雨的频繁,在见识过这个地方的雨滴其实是腐臭的死亡后,他也不敢怠慢,迈着脚步就跟着沃尔西跑。
背后的震荡声比刚才猛烈,紧接着的就是层层叠叠的骨肉碰撞的闷响,被不起眼的松鼠击打过后,伊利亚目前只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那就是绝对不要停下脚步。
沃尔西察觉到伊利亚的脚程吃紧,他手臂一挥,一只大蛇环绕过来,将伊利亚整个含住,沃尔西变成了蛇身,在根表上盘曲前进,在一个巨大的黑岩下停下。
外面砰砰砰,惨烈的碰撞,沃尔西吐出了伊利亚,重新变成了神侍。
“这场雨还真大。”沃尔西摸着额头和头发,在手上闻了闻,“连我都染上了死亡的气味。”
伊利亚接受了这个规定,在沃尔西所在的区域,从天而降的死亡就是下雨。
“是啊,比之前的还要密集,也更持续。”
砰砰砰
撞击声还在持续,断腿和残肢一股脑儿从天上倾落,几个头颅往伊利亚这边滚过来,立马就被青年,中年,老年还有小孩的尸肉压住。
“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即使接受了这是雨,伊利亚也忍不住发问。
“下雨有什么奇怪的。”沃尔西像真的被淋凉了一样,抱着身子发抖。
“我是在问,为什么会下尸体。”
“下雨难道不下尸体?”沃尔西诧异的用力抓着虚无,当他看见伊利亚费解的眼神端正了下表情,整理了头发,“哦,忘了,你就是个脑袋里面装骨头的人,顽固得比死亡还要难以开化,完全没有去包容和理解另外的环境降雨时下落的雨滴的原因,是因为你们那边仍然存在死亡,没有死亡,就没有六花的养分,你们那边,下雨时是下落什么?”
“水。”
“内核是一样的,你看,水是你们的养分吧?”
“差不多。”伊利亚从久远的歌谣寻找着线索,“神灵已从六花中诞生,为什么还要这么在意六花?”
“六花支撑起了天城的重量,神灵也以你们的虔诚为食。”
“吃掉虔诚?”伊利亚完全不明白了,意识中虚无的信仰怎么可能填饱同样空洞的胃。
“我也不理解你们能靠大地就吃饱,还活了一代又一代人。”沃尔西伸长的蛇手绕住了地面的一根断指,他咬了一口就呕吐出来,“你们是怎么吃下去的,吃大地里的食物。”
“额我们不吃这个。”
“一样的,口感是一样的,我跟着奥犹朵拉在人间找伪龙时,尝了你们的白面包,还有甜瓜骨头在上,你们是怎么吞下去的?你们是怎么做到吞下这种东西的!”沃尔西在每个语气停顿的位置都恨命的挥了拳。
外面的砰砰声减弱了,在这个世界,表示着雨即将停息。
沃尔西有些焦急的望着黑岩之外,“在等等,我不想被淋湿。”
“好像要等很久?”沃尔西小心翼翼的从黑岩中弹出去一个眼睛,“对了,要很久雨才会停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沃尔西笑嘻嘻一脸得逞的坐回到伊利亚身边,他的两根食指变成小蛇,小蛇在激烈的缠绕着彼此。
“不玩。”伊利亚挪了挪位置,“你把这东西拿远点。”
“游戏,你看。”两只小蛇缠绕得更加凶猛。
“我说了不。”
“游戏而已。”
“我可以再说一次刚才的回答。”
“好吧,你不和我玩不对,你有没有懂我意思?”沃尔西把两根食指凑到伊利亚面前,两只小蛇纠缠到快要变成一只,神侍热切的强调着:“这个游戏。”
“我不。”
沃尔西恼怒的分开手指,小蛇从手上撕裂,在地上扭曲,沃尔西的手骨重新生长着筋肉。
“我是怎么来的?”
“问这个有用吗?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以为你知道来时的路就可以回去?”
“为什么回不去?”
“这!”沃尔西遥指远处,“你看,你就是从那来的,你也可以从这里原路返回,但我知道你不会回去。刚才那一场大雨,你明明可以往回跑,可是你跟着我跑。很明显嘛,如果你不从我这得到些东西,你不会回去。虽然我理解错了你要得到的东西。”
“那你说我要得到什么,在人格之上的神侍大人。”
“我哪里知道。”沃尔西所有的头发都腾飞起来,变成一条条嘶鸣着的小蛇,“你又没有问道一些值得回答的问题。”
伊利亚嘲弄的看着沃尔西,直到这位神侍的表情从激昂变成尴尬,但慢慢的,伊利亚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他好像真有了些想得到答复的疑惑请这个神神叨叨的黑蛇来解答。
第二十九章 格萨尔:将会所向披靡
格萨尔静静的感受着大地,闭着眼睛,深沉的呼吸,感受着大地,和大地的风。
他转身,重新看着一黑一白的两块巨岩,它们真的全部合拢在一起,像一个奇怪的生门,两头都同时表示着生和死。
孤岛之王并不是在观察巨岩石有没有足够逃生的缝隙,以便回头逃跑,王给出的承诺必须遵守,他赢得了决斗,以一个人为代价换来了整船人的安然无恙。他没有想过逃走,格萨尔在岩石外就有种莫名的感觉,自己对这个从未踏足的地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
“我的孤岛,叫做沙特阿卡。”格萨尔对乔劳尔说。
同时作为决斗的失败者和规则的破坏者,乔劳尔没有像押送犯人一样呵斥格萨尔前进,他很明确的知道,要让这位孤岛之王顺从只有一个办法格萨尔自己选择了顺从。
格萨尔停留时,他也跟着停留了,他甚至望向了格萨尔凝视的方向。
“沙特阿卡,很荣幸的,我到过哪里。”乔劳尔说。
“我想问你,你们这个地方叫做什么?”
“罗德城。”
“更古老的名字呢?”
“我不太清楚,我只对稍微遥远些的历史有些了解。”乔劳尔指了指西北方向,“这个地方,曾经是强盾艾塞斯坦的领土,艾塞斯坦一直说,屠龙者古斯塔夫对巨龙阿斯蒙迪亚兹的最后一击,是踏上他的强盾飞跃完成的。”
乔劳尔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东北方向,“这个曾是善耕者伊利亚的领土,他用他的智慧改变了农耕的方式,发明了新的农具,是唯一一个认为粮食能驯化人类的贵族。”
乔劳尔打算把手指指向正北方,讲讲罗德的主城,还有现在的全城领主奥诺玛默,但是格萨尔打断了他的话。
“我一来到这,就感觉到一种比生在孤岛还要贴合的感受,有一种新鲜又神秘的力量注入了我的体内,我看到岩石,感觉到愤怒又无害的天神,看到半透明的自衔巨蛇,又感觉到天神用命运之鞭对我的鞭策。
“乱箭向我袭来时,我在想,它们绝对不会伤到我,你说黑白巨岩快要闭合时,我一点都没有惶恐,我知道,它绝对不会在我离开之前就闭合。
“包括来到这,我甚至都知道,无论我怎么拒绝我都会在不能揣摩的能量下被驱使到这里,我一踏上这个地方,我第一时间就感到,所有的东西都将听命于我,所有的力量都站在了我这边,我的战斧将会所向披靡。听你一讲,我更深刻的相信,这个土地与我有深刻的关联。”
“关联?”
“强盾艾塞斯坦的女儿,是不是叫安蒂缇娜?”
“是,她有两个哥哥,兄妹三人都被赶到了三个偏僻的岛上。”乔劳尔说完又摸了摸肩膀上的老伤,提醒着格萨尔和他的初次交锋。
大海上平静的涟漪,都是因为深海的狂流。格萨尔听完乔劳尔的话不由得感叹,生命中不会有巧合,即便是戴上了王冠的人都逃不过因果的安排。
“我的头现在值多少钱?”
“对于现在的领主奥诺玛默来说,他愿意为了杀你支付重金,哪怕要花100磅黄金都不会在意,但是他不会拿出一枚铜子来犒劳为他出生入死的战士。”
“所以你是准备把我带到愿意支付更多赏金的领主面前?”
“可以这么说吧。”
“乔劳尔,你兑现了承诺,我的船员毫发无伤的离开了罗德城,我也会兑现我的,我现在告诉你,在你拿到赏金之前我不会逃,我会实实在在的看到你拿着装满了黄金的布袋离开后,开始我要做的事情。”
“格萨尔王,我知道你的胆魄和武技,我还知道你有完全驾驭你野心的能力,但是在孤岛的法则并不适合用在所有地方。”
格萨尔望向了曾经属于伊利亚一族的领土,他说:“乔劳尔,我一生大多数时间都在海洋上,在我年纪太小,不能上船的时,我也偷偷的在大海上漂泊。
“好多战士都在惊叹我游泳的技巧,震惊我能去这么远的地方,其实我游泳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跟随波涛。规则如果不一样,我就去顺应这套规则,我非常清楚,仅凭一个人的激水,连渔夫的破船都无法遏制。”
乔劳尔翘了翘眉毛,准备继续前进,但是突然袭来的彷徨,像在深夜偷袭的孤独,使他在原地打转,乔劳尔不知道去哪。
格萨尔走向伊利亚曾经的领地,他说道,“我觉得往这个地方走,你会得到更多的酬劳。”
乔劳尔跟着格萨尔,仿佛格萨尔对于地形的熟悉远远超过了他。
“看样子,现在的领主奥诺玛默吞噬了另外两位领主的领地。”
“是这样。”
“他有善待伊利亚的子民?”
“子民不会在意谁是他们的王。只要在承受鞭打之后能换来足够饱腹的食物,谁会在乎是谁在打他们。”
“奴隶病。”
“统治一个大陆,这应该是最不差的方法,把随处可得的东西紧紧握住,在一点一点的赐予,居民会很快就忘记这些东西原本就是自己所有,会把赐予者视为高不可攀的权威符号。肥沃的土地让生存变得容易,但是如果让他们的生存举步维艰,就能轻易的获得他们的服从。”
“和孤岛完全相反。”
“也因此有了完全相反的王。”
“那样的王完全不值得效忠。”格萨尔瞟着乔劳尔颇有暗示意义的说。
“我效忠罗德城。”乔劳尔恭恭敬敬。
格萨尔通过对罗德城初步的观察,以及乔劳尔的讲述,知道了这位叫做奥诺玛默的领主在强势专横的外表下的诚惶诚恐:
另外两个名义上被他统治的领土没有和他的主城直接相连,又深又宽的护城河中游着成群的惧怕,两块吊桥战战兢兢的翘起,像下脚处就是滚烫的铁水。
这个地方一直在等着我来征服,这是属于我的领土,格萨尔王连脚跟都感觉到了大地的力量,他坚硬的小腿一发力,就能感觉到大地给他的宽容和支撑,这种感觉和在海洋上航行时一模一样每一次破浪,都感觉到大海的助力。
这个地方,是我征服大海和大地的起始之地。
格萨尔在土壤和河流的气息中,感受到一种像呼吸一样不易察觉,又像呼吸一样理所当然,不容拒绝的使命感。
命运,格萨尔轻轻说,命运在用温柔的假象诱导我前进,而我
孤岛之王想到这里战战兢兢而我现在像软弱的卡兰,无比想拥抱命运的陷阱。
第三十章 伊利亚:一万只拉满的弓弦
突然想得到的答案使伊利亚的眼睛回到了童年,不在是那种燃尽后死灰的颜色,是生气勃勃的火焰。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伊利亚顽皮的又问了一次,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当看到神侍沃尔西气急败坏又拿他一个凡人无可奈何的脸时,他总是很开心。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沃尔西双拳握紧了,指节正在鳞化,变成黑色。伊利亚猜到了,沃尔西虽然一直保持着情绪的稳定,但是当他一激动,就会向蛇的样貌上失控。
“因为你一直没有为我解答。”
一阵爽朗清凉的风吹来,头顶伞形的天回荡着成熟的声音,像是对秋天的承诺,味觉中腐坏的肉臭变成了金黄的麦香。
“秋天了?”伊利亚问。
“你的问题只分为两类,一类永远没有答案,另一类你的问题就是答案。”
“哦,秋天了。”伊利亚受到了启发。
“不,永远都是四季并存。”沃尔西的这句话可能在他的世界是个公理,但在伊利亚听来,这个神侍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的小孩。
伊利亚走出了黑岩,层层叠叠的尸肉已经不易寻见,间或出现了几块肉沫很快就变成了树根的根瘤。
有时候,树根的根系还能拔地而出,怀有意识一样抱住白骨,把白骨拖到深土中。伊利亚不太确定逆长森林生根的地方算不算大地,在他有限的知识里,他只能把树一下的地方成为土,正如沃尔西一直坚持把尸体成为雨。
天空像得到了无声的命令,各自摇晃的银铃被无数个虚无的手同时拨动,它们组合成了巨大的闷钟一般“嗡嗡嗡”沉重又绵长的响了三响。
伊利亚通过踩着的树根感觉到了树木的生长。
一种宏伟的生命力在脚下曼延,莽撞又有序的前行,他随着这种生命的洪流在移动,一层一层的递进,感受到了错杂的根中的牢固,根开始收拢,对抗着土壤中巨大的阻力,它们卖力的收敛,像一朵逆开的花,这个生命的力量变成了可以感知到的圆球,比大地还要踏实,伊利亚站着的那一块在无限的下坠,根系和黑暗把他包裹得很紧。
伊利亚和深土中的生命感受着同一种感受,他站在了一万只拉满的弓弦上,蓄势待发。他延迟一般听到了生命在巨大的逆力作用下对抗声:“嗡嗡嗡”
生命注入了树干中狭小的甬道,持续不断的喷涌而出。
伊利亚像站在了箭的尖端,比鱼自在,比鸟轻灵的从一段黑暗的甬道进入另一段黑暗的甬道。
离弦之箭一样奔腾的生命总算平复了,伊利亚重新安定的站在了箭上,他感觉自己经历了一次与他无关的生命的传递,一种在顺畅中的爆发。
“嗡嗡嗡”
伊利亚又听到这个声音。
此刻,伊利亚可能更加深刻的理解了这个声音的意义。
这是在同一时刻发出,被不同距离的人在不同时候听到的声音,当不同位置的人听到时,对这个声音的理解也完全不同。
它可以像雄鸡唱响白天一样,成为四季交替的提醒,也可以表示着生命的蓄势待发,现在,伊利亚认为,他现在听到的嗡嗡之声,是生命的结果。
伊利亚重新望着天,惊讶于时空奇妙的呈现方式,这一望,让他崩溃。
伊利亚看见了站在逆长森林上的自己,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站在一颗巨树的顶端。
他看见沃尔西走出黑岩,拍打了伊利亚的肩,树上的伊利亚也感觉到自己的左肩在被拍打,他回过头,看着沃尔西,这一个刹那,沃尔西有了神侍该有的样子,威严的神威让伊利亚说不出话。
“这就是我无法告诉你一直就反复提及的疑问,‘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知道了吧,世界的构成是个曲折的闭环,只有用无知的肉眼去观察,才有终点和起点、来路和归途,流浪和安定。
“你完全可以走到一个目的地后停下来,当然也可以转个身,抬个头,对着已走的路说,那是从来开垦过的荒芜,我无法告诉你你是怎么来的,因为你每一个迈步都有三千个念头,这些念头组成了你想要看到的世界。就像现在。”
“就像现在?”
“我拍打了你的左肩,你却选择回望在黑岩下、在逆根上的我。就像一条分叉的路,分叉了三千条,你能看见所有的选择,但你只能在其中一条路上身在其中。”
“为什么我会选择这个”
“你的问题总是无解,我怎么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意识又不是我喝了蜜酒后赋予的。”
沃尔西急促的抬起手,打断了自己的抱怨,“等等,是不是你考虑清楚了?愿意和我做游戏?”
伊利亚看到沃尔西殷勤热烈的脸,愤怒的用手刀隔断了沃尔西两指间又想缠绕在一起的黑蛇。
“嗡嗡嗡”
天空逆根上的天空,再一次响起了这个声音。
“冬天要来了?”伊利亚问。
“冬天不存在来不来这个说法,冬天一直没有离开不,不是冬天来了。”
“那是”
沃尔西看着天空,全身变成优雅的黑,“你仔细看看就好。”
伞状的天空在一声比一声宏大的声音中伸展开,与逆根之间迈进了三个钟鸣的距离。
还是刚才的那个声响,是我错过的观察,这一次是关于生命的过程。
“懂了吧,三千个你中,你只能完整的经历某一段过程,但是在你经历之前,能拥有三千个可能。本来只是逆长的树,现在你看到了更多在你自以为无知的情况下。”
“但是我仍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
“这个我同样无法解答,虽然你总算从正确的起点的发问,但是你总是找错询问的对象。”
沃尔西在黑岩外,扶着伊利亚的手肘,把他带远,这次伊利亚没有抗拒沃尔西总是充满了意图的接触。
“帮我个忙吧,伊利亚。”
“你先说要我做什么。”
“我先告诉你酬劳。”
“我只要我想要的酬劳。”
沃尔西没有在意伊利亚的拒绝,他指了指天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伊利亚。”
第三十一章 格萨尔:经历绝境并战胜它
格萨尔没有进入罗德城,他和乔劳尔的行程越来越远,在外城游游荡荡,走到了西边的密林。
很明显,密林中有群居的痕迹,一道很深的沟壑圈定了森中之林。
“格萨尔王,我一直跟着你在走,我开始相信你比我们更了解土地,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来这?”乔劳尔在问。
“任何一个人被本能左右了太久,都会下意识来到习惯的地方。”格萨尔逐渐在加重拍打树木的力道,“我就习惯性的来到熟悉的地方,你看这里,这颗高大的树木,像不像孤岛?”
格萨尔用力的一拍,惊扰了树上停歇的飞鸟,它们没有急切的飞逃,反而在孤岛之王头上盘旋,喑哑的声音吟唱着咳嗽般的鸟叫。
声音太难听,像是在医生手术台上供病人转移注意力而专门养育的鸟这些鸟没有用歌唱安慰病人不安的心,反而学会了重病者的咳嗽。
格萨尔蹲身,拿着石头就准备砸去。
“格萨尔王。”乔苏尔低声的制止,“忍耐一下。”
“我不会把忍耐放在这种事情上。”
一石及中。
飞鸟在更惨烈的咳嗽声中徒劳的摆动着翅膀下落。
一支弓箭破空而来,击中了下落的飞鸟,贴着格萨尔的耳边插进了树木。
“很强的领地意识和侦查本领。”格萨尔摸着下巴赞叹,孤岛之王只有一条战士的习惯在戴上王冠之后仍然保留,那就是无论是敌是友,都要对对方高超的武技毫不吝啬的赞赏,格萨尔接着在说,“同时还有高超的箭术和不错的忠诚,看来我们打扰到他们了。”
“格萨尔。”乔劳尔在低声提醒。
其实乔劳尔在飞鸟盘旋的时候就一直在提醒格萨尔,但是这个时候的格萨尔根本就听不到。
“这些林中的战士,你们的压抑和不满让树叶的飘落都充满了愤慨。我,格萨尔,厄瑞纳之子,沙特阿卡之王,大洋的领航者,现在要走过这道沟壑,握住你们每个人的手肘,我会以战士的身份加入你们,我会以战功告诉你们,偏居一偶的你们缺乏的是像我这样的首领。”
格萨尔王异色的双眸猛的一聚,他看见三支弓箭从一只树梢上松鼠的腹下,背上,尾尖掠过,他看见这三支箭击巧妙的避开了松鼠的同时,还刺穿了三片树叶的中心,格萨尔还看见了这三支箭之后的运动轨迹,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他看见了三支弓箭的白光两支射向他的眼,一支射向他的小腹。
格萨尔翘着嘴巴,等待着三支箭的来临。
乔劳尔做不到把眼观的事物慢放,他刚听见劲弓的声音就立马扑倒了格萨尔。
一次警告,二次负伤,三次收命。乔劳尔知道这个名叫“松鼠”的团体规则。
他们手下留情了,乔劳尔了解松鼠们精湛的箭术,密林中的侦查者余留了给格萨尔逃避的时间。
乔劳尔举起了双手,他明白,虽然看不见弓手,但潜藏在树叶中的松鼠一定看见了他的举动。
飞鸟在把自己穿透的弓箭上进行了最后一次挣扎,落下了三片羽毛。
“格萨尔,这种鸟叫做死歌。”乔劳尔缓慢的转身,做着离开的样子,“它们在夜间会贪婪的偷吃果农的水果,气愤的果农则直接在水果上喷上黄碱草药水,这种药水清洗后对人无害,但对于飞鸟而言,会慢慢的腐烂死歌的喉咙,以至于它们的歌声就像看到死亡时的哀鸣。”
格萨尔也慢慢举起了手,但是和乔劳尔相反,没有离开的意图。
“只要它不叫,我懒得管它们的来历,丑陋的歌声,闹得人心烦。”
“死歌,在吃药水之前就是这个名字。它还有另外的意义。”
“我希望你在下一次弓箭来袭之前把话说完。”
“当它们在一个人的头上盘旋、歌唱,那么这个人将会经历突如其来的死亡。”
乔劳尔说完话后,身子也完全背对着了密林,他的双手依然高高举起,可能直到弓箭的射程之外都不会放下。
“你这么害怕命运?”格萨尔看到逃走的乔劳尔有些恼怒,孤岛之王本来对这个人有着发自内心的看好,“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天命,你要深入黑暗,你要经历绝境并战胜它,还要把战胜它的方式告诉公之于众的人才能拥有命运。”
“格萨尔王,这对我不是绝境,我不是逃避,而是我这样做,违背我自己的誓言,我发过誓,我效忠罗德城,我爱这个城市。”
“那就和我一起进去,影响更多的人,征服这个城市。”
“不,格萨尔王,我效忠这个城市,我守护罗德城,但是我不效忠这个城市内的任何一个团体。”乔劳尔越走越远。树叶、灌木和藤蔓把他遮住。
格萨尔仔细看了看这片密林中的密林,他感受到奥多对自己关爱,力量在身体里滚动,这位孤岛之王索性垂下了手,“如果你们有话要说的话,我建议你们出来。”
摇摆的手极快的解下了斧头,格萨尔把斧头扔在空中抛接,密林中又是一声利箭传响。
格萨尔嘴角一翘,一个侧身之后果断的砍断了箭矢。
“你怎么不听话?孩子?有话想问,出来说。”
树上落下了一道残影,他脚一滑,摔倒了,重新站起时,又被自己布置的陷阱绊倒。
格萨尔在沟壑前笑。
青年悬停了准备拍打整理衣服的手,动作熟练的搭弓拉箭,与熟练的动作不匹配的是,他的脸上还有充满了童稚的雀斑。
“脚崴到了吧?下树时,我建议你最好使用侧翻。”
“闭嘴。”青年迅速松弓,没有放箭,他从箭袋中又取了一支箭矢,两支弓箭死死的对准了格萨尔,“你多说一句话,我就射穿你的腿,没人躲过我的箭。”
格萨尔用斧头背敲了敲小腿,“你可以试试。”
“没有人躲过我的箭。”青年又松下弓弦,重新在弓上搭上了第三支箭。
“用再多的箭都无法为你壮胆,你说没人躲过你的箭,是因为这是你第一次执勤,对不对。”格萨尔把被钉在树干上的死歌滑出箭身,“你的善良让你犹豫,在我头上的三只飞鸟,你本来可以一次性就杀完的,对不对?”
“你来这干嘛?”青年被看透后,声音开始仓促。
“我想,你们的执勤小队应该是四人一组。”格萨尔没有回答青年的话,“年轻人,用弓箭时不能只有箭头去威慑对手,你的目光要保持笃定,三个箭头对准我时,我从你飘忽的眼睛中就知道了”
格萨尔把斧头指向了左侧,“你在确认他人的认可,那里的灌木下,藏着一个人。”
接着格萨尔又把斧头指向了右侧,“这边,苍苔有还有脚印,还有一个人爬在了树上。”
“最后”
孤岛之王虽然盯着青年,却突然放矮了身子,躲过了来自背后的横击,他蛇一样绕到这个拿着木棍的人后背,用斧头抵住了他脖子,同时架到了身前,充当肉盾。
“最后就是这个,乔劳尔,你的呼吸中有太明显的海鱼味,我知道你在模仿沙特阿卡的习惯,但你的胃消化不了大海的咸腥。还有,小朋友,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背后有人的?你不断的递眼色让他小心的样子被我看见了,我还从没发现有弓手对自己这么不自信。”
“放掉他,放掉我们的团长。”青年左右两边的人年纪稍大,他们放下了弓,其中一个鼻毛很长的人在说话,“放掉他,我可以保证,当你背着我们离开时,不会有箭射穿你的脖子。”
“不不不。”乔劳尔的头颅脆弱的挂到了斧头上,但是这不影响他的亢奋,“不要让格萨尔王离开,不要攻击格萨尔王,他就是神侍口中提到的那位大人。”
第三十二章 伊利亚:思念变成久别重逢
神侍沃尔西向上挥手,动作很大,像要解开一个幕布,揭露伊利亚的渴望。
然而,他做到的,是弹飞了之前在头顶避雨的黑岩。
黑岩在天上越变越小,变成了在清晨光线不那么强烈时,可以直视的太阳一样大。
伊利亚开始习惯了这个世界的异常,他所有的惊异都是平碟的合理之处,像终于熟悉了上流社交圈的奢侈一样,伊利亚平静的在说,“在我的世界,我们把这个东西叫做岩石,根据颜色可以具体点叫做黑岩,根据材质,我想,可以成为”
“在这里叫做托盘。”沃尔西端庄的站在黑色的托盘下,虽然托盘离他老远,但看起来仍然像他身体的一部分。
伊利亚发现,此刻的沃尔西给他一种异样的神圣感,好似在欣赏一幅异端的细密画用漆黑,把在人格以上的存在,头上那顶光圈涂黑。
嫩红色的芽从逆长的根中心凸起,在无风的情况下各自摇摆着,它们的颜色渐渐变深,黑红黑红的挺、坚硬起来,顶住了天上的秤托。
“它暂时还不会落下。”沃尔西把自己囚禁在了粗壮的芽肉柱中,“这是公正之神的天秤,凭我对公正之神默多克的了解,不久之后就会意识到这个地方失去了平衡,会在这端施加重量,告诉我你要的酬劳。”
沃尔西的黑蛇环绕着肉柱上爬,恶心得像是嫩芽凸起上的血管。
“能快些吗?”看见伊利亚迟迟不张口,沃尔西有些不耐烦,“我有些受不了这个味道,像鼻涕。”
伊利亚故意作出享受的样子用力的深吸了几口肉芽的腥臭,“绝对不是鼻涕的味道。”
“说你想要的酬劳,该死,我要被熏死了,这个味道像我联想起恶心的画面。”
“明明很美妙。”
“说你要的酬劳。”
伊利亚半眯着眼睛,抬起了下巴。
“好吧。”沃尔西的脸上长出茸茸的毛,那是一条条小蛇,它们封住了沃尔西的鼻孔,“我给你解释。”
公正之神对于平衡有着病态的执念,如果发现他放置在万界的天秤失衡,哪怕是其中一个,默多克也绝对不会放任不管,一定都会去调整。
现在逆长的森林中的黑秤托被外力抬起,默多克一定会在黑盘上放下等重的砝码,去平衡彼端的白盘。
“那等你从肉牢中出来,天秤依然是失衡的状态,我们黑色的这端会变得过于沉重。”伊利亚发现了一个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个错误的逻辑。
“你先说你要的酬劳,我在给你解释,该死,快些,我快要被熏死了,我感觉我被围在一万个男人的中心,他们对着我一齐擤鼻涕你!”沃尔西恶狠狠的瞪着伊利亚,“你不要对我露出这种向往的眼神!”
伊利亚偏了偏头,用眼神在回答,“难道不值得向往?”
“哦”沃尔西对伊利亚的细微表情做出了另外的理解,“不好直说?这也好办。”
沃尔西把一根手指指出了肉牢。
接着,时间就停止了。
类似于绝对的停止,无论以哪一种生存之处的观念来理解,这两个人在此刻都是静止不动的。
沃尔西真的恼怒起来,“你究竟想干什么?想看到我在这面熏死?我告诉你,这个地方不是那么轻易的就可以被取代,如果你是想替代我,我劝你死了这个心思,黑鸟奥威尔曾经根本承受不住默多克的思想,你,一个凡人,也根本承受不住我的苦闷。”
伊利亚还是一动不动,脸上的笑容被不断的放大。
“你以为我是要让你做什么!没看见我伸出的手指!快来接触我的手指!”
“为什么?”
“你们曾经就是这样得到智慧的!到现在你们都还有类似的行为,你们怎么说的?”
“愿天神让我们在狂怒中获得冷静,在悲伤中获得平复,在困境中得到明示。”伊利亚做起了被沃尔西提及的动作,他用手指在胸口画圈,用手腕把圆圈滑向额头,最用手指轻轻点了下天空,“让所有的思念变成久别重逢。”
就是这个!
沃尔西从伊利亚的动作中发现了机会,他的手指瞬间拉长,变成了小蛇,稳稳的含住了伊利亚的第一个指节。
肉牢中的黑蛇之主潇洒的挥舞着手臂,一条完整的蛇从他的指尖挣脱,它的蛇尾变成了蛇头,湿漉漉的攀爬着肉柱。
含住伊利亚指节的蛇头退化成了蛇尾,渐渐离开了他。伊利亚皱着眉注视着手指,上面有温热湿润的感觉,但是却和之前一样干燥。
“好了,好了,好了!”沃尔西眼中充斥着疯狂,“现在你的愿望放在了黑盘上。”
无数个嫩红的肉柱开始抽搐,颜色变得更加深沉,所剩无几的红色像是被阳光晒黑后,从皮肤中挤出的最后的倔强。
“嗡嗡嗡”
天空中又响起难听的钟鸣。
“又要下雨?”伊利亚讨厌起这个多雨的世界。
“不,这仍然来自最初的那几声。”
“这下我去哪里躲雨?”伊利亚环顾四周,再也找不到类似的岩石。
“你哪里都不用去,现在下落的,是你放弃的经历。”
尸体又纷纷扬扬的往下掉,带着木头的香味。
在伊利亚之外的地方,它们怒气冲冲的坠落,在伊利亚头顶,它们更像是变成了木屑,蝴蝶样的飘荡,温和的贴在伊利亚周围。
尸堆上有细长的指节,还和之前一样的断肢和残腿,碎头颅以及断舌头,连堆积的样子都和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伊利亚知道了它们是谁,他翻过一个头颅,看到灰色的眼睛时,也就更加无法反驳自己了下落的全是一个个死去的伊利亚。
“这是为什么?”伊利亚提着自己的头在问。
“我一会在给你解释。”沃尔西专注的看着头顶的黑托盘,不断盘绕着肉柱的黑蛇也停止了摩挲,“砝码来了。”
肉柱在重负下变粗,沃尔西存在的空间越变越小,他变成一条蛇从狭缝中溜了出来。
黑蛇弯曲的爬向伊利亚,在他脚边盘了几圈,然后把伊利亚当做树干,向上盘绕这次,伊利亚没有抗拒。
黑蛇的蛇头停在了伊利亚脸颊,一人一蛇都看着那块已经落地的黑岩或者说黑托盘。
“真恶心。”伊利亚在说。
被黑岩压扁的肉柱像遭受了酷刑的凡人,只剩肉沫比肉沫还要令人不适的,是肉沫中没有血,满地黄白色的浆。
“完成了?”
伊利亚问着在一旁的沃尔西,黑蛇状态的沃尔西不愿意说话,神侍吐出的蛇信舔到了伊利亚的嘴唇。
“你最好变回原来的样子之后给我解释解释这个荒唐的做法,我现在真的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了该死,我居然希望着蛇能说话,真让我感到恶心。”
第一章 伊利亚:被六个人轮流砍头
公正之神默多克曾在一次因果碟上的计重较起了真。
的天秤在一万个地方寻找平衡,寻找着沙特阿卡人在沿着生命之树攀爬时,与灵魂二元分离的肉遗留在了什么地方,从那个时候起,默多克把天秤放置在了万界,没有收回,黑蛇沃尔西操控的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凡人愿望的重量太渺小,无论他是帝王还是奴隶,都不足以让默多克察觉到秤托上细微的偏差除非是群体的愿望去撼动。凡人中的贤者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们发明了去撼动这个秤托的办法创造节日,在一日之内,让最庞大的人群,去思考同一件事,把每一个人的自由意志汇聚成一条巨大的思潮如果某个愿望的实现更加宏大,相应的控制思想的节日则会延长。
神侍沃尔西有更加直接的办法去误导公正之神默多克的判断,黑蛇挑拨起逆根的红芯,用小蛇的揉捏让红芯挺立,支撑起黑盘,再让吞噬了伊利亚愿望的小蛇爬上黑盘,产下了一枚白卵。
当支撑着黑盘的红芯渐渐被挤压,沃尔西知道,自己达成了目的误以为黑盘重量过轻的默多克在上面放下了砝码。
要知道,公正之神默多克天秤的两端标志着平衡的因果,虽然小小的愿望不足以引起对天秤的注意,但默多克在进行平衡时,会把两端的重量精确到哪怕某块托盘上多了片羽上的一丝秋毫,依然不会出错。
看着比之前的位置明显低了很多的黑岩,伊利亚还是不理解沃尔西的这个举动是不是能成功,“可是,照这样看,公正之神默多克还是进行了错误的平衡。”
沃尔西上半身变成神侍,下半身还是维持了蛇的样子,蛇的肚子盘在地面,蛇尾缠着伊利亚,“当然不平衡,我就是要让出错。”沃尔西眼睛中都是水沟中无序张乱的小蛇那样在扭曲,这表示神侍亢奋的心情。
“来,我们等等看。”蛇身缠紧了伊利亚。
伊利亚也很紧张,沃尔西明确的感到,伊利亚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黑岩开始上升,逆根的红芯像冤魂附着在岩石底部,最后连着筋,带着肉,只在黑岩下起了最后一场粘稠猩红的雨。
“成功了。”沃尔西握着拳,很亢奋,不由自主又缠紧了伊利亚。
“沃尔西。”伊利亚愠怒的说。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要是是你赋予我名字该多好。”
“你很不安分啊。”伊利亚说。
“亡灵之神奥犹朵拉的神侍,怎么可能安分,我能够糊弄在我之上的神灵,我为什么要安分。”
“我是说你的蛇尾很不安分。”
“我现在的这个状态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不,受自己控制,不过是同时受两个自己的控制。”
“那你现在给我完完全全的蜕变,不要有一丁点蛇的形态。”
“你讨厌蛇。”
“沙特阿卡的船头都是雕刻着蛇,我一点都不讨厌,但我讨厌你这条,你看看你的蛇尾现在缠绕着哪里。”
沃尔西的蛇身慢慢的分叉,蛇皮变成他的袍衣,脸上泛着黑色的害羞,一片一片闪着蛇鳞的光。
“我就说。”沃尔西绕着头,“人类的骨头不会有着动态的硬度。”
“你这种人,要是在沙特阿卡,会被六个人轮流砍头。”伊利亚捡起逆根上的白骨,敲着沃尔西的脑袋,“而且不是这一颗。”
沃尔西头上的黑蛇护主的“嘶嘶”叫,但是没有一只真正的发动攻击。
黑岩停留在了固定的位置,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它在神力下的移动,它坚固的样子会让人误以为这是耸立了千年的空中堡垒,
“成功了!你的愿望实现了!伊利”
沃尔西伸开双手想去拥抱伊利亚,伊利亚拿着骨头,退步侧身,刚好对准了沃尔西的咽喉。
“亚。”沃尔西头上的小蛇在对神侍说话。
“我看不出任何实现的迹象。我甚至在猜想,你是不是故意拉着我陪你做些无聊的事情消磨时间。”
“沙特阿卡,孤岛沙特阿卡。”沃尔西态度翻转得和变身一样快,他身上又有了神威,“伊利亚,在我还不能凭着自己的意愿改变形态时,我见证了一次历史,对你们短暂的生命而言,我见证了一个创世史诗,还碰巧,就是关于沙特阿卡。”
“然后呢?因为你阅历广泛,所以你刚才不是在消遣时间?”
“我不能说太多,因为沙特阿卡对于上位的天神都是挺重要的存在,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沙特阿卡创世之后,公正之神默多克对自己的认知有了极大的改变。”
地泉样喷出的小蛇托起了沃尔西,他走得老远,手指明确的指着黑岩,他庄严的说,“因。”
沃尔西移动了手指,指着遥远的,只有他能看见的彼端,更加庄严的说,“果。”
“自从沙特阿卡的这件事情发生之后,默多克对于因果不是那么墨守成规的成陈旧看法,这边也可以是因,那边完全可以成为果。”
“你的意思”伊利亚被启发后,有了些通泰的感觉。
“你的愿望已经被平衡,我把公正之神默多克的天秤开发成了许愿机器,遵循混沌之中的因果律,当藏着你愿望的蛇卵孵化,你一定会看见具现化后的因果。遥远的人会被黑绳牵引,饥饿的腹会被松鼠肉填满,地狱的囚犯,会得到三把门扉的钥匙”
伊利亚抬手制止了沃尔西的泛滥的口才,望着黑岩若有所思。
“不对,我没有看见任何砝码,放置在黑岩上的是我,一个又一个,不同时期的我。”
伊利亚意识到那场没有沾湿他一点的尸雨。
“自己的因果,只有自己来承担。伊利亚,你就是砝码。我拍打了三千个你的肩膀,只有逆长之森的你回应了我,因此,原本存在的无数条路在你回头间就被消灭,你死于了刀风,死于了沙漠,死于了战争,死于了中毒,死于母胎,死于疾病,死于衰老,死于日蚀......但是,无数个你的死亡成全了现在的你选择的因果。”
伊利亚咬着大拇指,第一次了解到,为什么神父总是说,天神的思考不应该揣测。
“默多克一直这样,一直认为自己在进行公证无私的审判,能差别出细微到毫厘的偏差,但放置砝码的方式却无比残暴,默多克杀死的生命可能比埃拉都多,的审判永远伴随着可怕的杀戮。”
“好吧。”伊利亚从拇指咬到了指甲,“我先假定你所说的都是真的,你说要我帮忙?是要我什么?”
“你离开后”沃尔西双手捧住了脸颊,手指不断的摩着鼻梁,“你离开后最可怕的因果之卵要孵化了,你离开后”
沃尔西陷入了难题的海洋中,他敢拍打别人的肩膀,迫使他们丢失其他的选择,但是作为神侍,他能看见所有能看见的选择的后果,这样反而让他举棋不定。仿佛弓手拉弓时,有无数个可能的目标,但是松手的那一刻,就不可能回头。
悬停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迟迟不敢拍下。
伊利亚在沃尔西的吞吞吐吐中开始不耐烦起来,“我离开?我怎么离开?你一直没有告诉我该怎么回去。”
沃尔西毒蛇的眼神从指缝中刺出,像送出香吻,他把双手平摊在嘴前,“伊利亚,遗憾的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来到这过。”
沃尔西的大拇指贴上了中指,伊利亚从他的衣袖中看到黑袍下的手臂上面满满的蛇鳞,沃尔西站得很远,是遥远的一点,那只手却近在咫尺。
“你从来就没有来过。”
这个声音来自手指变成的小蛇。
“砰”一下,伊利亚被弹了一个非常响亮的脑门。
第二章 塞万诃德:魔力渐渐减少的年代
睡眠从未到访,清晨不请自来。
塞万诃德把用来充当枕头,垫了一整夜的盾牌踢在一旁,做着准备拔剑的模样,反握着长枪,和一只狮鹫对峙。
他垂下了头,闭上了眼睛,卖力的调节着呼吸的节奏,塞万诃德的脚又向前挪出了一点,用不让狮鹫察觉的方式靠近了它一寸。
和狮鹫对抗时,一切都要小心翼翼,它慧明的眼睛是断肠的毒药,只要和它对视过的生灵,没有哪一个逃离过致命的幻觉。
塞万诃德就亲眼见证过几次灭亡,他的同乡胖约翰就被狮鹫的死亡凝视击中过,他把在赌桌上赢来的小钱当做了巨富资产,这一点仅够胖约翰在酒馆多点几瓶葡萄酒还有几片火腿肉的额外之财让约翰心中无限膨胀,把家中的茅草视为和自己体量等重的黄金,以这个财产幻想作为后盾,约翰感觉自己如有神助,他在随后的三次加注中,分别在胜利的砝码上放置了黄铜牛,秘银羊,还有精金房。
无论多么伟大的对冲资本都是无法撼动动了手脚的天秤,胜利的一方永远没有向约翰那一边倾斜,更何况约翰面对的不止是狮鹫,还有糊弄了神灵默多克的六手,六手天生多了一根手指,这多余的手指能探近杯中的骰子,改变骰子的点数。
约翰就在这三次加注中输掉了唯一值钱的牛,羊,最后连家都赔了进去。
到现在,直到塞万诃德离开了跃马镇,约翰都仍然没有从被狮鹫凝视的余毒中恢复,把在路边和马厩中抓到的杂草和燕麦当做黄金,邀请着每一个能看见的人进行豪赌。
这就是狮鹫凝视的可怕,相比于可以让人瞬间断命的毒爪,它的幻术能让人绵长的死亡。
“我知道你是具有高超智慧的生物。”塞万诃德闭着眼睛从容不迫的说,“你用了一整夜的时间来试探我的力量,对不对?”
狮鹫从地面飞到了树梢,塞万诃德果断的听风转身,又下压了身子,手里握着无形的剑鞘,重新做着拔剑的动作。
因为担心狮鹫的凝视,当塞万诃德以前脚为支点,身子果断的绕过一个半圆时,仍然是闭着眼睛不幸的是,他全然不知道自己完全背朝着狮鹫。
“你用你硬如钢铁的喙,整夜都在敲击我的后脑,对不对?当我把盾牌当做枕头时,你就在对我的后脑发动连续不断的攻击,是不是?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以人类最脆弱的后勺骨为判断武力的标准。
“你是不是很绝望,你是不是在想,万骑之主啊,看看我招惹了什么样的对手,他连最脆弱的骨头都是如此坚硬,我该拿什么去对抗他?是不是?你是不是在这样想?
“我还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是更加绝望的,当你发现用武力无法打败我时,你用你百变的嗓子模仿着麻雀,想诱导我用毫无防备的心去迎接第一缕阳光和鸟的歌唱,是不是?你是不是很绝望?当我第一时间就闭上了眼?
“你别忘了,我是骑士,现在,我还是保护着星落城的公主,是背负着巨大责任和使命的骑士,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骑士王阿斯灵就在天国投来他关注的目光,我在他的目光下享受着祝福和保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塞万诃德的手开始发抖,按耐着急切想要战斗的心。
“你很聪明,我从来不吝赞美,哪怕是对我心怀恶意的对手,你现在在用虚幻的歌唱诱导我,用美妙的歌声让我误以为你在我的背后,我听出来了,如果不是我久经沙场的智慧,我一定会中计,把后背毫无保留的给你,绝望吧?但是你要知道,比起看着被你的幻术迷茫的百姓而不能施展救援,我比你更加绝望。”
塞万诃德从无形刀鞘中抽出了一大截长矛,长矛比先前还要沉重了。
“我能感受到,骑士王用手按住了我的武器,我还感受到他仁慈的心,他在让我不要杀戮,在魔力渐渐减少的年代,你们的存在比星落城的百姓还要不容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塞万诃德快要拿不动这根长矛了,他心满意足的想,除了狮鹫,他居然能和被神力压制住的长矛对峙这么久,完全没有反驳的证据我已经具有了半神一样的力量。
“第一!”塞万诃德立起了长枪,酸痛的手像卸下了酒桶一样在升天,“像炎之骑士安拉蒙一样,乖乖成为我的坐骑。第二,乖乖的闭上你的眼睛,飞向你的巢穴,我知道你们的住处,在黑白崖的顶端。如果这两点你都做不到,放心,骑士王阿斯灵的教诲我不会忘记,我不会终结已经为数不多的魔法生物,但是我会用这把圣剑刺瞎你的双眼,我的手法像葡萄酒骑士弄瞎果雀一样精准,你可以性命保全,但永远无法直视这个美妙的万千世界,你会终身看着我为你带来的幻像永恒的黑暗,在黑暗中飞翔或者撞岩。现在,请用你的鸣叫给我答复,一声是驯服,两声是离开,三声!是战斗!”
塞万诃德没有听到狮鹫的答复,他听到的是轻声细语的呼喊“塞万诃德。”
“不要使用幻术!这是最后的声明!用你本来的鸣叫!一声,是驯服,两声,是离开!三声”
“塞万诃德。”
“骄傲的魔法生物,现在不是你的年代,没有办法了,你的固执终将为你带来灾难,愿你不会在永夜中暴食无常,愿你巨大的翅膀仍然能在风中翱翔,愿你”
“塞万诃德!最伟大的骑士王!塞万!诃德!”
塞万诃德一个激灵收回的战斗的姿态和强调,“星落城的公主,我终身保护的主人,梅菲斯特,你醒了?”
“我听到你絮絮叨叨的声音就醒了,你在说什么啊?一会儿魔法,一会儿骑士,一会儿又第一、第二,第三的谈条件。”
“我不愿意让你知道危险的临近,有我在一切都是安全的,梅菲斯特,如果你还有困意,请你继续你的安眠,我相信,夜之女神仍然愿意单独唯你撒下黑色的夜。”
“塞万诃德!”梅菲斯特有些生气,微红的脸颊煞是好看,“一直有没有什么危险,虫子咬得我一夜都没有睡觉,我早就醒了!”
“抱歉让你风餐露宿,其实在你睡前,我念诵了两边驱虫咒语,还用那个慷慨的美德长赠送的羊皮唯你搭建了帐篷,我脱去了铠甲睡在帐篷外,就是在考虑着,在魔法和道德一起消失的年代,即便这个咒语失效,我也可以唯你减轻负担。原谅我,并相信我,梅菲斯特,今后的旅途中,即便只有恶魔的巢穴可以居住,我把恶魔全部驱赶,都不会让你露营。”
梅菲斯特脸上的嗔怒越来越明显,“我说的不是这个,被虫子咬,睡路边都不算什么,我是在问你,你一大早就对着一只麻雀说个不停,是在干嘛?他们都看见了!”
他们?
塞万诃德环视了一周,行人把他围了三层又三层,最外围还有零零星星的三层。
“危险!”塞万诃德驱赶着围观的行人,“快走,狮鹫会把你们当做人质!我可以温柔而果断,但在以他人性命为筹码的敌人面前,最伟大的骑士也只剩犹豫和战败!”
最靠近塞万诃德那一圈的行人开始鼓掌,掌声辐射到第二层,第三层,最外围的人因为看不到原因,开始叠起了人梯,但是还是不忘零零星星的鼓掌。
梅菲斯特涨红了脸,蜷缩在一团,麻雀在此时停留在了塞万诃德的肩头,“啾啾啾”的歌唱。
塞万诃德放松下来,满心欢喜的转身,看着梅菲斯特,他说,“星落城的公主,一切安然无恙,我们继续我们的旅途,就在刚才,狮鹫被我驯服了。”
在魔力和道德都开始衰败的年代,你和我长久的对峙,导致现在你只能维持成一个麻雀的状态,不过这样也好,一颗魔法的种子在我的肩头保存完好,我发誓塞万诃德用手指去抚摸麻雀,它跳上了骑士的手指,不断的绽放它的歌喉我发誓,星落城的公主,魔法的种子,骑士的信念,我都将一齐守护。
第一个三层,第二个三层,最后一个零零星星的三层的行人都开始欢呼,吹口哨,猛烈的拍掌。
塞万诃德虔诚又骄傲的抚胸行礼,应该的,他对自己说,同时,也只有我能做到。
“诗人,诗人。”围观的人群说。
“诗人的彩排。”
“我第一次看到史诗可以镶嵌进戏剧。”
“美妙,美妙。”
“押注吧,我想今年的诗人王就是他了。”
“是他,是他。”
“他叫什么名字?”
“我去问问。”
“......”
什,什么
塞万诃德向梅菲斯特投去询问的目光,梅菲斯特瞪大眼睛双手一摊。
“精彩,这样的彩排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也是。”
“我敢打赌,他来自诗人之城。”
“你是说哀城?”
“极有可能,哀城的人有种天然的与世不合,还有颓唐。”
我颓唐?塞万诃德不满起来。
“你这么一提醒,我觉得还真有可能,你来自哀城吧!”
哀城?哀王的城市?那可是被封锁的城。
塞万诃德更加诧异了。
行人的议论声不减,更慷慨的人打开了钱袋。
“真不容易。”慷慨的人说,“患了诗人病的人居然能走出自己的困境。”
“不容易。”
“很不容易。”
“一路跋山涉水。”
“不止跋山涉水,从哀城逃离,你想想,谁能做到。”
“极少,极少。”
“我只看见过这一个。”
接下来,一个让多智的塞万诃德都没有预料到的一幕发生了在他脱下来的铠甲中,围观的人在头盔里面放了好些钱币。
第三章 伊利亚:爬满了沙虫
伊利亚被一个弹指击中,感觉自己在永无止尽的甬道中倒退,逆长的森林把伊利亚当做了养料,贪婪的吮吸。
这种感觉说不清是不是在倒退,最初,伊利亚还能看见流动的黑色,到最后,他就是停滞在了一片黑色的空间中。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这个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我错过的经历?伊利亚联想起这个声音之后就会改变的四季,还有掉落的自己后在问,还有什么我能回避?
“砰”一下,伊利亚感觉自己的额头被敲打,他对沃尔西的恶趣味很是厌烦,别过了头,“砰砰”,又是紧追不舍的两个弹指。
“沃尔西!”伊利亚闭着眼睛吼,“你闹够了没有!”
“醒了。”一个声音传来。
“我一直都是醒的。”
“你可以一直认为你是醒的,可是我认为,你一直昏迷。”
伊利亚坐起了身,双手被捆在了背后,他撕扯了一下,绳结绑得很紧,很明显,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绑人。
“来,把这个喝了。”
一碗汤药送到了伊利亚嘴边,肮脏的手指沉没进了药里,这一看就根本分不清是要救人还是要害人。
伊利亚猛地把头别向另一个方向,撞翻了药水,温热的药水撒了自己一身,从味道来辨别,里面是无害的。
黑夜中的那个人用两根手指支住伊利亚的额头,轻松制伏了伊利亚,这粗壮的手指把伊利亚摁得动弹不得。
“如果不是在你怀中看见了松鼠尾巴,我们绝对不会在意中毒的你。”药水变成了干巴巴的草药,胡乱凑进了伊利亚嘴中,“给我嚼干净,使劲吞下去,这才能中和你体内的毒。”
毒?在溪水旁看到的一只只死歌,都是中毒而亡的?
“松鼠团都知道哪条溪水能用,哪条溪水被投了毒,你居然不知道,我不得不怀疑你的来历,等确定你的来历,我会向你道歉,或者”
伊利亚感觉颈子被刀背抹了一刀。
“间谍?”伊利亚听到了森林中的小声询问。
“极有可能。”喂他汤药的人这么回答,“蒙上他的眼睛,一会儿等大松鼠回来后让他看看,这怪老头一直在为我们收纳成员,如果不是,你们就”
伊利亚听不到接下来的谈话,只听到渐渐走远的脚步声,但是伊利亚可以猜想到,一定是一个人暗示性的抹了抹脖子,另一个人在会意的点头。
沃尔西要我帮他做什么?在手脚都被束缚,不得动弹的情况下,伊利亚想起沃尔西在临别之前的场景,这个健谈的神侍一定料想不到,一个稍微用力的接触,就把作为凡人的伊利亚送回了原来的地方。
同时他在嘲笑着自己我又从他那里得到了什么?除了亲眼见证了神话的真实性之外,他也什么都没有得到。
即便愿望被公正之神默多克的因果平衡,也得在漫长的时间中才能得到验证,到那个时候,事情的发展是因为人的因素,还是在神力作用下的驱使,谁都说不清。
伊利亚像蠕虫一样,在森林中笑了出来,这个笑声是粗糙的咳嗽,喉咙里面爬满了沙虫,在他的肺部,气管,咽喉用锋利又酸痒的嘴在温暖的巢穴中打洞,产卵。
“听声音,你是需要一些水。”
你永远不知道母亲能包容儿子的多少劣迹,就像永远不会知道黑夜和森林能包容多少人,又一个新的声音钻进了伊利亚的耳朵。
“你在和我说话吗?”伊利亚咳嗽着说。
“这里还能有比你还需要水的吗?”
“如果你认为是我需要,就给我,如果是来满足好奇心,就滚开。”
“我当然是来给你水的。”
这个人力道很足,抓住伊利亚头发,让他半跪起来。
“间谍才不该这么舒服的躺着。”伊利亚的身子弯成了一把弓,虽然没有足够的力道来射箭,也足够让他的骨头难受。
“要让我死,让我在这里自身自灭就好,森林能藏住很多东西,我死在这也不会显眼,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野狼把我吃得骨头都不剩。”
“可是我无法知道那是不是你的骨头啊。”那个人嘿嘿嘿阴险的笑起,一个膝击撞到伊利亚不算坚固的骨骼。
“我可不会让间谍痛快的死。”
一壶水灌进了伊利亚嘴巴,没有清凉解渴的感觉,伊利亚在肺中的沙虫卵瞬间孵化,孜孜不倦的吞噬着体内的肉。
一定是那个毒水。
“该死!”
“你确实该死。”这个人声音中都是阴毒的笑,“你想死快些,就多喝点,刚才从嘴角流出去的,比你吞进去的少多了。”
水在往嘴里灌,伊利亚却感觉到沙虫在往嘴外冒,甚至从眼角都有沙虫爬出,往鼻孔中钻。
“反正你也躲不了,我们在罗德的外城都投了毒,你早晚都能喝到,不如现在就喝够。”
水壶被压进伊利亚的嘴,那个人像打桩一样锤着水壶底,砰砰砰的皮囊响声和伊利亚的身躯开始共鸣,憋闷得如同敲响了人皮做的鼓。
伊利亚想,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和死歌垂死时一样的狼狈,身体在大脑的控制之外,不断的抽搐。
“可恶。”那位阴毒的人听到了伊利亚听不到的动静,扭头就跑,他似乎撞到了大树,一阵含着血的叫痛之后,又落入松鼠团布置的陷阱,脚被伸缩绑住,的倒挂在了树上。
“让我看看是谁被捕了。”
火把故意在他身上拍打,有个地方还被戳了两下,火把下移,照亮了他的脸,脸很大众,除了坚毅的下巴。
“看着下巴应该是?铁下巴?不对,想不起,我还得凑近瞧瞧。”
拿着火把的人如果拥有正常的视力,一定早就看清了是谁,他现在忽远忽近的持火,烧痛铁下巴的脸更像是在刻意刁难。
“哦,是你啊。”
“你早就知道是我。”
“那可不一定,万一是会乔装的间谍?”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间谍!”
“那间谍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布置的陷进?”
“该死!”
倒掉的铁下巴吐了泡口水。
“你又在虐待新人?团长都说了,不允许对待新成员。”
“我没有!”
伊利亚听到稳重的脚步声走向了自己,他扶起伊利亚,闻了闻伊利亚的嘴角。
“该死,我还以为你在虐待,但是你居然是在置他于死地。”这个人在谩骂的同时给伊利亚又塞了之前的那种草药,这次他终于吞下了大口大口的水。草药究竟有没有效果无从得知,但是清水真的解救了伊利亚的痛苦,体内的沙虫瞬间窒息,总算安分了下来。
“抱歉了,现在的时期很敏感,好像真的有城内的人混了进来,我也不能给你松绑。不过,这样你应该会舒服些。”
这个人把伊利亚五花大绑,重新捆在了树干上,确认十个伊利亚也无法挣脱后,他割掉了束住伊利亚手脚的粗绳。
“他刚才在打了你吧?”
“没有。”伊利亚喘着粗气在说。
ps:头痛到呕吐,太阳穴一阵阵痛,这本书现在估计没人看了,周五还是没有推荐位,哎,如果目前还有人看到这,您给说说,这本书还值得写下去么?
第四章 塞万诃德:常常被人忽略的优点
观众逐渐离开了,塞万诃德不知道拿这些金钱怎么办。
还有一些人意犹未尽的观众看着塞万诃德,他们也是最后几个过来投钱的人。
“先生,请停止你的慷慨。”塞万诃德制止了这个人准备放钱的手,“我是骑士,荣誉对我而言就价值万金,如果我接受了你的金钱,那就违背了我骑士的信条要克制,不要贪婪如果我接受了你的钱,当然,我的生活不会这么窘迫,但是我的荣誉会扫地,这真是两难的境地不是吗?先生,当我为了眼前的生活而妥协,接受了金钱的诱导,这就像是塞外的沙民在焦渴时饮用毒酒,金钱就是我的毒酒,它能解决我的燃眉之急,也能在我接纳这些钱开始,使我堕落。”
观众收起了钱,拍起了掌,“还没结束?看来我很幸运。”
这位上前送钱的先生,则站在了一个最适合观看的距离静静的注视着塞万诃德和梅菲斯特两人。
“你当然会感觉幸运,先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到骑士的启示。”
“开始吧。”这位书生气息很浓郁的男人坐了下来,解下一壶酒,重新回到了观众的状态,“我的作品正遇到难产的状态,我想,我从哀城的诗人身上应该会得到足够的灵感。”
说完,这位先生从耳边取下了一支鹅毛笔,在一张石灰板上涂涂画画,记录着稍纵即逝的灵感,羊皮卷对他来说还是太过昂贵,用石灰板写字是他从建筑匠师那里学来的,他们在石灰版上不断的修改完善蓝图,如果遇到不妥之处可以直接覆盖后重来,诗人也是这样,只有在自己认为石灰版上的文字完美无缺之后,才会把文字细心的誊抄在羊皮卷中。
“开始?”塞万诃德诧异的问,“开始什么?”
“你的表演啊。”
“我表演了什么?骑士只有在比武大会上才会有表演,可表演仅仅是对事不关己的观众而言,任何一位手持木枪,骑马冲锋的骑士,哪个不是背负着家族的荣誉?我告诉你,在比武大会上,除了来投机的雇佣骑士还有自由骑士因为失败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反正没人认识他们,但是一旦胜利就可以扬名立万哪个不把这个当做真正的战场?”
诗人的眼睛如同太阳的光芒一样张狂着,他猛喝了一口酒,用鹅毛笔在石灰板上笔走龙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知道吗?我一直想写关于骑士的诗歌,但是啊,现在的骑士太难接触了,在星落城,就只有一支圣杯骑士团,他们只把承诺不断的宣扬,但从不履行,除了收取什一税,什么都不做”
诗人撩了撩垂在眼前的脏兮兮的长发,鹅毛笔语句后用力的一点,表示着记录完毕,他对着塞万诃德扬了扬下巴,表示继续。
“什么?”
“继续?”
“继续什么?”
“你的表演。”
“我没有表演!”塞万诃德气急败坏,踩踏起了他心爱的铠甲,“你不能因为从来没见过骑士,就认为有信仰的人都在表演你哭什么?抱歉,孩子,我的语气重了。”
诗人都有颗敏感的心,毫无例外的,这颗敏感的心都在内心的最深处日夜悲鸣,而在敏感的心之外,是用一层对外界的一切都满不在乎的表情锻造的铠甲。
看着塞万诃德表演的诗人此刻就在流泪,流水打湿了先前记录好的语句。
“伟大。”
“对,我是伟大的骑士。”
“伟大的诗人。”
“骑士除了懂得战斗,还得懂得战术和谋略,同时要精通经济学,锻造学,数学,哲学文学,通常都不差,因为你要知道,骑士只去征服不可战胜的对手,在爱情中也是这样,他们只爱不可触及的女神,这个时候,唯一能够传达两个人心意的只有诗歌,现在不少吟游诗人的歌唱就是以骑士的文学作品作为蓝本,其中百花骑士吉姆.博伊的作品最具文学价值。”
“你太伟大了,你是我见过最伟大的诗人。”这个年轻的诗人已经泣不成声,他的泪水淹没了石灰板,苦心的记录一下子被情绪淹没成糊状。
“我知道我的文学素养超群,我同样感谢你发现了这个常常被人忽略的优点,但是这全部得意于我常年在书斋中的畅游,但是,你听着,我必须注重强调下,我首先是个骑士,其次!才是诗人!”
年轻的诗人坐不住了,他再也顾不上那个影形不离的灵感情人石灰板,用一个堪比骑士夜袭时的速度起身,猛烈的拥抱了塞万诃德。
“你太不容易了,伟大的骑士。我一直以为我足够伟大,是那种隐秘的伟大,不为人知的伟大。我觉得作为一个诗人,需要一颗痛苦的灵魂,我故意挨饿,我故意失恋,我故意贫困,我在酒馆找打,我把自己灌得烂醉,我对心爱的女人忍住爱意不表,这一切,就是为了能让痛苦的灵魂能同时激发出十三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但是认识了你,我知道我远远不够格。”
诗人哇哇哇的哭,塞万诃德以一种强者的面貌安抚诗人的情绪,可是,骑士的骄傲仍然他说出了实话“别伤心,孩子,你别伤心,还有什么人格比得上骑士的人格完善?还有什么财富,比得上骑士富足?还有什么职业比骑士还要高尚?即便以你的据理力争来对抗骑士的诡辩无理,到最后也是你来自惭形秽。
“不要伤心,孩子,能认清自己的能力才是进步的开始,你可能永远无法像我这样完美无缺,但是在作诗一块,你是有可能超越我的,你可以用余生来钻研韵律和辞藻,而我,还有更伟大的事情要做。在文学上,我可以保证,你绝对可以短时间超过我。因为当我完成伟大的征途,我的信手拈来就可以战胜你的冥思苦想,知道为什么吗,年轻人?写诗最重要的,不是活在诗歌中,而是要活在生活中,我拥有你终有都无法拥有的宝藏,这个宝藏称为经历。”
“你太伟大!”诗人的鼻涕流在塞万诃德的肩头,长长的一条,像进入繁殖期时公狗的垂涎。
“我早就听说”这位诗人有个奇怪的能力,他可以在哭泣时气息衰亡,但是在说话时却比精灵还要流利,“在哀城,被诅咒的居民会换上诗人病,他们郁郁寡欢,为了完成诗中的形象,会忘记纸上的自己和现实中的自己的区别,今天,我终于看到了,你为了完成骑士编年史,真的把自己幻想成了骑士,在骑士沦落为满足私欲的职业时,真的有一位诗人把自己活成了英雄纪元时才存在的人物。”
“我都说了,我没有装,我就是”
塞万诃德急得把诗人推了出去,诗人跌了出去,在地上坐了个结实,接受又立马弹了回来,再一次拥抱了塞万诃德。
“你愚不可及。”
“我没有你这样的灵魂,我当然愚不可及。”诗人大哭。
“你难以教化。”
“我难以教化。”诗人放开塞万诃德哭泣。
“你不要挡住我的路,我和我的公主要去圣都。”
“我不会挡你的路,但是,如果你不为星落城留下诗歌,我不会放你走,如果你坚持要走”诗人停止了哭泣,他抓起一把泥土三两下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和鼻涕,“那你就接下我的白手套。”
塞万诃德面对着神情严肃的诗人说,“我知道了,你在三流作家的小说中学习过骑士的行为,但是,你学得太纸面,你以为白手套只是一个概念?你的手上哪有手套?”
诗人看了看手,再一次掩面大哭。
塞万诃德把头盔里面的钱全部倒在地下,“梅菲斯特,抱歉,我没有辨认出他是个疯子,在他身上耽误了好些时间,我们走吧你,如果你饿了,捡一些足够晚饭的钱,不要拿太多,学会知足,你要知道,有比你更饥饿的仍在星落城艰难的生活。”
“你要走了?”
“我现在就走。”
“以你的才华,骑士!”诗人从花俏的帽子上取下另一支鹅毛笔,塞到塞万诃德手中,“完全可以在今年的比武大会中夺魁!”
“我不需要无用的荣誉。”
“获胜者将成为圣杯骑士团的团员!”
塞万诃德一下子被触动,“他们守护着贤王古斯塔夫的圣杯?屠龙者的圣杯消失好久了。”
“据说有关系,骑士!”诗人握紧了塞万诃德拿住鹅毛笔的左拳,“这就是入场,伟大的骑士,有你参加,任何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包括准备了数年的我,我把进场的资格交给你,不过,有个条件”
塞万诃德还没有询问,诗人就脱口而出,“让我当你的侍从,让我呆在你的身边,聆听你的智慧,让我朽木可雕,教化我,让我开明,鞭打我,让我克己。”
圣杯骑士团,这对于塞万诃德而言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如果赢得比武大会就能加入,那比书本上记录的条件放宽了太多,这样的机会成本让书斋骑士的双眼熠熠生光。
塞万诃德看着梅菲斯特,在收纳侍从之前,这位骑士要听听她的意见。
然而,梅菲斯特,她正用难以形容的眼光注视这两位难以形容的人。
第五章 伊利亚:我们都该死
为伊利亚解绑又捆绑的人把火把立在土地中,伊利亚看清了这个人的面目。
他们的脸部特征都很有特点无一例外的平平无奇的面孔中,都镶嵌着一个不能忽视的特征:
一个人的下巴大得像扣上了一个半截水桶,这就是故意让伊利亚难堪的那个,还有就是这位中年人,他的鼻孔中呲出的两撇浓密的鼻毛。
“只不过你的举动确实很怪异啊。”和大下巴比起和蔼了很多的鼻毛人说,“我们习惯了以松鼠尾巴作为识别同伴的标识,所以看到你紧握不放的骨头,总感觉你是别处的间谍。”
骨头?
被一提醒,伊利亚才发觉手上确实握着什么东西。他看了看,就是那根骨头,在神侍沃尔西的领地,他用这根骨头作为武器,威逼着那条总是想和自己做游戏的黑蛇。
“而且啊,就像受到过专门的训练一样,即便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们都取不掉这根骨头。”
伊利亚突然想起了父亲,在父亲教他战斗时,善耕的伊利亚总是故意漏出一个破绽引导儿子进攻,再用各种方法将儿子击倒,以此来教导孩子的防身技能。
此时的伊利亚的思维也在被鼻毛人引导,他下意识的松了松拳,发现骨头和握拳牢密相连,根本就伸不开掌。
捆绑着他的粗绳很配合的只捆着膀臂,足够让伊利亚活动手肘。他不断在地上捶打着握住的骨头,试图让它撕开皮肤后脱手,可是这一阵阵敲打反而让伊利亚确定了另一件事情这根被握住的骨头,已经与他手骨相连。
不远处,鼻毛人正在以差不多的方式折磨着倒掉着的大下巴。
火把再一次捶向了即便是最勇猛的战士被击打后也会弯腰的吃痛的地方【注1:此处指脖子上凸出的喉结】,大下巴嗷嗷的叫痛。
“是不是团长一走,你就以为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你算什么?你不过有两块乞讨牌。”鼻毛人说。
“两块!比你们大多数人都多。”
鼻毛人又举起火把,大下巴夹起了腿,火把攻击到了肚子上。
“真是好笑,谁都知道你是奥诺玛默的私生子,天啊,他的私生子都快组成一个王国了,毕竟他的侍女这么多,他认私生子唯一的方式,哈哈哈,就是给乞讨牌,你说,在我们松鼠团,还有谁在没有为罗德城付出的情况下就得到这个荣誉的?只有你,小杂种,你看你下巴,和奥诺玛默一个样子。”
“我是罗德的钥匙,只有我们这种有钥匙的人才能走进主城,只有我们才能放下城墙上的吊桥,不然你以为你可以骑上天国的骏马跳上护城河?”大下巴倒挂着夹住腿,捂住喉结,谨慎的咆哮道。
火把这次悬停在了空中,鼻毛人像是被反驳的哑口无言了,他的举止很落寞,火把羞愧的下滑,最后是大下巴声嘶力竭的哀嚎,以及鼻毛人歇斯底里的大笑。
火焰烧起了大下巴的头发。大下巴的私生子不断的嘶吼,不断的拍打的头。
鼻毛人把说话的节奏放得缓慢而温和,娓娓道来的样子像是在给孩子讲睡前故事。
“比起其他的钥匙,你加入松鼠团的目的更让人生疑,谁知道你是不是想透露我们的情报,万一你把我们的动向,给你那个仁慈到让你当乞丐的父亲,然后踩着我们的头爬上高位呢?你知道我的人生经验嘛?深夜中第一个喊捉贼的人,必须立马制伏,因为他一定是担心被暴露,无论遇见谁,都要在第一时间反咬一口。”
鼻毛人沉浸在自己的描述中,完全忽略了大下巴的惨叫,只有伊利亚在一旁听得耳朵发。
一声切割的声音传来,接着是落地的声音。
私生子在被灼烧的时候就急中生智,脱掉了上衣裹住了头,他捧起一把泥土往头上盖,想缓解阵痛,一搓他就停止了这个愚蠢的行为,因为他搓掉了一层头皮。
“你真该死。”私生子恶狠狠的说。
“以你父亲的标准?那我们都该死。”
鼻毛人大笑着。
“你以为我能像老钥匙那样畅通无阻的进行乞讨?我是最自私的奥诺玛默的儿子,任何一个与奥诺玛默相处久了的人都会被他的精神污染,一个比一个的贪婪!变成行走的私欲!
“你知道我是怎么得到乞讨牌的?他给了我母亲两个选择,第一,他选择承认我是他儿子,但是母亲必须回到奴隶的身份,第二,母亲依然是服侍他的侍女,可以生活在罗德城的主城,但是,母亲必须当着我和奥犹朵拉的面称呼我为野狗!
“那是我第一次走进宫殿,面对那个肉山,我一时间想象不到眼前就是领主。‘你看那是什么?’奥犹朵拉这么问我的母亲。母亲看了我好久,眼睛越来越陌生,我感觉她像看到了一坨狗屎一样的厌恶着我,我记得清清楚楚她是怎么回答的,‘那是狗屎?'我亲耳听到母亲这么说的。'那怎么办?’‘我来打扫。’‘不,他们来就行。’他们给我套上狗链子,拳打脚踢把我赶出了主城。
“我的下巴,所有看到我下巴的人都会知道我父亲是谁,你以为我有乞丐牌就乞讨到食物了,他们把对奥诺玛默的怒火全部发现到我身上,我给你讲,我比被冤枉成小偷的你痛苦十倍不止!
“我比谁都想毁灭这个早就烂透了的罗德城,我是间谍?我为什么要当间谍?我为什么还要去维护那坨大狗屎的统治?我比团长乔劳尔还要担心间谍偷偷藏进了松鼠团!”
大下巴半怒半哭的说完话后,愤怒的向鼻毛人吐了泡口水,鼻毛人没有躲,也没有擦拭,更没有因为冒犯再一次发动攻击。
“你该早些讲的,在我们拿这件事情笑你的时候。我之前一直觉得你的偏激值得收拾一顿。”
“只有狗屎才把痛苦拿出来讲。”
“我可能就是狗屎。”鼻毛人的这句话好像在道歉。
“你是大狗屎,还长了霉的那种。”大下巴跪起来抢了鼻毛人腰间的酒壶,大口大口的喝。
“是长了毛的那种。”长鼻毛吹了吹气,鼻毛飘扬。
这两个人好像是和好了?被绑住的伊利亚惊讶于松鼠团之间的情谊重修于好的速度,这简直,是一处荒诞的戏剧。
“你还能动吧?”中年的鼻毛人问。
“本来是能的,喝了酒之后,头皮痛得像在流血一样。”
“谁让你喝酒的。”
“我必须让你有损失。”
“那今晚你休息,我来完成你的份额,团长这次怎么要求砍伐这么多的树木?”
树?
伊利亚感觉自己找到了获得松鼠团认可的方法,他大声喊起来
“喂!你们砍树是要做什么?”
第六章 塞万诃德:愿意用智慧的妙语
“侍从?侍从是什么?”即便梅菲斯特在喋喋不休的谈论中被忽略,但是她把两人发疯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了下来。
“侍从啊,侍从就是他。”塞万诃德指了指诗人,“喂,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即将成为侍从的诗人,正了正身体,停止一段时间后,在手舞足蹈中手足无措,他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骑士礼怎么行?
诗人在脑海中搜寻着诗歌中相关的记录。
啊!不行!诗人突然打住了发散的思潮,不行,我不能行骑士礼!我还不是骑士,我甚至还没有获得成为侍从的资格,我在想些什么?
那主仆礼?对,我应该行主仆礼啊!不对!我还不是侍从,而且,仆人包括的对象中,绝对没有侍从这个角色。该死,我懂得的太少,我现在该怎么办?
“嗯,我叫......”诗人在搜索礼节的知识时,一下子忘记了原本的名字,一会儿,他以为自己是那个彬彬有礼的高个骑士邓肯,一会儿又以为自己是那个具有反抗精神又总是做出让人啼笑皆非的行为的侍从伊戈,“我叫”
浪漫的诗人脑中思绪和被打湿的石灰板一样,浆糊成了一团。
“不,塞万诃德,我是问,侍从是什么,不是问谁是侍从。”梅菲斯特发现诗人处在停摆的状态,似乎另一次疯病蓄势待发。
“侍从啊,就是他。”塞万诃德固执的不去理解梅菲斯特的问题,“主要工作是喂饱马将军,梳理好马将军的鬃毛,打磨我的盔甲和武器,为我穿戴防具,必须的时候,和我一起走上战场,最重要的是,做一个石头,在听到一切,看到一切的同时,要做到缄默,石头一样的忠贞和缄默,对了,他叫桑丘。”
“呃呃呃,对,桑丘。”诗人把自己代入到了角色,他是桑丘,矮胖敦实又寡言的桑丘,“在遇到塞万诃德先生之前,我仍旧是一辈子都将碌碌无为的农夫,连鼻屎都是泥土丸子的味道,现在我走上了伟大的道路,而且塞万诃德先生还许诺过我,待他完成他的使命,我将成为一个郡守的主人。”
塞万诃德被桑丘的语言点醒,感觉自己老早就认识他。
“对,没有错。”塞万诃德的回答,更像是他跳跃的思想首次被更跳跃的思想控制后说出的答复。
“不行,塞万诃德。”梅菲斯特用兜帽把脸庞遮了遮,“我不同意他的加入。”
“可是”塞万诃德指着侍从,“这是桑丘!梅菲斯特,曾经有位骑士战胜了风车巨人,战胜了默多克的羊群,战胜了祸害大地的狮子怪,他的侍从就是桑丘。梅菲斯特,伟大的骑士需要一位伟大的侍从,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侍从听到塞万诃德讲述暗自窃喜,啊,他想,我终于摆脱与泥巴丸子,以及田头杂草为伍的生活了,伟大的侍从,听一听!看一看!命运让我和什么相遇!
“不是,塞万诃德,我不是拒绝他成为你的侍从,我也觉得确实需要有个人在你没有战斗的是帮你扛盾,帮你拿长矛,我是反对”
梅菲斯特的声音渐渐放低,像做错事时,慢慢不能为自己辩解的小孩。
“你说,我的公主,我们虽然是一个团体,但是最重要的,更首要的,我们是以你为核心的团体,我们虽然会相互迁就和包容,但是其中的重中之重,是遵守你的意志。”
“我是有点反对你的条件,我认为有些苛刻,他桑丘?这明明是你突发奇想给他取的名字,无所谓了,桑丘不用刻意保持沉默,沉默与否是他的自由。”
“自由。”塞万诃德庄重的说。
“梅菲斯特,你又一次用智慧化解了我的愚钝。曾经西蒙公爵封我为骑士时,他用他的长剑碎喉拍打了我的右肩,告诉我要正直公正。”塞万诃德回味的拍了拍右肩。
“然后,碎喉又拍打了我的左肩”塞万诃德在左肩做了同样的动作,“告诫我要锄强扶弱。”
“接着,他的剑来回拍打,告诉我,要有坚强的信念,要不计回报,要有无私的心,要尊重他人的意志,要公正,要克制,要智慧,要谦虚,要仁慈,要果断......”
塞万诃德重复着被受封时的场景,双手在两肩之间来回拍打,越来越快,动作都赶在了说话之前,看起来像在驱赶困扰自己的跳蚤。
“梅菲斯特,因为我在旅途中越来越强大,我甚至能闭着眼睛战胜狮鹫,因为这份自信我开始膨胀和偏执,如果不是你的这句话,我完全认识不到我险些走向黑暗骑士的道路,我竟然自作主张的,邪恶的,强横的,夺走了桑丘的自由。”
“桑丘!”塞万诃德郑重的拍打着侍从的肩膀,“你随时都可以说话,也随时都可以不说,这是你的自由,你要感谢这位公主,唯有她看出了我的高傲占领理性的苗头,也唯有她,愿意用智慧的妙语点醒我,也唯有我,能够听懂妙语中的禅机,正是所谓的响鼓不用重锤,利剑不用猛挥。桑丘,我向你保证,你随时都可以开口像我提问,我保证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你得到无限接近我的智慧,但是,你虽然获得了自由,也同样不要忘记你是侍从的身份,当我向你提问时,无论你想回答或者不想回答,你都必须回答。”
“桑丘。”诗人与侍从早就沉浸在幻想中,他已经成为了郡主,恰好他的家乡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乡下那位他爱慕很久的姑娘此刻终于愿意睁着眼睛瞧他,她会用温柔又寓意非常的语气呼唤他,“桑丘大人。”
“桑丘大人?”塞万诃德目瞪口呆,“我要的是侍从,你应聘的是侍从,还有,你刚才的语气,没有道德的女人才把别人的名字后面加三个缭绕的飞音,你的陋习很多啊,你急需一段旅途来磨砺你的性格,卑劣的性格。”
桑丘发现自己把幻想说出口时,感觉窘迫不堪,把嘴唇全部吃到了嘴中,端正的站着。
“说话!这是骑士的命令。”
“是,主人!”桑丘说。
“主人,你认为呢?”塞万诃德转身问梅菲斯特。
“好吧,就这样。”她看了看塞满头盔里的钱,还有从盔甲上弹到地面的零零星星的钱币,认为目前能够负担另外一个人的开销,“旅途中确实需要一个同伴。”
“我们会有越来越多的同伴。”塞万诃德坚定的说,“现在我们已经有驯服的狮鹫,马中的将军,星落的公主,淳朴的侍从,还有坚定的骑士,我要说的是,每有一次新鲜血液的注入,我就感觉我们的团队就向所向披靡更近一步,我感觉我此刻充满了力量,过来,我的侍从,来我身边。现在正好有机会试探我的力量,告诉我,那个比武大会的地点。”
“大人,请允许我走在你前面。”
“没有哪位领路人会走在陌路人的身后,请把,我勇敢淳朴的侍从。”
梅菲斯特不易察觉的叹了一口气总算,塞万诃德的唠唠叨叨总算有人和自己分担了。
第七章 伊利亚:柔韧如藤蔓
通过对树下长鼻毛和大下巴的偷听,伊利亚认为,这个密林中的团体,可能每一个人都有和奥诺玛默对抗的心,与单纯的崇尚着战斗的沙特阿卡人相比,这个背负着某种憎恨的松鼠团,只要使用得当,同样具有不输于孤岛战士的战斗力,但是有两个前提必须得到满足得到这群人的认同,有一个格萨尔那样的领导者。
“喂!你们砍树是要做什么?”伊利亚大声问道。
“住口!”大下巴的私生子怒气冲冲的跑到伊利亚这里,他越看这张俊美的脸就越生气,于是对准伊利亚的下巴就是一脚,下颌骨碰撞的声音和心碎时类似,“我们怀疑的间谍不只是你,你说话这么大声,是不是想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团长的安排?然后让不受约束的嘴随风飘到城内?”
“那你们干嘛要当着我的面说这个?”伊利亚疼痛的下巴让他口齿有些模糊不清。
“是你!”大下巴气急败坏,“怪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激怒我。”
“我中毒晕倒在这里时还要考虑你在不在这?好奇怪,我还以为私生子都很聪明,在智力上你真的是垫底,比农夫的笨儿子还蠢。”
大下巴很敏感私生子这个称呼,同时他对下巴的执念也总是驱使他去攻击别人的下巴,私生子一脚横踢,踢向了伊利亚另一侧的下巴,伊利亚感觉下颌骨摇摇欲坠,仅仅是用一层皮肉相连。
“蠢货。”长鼻毛瓮声瓮气的走来,推开了大下巴,“我们还要伐木,那可是个繁重的体力活,你总是把力气用在无用的事情上,我感觉,就凭这一点,你可能真的有王族的习性。”
长鼻毛半蹲下来,掏出了伊利亚怀中的松鼠尾巴仔细端详,“要是团长回来发现你把自己人弄死了,看他怎么对付你的下巴,如果我是团长,我把你的下巴弄成现在的两个大。”
“我又不是不能处刑,我把他的松鼠尾巴扯下,烧了,然后把他胃里灌满毒药,仍在溪边,谁都不知道是我做的。”
“我在想,你为什么非要把新人置于死地。”
“因为。”私生子撇了一眼伊利亚,这让他更加愤怒了,这个人被着重攻击了两次,下巴还是那么坚毅好看,“因为他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团长每次分派给我们的任务都不一样,每个任务都真真假假的穿插在其中,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次做的事情是真的需要,还是让间谍迷惑的障眼法,他听到了又怎样。”
长鼻毛说完话就开始为伊利亚解绑。
“这可是你绑的。”
“所以我才为他解绑。”
“至少要等到老钥匙来确认下他的松鼠尾巴,看看是自己做的,还是老钥匙给他的。”
“老钥匙现在照镜子都不会认出那里面的人是他自己。”
“你放开他,很不安全。”私生子提醒说。
“我不在意安全不安全,我想了想,今晚我要一个人完成两个人的工作量,我需要一个帮助,然而新人的干劲往往最足,一个顶两个。”
“你想让他帮你砍木头。”
“不然你来?”
“你等等。”私生子叫停了长鼻毛,“我来给他松绑。”
长鼻毛给大下巴让了位置,“你真的不来帮忙?”他的声音听起来冷漠又阴狠。
“等我的头发长出来我都不帮忙嗷”
私生子的额头讽刺的从正面又撞击了一次伊利亚的下巴。
“该死。”伊利亚觉得无论下巴有多痛,都得把咒骂说出来,不然心里的不痛快就是服下的另一种难以化解的毒,“要是你这混蛋是奥诺玛默的正统继承人,我想全罗德城没有几个人会有完整的下巴。”
私生子倒在伊利亚身上没有说话,僵硬的沉到伊利亚大腿上,伊利亚厌烦的侧身,私生子翻到地上后没有了动弹。
“他确实该死。”长鼻毛提着快要熄灭的火把不咸不淡的在说话。
“你把他打晕了?”伊利亚问。
长鼻毛用火把戳了戳私生子,他没有动静,后脑流着黏糊的血,“力气使得有点大,可能会死吧。”
伊利亚从柔韧如藤蔓的捆绑中解脱,他踩了踩土地,想去确认这里的树根是不是逆长答案不言而明,他明明刚从挺立的树干上离开。
伊利亚用配合着森林里隐藏着杀戮气氛的腔调在说话:“也许可以救救。”
“我不救。”
“那我也不救。”
私生子抽搐了几下,让这两人不得不分散些注意力。
“没死?”鼻毛人问。
“我认为死了。”伊利亚踩了踩私生子下巴,“而且死透了。”
“我发现,虽然你看起来无害,可能栽在你手上的人命比松鼠团还多。”
伊利亚翘了翘眉,做了个模棱两可的表情,“那你为我解绑,可能是个错误的选择。”
鼻毛人用大笑掩饰着不安,“不可能,我不怕,我比你强壮多了,而且,今天的工作,我真的需要个帮手。”
“团长要多少木材?”伊利亚单刀直入的问。
“没有说,但是他这次对树木的类别有要求,只要树,榆树,还有”
“橡树。”伊利亚看到鼻毛人抓耳捞腮的思索后接了一句。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的?你是问,关于木材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突然的,伊利亚想起自己进入了筑船者的角色,然而这里并不是他所熟悉的沙特阿卡,他话锋一转,“嗯,猜的。”
“快吧,我那边有工具。”
看到鼻毛人的住处,伊利亚才算弄清楚这个团体自称为松鼠的原因,不知道是不是新产生的信仰,还是这群人在弥补缺失的童年,他们居住的地方都在树屋中。
伊利亚在树屋下等着树屋的主人拿工具,鼻毛人很懂能量的管理,直接把斧头,锯子,镰刀,铁锤直接往屋下仍,有好几次,铁器险些砸到伊利亚。
“喂!”伊利亚在树下大喊,“如果接下来你打算用弓箭砍树的话,我建议你把箭和弓一起扔下来,千万别分开扔,尤其不要把弓拉满后把箭送给我。”
鼻毛人乐呵呵的满怀歉意的爬下了树,他对伊利亚抱歉,声称自己年老,如果不是伊利亚提醒,都忘记树下有人了。
“对啊。”伊利亚也乐呵呵的在说,“忘记我在下面,但每一次抛掷都挺准啊。”
“我把你认成大松鼠了,哈哈哈。”
“那你在这别动,让我上去看看你在黑夜中的样子?”
“不了,不了,我们得快些开工,要是团长回来看到我们偷懒,我们两个都会被绑到树上用来当练习射箭的靶子来,松鼠之间不要客气,选一个趁手的工具。”
伊利亚条件反射一样掂量了几把斧头,选择了还是孤岛的战士时,与常用的战斧重量差不多的一把,他的斧头灵活的在空中转圈,钝锋在空气中被打磨,闪烁着月亮一样的寒光,寒光一明一暗的照亮伊利亚的脸。
“老东西。”伊利亚说,“我需要一把钥匙。”
在伊利亚突如其来的试探中,他本人都没有发觉,和自己紧密相连,突出皮肤的骨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掌间毫无知觉的脱落。
第八章 塞万诃德:我在自言自语
合格的侍从需要做到让骑士的马喂饱,剑锋利,铠甲亮,当塞万诃德正想再次强调侍从的准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让侍从工作的场景。
他的马将军瘦骨嶙峋,他没有剑,塞万诃德一直用的是榆树木削成的长矛,唯一的金属是在长矛上镀上的铁皮,还有,他的铠甲,塞万诃德深信强运,认为自己破破烂烂的铠甲能给骑士带来运气,不然的话,他的先辈是怎么身穿这种铠甲又生存并战胜归来的呢?
书斋骑士能够接受自己的艰难,却不能忍受他人的豪情无处施展,这个时候的塞万诃德决定,为了让桑丘通过服侍自己的心愿得到满足,必须首先置办一身装备。
“桑丘。”塞万诃德叫住了在前面带路的侍从。
桑丘立马变成一根木桩站定,“是,主人。”
“这里你很熟?”
“很熟,主人。”
“既然要参加比武大会,我需要先去置办一身行头。虽然我非常明确的知道,即便我穿上这身看似破烂的武装也能得胜,但是能够从我的配置中知道其间妙处的人不多,要知道,骑士间最重要的就是彼此的尊重,要是他们看见我一身破破烂烂,会以为我傲慢到对他们心存歧视,你现在依然要带路,不过不是去比武大会的报名处,带我去最好的铁匠铺。”
“好的,我带你去。”
塞万诃德心满意足的看着桑丘宽阔的背影,虽然这个置办装备的举动是为了这位新晋的侍从,但是想到自己即将有一身亮闪闪的铠甲,书斋骑士高兴得像个小孩样合不拢嘴。
说不定,书斋骑士陷入了书斋中的幻想,我能买到一件无人问津但是却封印着龙魂的铠甲,它会在我陷入绝境时,“叮”的一声碰撞金属,接着我的眼前会像看书时那样出现一行行启示性的文字,告诉我怎么做,和书不同的是,这种文字不是书页上那种只要是读书人都能看到的,是独属于我的神谕。
塞万诃德在马上呵呵的笑了出来,他在想当他拥有神龙铠甲时,铠甲用天启一样的启示和他聊天的奢侈感,以及旁人不解其意投来的异样眼光,一想到这他就发笑,笑得痴痴呆呆。
没准,当我买到这个铠甲时,并不合身,它会太大,因为它的上一位主人是巨鹿神一样的奈德,他在三叉戟河的战斗,宛如天神下凡,但是当我穿上这个铠甲,它的龙魂立即认可了我的灵魂,我可能还会听到连续不断的吭吭作响这是龙铁的金属声,这类金属绝非凡铁,它立即就调整了姿态,与我的身形像空气一样切合而自然,同时!最重要的,它随时与我贴合而自然,当我饱腹时,它变大,当我吃坏肚子,小腹干瘪时,它就变小。
同时!
塞万诃德在幻想中,不断的强调“同时”。
同时,无论它变大还是变小,它的硬度都不会变;同时!在无论多么罕见的精钢面前,它在不着一痕的同时,还让我在穿戴它的同时,感觉不到一点点重量,因为强大的龙魂在为我背负。
“主人,我们到了。”
“混账桑丘!”塞万诃德破口大骂,“在我进行神学和哲学的思考时,不要用你俗不可耐的,凡人的,庸俗的,未经思考的谈吐影响我!尤其是当我在想”
塞万诃德停止了发怒,他不愿意让桑丘知道自己的幻想更进了一步当他想吸纳龙魂占为己有时,龙魂背叛骑士,用一场日蚀将军团献祭,成功受肉后变成恶龙和他战斗的故事。
他遏制住了当前的窘迫,“当我在思考比武大会的战略时。”
“好的,我的主人,但是在挑选装备之前,你能不能开化我的愚昧,你在思考的时候,都有哪些表面征兆?以免我无意的冒犯又引来你的勃然大怒。”
“在他。”梅菲斯特白了塞万诃德一眼,“在他自己和自己说话,并且憨憨的发笑的时候,这位骑士王就是在思考。”
“明白。”桑丘如同接受到了宏大的智慧一样震惊完毕后,开始招呼起熟悉的铁匠。
而此刻,塞万诃德万分震惊的看着梅菲斯特。
“我毕生的守护,我智慧的明灯,我星落城唯一的公主,你刚刚说,我自言自语?”
“也有可能我听错了。”梅菲斯特嘟着嘴巴说。
“不会,世间的一切妙音都配得上进入你的耳朵,你没有听错。”塞万诃德的呼吸急促起来。
我在自言自语!我在下意识的自言自语!这是不是意味着龙魂早就在尝试和我沟通?
战神在上,我的主观意识居然如此盲目!我一直都是最伟大的骑士,龙魂早就倾心于我!我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就在和它说话,天知道我错过了什么,说不定它早就在“叮”的一声后告诉我,“当前任务,在艾伊娜之湖中,寻找湖中的仙女。”
不对,不对,骑士该有乐观的思考,这次比武大会得胜后,龙魂就会以端正的态度和我的主观意识对话,那时,被龙魂认可的我才有资格挥动能斩断时空的圣剑。
明白了,明白了,命运让我一直使用长矛的原因我找到了!我要去艾伊娜之湖,得到湖中仙女赠送给我的圣剑,除了圣剑之外,我只能使用先辈留下的武器。
“谢谢你!”塞万诃德的感谢喊得呼天震地,“天上最明亮,最美丽,最永恒的星辰,梅菲斯特,你让我找到险些忽略毕生的盲点。”
塞万诃德兴奋的勒马,想让马将军应景的抬起前蹄,打一个冲天的响鼻,鼻孔中最好呼出一些浑浊的气体马将军垂下头,叹了口只有落魄的中年人才有的叹气。
梅菲斯特的眼珠子快要翻到脑后。
“主人......”桑丘看见塞万诃德又在痴痴的笑,声音由高亢变成了蚊子叫。
他走到梅菲斯特身边轻轻耳语,“请问,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位骑士是不是又沉浸到伟大的思辨中?”
梅菲斯特绝望的叹了口气,“如果你能弄清楚他的脑中想了些什么”
洁白到闪光的食指细嫩的指向了天空,“我敢保证,你就能在白天都能读懂星辰的奥秘。”
“伟大,伟大,伟大。”桑丘臣服于塞万诃德的思考,用尽全力制止了自己拍掌的冲动。
“你叫我干嘛?”塞万诃德注意到桑丘崇敬的眼神。
“这位铁匠是我的老熟人,他答应额外赠送你一定头盔。”
“我不接受赠送。”
“他看见了你在路边大战狮鹫的英姿,他认为你一定能夺冠,他当时没有付钱,现在想用这种形式补偿。”梅菲斯特补充了一句不存在的对话,她的想法很实际,这位不知道自己落魄的骑士真的需要更结实的盛钱工具,但是如果用碗,不用武斗就可以击败他的自尊。
“乐意笑纳。”塞万诃德灵巧的弯身,拿起头盔在马上把玩,“精湛的工艺,我敢说,你的祖先一定是见过神灵的匠人金维尔,一个伟大的匠人,你采用了尖角头盔,这样我可以避免临头的劈砍,无论是斧头还是利剑,都会从尖角上滑落,重大的力度还会使对手的重心失去平衡,我收下了,等我得胜归来,我会赋予你和你的技艺对等的荣誉。”
塞万诃德调转了马头,用一种已然得胜,背负盛名的语气在说,“走,桑丘,我们要快马加鞭去报名现场,记住,你要为我祈祷,让我抽签的第一位敌人是个强大的斧手,哈哈哈哈,斧手,自信会使你盲目,我的头盔就能把你战胜。”
“主人”桑丘在身后目瞪口呆,惊到说不出话。
梅菲斯特靠近桑丘悄悄的问,“他一定会受伤,有没有可能让他弃权?”
桑丘尴尬的看着梅菲斯特,“主人是不是理解错了我的话?”
“什么?”
“我以为主人买铠甲是为了进入角色,但是听他说话,主人似乎不知道现在星落城的比武大会已经不用武力上的战斗了。”
梅菲斯特费解的问:“比武大会,比武,不比武力了?”
“不比。”
“比什么?”
桑丘指了指头上并不存在,已经赠送给塞万诃德的鹅毛笔,“比故事。”
“哦”梅菲斯特听完释然一笑,“让他参加吧,塞万诃德一身才华没有地方宣泄,也不要让他知道这次不是武斗,没有比他还会在纸上打架的人,更没有人比他还会讲故事。”
第九章 伊利亚:不要忘记干活
伊利亚发现自己的感知能力变得特别灵敏,脚环和脚踝轻微的碰撞让都他感觉如同被裸绞一样的强烈。
在空中快速转动的斧头,成为了一张张变换着位置的定格图案,还有一点很奇怪,在斧头金属面的寒光中,他看到自己面部的表情和自己内心的平静相比,呈现出一个很大的极端是一张张狂的脸。
“啊?钥匙?”鼻毛人打着结巴,不解的在问,“我们住在树屋上,连锁都没有,不需要钥匙啊。”
伊利亚稳稳接住了斧头,语气平稳的在说:“哦,是这样?”
鼻毛人面露惧色,“对啊,这个,没有钥匙,对你的困扰很大?”
“没什么。”伊利亚舒展笑容的同时,偶然得到的观察力也迟钝下来,鼻毛人窘迫又防备的表情融入了黑暗。
“开始吧。”伊利亚的话就像坚冰刺向了鼻毛人的脊椎使他一个冷颤,“开始?开始什么?对了,我们开始,开始干活,今天可有得忙的了。团长的一个突发奇想,我们就要忙很久。”
伊利亚听得出来,鼻毛人在用多言多语掩饰着不安,他让开了斧头,做了个请的姿势,鼻毛人出神了三个呼吸那么久才反应过来,“哦,对了。”他拍了拍脑袋,“我们今晚有得忙,树,榆树,还有橡树,团长要很多。”
鼻毛人拿着斧头就往最近的树木砍去,木屑烦恼的飞舞,扑打着鼻毛人心烦意乱的脸。
“喂。”伊利亚叫到。
“别愣着,快帮忙。”鼻毛人热烈的说。
“你砍的是桃木,而且你会不会抬头?你看看,你在砍别人的树屋。”
“哦,你看我。”鼻毛人抬头擦着汗水,气喘吁吁的说,“我太着急完成团长的计划。”
“不知道你在慌张什么。”伊利亚抱怨样的低语,他说完走到了空地,坐在了地上,手掌轻轻按在了地表,感受着深土中庞大而杂乱的根系。
“你去哪?我都说了,今天我们两个人都要累很久,不是让你散步的。”鼻毛人看到伊利亚走开,有些气急败坏。
“树的话,西边有几颗。”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伊利亚叹了口气,“不要询问我任何和树相关的问题,照着做就是。”
鼻毛人还想多问几句,伊利亚连张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树的根系很深,虽然不会像飞鸟一样逃跑,但如果我们不过去,它永远不会过来,更不会听话的分成断倒下让我们抱走。”
鼻毛人沉重的呼吸着,鼻毛如水草一样细腻的摇摆,“有些道理,我们走,现在就走。”
伊利亚走在前方带路,他心思成网,听着后方的脚步声,判断着距离,他想这个完全不了解黑夜和树木的人如果突然冲过来对他发动攻击,应该能够躲过。
但是为了预防万一,伊利亚加快了脚步,物色着能藏住身躯的树木,方便等鼻毛人更进几步后和他并肩行走,这样,如果他真的要发动类似对私生子那样的突袭,自己也不会用全无防备的背去面对对手,无端端的延长反映时间。
很奇怪的,当伊利亚心中泛起这个念头,他又感觉到从脚踝处盘绕而生的紧迫感,象征着被沙特阿卡承认的战士脚环像藤蔓攀爬着,从脚踝处破皮探头,绕住了裤腿,停留在了后腰。
这下子,伊利亚才在震惊中焕然大悟,这个紧迫的缠绕感不是劳累和虚弱带来的幻觉,脚环上雕刻的海蛇,在此刻分享了自己的生命,用一双蛇的眼睛,注视着来自背后的动态一个红色的人在亦步亦趋。
“到了。”伊利亚摸着树木,感受着它身上薄弱的位置,“从这里开始砍。”
“好的,你让开,我们站两边,一人挥一次,这样快些。”
木屑飞溅,像是大地的浪花。
“如果没有我”伊利亚挥着斧问,“你打算怎么找团长指定的木材?”
“我就没有打算找,我原本的打算是胡乱砍一批,在层层叠叠堆在一起,最后给团长说,找不到他要的,这是我用尽全力找到的最好的木头谁能保证里面没有几颗歪打正着的正确木头呢?”鼻毛人在干活儿时全神贯注,丝毫感受不到他随时都会出现的杀意,“团长在一次远航归来后,颁布很多条命令,比我剪不完的鼻毛还要多,其中就指定了要大量这几种树木的木材。”
“为什么?”
“他被奥诺玛默罢免之后,发誓成为罗德的守卫,保护罗德,不是保护罗德的领主。”
伊利亚看了看他,用眼神告诉这人说话的同时不要忘记干活。
“其实他是被迫远航,奥诺玛默要他偿还猫爪岛被掠夺的损失,否则会永远剥夺他的头衔。其实在我看来,猫爪岛钱财的损失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奥诺玛默最喜爱的安蒂缇娜也被带走了。”
“安蒂缇娜?强盾艾塞斯坦的女儿?”
“就是她。”鼻毛人又是沉重的一砍,并且沉重的砍偏了,树木上多了一条崭新但却对砍倒树木全然无用的痕迹。“不过,团长是这样告诉我们的,他不是去找安蒂缇娜,是去找带走她的男人,这个男人可以攻破罗德城看似固若金汤的城墙。他向我们筹集了八磅,天啊,女神在上,八磅白银,带上了自己的八磅黄金就出发了,我开始还担心他会是卷钱后远走高飞。”
“猫爪岛?”
“那是三兄妹的岛的别称,”鼻毛人解释到,“他们的岛在地图上看又小又紧密,像湿猫爪在地面上踩出的图案。”
“你们团长所说的那个男人,找到了?”
“只有女神知道。我只知道他回来了。”
“别停。”伊利亚独自挥斧了三十多下后有些受不了鼻毛人的散漫。
“这一次远航回来后。”鼻毛人吃力的喘着粗气继续工作,“团长说经过一次真正的大海的试炼,他摸索到正确的筑船方法,他到途中每一个岛屿停息,用不同的木材修补船支之后,总结了一个结论,只有树,橡树,榆树,才是筑船的最好材料。”
同时担任监工角色的伊利亚突然愣住了,他不由感叹,松鼠们口中的团长确实有很强的敏锐度,“完全没错。”
“你懂筑船?”鼻毛人怀疑的问,“即便是奥诺玛默,他对有这种高等技术的人都不会苛刻,船匠是唯一没有被驱赶出城的人,如果你真的懂船,你不会在这里。”
伊利亚伸出手掌叫停了砍伐,他绕到一边,默问了木的施力点,砍下了最后一斧。
木呼啦啦的,向着长鼻毛倒塌,他狼狈的躲过,心有余悸的问:“你为什么不说一声?”
“你在树屋上的时候,怎么不多问我一声我在哪里?”
伊利亚又转起了斧头,“我是新团员,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团长,我只听说过,他很智慧,在我听你的讲述后,我更加确定了他的本事,但是我想问,这么聪明的领导者,怎么会让完全不了解树木的人帮他砍树?还有,你加入松鼠团之前,好像对宫廷内的事情有着不属于你原本身处阶级的了解?”
伊利亚的眼神,是另一把锋利的斧。
第十章 塞万诃德:放弃自己的信仰
塞万诃德高昂着头,感觉就像即便是生活,都在他浪漫的狂想中变得可爱怡人。
因此,纵然没有什么东西在压迫他,或者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压迫他,塞万诃德在即将参加的比武大会前夕,都是挺着倔强和骄傲的头,仿佛真的有什么毕生的宿敌在和他对抗。
在瘦马上的骑士,欣赏了许久尖头盔这真是一顶好头盔,不仅有着孤岛的金维尔才有的艺术雕文,还兼具着那位从战士转行成铁匠的尼格他锻造作品的实用性。
你看,我敢打赌,这个华美的雕文一定是神秘的符文,要知道,金维尔是一点都不作假的神灵见证者,他甚至从天城取下了一枚因果之卵献给了格萨尔。
我完全相信,这顶头盔上一定是一种镌刻着全元素的符文之力,当我在一会儿的战斗中遇到劲敌时,无论是变成人形的龙蜥来试探人类的力量,还是反叛的首领以比武的名义来攻击正义之使,或者极端点,干脆是格萨尔穿过时空来和我战斗,有了符文的力量,我都可以和他们战斗无碍,和格萨尔平分秋色。
来塞万诃德对这顶头盔爱不释手我们在来看看这顶头盔的实用性。
这样的巧思,只用从战士转职下来的铁匠才能做到,尖锐的顶部我就不提,任何一个对着头盔的尖顶嘲笑的骑士都会得到我十倍的嘲笑来回敬,不过是在我心里大笑,骑士的信条嘛,我不会羞辱他人的无知,但是我能知道,这类骑士他们唯一的战场就是自家的后院,可能,骑过的算了,总之他们的坐骑颇多,牛,羊,马,奴隶,猪,女......不,他们不会这么糟糕。但是绝对在马上的时间绝对和花在书籍上的时间一样少。
这个头盔没有使用可以揭开的面罩,而是用的整块铁,接着才是在面罩上开洞。我要告诉你们,虽然负铠的骑士不需要武技,他们只用横冲直撞就能打败足够多的敌人,但是最强大的武技也会害怕刺客的暗刺,可以揭开的面罩不可避免的与上身的铠甲有着一定的缝隙,不少,仅仅是我认识的骑士中就有不少死在这种卑鄙的刀下,尤其是当他们面对一个初出茅庐的新秀时,毙命的骑士用沙特阿卡的语言来讲,简直可以成为多更多。
我在书斋中阅读时,都会保留一定程度的理性,尤其是在沉思的时候,会放下主观的好恶,所以我基本上总结了一个放在任何时代都会成为骑士准则的公理不要带着有面罩的头盔,大大咧咧走进新秀的村庄。
这些新秀更要加倍注意,因为他们总是在第一个章节就经历一个开天辟地般的出生,在第二个章节就听懂还在产宫中时,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启示,撬动了命运的齿轮,在第三个章节最为致命,当你,无论你是谁,自由骑士,银狼骑士,还是国王骑士,都不要进入新秀的村庄,他们会拿你练手,随手拿起家里的杀猪刀,路上的茅草,妇女的刺针,搅屎的粪叉......就会让你在出现某个不端但无伤大雅的行为后,要你的命。接着,这位骑士就会死,而他,这个无名小辈,就完成了他新秀的第一战,走出了出生的村庄。
这个新秀往往都是下一个传说的主角,也是塞万诃德心驰神往的骑士,然而当放下个人好恶后,书斋骑士同样会进行思考,为什么这多人死在
“这个少年在即将战败之即,看见了这位不可战胜的对手身上的破绽,铠甲与头盔间的缝隙”之后,都还在使用这样的面罩,仿佛骑士的仁爱之心可以让他们为了成就一个别人的传奇,在前三章就放弃自己的信仰,生命,目标,梦想,主人,城堡,领地,爱人......放弃一切后,死得透凉,死成新秀村永恒的谈资,死成新秀最初的战功。
而这顶头盔,塞万诃德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伸长了双臂高举着它,当盯着着它身上精妙的金属光泽时,塞万诃德居然从书斋的幻想沼泽中抽身而出,看见头盔代替着太阳散发着明媚的光。
而我的这顶头盔,塞万诃德像是回到了赛跑的起点,重新准备了蓄力的跑姿,要单独整理思绪,为头盔进行单独的赞美。
而这顶头盔,当我带上后,没有一点缝隙,初出茅庐的新秀啊,哪怕幸运女神抓住你的手来攻击我,都找不到破绽;如果面对的是久经沙场的骑士,那更不用怕,一顶头盔足以说明我的技巧和经验,对我,他们只会用阳谋,而不是投机取巧,他们会主动攻击我的侧肋,我会用盾牌虚档,接着发动头盔上的符文之力,用阴或者阳元素,让他的战马发疯,取得轻松的胜利,在外围赛,我不可能拿出全部的实力别人不投机时,我会选择投机,兵不厌诈。
塞万诃德深情的抱住了头盔,尖角在他脸上刻下一道肉印子,在一个嘴对铁盔的亲吻后,他戴上了终于戴上了。
“哦”书斋骑士像整日种田时挖到了温泉,并纵身跳进了温泉享受时那样舒心的赞叹,“哦,哦,哦”头快仰到了马屁股上。
“简直”头盔下的声音瓮声瓮气,“简直贴合得像量身定做,合身得像一个诅咒,像一个罪孽,亡灵骑士克伦西亚的亡灵铠甲也不会和身体如此紧密,像爱人,像雨露。”
塞万诃德信心满满的握了握拳,他觉得自己被命运选中,只要不成为新秀的刀下肉,自己就能开启传奇,简直简直塞万诃德用一个欢唱通达的声音大吼:“我一定可以胜利,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比武大会,我才是那个被眷顾的新秀啊!”
他的一声大喊,成为了更多难以形容的眼神的目标,而塞万诃德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瘦长的身体已经被众人的眼神刺得千疮百孔,因为在马上带着头盔的他,现在看着马下的人,没有哪一个不是绵羊。
绵羊啊,你们尽管咩咩叫,尽管哈哈笑,尽管抖落你们的毛,而我,塞万诃德,命运之子,尖铠骑士,比武大会中即将诞生的孤高的明星,是响当当,明晃晃,红艳艳,威猛又刚强的新秀。
瘦高的塞万诃德带着尖尖的头盔,其实更像一个过分粗大的钉子,他的肩膀太过张狂的前后摇摆,滑稽的想一匹想重拾雄风的阉马,他不知道此刻他成为了所有人的笑料,正如所有人都不知道,头盔里面的面容无比坚毅且骄傲,宛若得胜归来的万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