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诸位兄弟们
上一条由于某些字眼被系统屏蔽,寒寒觉得这条感言有必要让兄弟们看到,遂再发一条。
已至深夜,简单说一下五月份大伙儿支持白银盟主的情况。
自五月三号起开始,到现在共收到6415元,这对于刚写了半本书的寒寒来说,已经出乎了我的意料,十分感谢支持寒寒的诸位兄弟。
特别感谢我的第一位盟主芭芭拉y,也就是老顾,我的朋友,从这本书刚上架起就一直支持着我,一路走来,真的十分感激,山高水长,也希望以后仍能同行,更希望有朝一日能对酒当歌,撸他一百串羊肉串。
感谢书友江湖夜话,加入书友群后聊了很多,受益匪浅,正如你所说,人生而不易开心就好,感谢你的支持。
感谢天潢贵胄、momo971033、圳南,三位作者朋友,感谢老暴组织的作者活动,让我认识了不少新朋友,老暴是个很够意思的哥们,希望你的老书尽早出狱,更希望你的新书成绩超越你的老书。
momo971033,跟我经历一样的遭遇,最近一段时间也想明白了,不是多大的坎儿,男人嘛不经历些挫折何以而立、又何以称不惑。
圳南,南总,本以为还以为是个比我大不少的大叔,然而却比我还小好几岁,无疑,南总的经历就能写就一本书,无疑,你写作完全是出于兴趣,也祝你早日东山再起。
感谢书友lizitang,一个大学妹子,这次活动期间付出时间、精力最多的人,书友群人虽然不多,然每个人的性格、处事方式都不同,管理起来真不比一个班级来的轻松,辛苦了,希望你能改掉胡思乱想的毛病,本就是花一样的年纪,多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不要总是多愁善感。
感谢桃桃、雪中送叹、道士、撕心很生气了、sprout_玖雨miu、晾晾、螃蟹、御风隐士……
感谢不少从盗版过来支持寒寒的朋友……
需要感谢的朋友太多了不一一列举……
以下为参与者名单:
平台昵称,支持金额(元)
芭芭拉y,1000
江湖夜话,1000
天煌贵胄,500
圳南,500
momo971033,500
以下名单按照参与时间不分先后:
雪中送叹,200
苦竹,50
sprout_玖雨miu,130
,10
loveaxis,100
mask,30
御风隐士,100
万恶king,50
风雪夜归人,50
lizitang,30
铅笔画的缘,10
stein gates0,50
向日葵,50
被遗忘的海,50
旺么,67
菠菜,20
探花郎,10
寞,40
hfmbk.海风教育,20
她老弟,10
银河探索者,50
优秀,20
小太阳?,30
帝国无限,50
撕心很生气了,200
闲云野鹤,10
刹那花火,50
买咸鱼的咸鱼王,33
2.司,20
无痕^_^y,10
,20
一子白石,52
cantonia,50
一群离了水的鱼,50
过河的小兵,50
are you ok?,40
风自飘零,50
飘缈随风,30
牧空之屿,35
蜜语花园,20
sitnaltalleweraf,50
中华家兔,20
三娃10
天空梦境my.u,50
捕先生,33
年年岁岁,100
砍豺十年,10
我姓吴却不能无忧无虑,50
时光荏苒,30
缘梦,20
我一直都在我从未离开,20
冒个泡,10
皮卡丘,10
螃蟹,136
最佳拍档,20
?呵~?,20
道士,100
佰汇,39
桃子啊~,200
星夜骑士,20
过客,20
以上名单中,有起点的、qq阅读的、qq浏览器的、小米阅读的、还有其他平台以及盗版的一部分朋友,凡是寒寒知道的都已列入其中,又因为不好确认平台的昵称,相当一部分是取的qq的昵称。
白银盟主需要一万元,按照先前寒寒的承诺,欠缺的3600元寒寒会自掏腰包补齐,预计今晚会在起点读书app进行打赏,同时收到的6415元寒寒会在每天保底两更的基础上,加20更。
五月是令人难忘的一个月,锦上添花永远比不过雪中送炭,感谢诸位的慷慨解囊,大家都非大富之人,能如此支持寒寒,承蒙厚爱,不胜感激。
同时也由于五月份诸事繁杂、心情也处于低谷期,更新的也十分不给力,在这里给诸位说声抱歉。
从今天起,寒寒将每天至少保持三更,直至将欠的更加完。
这是寒寒的第一本书,文笔不好,但会努力进步,希望第二本、第三本时,诸位仍在。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愿诸君共勉,砥砺前行。
天亮了,晚安。
行者寒寒
第626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来人,去把这东西给戚元功送去。”刘鸿渐从腰间取出一对对讲机,将其中一个校对好频段递给手下道。
以后还指望开着战舰去遛海呢,好容易逮着个实战的机会,说啥也得学点东西不是?
关外野战时由于地形等原因对讲机不适合使用,但是海上可不一样啊,一览无余、一望无际没有任何信号干扰,莫说十里,就是二十里刘鸿渐觉得也能用。
传令兵不疑有他,揣着提督大人给我的宝贝便上了随舰的小船朝定远号划去。
“喂,老戚,戚家老大,能不能听到?戚元功?听到回话!”过了片刻,刘鸿渐远远看那传令兵上了定远号铁甲舰,便开始呼叫。
戚元功哪里见过这神器,被吓的一哆嗦差点把对讲机给扔了。
“啊?大……大人,是你吗?”戚元功声音有点不太正常的道。
“是我,待会儿指挥战斗你就把这对讲机挂肩膀上,本王要实时监督!”刘鸿渐不怀好意的道。
刘鸿渐这话不仅戚元功听到了,他身边的传令官、大副以及一众正在等待命令的百户官、总旗都听到了。
让你自作主张,让你把老子当保护动物,老子像那般怕死的人吗?
可能是由于穿越的缘故,对于死亡刘鸿渐一直抱着非常奇怪的看法。
他一直想着,如果真的在大明死去,他会不会再回到后世,会不会发现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是大人,卑职听令!”戚元功愣了一下马上对着对讲机回复道。
本来还以为提督大人是来兴师问罪,顺便要回指挥权的,现在看来不过是要旁听,戚元功是既心虚又欣慰。
提督大人虽然年纪轻,却能高瞻远瞩,玩世不恭,却又从来不会拿手下士兵的性命开玩笑,也是因为如此戚元功才敢‘抢班夺权’。
远处的盗匪船只由远及近,已经慢慢的靠近到了北洋水师火炮的射程还不自知。
这支小船队只有二十余艘,还大都是开浪小船,为首的王石头坐在最大的一艘冬船上翘首以望。
“头儿,咱们是不是该返航了,小的……小的有点怕。”边儿上一个年轻些的喽带着哭音儿道。
对于他们这些成天乘着木头小船的海匪们来说,大明水师的战船实在是太令他们震撼了。
清一色的银白色船面,映着阳光闪的人睁不开眼,再有就是那庞大的体型,这么大的船他们金门岛也有两艘,只不过是半旧的,而且那是岛主大人的心肝宝贝,轻易不会放出来。
似这等巨舰也只有郑家才有,但饶是郑家也没有将船面刷成银白色的,这放到海上太亮眼了,容易成为靶子。
兴许是朝廷那些官老爷们觉得这样好看些吧,毕竟听说那些官老爷都爱面子,几个喽如是想。
“瞅你那点出息,俺王石头啥人没见过,朝廷水师不过是银样蜡枪头,都分散开了,待会儿听俺号令再撤退!”王石头一巴掌甩在那胆怯的喽脸上道。
他曾经跟着李魁奇去见识过郑家的主力战船,那场面可比朝廷这几十艘船震撼多了。
虽然隐约觉得朝廷水师似乎有点不一样,比如这刷成银色的船面在他看来绝对没那么简单,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回头岛主也不会放过他。
轰轰轰轰轰轰
王石头正思索间,北洋水师最前头的三艘二号福船开炮了。
二号福船共有舰载炮三十八门,左右各十八门,由于有钢材加固前后也各配备了一门重炮,左右十八门炮又分上下两层,先开火的就是底部的十门炮。
只一轮炮击王石头的二十几艘冬船、鸟船就被击沉了三艘,还有好几艘受了重伤。
“头儿,朝廷的炮竟能打这么远,咱们快撤吧,再不撤就没命了!”手下拍了拍有些呆愣的王石头道。
他们的船队距离朝廷水师至少得还要一里,一里的距离就是郑家的大福船也仅仅是勉强有攻击力,而且准头会差很多。
朝廷水师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撤,快撤!去东边嵌头堡!”来不及细想,看着阵势再迟疑个片刻都得玩完,王石头一声大喝命令手下跟他跑路。
“大人,盗匪船队在掉头!”一个望手对甲板上的戚元功禀报道。
“靖远号左前转舵,辽阳号、辽东号护卫!”
“镇远号右前,复州号、大同号护卫!其余皆随本官加速向前,灭了这伙儿海贼!”戚元功此时已经忘了肩头还挂着个对讲机。
对于海盗,没人比戚家更了解,戚家自戚继光开始就是打倭寇起的家。
轰轰轰轰轰
趁着转舵的档口,靖远号舰长崔更又完成了一轮炮击,这厮手里还拎着根望远镜似乎看上了正转舵跑路的王石头。
运气不错,九发炮弹恰好有一发打在了王石头所在冬船的尾部侧面,直打出一个大洞,海水起伏之下开始往冬船内倒灌。
王石头吓了一跳,一边指挥手下堵住漏水的破洞,一边手忙脚乱的向嵌头堡逃窜。
他的这二十几艘鸟船虽没什么重炮,但就是跑得快,本以为终于可以逃离北洋水师的攻击范围,反而王石头错了。
北洋水师的船速虽然没玩命儿划船的鸟船快,但他们却错估了北洋水师加农炮的射程。
北洋水师的战舰几乎是不间断的射击,只半刻钟功夫便打的海面上全是飘着的船板,以及趴在船板上嗷嗷叫的海盗。
砰砰砰砰
在崔更的指挥下,最前头的靖远号甲板上,两排火枪兵朝着四周的海盗开了枪。
到了到了,王石头望着前方海边悬崖处的山头仿佛看到的亲爹,再瞅瞅他的身后,不到一刻钟时间,他的二十四艘船还能开动的只剩六艘。
惨啊!不过接下来,哼哼……王石头阴狠的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大人,前头的山头好像有古怪!”定远号上戚元功皱着眉头冲肩头的对讲机道。
指挥官毕竟不是他,遇到这等事要么停下来观望,要么就只有询问后头的提督大人。
“冲进去就是了,本王给你三个时辰时间,要全歼金门岛上的海盗。”刘鸿渐躺在船舱内懒洋洋的道。
早在北洋水师抵达泉州之前,刘鸿渐早便着人摸清楚了这金门岛各处的布防图,他只是想看看北洋水师在危机之下究竟表现如何。
“是,卑职得令!”戚元功昂声道。
“给靖远号发旗语,加速前进,全歼这伙儿海匪!”
靖远号崔更得了令,毫不犹豫的下令加速,带着辽阳、辽东两艘护卫舰绕过前方的山头,带头扎进了山坳后的海域。
镇远号、定远号随即紧随其后。
哗啦啦哗啦啦北洋水师左侧的山坳上突然响起碎石破裂的声音。
黑洞洞的炮管随即从四处伸了出来……
“不好!有炮台!”崔更眼睛都直了。
第627章 头儿,咱的炮是不是坏了?
轰轰轰轰轰
山坳处的炮台似乎早便预装好了炮弹,炮口刚伸出来就迫不及待的开了炮。
最前面的靖远号首当其冲,至少有三发炮弹分别击中靖远号的左前舱、中舱和甲板。
“稳住,都稳住不要慌!炮手校准方位准备还击!”戚元功一边是以旗手发旗语,一边冲舱内的士兵们下令。
山坳上海盗的望手眯缝着眼观察着战况。
“怎么样,打沉了几艘?”负责炮台的海盗头目张贵从炮台中走出急问道。
“头儿,咱们的炮是不是坏了?”望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海面上冲在前头挨炮最多的靖远号也有点懵,好像似乎没啥事儿?
刚才明显感觉船体震动了两三下,若不是打在甲板上的炮弹触地后弹起将舱门砸了个洞,靖远号上的士兵都以为岸上炮台是在虚张声势。
“舰长,没事儿!海匪的炮弹根本打不穿咱们舰船的盔甲!”大副伍六一兴冲冲的前来禀报,刚才三发炮弹同时命中他们的舰船,可把伍六一吓坏了。
刚着人前去查勘,发现舰船根本没事,只是船面上留下个浅浅的坑,仅此而已。
看来提督大人给船穿的盔甲果然好使,伍六一心道。
先前虽然知道船外头加装的盔甲是为了增强防御,但伍六一没想到这防御竟然连火炮都能抵挡,这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
“乐什么,赶紧去指挥炮手还击!还击!”崔更暴怒道。
他心气儿高,整个北洋水师的心气儿也高,他们用着朝廷最好的舰船、最优良的火炮,吃着最丰盛的饭食、拿着顶高的军饷。
这第一战若是打不响,特么的回去哪儿还有脸去见提督大人,干脆都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轰轰轰轰轰轰
山坳炮台的老式铜炮还未装填好炮弹,定远号、镇远号和靖远号三艘主力战舰,数十门火炮先后开炮,炮声隆隆直把山坳上的炮台打的烟雾缭绕。
金门岛上的海盗可不懂朝廷的炮台建造技术,不过是在山坳上开个洞勉强有个防护,炮台的炮也多是老式的弗朗机铜炮。
这李魁奇虽然兵力不多,满打满算不过三千来人,但对这金门岛着实是布置的不赖。
北洋水师进军之前,刘鸿渐专门派锦衣卫探寻清楚了岛上的情况。
金门岛的正北、正南看似好登陆,却是李魁奇布置兵力最多的地方,西边海床乱石过多,也不利于舰船行驶。
唯有东边山坳里的小港口最适合抢滩登陆,这里建有炮台,是其他战船避之不及的地方,但刘鸿渐考虑再三还是觉得东边登陆更稳妥。
金门岛上的火炮皆是郑家淘汰下来的旧炮,亦或是李魁奇打劫附近武装商船截获下来的小炮。
天津宝船厂研制舰船钢甲时就炮弹承载能力专门做了实验,钢甲太厚会导致船体过重,过轻则防护力差。
最后就以军械所加农炮的威力规格定下的钢甲厚度,也就是说除非威力与大明加农炮相当或者更强,才有可能击穿舰船的钢甲。
而这金门岛上的破炮显然不在此例。
轰轰轰轰轰
定远、镇远、靖远三艘主力战舰炮轰结束后,五艘二号福船也接连开炮,而后是更小些的哨船、冬船。
本就只有数十门老式火炮、外加上炮台也是粗制滥造,哪里经得住数百门火炮的狂轰滥炸,驻守炮台的海盗喽们当即便炸了窝。
张贵一开始还拦着砍翻了俩吓破了胆儿的手下,到后来干脆一跺脚自己也撂挑子跑路了。
炮台之后是个小港口,负责金门岛来往船只,在得知朝廷水师真的朝着东边嵌头坳行去后,李魁奇顿时心中大定,从南北防线抽调出来千把人前来助阵。
本以为有炮台在根本就用不上他们,谁知炮台仅放了一轮炮,就被朝廷水师密集的炮击打的四散奔逃。
李魁奇恼怒之余,只得边着人去将南北岸的驻兵拉过来,边招呼手下的千把儿人准备开枪。
“盾牌手!举盾!”
一号、二号主力战舰仍旧停在海中警戒,二十几艘吃水比较浅的哨船、冬船则驶入前头下了船。
舰长、大副自动升级为陆战队指挥官,前排重盾手额头青筋凸起举起重盾,防御滩涂上的火铳,而后是三排掷弹手,五排火枪手。
抢滩登陆在大沽口、威海卫时北洋水师不知道都训练了几多遍,虽然是第一次用于实战,但士兵们大多都没露怯,这让一直暗中观察的刘鸿渐甚为满意。
砰砰砰砰砰砰滩涂上的海盗们此起彼伏的开了枪。
然而弹丸打在套了湿棉布的重盾上连个火星都没溅起,海盗们又不傻,顿时便慌了阵脚。
“稳住,我们能赢!稳住,援军马上就要到了!”李魁奇咽了口唾沫带着颤音道。
五十步,三十步……
装好弹的海盗们又是一轮零星的枪击,只是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打第三轮了。
“掷弹手!准备抛射!”各指挥官一声令下,重盾后的掷弹手整齐划一的拉开了手榴弹的引信,朝着滩涂上便抛了过去。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火枪手,前进!”
“吼吼吼”
……
金门岛登陆战打的毫无悬念,李魁奇的援军刚到便被密集的火力打的作鸟兽散,李魁奇本人还想装作普通百姓蒙混过关,最后被欺压了数年的百姓们揪了出来。
在金门岛仅存的一千一百四十二个百姓的注视之下,海盗李魁奇连带着侥幸活下来的八百余喽被北洋水师全数枪毙。
对于被掳到金门岛的百姓,刘鸿渐给了他们两个选择,他们可以随北洋水师战舰回大陆,或者留下来建造金门岛,三年内免除一切赋税。
比较倒霉的是,黄大炮最终没在活下来的百姓中找到自己的侄子和外甥。
刘鸿渐也不知如何安慰老泪纵横的黄大炮,只说他会派锦衣卫在泉州附近帮忙寻访,或许他们激灵偷偷逃出来也未可知。
三天后,修整过后的北洋水师返航泉州城。
可谁知当天晚上,泉州府便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第628章 朝廷不是背锅侠(第三更为盟主秋夜大人最喜欢看书加更1/3)
料想的激烈海战并没有发生,海盗李魁奇的作战能耐不过是个笑话,顶多也就欺负欺负过往的商船。
那日的海战历时一个半时辰,以李魁奇为首的金门岛海盗被全歼。
北洋水师除却有几艘装甲薄些的冬船遭受不同程度的损坏外,士兵伤六十八人,战死零人。
可以说对大明水师来讲,这已经是很多年没有的大胜仗了,韩郁韩大爷开心的当场便要写奏疏向朝廷报捷。
可奏疏还没写完,韩大爷又决定要回京城亲自向皇上禀报。
韩郁不像刘鸿渐,没心没肺对朝臣的弹劾混不在乎,郑芝龙安然逃走,这是大事儿,少不得一些嫉恨安国王爷的朝臣会拿这事儿做文章,他不在朝中,心里总是不踏实。
刘鸿渐倒也没挽留,还顺带着给家里老爹、三个小妻子以及崇祯大叔都写了封信。
既然大老远跑一趟江南,总得把该处理的事儿都处置好,否则少不得过不了多久又给小朱派出来公干。
只是福建沿海的防御工事还没定下,安平镇便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小的杨不穷、钟发见过大明王爷!”一老一少两个人恭敬的跪在厅前道。
“你们二人与那杨六、钟斌等人什么关系?”刘鸿渐皱眉道。
大明海域可不知李魁奇一伙儿海盗,郑芝龙在时,这些海盗都以郑家唯命是从。
盘踞于金门的李魁奇是郑家外三旗中的灰旗,海坛的杨六、杨七则为黑旗,钟斌一伙儿是为白旗活动与马祖群岛一带。
“回王爷,老汉我是杨六、杨七的四叔,这位钟发少爷是马祖钟斌家的长公子,我等前来是代家主传信。”见叫钟发的年轻人明显有点惧怕,杨不穷代为说道。
“既是海匪嫡系,竟敢前来送死?虎子,给俺拿了他们!”牛大棒槌一听竟然是海盗,顿时如临大敌般一个侧身护在了刘鸿渐的跟前。
“省省吧大棒槌,快坐下来!”刘鸿渐对这牛大棒槌的脑回路一阵无语,都跟了他这么久了,愣是没有一点改变。
这二人能来到他跟前,不知道都已经经过几轮搜寻,身上连个牙签估计都找不到。
牛大棒槌被刘鸿渐说了一通也不在意,嘿嘿嘿的笑了一声重又坐下。
“哦,你们家主要给本王传什么信?难不成要望风来降?”刘鸿渐手指敲击着椅子把手随口问道。
“不瞒王爷,我等受郑家压迫已久,欲投朝廷而不能,今日幸得朝廷将郑氏匪徒赶出大明海域,我等方能重见天日。
我两家家主商议,愿携全部步卒、船只归降朝廷!”杨不穷说到此竟还抬起了头,一副傲娇的样子。
也不怪杨不穷如此,家主肯归服朝廷,这对处置此事的官员来说是天大的喜讯。
能不动刀兵便让匪贼归服,这事儿传到朝廷里处置此事的官员又岂能少了赏赐?少不得也是加官进爵了。
这种变了味儿的存在感让杨不穷有点飘,这就正如给中了进士的举子家里送信儿的衙役一般,既希望办成事儿,又希望这主家高兴之余能赏赐点什么。
只是,杨不穷搞错了对象。
“不好意思,你们愿意降,本王还不乐意收!”刘鸿渐心中冷笑道。
这么些年,这些海盗做过多少恶事,杀害过多少无辜之人,现在看朝廷水师强大起来了,打不过了没靠山了,就想来投。
早干嘛去了?
接受了你们的投诚,朝廷还要给你们分封官职,百姓可不念这个,他们只知道朝廷给曾杀害过他们亲人的匪徒封了官儿。
朝廷难不成是你们的背锅侠吗?
想的倒美,他刘鸿渐可不是朝中某些贪功、为了功劳无所不用其极的文臣,北洋水师也还没打过瘾,正愁没人拿着开刀。
“这……”杨不穷一时别刘鸿渐给说懵了。
这么大的功劳都不要,这年轻王爷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呀?
“回吧,虽然本王很想将你们二人杀掉以慰民心,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趁本王还没改变主意,赶紧回吧!”刘鸿渐故作不耐烦道。
刘鸿渐这么一说二人当即便急了,一直不敢说话的钟发普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爷,我等真的是诚心诚意归附朝廷,我等手里有战船、有士兵,甘愿给您披荆斩棘、马首是瞻。
望朝廷,不,望王爷能同意我等归降!”钟发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吓的。
金门岛李魁奇的覆灭着实把杨六杨七、钟斌两伙儿儿海盗吓坏了。
以前总觉得郑家不是个东西,没把他们当人看,现在郑家跑路了他们才发现,郑家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毕竟是个大腿,抱着还能苟活。
现在大腿没了,朝廷霹雳之间便全数歼灭了李魁奇一伙儿,这简直太可怕了。
杨、钟两伙儿海盗也不是没想过跑路,可往哪儿跑呢?
经历此次风波,郑家定然没工夫搭理他们这群要啥没啥的穷海盗。
南洋又四处皆是番人,大小弗朗机人、荷兰人、弗朗察人个个都不好惹,又不通人家那边的语言,去了几乎等于送死。
台湾倒是个好去处,可惜也被荷兰佬占据,最后杨、钟二人发现,诺大的大明海竟无他们容身之地。
苦思冥想之际,二人一拍即合决定向朝廷投诚继续抱大腿,还是个比郑家更牛叉的大腿。
“哦?你们有多少船、多少人?你先说。”刘鸿渐指了指杨不穷道。
“回王爷,海坛岛上共有杨家水兵六千四百余,战船两百八十余条,火炮四百六十门!”被刘鸿渐一桶怒怼,即便杨不穷一直对杨家的军事力量引以为傲仍旧不敢再放肆,老老实实的回道。
“马祖一带我钟家有兵五千六,船两百四十,火炮三百二十门。”钟发也回道。
“这么多船和人手,何以只有这么点火炮?罢了罢了,本王就给你们一次机会。
倘若要降,可以!交出所有非法所得,包括金银财帛、掳掠来的人口。
本王知道你们做不了主,回去跟你们家主说,本王等你们八日时间。”
ps:最近越来越晚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得慢慢改变作息呀,颈椎越来越受不住了,晚安诸位。
第629章 奉命打劫(补更 1/2)
“我等需回去与家主商议,还望王爷准允。”杨不穷和钟发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为难。
交出掳掠来的人口倒还好说,可银子对于海盗来说就是性命,不,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毕竟他们这行本来就是刀口舔血,为了银子豁出性命的比比皆是,现在让他们全部交出去?
“去吧,最好快点,本王耐性不怎么好。”刘鸿渐翘着二郎腿幽幽的道。
郑芝龙跑路,大明整个东南沿海的海防力量为之一空,这对朝廷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最起码北洋水师必须扩容再扩容,需要做的事还很多,哪里有时间一直耗在这儿。
两人离去后,刘鸿渐给朱慈写了封信,简明扼要的说明了福建的情况,再就是请朱慈下旨征召全国船匠,敦促宝船厂继续扩容。
北洋水师现在已经是士兵等舰船,只要舰船一下水立马便是有生力量,提高了士兵待遇之后,在大明征兵实在是太容易了。
为了填补大明海域的真空,刘鸿渐又请抽调山海关、宣府、大同一线新式加农炮三百门,通过漕运急送江浙、福建、广东沿海。
而秦家三兄弟的五万川兵则临时当起了民夫,五万士兵分成三波分别在江浙、福建、广东同时开工筑造炮台。
按照计划,在水师短时间内无法应对外敌之前,三省沿海的要冲之地至少要建造三十处炮台。
在沿海之地展开轰轰烈烈大运动的第六天,走投无路的杨六、钟斌联袂来访。
对于这二人的亲自拜见刘鸿渐倒是没感到惊讶,北洋水师磨刀霍霍,之所以敢那般要求,刘鸿渐就是吃定了这些海盗不敢不从。
杨六约莫四十上下,一身绸缎粗短身材,看起来倒像是个商人,钟斌与杨六年岁相仿,身材瘦削还比杨六高出了一个头。
这二人一高一低一胖一瘦站在厅堂内,显得格外突兀。
“你们二人可是商议好了?”刘鸿渐待二人跪拜之后便开头问道。
“回王爷,商议好了,我等决定向朝廷投诚,并按照您的要求,交出全部财帛。”杨六站在厅堂内拱手道。
刘鸿渐没有发话,二人也不敢坐下。
能下这个决定对他们来说也很艰难,如果郑家没有逃走,或者是大明仍旧是两年前的样子,他们是断然不会下定决心投诚。
海上的日子多自由,再说了,即便他们同意,手下那帮子兄弟也不会同意,他们刀口舔血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死了多少弟兄才存下那点家产,现在要无偿的全部上缴,搁谁谁不难受?
但杨六、杨七、钟斌和李魁奇不一样,李魁奇太狂妄了,狂妄到分不清行形势,朝廷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朝廷,这一点他们很清楚。
“但是我们希望朝廷妥善安置好我们的弟兄,他们都是为生活所迫才跟着我等出海混生活,还望王爷考虑一二。”钟斌接着说道。
为了活下去,他们可以刀口舔血,同样为了活下去,他们也宁愿交出劫掠来的财产,二选其一,活下去才是最重要。
但是怎么活?让朝廷收走他们的财产,然后继续在大陆过那种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日子吗?
他们虽然不知道不自由毋宁死的典故,但却知道如果是这样,兄弟们绝不会同意。
“哦?你们希望朝廷如何安置你们?”刘鸿渐随即问道。
“启禀王爷,我等希望朝廷能分配些田产。”杨六说完微微抬眉去瞅刘鸿渐的脸色。
毕竟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去谈条件,杨六心里有点忐忑。
“还有呢?”刘鸿渐面无表情,心里却是想笑。
大明即便最是困窘时,招降盗匪仍旧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这些家伙估计是被朝廷的官儿给折腾怕了。
“还有……”杨六一时没回过味儿来,扭头看了看钟斌。
“抱歉,你们的请求恕本王无法答应。”刘鸿渐又道。
“可是王爷,我们的弟兄也要活下去呀,倘若朝廷只是收走我们的财帛,那我等何以为生?即便我与钟兄同意,我等手下的弟兄……”杨六言语间十分为难。
早便知道朝廷的官儿不好相与,亏得他们还觉朝廷的这个王爷与众不同,现在看来不过是自投罗网罢了。
“莫急,本王问你们,你们手下的弟兄能力如何?可会驾福船?”刘鸿渐没来由的说道。
“福船?我等手下除却最大的一号和二号福船没见识过,其他的都没问题。”钟斌反应最快马上说道。
“嗯,都坐下吧,本王给你们谈点有意思的,棒槌,去把黄道周叫过来。”刘鸿渐招呼道。
杨六和钟斌不明所以,但隐约觉得刘鸿渐应该是有差事交给他们,二人目光一触都从各自眼中看到兴奋。
少倾,一身粗布衣的黄道周进来,只是这厮一听屋子里两位的名字差点动了手,这群海寇曾经办的缺德事儿黄道周可是都拿着小本本记着呢。
对于这么个上来就要对他们动手的老头,杨六和钟斌都是一头雾水,只是他们担心一拳头把这胡子都白了一半儿的老头打没了。
也多亏了刘鸿渐在场,方止住了发飙的黄大炮。
“亏你还是进士出身,不去当个武官都屈才!”刘鸿渐又瞪了一眼黄道周,心说这厮被贬那么多次不是没有原因的。
“杨六、钟斌,本王不会给你们田产,但更不会亏待归服朝廷的义士,本王是想着既然你们干这行当已经很久了,经验丰富,倒不如继续干这行吧。”刘鸿渐语出惊人。
杨六、钟斌还以为听错了没敢应承,坐在最边上的黄大炮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黄道周,你坐下!听本王把话说完。
朝廷在征收商税,但如今税赋之最在哪儿,想必三位比谁都清楚。”刘鸿渐挑了挑眉道。
看看郑家就知道了,这三位一个是久居沿海,另外两个干脆就是海盗,这其中的利益没人比他们更明白。
“如今郑氏逆匪南逃,这银子该收还得收,本王之所以不肯给二位田产并非吝啬,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刘鸿渐盯着杨六、钟斌道。
杨六、钟斌得知刘鸿渐并非故意为难他们,还要给他们指出一条新的生路,多半还是他们擅长的,都一脸希冀的看着刘鸿渐。
“本王交给你们的新任务是,奉命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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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0章 糖衣炮弹(补更2/2)
“本王交给你们的新任务是,奉命打劫!”刘鸿渐语不惊人誓不休。
大明有漫长的海岸线,大明本身不论是现在还是后世,都是全世界最大的消费市场和商品产地,老郑家走了,可大明的海商们还要做生意。
以前他们将银子交给老郑,现在老郑跑了,这块肥的流油、一本万利的蛋糕终于轮到了朝廷。
老规矩,交了银子的该干嘛干嘛去,顺便还给你提供必要的护航,不交银子的,不好意思,货物、船只连带人全部扣留。
这活儿谁来干?
北洋水师吗?可没那闲工夫,北洋水师是用来打仗的。
但是这事儿陆地兵种又干不了,必须是一群熟识海洋、熟识海战的人,杨六、钟斌这两伙儿海盗刘鸿渐其实暗中已经调查很久了。
这二人本身没啥毛病,祖上不过是沿海的渔民,也是迫于生计才干这杀人越货的勾当。
刚才刘鸿渐估计刁难他们二人,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二人的脾性。
刘鸿渐拒绝给他们分配田产之时,这二人首先想到的还是手下的弟兄,足见二人还是个重义气的血性汉子。
他们有船、有人,还下得去手,这简直就是海警巡防队的最佳人选。
“奉命……打劫?”杨六和钟斌被吓了一跳。
“你们没听错,但凡有没交银子的商船,你们都要给本王狠狠的教训他们,到时候本王给你们发奖金。”刘鸿渐坏坏的笑道。
“王爷,此是枉法之事,倘若王爷真如此为之,即便你是王爷,老夫也定要写奏疏托人转送朝廷!”黄道周起身指责道。
他早便坐不住了,杀人越货的勾当是海匪所为,王爷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跟人商议劫掠之事,还这么信誓旦旦的,除非杀了他,否则这事儿必须通知朝廷!
“黄大炮!你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刘鸿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这个黄大炮真特么是个六亲不认的倔牛、二愣子,刘鸿渐现在终于相信,即便是皇帝他老子站这儿说此话,黄大炮估计也不会含糊。
“王爷就算杀了老夫,老夫也断然不会坐实王爷你枉法!”黄大炮梗着脖子声音比刘鸿渐还大。
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呀!不过另外一个差事让这厮来干,倒是没人比他更合适。
“你先坐下,听本王解释。”刘鸿渐压下心中的不爽,冲黄大炮摆了摆手。
可谁知黄道周还不领情,估计这厮觉得得罪了王爷,还是个最受皇家宠信的王爷,估计离死不远了吧,即便是死,也要站着死。
“本王并非让你们二人胡作非为,而是去打击那些不肯为朝廷缴纳关税、行走私之实的不法分子。
国朝这些年一直受财政之限,内地也由于天灾等原因收不到多少赋税,致使大明各地的将士发不到饷银,差点酿成大祸,这一点黄大炮你应该比本王明白。
必须严厉打击走私商人,让这些人老老实实的给国家缴纳该缴的税赋,这样不仅利于沿海地区的公平和安宁,对朝廷来说也是大有助益。
你说本王说得在不在理呀,黄大炮?”刘鸿渐说完又看向黄大炮。
黄大炮听完就知道是他自己性子太急,导致误会了刘鸿渐,但又不想去跟面前这位一脸臭屁没个正经的年轻王爷道歉,只是微微颔首又坐了回去。
“小人必谨遵王爷训教,王爷让我等抢谁,我等就抢谁!”杨六没啥文化,但也大致听明白了这位王爷的要求。
那简单啊,打劫商人没人比他们更熟练,这等于是抱了一根大腿,合法化的打劫,以后在海上岂不是能横着走?
“只是王爷,这抢来的东西……咱们怎么分?”钟斌突然想到个棘手的问题。
这事儿本来不该提,但手下数千弟兄的肚子也必须要考虑。
“什么抢抢抢,太不文明了,咱们那是查抄违法犯罪走私商!
还有,分什么分,那都是朝廷的,你们还想拿着朝廷的俸禄去抢劫?”刘鸿渐被这俩货给气乐了。
杨六二人一听不能就地分赃一开始心里还郁闷,可刘鸿渐的后半句却有让二人瞪大了眼睛。
朝廷发俸禄?那岂不是……
“说起来你们三人以后很可能还要精诚合作呢!黄大人?”刘鸿渐冲坐在凳子上一脸不爽的黄道周道。
“我?”黄道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有我什么事儿?老夫只是个半截入土的白身。”
“也许以前是,但本官现在决定了,这沿海关税征收之事,非你黄大炮莫属。
本王稍后便会写奏疏给圣上,建议朝廷马上成立总税务司,专职负责沿海贸易关税征收。
本王会举荐你为首任总税务官,黄大人,以后可得拿出刚才你对本王的劲头呀,不管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不交税也不行。”刘鸿渐盯着一脸懵逼的黄道周道。
按照刘鸿渐的想法,为了应对大明与海内外的贸易需求,将在广州(广东)、福州(福建)、宁波(江浙)、上海(徽安)四地设海关,专门负责进出口货物的征税事宜。
看看老郑家的家底就知道这其中蕴含着多么大的利益,海关总税务司注定将是全大明油水最充足的衙门。
这就必定要找个一毛不拔、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的人来担任总税务官,否则若上下一齐贪腐,最终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你黄大炮不是牛逼吗?
来来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看看你黄大炮究竟能不能抵挡住糖衣炮弹的疯狂袭击!
“至于杨六钟斌,本王会建议圣上组建海关巡防司,专门负责在大明近海巡视,一旦发现走私商、或者拿不出任何交税凭证的商船,直接连人带船扣留送去附近的海关衙门。
倘若商船敢反抗,你们有权力向他们开炮!”刘鸿渐眯缝着眼睛对杨六二人道。
“谢王爷抬爱,小的们必定为朝廷专心办事,不会让王爷失望!”杨六随即效忠道。
本以为向朝廷投诚,顶多也就是分块地安心的过日子,奈何一转眼竟从海盗变成了官儿,二人怎能不高兴。
莫说是交出全部家产了,就是去再借点银子交也愿意啊,当官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对杨六二人来说意义不可谓不重大。
“此事事关重大,王爷怎能不与朝廷商议就妄下定论,此不是臣子之道。”黄道周倒是没有反对,他本就不是虚与委蛇的虚伪之人。
凭良心,他还是很想为朝廷尽忠的,奈何皇家不待见、朝臣不待见。
只是王爷这般行事,难免会遭人诟病,黄道周这是在提醒刘鸿渐,事儿虽然急,但最好还是按照章程来办。
“无妨,本王心里有数,奏疏今日便会加急送往京城,你们只需尽快着人建造官署、招纳人手。”刘鸿渐甩开心头的不快道。
按照章程来办,此地距离京城那么远,来回一趟就得两个月,按照朝廷的办事效率,没个半年休想落实到实处。
至于他,呵呵,古来万事逃不过个功高震主,他现在所为全是为了朝廷,崇祯大叔肯定是没有问题。
至于小朱能否理解和宽忍他管不了,倘若事不可为,自退去便可,忍辱偷生不是他行为准则。
“那敢问王爷,这海关巡防司和总税务司统属关系如何?倘若他们监守自盗,如之奈何?”黄道周立马便进入了角色,并向刘鸿渐提出了个尖锐的问题。
第631章 按照祖制来
对于刘鸿渐的安排黄道周心里其实是认同的,磨磨唧唧也不是他的风格。
他现在相信这位年轻王爷是一心为朝廷的,但是对于面前的这两个一个时辰以前还是海盗的家伙,黄道周是十分的不信任。
又闻以后很可能要与一群海盗共事,黄道周心里就跟塞了一颗老鼠屎般难受。
“这海务巡防司自然是归总税务司统属,但总税务司需要与巡防司严密配合,方能事半功倍。
本王不管你们先前是什么出身,但既然接受朝廷的招抚成为朝廷的官员,万事都要以朝廷为重,贪腐受贿将是你们最大的挑战。
圣上会给你们官职、俸禄和权力,但是本王将这丑话说在前头,这并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倘若让锦衣卫和东厂查到你们有任何违法行为,本王必不会姑息。”
刘鸿渐表情变的几位严肃,边说边盯着杨六、钟斌二人。
海务巡防司的职权类似于海警,是专门隶属于海关衙门的警备组织,这在刘鸿渐看来是十分必要的。
黄道周他不担心,这厮发起狠来连他都敢举报,就是这伙儿新招抚过来的海盗,必须要先打好预防针。
打一巴掌,给个枣子,古人应该不会欺我。
“那王爷,我等这巡防司是个什么官儿?”杨六虽然心里喜得不行,但该问的还是要问问,否则回去没法跟兄弟们吹牛逼。
杨六刚说完,钟斌这厮也一脸期许的看着刘鸿渐。
“emmmm……海务巡防司最高官职巡防使暂定为从四品,此事还需本王回京后与圣上商议,但尔等需要有一年的考核期。
考核期间杨六为代巡防使领从六品俸禄,钟斌为巡防副使领正七品俸禄。
还有你,黄大人,按照本王的意思这总税务官应定为正三品,但这也需本王回京面圣后才能定下,你们且知晓便可。”
刘鸿渐考虑了一下道。
税务不论是现在还是后世,对国家都是极为重要的一环,税务做的好,朝廷才能有银子,有了银子才能去做更多有利于国计民生的事。
杨六和钟斌一听高兴坏了,他们虽然没读过圣贤书,但也知道一县之长官才是正七品,还要寒窗苦读十年圣贤书。
二人相视一笑高兴之余也暗暗发誓要对得起这份知遇之恩,但凡来的是任何一个其他的朝廷官员,奉命打劫这么好的差事断然落不到他们头上。
“王爷,这进出口之商税,按照大明律当归市舶司统管,我等……”
“市舶司要是能干,本王犯得着跑这么远来折腾吗?不裁撤已经算是手下留情,既然他们有迎接外藩国的职责便好好干着吧,倘若敢来找茬,可直接让他们弹劾本王。”
虱子多了不痒,倘若一心为国真的为天下人所不容,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当个闲散王爷也没什么不好,那正是他想要的悠闲生活。
“这些事儿你不用管,且跟本王说说这关税征收的详细条款。”刘鸿渐又道。
按照刘鸿渐的计划,广州、福州、宁波、上海四地设海关,大明内地但凡有要出海贸易者,需在就近海关查验并缴纳过税款之后,由朝廷发放令旗和凭证。
令旗则向所有势力表明这艘船乃是来自大明,要不要动这艘船就要掂量一下这艘船背后国家的实力。
而凭证则是海务巡防司例行查检时,证明自己已经缴纳过关税的证据。
只是具体关税收多少、怎么收,刘鸿渐并不熟识。
郑芝龙倒是很洒脱,玩的是一刀切,他从来不管船运送的是什么,军火也好、粮米也罢,一视同仁,一艘船三千两,童叟无欺。
但朝廷肯定不能这么玩儿,每艘船的货物价值不一样,弊端太多了,长久来看不利于商业发展。
“启禀王爷,按照朝廷原有的规定,进出口税分为船钞和货税。
船钞按照船的大小,大船每艘一千二百两,中船九百六十两,小船四百五十两,货税则按货物的总货价收取一成。
只是……”黄道周说到这儿似有不忍言。
“只是什么?”刘鸿渐追问。
“只是船钞之外还有官礼,货税之外又有陋规,此算是火耗。”黄道周言语间似是不屑,但这是市舶司的通病,他只是想看看这位王爷如何处置。
“官礼?陋规?火耗?”刘鸿渐眉头一皱。
“是的王爷,船钞虽按船的大小收取不等的数额,但这官礼却达到了恐怖的一千九百五十两,还不论大船小船。
这陋规就更厉害了,货税之外,陋规还要再交一成,更有甚者有个别税务官员还暗地里要缴送,缴送也占总货价的一成。”黄道周解释道。
这也是为何商人们宁远铤而走险选择走私,也不去市舶司缴纳税务的一大原因。
特么的官府太黑了,一艘船的货物总价值一万两,官员们七扣八扣得能黑掉八千两,鬼才去市舶司呢!
“因吹斯听。”刘鸿渐怒极反乐,想来千年来官僚的尿性压根就没变过。
“王爷说什么?”黄道周没听明白一本正经的问道。
“没什么,按照本王先前给太上皇提的章程,正三品月俸为一百二十两白银,全部发放银两,不以实物折俸。
就是从九品的外官,一个月也有二十五两,这在大明各地应该是足够一家人花销了吧黄大人。”刘鸿渐明知故问的道。
“够了够了,足够了,老夫一家人一个月三两银子足矣,一百二十两够老夫一家吃用是好几年。”黄道周没口子应承道。
若真是能干下这差事,家里几个不争气的孙子估计也能上个府学,还有家里那漏水的房子……黄大炮如是想。
“那边好办了,本王以为不论是进税、还是出税,船钞依旧按照原有的,大船按一千二百两、中船九百六十两,小船四百五十两。
只是这货税一成不合适,依本王看就先定为两成,余者本王待回京自去与朝臣和圣上商议。
至于这什么官礼、陋规和缴送,本王以后不想看到这些不正之风。
倘若有任何官员敢下手多收、索贿,就按照咱大明的祖制来!”刘鸿渐阴阴笑道。
“哦?不知是哪条祖制?”黄道周虽然隐约知道是什么祖制,但仍旧十分佩服面前这位雷厉风行的年轻王爷。
“六十两,剥皮实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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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2章 你敢贪,朝廷就敢剥皮
贪污六十两剥皮实草,这可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规矩。
谁说他刘鸿渐祖制破坏者,不,本王可是坚定的祖制遵循者!
刘鸿渐说完,黄道周还没怎么地,毕竟这厮早便知道,但一旁坐着的杨六和钟斌可都被吓着了。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惊骇,看来待回去得跟弟兄们好好的开个会了。
“本王会着锦衣卫和东厂联合盯梢,税务司和巡防司也要有自检官员,除却这三方之外,还要接受百姓、商人的检举。
若经查明,百姓、商人检举有效,当给予检举者银两奖赏,银两从受贿额中提取,以受贿额的一半来算吧,另一半归入税收。”刘鸿渐细细思虑后说道。
“王爷高明!倘若真按这些招数来,怕是每个税务衙门的官员动歪心思之前都要好好掂量掂量了。”如果说刚才黄道周对刘鸿渐是佩服,现在就是敬仰了。
“只是王爷,万一那些百姓和商人乱检举呢?”黄道周马上抛出了新的疑问。
商人逐利,为了扳倒竞争对手无所不用其极,百姓更是难办,穷怕了的百姓什么事干不出?
“好说,黄大人可曾听说一句谚语,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刘鸿渐直接说道。
“倘若经税务部门查验被检举者并无违规征收额外费用,且检举者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检举者当受被检举者应受之刑!”刘鸿渐沉声道。
“也就是说如果检举者检举某官额外多征税款超过六十两、或者检举某官受贿超过六十两为莫须有,那么这个检举者就要受剥皮实草之刑?”
“黄大人,你的罗辑思维能力还不赖,就是这个意思。”刘鸿渐调侃道。
或许在后世这样处置太过霸道,但这是在大明,刑罚的规定是朝廷说了算,是小朱说了算,是他说了算,在刑罚上并不用听取百姓们的意见。
高薪养廉和提高惩处力度是刘鸿渐一直都想做一直都在做的事。
在他看来,当官的就要恪尽职守为朝廷为百姓办事,若想发大财干脆就不要科举为官,去做个商人多好?
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污受贿莫入此门,你敢贪,朝廷就敢剥皮,不信你试试。
刘鸿渐跟黄道周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把一旁的杨六和钟斌听的一愣一愣的,惹不起,惹不起啊!
五天后杨六和钟斌带着自己手下弟兄,以及数百艘破木船赶到了泉州,先前跟着郑家干,郑家有了大船好船都是紧着自家更换。
而他们黑、灰、白外三旗都是接收郑家退下来的旧船,就这每次杨六、钟斌、李魁奇三伙儿人都要抢个头破血流。
刘鸿渐看到他们的船简直不忍直视,不少船甲板上都是破洞,舰桥上的炮也由于长时间不更换和保养,看起来像黑色的烟囱。
再看看这些传说的海盗,跟后世某部电影里看到的更是完全不同,一个个穿着破破烂烂,由于长时间呆在海岛上,缺少蔬菜等维生素的射入,个个看起来脸色都不太对。
后面数十条船上还拉着这些海盗们的家属以及财物,所有人看到川军士兵拎着武器都战战兢兢的,毕竟兵匪殊途,一时他们都还转不味儿来。
“启禀王爷,我等已将部众全部带来,共有士兵一万一千两百零八人。”杨六、杨七、钟斌三人穿着战时铠甲前来禀报。
“嗯,看起来还不错,辛苦了。”刘鸿渐安慰道。
“不过必须精简一下,按照大明律,身有残疾者、不足十六岁或高于三十五岁者,需退出行伍。
黄大人,劳烦你将这些兵的家属妥善安置在泉州、福州、漳州等地,按实际情况分配些田亩。”刘鸿渐扭头对三人说道。
“回大人,我等已经统计好了,除却身体不便、和年龄不符合朝廷规定的,共有可战之兵九千六百零八人。”杨六马上从身后部下手中拿出个账目来递给刘鸿渐。
“嗯,不错不错,很有觉悟。”刘鸿渐拿着本子随便翻看了几下道。
将巡防司的家人安置在沿海内陆,而巡防司的驻地却并不完全在海关各地。
巡防司的士兵军饷按照边军的标准,除了管吃住等一应所需外,按照兵种不同每月至少有纹银三两,消息一发出去,整个海盗军团欢饮鼓舞。
又分田,又发银子,还是官身,对这些穷苦人家出身的海盗们来说,简直是上天的恩赐,命令刚传开,呼啦啦慢滩涂的家属和士兵都跪地向刘鸿渐拜谢。
一万巡防司士兵还不足以应对整个沿海的安防,至少还需再扩招一万人。
按照刘鸿渐的计划,海关分四关,每关设一个税务司,并分派至少一千人的巡防司负责协防和处理纠纷。
四个税务司之上归总税务司统管,总税务司衙门将设在广州府,广州府由于地理位置更近南洋,将注定是贸易最繁华之地,由黄道周亲自坐镇。
而巡防司除却在四关设常驻士兵外,在大明海的诸多岛屿中将建立军事基地,负责巡视整个南洋,以及给商船提供必要的补给。
当然,补给是要花银子的。
无论是总税务司以及四关的分税务司目前全都只是在设想中,一应的官员、人手、甚至府衙都还是子虚乌有。
沿海的炮台建造、加农炮的督造、巡防司的扩充、战船、火枪等的换装……
可以想见,接下来的数月时间,秦家兄弟、黄大炮、杨六、钟斌等人都会忙得不可开交。
本着不会甩手的掌柜不是个好领导的准则,刘鸿渐反倒是清闲了下来,而且还将董、李二女接到了安平豪华别墅,过起了没羞没臊的金屋藏娇生活。
直到数日后庞大海自京城带来了朝廷的圣旨……
ps:普及一下上海地名的小知识,前头忘了讲了,上海,春秋时属吴国,战国时属楚国春申君封邑,从晋朝时因渔具创造而开始称沪。
北宋淳化年间,开始称呼上海浦,南宋咸淳年间称上海镇,元二十九年(1292),上海设县,标志着上海建城之始。
第633章 圣旨,家书
“圣旨到,安国郡王刘鸿渐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兹安国郡王刘鸿渐自十月入江南始,除盐商以振商税,驱郑匪以安东南,大明中兴幸甚,朕心甚慰。
赐蟒服三件,赏金千两,加太保,望卿戒骄戒躁,为朝臣竖标榜,则为朝廷之幸,万民之幸。
钦此!”
已经荣升司礼监随堂的庞大海把圣旨合了起来,双手呈给刘鸿渐。
“王爷快请起,说起来咱家也有好些日子没见您了呢!”庞大海笑眯眯的冲刘鸿渐道,言语间味道却怪怪的。
“呵呵,庞公公远道而来辛苦,咱们屋里说话。”刘鸿渐伸手示意庞大海进屋道。
一转眼在江南地界已经呆了三个月,说起来还有点想念家里的人,虽觉这庞大海说话有点阴阳怪气,但刘鸿渐也没太在意。
“哦对了,看我这记性,差点坏了大事。”庞大海刚走到门口突然拍了下脑门儿,冲院子里的一个小黄门招了招手。
“这是皇爷给您的密信,里头还有太上皇的。”庞大海从小黄门手里接过一个檀木匣子,郑重的双手呈给刘鸿渐。
刘鸿渐接过匣子与庞大海一起入了泰运楼,并吩咐下人上了茶后,刘鸿渐才小心打开了密封完好的匣子。
里头左右各放着一封书信,左边是朱慈的,右边是崇祯的,刘鸿渐毫不犹豫直接先取过崇祯的信展开来看。
吾婿佑明亲启:
一别三月有余,朕甚为想念,听闻郑患已除,朕心悦之际,特在西山别苑设了宴,军械所之宋先生、徐先生、两位毕先生皆在列。
朕与四位先生谈起你,四位先生皆言你天纵奇才,实为大明之福。
他们皆好奇你的那些图纸从何而来,朕自以太祖皇帝所赐搪塞。
然朕这两年反复思量,鬼神之事不足以信,恐没那么简单,是以这次回来,朕定要好好的盘问你。
今秋十月末,朕与宋先生苦研半年,终于将那蒸汽机的驱动力又提升了一倍。
宋先生言,待再测验改良一番便可交由天津之宝船厂,待时定能提高我大明战船之神速。
至于你所言,蒸汽机可以猛火油为燃料,加以车轮驱动,朕与宋先生反复斟酌,亦没有头绪,此是朕之憾也。
最近几日,朕觉精力大不如前,好赖周氏、坤兴、昭仁每日陪在朕身边,朕觉此生无憾。
至江南之事,不论大小卿皆可自行斟酌处置,后以奏疏转交慈便可,慈年轻,往后仍需你来多费心。
倘若江南事了,卿且尽快返京。
此询顺安
丙戌年十月十二。
刘鸿渐看完轻轻叹了口气,大叔虽然天天在军械所忙活,但这心里头仍旧是放不下朝廷和慈啊。
至于那汽车和火车,即便是有图纸,不过是基础类的说明而已,不把石油提炼、橡胶提炼等一系列必需品先研究出来,不过是子虚乌有之事。
刘鸿渐唯一担心的还是崇祯的身体,大叔只说精力大不如前,但刘鸿渐知道,可能真的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只不过大叔不想让他担心而已。
见庞大海只是端着个茶碗静静的坐着,刘鸿渐随即又取出了朱慈的信摊开。
刘卿亲启:
刘卿此去江南,除两淮盐商之阻,又为朝廷去了郑氏海匪之大患。
朕得知这消息欣喜之余,还特地前往西山别苑给父皇禀报,父皇听了也极为高兴,听闻还在别苑开了宴席庆贺。
然自郑氏海匪难逃之后,朝廷隐有传言,言那郑家孽子与刘卿是旧友,郑氏之所以能安然出走南洋,皆是刘卿你故意为之。
朕听闻此事怒不可遏,已着东厂、大理寺联合查访,若查出传播谣言之人,朕定当重处。
卿着人送来的奏疏朕看了,既然海关可为朝廷增加大笔税收,朕自然不能放任。
海关征税之事权由刘卿做主,朕已知会吏部、工部加以配合,一应所需皆可直接从各省、府调配。
还有一事,按礼制明岁需为朕定立年号,内阁几位阁老经反复斟酌,给朕呈上两个年号待选,一曰庆丰,是为取今岁风调雨顺南北皆丰收之意,一曰泰顺。
两个年号朕都觉不错,不知刘卿意下如何?
父皇这几日身体愈加不好,已经卧床半个多月,太医院齐太医言,父皇的病灶已扩散全身入膏肓矣,倘若江南之事了却,刘卿需尽早返京。
顺颂时绥
丙戌年十月十七。
刘鸿渐放下信来思绪良多,从明年开始就要用新年号了,这标志着崇祯年的彻底终结。
至于朱慈的年号,庆丰?怪怪的,似乎是个包子铺?这内阁怕不是开玩笑的吧?
泰顺倒听起来不错,泰顺,太顺,国泰民安,朝事顺遂。
至于朱慈所说京城传的那些关于他与郑家的谣言,刘鸿渐心里极为的不爽,看来,这事儿就是朱慈心里也在怀疑。
不然这么大点的事,有必要写在信里吗?
你朱慈若是不信,直接下旨处置那些编造谣言之人便可,何必来告诉老子?
唉,是他自己太自以为是了,朱慈不是崇祯,不是那个已经近乎于无条件信任他的大叔。
怪不得韩大爷和黄大炮总是提醒他,到底是当了几十年的官,知道君臣之道,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庞大海传完了旨意连刘鸿渐备好的酒宴都没吃,以宫中还有要事为由直接告辞而去。
“老爷,俺怀疑这厮扯谎,但俺没有证据。”牛大棒槌候在一旁撇了撇嘴道。
“哼,这庞大海是打定主意要跟东宫那几位走一起了,也罢,老子懒得管这些破事,他不吃咱们吃,走,喝酒去。”刘鸿渐甩开心头的乌云起身道。
张罗朝廷之事本就非他所愿,他不知有多想置身事外,做些自己喜欢做又没有时间做的事。
可怜那些个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的人,竟是以小人之心度人,真教个圣贤眼里皆圣贤,狗屎眼里皆狗屎。
刘鸿渐与牛大棒槌主仆二人刚坐下准备大快朵颐,这时泰运楼外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失去左臂的秦佐明几乎是跌跌撞撞进了来。
“王爷,我姑母……过世了!”
ps:猛火油,即石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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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章 大明痛失柱石,南洋局势紧绷
“王爷,我姑母……过世了!”秦佐明说完泪水再也抑制不住。
“什么?秦老将军……她……过世了?”刘鸿渐一时没反应过来。
“家里传消息来,姑母她于十一月二十日溘然长逝。”秦佐明擦了擦眼泪道。
他负责的恰好是泉州段的炮台督建,信使最先便是传到这里,秦翼明在福州,秦拱明在漳州,如今对家中姑母过世的事情还不知道。
“秦老将军一生为国征战五十载,实为大明之柱石,秦老将军过世,大明失一臂膀,本王……本王心里难受得紧……”刘鸿渐一想起秦家、马家半数男丁为国捐躯,现在秦老将军也去了,心里就一阵的痛。
“王爷,末将刚才已着人通知二哥和四弟,还望王爷准允我等回乡守孝。”刘鸿渐一席话更令得秦佐明想起姑母的往事,撩起袍子请求道。
“应该的,本王准了,不,本王也要亲自前往石吊唁。”刘鸿渐抹了抹眼角的湿润道。
早便想找个机会前去川蜀拜谒一下这位传奇般的女将军,然刘鸿渐一直烦事缠身不得往,现在老将军过世了,说什么他也要去送个别。
“谢王爷!”一听刘鸿渐要亲自前去川蜀吊唁,秦佐明心中也是一阵感激。
毕竟他的姑母秦良玉论官职是刘鸿渐的下属,论爵位更是不在一个层次,且他姑母以及秦家、马家的爵位皆是在刘鸿渐建言下得之。
姑母去岁还经常念叨着十分想拜见一番王爷,好当面感谢其知遇之恩,王爷若真的能来,想必姑母她老人家也会十分欣慰吧,秦佐明心道。
秦佐明离去后,刘鸿渐再也没了胃口,牛大棒槌也感受到了他的心烦意乱,端起酒壶给刘鸿渐倒了杯酒,刘鸿渐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福建、江浙、广东三行省沿海要冲的炮台督造不能停下,三兄弟若都要回乡尽孝,势必还要安排可靠的人去张罗。
常钰倒是可以算作一个,祖仇清也马马虎虎,二人乃是亲卫营的正副将官,但其余诸如牛壮、阔端、王朗等人就不成了,都是大老粗一个,让其拎起战刀看人还行。
正思虑间,有亲卫前来禀报说东厂厂督曹化淳求见。
曹化淳?这厮难道还没回京吗?刘鸿渐心里疑惑之余还是挥挥手让手下请进来。
“王爷,好些日子没见你,可把咱家想死了。”曹化淳一进门便拱手笑呵呵的行礼道。
“坐吧,恰好这里的酒菜都还没动,过来吃个便饭吧。”刘鸿渐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
“咱家从两淮赶来,还真是饿了,那咱家就不客气了!”曹化淳笑呵呵的坐在刘鸿渐的下首,拿起一双筷子便开动了。
“王爷怎么不吃?”吃了几口垫吧垫吧肚子,曹化淳见刘鸿渐和牛大棒槌都不动筷子疑问道。
“本王没心情,曹公公前来可是有要事?”刘鸿渐沉声道。
“嗨,也没啥事儿,就是咱家刚刚处理完两淮盐商之事,想过来给王爷禀报一下再回京。
王爷你猜咱家从那几个盐商家中抄出多少财产?”曹化淳给刘鸿渐斟上一杯酒,又给自己也倒上。
“六家盐商,共查抄出白银九百七十多万两,一应豪宅、珠宝足足装了上百车……王爷?”曹化淳完全沉浸在那一车车白花花的银子哩,完全没注意刘鸿渐满面的哀愁。
“哦,是不少。”刘鸿渐回过神儿来下意识道。
“可怜那张启华到最后还来求咱家,说要分一半财产给咱家求咱家放过他,咱家是那样的人吗……
咦王爷,你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儿吗,说来给咱家听听,咱家也快六十岁的人了,说不定能帮上忙。”
曹化淳终于发现刘鸿渐有点不对劲儿了,放下筷子关切的问道。
“唉,没什么,秦良玉老将军过世了,本王想去吊唁,秦家兄弟要回去,但海防这边又一时没合适的人手……”刘鸿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
“秦老将军今年得有七十六岁了,常言道七十古来稀,秦良玉将军这也算是寿终正寝了,王爷莫要太过难过。”曹化淳安慰道。
“王爷可曾听到消息没,那郑家远走南洋后,搞得南洋一片混乱,现在日子也不好过咧!”曹化淳随即八卦道。
曹化淳对秦良玉太过陌生,他只不过是个太监而已,于他来说大明死了个将军,还没宫里随便死个人让他上心。
倒是这厮对南洋之事颇为关切,或者说是对海洋有种别样的情结,如果用后世话来讲,老曹有个偶像,这偶像名叫郑和。
“咎由自取而已。”刘鸿渐沉声道。
锦衣卫在一年前便在南洋布置下了不少人,刘鸿渐所获取到的消息要比曹化淳的渠道详细得多。
南洋诸多岛屿在这时基本已经被欧罗巴人划分完毕,荷兰东印度公司以莫卧儿为总部,控制着莫卧儿的大部分港口,并且还在向莫卧儿皇室不断渗透。
除此之外荷兰还控制着琉球、真腊、满刺加、苏门答腊……
小弗朗机控制着吕宋、马大音、亚来沙、角岛……
大弗朗机控制着大爪哇、马皮、巴亚巴……
弗朗察控制着占城,还有奥迪利亚、意大利亚等国在各地的小据点等等。
郑家实际控制的只有苏禄,在其他地方也只是有贸易往来,毕竟郑家的主要经济来源还是大明海,或者说是控制着所有外藩人与大明的交易。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失去了大明的庇护,郑芝龙仿若落了平阳的老虎,带着大军怒气冲冲的冲向了苏禄。
而且这厮还担心出幺蛾子,更是将除却东瀛外的所有兵力都集中在了苏禄,以保证自己以及部下的财产和人身安全。
这一下子,其他国家坐不住了,特别是离得最近的大、小弗朗机,郑家才倒是安顿下来,两国便开始从利未亚调军舰。
弗朗机一增兵,荷兰、弗朗查、奥地利亚、意大利亚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南洋本来还算平静,大家都各自卖各自的货、各自挣各自的钱,经郑芝龙这么一搅和,南洋仿佛漩涡般局势一时变的极为紧绷。
“刚才王爷说,海防炮台督造缺人手照拂,不知咱家可否?”曹化淳突然收起笑意,郑重的道。
ps:纠正一个小错误,明末时tai湾应称东藩、琉球、小琉球。
ps:小弗朗机,指xi班牙,大弗朗机,指pu萄牙,弗朗查,指法兰西。
ps:真腊,满刺加、占城,今马来半岛。
ps:吕宋、马大音、角岛,今菲lv宾部分北部岛屿。
ps:大爪哇、苏门答腊,今印尼西部岛屿。
ps:推一本书《横明》念heng,四声,这是一个大忽悠的故事。
梁小帅,化学民工,实验爆炸回到明朝,成为首辅之孙。
在他的忽悠之下,周边都被忽悠瘸了,大明实现泰(昌)天(启)中兴,一扫百年积弊……
书荒的朋友可以一阅。
第635章 世界这么大,咱家想去看看
“刚才王爷说,海防炮台督造缺人手照拂,不知咱家可否?”曹化淳突然收起笑意,郑重的道。
“你?怎么,这是在外头逍遥上了瘾,不想回去了吗?”刘鸿渐道。
“呵呵,还真是,在宫里头待久了总觉闷得慌,咱家现在觉得在外头当差也挺好。”曹化淳露出个古怪的笑容道。
“曹公公莫开玩笑了,你乃是东厂厂督,不回去执掌东厂老跑到外头算是个什么样子?”刘鸿渐不解道。
曹化淳一听也没说话,只是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王爷,不是咱家不想好好在宫里呆着,是有人不想呀!”曹化淳苦笑道。
“怎么?莫非宫里还有人敢寻你东厂厂督的晦气?”刘鸿渐疑惑道。
“唉!王爷有所不知,皇爷……他不信任咱家!”曹化淳叹了口气道。
王爷做事光明磊落,哪里知道宫里头的那些龌龊,他曹化淳毕竟是太上皇身边的旧人,如今太子已然登基为帝,自然要找信得过的来做这东厂提督。
在朱慈着手给东宫旧臣安排外廷职位时,内廷也在慢慢的经历着变动。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这个道理。
一开始不过是各监的监正、少监,而后是尚宝监、神宫监、内官监这等不是那么受瞩目的,到现在终于是对司礼监、御马监下了手。
上个月曹化淳才接到朱慈的口谕,寻了个由头就将他司礼监秉笔的职位拿了去。
若不是他这东厂厂督的位子乃是刘鸿渐举荐上去的,估计早便被下放。
但大明三百年,自有东厂以来,凡东厂厂督必为司礼监秉笔,如今连秉笔太监都给撤了,他这东厂厂督还能干多就呢?
等待他的要么在宫里寻个普通差事终老,但那必定要遭受更多的屈辱和嘲弄,要么就是依旧像六年前那样,回他的天jin老家。
他已经快六十岁了,家里早便没什么熟人,他不想在家里孤独的死去,左思右想之后曹化淳决定还是来求刘鸿渐。
毕竟是刘鸿渐将已经赋闲六年的他从天津拉了回来,王爷是天下最重义气之人,必然可以帮他。
“不信任你?可是那庞大海搞的鬼?”刘鸿渐反问道。
“原来王爷知道……”曹化淳苦涩的道。
“哼,本王猜的,刚才这厮来传旨意,当时就觉得这厮怪怪的,原来真是……”刘鸿渐心里也颇为不爽。
想来是他在京城的恶名还不足以震慑那胖胖的庞大海,亦或是他久不在京,让那些蛰伏之人蠢蠢欲动了?
“曹公公莫慌,只要有本王在,断然不会准允皇上撤了你的职,且待本王回京了再作打算。”刘鸿渐安慰道。
崇祯大叔敕封他为摄政王,平时若没什么大事他也懒得去管,但若是小皇帝真的瞎胡来搞株连、搞任人唯亲,他刘鸿渐第一个不同意。
“王爷,咱家现在觉得在外头也挺好,特别是这海边,咱家一见到海,看到那一望无际、无穷无尽的波澜,便觉宫里头那些个腌事是那么微不足道。
咱家不想争了。”曹化淳一副憧憬的表情道。
他已经是被贬谪过一次的人了,更何况现在皇爷已经不信任他,即便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不动他,又有什么意思?
那庞大海整日跟在皇爷身边,谁知道会给他穿什么小鞋子,与其在宫里头受那窝囊气,倒不如自己抽身事外来的自在。
“哦?曹公公竟还有这般境界,实属难得,不知曹公公有何志向?”刘鸿渐突然对这个生前被贬、身后被谤的阉人肃然起敬。
如果没有他的强势介入,在通古斯人入关以后,正是赋闲六年的曹化淳冒着生命危险给通古斯人上奏疏,乞求给予崇祯大叔身为皇帝应有的体面。
他受尽白眼散尽家财去走通关系,终于将这事办妥,而后在崇祯陵前苦的撕心裂肺。
这事儿,只有刘鸿渐一个人知道。
“世界这么大,咱家想去看看。”曹化淳表明的自己的想法,或者说理想。
“航海吗?”刘鸿渐突然有点知道曹大爷的想法了。
太监最崇拜的是谁?内阁首辅?皇帝?
不不不,在大明,十个太监里有八个会告诉你,是郑和,是郑公!
刘鸿渐只问了三个字便没有再吻下去,因为他已经从曹大爷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那好吧,恰好福州府那边还缺人督造炮台,你便先去张罗吧。
不过这事儿也不用急,现在宝船厂已经在加班加点的督造战舰,或许再有半年时间咱大明也能去南洋分一杯羹了。
宫里那边,本王会写封奏疏给皇上解释一番,曹公公就暂且安心留在这边吧。”刘鸿渐思虑了一番道。
“王爷知遇之恩,恩同再造,这份情咱家记住了,以后但有差遣,咱家即便拼了这一身骨头也在所不惜。”曹化淳起身对刘鸿渐鞠了一躬,郑重的道。
“曹公公言重了,我等皆是为朝廷办差、为万民谋福,不讲这个。”刘鸿渐起身扶起了曹化淳道。
“如此,咱家就不叨扰王爷了,咱家这便赶赴福州去与秦将军交接。”曹化淳说完拱了拱手离去。
曹化淳走后刘鸿渐感觉没来由的烦躁,这其中既有秦良玉老将军的原因,也有宫里头的事。
朱慈不是崇祯大叔,或许刚亲政时手足无措,朱慈会想起崇祯的教导,遇不明之事还会去请教他,但等他习惯了呢?
十七八岁正是叛逆的年纪,朱慈会甘心一直听从他、或者崇祯的意见吗?
更何况崇祯大叔已经……
烦心事还有很多,但他必须忙完手头的这一大摊子事儿方能回京。
如今即将进入腊月了,刘鸿渐盘算了一下,倘若快马轻骑,自泉州到夔州,待吊唁完秦老将军后,应该能来得及回家过年。
想到此,刘鸿渐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而后一饮而尽。
……
腊月初八,这一天重qing府石宣慰司下了一场大雪。
ps:稍后还有一更,但可能要道凌晨后,诸位朋友可明天再看。
第636章 她是长辈,当得此礼
石宣慰司,回龙山。
一行人走在山间小道上,万籁俱寂,唯有脚步踩踏厚实的积雪传出的咯吱声。
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启禀王爷,前面的那座山头便是姑母的墓地了。”秦翼明红着眼睛指了指道。
刘鸿渐一身锦色棉服外着黑色披风,抬头望了望朦胧的日头没有作声。
又行了约莫一刻钟功夫,一行人终于行到墓地旁,墓地周边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秦良玉之孙马万年一身素服跪坐在墓碑前烧着纸钱。
“文勉……”秦翼明轻轻唤了一声马万年的乳名。
马万年呆滞的扭头看向身后。
“大哥!三哥、四哥!”马万年仿佛触电一般,慢慢起身用嘶哑的声音喊道。
三位表哥皆统兵在外,奶奶的去世,对年仅十九岁的马万年来说,犹如天塌了一般。
四兄弟上前来仅仅抱在一起潸然泪下,少倾秦翼明、秦佐明、秦拱明慢慢踱步到秦良玉墓前,扑通一声相继跪倒。
“不孝子孙翼明/佐明/拱明,来看望您老人家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三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即便烈烈沙场厮杀一日夜都未曾流过眼泪,如今却苦的如同泪人儿。
他们的父辈去的早,自小三兄弟便在马家长大,秦良玉于他们更多的养育之恩、教导之恩。
“大哥,奶奶去世前说,在我未考取功名之前马家由您执掌。
奶奶还说,我等四兄弟生于危难,更应该齐心协力报效朝廷,好教汉家不为北蛮所欺。”马万年说完便又跪倒在秦良玉墓旁。
墓碑以青石所铸,正面刻有‘秦良玉之墓’五个大字,旁边则刻有‘明镇守川蜀云贵总督、汉土官兵总兵官挂镇东将军印太保忠贞侯’铭文。
又下方刻着明万历二年甲戍岁吉诞,卒于崇祯十九年戍子岁,孝孙马万年立。
“文勉,此是安国郡王殿下,快来见礼。”三兄弟一时悲恸竟忘了跟前还站着位王爷,秦佐明抹了抹眼泪拉着马万年道。
“马万年拜见王爷!”马万年当即要跪下给刘鸿渐行礼,却被刘鸿渐托住。
自经历去岁与匪贼张献忠一役,马万年幡然醒悟决定弃文从武,如今已有武举人的身份。
“马兄弟免礼,秦老将军过世,大明失一柱石,本王心间悲恸特来吊唁。”刘鸿渐温言道。
“奶奶弥留之际还曾跟文勉说,她此生历经苦战、恶战、死战不下百场,能为国尽忠,了无遗憾。
却唯独对王爷您的知遇之恩念念不忘,还让文勉如若有幸见到王爷,定要替她磕上三个头以为报答。”
马万年说完不顾刘鸿渐阻拦,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起身时额头都已经沾满了积雪砂石。
刘鸿渐沉默不语的扶起马万年,慢慢踱步至秦良玉墓前,作势便要跪下。
“大人,您是王爷,按理无须……”秦翼明小声提醒道。
“她是长辈,当得此理。”言毕,刘鸿渐再无犹豫跪倒在地向墓碑磕了三个头。
秦家三兄弟、马万年随即也相继跪倒在刘鸿渐身后。
“秦老将军呀,本王来看您了!”刘鸿渐从一旁的竹篮中抓出一把纸钱扔进了墓碑前的火盆中,说道。
“您的夫君马千乘平定杨应龙之乱,您的兄长秦邦屏、秦邦翰战死于浑河,您的兄弟秦民屏战死于奢安之乱,您的独子马祥麟、儿媳张凤仪战死于襄阳之战……
马家、秦家世代英杰,朝廷从不敢忘,您的功勋定当永留史册为万民传颂。
待本王回京便会为老将军请封,加右柱国,并着史官为老将军立传。
您在下头且看着,本王此生必将竭尽所能,让您看到大明的盛世,看到百姓再不为强虏所奴役。
您为大明征战五十载、劳苦一辈子,如今终于可以在下面好生的歇歇了,安息吧!”
说完,刘鸿渐又磕了三个头。
“王爷,此地天寒莫要冻坏了身体,您且起来回府中吧。”秦翼明起身搀扶刘鸿渐道。
到了马府,刘鸿渐仍旧不能释怀,大明可独当一面的老将一个个凋零,如今只剩镇守九边的黄得功。
这些老将基本都只会打仗而不善政事,多有被朝中文臣打压、欺凌,甚至以莫须有罪名罢免。
而他能做的只有为各地将士们提供军备之余,替这些将士应付朝堂上的文臣。
他并非一个勤劳的人,他也知道自己懒,但在这一点上他从未推脱过任何责任,一个国家之强盛,一为教育、科技,二为军队。
尤其是军队,绝不容任何宵小染指。
“王爷,饭食准备好了,请您用餐吧!”秦翼明走来对刘鸿渐道。
按礼制,父辈过世后辈当守孝三年,秦良玉的儿子、儿媳战死,守孝之责必然就落在了马万年身上。
而秦翼明三兄弟虽非马家人,但秦良玉于他们有养育之恩,又因三人皆有官职在身,商议后三人决定在石守孝三月以尽孝心。
“赶路敢了八九日都累得不轻,你们也坐下来吃些吧!”刘鸿渐见桌上好几个菜,便对秦翼明、牛壮道。
牛壮得令便坐了下来,而秦翼明则拱手说刚才已经吃了东西,静静的候在一旁。
“翼明今年多大了?”刘鸿渐也不客气,边吃边问道。
“回王爷,末将今年三十有二。”秦翼明不知缘由,拱手回道。
“年轻了些,不过无妨,你三弟、四弟以后需留在福建、江浙,这西南总督之职便由你担着吧。”刘鸿渐考虑了一下道。
张献忠虽然已经被干趴下,但川蜀、云贵民族聚居、各部族土官多有纷争,外加上云南毗邻缅甸、暹罗、安南等国,仍旧不能掉以轻心。
“王爷,末将年岁尚浅、资历乏乏,恐当不得此重任,还请王爷……”
“本王觉得你完全可以胜任,莫要再推脱了。”刘鸿渐摆了摆手打断了秦翼明的推辞。
大明各级官职的任用与后世如出一辙,比如若想入内阁,必须为庶吉士出身、并在翰林院进修过,即便是没当过各部尚书,至少也得当过侍郎等等。
基本上没有四十岁休想入阁,而这总督一级也是如此。
但刘鸿渐不太在意这个,有志不在年高,他不是才二十岁就督师蓟辽了吗?
正因为川蜀、云贵部族众多,才更需要一个了解此地局势的人掌兵,这一点秦翼明当仁不让。
否则真让朝廷派过来一个只会之乎者也、纸上谈兵的文官,那川蜀的百姓才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刘鸿渐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秦翼明自然不再推脱,接管白杆兵团,为朝廷尽忠、了却姑母遗愿也是他的志向。
年关将近,本来刘鸿渐打算吊唁过秦老将军后便直接回京,但自回龙山上下来,大雪便翩然而至,下了整整一日夜也不见停下。
刘鸿渐望着窗外雾雪朦胧的天空,不禁皱起了眉头。
“王爷,外头来了几位锦衣卫的人,说是来寻您的。”秦翼明进来轻声道。
刘鸿渐授意之下,片刻功夫一个身着千户官军服的锦衣卫进了来,肩头皆是雪白。
“怎么是你?”刘鸿渐十分惊讶。
锦衣卫遍布全国,川蜀自然也有据点,可前来通传消息的却是坐镇京城锦衣卫衙门的梁阳之侄梁可望。
梁可望抖了抖肩头的积雪向刘鸿渐行了个礼,随即又看了看牛壮以及秦翼明,秦翼明自觉的拱了拱手退下,牛壮则依旧站在刘鸿渐身后。
“说吧,京城究竟发生了何事?”刘鸿渐沉声道。
“启禀指挥使大人,太上皇……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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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 地裂天崩
“你说什么?”刘鸿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指挥使大人,太上皇于十一月二十二日夜陷入昏迷,经太医院院使齐铭胤等诸位太医诊治,亦不曾苏醒。
锦衣卫同知梁大人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为免消息泄露,便着卑职亲自前来禀报。”梁可望解释道。
刘鸿渐只听了梁可望的前半句,瞬时变了脸色。
“牛壮,备马,本王要立即回京!”刘鸿渐大声道,边说边从衣架上取过风衣。
“大人何故如此着急,现如今川蜀之地仍在下雪,山地本就难行,至少等雪停了方好些。”刚一出门,秦翼明听得刘鸿渐要回京,劝阻道。
“不行,本王有要事,必须马上回京,着人带路!”刘鸿渐瞪着眼睛对秦翼明怒道。
“末将得令!”秦翼明见刘鸿渐脸色不对,虽不知京城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也不再劝阻。
赶赴东南沿海的白杆兵都被留下驻防,刘鸿渐来川蜀时只带着三百亲卫,入川难,出川也不易,外加上大雪封山,没个熟识路况的根本不行。
一声令下,五百白杆兵只一刻钟功夫便在石城外集结,秦翼明身着盔甲立马与阵前。
“走!”刘鸿渐带着三百亲卫骑马自城中而出,行至秦翼明部前也不逗留,一声令下八百余骑兵向东北方向奔去。
石位于川蜀东部,正北便是川蜀与湖广交界夔州府,过了夔州府再往东便可一马平川。
但是难就难在这最初的一段川路,大雪封山之下到处一片白茫茫,不少陡峭的地方都已无法通行。
自腊月初十,八百人从石出发,足足走了四天才赶至夔州开县。
期间有二十多人由于山路陡滑,跌落山崖,又有五十多人由于摔伤不得不各自返回。
八百士兵除却天黑时可休息,一整个白天都在赶路,即便是吃也是在马背上,刘鸿渐虽觉愧疚但事关紧急也顾不得许多。
到得开县后,由于再往东便入湖广,秦翼明与刘鸿渐道别,留下了大部的白杆兵护卫,自己带着十数人返回。
经夔州过襄阳继续向东北,由于嫌水路过慢,刘鸿渐在襄阳更换了新的马匹,继续向东北方向狂奔。
腊月二十一,刘鸿渐到达河南汝宁府。
已值寒冬腊月,北方各地休耕,虽然此地未下雪但路上行人并不多,刘鸿渐见部下都累得不行,便挥手示意将士在龙口小镇暂歇。
入得小镇来,刘鸿渐经打听寻到了镇子里一个叫李学庸的大户,毕竟七百多号人,寻常的小客栈根本不足以补给。
刘鸿渐直接亮出了锦衣卫的腰牌,又掏出一百两银票,要求李学庸立即准备七百多人的饭食。
李学庸哪里见过这阵势,早已吓的双腿发抖,唯唯诺诺的领命而去。
半个多时辰后,李家大院内外皆是炊烟阵阵,足足四五十个临时搭好的灶台在蒸馒头。
北方多面食,而想以最快速度供应起七百多号人的伙食,蒸馒头是最便捷的方式。
冬日里又没那么多蔬菜,李学庸将自己家里准备过冬用的几大坛子泡菜都献了出来。
里里外外几百人捏着热腾腾的馒头泡菜,端着大海碗盛的粥边吃边闲扯。
几百人里有川军,川军中又有土家人、苗家人、也有汉人,外加上刘鸿渐来自顺天府附近的亲卫营,大院内外一时热闹非凡。
刘鸿渐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言,没人知道在遥远的京城有个老人即便远去,而他,又不能说。
“老爷,您也喝碗粥吧!”牛大棒槌端着一碗热粥过来道。
他知道自家老爷因何如此焦急,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能做的只是一路上保护自家老爷的周全,其他的一概与他无关。
“你吃吧,我不……”
刘鸿渐话还没说完,只觉天旋地转,脚下的地面忽然震颤起来,大院内端着碗扯皮的士兵都愣了一下,不少人碗里的热粥都洒了出去。
“是地震!快!逃出这院子,去外……”
“老爷小心!”话还没说完,牛大棒槌将手中的大碗随手扔掉便要去推刘鸿渐。
刘鸿渐身后的院墙轰然倒塌,将牛大棒槌一起淹没。
“王爷!王爷被院墙砸到了,快救王爷!”牛大棒槌不再,阔端虎吼一声与刘虎不顾一切的奔向那倒塌的院墙。
地震还在持续,李家大院一片混乱,有四处奔逃寻找生路的,也有不知所措四处乱撞的。
只有刘鸿渐带来的亲卫们,要么端着枪械守护在倒塌的院墙周边,要么手脚并用的刨着砖块。
地面之下忽然传来沉闷的咚咚声,不少士兵顿觉一阵眩晕左摇右晃。
“地……地面要裂开了,快躲开”一个士兵指着院子中间的一处裂缝道。
瞬息之间,地面的裂缝越裂越大,几个没来得及跑开的士兵掉落裂缝之中,其中一个士兵情急之下扒在裂缝的边缘绝望的呼救。
奈何周边一片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只片刻时间,这士兵身下的泥土承受不住士兵的重量掉落深渊。
……
整个地震持续了不到二十息时间,然而只这片刻功夫,李家大院已经被夷为一片废墟。
四处皆是惨烈的哭嚎,有脚被院墙砸断的,也有直接被砸死的,亦有掉落裂缝不见踪影的,都是出生入死的袍泽,士兵们一时接受不了这突来的噩耗。
余震还在持续,亲卫营护卫圈之内,阔端、刘虎等几个大汉仍旧在院墙下刨着砖石。
寒冬腊月之下,二人额头留着汗、双手也刨得见了血。
“找到了!大人在这儿!”阔端忽看到砖石之下的衣襟,惊呼道。
刘虎闻言迅速跑到阔端身旁,二人齐力之下将砖石下的刘鸿渐与牛大棒槌挖了出来。
牛大棒槌趴在刘鸿渐身上已经昏迷,刘鸿渐则在士兵的拉扯之下醒转。
刘鸿渐满头的尘土脸上还有血迹,坐起来晃了晃脑袋,似乎有点不太清醒。
“棒槌!大棒槌!”见眼见牛壮躺倒在地,刘鸿渐惊呼道。
刚才若不是牛壮情急之下以身体护着他,院墙最先砸的就是他。
牛壮头上流着血,右胳膊也被砸得血肉模糊,对于刘鸿渐的呼唤并无一丝回应。
刘鸿渐颤抖着将手指探向了牛大棒槌的鼻息……
……
第638章 惊闻噩耗
“快,将他抬到屋内!你,去打些水来!”刘鸿渐心中一喜,看来只是被砸晕了。
四周哪里还有完好的屋子,十数个士兵一番清理,将李家大院一处房屋的砖石清理了一下,打扫干净了一处床铺。
少倾又有士兵端来一盆温水,刘鸿渐从戒指内取出一应外伤药品,先将牛壮脑后的伤口清理干净,而后洒上白药止血。
左胳膊以及右小腿伤的比较重,胳膊还好只是砸开了个口子,右小腿虽然没出血,但肿胀的厉害,多半砸伤了骨头。
一番包扎缝合以后,刘鸿渐终于深处了一口气。
“阔端,伤情如何?”刘鸿渐坐在床边问道。
早有几个士兵不知从哪儿寻摸来几个炭盆,放到了床铺四角,以在寒冷的腊月里能提供一点热量。
“禀报大人,死了二十二个,伤十九个,其中九个短时间内没办法行军。”阔端满脸泥土眼中模糊。
死去的二十二人中,有三个是他关宁军的老兄弟,其中一个还曾救过他的命。
“没了,都没了……天啊……天要亡我李家……”正待此时,大院后头传来李员外的哭嚎。
“李员外,你家有何损……”
“你……你别过来……都是你,你是灾星……”刘鸿渐还没待上去询问两句,没成想这李员外瞪大惊恐的眼睛看着刘鸿渐,语无伦次的边说边往后趴。
这时的人可没有将地震当做一种正常的自然现象,古人认为但凡有天灾必定是人祸所致。
而刘鸿渐这帮子人没来之前,龙口镇一切都好好的,只他们来了不到两个时辰,老天便降下这等罪罚,在普通百姓眼里是谁造成的,还用说吗?
“忒!你这老汉知道你是在对谁说话吗?信不信俺宰了你!”刘鸿渐还未搭话,亲卫营里一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士兵指着李学庸怒斥道。
“大人,这李员外一家十口,被砸死、压死六个,许是受了刺激……”另外一个知情的士兵走到刘鸿渐身边低声道。
“李员外,此地仍有余震不断不宜久留,还是带着家人去外口空地避一避吧!”
刘鸿渐劝了两句,见李学庸仍旧呆愣,也顾不得那么多,又从腰间取过一张百两银票让士兵塞到了李学庸衣襟内。
好在是担心军马扰民都被刘鸿渐暂时留在了镇子外头而幸免于难,就地征用了李家的几辆马车,川军、亲卫营默默的抬着袍泽尸首、伤员上了马车。
龙口镇一路向西五十余里便是汝阳城,刘鸿渐打算将伤员暂时安置在汝阳,特别是牛大棒槌急需一个会接骨的医生,否则时间久了恐影响恢复,他可不希望大棒槌成个跛子。
一行人因为这次变故重又变得沉默,只余战马的的踏地声以及响鼻声,而让他们沉默的还不止死去的袍泽。
路过的一个又一个村落,没有一个不是哭嚎连天的,四处都是倒塌的民房,以及在废墟外或哭嚎、或刨挖的百姓。
这时候可没有后世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机动性,想指望官府派人来帮忙挖人,估计黄花菜凉了都别想见着人。
刘鸿渐几乎是闭着眼睛经过这些小村庄,换作平时他肯定要停下来救人,但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没有任何情况能阻挡他回京的脚步。
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赶至汝阳,汝阳城内也是一片荒凉,东城墙都倒塌了一半,听闻当朝王爷到来,汝宁知府佟大可急忙放下公务赶来见礼。
这次地震十分的突然,好在不是发生在半夜,否则死的人就更多了,饶是如此整个汝阳城内仍旧死伤不下两千。
刘鸿渐将伤员安置在了汝阳府衙里一处没有倒塌的倒座房里,知府佟大可找来了城中最好的老郎中。
这老郎中抓着牛大棒槌的小腿骨一阵揉捏,直把昏迷中的牛大棒槌都给疼醒了,这厮睁开眼还倒是有人要杀他,脚下一用力将那老郎中踹了个屁股蹲。
“棒槌冷静,这是在给你治伤!”刘鸿渐拍了拍牛大棒槌的黑脸。
牛大棒槌见自家老爷没事,还关切的看着他,哪里还有半分冷冽,直接是咧着嘴笑了,还边笑边给郎中道歉。
这老郎中也是倒霉,他本是汝阳城赫赫有名的神医,特别是接骨的绝活儿,到哪儿不是对他毕恭毕敬的,哪里受过这般闲气。
奈何知府大人都一旁猫着腰伺候着,这些人定是了不得的大官儿,老郎中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又继续施治起来。
“这位官爷,老夫要发力了,可能会有些疼,您忍着点。”老郎中给一个士兵使了个眼色,让其帮忙压着牛大棒槌的推,生怕这厮再一用劲踹到他。
“俺刀山火海啥阵仗没见识过,你尽管来,俺要是叫一声,算俺……哎呦啊”
……
将伤员全部安置在了汝阳府,第二天刘鸿渐带着剩下的士兵,向北继续赶路,过开封府、卫辉府终于在三日后抵达与大名府交界的彰德府。
“大人,再往北可就快到顺天府了,如果按照目前的速度,兴许三两天咱们就能到京城了。”阔端瓮声瓮气的道。
刘鸿渐还未搭话,忽闻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阔端马上将后背的akm摘了下来,是以手下们警戒。
“好像是锦衣卫的兄弟。”马蹄声由远及近,有眼尖的亲卫叫道。
“指挥使大人,京中急奏!”带头的乃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的一个百户官,在刘鸿渐面前出示了自己的腰牌道。
“说!”刘鸿渐脸色紧绷瞪着这百户官道。
百户官跪在刘鸿渐马下似乎有点迟疑,沉默了片刻才起身。
“大人,太上皇……驾崩了。”百户官站在刘鸿渐马前沉痛的道。
刘鸿渐闻言双眼呆滞、仿佛石化了一般,直挺挺向后倒去。
“大人!大人”
……
ps:书友们的痛诉寒寒都看到了,并非不尊重书友们的意见,然而人固有一死,崇祯经历了大明最艰难的二十年,也看到了大明中兴的曙光,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这对他来说已经够了。
朱慈和男主羽翼渐封,他们不能总在长辈们的护佑之下,他们也应该独面所有的问题,包括机遇和挑战、阴谋与阳谋。
所以,请继续看下去吧,接下来寒寒带你们征服整个世界。
ps:祝大家端午节快乐,同时今天也是寒寒27岁的最后一天,再过几个小时,27岁就永远离我而去,想一想,真是有很多遗憾啊。
第639章 这个人远去了
“大人晕过去了。”锦衣卫百户官张成接住了刘鸿渐,让其坐在了地上。
他也没想到这消息对指挥使大人的打击竟这般大,太上皇驾崩的消息如今已经传到顺天府,礼部的信使将在接下来半月时间传至大明十九个行省。
梁阳在得知这一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派出了锦衣卫前去通知指挥使。
但是刘鸿渐一直在外带兵,上上个月在两淮,上个月又跑去福建,前些日子传来的最新消息是在川蜀。
为了最快的将消息传过去,梁阳不得已调动了锦衣卫的大批人手,分成数十波人去搜寻。
张成也是先寻到了汝宁府,从那里得知刘鸿渐要过开封向北,一路追到了彰德府才赶上。
“阔大哥,咱们去寻个马车继续赶路吧!”张成或许不知道自家大人与崇祯帝的情谊,但心思缜密的杨天宝知道。
倘若大人醒来,定然是要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如今之计即便是这等境况也是不能停下。
阔端闻言马上派人去周边搜寻马车来,一行人继续朝着顺天府方向赶去。
半天后,刘鸿渐紧皱着眉头醒来,见是杨天宝坐在马车里在打盹儿,便慢慢的坐了起来。
“大人,您醒了。”杨天宝听到马车内的动静小声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刘鸿渐面无表情的道。
“回大人,现在是申时三刻。”杨天宝回道。
“停车,叫那锦衣卫来见我。”刘鸿渐又道,说完便下了马车。
刘鸿渐抬头望了望天空,正是隆冬天气,天空也灰蒙蒙的,唯有战马呼着白气踢踏着地面。
少倾,队伍停了下来,一直跟着队伍的锦衣卫张成骑马行来。
“你是叫张成吧,太上皇是哪日去的。”刘鸿渐背向众人道。
“启禀指挥使大人,宫里齐太医说太上皇崩于腊月二十一日酉时。”张成回道。
腊月二十一……正是汝宁府地震的那天,难道,这真是天意吗?
刘鸿渐心里难受,压抑的情绪又无处宣泄,此时他多希望是身在战场,面前是无数的敌人,他好端着akm去肆无忌惮的发泄心中的悲恸。
可这里没有,在这广袤的华北平原上,除却远处点缀的炊烟袅袅的小村庄外,有的只是隆冬时节下荒芜的土地。
“都上马吧,本王要连夜回京!”刘鸿渐忍住泪水下令道。
一个亲卫将他的战马牵过来,刘鸿渐也不言语翻身上马后,打马向队伍前方行去。
只是刚行到队伍前列,刘鸿渐仿佛控制不住般,将马鞭狠狠的打在了战马的后背,战马吃疼之下甩开马蹄向远处狂奔。
阔端一见前头的异动,赶紧招呼几个手下跟进护卫。
可刘鸿渐的战马乃是大明一等一的大宛马,也就是汗血宝马,不论是耐力还是爆发力都首屈一指,阔端等几人根本就追不上。
北风如刀子般呼呼的刮着,战马狂奔,刘鸿渐感觉一切都在退后,脸颊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在部下眼里,他是常胜将军,是太上皇、皇上心中的臂膀,是无所不能的战神。
可只有他自己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外人强加的,他没想坐在这位子上,没想当战神,他,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反正也无人看到,让它流吧。
刘鸿渐骑马一直奔到一个小山坡上,直到胯下战马再也承受不住这般速度的爆发才下得马来,自己也喘着粗气躺在了地上。
片刻后,阔端带着七八个亲卫追上,在距离刘鸿渐有四五十步的地方,阔端止住了亲卫。
他知道刘鸿渐心里苦楚,自己这一群人贸然的去打搅,倒不如让大人静一静。
刘鸿渐躺在干枯的草地上,想起第一次见崇祯大叔时的情形。
那时正值大明内忧外患加天灾,大叔穷的国库里只剩下一百零五两银子,为了筹集军饷,大叔甚至将内帑中的东西着人卖了个干净。
那时大叔能给的估计也只有官职和爵位了,好笑的是那时他还当着大叔的面要银子,现在想想也就是人没跟他一般见识,否则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再到后来自己接连的闯祸、违反祖制、甚至践踏祖制、偷懒、不上朝、渎职、不干事,天天窝在家里抱着老婆睡大觉。
大叔一如往常的信任他、在朝臣面前护着他,大军出征也是紧着军队用银子、用粮草,宁远自己勒紧裤腰带。
远征建奴时,大叔身体明明已经撑不住了,仍然咬着牙也不想拖慢军队的步伐……
凡此种种,依稀往事,仿若昨日般一一在刘鸿渐脑中浮现,泪水再次不争气的流淌。
犹记得一本书里曾有这么一段话,眼泪这东西啊,是流出来就能吧辛酸和北上都冲走的好东西。
当真正经历过人生百态、大起大落之后就会明白,人生还有眼泪也冲刷不干净的巨大悲伤,还有难忘的痛苦让你即使想哭也不能流泪。
很庆幸,这辈子遇到这么个位高权重、还视他如子的长辈,让他能放肆的咆哮朝堂,让他能不必顾忌所有的后顾之忧,让他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可是,这个人远去了。
半个时辰后,刘鸿渐抹了一把风干的泪痕坐起了身子,而后翻身上马行到亲卫前。
“走吧,回京!”说完刘鸿渐重又回到了队伍里。
从彰德府到京城,足有六七百里,倘若正常行军,即使是骑兵也要四日时间。
但刘鸿渐每天之允许士兵和战马休息三个时辰,即便是夜晚借着月光也要赶路,只两日时间队伍便抵达了京城外城安定门。
按照祖制,皇帝驾崩后必须先将龙体安放在几筵殿。
刘鸿渐证明身份后带人直入内城,过内城正阳门后,刘鸿渐甩下一众部下,单骑奔往大明门。
大明门守备森严,即便官员入内也不得乘娇,更别说骑马,但刘鸿渐不管这个,守门的将军得知刘鸿渐身份后也不敢阻拦。
刘鸿渐骑着战马直入大明门、过承天门、午门后下马,不行穿过武英殿,到得几筵殿。
几筵殿殿内,朱慈跪在灵前,一应太监们都身着素服跪在朱慈身后。
刘鸿渐的猛然出现,使得朱慈回过头来。
“刘……刘卿,是你吗?”
ps:唉,心里头压抑,真到了这一步,还有点不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