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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行者寒寒     扛着AK闯大明txt下载     扛着AK闯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3章 大明若皆是你们这等,不亡国才怪

    “大木兄弟,你与王爷在议论什么?且来看看朝宗兄所作之佳句?”郑森愣神间,冒辟疆走来招呼二人前去观摩。

    “夹道朱楼一径斜,王孙初御富平车,清溪尽是辛夷树,不及东风桃李花。

    秒句呀!朝宗兄。”一个文生读完夸赞不已。

    此诗上半阙意思是无数王孙公子追求的皆是朱楼中女子的美貌,下半阙看似是写清清溪流边种满芬芳馥郁的辛夷树,实则言明自己与那些王公勋贵们不同,欣赏的却是这女子的才学品行。

    至于这朱楼中的女子是谁?还能有谁?

    侯方域谦虚的笑了笑,眼睛不自觉的瞄了瞄内间的李香君。

    “湘君姑娘才学甚深,觉得侯朝宗此诗如何?”

    连刘鸿渐都看出这侯方域对李香君不怀好意,他的朋友怎么会看不出,一个文生轻步走到李、董二女身边讨教。

    又一文生也拿着冒襄的一首诗请董小宛去品评。

    刘鸿渐本来坐在酒席前就没动地方,听到这两个文生叫这二女的闺名,刘鸿渐猛的一个激灵。

    湘君?小宛?李香君?董小宛?秦淮八艳?

    喜读明史的同学必定对秦淮八艳如雷贯耳,董小宛、李香君二女皆是才貌双绝,然而使她们名冠天下的恰恰不只是这些。

    大明朝集才学美貌于一身的女子数不胜数,却唯独此二女,虽出身贫贱亦心忧虑天下,所作词曲无不透露出对朝廷的担忧。

    但又因为身份地位而无可奈何皆郁郁而终。

    当然,天下间忧愁国事者比比皆是,之所以此二女为人所知跟二女的美貌脱不了干系,只是读书人自己不承认罢了。

    刘鸿渐很好奇起身走到二女身边,董、李二女也知此间最尊贵的便是面前的这位王爷,忙起身见礼。

    刘鸿渐盯着二女左看看右看看,直把二女看的脸都红了。

    对于安国郡王的一系列传说二女也知道不少,本来还以为定是位叱咤风云、为民请命的大英雄,可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孟浪子,但又因为身份不敢多言。

    “素闻王爷南征北战学识古今,如今花好月圆对酒当歌,小生斗胆请王爷赐诗一首,令我等开开眼。”见自己的意中人被刘鸿渐这般放肆的轻薄,侯方域当即便不干了。

    二女长得确实标志一个温婉、一个干练有英气,刘鸿渐对这秦淮妹子也只是新奇,没曾想只一晃神儿的工夫吃了醋的侯方域便发了飙。

    侯方域刚说完,冒辟疆也是出言附和,这厮对于刘鸿渐的轻薄举动心中也是极为愤怒。

    董小宛是他的梦中情人,就连他都不敢如此直视,大多时候也都是偷偷瞄两眼,这位年轻的王爷怎敢如此亵渎?

    刘鸿渐心中疑惑,尼玛,老子是南征北战没错,可何时又学识古今了?

    这大帽子扣的,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是想让他刘鸿渐出糗。

    你若以强权相压,正坐实了自己不通文采,若是强撑着乱写,定是也要被这帮人笑话,真特娘的不是个东西。

    “朝宗兄,你我皆知……”

    “既然二位如此相求,本王自然不能让诸位失望,你,去给本王磨墨,那个冒什么来着?对,冒辟疆,且给本王铺好宣纸。”

    刘鸿渐摆摆手打断了小郑的帮衬,心中冷笑,冒屁浆,你咋不叫冒牌货呢?

    刘鸿渐之言不可谓不粗鄙,直听得侯方域、冒辟疆二人脸都憋红但又怯与刘鸿渐的身份不敢爆发。

    冷静冷静,我修习孔孟之道,断不能与这粗鄙之人一般见识,且待他一会出了丑看他如何收场。

    二人扭扭捏捏的一个磨墨一个去铺开一张新的宣纸。

    刘鸿渐走上前来挠了挠头,写点什么呢?

    二人侍候在一旁冷笑,心说王爷又如何,不过是知打打杀杀的莽夫而已。

    只迟疑了片刻,刘鸿渐便拿起毛笔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笔走龙蛇。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刘鸿渐写一句,郑森便在一旁念一句,越念身边的侯方域、冒辟疆二人越是心惊。

    他们二人皆是沉溺诗词之人,为了一首佳句常常彻夜不眠,刘鸿渐这首木兰辞,二人更是只听了前两句便心惊肉跳。

    词作对仗工整意境非凡,言辞间却道尽人间情事。

    与意中人相处应当总像刚刚相识的时候,是那样地甜蜜,那样地温馨,那样地深情和快乐。

    但你我本应当相亲相爱,却为何成了今日的相离相弃?

    如今轻易地变了心,你却反而说情人间就是容易变心的。

    我与你就像唐明皇与杨玉环那样,在长生殿起过生死不相离的誓言,却又最终作决绝之别,即使如此,也不生怨。

    但你又怎比得上当年的唐明皇呢?他总还是与杨玉环有过比翼鸟、连理枝的誓愿。

    不由得二人不心惊,这哪里是一个浴血沙场的将军所作的词,分明是一个尝尽爱恨酸甜、放浪形骸的文士的拟古决绝。

    刘鸿渐写完把毛笔往桌案上随便一丢,心道老子怎么也是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高材生,那些背过的被写进教科书的诗词,随便哪一首不是为后人称道的佳作?

    那毛笔丢的洒脱,一众文生还沉溺与这首词的意境之中,就连侯、冒二人也一时惊诧。

    “文人不知亡国恨,隔江犹诵诗酒花,说的就是你们这等,大明内忧外患,你们不思为国尽忠,反倒是整日沉迷于烟花诗酒之中,端的是百无一用!大明若皆是你们这等,不亡国才怪!”

    刘鸿渐说完丢下一众文生回了酒席,意思很明显,本王虽然胸有诗赋三千,也不像你们这群垃圾一般四处显摆。

    郑森也不顾一众同窗满脸的羞愤,跟着刘鸿渐来到酒桌旁。

    一场酒宴闹成这般样子,郑森也是心中不满,这群同窗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平日个个傲气的没边都无所谓,如今面前的是谁?

    他就算是直接派人扁你一顿,又有哪个敢来过问?

    “刘兄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我的师傅就在隔壁,钱师傅想当面谢刘兄解救之恩,还望刘兄肯……”郑森也知这里的酒席是吃不成了,只得提前请询。

    刘鸿渐也觉这一帮子人没一个好鸟,虽然那水太凉也不咋的,也好过于跟一帮二傻子饮酒,便随了郑森而去。

    李香君、董小宛二女对于屋子中发生的事浑然无觉,二人还沉醉在那首极富深意的木兰辞中。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他,是写给我的吗?

第494章 返京(四千字大章)

    钱谦益最近很郁闷,他不过是在惠王执掌南京时写了一首祝词便遭遇了牢狱之灾,虽然是有惊无险,但他还是很郁闷。

    想他寒窗十数载考中进士,官场沉浮二十余载当过尚书、入过内阁,虽遭人‘陷害’谢官归乡已近十载,但仍觉心有余勇,想为国仅忠的心思从未断绝。

    恰逢安国郡王来南jing,又受了人恩惠,钱谦益便想趁着这个契机,结识一番顺便看看能否再入朝堂。

    只是他又很纠结,毕竟自己如此年纪却要折腰求一个年轻人,若是让那群傲的没边的同僚得知便又要被耻笑,但不论如何纠结他还是来了。

    刘鸿渐一进门便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坐在酒桌旁,郑森赶忙互相介绍,钱谦益也弯腰行礼。

    三人一番客套,钱谦益十分隐晦的表达了自己想出仕的意思,刘鸿渐心中顿时便犯起了嘀咕。

    心说你在逗老子,好容易把朝中的东林党都搞了下去,你这个归乡了多年的东林大佬还想回去?

    当本王是二傻子吗?

    再说了,你在南jing国子监教书不挺好的吗?祸害那群二傻子还不够,还想祸害大明百姓?门儿都没有!

    但当着小郑的面刘鸿渐也不好直言拒绝,只是口头上说让他等消息,顺带还忽悠了老钱在南jing城内的一处住所红豆馆。

    毕竟是在朝廷混了那么久,钱谦益的家底儿不可谓不丰厚,而且江南文人扎堆儿,老钱又有着诗坛盟主之称,混的那是真不赖。

    年纪虽然都六十大几了,还娶了能当他孙女的八艳之一柳如是,玩起了金屋藏娇的把戏。

    东边一座红豆馆,西边一座绛云楼,老家伙不管家中黄脸婆,自顾自的与柳如是出双入对不亦乐乎。

    送走了钱老头儿时夜色已深,潇湘阁内大部分客人已经离去,只余下郑森和刘鸿渐二人,郑森面色深沉,刘鸿渐知道这厮还在想着郑家的未来之事,也不多言。

    历史的进程虽然被他打乱,但郑家依旧是原来的郑家,依然是海上霸主,只是失去了将要效忠的对象。

    “刘兄,请救我郑家!”郑森沉思良久,突然躬身鞠礼道。

    他是真的没办法,他的父亲郑芝龙固执而蛮横,做事向来一意孤行,只要他认定的事,莫说他这个儿子,即便是他的叔叔郑芝虎、郑芝豹都拦不住。

    一番熟络,郑森也知面前这位新结识的兄长乃是‘古道热肠’之人,否则也不会跟他提起郑家之事,既然提了,想必已有应对之测。

    可是刘鸿渐就是不说,郑森只能干着急。

    “大木且坐下,此事可容后再议,为兄与你聊些外事,大木以为,大明的敌人都有哪些?”刘鸿渐并未回答郑森,而是又抛出了新的疑问。

    “大明的敌人?不就是那些坐享其成的勋贵吗?”郑森心有疑惑不知刘鸿渐为何与他说这些。

    “不不不,经惠王之乱,勋贵已不成气候,再猜!”刘鸿渐并不满意,他就是想看看这小郑的能耐究竟有没有后世吹嘘的那般厉害,能不能共襄大事。

    郑森见自己的答复被否决,不禁陷入深思。

    如今大明因为崇祯与刘鸿渐的一番折腾,彻底的掌握了兵权、财权,内阁更是如臂使指,王公勋贵无兵无权,确实不足为虑。

    莫非……

    “刘兄所忧虑的可是海外?”郑森不敢肯定只是尝试着问道。

    “大木老弟果非常人,想你郑家崛起于海洋,当是对海外之事了解甚多,且跟为兄说说你的见解。”

    刘鸿渐觉得此时的小郑虽然还未经历后世的那些波折,但这份见识已经超过朝廷里不少所谓的大儒,只是这还不够呀!

    “我曾听家父言,郑家在海外最大的敌人便是荷兰,弟曾听家叔言,荷兰国的水师不仅是装备还是士兵都很强悍。

    他们的战船比我郑家跑的快,装配的火炮比我郑家的福船多,且射程也比我郑家的远,家父也一直在命人研究荷兰战船的构造,只是弟并未得知有所突破。”

    郑森皱着眉头对刘鸿渐说道。

    “还有大小弗朗机。”郑森见刘鸿渐笑而不语便继续说道。

    “听闻欧罗巴的战争打了三十年,小弗朗机已经趋于没落,而大弗朗机的战船跑满了小西洋。

    还有便是佛朗查国、瑞国、不列颠国、神圣罗马国的诸邦国……”

    郑森不愧是海盗王的儿子,例数起诸多外藩国来侃侃而谈,直说的刘鸿渐连连点头。

    “如果大明与外番国必有一战,大木以为,此战生在何处?”刘鸿渐心情不错,早已把先前那些个酸了吧唧的文生们忘了个干净。

    自古常走海的民族多见识,来大明一年多,刘鸿渐少有能真正谈得来的朋友,而郑森是第一个。

    他的这份对于外番国的认识,足以让朝中只知之乎者也教化百姓的所谓肱骨们汗颜。

    “大木莫急,为兄也有思量,不如你我各自将心中所思写于手上。”见郑森陷入思索,刘鸿渐提议道。

    郑森自无不允,二人蘸着杯中之酒,各自在手上写写划划,而后摊开手掌。

    “哈哈哈哈”刘鸿渐与郑森相继大笑。

    原来二人手中皆写着台wan二字。

    台wan不论是如今还是后世,皆是牵扯在中华民族的心间,这个南洋的战略要冲,即使在晚明也经历着血与火的洗礼。

    郑芝龙水师虽在南洋大败荷兰海军,但其仍盘踞在台wan岛的南部,还在岛上建立了两座坚固的军事要塞热兰遮菱堡、普罗民遮菱堡。

    笑罢郑森面色随即又暗了下来,对于郑家而言,什么荷兰、台wan、弗朗查都是浮云,郑家的将来才是根本,若是朝廷真若除他郑家,郑家能承受得起吗?

    只怕到最后最好的结局便是仓皇出逃、逃往大洋深处吧,可是……真的能逃吗?

    郑森不想如此,他的身上流淌着汉人的血脉,他爱这个国家,更不想在一个遍布黑人、棕人的地方苟且等死。

    “陛下再有些日子便要将皇位禅让与太子殿下。”刘鸿渐知道郑森心中之愁,幽幽的说道。

    “什么?陛下要禅位?”郑森闻言大惊。

    “大木莫如此慌张,此事千真万确,陛下操劳半生身体一直不太好,退下来也好,还能享享福,不是吗?”刘鸿渐盯着郑森意味深长的道。

    郑森脸色阴晴不定,他还在消化刘鸿渐的话。

    陛下若真的如此,当是为急流勇退,他的父亲……如今早已没了年轻时的魄力,整日便是窝在泉州的府宅中,那几个叔叔、堂兄弟早便多有不满……

    “兄长,大木明白了。”郑森郑重的拱手道。

    他想为国尽忠、想郑家永存、想把一腔热血抛洒在这片自己热爱的土地上,既然父亲已经是大明和郑家的拦路虎,那么他……

    何为大义、何为小节,郑森心中自有思量,想通了这些,郑森胸中的斗志仿佛燃起熊熊烈火般。

    二人在潇湘阁内相谈甚欢直喝得酩酊大醉,最后皆是各自家丁扛着回了府宅。

    第二日刘鸿渐醒来顿觉头痛欲裂,史可法站在刘鸿渐院子外左右晃荡如热锅上的蚂蚁。

    惠王朱常润与一众勋贵兵败后,南jing周边观望事态发展的勋贵们再也坐不住,竟相继拖家带口的前往南jing城投诚。

    这才半日时间,六部衙门已经聚满了那些勋贵们的家人、奴仆、以及一辆辆不知装载何物的马车。

    虽然史可法知道这群人的处境,但朝廷未下旨,这些勋贵从爵位上可比他这闲置的兵(光)部(杆)尚(司)书(令)大多了。

    史可法自知无法处理这群人,第一时间便来了被刘鸿渐霸占的定国公府,大门倒是进去了,到了内院却是差点被气死。

    任凭他如何说好话,刘虎、刘豹二兄弟若门神般就是不让路,因为他们根本就听不懂,二人只知道没有家主或牛老大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院。

    “王爷,王爷你可起了吗?下官有要事相告!王爷王爷下官史可法有要事相告!王爷”

    史可法扯着嗓子朝里头呼喊,也就是他,若是换做往日六部的那几个同僚,这般有失体面的叫嚷又有几人能干的出来。

    “史大人一大早的来找本王何事?”刘鸿渐打了个哈欠,昨日睡的本来就晚还喝了那么多酒。

    “嗨呀王爷,出大事了,快随下官去衙门看看吧!”史可法一脸黑线,日头都要过午时了,还一大早?

    史可法一番说道,刘鸿渐才恍然大悟,想着自己这一趟也没白折腾,只是这些跗骨之蛆的骨头也太软了吧。

    二人行至兵部衙门,但见衙门口都挤满了人,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又来了好几户什么镇国将军、辅国中尉、伯爵、侯爵……

    “王爷来了,让一下,诸位都让一下,且让王爷进去。”史可法个字不高声音倒是挺亮。

    到得衙门正厅,早有几个胡子都白了半边身着锦袍的勋贵起身相迎。

    “堵阳郡王朱在锯见过安国郡王!”

    “柘城郡王朱肃濠见过安国郡王!”

    “宁阳侯宁阳侯见过安国郡王!”

    “镇国将军……”

    ……

    “尔等所来何事?”刘鸿渐明知故问,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正厅主位,一个有伯爵在身的年轻人亲自给刘鸿渐端来茶水。

    所来何事?还能有啥事儿?惠王一触即溃直接断了所有勋贵的奢望,真等锦衣卫和东厂找上门儿来吗?

    倒不如自己亲自赴京请罪,希求崇祯念在祖上功劳能宽恕些。

    但去京城千里迢迢前途未卜,但安国郡王却是近在咫尺,这位王爷在陛下心中的位置,所有人心中明镜儿似的,若是得了刘鸿渐的点头,说不定……

    曾经高高在上的大明勋贵此时皆是恭恭敬敬,生怕惹了这位煞神不乐意,几番奉承,刘鸿渐搁放茶碗的小桌子上不一会儿便被银票摆得满满当当。

    刘鸿渐哪里肯受,这些银子来历肮脏,不知沾惹百姓几多血泪。

    既然勋贵们都来自投罗网了,倒省的刘鸿渐费事,自首有自首的待遇,所有勋贵皆被安排在了数艘大船之上,至于那些叛逆军的俘虏,一并捆吧捆吧塞到了货仓。

    因为讨伐惠王之事,朝廷上下人心惶惶,刘鸿渐自知崇祯担忧,与史可法商定,从江北四镇抽出两万兵驻扎在南jing城内,由史可法暂为统领以安江南。

    又去信西南总督秦良玉让其加紧清缴川蜀的张跑跑,并定于两日后十一月初三由水路北上返京。

    临别之际,史可法、郑森前来送行。

    “差点忘了,本王还有一件小事需由史大人帮忙。”刘鸿渐本来都上了船却又下了来。

    那日潇湘阁遇到教坊司的李香君和董小宛让刘鸿渐感念良多,教坊司里的龌龊刘鸿渐知道一些,虽说朝廷有规定,教坊司艺伎不得提供***并且原则上只允许接待官员。

    原则?呵呵。

    大抵上教坊司的女子只能强颜欢笑一生悲凉,即便生了子女也是世代为贱籍,男者为奴女子为娼。

    董、李二女皆是心有大明之人,他刘鸿渐无法以一己之力撼动陈腐的封建观念,但既然遇到了,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至于常人无法给贱籍脱籍?不存在的,不过是刘鸿渐一句话而已,除非这人不想要命了。

    刘鸿渐命史可法将二女从教坊司提出暂安置在红豆馆中,又取出来一张两千两的银票交与史可法,并嘱托其代为关照。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给她们自由之身,至于以后何去何从便是她们自己的事了。

    刘鸿渐叹了口气与史可法、郑森等人挥手作别,江南一行匆匆一瞥,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细细品味。

    不过他心中明白,不久的将来他还会回来,到那时,大明必然换了模样。

    ps:历史小科普,大弗朗机,即葡萄牙。小弗朗机,即西班牙。弗朗查国,即法国。瑞国,即瑞典。不列颠,即英国。

第495章 花钱(二合一大章)

    崇祯最近有些烦心。

    自惠王朱常润叛逆军被刘鸿渐以迅雷之势击溃,大明各地的勋贵们便上演了一处千里寻亲记。

    平日里鸟都不鸟崇祯的七大姑、八大姨,各自拉着储藏了上百年氧化发黑的银子往皇宫里拉。

    并且不收都不行,勋戚们说了,都是一家人,大明有难他们也有责任,还望崇祯看在祖上先辈的面子上,让他们再为大明尽一份力。

    银子、珠玉玛瑙、字画、古董,还有丧心病狂的勋戚把家中储存了不知多少年的粮食都拉了过来。

    才不到半月时间,户部的太仓库再次爆满,户部尚书倪元璐跟过年似的,开心的脸盘子绽放的犹如一朵菊花。

    崇祯一声令下,内帑又腾出好几处库房才堪堪容纳下勋戚们的‘孝敬’。

    而距离京城更远的勋戚爵爷们仍在陆陆续续的向京城汇合。

    三百年了,与大明同休的勋戚们从来没有这般齐聚过,就是两个多月前的鸿门宴都比不上。

    所有的勋戚仿佛商量好了般,基本拉来了家中至少一半的家产。

    不由得他们不老实,被处置过的勋戚家中拉出来多少货,崇祯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外加上撒网般满大明跑的东厂番子、锦衣卫缇骑……

    并非所有的勋贵京城都有房产,京城各大酒楼、客栈这些天也赚了个盆满不满,后来的爵爷们甚至不得不住进民居。

    只是截止今日,崇祯一个勋戚都未曾召见。

    他最近很纠结,事儿是他挑起来的,勋戚们也服了软,所有的事情都入先前预料般,大明不缺银子了,而且是三百年来第一次这么富有。

    可是如何处理这些勋戚,成了崇祯心里最大的石头,内阁大学士建议崇祯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人家已经交了一半家产,且训斥一番放其回家便可。

    崇祯并未应允,他不太相信这些阁臣,除了武英殿大学士刘鸿渐不在京外,半个多月来只锦衣卫上报的,其余六位阁臣被一应勋戚‘拜访’了一百五十六次。

    这些勋戚安的什么心不言而喻,这天底下唯一跟他一条心的,除了远在江南的安国郡王刘鸿渐外,他不相信任何人。

    他明白,勋戚必然不能就这么放回去,否则百年后,大明还是这幅样子,甚至他们拉回来的银子都不见得够他们的俸禄。

    只是如何处置确实棘手,整个大明的百姓都在对京城的混乱议论纷纷,朝臣们更是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叛的轻了不痛不痒,叛的重了难免受后人诟病,虽然黑锅他背了,但既然已解了燃眉之急,他也不想做的太绝,左右为难之下,崇祯又犯了优柔寡断的老毛病。

    他在等,等那个带给大明、带给朱家希望的人归来,他相信在这小子眼里,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种信任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也许是那小子的不拘一格,也许是那小子的淡泊名利。

    十一月十八,锦衣卫报,安国郡王率京营兵距离京城已不足五十里。

    崇祯下了早朝后当即下令放假半日,率朝臣与他亲自出城迎接,迎接大明的功臣,迎接那个喜欢臭屁的小子。

    朝臣们自然不敢忤逆,且不说他们没那个胆量,大明三百年来从未如此富有过,安国郡王足以值得这一殊荣。

    一同前去的还有排得上号的勋贵,加一块足足有上万人。

    ……

    当刘鸿渐打马行至安定门外时都惊呆了,数百朝臣的脸宛若数百朵菊花,都咧嘴朝着他微笑作揖,崇祯也不例外。

    “恭迎安国郡王得胜而归!”在鸿胪寺卿齐忠明的指挥下,诸臣、勋戚齐声礼赞。

    大明安定了,大明有银子了,功臣回来了。

    一众勋贵也咧着嘴鞠礼,只是心中有多少个mmp不得而知。

    “皇上,您这是作甚,折煞小子了。”刘鸿渐不理睬众臣和勋戚权贵,直接走到崇祯面前行礼。

    他心中惊诧而又不安,这显然已经超脱了他的预料,这份殊荣不是一个臣子所应享受的。

    “佑明回来了。”崇祯不理刘鸿渐的惶恐,拉着他便上了御辇。

    “皇上,您这是把微臣往火坑里推呀!”刘鸿渐心中忐忑,他从未想过这般风光。

    朝臣包括崇祯一家子都清楚,他刘鸿渐是大明的功臣,可他是如此年轻,也许现在崇祯信任他,以后呢?

    崇祯挂了咋整?即便到时朱慈和朝臣依旧肯定他的能耐,待大明太平了,谁会希望大明头上悬着一把屠刀,一把轻易就能使大明易帜的屠刀。

    到时即便他没有这般想法,谁又会信呢?高处不胜寒,悠悠众口呀!

    “佑明为何说这些,你可知道如今国库和内帑有多少存银?”崇祯完全没看出刘鸿渐的忧虑,只是压着心里的开心事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他当了十八年穷皇帝,一朝巨富竟有些后世暴发户的毛病。

    “至少得有个一亿两吧。”刘鸿渐没敢多猜,不过看崇祯这幅样子,应该比上次抄八大奸商来的多。

    “哼哼,只黄金白银就有一亿两千多万两,勋戚们交上来的一应字画珠玉等,至少也是这个数字。”崇祯大叔开心的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哦,是挺多。”刘鸿渐并未显得有多兴奋,银子这东西,多到一定程度不过是一串数字,这跟后世的某位马姓大佬的观点倒是一样。

    再多的银子不过是一日三餐,再显赫的地位仍旧逃不过吃喝拉撒,能否万世永存不说,能不能善终都是问题。

    “佑明,朝臣皆建议朕放过那些勋戚,你意下如何?”见刘鸿渐根本对银子不感冒,崇祯也觉自己有些失态,随即问出了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皇上欲如何处置?”刘鸿渐没有回答而是把问题抛给了崇祯。

    “朕意,以惠王朱常润为首的叛逆全数处斩,其仆从、亲卫、俘虏全数流放东北省,那些诏狱中的冥顽不灵者,皆数除爵。

    至于这些主动前来投诚的,朕意欲降爵、收回铁券。”后续事项的处置,早在刘鸿渐领兵下江南时,二人便已做了商议。

    按照原有的计划,是要把所有忘恩负义的勋戚全数除爵的,只是崇祯觉得太重了。

    也许是太仓和内帑的银子起了作用,也许是崇祯念及祖上功劳,总之他心软了。

    “皇上宅心仁厚,此番处置微臣并无异议,只是还需加一条。”刘鸿渐思索一番皱眉道。

    “哦?佑明所说这一条是指?”崇祯反问。

    “田亩皆数收归国有,重新丈量,重新分配!”必须趁热打铁,趁着勋戚们人心惶惶,快刀斩乱麻,否则若是此时放虎归山,以后想再提此事,又要事倍功半。

    “皇上,古往今来两千年,百姓造反者无非两种情况,其一缺吃少穿,其二土地兼并,说到底还是没有吃的惹的祸。

    历朝的更迭也大多是重新分配了土地以安民心,只是新朝确立以后不出百年,土地兼并复起,于是民乱依旧,两千年来莫不如此。

    我大明之土地兼并更甚,如今虽有高产作物诸如土豆、红薯,也不过让百姓暂时求得温饱,若不加以处置,即便土地丰收更多的米粮,百姓仍旧要忍饥挨饿。

    因为,他们没有土地!”刘鸿渐细细思量谨慎的道。

    “佑明的意思是……土地均分?”崇祯皱着眉头猜测。

    “皇上只说对了一半,土地是要均分给百姓,但其所有权仍属朝廷、属户部、属皇上!”

    事实证明,把土地重新分配给百姓的做法是错误的,百姓没有朝臣、勋戚、地主般的见识,一旦家里落了难急需用银时,首先想到的便是把土地卖给地主以救急。

    这样一来,适逢天灾,土地兼并仍旧愈演愈烈,治标不治本。

    刘鸿渐所言的均分,是在朝廷拥有所属权的基础上均分,百姓只拥有田地的使用权而无买卖权。

    朝廷需要针对田亩制定一套严格的章程,凡是私自买卖者买卖双方皆重罚,轻者发配,重则处斩,土地收回。

    这与后世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相似而又有不同,毕竟是封建社会,一切法令皆是朝廷、皇帝说了算,上令下行不如后世般麻烦。

    刘鸿渐不知道这种制度在此时的大明是否合适,但万变不离其宗,只要保住了百姓们的利益,只要百姓支持朝廷,所有事都不是事儿。

    刘鸿渐的解释很通透,崇祯虽然没听说过什么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但也大致明白了刘鸿渐的意思。

    “佑明,这么做固然有诸多益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每户百姓家中开枝散叶人口增多,土地还是不够如之奈何?”崇祯想的比较多,不过也确实有这个问题。

    “皇上,此事臣也考虑过了,这个问题不大,朝廷可鼓励百姓们开垦荒地,荒地三年之内免除田赋,三年之后收归国有,但使用权依旧归开垦者。

    另外咱们的军械所也一直在研究作物的增产甚至在研制肥料,粮食不是问题,至于人口,皇上你相信吗,只要水师建成,大明的百姓根本不够用。

    而且太仓以及内帑的存银,咱们必须在三年之内花光!”刘鸿渐语出惊人。

    华夏民族自有记载起,一直到被列强打开国门,小农经济一直桎梏着华夏人的腾飞。

    大明重农抑商,世人皆以工匠为耻,熟不知正是这些默默无闻、忍受世人讥讽的匠人们,撑起大明的一砖一瓦、撑起大明的军备、撑起大明的脊梁。

    崇祯身处其中看不明白,朝臣看的明白但不想改,刘鸿渐看的明白还拥有改变这一切的能力。

    只要朝廷重视起商业和工业,按照刘鸿渐的预测,只怕到最后朝廷便要鼓励种地了,毕竟如果工人比农民挣得还多,谁还会去种地呢?

    他有技术、有上帝的视角,可以看到比世人更远的地方,只要崇祯应允,工业强国,商业富国,大明大有可为!

    “佑明,你莫不是跟朕开玩笑吧!”崇祯一听便急了,倒不是因为土地的分配,而是刘鸿渐所说的后半句。

    三年之内,把太仓和内帑的银子全部花光!

    花光了,朝廷用啥?日子不过了?

    虽然面前的小子很能给他捞银子,可也很能花银子呀!

    一年多来,从京城百官手中捞了一大笔,从山xi、陕xi又捞了一大笔,可前前后后才不到两年,竟被二人合伙给花光了。

    以至于花光了后,崇祯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败家,并下定决心此番收入太仓和内帑的银子一定要剩着点用,断然不能像先前般大手大脚。

    而如今呢?他最信任的臣子竟然让他三年之内花光两亿!

    崇祯盯着刘鸿渐,似乎是在确定这小子是不是在开玩笑。

    “皇上,臣没跟您开玩笑,如果您还信微臣!”刘鸿渐目色郑重。

    他对经济知道的不多,但毕竟受过高等教育,最基本的经济学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银子,或者说货币,必须在流动中才能体现它的价值,如果只是屯在国库中、吞在勋戚的地窖里,银子便失去了货币的本来作用,不过是一堆生了锈的金属。

    大明缺银、缺铜,大量的银子和铜钱皆被勋戚、商贾屯于家中,导致市面上流通的银钱太少,交易不便不说,物价也随之上涨。

    花吧,把银子全部花出去!

    要想富先修路,把银子放出去,修路也好、铺桥也罢、疏通漕运亦可,用最快的时间建立起大明的交通脉络。

    利用便捷的交通,鼓励工商,征收商税,让银子动起来,让百姓动起来,整个大明才能焕发新生。

    刘鸿渐一番长篇大论,把崇祯说的一愣一愣的,崇祯没有直接拍板,他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番。

    华夏民族的工农商一直都缺乏理论基础的支撑,刘鸿渐深知这一点,但他相信崇祯会想明白的。

    路还得一步一步走,他需要扮演的便是那个引路人,大明的引路人!

    只是使刘鸿渐始料未及的是,崇祯性子太急了,他想了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顿乱棒,直接把朝臣们给打蒙了!

    ……

    ps:加快节奏,加快节奏,加快节奏……

第496章 示威(二合一大章)

    要说这崇祯也是急性子,昨夜翻来覆去一晚上都在琢磨刘鸿渐的所说的话,第二天一上朝还没等群臣奏事,便发了飙连下四道中旨。

    第一道旨意,以朱常润为首的叛逆军主犯皆数处斩,从犯家奴、亲卫、仆从等全部流放东北省,其后人一甲子内为贱民,不得入仕、从军。

    被关入锦衣卫诏狱、东厂、刑部大牢中的勋贵全部除爵贬为庶民,抄没所有家产,余者勋戚皆收回铁券降爵一等、年俸减半。

    第二道旨意,撤除南jing六部并各司衙门,除却南jing皇宫内留守五百宫女太监并一千御前侍卫外,其余官员自得旨后皆数入京候职。

    撤除南直隶行政区划,原属南直隶的十四个府级区划,除却应天府(南jing)设府尹直属朝廷外,长江以南的几个府归属浙江,其余诸如凤阳、安庆等府合并,新设徽安行省,以凤阳府为承宣布政使司。

    南jing守备晋为总兵,准允征兵三万,总兵之职由前南jing兵部尚书史可法暂代。

    自此大明十三省增东北行省、盟古行省、徽安行省至十六个,外加北jing、南jing直辖。

    第三道旨意,丈量田亩,不论是关内还是关外、不论现有土地在何人手中,包括皇庄在内,全部收归朝廷统管、重新丈量,重新分配。

    第四道旨意,撤除五军都督府、全数裁撤卫所兵,能战之人入京营,余者分配田亩。

    王二喜扯着公鸭嗓子足足宣读了一刻钟,才把四道旨意念完。

    旨意宣读完毕后三息时间,皇极殿内竟无一人出言,包括内阁几个大佬在内,全部朝臣皆被崇祯一顿大棒槌给打懵了,一个个皆是喘着粗气回味着圣旨的意思。

    首辅李邦华、次辅范景文对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惊讶、失落,崇祯下达如此重要的政令竟然没有通知内阁,这意味着什么?

    皇帝想独揽大权,想独裁!

    “臣反对!”兵部右侍郎王家彦出班。

    “臣反对!”各部各司十有八九都站了出来。

    朝堂瞬间变成了菜市场,朝臣们甚至没有言明反对的是四道中旨中的哪一道,总之除却首辅李邦华以及新任礼部尚书韩郁等少数几个人,朝臣少有的如此团结,竟然全部反对。

    能在皇极殿内站着的,能有几个是等闲之辈,所有朝臣都意识到,如今已经不是朝臣与朝臣之间的争斗,陛下这般肆意妄为,还要他们这等臣属作甚。

    第一道旨意权且算朱家的家事,按理他们不应置喙,甚至看到勋戚们倒霉还有些暗爽。

    第四道是无所谓,勋戚们经此一难,老实的像一群哈巴狗,撤了便撤了,反正朝臣看那群爵爷也不怎么顺眼。

    第二道就让朝臣们难以接受了,南jing自大明初创便是都城,六部各司虽然不管什么事,但好歹那边住着一群不得志的同僚,说不定以后自个儿犯了啥事还能去南jing养老。

    这怎么说撤便撤了?这么说以后犯了事儿只能回家种地了?不行!此乃祖制,绝对不能撤!

    第三道,啥?丈量土地,收归国有?那就更加、绝对、一定、肯定不能同意了,没了这些良田,朝臣们靠什么过活,指着朝廷发放的那可怜的俸禄吗?

    能站在朝堂之上的大臣,皆是历经了崇祯几次三番的抄家考验,大多数朝臣手底下还算干净,但再干净谁家还没个数百亩良田?

    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国之重事,陛下发的是中旨,竟然连与内阁商量都没商量,朝臣们怎么能忍受?

    虽然第一道和第二道旨意皆是打压勋贵,对他们文臣有利,但朝臣们依然选择全部反对!

    这已经不是文臣和武将之争,是相权和皇权之争,就算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也要反对,万不可开我朝之先河!

    “陛下如此行事,有违祖制,臣也反对!”文渊阁大学士方岳贡出班,方岳贡已经年近七十了,呆在内阁也算是老实,如今竟也站在了崇祯的对立面。

    首辅李邦华与礼部尚书韩郁仍旧不发一言,李邦华很光棍,他本来就不怎么受朝臣待见,他可以不管崇祯如何折腾,身为兵部尚书,只要不折腾大明的兵他便无所谓。

    韩郁新晋尚书人微言轻,不想这趟浑水,而且他可不信这些主意是崇祯自己想到的,这里头如果没有安国郡王刘鸿渐的影子,打死他都不信。

    既然是自己的座主提出的,他这门生怎会去反对?

    更重要的是,这些同僚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也不看看形势,如今的大明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大明,那些哈巴狗般的勋戚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吗?

    对于朝堂上的闹剧,崇祯一支冷眼旁观,他甚至上了朝只说了宣旨两字。

    “诸位爱卿莫要急于表态,可回去细细思量,三日后再做定夺。退朝!”如果换作以前,这么多朝臣反对自己,崇祯早便发火了。

    可如今崇祯心中平静如水,宛若看一群可怜虫般,沉着起身然后缓步出了大殿,独留下一众义愤填膺的朝臣们。

    当晚兵部尚书李邦华拜访了刘鸿渐,此时他正在家中陪着老婆孩子,江南一行又耗去一月有余,杨雪近日即将临盆,安国郡王府连带下人们都喜笑颜颜。

    李邦华忧心忡忡,虽说他不在意崇祯的那些旨意,但他还是担心此事若是闹大,朝廷恐怕会引起一连串的动荡。

    天下官员何其多,三百年都这么过来了,如今崇祯要收了官员们的地,那跟断了人家命根子有什么区别?

    刘鸿渐没想到崇祯大叔这般牛掰,雷厉风行到令人发指,很多意见他也只是随口说说,大叔不仅当了真,甚至马上便提了议程。

    听了李邦华的忧虑,刘鸿渐并未有多少惊讶,虽然有些心急,但一联想到当今的局势以及崇祯他自己的身体,刘鸿渐也能理解。

    很多事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刘鸿渐只对李邦华说了一句话:陛下这是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这是在为万民谋福、为太子殿下铺路。

    多了没说,李邦华哪里还能不明白,心中震惊之余回去之时竟比先前更加忧心忡忡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刚出了安国郡王府的大门,李邦华便遇到了熟人,礼部尚书韩郁低着头还差点跟他撞上。

    身为内阁首辅跑去安国郡王府本就容易招来闲言碎语,而礼部尚书也差不多,二人相视一眼皆是尴尬一笑拱手各自而去。

    韩郁是来探自己座主心思的,若此真是刘鸿渐的意思,他定当出言声援崇祯,虽然答案是肯定的,但对于崇祯的狠手,韩郁心里也是直犯嘀咕。

    “大人就不怕天下百官寒心吗?门下以为此时收回田亩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韩郁虽然以刘鸿渐马首是瞻,但其心里还是想着朝堂,他也不希望陛下和百官闹的如此僵。

    而且,也确实有点过分了,收了官员名下的孝敬田,大明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官员都得吃咸菜。

    明眼人只一略作思虑便会明白,以他们对崇祯的了解,这主意肯定与打压勋戚一样,不是陛下一个人的意思,那么,能如此影响陛下的,还能有谁呢?

    恐怕如今京城大部分同僚都在暗地里骂座主吧!

    唉,座主还是太年轻、太气盛,如此这般与全天下勋戚、文臣为敌,又能得到什么呢?

    如果刘鸿渐得知自己这门生如此揣摩他,定然会哈哈大笑,年轻人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吗?

    “退之,常言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你知道为啥是先打巴掌,而不是先给枣子吗?”刘鸿渐手中抱着已经开始咿呀学语的小傲天,轻言道。

    “因为……”韩郁还倒是刘鸿渐考他,道理真是太简单了。

    打人家一巴掌再给枣子,会让人忘记痛,甚至感激你的赏赐,而如果你先把枣子给了,然后又给人巴掌,那人家会怎么想?

    这是个心理学问题呀!

    “门下明白了!谢座主赐教。”韩郁心中瞬间亮堂了许多,只要陛下和座主考虑到了百官的反抗,那便不是大事。

    只是打完巴掌,陛下与座主究竟要发什么枣子呢?

    刘鸿渐没说,他也没问。

    第二天,崇祯破天荒的没有早朝,只是六部、三司各衙门都接到了通知,辰时三刻全部官员放下手中的政事,全部赶赴京城西市街头观刑。

    并且口谕说的很明白,不准不去、不准中途离场。

    观刑?还能观什么刑?

    锦衣卫诏狱、东厂、刑部大牢关押的勋戚皆被除爵贬为庶民后,空出来的牢狱一刻也没闲着,朱常润一众叛逆勋戚当晚就住了进去。

    而且还不够住,只叛逆军的妻小直系就有不下两千人,就这还是将数万的卫所兵俘虏扔到了西山大营看押,否则就算把所有牢房都沙丁鱼罐头般去塞,也装不下。

    虽然十分的不情愿,但朝臣们也不敢抗旨,反倒是平日里在各部衙门坐班,没有机会如此齐聚,刑场上诸多朝臣都在义愤填膺的商议明日上朝一定要团结一致,誓要陛下服软云云。

    由于刑部尚书孟兆祥也不太同意崇祯的做派,监刑官由东厂厂督曹化淳,而孟兆祥只是坐在副位。

    午时一至,曹化淳便扯着公鸭嗓宣读了朱常润等人的谋逆行为,随即一辆辆囚车自刑部大牢、锦衣卫诏狱、东厂黑狱三个方向驶来。

    围观的京城百姓哪儿管三七二十一,抄起臭鸡蛋、烂菜叶子、土坷垃便招呼,直把朱常润等人砸的晕晕乎乎。

    由于人太多,为了不耽误时间,一次处斩一百人,甚至刽子手都有京营的猛人充任。

    一声令下,一百棵人头滚滚落地,鲜血喷洒的四处都是,百姓为之咂舌,群臣里有胆子小的脸色都白了。

    曹化淳哪儿管这些,老家天jin赋闲六载,如今又蒙皇爷器重,他是一门儿心思的想要为崇祯分忧,至于这些叛逆,呸!

    我老曹人棍都串了上百个,砍个人头算个球!

    半个时辰后,刑场的一边尸首堆积成山,血水都要流到朝臣们的脚下。

    老曹知道崇祯的意图,还专门把没了头的身体放一边,头颅堆就堆在朝臣们扎堆儿的一边儿。

    百姓大多只是来看个新鲜、凑个热闹,这般血腥的场面之下,早便跑了个屁的。

    最可怜的是满朝的百官们,他们整日读圣贤书,连只鸡都没杀过,哪里见过这阵仗,一个个面色惨白、双股发颤。

    “又吓晕一个,小六子,快,去把那位老大人扶起来找个木凳坐下。”曹化淳一边命令继续行刑,一边命令东厂的番子把晕倒的朝臣扶起来。

    曹化淳还好心的安排的凳子,只是若真是好心,为啥不让人回去呢?

    “四长,陛下这是何意?此不是羞辱我等吗?”左都御史施邦昭被血气熏得有些发晕,低头对同样脸色难看的吏部尚书方岳贡说道。

    “唉,施大人难道还看不出吗?这是陛下在向我等示威呢!

    如果我等不服从,说不得下一个被砍头的,便是我等了!”方岳贡摇了摇头回道,说完便一晃一晃的欲起身离去。

    “大人,刑罚还未结束呢,陛下有旨……”施邦昭虽然心中凄凉,但还是提醒道。

    “老夫老了,明日一早便请乞骸骨!”方岳贡头也不回低声说了一句,又呵斥开拦在外围的东厂番子毅然离去。

    又半个时辰过去,一众叛逆共计两千八百余人尽数伏诛,尸山血海之下全数朝臣晕倒者八十七人、呕吐者十之八九。

    毫无疑问,这群家伙回去一天之内定然吃不了饭,甚至估计很多人能把肉给戒了。

    刘鸿渐就站在包间的窗户旁,他也知道如今自己不受朝臣们待见,但还是想来瞅瞅朝臣们的丑态。

    “老爷!老爷!生了,二夫人生了,双生胞女!”牛大棒槌突然推门而入,高声呼道。

    ps:上架将近五个月,今日又得盟主一位,承蒙厚爱,谢谢,寒寒开心,稍后还有加更。

第497章 爱你所爱(为盟主全世界我老婆最美加更 1/3)

    安国郡王府。

    “老爷回来了,恭喜老爷,二夫人诞下双生女!”一进得自己院子,婢女小白便开心的跑来通禀。

    “好啊,去通知柳姐,今晚王府摆宴,大伙儿一起乐一乐。”刘鸿渐一边高兴的接受着下人们的恭喜一边吩咐道。

    内院里,杨雪虚弱的躺在床边,孙秀秀则拿着手帕帮她擦拭额头的汗珠。

    “夫君,夫君回来了。”刘鸿渐风风火火的进得屋子,孙秀秀被吓了一跳。

    “老爷……”杨雪仰起头想起身,被刘鸿渐按下。

    “乱来!刚生了孩子赶紧躺好。”刘鸿渐坐在床边握住了杨雪的手。

    “老爷,雪儿没用,没能给老爷生下男丁……”杨雪心情有些低落。

    “真是个傻妮子,跟你姐姐一样傻!”刘鸿渐右手轻刮了一下杨雪的俏鼻,回头似有所指的冲着孙秀秀说道。

    “男孩儿女孩儿为夫都一样喜欢,女孩儿好呀,为夫的小棉袄,雪儿竟给为夫生下双胞胎,为夫不知有多高兴呢!”刘鸿渐闻言抚慰。

    大明重男轻女之风尤甚,女子没有地位、不得继承,小时不得入学堂,大时不得轻易出家门,嫁时没有能力选如意郎君。

    家中从父,嫁娶从夫,夫死从子,这便是大明女子的一生。

    只是刘鸿渐是真的不在意男女,他本就是接受后世男女平等的观念,而且都是自己的血脉,哪有父母不喜欢自己孩子的。

    况且,他刘鸿渐可不管什么三从四德,更不管什么封建礼教。

    自己的家产如何承继,他说了算,入不入学堂,入哪个学堂,他说了算,孩子想要什么,只要他有。

    若是以后长大了要寻夫婿,只要孩子们不点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人活着即便再是牛叉,也有不可触碰的软肋,他只想身边爱着他的家人,能活得开心、过的自在。

    “老爷,快来看,两个姑娘可乖了呢!”小白从里间走来,手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女婴儿,其身后一个着青色小褂的小婢女抱着另一个。

    这小婢女便是朝鲜国主李进献给崇祯的朝鲜美女,两个一个叫绿水,郡王府皆称小水,另一个叫真伊,称为小真。

    朝鲜本就使用大明文字,二女来郡王府也有一阵子,如今一般的口语都能听得懂,二女脾性温顺,很是得孙秀秀喜欢。

    “乖,乖,哦哦”刘鸿渐抱起其中一个轻轻的晃着,孙秀秀接过另一个抱到杨雪身边让她看。

    “小家伙儿你是姐姐,以后便叫你凌雪了好不好?”刘鸿渐微笑着凑到孩子边上小声道。

    小娃娃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也不知能否看的清,只是咿咿呀呀的。

    “夫君,妹妹叫什么呢?”孙秀秀听闻姐姐有了名字,马上道。

    “老幺便叫凌雨吧!”刘鸿渐把手中孩子也放到了床边。

    两个女娃小手四处乱抓,杨雪额头发丝凌乱,侧身看着自己的孩子说不出的宠溺。

    “凌风、凌雪、凌雨,夫君你倒是省事,是不是再有孩子便要叫凌霜了?”孙秀秀嗔道。

    “行啊,回头秀儿再给为夫生一个呗!”刘鸿渐打趣道。

    “姐姐这名字挺好听呀,我很喜欢呢!小雪、小雨,快叫爹爹。”杨雪手指轻轻戳了戳老大的小脸儿,开心的像个孩子,她本就不大。

    这时的医疗落后,女子生产用在鬼门关走一遭来形容毫不夸张。

    杨雪还第一胎便诞下二女,而且母子皆平安,刘鸿渐深感庆幸。

    两个妻子一人一个逗弄着两个女娃,而小白怀里的小傲天咿咿呀呀的似乎不太乐意,直到小白把傲天也放到了床边才作罢。

    刘鸿渐就这么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心中思绪万千。

    我的孩子们,如果提前了解你们将要面对的人生,不知你是否,还会有勇气前来。

    看到的和听到的,经常会令你愤怒,礼教是这样强大,强大到生不出改变它们的念头来。

    可是如果真的有机会提前了解你们的人生,知道人生也不过只有这些日子,不知你们是否还会在意,那些世俗礼教希望你们在意的事情。

    比如占有多少才更荣耀,拥有什么才能被爱。

    等你们长大了,你们会因为嫩芽冒出土地而喜悦,会对初生的朝阳欢呼跳跃,也会给家人善意和温软。

    但是也可能在不断了解这个世界的同时,常常甚至永远忘了自己的本心、自己的珍贵。

    愿你们在遭受挫折时记起这份珍贵,抵抗恶意。

    愿你们在不知所措时坚信这份珍贵,愿你们都能爱你所爱,行你所行,无忧无虑……

    “雪儿,辛苦你了。”刘鸿渐手指拨了拨杨雪凌乱的秀发,在其额头轻吻了一下,随即又把孙秀秀拥入怀中。

    “老爷!老爷!”一家人正享受着温存,外头传来牛大棒槌的破锣嗓。

    刘鸿渐还当是有急事,随即便自内院走出。

    “老爷,俺家婆娘秀兰也生了,是个男娃,俺也当爹了!”牛大棒槌咧着嘴,眼中泪都下来了。

    他都快三十了,先前家里一贫如洗,本以为这辈子是讨不到婆娘了,谁料想遇到自己老爷这个贵人。

    如今当了爹,他给老爹说了声,竟第一个想起来的便是来给自己老爷报喜。

    “可以啊!大棒槌,有福气!哭个毛线,得高兴!”刘鸿渐在牛大棒槌宽厚的肩头来了一拳,牛大棒槌随即咧着嘴笑了。

    “今日咱家府上双喜临门,回去给你爹说一声,给下人们发赏银,每人十两!大家图个喜庆,晚上除却值夜的,千户所的兄弟也可以少饮些酒!”刘鸿渐道。

    “唉,好嘞,俺知道了。

    对了老爷,俺爹给俺儿子取了个名儿,说是他跟太爷二人商议了好一阵子才定下的,老爷你听听咋样?”牛大棒槌挠了挠头道。

    “嗬,俩老爷子倒是清闲,说来我听听。”刘鸿渐一听来了兴致。

    “俺爹说,叫牛仁。”

    “啥?牛人?”

    ……

    ps:更完这章,寒寒算了一下目前还欠着三更,其中盟主剩余的两更,还有推荐票的加更,只是这段时间真的疲惫的紧,明天仍旧要加班,所以除却保底的4000字外,加更估计要延迟几天,望诸位多多包涵。

第498章 儒教误国(二合一大章)

    安国郡王府双喜临门,刘鸿渐喜得双凤,牛大棒槌作为安国郡王府唯一拥有子爵爵位的家臣也有了儿子,刘鸿渐、牛壮二人还好,可把两个老爷子给乐坏了。

    刘德隆破天荒的大方了一回,给府中下人发赏银连眉头都没皱。

    朝臣们经历观刑风波,昂扬的斗志仿佛被泼了冷水般,第二天上朝竟然有一半人请假,大多是受了惊吓又吃不下饭给饿的,崇祯也乐得耳根清净,当即宣布当日不上朝。

    内阁并一应官员晚上秘密会晤商议对策,可他们商议来商议去,竟第一次发现面对崇祯如此颓丧。

    崇祯自北伐回来便宛若换了一个人,行事再不复往日般优柔寡断,反而越来越有太祖之风。

    朝臣们发现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死谏抗议,要么屈服接受,而死谏的后果很简单,罢官或者请辞。

    崇祯竟是连廷杖都懒得伺候了,群臣们知道无论是罢官还是请辞,结果都一样,崇祯必然是客套的挽留都不会提。

    到了第三天早朝,崇祯一上朝便又提丈量土地之事,群臣皆沉默不语。

    崇祯倒也没逼的太过,明言只要群臣们同意此事,众卿家中无论查出多少土地来,皆既往不咎。

    倒不是崇祯担心群臣们抗议,抗议是无效的,既定的方针也是必须执行的,他只是想着去一去朝臣们的后顾之忧。

    皇极殿内沉默了半晌,吏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方岳贡提袖甩开了次辅范景文的拉扯出班。

    “陛下,臣年老体衰不堪重任,臣思量许久意乞骸骨归乡,望陛下恩准。”方岳贡似乎是早便考虑好,当即跪倒请奏。

    “国朝蒙难承蒙方爱卿不弃,还以苍老之躯继续为朝廷效命,方爱卿今年六十有八了吧,此年纪正当是在家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此是朕的过错!

    准奏!

    王二喜拟旨,方岳贡赐封太傅,告知乡里,以慰天下。”方岳贡毕竟跟随他共度过最艰难的日子,崇祯也不含糊,当即赐了太傅。

    太傅乃是三公之一,虽然没什么权力,但对于官员们来说是极高的荣耀。

    “臣方岳贡谢陛下隆恩!”方岳贡无言以对,恭恭敬敬的最后一次给崇祯行了三拜九叩之礼,随即离开了大殿。

    方岳贡不在乎家里的那些田地,他只是不满崇祯宣旨跳过了内阁,他想捍卫祖制可最终发现一切皆是徒劳。

    为官四十多载,如今真得好好歇歇了。

    方岳贡走后,群臣们再无人敢出言反对崇祯,最终重新丈量土地的国策被定下。

    崇祯下旨,由户部主持,东厂、锦衣卫联合监察,自顺天府起,土地丈量工作正式开始。

    朝廷发生的事虽然经由锦衣卫同知梁阳传入刘鸿渐耳中,但刘鸿渐却并未十分在意,只要既定的方向不跑偏,必要的牺牲还是要有的。

    方岳贡也算是个能臣,只不过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他最近一直军械所、郡王府两处跑,真定府的钢铁工坊和水泥工坊在户部和工部的大力支持之下,仅仅一个月便实现了量产。

    第一批水泥紧急调往了河nan黄河坝口,作为第一批成品军械所在前几日也送来了百石水泥并一批钢材。

    刘鸿渐之所以这几日连早朝都没空上,还拉着宋应星猫在军械所不出来,是因为他在做一件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

    当然,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

    “宋老,建筑图纸设计的怎么样了?”刘鸿渐躺在太师椅上摇啊摇。

    宋应星带着玻璃工坊新研制出的老花镜,趴在桌案上拿着标尺认真的勾勾画画。

    虽然刘鸿渐号称九年义务教育的佼佼者,拥有超越大明数百年的远见卓识,但对于建筑钢筋混凝土制房屋仍然是两眼一抹黑。

    包工头呀,也不好当。

    “就快好了,大人先休息着,容老夫再计算一遍。”宋应星头都没回,这几日可把老头忙坏了。

    他是发现了,只要大人提出什么奇思妙想,最忙的还是他,反观自家大人,躺在自己的躺椅上都眯了好几觉了。

    “大人,这图纸虽说是按照大明现有的筑房比例计算,但大明房落皆以房梁为重中之重,上好松柏等坚木为梁尚且勉强,这混凝土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宋应星又检查了一遍把图纸交给刘鸿渐,皱着眉说道。

    也不怪宋应星疑惑,大明虽然早已有青砖,但绝大部分房落包括皇宫内殿仍旧是用木质结构建造。

    究其原因主要有三点,第一是造价问题,大明造青砖可没有后世的机器,全是匠人手工打制。

    从选黏土到打制晾干、烧制,费时费力不说,误差也是大问题,而且此时烧砖技术不成熟,只能烧制质量差的青砖。

    饶是如此,一块青砖的价格都要好几文钱,莫说是普通百姓,就是朝廷也用不起。

    其二是粘合材料不行,石灰虽然已经广泛使用,但粘合度还是差了些,日晒雨淋之下用不了几年便会出现断裂漏水的情况。

    其三是风俗问题,木质结构深入人心,古朴、典雅、温馨,反观砖制房子因为没有好的涂料盖起来丑得要死,看起来也是冷冷冰冰的。

    又贵又丑还不撑时候,谁会喜欢呢?

    宋应星本来一听刘鸿渐要开发砖瓦房说什么也不乐意,军械所目前同时研制的项目太多了,青砖房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他哪里有空张罗。

    但刘鸿渐不依,他的理由很充分,因为他要建的是楼房,用青砖建的楼房。

    青砖房本就少,建成楼的更是凤毛麟角,究其原因便是房梁承重问题。

    刘鸿渐的解决方案便是混凝土,至于青砖?青砖确实丑,韧性也不咋地。

    只是刘鸿渐压根就没想过用青砖,开玩笑,他可是带着黑科技来的,红砖都弄不出来,还玩个毛线的穿越。

    来之前他便研究明白了,青砖和红砖的制作工艺其实并未差多少,无非是砖窑的构造不同,一个水冷、一个风冷而已。

    烧砖用的黏土中含有铁,风冷的红砖使其完全氧化生成三氧化二铁呈红色,而水冷的青砖使黏土中的铁不能完全氧化则呈青色。

    二者砖窑的结构也大有不同,经完全氧化的红砖不仅美观而且比青砖更坚韧。

    只是这层窗户纸没人去捅破,外加上缺乏理论知识的支撑,红砖一直到民国时期才被研制推广,也算是华夏的损失。

    刘鸿渐给宋应星的红砖窑图纸,是经过后世人上百年的总结改良的,不仅一次烧制的砖比固有的砖窑多了两倍,质量还提升了不少。

    刘鸿渐还记得将红砖窑的设计图纸交给宋应星时,宋应星那副惊诧的表情。

    红砖有了,剩下便是楼层称重问题,宋应星看来难上加难的问题,在刘鸿渐这里简直就不是问题。

    “承重就用混凝土,只是混凝土中还需加一样东西。”刘鸿渐十分笃定,没有钢筋的混凝土是没有灵魂的。

    第一栋钢筋混凝土红砖房设计为了三层,位置就定在军械所正中的一大块空地。

    刘鸿渐的想法是一楼作为待客之用,二楼则是军械所各掌班的办公室,三楼则是刘鸿渐的指挥中心兼住所。

    本来按照刘鸿渐的意思,要建便建至少五层,毕竟三层的楼那能叫楼吗?跟后世动不动二三十层的住宅相比,不过是个矮大紧而已。

    对于这个提议,宋应星说什么也没同意,他可不想拿匠人们的生命开玩笑。

    毕竟是第一次用砖盖这么高,刘鸿渐面上虽笃定但也没有坚持,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直打鼓。

    万一盖到一半,塌了怎么办?

    建筑图纸、红砖窑、钢筋混凝土的一应事项都商议好后,刘鸿渐当即下令,军械所建筑队儿即日起,全面停工建造木质房屋,全力投入红砖混凝土房屋的建造。

    刘鸿渐离开军械所时,顺带带走了玻璃工坊刚研制出的第一批十副老花镜,以及一大捆望远镜。

    这玩意儿其实欧罗巴洲已经有了,只是大明……唉,说到底还是个理论基础的问题。

    想到这儿刘鸿渐就犯愁,并非华夏人不够聪明、不够努力,千年的工艺传承全都让霸道的儒家给带跑偏了。

    儒家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读的什么书?

    不是数术、不是物理化学,而是之乎者也四书五经,华夏从上到下,皆以匠人为耻,没有地位、没有收入。

    饶是如此匠人们依旧靠着世代传承,把可怜的技艺传到现在,读书人看不起,从来不想身上穿的、手里用的、家里住的都是谁人所造。

    真是端起碗来吃饭,丢下饭碗骂娘,两手不沾阳春水,除了之乎者也啥都不会。

    华夏的技艺只靠师徒口口相传,大多数时还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若是那种一代单传的,人一挂就成了绝学。

    许多关于化学上的贡献,竟然是炼丹的牛鼻子老道捣鼓出来的,而且他们可不是为了研究化学,炼丹也不过是为了满足统治阶级、富人的需要而已。

    真是讽刺。

    唉,等忙完了手里的紧要事,一定得着手办座工学院了,华夏的技艺不能止步。

    刘鸿渐骑在马上,后头两个大个子,刘虎抱着一捆望远镜,刘豹抱着一大盒子老花镜,这是刘鸿渐要送进宫里的。

    这些小玩意儿虽然不值钱,但用处却是极大,朝廷里那些上了岁数的官员大多是老花眼,按刘鸿渐的推测,估计崇祯大叔的老花眼也不轻。

    这厮为了大明太拼了,眼睛早便不好使了。

    新东西的推广由上而下,朝臣便是最好的推销员,只要宣传开来,军械所便又能多一处进项。

    “老爷,家里头来客人了,是找您的,姓张,福jian来的。”刚入了院子便有下人来报。

    福jina来的,还能有谁?小郑还在南jing,多半便是老郑吧,刘鸿渐心想。

    哼,撑不住了吗?

    到了中厅,来着果然是郑家的人,而且还是熟人,就是郑家第一次派来的幕僚张瑾。

    这厮不仅自己来了,还把徐允祯一家子也押送到了刑部大牢,之所以老郑这么老实,全因为刘鸿渐在南jing时写的那封信。

    老郑一接到信便毛了,权衡一番当即决定退掉徐家许的重礼,并连人带财物皆由水路送到了京城。

    徐允祯折腾了一圈儿,还是没逃过去,昨日刚接了刑部的奏报,崇祯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在牢里便弄死了徐允祯。

    对于郑家来说,徐允祯也不过是顺带之事,交好安国郡王才是重中之重,张瑾回忆起家主那凝重的神色不禁皱眉。

    全是因为那封信,竟使得家主如此忌惮,郑芝龙看完信便烧了,以至于张瑾虽心中诧异也不得而知。

    而家主因为这封信许给安国郡王那般大的重礼,更使他百思不得解。

    其实那封信很简单,只有寥寥几个字。

    交出徐家,若不服,联荷灭郑!

    也不怪郑芝龙如此慎重,联荷灭郑,荷是哪个郑芝龙又岂能不知,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安国郡王怎这般了解南洋局势。

    他郑芝龙纵横南洋二十余年,就是靠着大明朝廷里那些大臣不懂海事、不明南洋局势,才顺风顺水混到现在,朝廷既需要他,还拿他没办法。

    但是安国郡王的寥寥一语,便道破了郑家的窘态。

    郑家在南洋最大的敌人便是荷兰的殖民者,二者之所以能抗衡到此,也是因为郑家把老巢设在福jian,背靠大明好乘凉。

    如果朝廷真的联合荷兰灭他郑家,福jian肯定便待不下去了,如果失去大明这个最大的补给地,到了海上跟荷兰硬肛,谁胜谁负谁能说得准。

    毕竟他是家,而荷兰是国。

    最重要的是,安国郡王并未危言耸听,他有这个能力说服朝廷对付他郑家,毕竟他自己也知道,崇祯早便看他不顺眼了。

    “张某拜见王爷,许久不见,王爷的圣眷愈发的昌隆了。”张瑾见刘鸿渐行来,赶紧起身行礼。

    才一年不到,从侯爵晋级为郡王本就前无古人,再加上家主此番的叮嘱,不由得张瑾不慎重。

    ps:还有更,应该会很晚,书友可待明日看。

第499章 又起流匪(二合一)

    “张某拜见王爷,许久不见,王爷的圣眷愈发的昌隆了。”张瑾见刘鸿渐行来,赶紧起身行礼。

    才一年不到,从侯爵晋级为郡王本就前无古人,再加上家主此番的叮嘱,不由得张瑾不慎重。

    “哈哈!勉强混日子而已,跟你家老爷的逍遥快活相比,本王差得远呢!哦对了,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你是叫刘瑾吧?”

    刘鸿渐看着这人眼熟,但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半年多记不清了,因为觉得刘瑾很耳熟便脱口而出,谁知道刚说完面前这中年人脸色就变了。

    “鄙人姓张,名叫张瑾!”张瑾压住心里的郁闷沉声道。

    什么刘瑾?上次就认错,这次怎的还能认错?老子长得就那么像那个祸国殃民的死太监吗?

    身为郑府的座上宾,便是大明的伯爵、侯爵如果敢这般跟他说话,他都能让这人吃不了兜着走,在福jina,郑家就是王。

    可这是京城,面前之人他惹不起。

    “哦,本王记性一向不好,张老兄莫在意,此番你家老爷派你自福jian而来,所为何事?”刘鸿渐坐在主位上,两个仆人分别给二人看茶。

    “回王爷,那叛贼徐允祯一家意欲经福建逃往海外,恰好被我家老爷碰上,此贼出四十万两银票,意欲请我家老爷着人护送其逃亡。

    但我家老爷世受皇恩,自不肯做这等不仁不义之事,是以命在下连人带财物一并送往了京城。

    我家老爷还再三交代,若到了京城一定要拜访王爷您,以示通家之好。”张瑾言语平静,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本王还倒是南安伯看了本王写的信才幡然悔悟,原来是感念皇恩啊,倒是本王小觑你家老爷了。”刘鸿渐拱手表达歉意,但脸上却满是轻蔑。

    通家之好?谁特么跟你老郑通家之好?

    明明是被本王找到了软肋不敢不从,还偏要说的这般冠冕堂皇,你老郑的脸皮厚度都能赶上京城的城墙了。

    “在下听大公子说,在南jing时大公子曾与王爷您相谈甚欢,大公子还赞叹王爷有经天纬地……”张瑾怎么听不出刘鸿渐的嘲讽,但他也不知那封信究竟写的什么,只能继续套着近乎。

    “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本王很忙,你家老爷让你来找本王作甚?可有运粮食过来?”刘鸿渐哪里有空跟这厮打太极。

    如今北方大旱,并且比预料中的更严重,四处皆缺米粮,江南的稻米根本供应不上,昨日首辅李邦华还跟他嘀咕这事儿。

    “这……不瞒王爷,如今南洋也不太平,荷兰人和弗朗机人霸占了暹罗、苏禄,致使郑家在那边的生意受损,粮米产量也大幅下滑。”张瑾躬身解释道。

    “也就是说没有运粮来?”刘鸿渐瞪了一眼张瑾,心知这厮没说实话。

    二人又聊了两句,张瑾掏出一封鼓鼓囊囊的信封,言明是郑家的一点心意。

    得,搞了半晌是来送银子贿赂他的,刘鸿渐心中冷笑。

    也是,郑家能否安安稳稳的在福jian发大财,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刘鸿渐接过大致看了一眼,这老郑也真是舍得下本,一次便出了六十万两。

    并且这张瑾还声明,只要郑家长存,每年都会送来至少这个数字的银两,为了让刘鸿渐放心,还专门说这是郑森的意思。

    刘鸿渐打了个哈哈便笑纳了,不收白不收,不到万不得已,现在还不是与郑家闹翻的时候。

    大明需要时间,小郑也需要时间。

    张瑾走后,刘鸿渐不敢耽搁,当即去了一趟皇宫,把银票往崇祯的桌案上一摆,直接把郑芝龙的龌龊事摆到了台面上。

    虽然他深受崇祯信任,但什么银子能收、什么银子不能收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这事儿跟崇祯说了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若是不说,真待别有用心之人捅到崇祯这儿,依崇祯大叔的性子,谁知道会如何想。

    “呵呵,佑明倒是有心,只不过这银子既然是那郑芝龙送与你的,你收下便是,朕,不缺银子。”崇祯心情不错,一来对于这臣子的坦诚开心,二来他这话说的也理直气壮。

    事实上早在昨日郑家献俘时,崇祯便召见了郑家的人,郑家人直接献了白银一百八十万两,银子都已经入库了。

    经刘鸿渐带兵下南方,前前后后死了上万卫所兵、数千勋戚家仆,外加上有刘鸿渐的威胁,老郑心里也忐忑。

    大明水师是不行,但他郑家陆军也不行,真要是被朝廷驱逐,那是老郑不想看到的。

    “嘿嘿,那臣就却之不恭了。”崇祯难得大方一回,刘鸿渐当然也不会矫情。

    “佑明,水师之事看来得抓点紧了,朕听闻天jin那新建成的宝船厂已经在开始打造战船?”半年多来的经历,使崇祯少有的开始关心起水师来。

    “是啊皇上,这还多亏了工部的大力支持,从南方调集来大部老船匠,如今天jin宝船厂同时建造着四艘主力战船,其排水量与郑家的主力战船相当。

    而且军械所打造的加农炮火力比之原有的弗朗机炮射程更远,臣最近还在与军械所研究,想在这战船周身贴附一层钢板,制成铁甲战舰。

    若此举能成,咱们大明水师的底子就出来了。”说起水师,刘鸿渐少有的认真。

    一年多来的南征北战并未让刘鸿渐有多么兴奋,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动的不得不打。

    可是面对海洋,刘鸿渐眼中都能燃起火花儿来。

    “嗯,此事交给你朕放心,需要什么原料且与户部工部知会,有什么难处,跟朕说。”崇祯不懂兵事,更别提水师。

    “此是何物?”崇祯指着桌案上的一个木盒道。

    刚才刘鸿渐入殿时,除却带来了郑家的贿银外,还提着一方木盒。

    “这是臣给皇上带来的礼物,是咱的玻璃工坊研制出的新玩意儿,皇上肯定会喜欢的,你看!”

    刘鸿渐放下水师之事,打开了木盒,从中取过一副老花镜递给崇祯。

    老花镜镜片两边用白银固定,眼镜腿儿则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木工雕琢的细致,甚至镜片两边的镀银上还描了花边。

    由于不知道崇祯远视多少度,此番带来的十副眼镜度数各不相同。

    崇祯还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疑惑的拿在手里反复观摩不知是干嘛用的。

    刘鸿渐笑而不语,起身走到崇祯身后亲手把眼镜架到了崇祯的鼻梁上。

    “呀”崇祯睁开眼吓的一哆嗦。

    乾清宫大殿虽然已经全部换成了玻璃,但到底是没有日光光线好,平日里崇祯批阅奏疏都必须先冲着光,把奏疏放老远才能看清朝臣们写的小楷。

    但如今戴上了这古怪的小东西,看东西竟然变得从未有过的清晰,崇祯还以为见了鬼,他连刘鸿渐下巴冒出的青色胡茬都看了个清楚,不由吓了一跳。

    刘鸿渐见崇祯大叔的窘态也是噗嗤一笑,然后给他解释了这眼镜的用途,崇祯得了这神物心里喜的没边儿,以后批阅奏疏再也不用那般费劲了。

    他总共拿来十副眼镜,本来还想着给大叔选一副用,其余的让大叔赐给朝臣,也好给他的新产品打打广告,可崇祯哪里肯应,直接把十副眼镜全部收入囊中。

    一边让王二喜把眼睛送入内帑库房,一边还信誓旦旦的说着自己的理由。

    万一坏了怎么办?

    这时的工艺水平有限,从镜片打磨到镜框、镜架的雕琢,全部是手工制作,产量极低,单单是镜片打磨都要耗费极大的功夫。

    崇祯说的倒也在理,这时的镜片质量也不如后世,这玩意儿掉到青石地面上一准儿得坏。

    刘鸿渐没法子,只得决定回去再让匠人们打造一些,好送给朝臣以作宣传。

    “佑明,有一事朕前后思量估计还得让你去办。”崇祯乐了一会儿把眼镜取下来放到了桌案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难事。

    但大明前前后后仿佛都只有刘鸿渐一人在真忙活,崇祯自己都感觉有点对不住这小子,毕竟依他对刘鸿渐的了解,若不是他逼着刘鸿渐去忙活,估计这小子不知在哪逍遥快活。

    “皇上有事直说便是,臣身为臣子,自当为您解忧。”刘鸿渐也不含糊,现在南方北方皆太平,朝廷又有了银子,还能有啥事?

    有啥事是银子解决不了的吗?

    答案是,还真有。

    “北方持续干旱,自上月蝗灾起如今已经蔓延到了山dong,江南的米粮告急暂时无法运抵北方。

    山xi、河nan二地还好,水渠已经通上了水,虽然这季冬麦是赶不上了,但至少河nan还有山xi的土豆、红薯支援,可山东……”崇祯说到此微微叹了口气。

    真不知是苍天故意惩罚大明,还是故意惩罚他。

    在位十八年,北方没有一年不闹灾的,旱灾闹完闹蝗灾、蝗灾闹完又来鼠疫,鼠疫才倒过去,竟又来了旱灾。

    “如今山dong饿殍满地,流民响马四起,竟又有燎原之势,朕本欲出京营之兵剿匪,但又担心京营兵杀伐气过重,又入往年般贼匪越剿越多,以至民不聊生。”

    崇祯这几年算是怕了这些流民,在为十八年,至少有十五年在剿匪,剿来剿去,越剿越多。

    十几年来秦兵、天雄军、关宁军,什么狠人都干过这差事,没有一个干成的,崇祯想来想去,这事儿还得指望刘鸿渐。

    “山dong自来多响马,唉,都是土地兼并惹的祸呀皇上!”前半句刘鸿渐的是实话,但又有些言不由衷。

    他心中明白,并非山dong百姓匪性重,有吃的有喝的,谁喜欢干那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勾当?

    大明缺战马而出马政,自成祖时期山dong便是马政的主要区域,家家为朝廷养马,可人都吃不饱,马又怎么能养好。

    朝廷越罚,底下百姓就越怨声载道,人都要饿死了,干脆便去做了响马山贼,反正家家都有马,来去如风之下,朝廷那些卫所兵还真没办法。

    上百年来一直都这么闹腾着过来,只是朝廷没作为,山dong百姓依然是吃不饱穿不暖。

    才倒是南北动乱平定,本来还想着大伙儿都能安生着过日子,可一场大旱外加蝗灾却是又让山dong百姓走了老路。

    “朕已经下令着户部优先丈量河nan、山dong的田亩,尽快将重新分配给两地的百姓,只是如今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户部报,江南最快的一批米粮,也要到一个月后方能运抵山东,朕希望佑明你先去山东稳定住局势,万不可再落入前几年的境地。”

    崇祯眉头都皱成了一团,百姓们受饿,他自己心里也难受得紧。

    “山dong无粮,朝廷亦无粮,臣就算去了又能作甚?去杀那些没粮食吃的所谓贼匪吗?”刘鸿渐虽知崇祯心里难处,但他自己心里也很抵触。

    都是些穷苦的要饿死的百姓,在饿死和抢夺食物面前,又有几人会选择饿死,可只凭这些,就要去杀了他们吗?

    谁都有活着的权力呀!

    崇祯无言,他知道这确实不是什么好差事。

    亲兵、天雄军、关宁军在关外名声赫赫,可到了内地剿匪,到现在各地还传着这些军队的坏话,百姓不管你多么牛逼,你去杀人家,就没人念你的好。

    “如果皇上准允臣就地征集米粮救济百姓,臣便去。”刘鸿渐知道崇祯也是没了法子才开了这口,只得开了个条件。

    贼匪不会去抢穷人,百姓本来就没什么家产,据他所知,这些响马贼皆是打的劫富济贫的口号,而且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舍小家为大家而已,贼匪做得,他刘鸿渐更做得,唯一的信条只有一个,为生民立命总是没有错的,即便背负一时骂名,总有一日终会名扬乡里。

    “这……”崇祯一时语塞,他哪里还不知刘鸿渐打的什么主意,自己这位肱骨,是想把劫富济贫的套路发扬光大呀。

    山xi时是如此、陕xi时亦是如此,就连最近打压勋贵也是如此。

    “唉,你看着办吧!”崇祯没同意,但也没拒绝。

    这事儿说到底不怎么光彩,勋戚还好说,毕竟算是他的家事儿。

    可山dong的士绅地主没惹朝廷呀,朝廷要收回土地,人家也没反抗,再说崇祯自己也说了,凡是交出土地者,以往过错既往不咎。

    现在,怎么又要拿人开刀?朝廷的信誉呢?

    “如此,那臣便跑一趟吧。”刘鸿渐无奈只得应下此事。

    唉,本来说好要在家好生陪陪老婆孩子,刘鸿渐出了皇宫慨叹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第500章 一穷二白(上周推荐票加更)

    当刘鸿渐登上去往山dong的船时,已经是三天后。

    三天时间,刘鸿渐拿着崇祯给的银子几乎把京城内的粮铺、商行逛了个遍儿,堪堪购了不到十万石米粮。

    京城人本来就多本地人都不太够吃用了,刘鸿渐也不敢逼迫的太紧怕引起民愤,只得拉着仅有的些许粮食上了路。

    从京营挑选了三千百战之兵,连带着自己的亲卫营两千人,共计五千人成了赶赴山东的班底。

    刘鸿渐深知流民跟洪水一般,易疏不易堵,越堵越多,最后只会决堤,是以压根没想着武力镇压。

    自天jin卫运河口登船,经卫河一路向南只三日时间便到了顺天府与山dong的交界处德州。

    德州与京师只一水之隔,可刘鸿渐马上便感受到了不同的氛围。

    京师再怎么样,朝廷也断然不会放任京师饿死人,毕竟那是朝廷的脸面,可山dong就不一样了。

    刘鸿渐站在船头看向运河两边衣衫褴褛的百姓,百姓也眼巴巴的看着他,没有土地、没有粮食,大部分百姓饿的在河边饮水充饥。

    刘鸿渐心有不忍,当即下令在德州停船卸粮,足足卸下了一万多石,德州知府吴学勇大喜过望,没口子的夸耀刘鸿渐再生父母。

    刘鸿渐皱着眉头撂下了狠话。

    “此是救命粮,要控制好发放力度,既不能饿死了百姓,也不可一次性发放完,倘若敢贪墨一粒粮食,本王诛你三族!”

    又知会当地锦衣卫严加监察后,刘鸿渐重又登上了大船继续沿运河向南。

    经临清、聊城到达济宁时船上的米粮已然发放殆尽,到了济宁东边百里的兖(yan三声)州府时,刘鸿渐再也没有粮米去救济百姓,只得在此地整军下了船。

    兖州已经是山东的腹地,去往兖州府衙门的路上,但见农田干涸、苗子早已被蝗虫食尽,就连枯草都没有几根。

    五六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半大孩子在路旁以镰刀撕扯着树皮,在一旁的竹筐内已经撕下了不少,还有两个孩子似乎是起了争执,在拉扯着。

    “嘿,小家伙儿,你们因何事争执?”刘鸿渐疑惑,本就是饿的两眼发花,何以还有力气撕扯。

    有这份功夫倒不如想法子去河里摸鱼吃。

    几个孩子吓了一跳,但见刘鸿渐身后还跟着十数个膀大腰圆的兵士,正撕扯树皮的孩子提起竹筐便跑。

    而那两个撕扯打闹的孩子被吓得呆愣当场不发一言。

    “俺家大人是好人不会杀你俩,问你们啥就老实回答!”牛大棒槌见二人呆愣,出言解释道。

    “别听这浑人乱讲,你们家大人呢?”刘鸿渐瞪了一眼牛大棒槌,心说什么杀不杀的,你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死了,上个月便饿死了。”左边的孩子挣脱开了撕扯说道,言语间说不出的执拗。

    另一个孩子嘀嘀咕咕的说明二人打架的原因,二人一个叫张小五,一个叫孙大头,二人本都是佃户家的儿子,还是儿时的伙伴。

    兖州灾情严重,本地乡绅孔化胜开仓施粥以救民,两家人都受了接济,但施粥也只是勉强不被饿死,哪里吃得饱。

    张小五的爹撇下家小投了兖州东南方向峰山的匪贼刘六、刘七兄弟,此二兄弟手下聚集了千余同样吃不饱饭的百姓,四处打家劫舍。

    前日竟直接抢了兖州孔化胜的粮铺,导致孔化胜一怒之下停止施粥,孙大头怨恨张小五的爹投贼言语不和间才打了起来。

    刘鸿渐叹了口气,从戒指里取出两张府上柳姐专门给他预备好的葱油饼,递给了两个孩子,并训教他们不要因此生了嫌隙没得朋友做。

    而后大军直奔兖州府,兖州知府与牛大棒槌同姓叫牛淳,得知前来赈灾的是个王爷不胜惶恐,但后来发现这王爷竟然一粒粮食都未带来随即又失望以及。

    王爷又如何,百姓们要吃粮食,没有粮食就算是陛下他老人家亲临也是无用。

    兖州府是流寇的重灾区,东南的峰山、连青山、西侧的塔山、东侧的尼山,但凡有个山头,都聚集着四处抢劫的流民。

    其中尤以峰山的刘六刘七最甚,前日子时竟抢了本府的孔化胜,这可吓坏了牛淳。

    这孔化胜不是常人,其是兖州府东曲阜孔家的远房,曲阜孔家传承衍圣公近千年,势力之大哪里是他这个小小的知府能招惹的起的。

    “峰山在何处,你来领路,带本王过去会会这刘六、刘七!”刘鸿渐看着牛淳一脸的丧气相不觉有些失望。

    身为知府不去想着如何保住治下的饥民,倒琢磨着如何讨好孔家,孰轻孰重都分不清吗?

    牛淳不敢拒绝,当即点了七八个衙役,跟着刘鸿渐大军赶赴四十里外的峰山。

    到了峰山山脚下,刘鸿渐不禁惊呆。

    正是深秋时节,可整个峰山的树叶早已被蝗虫食尽变的光秃秃的,就连路边不少大树的树皮都被剥光了。

    几个在山下巡视的汉子见官军前来,撒丫子便向山上跑,但个个饿的皮包骨头的哪里跑得快,牛大棒槌一声令下,片刻便捉了来。

    “你们大当家的可在山上?”刘鸿渐骑在马上询问。

    四人中有两个年纪轻些的直接吓得瘫软在地,一个多月前他们都是种地的佃户,干这打家劫舍的勾当本就提心吊胆的,一见官军前来竟是吓的魂儿都没了。

    “官爷,俺们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杀便杀了俺们,俺们眉头都不皱一下。”年纪大些的老汉拧着眉头说道。

    “嗬,还是个硬骨头,硬骨头好呀,本王喜欢,都起来吧,本王不杀你们。”刘鸿渐不怒反乐,从言谈举止看,这老汉确实不怕死。

    四人依言起身但不论是那俩年纪大些的,还是先前被吓着的两个年轻人,任是牛大棒槌如何询问,这四人就是什么都不说。

    最后牛大棒槌发了火。

    “你们四个傻子可知面前之人是谁?此是大明安国郡王!再不说实话,信不信俺真杀了你们!”牛大棒槌面带狠色。

    在他看来自家老爷一年多来从关内杀到关外,从北方杀到江南,当是百姓闻之色变的狠人,是以想借此威让四人屈服。

    可谁知这四人听了牛大棒槌之言确实吓得不轻,只是很明显四人只是震惊而非恐惧。

    “官爷可是山xi之旧安国伯?”那老汉声音微颤着道,刘鸿渐点头承认。

    “王爷救救我等苦命之人吧!”四人愣了片刻对视一眼扑通一声相继跪倒。

    ps:还欠盟主大大的两更,嘿嘿。

第501章 明目张胆(二合一)

    “王爷救救我等苦命之人吧!”四人闻言愣了片刻,对视一眼扑通一声相继跪倒。

    这几人虽然都是穷苦百姓出身大字不识几个,也许连自己所属州县的长官是谁都不知道。

    但是对于山xi安国伯的传说,却是如雷贯耳。

    去年安国伯去山xi、陕西平定李自敬叛乱时,不仅对百姓秋毫无犯,而且还杀富济贫,从富人手中把土地分配给了两地百姓。

    没当过农民不知百姓对于土地究竟有多眷恋,安国伯此举仅仅半个月便传遍了山xi全境,又一个月河nan和山dong也是尽人皆知。

    河nan、山dong两地的百姓不知有多艳羡,都盼着刘鸿渐也能莅临一下自己的州县,也像山xi百姓那般能吃上顿饱饭。

    “起来说话吧。”刘鸿渐下了马,走到这老汉身边。

    他去山xi除匪军是为了抄八大皇商,而两地土地重新分配也只是当初突发的一个设想,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名声竟然都传到了山dong。

    有了安国伯这层关系,这老汉哪里还敢抗拒,一五一十的便把峰山之上刘六、刘七的情况告诉了刘鸿渐。

    峰山属太行余脉,虽不高但却颇有几处险峻的山坳。

    那刘六、刘七一伙人就在后山断崖之后驻扎,这伙人虽然有一千多,但能出去参与抢粮的不过七八百人,其余皆是老幼妇孺。

    刘鸿渐当即命令三千京营兵于山下四周设哨驻扎,自己则带着两千亲卫营跟着老汉向山上赶去。

    本来陆海波等人还担心兵士带的过少恐有危险,可刘鸿渐以山林之间人多也是无益为由,愣是把京营兵留在了山下。

    京营兵杀伐气过重,只是为了震慑宵小,他来山dong是救灾的,不是杀人的。

    那老汉前头带路,两千亲卫营由两百多个关宁重甲兵开路,刘鸿渐居于中间。

    足足爬了半个多时辰,老汉额头都见了汗,但见身后的兵士仍旧雄赳赳气昂昂没有露出疲态,不仅心中暗叹,王师果然名不虚传。

    一路上大军又遇到数拨暗哨,这些人见到那老汉带着官军而来,还以为老汉投敌一溜烟儿的向后山禀报。

    身边的akm射击手本来想开枪,也被刘鸿渐制止。

    “王爷,拐过前头的那个弯儿便是山寨的大门了,只是那地方是一处山坳,两边皆有刘大当家布置的弓弩手,若是官军强攻,不付出些伤亡还真是过不去。”老汉指着前头的山坳解释道。

    刘鸿渐命令亲卫营加强了警戒,并言明没有他的命令不得率先开火,随即向那山坳走去。

    “徐清河,为何叛我山门?你可是不要你妻小的命了?”还未走到山坳,高处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声音浑厚竟在山间回荡。

    “大当家的,老汉怎敢做这背信弃义之人,咱身后的这些兵爷是来救咱们的,大当家的可知老汉身后之人是谁吗?”徐老汉走上前去回道。

    “俺哪儿管他是谁,你定是让官军抓住吓破了胆儿,领了官军来,还敢在此妖言惑众,来人将徐清河一家五口带上来!”

    这刘六站在断崖之上哪里肯信,一声呼喝五个老老少少便被带到了断崖边,几个持刀的壮汉随即抽刀便欲下手,老汉又惊又怒竟指着刘六说不出话来。

    “刘六,本王已将这山团团围住,莫要再执迷不悟了,投降吧,本王不杀你们。”刘鸿渐上前一步高声说道。

    “哈哈哈!俺刘六既然打定主意落草,便想过有官军围剿的这一天,只是没想到竟还来了位王爷!

    只是,就凭你们这点儿人便想要破了我清风寨?俺劝你们还是回去再准备准备吧!”刘六嗤之以鼻。

    他手下能战之人虽只有七八百,但断崖之间高居险处,莫说官兵只有这点,就是再多个一倍他也不惧。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紧要关头不用刀枪只靠石头、箭羽都能让这些官兵吃不了兜着走。

    “多说无益,睁大你的眼睛,且看看本王的礼物,再说这些大话吧!”刘鸿渐早知道三言两语不过是多费口舌,这些响马根本就不会信。

    回头叮嘱了几句,便有十几个亲卫营兵士向前跑了几步,各自从腰间取过一枚手榴弹,取环、拉线行云流水般一股脑全扔到了断崖底部。

    刘六本还以为这官军是要放什么杀招,说实在若是官军真的拉大炮进山,他还真没辙。

    但见这几人只不过朝着山崖底部扔了几块铁疙瘩,便又心中大定,只是他这镇定持续还不到一息时间。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阵阵爆炸声犹如惊雷般响彻寂静的山谷,十数枚手榴弹相继在山崖之下爆炸,山崖间被炸的碎石滚滚滑落,荡起股股烟尘。

    足足过了数息时间,山间的回声方消失不见,尘烟散去,山崖处的落石埋没了本就不宽的道路。

    山崖上的流民甚至都感觉到了震颤,一个个趴伏在地吓的没了胆色,刘六也惊得魂不附体。

    即便是官军的弗朗机炮,也没这等威力呀!这伙儿官军怎的如此厉害?

    “怎么样?现在本王可有实力灭你这清风寨?”刘鸿渐也不生气,事实上他刚才心里也犯嘀咕,断崖两边少说也有数百人,生怕一不小心真的炸塌了这断崖。

    刘六沉默不语脸色阴晴不定,看看属下这幅样子断然是没了敢战之心,这等士气怎么会是这伙儿官军的对手?

    “天地不仁,本王知你等也是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

    投降吧!本王一诺千金,说不杀尔等便不会妄言,莫要再耽搁本王的时间了。”刘鸿渐见这刘六仍在犹豫,不觉有些愠怒。

    “清风寨可以降,我刘六也可以死谢罪,但乡亲们皆是为了讨口饭吃,万望这位王爷守信重诺

    七弟,带着乡亲们下山去吧!”说完抽出腰间长刀便欲自杀谢罪。

    “六哥不要!”刘六刚说完,对侧山头便传来刘七呼喊。

    哒山腰之间突然传来一声akm的枪响,刘六手中刚抬起的长刀应声被击飞。

    杨天宝埋伏在山腰之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都不用死,别墨迹了,本王待会儿还要想办法给你们搞粮食!”刘鸿渐气的跳脚,活着不好吗?

    经历此事刘六彻底相信,山下的这伙儿官兵并非常人,莫说刚才的轰炸,只是刚才那一声枪响便可轻易取他性命,他的胳膊都被震麻了。

    两刻钟后,山崖两侧的流民皆俯首就擒,刘鸿渐命亲卫营暂时看押,自己则绑缚着刘六、六七,带着三百亲卫向清风寨处赶去。

    清风寨不过刚成立一个多月,除却几处新搭建的木头房子外,竟连个寨门都没有。

    官军一进去,其间的老幼妇孺皆吓的跪在地上不敢声张。

    但见这群人个个饿的面黄肌瘦,破烂不堪的木房子里的人竟身无寸缕,想是这些人出门所穿的衣物也皆是共有之物。

    一个妇人怀里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战战兢兢的侯在一旁,身边还跟着个浑身脏兮兮七八岁的小姑娘。

    刘鸿渐轻叹一声,命令数十个亲卫就地脱去外衫交与徐老汉,徐老汉答谢一声招呼过来几个小子抱着衣服去给房中没衣服的流民穿。

    “阁下究竟何人?”刘六只是被捆着双手,但见刘鸿渐的举动心中感激之余更是疑惑。

    “大当家的,此乃山xi的恩公,旧日安国伯呀!”徐老汉自破木屋处行来对刘六说道。

    “安国伯……安国伯!小的刘六,见过伯爷!俺狗眼不识英才,险些酿成大错,俺……俺……”刘六闻言惊的不知所言,扑通一声跪倒请罪。

    “快起来吧,莫要动不动便下跪。”刘鸿渐轻言道。

    可刘六、刘七哪里肯依,同时心间也是窃喜,说不得这次真的不用再让寨子中的老少挨饿了。

    刘七大朝着身后的妇孺大吼一声,满山寨的老少皆是跪倒在地。

    刘鸿渐登山足足有一个多时辰还不见消息,山下吴炳豪陆海波心中焦急。

    外加上山间隐隐手榴弹的爆炸声传来,二人合计正打算由其中一人带一千兵前去接应,刘鸿渐便带着大部队下了山来。

    见亲卫营不仅毫发未伤,就是那些个贼匪也是连捆绑都未捆绑,陆海波心中大惊,与吴炳豪对视一眼皆是对自己的主帅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特么的,上去溜达一圈便让这些匪贼投降了?

    刘鸿渐懒得管狐疑的下属,自带着一千多流民随着大部队向兖州府而去。

    收服一伙儿流民并不算什么,朝廷的赈灾粮最快也要二十天才能经运河运到山东,难的是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二十天。

    兖州知府牛淳见刘鸿渐竟然带着峰山的贼寇前来,惊的无以复加,这厮还倒是王爷要谋反直吓得战战兢兢。

    刘鸿渐也不理这鸟官,只问刘六、刘七兖州府有哪些地主士绅。

    刘六刘七不知其就但还是如实告知,除却前日被他们抢过的孔员外,兖州府还有城东的李家、城南四十里的张太爷。

    看看天色估计城南是去不了了,刘鸿渐打定了主意命京营兵城内驻防,带着数百亲卫营以及七八百流民向着城东的李家大宅冲去。

    ……

    李家李员外最近甚是愁苦,朝廷的旨意下来了,要收走他家中那四十顷良田,那可是他李家祖上三代传下来的家业,每每想到京城的那个煞星,李员外便长吁短叹。

    可又能如何?他的靠山靖国将军朱由渠都已经被砍了头,连带着比他李家家业还大的张太爷都无动于衷选择妥协,他也只能不住的去祖坟上香,以谢败家之罪。

    虽然目下天灾人祸祸不单行,不过对于以后的日子李员外倒并不十分担心。

    他李家粮仓内所储存的米粮,足足够他一家上百口人吃上个三四年。

    而且地主当惯了,他深知那些贱民的总有过不去的坎儿,到时只要再破些财,大不了重新把土地再收回来。

    当到此,李员外便又优哉游哉的躺在大宅院里哼起了曲儿。

    咚咚咚宅院外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开门!开门!”一声高喝,喊得李员外眉头紧皱。

    最近由于天灾,经常有叫花子前来乞讨,李员外还当是又来了人,只是听这声音人还挺横。

    李员外心中冷哼,一群贱民,莫说是这般蛮横,就是跟本老爷卖可怜,也断然不会把粮食给了你等,也就是孔家那傻子乱施好心。

    前日还不是被流民给抢了?

    李员外朝前院吆喝了几声,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护院家丁拎着棍子冲了出来。

    只是门打开还未等这群家丁发威,家丁手中的棍子便不自觉的丢在了地上。

    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是一排排的手举火铳的官兵,如此近的距离被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任谁也冷静不下来。

    “你是李员外?”刘鸿渐进来便对一脸惊愕的李员外道,早有两排亲卫兵进了院子左右站队护持。

    “鄙人李敬明乃是万历朝的举人,而且最近并未犯什么法,不知官爷这是何意?”李员外心中惊骇之余,赶忙自报身份。

    在明朝有举人身份者本就尊贵,即便是见了府中当官的也是不用下跪,而且他李员外每年都会给知府送礼,关系一向要好。

    “没什么意思,百姓没粮食吃,本官前来借粮!”刘鸿渐开门见山,对于这些地主,他向来没什么好印象。

    身后的刘六、刘七简直牛逼坏了,虽然心中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王爷自然不会令他们失望,但刘鸿渐一开口,二人还是对视一眼心中激动。

    他们哪次出来抢大户,不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生怕被官兵抓住,哪有刘鸿渐这般明目张胆、还理直气壮的。

    用一个字形容,牛,用两个字形容就是,霸气、解气、舒爽!

    “回这位官爷,如今天灾人祸,我李家虽有些余粮,但家中人口众多,并无过多余粮救济百姓,还望官爷通融!”

    李员外心中气恼,既然是官家,光天化日之下,尔等还敢强抢吗?

    “这么说,李员外是不肯出粮吗?”

第502章 横眉冷对千夫指(二合一)

    “这么说,李员外是不肯出粮吗?”刘鸿渐冷哼一声,身后的亲卫营随即抽了刀子。

    “你……你身为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敢为盗匪之事吗?”李敬明吓的一哆嗦,指着刘鸿渐怒道。

    这些天每日都有饥民前来乞讨,李敬明担心若施舍了米粮会有更多的饥民围堵,一直都把这些饥民拒之门外。

    前日有三两个饥民堵在门口就是不走,李敬明便着家丁把这些人乱棍打出,有一个腿都被打折了。

    知道这伙儿官兵来者不善,李敬明还以为这所官兵是因此事而来,只是万万没想到,面前看似身份尊贵的年轻人竟然是来抢粮的。

    “大家都是读书人,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说抢呢?太不斯文了。”刘鸿渐知道这货不过是个色厉内荏之辈,随即开了个玩笑。

    “这样,你家有多少粮食,做个价我来收购,如何?”刘鸿渐又言。

    虽然强抢这事儿他没少干,但先前毕竟都是为了赢得战争,如今他代表的是朝廷、是崇祯,若还是像先前般行事有损朝廷信誉。

    “对不住,李某人家中无粮,就是有也不卖!”见刘鸿渐被他一番话说的软了下来,李敬明自以为面前这官爷不敢乱来,随即说话也硬了起来。

    “忒,你贼鸟人,莫要给脸不要脸!信不信俺刘六宰了你!”一旁的牛大棒槌还没吱声,猫在亲卫营后边的刘六却是没忍住。

    他早便受够了这些地主富户的压榨,见这厮在王爷面前还敢这般放肆一时没忍住。

    “你是峰山清风寨的那个刘六?”李敬明在兖州没见过面生的刘鸿渐,但刘六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

    不仅知道,这厮还一到晚上便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也如孔员外家一般被这刘六突袭。

    但是日防夜防,没想到这厮竟然白日便明目张胆的闯入了他李家,李敬明心中一惊,还倒这群官兵是盗匪假扮的,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退下,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李员外,还是做个价儿吧,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莫要挑战我的耐心。”刘鸿渐呵退了刘六这莽夫又道。

    “既然官爷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李某人也不吝啬,四两银子一石,卖你一百石。”强龙不压地头蛇,李敬明看了一眼刘六,自知今日之事无法善了,只得服了软。

    “四两?你怎么不去抢呀?”牛大棒槌吼道。

    “二两银子一石,除却给你留些应急的粮食好度过这灾年,其余的本王都要征用。”刘鸿渐摆摆手示意牛大棒槌退下,下了最后通牒。

    他自知虽然由于灾年粮食相比往常贵些,但远没有达到四两一石的地步,虽然朝廷现在不缺银子,但这便宜自然也不能让这无耻的地主占了。

    “你……”李敬明被呛了的不知所言,但一众家丁早便成了霜打的茄子,他哪里有半分方法。

    “少废话,带路吧!常钰,你负责称重,刘六你带人运粮。”刘鸿渐微怒道,他当当一个王爷如此这般已经算是给足了这李敬明面子。

    还若不识好歹,怕是要引得他洪荒之火爆发了。

    一众人得了令,自去李宅后院搬运粮食,不多时一袋袋的米粮被流民从后院扛出。

    流民个个喜笑颜开,以往灾年谁家还没饿死个把人,低下头来去向地主乞讨还要遭人奚落,如今仿佛翻身农奴把歌唱扬眉吐气了一把,即便进了官府大牢也是值了。

    李敬明与一众家丁站在角落旁心都在滴血,自打记事儿起,他李家何曾受过如此对待。

    以往即便是到了灾年,官府也从来不会找他们这些财主的麻烦,甚至还会派几个官差前来守大门以防饥民滋扰。

    “李大头,怎么样了?官府可来人了?”见刚偷偷派出去报信儿的小厮从后门溜了过来,李敬明脸上一喜低声道。

    “老爷,牛知府……”这小厮一脸苦瓜相欲言又止。

    “嗦什么,到底官府怎么说?”李敬明怒道,官府若再不来来,他李家的粮食便要被拉光光了,而且看这样子,银子给不给还是一说。

    这自称什么王爷的,哪有半分掏钱的样子,关键他还一点办法都没有,官府若都不管,他找谁说理去?

    “牛知府说他公务繁忙,没空!”小厮一句话差点把李敬明噎死。

    这姓牛的,老夫逢年过节哪次不去孝敬他,忘恩负义的东西!李敬明气的一口气没上来竟昏倒了过去。

    粮食足足搬了半个时辰,看着一排排喘着粗气的流民进进出出,刘鸿渐的脸色也是愈加深沉。

    一个兖州府的小小举人家里,竟然搬出了两百余石粮食,两百余石、将近四万斤呀!

    这些地主吃香的喝辣的,家中数百上千亩良田不用交任何田赋不说,还掐着佃户们的脖子,骑在百姓头上拉屎拉尿耀武扬威。

    这便是读书人的仁吗?

    但没办法,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年月就是这样,连百姓们都认为读书人就该有这般待遇,他自己一个人去呐喊、去咆哮,又有何用?

    大明朝从根儿上便已腐烂,想改变这一状况,一朝一夕必然是做不到的。

    “大人,除却给这李宅留了千斤粮食外,共搬出米粮二百一十八石又七十斤。”天将黑时,常钰满头大汗的前来禀报。

    刘鸿渐叹了口气,命人取笔墨来亲自写了张收据,盖了印交给早醒过来同样在长吁短叹的李敬明,着他凭此收据去山dong布政司处领取银两,随后便带着一众人出李宅而去。

    当晚,看着兖州城内排起数条长龙般的施粥队伍,刘鸿渐心情沉重。

    山dong与河nan一样皆是人口大省,只兖州一府便有十数万人,四万斤粮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施粥只能保证人不饿死,即便他以这种方式限量控制,仍然撑不了几日。

    是夜,刘鸿渐在兖州府衙思虑良久,提笔写下数封书信,以及不少盖了空印的欠条,第二日一大早便着亲兵骑马送去周边各府县衙门。

    书信也很简单,以安国郡王、奉旨钦差之权命令各府县长官,在接到书信那一刻起,配合他分派的京营小分队征收所辖地域内所有士绅家的存粮。

    除却给这些士绅留下安身之粮外全部征收,各府衙在得到粮食起每日施粥两次,不得浪费也不可饿死了人。

    而那些用了印的空条,便是用来写收据的,为了防止本地官员舞弊,每个分队皆由他手下的亲兵掌控。

    任务只有一个,让山dong百姓活下来,为此,即便掏空了此地士绅的粮仓、被士绅们痛骂诅咒也在所不惜。

    大明南北,哪个当官的还不知安国郡王的名头,此是个杀官抄家都不眨眼的主儿,得了刘鸿渐的军令,各州县的长官丝毫不敢怠慢和包庇。

    不出几天,各地衙门外便都排起了施粥的长龙。

    数天之后,整个山dong境内的百姓都知道,曾经造福山xi的安国郡王来了,来拯救他们了,他们的家人再不用饿死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不少百姓在领到粥后不是先吃,而是把粥放到地上对着碗中的米粥先磕三个头,才给家中老小食用。

    百官讲气节,百姓讲义气,这是救命的粮食,谁救了他们,他们就记得谁,感恩一辈子。

    与之相反,在山dong境内的各大地主全部遭了秧,不仅承继数代的土地要被收走,连带存了数年的米粮也要收征收。

    往日里和和气气的州县长官甚至对他们避而不见,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们对刘鸿渐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各地有功名在身的地主写了联名信要入京敲那登闻鼓。

    另有一些怒极的士绅甚至派家奴以人类排泄物袭击了官兵营地,京营兵杀人如麻,哪儿受过这气。

    一顿军棍之后顺藤摸瓜,找到了闹事的地主,硬生生让这厮吃了一坨才肯放过。

    但山dong境内的难民实在太多了,士绅地主家的存粮已经捉襟见肘,而锦衣卫报江南的米粮最少还需六七日方可运抵。

    刘鸿渐在兖州府衙门愁的不行,昨日东厂送来崇祯的密旨,信中崇祯说了山dong士绅结队弹劾刘鸿渐之事。

    朝廷百官闹的沸沸扬扬,但对于此崇祯并未加以苛责,也并未褒扬,只对刘鸿渐说了四个字,百姓为要。

    刘鸿渐看完了信便心中一暖,虽然事儿是他办的,但这锅最终还是崇祯来背,毕竟他只是崇祯的代言人而已。

    相比自己,崇祯承担的压力甚至更大。

    “王爷,如今山dong境内各州县士绅大户家的存粮虽大部已被征收,但还有一家,若是能尽取这家人的存粮,缺粮之危必然迎刃而解。”

    兖州知府牛淳见刘鸿渐为粮食之事发愁,低着头轻言道。

    “还有哪家?何以先前不说?”刘鸿渐皱了皱眉,在兖州府呆了这十几日,他越来越觉得这姓牛的不是什么好官。

    “这……有是有,只不过若动了这家恐天下大乱,即便是王爷也不见得能担待得起,是以下官……”牛淳言语间带着恭敬,但话里的意思却又透着轻视。

    “嗦什么,到底是谁家?”刘鸿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又岂能听不出这厮的话音,只不过他现在无暇顾及这鸟官。

    “禀王爷,据卑职所知,曲阜孔家,家中存粮最巨,当为山dong之最。”牛淳见这年轻的王爷上了套,随即低声说了一句。

    “孔家?衍圣公?”刘鸿渐脑子里瞬间想起后世孔老夫子的那副画像。

    衍圣公,孔子嫡长子孙世袭封号,始于宋,终于民国。

    自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起,孔子的儒学在华夏大地生根发芽、传承千年,百官与百姓皆称孔子为孔圣人,连带着其后世子孙也备受尊崇。

    册封孔子后裔也是始于公元前,汉高祖封孔子的第八世孙孔腾为奉祀君,自此孔子后人便有了世袭的爵位。

    之后千年时间里封号屡经变化,至宋至和二年改封衍圣公后,一直到民国二十四年,民国政府取消衍圣公称号,改封为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

    足足两千余年,科举以儒学为要,读书人以儒学为天,天下人以儒学为尊,即便是历朝的开国皇帝,也皆是在得到衍圣公的进表之后,方能被天下读书人认可。

    曲阜孔家,就是全天下读书人的圣地,更是百官心中的信仰。

    怕了吧!想拯救灾民,有本事你便去孔家,牛淳沉默不语,心中却是冷哼。

    朝廷丈量土地之事,连带着他老家的百亩良田也一并被征缴,如今见到了刘鸿渐本人虽然他招惹不起,但也能下个绊子过过嘴瘾。

    在他看来,即便是陛下亲至,也是不敢轻易动孔家,除非……朝廷不想正常运作了,更别说你刘鸿渐区区一个郡王。

    “常钰!”刘鸿渐只沉吟了片刻,便冲着门口大喊。

    “卑职在。”听到自家大人命令,常钰步入衙门大堂。

    “点京营兵一千并亲卫营全体,两刻钟后军营待命!”刘鸿渐昂声下令道。

    孔子有教无类,提倡以仁治天下,他尊敬孔子,他也相信后世很多人都尊敬孔子。

    但是,孔子是孔子,其后人是其后人,孔子是圣人,但其后裔却不是,孔子以仁治天下,百姓有难之时,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但他的后人,享受着祖宗两千年的福祉,却眼睁睁看着周边的饥民饿殍满地。

    仁义?狗屁不是!圣人不仁,百姓皆为狗!

    他更知道如果动了孔家的后果,但既然发下为生民立命的誓言,便早已做好千夫所指的准备。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虽千万人,吾往矣!

    至于百官?那是崇祯的事,既然让他刘鸿渐来管这差事,怎么做便全靠他自己的良心。

    半个时辰之后,刘鸿渐遣兵点将,向着百里之外的曲阜行去。

    兖州知府牛淳眯着眼目送刘鸿渐离去,摇了摇头暗叹这年轻王爷果然愣头青一个。

    朝廷,要大乱喽!

第503章 不服就去告老子吧(二合一)

    曲阜,衍圣公府。

    孔衍植最近有些惆怅,倒不是因为齐鲁大地遍地哀嚎,而是因为近来朝廷的分地政策。

    孔家自承继衍圣公到他这一代已经六十四代,近千年来每逢新君登基,必会赏赐他孔家,即便是改朝换代对他孔家也没什么影响。

    经历这许多代许多年,曲阜三分之二的良田皆是他孔家的产业,曲阜一地便成了他孔家的代名词。

    曲阜就是孔家,孔家就是曲阜。

    可是,朝廷一纸朝令,竟要将孔家的土地收回!

    天呐!这里头可不只是大明朝廷赏赐的,上至两汉、三国两晋、两宋、大元……

    凭什么?孔衍植只想问朝廷一句,你们可是忘了所读的圣贤书、经世的才学都是从哪里来的了吗?

    但呜呼哀哉毫无裨益,前几日朝廷派官员前来孔家查地契,本来户部官员想通融一下多留些良田给他孔家,可随行来的一个东厂太监只冷哼了一声这官员便不敢再言语。

    “爹,十三娘又在哭闹了,您快去瞅瞅吧。”一个中年人急匆匆的行来道,说完便欲出门去。

    “嗯知道了,你去哪儿?又要去与那几个浑人鬼混?给老夫回去!”孔衍植朝长子吼了一声,不管不顾的向内院走去。

    良田没了便没了吧,千年来孔家经历那么多变故,他相信不出多久朝廷的赏赐便会接踵而至,用不了几代孔家依然是曲阜的象征。

    只是他这第十三房小妾,最近仗着有了身孕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小妾乃是灵璧侯汤家的四女,先前还估计他的娘家,可如今这姓汤的都已被贬为庶民竟还敢闹得孔家鸡飞狗跳,真是岂有此理!

    孔衍植穿过数条行廊,又过了中府花园并一处弄堂,一路上孔府的奴仆见他面色不愉皆是不敢多言,还没走到内院,孔衍植便听到其间的哭闹。

    “哭嚎什么?你看看你,越来越不成样子了,真是给我孔家丢人!”到底是年纪大了,孔衍植走了半晌路,有些气喘吁吁的指着内间一个看起来仅二十许的女子骂道。

    “老爷,贱妾的爹爹前几日来信说,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贱妾心间烦闷,您在朝廷里关系多,求老爷救救汤家吧!”这女子被孔衍植骂了一通也不生气,反而抱着鼓囊囊的肚子起身继续央求。

    “为夫不是已经在走动关系了吗,莫要再闹了,小心动了胎气。”孔衍植虽然面上嗔怒,但还是挂不住这妖精般的女子一番央求。

    他娶了十三房妾侍个个皆是大家闺秀,但老的老、木讷的木讷,唯独灵璧侯家的这位房第之间最是得他欢心,只是唯一的缺点小性子有点多。

    只是如今的情势,他也就是偏偏这小妾了,朝廷动荡先前交好的老大臣大部分都被抄了家,剩下的那几位也个个自身难保,哪里有空管他孔家的外事儿。

    “来人,去库房再取五千两银子给汤家送去。”孔衍植心间愧疚,扶着与他孙女般大小的十三妾边走边道。

    五千两银子足够一户人家吃用一辈子,即便大户人家也够用个一两年,可这汤家也太能花了,上个月送去的三千两,这才不足一个月,竟又给败光了。

    虽说这银子于他孔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但也架不住一直这般挥霍。

    “老爷,外头来了许多官兵,还有个自称王爷的让……让您去迎接,来者有点不善。”一个女婢急冲冲的进来也不顾行礼。

    “慌什么?哪里来的王爷,竟敢来孔家撒野?”孔衍植随口道。

    衍圣公虽然是国公,但在大明的象征意义非凡,大明的王爷又没什么权柄,见了他还不都是喜笑颜颜,即便拜访都要排队。

    这是哪儿来的王爷,竟敢带兵来见老夫,孔衍植心思电转,随即想到了什么。

    “回禀老爷,是那安国郡王。”没想到这女婢还能答得上来,实在是刘鸿渐在山东太出名了。

    果然,孔衍植闻言脸色一沉,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安国郡王带兵登门所为何事。

    近日周边的士绅家族中的米粮,皆被这安国郡王搬运一空,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王爷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他孔家来。

    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难道他就不怕自己被天下读书人戳脊梁骨吗?

    “孔连顺,速去召集家中丁壮于前院集合。”孔衍植昂然下令,自己也跟了出去,只留下得了五千两银子满脸窃喜的汤家小妾。

    ……

    “大人,看来这孔衍植是不敢开这门了,要不,卑职命人把这门砸了?”三千营参将吴炳豪站在刘鸿渐身后左等右等不见人来迎接,不觉有些不耐。

    他幼时经历过被地主逼债的事,对这些大地主没什么好印象。

    他才不管这家人什么名头,反正天塌了有王爷顶着,只要刘鸿渐一声令下,不用亲卫营那群小子动手,只他这一千京营兵都能把这孔府拆个底儿朝天。

    “闭上你的鸟嘴!”刘鸿渐回头怼了一句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子。

    咯吱孔家朱红色的大门被从里头拉开,孔衍植从里头走出,身后跟着七八个壮硕的家丁。

    “安国郡王大驾光临,老夫孔衍植有失远迎。”孔衍植脸上露着微笑上前拱手施礼道,虽然心知这煞星来者不善,但身为孔家后人,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无妨无妨,本王也是不请自来,你便是当代衍圣公?”刘鸿渐下得马来但见一个发了福的老头,顿时有些失望。

    这哪里有半分孔老夫子的遗风,分明就是个市侩的富户老财主。

    “正是在下,不知安国郡王来此有何贵干?”孔衍植倒是不卑不亢,孔家千年余威犹存,这便是他的底气。

    “素闻孔圣人秉承仁义治国,四方有灾情更是会倾囊相助,目下山dong各地天灾不止百姓饿殍满地,衍圣公一脉身为孔圣人的后世子孙,想必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实不相瞒,本王此番前来便是希望孔大人能开仓放粮,拯救在饥饿边缘垂死挣扎的苦难百姓。”

    毕竟有孔圣人的名头,刘鸿渐也躬了一礼,把缘由说的明明白白。

    “回王爷,非孔家不为也,如今是天灾之年,孔府家仆众吃销甚巨,并无多余的存粮救济百姓。”

    孔衍植早便想好了说辞,仍旧不卑不亢的道,他倒是想看看,这个被外人神化了的年轻人,究竟敢耍什么花招。

    “哦,没有存粮呀!”刘鸿渐轻言一句也不动怒。

    “回王爷,确实如此,老夫心中也甚是愧疚。”孔衍植脸上做出痛心状。

    “本王不信,除非你让本王着人去搜搜。”刘鸿渐嘴角一扬,礼节已经尽到了,既然行不通,就莫要怪本王先礼后兵了。

    “王爷可知这是何处?”孔衍植指了指身后的牌匾,那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御赐的。

    “多谢提醒,本王还是识字的,还愣着干什么,常钰,派兵去搜!”刘鸿渐哪里有空跟这地主打太极,他的目标只有一个,粮食!

    “你敢!历朝皆善待我孔家,你一个王爷竟敢忤逆陛下吗?”孔衍植怒极,伸手拦在大门口。

    “宁愿看着百姓们饿死,也不肯拿出放得发霉的粮食,这便是你孔家的仁义吗?

    陛下先前所言,养了三百米安的勋贵,还不如养了三百年的猪,阁下认为呢?

    把这老东西架开!”刘鸿渐大吼道。

    常钰再不犹豫,随即带着数百亲卫营冲进了孔府,身高近两米的刘虎夹着孔衍植犹如夹了个大胖猴子,任是这厮胡子都气歪了,也没法挣脱刘虎的怀抱。

    “孔连顺,给我拦住这群强盗!”孔衍植朝着孔府里面的家丁吼道。

    孔府占地极广,是除却明皇宫外,最大的建筑群体,有房舍上千,直系、旁支、奴仆近万人,只护院家丁便有五六百人,这便是孔家的底气。

    只是,这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家丁,对付些地痞流氓、苦哈哈的佃户尚有余力,见真刀真枪冲进来的士兵脸上马上便露了怯。

    特别是京营的那拨人,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拼出来的,见了血眼睛都发红,吴炳豪战刀一抽出来,那叫孔连顺的双腿都打飘。

    “还愣着作甚,拦住这群强盗,老夫赏银千两!”孔衍植知道刘鸿渐不敢把他怎么样,只是被身后这莽夫架住怒的脸都憋红了。

    “聒噪!”刘鸿渐回头说了一句,牛大棒槌上前对着孔衍植的后脑勺便是一下,马上便没了动静。

    “爹你们……你们大胆,孔家圣地岂是你们这群臭当兵的可以染指的,我这便要去京城,去找陛下伸冤去!”

    孔衍植长子孔兴燮见自己老爹被人这般对待,怒气冲冲的前来,却被俩大头兵按倒在地吃了一口泥。

    刘鸿渐不理睬这气急败坏的中年人,走到院子中找了一处凉亭坐下。

    他知道,千年来,每当外族入侵时,孔子后人衍圣公总是第一个称臣。

    他更知道,若没有他的存在,被崇祯册封的第六十四代衍圣公孔衍植,在螨清鞑子入关后的第二天,便上书称臣。

    并且在《初进表文》中谀颂满清君主“承天御极,以德绥民”、“六宇共戴神君”、“八荒咸歌圣帝”、“山河与日月交辉”、“国祚同者韩并永”。

    还诚惶诚恐地自称“臣等阙里坚儒,章健微末,曩承列代殊恩,今庆新朝盛治,瞻学之崇隆,趋距恐后”云云。

    数千万汉人被铁骑践踏,被奴役、被杀害,血流成河、尸骨遍野。

    你孔家享受着汉民的颂扬,拥有这般大的声望,千年来竟无“圣门后裔”能够站起来组织百姓起“义兵”抵抗外族入侵。

    再不济,就算是跟着南明小朝廷也比去跪舔外虏来得仁义。

    螨清入关如此、当年盟古入侵两宋时更是如此,想到此刘鸿渐便窝火,真恨不得直接宰了这厮。

    荷枪实弹的京营兵一如孔府,数百孔府家丁当即便蔫儿了,棍棒被士兵收走,一个个抱着头蹲在了墙角瑟瑟发抖。

    不多时常钰来报,在孔府后院的后院的后院,发现一二十个巨大的粮仓。

    刘鸿渐只喊了一个字,搬!

    跟着刘鸿渐大部队的流民足足有上千,饶是如此京营兵的兄弟也下了手,粮食实在是太多了。

    曲阜县衙被刘鸿渐征用,连带曲阜县城所有能拉东西的牛车、马车,足足用了两个多时辰,往来的运粮队从孔府到县衙络绎不绝。

    最后经过统计,从孔家拉出来的粮食足足有四万八千多石,震惊全军!

    粮食运完后,刘鸿渐才放了孔衍植和孔兴燮,孔衍植醒来眼睛都直了,但自己豢养的家丁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王爷,老夫记得,你征收粮食都是开了欠条的,何以老夫家的没有?”孔衍植重又走到刘鸿渐跟前怒道。

    如今之际,只有尽可能的挽回些损失,四万多石粮食呀,那可是孔家存了好几年的,只银两便至少价值十万两。

    “本王说了,孔夫子一生仁义,救治灾民本就是分内之事,怎么会谈银子这种铜臭,此是义举,是本王在替孔夫子行善。

    所以,没有欠条!”刘鸿渐心中冷笑,这老东西还真是个财迷。

    “你……老夫明日便要进京面圣,当着陛下的面揭穿你这匪盗行径,在孔家圣地行刀兵之事,你且等着吧,天下读书人会让你付出代价!”

    孔衍植怒不可遏,拂袖向内院走去。

    “告状?随你!惹毛了本王,且让你孔家在大明无立锥之地!”刘鸿渐指着孔衍植道。

    一户人家,院落竟然堪比大明皇宫,此便是逾越,这么多年来你孔家究竟做了多少龌龊之事,还用言明?

    天下人敬的是孔子,不是你孔衍植

    天色将黑,刘鸿渐不再久留,起身离开了孔府,只是刚到曲阜县衙,早有几个面生的官员等候在此。

    “启禀王爷,山dong境内大坝已然建好,洪大人知王爷在山dong,特命下官请王爷前去观礼!”

第504章 早晚要征服你(二合一)

    十一月二十六日,兖州府最南端,黄口。

    山东段的水渠由于蝗灾缺粮而一度延期,终于在十一月下旬建造完毕。

    宽阔的坝口以条石为基上铺青砖,层叠间以水泥粘合,外侧更是糊了一层厚厚的石子、水泥混凝土,清一色的灰青色墙体,显得格外坚固和漂亮。

    这一日,黄口水渠两岸人影憧憧,户部山东清吏司主事洪启明更是一身大红色官服站在一群人最前头,身后数排清吏司衙役排的整整齐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来了!来了!”片刻后,但见北方一队骑兵奔袭而来,荡起阵阵尘土,一个眼尖的民壮高声呼喊。

    刘鸿渐满面尘土骑在战马眯着眼,本就是大旱时节,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土。

    昨晚接到兖州府鸿启明的邀请,本来他是不想来的,毕竟一个大坝开闸而已,大老远的有啥好看的。

    但架不住几个下官的诚恳相邀,外加上修水渠的那十数万民壮的请命,他还是来了。

    “下官洪启明见过王爷!”刘鸿渐下得马来,啪啪啪的拍打着沾染的一身尘土,四十多岁的洪启明几乎是小跑着前来见礼。

    “洪大人免礼,大坝如何了?”刘鸿渐带着十数个亲卫向坝口走去,一排衙役自动让开道路。

    “回禀王爷,水渠自黄口始,一路向北止于济南府泰安州总长三百里,沿途设水库一十八座,可惠及山东西、南大半州县。

    卑职受命以来事必亲躬不敢枉纵,这条水渠从南至北,皆是卑职步行丈量监督,一砖一瓦皆不敢弄虚作假,如今万事俱备,只待王爷一声令下,大坝开闸,造福万民。”

    鸿启明之言虽有请功的嫌疑,但不得不说这大坝修的漂亮,他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山东人,能在大灾之年为乡里做点贡献也是义不容辞。

    走到坝口处,黄河轰隆隆的奔流声宛若沉雷,盖过所有人的声响。

    “水坝修的不错!”水渠底部平坦而光滑,竟丝毫不必后世用机器压榨出的河道差,刘鸿渐也不吝溢美之词。

    “王爷说什么?下官没听清!”黄河奔流声太大了,洪启明一时没听清楚。

    “我说水坝修的不错,本王回去便向圣上如实禀报为洪大人请赏!”刘鸿渐见洪启明竖着耳朵一副认真听的样子,只觉这工科男有点木讷的可爱。

    “哦,下官吃过饭了。”洪启明老实的回复道。

    噗刘鸿渐刚饮下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前边那群人围在一起是在作甚?”刘鸿渐指着坝口下方民壮聚集的地方问道。

    “王爷,下官不能说,您还是自己去瞧瞧吧。”洪启明竟然闭口不言。

    刘鸿渐见这洪启明还卖关子,好笑之余反而来了兴致。

    足足上千人围在坝口下方,两队亲卫走到前方开路,民壮们自觉的让开,刘鸿渐笑吟吟的拱手与脏兮兮的民壮们互动。

    走到人群中央,但见一整块巨型红布覆盖着一处青石地基,刘鸿渐还打算问问这是何物,早有三两个民壮迫不及待的扯开了红布。

    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尊约有一丈来高的青石雕像,此人一身蟒服,头戴粱冠,目光炯炯的望着坝口,其脚下地基有字云:

    大明安国郡王刘鸿渐,于崇祯乙酉年甲子月戊子日建黄口坝,黄水涛涛,福荫千里,功盖千秋。

    落笔是山东兖州府十六万生民。

    “王爷修渠济民造福山东,草民祝王爷千秋万代,永享富贵!”不知哪个人率先跪倒高呼。

    “王爷修渠济民造福山东,祝王爷千秋万代,永享富贵!”周边成千上万的民壮波浪般跪倒,声音高亢,竟盖过了轰隆隆的黄水奔流。

    大灾之年,得幸有刘鸿渐大力支持,以全省地主之存粮,救济下百万生民,这在山东境内人尽皆知。

    这条水渠修的不易,数十万民壮更是得益于刘鸿渐所供应的粮食,方能在开凿水渠之间,活的性命。

    大明三百年,从来未有人如刘鸿渐般,敢于藐视这些生民畏惧的士绅富户,百姓们岂能不知刘鸿渐为他们承担的巨大压力。

    前些日子听闻资阳张员外竟敢侮辱王师,这些民壮几乎掏空了周边所有的污秽,于夜半给张宅刷了墙,那姓张的如今仍旧不敢出门,生怕遭了周边百姓们的黑手。

    而这尊青石雕像,更是兖州府百姓自发请命,自泰山连夜运来巨石,又请兖州府的雕刻大师齐天德主持。

    刘鸿渐的画像着实让这群民壮发了愁,但好在有几个京营兵祖籍山东,配合齐天德画了一整晚,终于画出一副七八分神似的画像来。

    齐天德听闻是为安国郡王塑像,竟连工钱都未曾提过,日夜着刀,用了整整八日,才雕刻完成。

    古有都江堰之李冰像,今有黄口水渠之安国郡王像,可以想见,数代之后当百姓们吃起水渠种出的粮食时,山东境内将会流传刘鸿渐怎样的传说。

    刘鸿渐看着自己的青石塑像一时有些恍惚,心中顿时一轻,感觉自己这些天承受的一切压力全部烟消云散。

    “大家都起来,都起来。”他眼睛发酸,双手虚抬,示意民工们起身,但声音在山呼海啸中根本不见效果。

    “王爷让你等起来,就赶紧起来吧,莫要让王爷为难!”洪启明也是满脸的欣慰,朝着民壮高喊。

    少倾,午时至,洪启明示意刘鸿渐良辰已至,可以下令开闸了。

    刘鸿渐站在水渠边,坝口数排壮实的民夫各自腰间系着儿臂粗的麻绳,麻绳的另一头系在坝口与黄河的连接处的万斤铁闸上。

    “开闸!”刘鸿渐冲着坝口,声嘶力竭的下令。

    “一二一二”数百民夫齐齐用力,万斤铁闸应声而开。

    哗滚滚黄水自铁闸下方汹涌而出。

    “喔喔喔开了”数万民壮围在水渠两侧,见黄水流入水渠,都是高兴的欢呼。

    这水渠付出了他们数月的血汗,必将造福自己的子孙,能有幸参与建造,还能因此度过天灾,所有人都打心眼里开心。

    如今马上便要入腊月,冬小麦自是种不成,这也意味着来年春天百姓仍无粮可收。

    不过好在如今又了红薯和土豆,顺天府、以及山xi等地成功推广,如今各地百姓皆已不排斥新作物。

    只要来年趁早育好良种,早些种下,番薯生长周期短,至少可以让百姓们少挨一个多月的苦。

    刘鸿渐站在水渠旁看着百姓们欢呼雀跃,自己也思绪良多。

    黄河自唐古拉山起源,滚滚东流入海,其径流量远不如长江,但千年来若论水患,黄河却高居榜首。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一个黄字,西北地区经过上千年的开垦、伐木,导致土质稀松、沙化严重。

    黄河流经西北带入大量黄沙,沉积于河床,致使河床不断抬高,一遇暴雨时节便有决堤的风险。

    这年约又没有后世的清沙机械,历朝历代解决此问题的唯一方法,只有加高堤坝这一招。

    但还是那个问题,土质不行,堤坝不固,外加上历经这么多年,黄河的河床早已高出地面,成了名副其实的地上河。

    越到后来,一旦决堤其危害更甚。

    黄河,早晚有一天,本王要征服你,让你服服帖帖的浇灌土地,让你成为北方真正的母亲河!

    刘鸿渐看着涛涛的黄水,心中立下誓言。

    有了水泥,有了钢筋混凝土和那么多吃苦耐劳的百姓,大明不需要机械,全靠双手,依然可以自西而东,修筑出令天下人震惊的新河道。

    只要堵住了黄沙的源头,他相信一切事在人为。

    离开了黄口,一向以巨抠著称的洪启明破天荒的在单县宴请了刘鸿渐,以及数百随行的亲卫。

    数百人的大宴,可算得上大手笔,单县足足杀了三四十只山羊,得以让来自京城的刘鸿渐等人尝到了真正正宗的单县羊肉汤。

    宴末离别之际,刘鸿渐悄悄留下了五百两银子。

    本是大灾之年,洪启明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即便是有百姓们的慷慨解囊,他又怎么忍心让这些本就清苦的百姓们掏腰包。

    又五日后,日盼夜盼的江南漕船终于运着米粮到了山东,自此,刘鸿渐心中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给受灾最严重的兖州、济南等地率先派下了赈灾粮后,为时将近一个月的的山东之行终于结束。

    腊月初一,刘鸿渐并京营兵、亲卫营重登上了行往京城的漕运大船。

    山东各地的百姓闻讯自发前来送行,运河两边几乎围满了衣衫褴褛的百姓,刘鸿渐站在船头望着渐行渐远的百姓,双眼湿润之下,再次坚定了自己的使命和信念。

    既然大明的土地不足以让百姓们吃饱穿暖,那么本王就带着你们去抢、去夺,用大炮、用战船为你们谋取。

    水师、战船、南洋、土地、粮食……

    刘鸿渐边挥手边在脑中回想。

    ……

    然而这一个月来,如火如荼的不止是山东,朝廷里更是翻了天。

    刘鸿渐带着军队赶赴山东,朝廷百官并未知情,崇祯在一次绕过百官自行下令,再次让朝臣们如鲠在喉。

    只半个月后,山东境内的士绅便率先赶来敲了登闻鼓,上言陈情,诉说刘鸿渐的盗匪行径,令得他们家破粮尽,弄得山东乌烟瘴气。

    群臣中有一部分不满刘鸿渐作风的官员,亦是上奏疏弹劾刘鸿渐仗势欺民,强行征用百姓之材实属不义,败坏朝廷威仪。

    好在新组建的内阁还是向着崇祯,上了奏疏帮刘鸿渐开脱,崇祯将所有弹劾刘鸿渐的奏疏皆留中不发。

    又令户部按照刘鸿渐给这些地主们打的欠条,如数发了银两,甚至还多发了一些,暂时了却了风波。

    可没曾想,又过了几日,山东境内竟又传来刘鸿渐兵乱衍圣公府的消息。

    朝臣和崇祯震惊之余,一开始还都不怎么信,毕竟衍圣公府在历朝历代皆是百官们的圣地,是读书人的信仰。

    即便安国郡王刘鸿渐再是大胆,也应当知道孔家在大明意味着什么。

    但只过了三四日,谣言传得更甚了,外加上气急败坏的第六十四任衍圣公孔衍植亲至京城,在朝堂之上痛哭流涕,诉说孔府所遭遇的种种不公。

    直把刘鸿渐说成了蛮不讲理、凶神恶煞、仗势欺人的匪徒,还污蔑刘鸿渐动了刀兵,伤了孔府数十个家仆,就连他自己也遭了刘鸿渐的私刑。

    就连孔圣人的祠堂也受了惊扰,祠堂内被官兵弄的一团乱,孔衍植声情并茂,把刘鸿渐在山东的行径添油加醋的一一道来。

    朝臣们虽不知确切消息,但皆相信孔圣人的子孙定然不会因此而说谎,外加上孔圣人的祠堂也遭了乱,闻言一下子便炸了窝。

    仅仅两日时间,崇祯收到弹劾刘鸿渐的奏疏足足盛满了三大箱子,就连内阁也有四人加入了弹劾刘鸿渐的阵营。

    崇祯虽然不怎么相信孔衍植的哭诉,但一想起刘鸿渐的脾性,自己也是感觉心里没底。

    但刘鸿渐出山东未归,崇祯顶住了所有的压力,决定等他回来再作商议。

    忧心忡忡之余,崇祯继续将所有奏疏留中不发,后又以龙体有恙为由,干脆直接连早朝都不上了。

    还能怎样?命令是他自己下的,刘鸿渐早在出征之时,便已经把他的计划说得明明白白。

    现在出了事儿,怎么能让那小子一个人来背,唉,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小子呀!

    义愤填膺的不止是朝臣,就连京城国子监、各私塾、书院的学子们也集体炸了毛。

    他们没有资格去皇宫朝见崇祯,全都跑到安国郡王府围堵质问,郡王府驻扎的三百亲卫甚至都有些不够用。

    让这些亲卫杀人可以,但面对的皆是一群有功名在身的举子,束手束脚之下竟奈何不得。

    锦衣卫指挥同知梁阳得知后,直接又加派了一个千户的北镇抚司狠人,堵住了各个街道口,凡是书生模样的人,皆不得入郡王府胡同,才堪堪控制住了局势。

    就在朝廷乱作一团、京城亦是乌烟瘴气、崇祯长吁短叹、郡王府人心惶惶之际,腊月初六,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刘鸿渐,终于抵达了京城。

    ……

第505章 曹化淳的助攻(近五千字二合一大章,求订阅呀,要死了……)

    腊月初六,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刘鸿渐,终于抵达了京城。

    坐了六七日的船,一路舟车劳顿,刘鸿渐只是感觉身体有些疲惫,但其心中仍然燃着熊熊烈火,这烈火足以支撑他面对一切指责。

    回到郡王府的当晚,刘鸿渐首先派了常钰去宫里送了信儿,给崇祯大叔报了平安,顺便汇报了山东的一应事项。

    崇祯对刘鸿渐不自己亲自入宫见他有些气恼,这些天来他身为皇帝承受着来自整个朝廷的压力。

    短短五六日,弹劾刘鸿渐的奏疏已经盛满了八口大箱子,就摆在乾清宫他处理政务的大殿内。

    还想着这小子来了,定然要好好训斥一番,顺便商议一番如何应对朝臣们的怒火。

    要知道之所以到如今朝臣还没罢工,还能忍着怒火继续坐班,全是因为被告刘鸿渐这话事人不在。

    这是事关孔家、儒官、举子们尊严的大事,若是让这群朝臣知道刘鸿渐已经回到了京城,那么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处理不好说不定朝廷便又要大动干戈。

    没曾想这小子压根就没来,崇祯气的茶碗都给摔了,常钰成了出气筒,被崇祯喷了个龙血淋头。

    可训斥了一番常钰,又觉有些过了,毕竟差事是他下的,在没有赈灾粮的情况下,刘鸿渐不仅兵不血刃的平定了山东的匪患,而且还保住了大部分灾民的性命。

    虽然手段有点不地道,但这才是那小子的能耐,换做其他任何人,把朝臣绑到一块也不可能办到。

    兴许是那竖子累着了呢?崇祯叹了口气,却又命常钰转告刘鸿渐,明日早朝务必前来,并做好被弹劾的准备。

    临了又加了句,不必过于担扰,一切有朕。

    刘鸿渐对宫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但对于朝臣们的弹劾与指责,却是早便有了心理准备。

    消息最灵通还是锦衣卫,刘鸿渐到达郡王府刚跟家人吃过了晚饭,锦衣卫指挥同知梁阳便找上了门来。

    一年多过去了,梁阳还是老样子,年虽已六十还瘦的麻杆似的,但一双精目与干练的处事风格,让刘鸿渐觉得这老梁头还能再干五百年。

    刘鸿渐老神在在的躺在躺椅上,崇祯赏赐给他的两个朝鲜女婢一左一右给他捏着腿,他自己闭目听着梁阳的汇报。

    说到近来朝臣们沆瀣一气弹劾他的事,刘鸿渐愣是连脸皮子都未动。

    梁阳很是佩服刘鸿渐大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这份心态,话了还言明,锦衣卫已经搜集到了弹劾他的几个主要大臣不法的证据。

    一旦刘鸿渐需要,即可作为筹码去反击朝臣。

    刘鸿渐只言用不着,他本就没想过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去与那群老头争论什么,公道自在人心,况且这不宫里有崇祯大叔在吗。

    一群只会打嘴炮的读书人而已,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他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当他的咸鱼,权当外头人全是放屁。

    若是梁阳知道刘鸿渐此时的心态,不知又是作何感想,心真的是大呀。

    梁阳刚走新任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韩郁又来了,同样的事韩大叔又絮絮叨叨的反复叮咛了一番刘鸿渐,并建议他明日务必准时上朝。

    虽然弹劾他的官员很多,但支持他的也不少,内阁首辅李邦华就是其中之一,这厮向来与那一帮文纠纠的家伙不对付,一直坚定的与崇祯站在一边,号称李光棍儿。

    东阁大学士韩郁自不必说,刘鸿渐的铁杆排头兵。

    除却这两个大佬以外,八边总督黄得功、西南总督秦良玉,以及各路总兵、参将,几乎所有的武官全部向京城发加急奏疏支持安国郡王刘鸿渐。

    一年多来的征战,不少将官头上都有了爵位,这群人算是大明的新秀,也是刘鸿渐坚定的支持者。

    将士们才不管什么孔家,一年多来各地士兵的军饷提高了、发放准时了足额了,武器装备皆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就连死后的荣誉都考虑到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大明数十万将士也都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谁而起。

    有官职、爵位在身的将官可以写奏疏,数十万将士则玩起了万言书,并扬言若是安国郡王因此遭遇不公,他们还有清君侧的想法。

    听了韩郁的汇报,刘鸿渐真不知这些将官是在帮他,还是在帮那些弹劾他的人。

    也就是崇祯知道他的为人,若是放在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其他皇帝,但凡有一人如此得全体将官拥戴,不管这人是不是真的有罪,等待他的只有一条路,死路。

    反观弹劾他的那伙儿人,大多数皆是来自江南曾经家中有大片良田的裸官,或者有个代名词儿更适合东林党。

    虽然经过崇祯、刘鸿渐二人一拨一拨的割韭菜,如今的东林党已经逐渐势微。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崇祯和刘鸿渐连草都不给他们这群骆驼吃了,收了他们老家的农田,可不就是等于断了骆驼们的粮草。

    众骆驼们既然抓住了刘鸿渐的蛤蟆腿儿,不把刘鸿渐攥出尿来怎么会偃旗息鼓。

    反对派的领头羊是内阁次辅范景文,老范不是东林党,家里也穷的一塌糊涂,他被一众骆驼们推上台前,完全是因为老范头上次辅的名头。

    老范虽然不满刘鸿渐在孔家的做派,但其对近年崇祯和刘鸿渐对大明的改变还是认可的。

    听完韩郁的一番分析,刘鸿渐深感头大,这群鸟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征用些粮食,救活了百万灾民,此是功是过还特么用想吗?

    再说了,他不是打了欠条吗?

    至于那孔家,完全是咎由自取有没有,存那么多粮食,留着造反吗?

    老梁和韩郁的汇报,让刘鸿渐心中甚是气恼,外加上从宫里来的常钰,带来了崇祯命他明日务必上早朝的嘱托,刘鸿渐心情更差了。

    他不想跟这群老头打嘴炮,却又发现毫无办法,正思索间,没想到郡王府又来人了,还是位稀客。

    “王爷别来无恙?”已入了腊月,东厂厂督曹化淳披着风衣一进门便拱手笑道。

    “这是什么疯,把曹公公都给吹来了,来来,进来坐。”刘鸿渐心道今晚事儿还真是多。

    但老曹着笑吟吟的样子,想来不会也跟梁大爷、韩大叔一般来给他报忧。

    “如今满朝文武皆因孔家之事闹得不可开交,王爷心态果然了得,若是咱家深处漩涡中心,早便吃不得饭、睡不好觉喽~!”

    曹化淳进了屋子脱去风衣,早有下人接过,挂在了一旁,露出了内里大红色的蟒服。

    “你老曹可别说笑了,本王心里也是烦忧的紧,话说到前头,若你老曹也是来跟本王报忧的,本王可不听了,再听晚上可就真睡不着了。”刘鸿渐半开玩笑道。

    “哈哈哈,王爷真是乐天派。”曹化淳闻言哈哈大笑,能说出此话的,定然皆是心大之人。

    “曹某能有今日全凭王爷的一番举荐,如今咱家虽为皇爷办差,但亦不会眼看着王爷蒙羞。

    咱家的朋友不多,朝中那些个大臣虽面上敬畏咱,暗地里却看不起咱,只有王爷能一视同仁,实不相瞒,咱家此番是来帮王爷的。”

    曹化淳面色郑重,话语说的极为恳切。

    太监身体残缺又深处大内,每每总听闻宫内暗藏杀机、勾心斗角,外加上十几年前魏忠贤对朝臣们的打压,百官自然更看不上阉人。

    但阉人也有讲义气的,王承恩算一个,曹化淳也算一个,谁帮过他,心里头都惦记着呢。

    “哦?曹公公可有良策?”刘鸿渐一听便来了兴致。

    不论是梁阳还是韩郁,皆是中正之人,说白了,他们即便是出谋划策,也多是中正之策。

    自老梁头代刘鸿渐执掌锦衣卫大小事务外,锦衣卫的恶名已经洗白,如此可见一斑。

    但曹化淳不一样,他执掌东厂乃是皇家满前头号走狗,只要崇祯下令,东厂才不管什么大义什么名节,上去就一阵撕咬,而且口口见血。

    入了东厂暗狱的,仍旧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即便有漏网的,多半也只缺胳膊少腿儿。

    想想螨清鞑子俘虏的下场便知道了,一百多根人棍,外加数个人彘……

    啧啧,刘鸿渐心中咂舌之余,忙询问起曹化淳。

    “王爷看看这个。”曹化淳不多言,从腰间取过一封奏疏递给刘鸿渐。

    刘鸿渐心中疑惑翻开奏疏只粗略看了一遍心中便明了。

    这封奏疏很长,足足有上千个小楷字,其间罗列了东厂搜集到的孔家历年来所做的不法之事。

    上到行贿百官、贪墨不法,下到欺压乡里、草菅人命,一桩桩、一件件,竟连确切日期,以及人证、物证都写的明明白白。

    “嗯,这倒是个好东西,想来明日本王上朝至少不用落得下风了。”刘鸿渐心里思量了一番,虽然锦衣卫也有孔家的案综,但却没有曹化淳这份详实。

    “嘿嘿,王爷不可!”曹化淳奸笑了一声,反对刘鸿渐如此行事。

    “哦?为何?老曹可还有更妙的手段?”刘鸿渐知道这老曹阴招子多,随即反问。

    “若是王爷明日早朝直接将这份罪状呈交到堂上,您与那孔衍植顶多是闹个两败俱伤,这可不行,王爷t恤黎民在山东操持一个月,怎能回来遭此责难?”

    曹化淳微微笑着吹了吹茶碗里的茶水言道。

    “你老曹莫要卖关子,有什么损招,赶紧说来听听、。”向来都是他刘鸿渐卖关子,如今见老曹这幅老神在在的样子刘鸿渐心里便不爽。

    “哈哈哈,不瞒王爷,咱家刚从孔家回来,也见到了衍圣公,还跟他进行了一番长谈。”曹化淳哈哈大笑一声。

    他知道自己这个恩人是个急性子,也不再卖关子,随即便把他想好的计策和盘托出。

    刘鸿渐听完哈哈大笑,顿觉今晚上的烦忧全部消失不见,并且对明日的早朝变得期待起来。

    老曹,可真是老机灵鬼呀!

    第二天天还未亮,刘鸿渐便在孙秀秀的服侍之下穿戴整齐,竟连准备好的早点都未顾得上吃,兴冲冲的乘车去向皇宫。

    今日的朝会崇祯选在了皇极殿而非平日里的皇极门,对于此百官们也心中明了。

    他们的消息虽然略有延迟,但也知道安国郡王刘鸿渐已经于昨晚回到了京城。

    当刘鸿渐没事人一样踏入大殿之内时,所有的朝臣皆对他怒目而视,并心中发誓待会儿要当他好看。

    刘鸿渐对此浑然不觉,权当他们嫉妒自己帅,自顾自的站在了武官的队首。

    不一会儿,衍圣公孔衍植也进了大殿,百官本想着趁崇祯还没来,与孔衍植再小声商议一番待会儿如何行事。

    可令百官诧异的是,孔衍植仿佛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讪笑一下,自顾自的行到了文官的队首。

    作为至圣先师孔圣人的后裔,衍圣公的班位位于文臣之首,竟还在内阁首辅之上。

    百官们百思不得骑姐,但刘鸿渐心里却是门清儿,他扭头看了眼孔衍植。

    孔衍植也仿佛感觉到了似的也扭头看向他,还微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刘鸿渐只是呆愣了一下并未回礼,片刻后,崇祯身着龙袍缓步步入大殿,待得崇祯一挥手,王二喜随即高呼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大殿内只静了片刻,刑部左侍郎王元古便出班请奏。

    “王爱卿请讲。”崇祯面无表情,这王元古要讲些什么,莫说崇祯,就是边上侍立的小黄门都知道。

    “臣弹劾安国郡王仗势欺人、强枪百姓存粮,祸乱山东!”王元古昂声道。

    “臣有本奏!”崇祯还未回复,督察院左都御史施邦昭也是左夸一步出班请奏。

    “施爱卿请讲。”崇祯虽心中不满,但还是压抑住了火气。

    “臣弹劾安国郡王在山东借赈灾之由,起刀兵入孔府,无端杀害孔府家仆、抢夺粮食,此举不仅影响朝廷声誉,更是对孔圣人的亵渎,臣请陛下明察,从重处置安国郡王!”

    施邦昭说完,还撇了一眼刘鸿渐,方岳贡请辞后,他便更加形单影只了。

    “臣……”施邦昭刚奏完事,便又有大臣出班欲请奏,但却被崇祯摆摆手拒绝了。

    “诸位爱卿先莫要如此急躁,你们的奏疏朕皆一一看过,对于众卿所奏之事,朕心中明了。”

    崇祯说完,百官们便不淡定了,心说既然你都知道,干嘛还留中不发。

    “只是,如今安国郡王和衍圣公都在殿里,众卿何不听听二人之言,再做定夺?”崇祯反问道。

    “刘卿,你山东之行,可做过强抢百姓、祸乱孔府之事?”见群臣们都不言语,崇祯问向刘鸿渐。

    “回陛下,臣身为郡王,所思所虑皆是如何替陛下分忧、如何让山东之百姓能度过天灾,又怎会去做那等祸乱百姓之事。

    至于在孔府起刀兵,就更是无稽之谈了,请皇上明察!”刘鸿渐出言反驳道。

    “刘大人可不要信口雌黄,陛下派你赴山东本是为了剿匪,你却不仅不剿匪,反而联合匪首刘六、刘七等人做那等不齿之事。

    强抢百姓之事,早便闹得沸沸扬扬,如今京城之内还有不少山东来的证人,皆是受了你刘大人之迫害!”施邦昭随即厉声质问。

    “施爱卿且退下,听听孔爱卿如何说。”崇祯瞪了一眼施邦昭,他都已经发了话了,让刘、孔二人辩解,你还插什么嘴?

    他已经对这厮不满到极点了。

    施邦昭悻悻的起身回了班,这话不说出来他憋在心里难受,不过有衍圣公出马,想来比他来说有效果多了。

    毕竟衍圣公自己便是受害者,还是话事人和证人,又有孔圣人的大义加身。

    百官皆看着孔衍植,这是信号,只待孔衍植控诉完安国郡王,便是他们发起总攻的时候。

    只是,令百官万万没想到的是,孔衍植只一句话便让他们惊掉大牙。

    “启禀陛下,安国郡王并未在孔府动刀兵,也没有强抢孔府,安国郡王只是找臣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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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吐血的衍圣公(为盟主 全世界我老婆最美 加更 2/3)

    “启禀陛下,安国郡王并未在孔府动刀兵,也没有强抢孔府,安国郡王只是找臣叙叙旧。”衍圣公孔衍植出班奏道。

    一句话把百官噎的差点呛到。

    昨日下午不是还说的好好的吗,今日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还叙叙旧,叙你妹呀,你俩先前都不认识的吧?

    “哦?孔爱卿前几日不还痛斥安国郡王吗?如今怎么又改了口风?”崇祯温言相问。

    “可是有人胁迫于你?”见孔衍植不说话,崇祯又问道。

    “启禀陛下,并未有人胁迫臣,只是前些天有几个山东的朋友来找臣诉苦,臣一时心软便答应……

    但臣这几日细细想来,安国郡王舍小家为大家,山东百姓亦因为郡王殿下的苦心孤诣惨淡经营,才得以度过天灾。

    臣……臣有愧!”孔衍植说完便跪倒。

    可他也有他的苦衷呀,就在昨晚,东厂厂督曹化淳突然造访,并拿出了他孔家多年来贪墨不法的证据。

    奏事之详尽、罪行之多孔衍植自己看完便心惊肉跳,只是细细想来,好像他还真做过,而且人证、物证皆列在其中,容不得他不承认。

    孔衍植吓坏了,他多年不在朝中,竟不知东厂有这般大的能耐。

    但他孔衍植好像没惹着东厂什么事呀,孔衍植讨饶询问曹化淳,想请他放自己一马。

    可谁知曹化淳言这本罪证并非出自他之手,而是安国郡王执掌的锦衣卫查出的。

    而安国郡王之所以托他把这本罪证交于孔府,全是因为安国郡王不想闹得两败俱伤,让亲者痛仇者快。

    孔衍植沉思良久,虽不信安国郡王这般好心,但这本罪证如果真被安国郡王呈交到陛下那里,孔家保不准要吃不了兜着走。

    外加上曹化淳作为和事佬,替刘鸿渐说了不少好话,孔衍植当即与刘鸿渐决定化干戈为玉帛,方有刚才之言。

    可他这等于是把朝臣们卖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与孔家的千年基业相比,卖一次朝臣算得了什么?

    他还被安国郡王打过呢,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

    “衍圣公你如此出尔反尔,可知这乃是欺君之罪吗?”崇祯还未发言,东阁大学士韩郁出班质问孔衍植道。

    “韩大人言重了,臣怎么敢欺瞒皇上,臣只是一时糊涂。”孔衍植急忙辩解道。

    “孔大人,你可知何为廉耻吗?”韩郁刚质问完,督察院左都御史施邦昭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满朝文武,若说现在心里谁最难受,不是刘鸿渐,更不是崇祯,而是他施邦昭,哦,还有王元古。

    大伙儿如此同仇敌忾帮你孔家说话,你倒好,来了个釜底抽薪,置满朝文武颜面于不顾,置孔圣人之礼义廉耻为无物。

    天下间还有比这更无耻的人吗?还是孔圣人的后裔,我呸!

    但他的立场很坚定,虽然衍圣公临阵倒戈使他们处于极为不利的境地,但他依然弹劾刘鸿渐强枪山东士绅是不义之举。

    开弓没有回头箭,王元古也拧着头附和。

    “衍圣公,朕再问你一句,你可敢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崇祯好像在确定着什么。

    “臣所言,皆为肺腑之言。”孔衍植也不犹豫,权当没看到身边怒目而视的朝臣。

    “那好,既然安国郡王是被冤枉的,那朕便要问问你了,这些奏疏你且看看,看看朕有没有冤枉你。”崇祯从手边拿过一本奏疏,递给王二喜。

    王二喜接过慢腾腾的步下御阶,走向孔衍植。

    孔衍植只听崇祯一言,顿觉天旋地转,翻开奏疏草草看了一遍,便跌坐在地上。

    施邦昭不明就里,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奏疏,只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内阁首辅李邦华也好奇,走到施邦昭身旁要过奏疏看。

    片刻后,奏疏传遍了大殿,百官们看孔衍植的眼色立马便不对了。

    “臣弹劾衍圣公孔衍植……”

    “臣弹劾衍圣公孔衍植……”

    “……”

    奏疏上所列罪证,实在是太令人发指了,为了得到一户人家的土地,命家奴打死其家人,儿子上访,又打断了人家的腿。

    其长子看上某户人家的女子,竟强行拆散原说好的人家,逼的两户家破人亡。

    这都是小的,罪证中还列出了最近几年孔家行贿朝中大臣、甚至暗地里与晋商勾结,卖粮与关外鞑子……

    一开始是支持刘鸿渐的一帮朝臣们弹劾,到后来就连本来弹劾刘鸿渐的,也反过来弹劾孔衍植。

    周围的朝臣皆是愤然指责孔衍植欺君罔上、卖国求荣、欺诈乡里、草菅人命。

    孔衍植傻愣愣的坐在大殿内一时没回过神儿来,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孔衍植,你可知罪?”崇祯指着孔衍植道。

    “我……臣……安国郡王,你竟敢欺骗老夫,你这个小人!小人……”

    一朝从文臣之首、变成众矢之的,被仇人蒙骗、被朝臣质问、被崇祯指责,孔衍植怒火攻心结结巴巴的想辩解,但又无话可说,直指着刘鸿渐大骂。

    说道最后竟然口吐一口鲜血,晕倒在了大殿内。

    刘鸿渐站在一旁不禁唏嘘,唉,都说了不让你来告本王,你偏要来,不听好人言呀!

    话说,老曹这计端得是奸啊!

    可这怪谁呢?你若心中有大明百姓、有朝廷,本王又岂会动你,真是给孔圣人丢脸。

    “王二喜拟旨!

    衍圣公孔衍植身为孔圣后人,不思为民请命、诬陷我朝肱骨、草菅生民之命、勾结卖国求荣、贪腐行贿于官、败坏圣人门厅。

    证据确凿,数罪并罚,革去衍圣公爵位、革去太子太保、太子太傅、贬为正三品奉祀君,命孔家在一月之内拆除孔府府宅还地于民,所居之房宅不得多于三百间!”

    崇祯几乎是吼着宣的旨,只是末代衍圣公孔衍植已然昏迷,听不到他的怒吼。

    群臣左右看看没有一个人敢出头,六条大罪哪个都不轻,只私自卖粮与鞑子一条便可抄家灭族,只是崇祯还是心软了。

    毕竟事关孔圣人,真若是那般行事,恐寒了天下举子的心。

    若是太祖皇帝在此,妥妥的让孔圣人断子绝孙,毕竟老朱才不管你是哪个,处事更不会还看群臣脸色。

    刘鸿渐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此事终于了了,可把老刘折腾的不轻。

    “安国郡王山东之行处事不当,罚国子监孔圣人像前抄礼记一遍,以作反省。

    退朝!”

    ……

第507章 工业腾飞第一步(为盟主 全世界我老婆最美 加更 3/3)

    “安国郡王山东之行处事不当,罚国子监孔圣人像前抄礼记一遍,以作反省。

    退朝!”崇祯说完不顾群臣自顾自的走下宝座离去,徒留下一群行礼恭送的大臣和一脸错愕的刘鸿渐。

    咋的就处事不当了?咱去山东的时候不说跟您老人家说明白了吗?

    没有粮,还想赈灾,还不想死人,不抢大户,还能怎么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还有,去国子监抄礼记,且不说那群举子该拿什么眼神看他,自己把孔老夫子的后人气得吐了血,他老人家看到咱心里也不舒坦,何苦来哉?

    更重要的是,礼记有洋洋洒洒十万字,挺萌的用毛笔写十万字?要命呀!

    退了朝,各部官员皆回自己的衙门办差,而刘鸿渐虽然头上官职不少,但却无事可做,又不想去国子监码字,只得偷偷的溜去乾清宫讨饶。

    “皇上,嘿嘿,您最近身子骨还好吧。”入了乾清宫,大老远刘鸿渐行了个礼走到崇祯面前,见崇祯抬眼看了一下便再无动作,只得自己走上前来套近乎。

    “莫要在这耽误时间,还是速速去国子监向孔圣人忏悔去吧,朕不吃你这一套!”崇祯沉声道。

    其实崇祯倒不是因为刘鸿渐抢地主而生气,而是因为刘鸿渐不仅摆了那孔衍植一道,顺便还把他崇祯蒙在了鼓里。

    他又不是政治白痴,自然看出孔衍植临阵倒戈的猫腻,再联想到曹化淳递上来的那份罪状,曹刘二人若没有py交易,打死他都不信。

    崇祯只是心里头不舒服,就在刚才已经罚了曹化淳二十大板子。

    刘鸿渐若知道崇祯心里这么想,定然会大呼冤枉,这全是老曹的主意,谁知道他没跟你说明白,怎的咱也遭这无妄之灾。

    “皇上,臣来是另有要事,待说完臣便去国子监。”刘鸿渐见崇祯不上套,只得先搁下此事。

    王二喜端着个两杯茶水前来,刘鸿渐接过放到崇祯面前一杯,自己也饮了一口。

    崇祯还是看着奏疏,只是眉毛挑了一下,刘鸿渐马上便知这大叔听的认真着呢。

    “一年多来,臣四处征战,除了将士们英勇之外,火器以及一应军备也是出了大力,但咱们大明技艺之传承,全靠师徒相授,很多技艺精湛的匠人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导致绝学失传。

    臣思虑良久,想在西山建一所学堂,聘请有工学所长的匠人为教谕专职教授,为咱大明批量的培养各类匠人。”刘鸿渐皱着眉头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明的匠人大多不识字,以学堂形势培养出的匠人,辅以教书识字的先生,再多少进行点爱国主义教育,等学成之后,便是大明工业的顶梁柱。

    三百年来,朝廷一直不重视匠人,却不知匠人作用之大丝毫不比军、农、儒差。

    匠人可以研制更高端、威力更大的火器,让大明士兵在面对强敌时,立于不败之地。

    匠人可以打造亭台楼阁、织布裁裳,所谓的上等人才能住进舒适的院落、穿上华丽的衣衫。

    匠人成就这世界的根基,所谓的四大发明,哪一项不是匠人的功劳,改良活字印刷术的毕升,临死却仍然只是个负责印刷书页的小工匠。

    儒家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老朱家又在匠人头上套了个枷锁,一生为匠人,世世为匠人,匠人近千年来何曾扬眉吐气过。

    “此属民学,你看着办便可。”崇祯放下手中的奏疏,端起了茶水说道。

    近年来军械所的成就有目共睹,崇祯虽然不怎么懂这工学,但他知道刘鸿渐绝对不会空穴来风,反正不过是民学而已,随便他折腾吧。

    “那今年下半年军械所的收益,臣便用来建造这所民学了。”刘鸿渐喜道。

    下半年军械所终于扭亏为盈,只朝鲜国主李的那一单便足足纯赚二十万两,外加上玻璃工坊、纺纱工坊、以及山xi那边煤炭生意的利润。

    刨除新建水泥工坊、钢铁工坊的花销,至少还有三四十万两。

    建造一所工学院其实花不了多少银子,毕竟军械所有自己的专属建筑队儿,各类匠人扎堆儿,效率还高。

    真正花银子的是在学院建成之后。

    匠人是下等职业,只有没权没势的穷苦人家,或者世世代代的匠户才不得已而从之。

    百姓本就穷苦,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去上学堂?

    而大户人家又有谁会去学这等下贱的行当呢,要不然方醒那厮也不会因为儿子沉迷工学而恼怒了。

    依照刘鸿渐的计划,为了鼓励工学,这所学院将对百姓家里适龄的男丁免费开放。

    也就是说从建造学院,到聘请教谕,再到招生,一应吃喝拉撒住,各种材料的消耗、提供,全部由刘鸿渐自己掏腰包。

    这么一算,所要花费的银子具体要多少,刘鸿渐自己都不清楚。

    但改善匠人们的地位迫在眉睫,工业的腾飞需要匠人,所以匠人必须崛起,为此,花再多的银子也是值得。

    “嗯,若有难处,可找朕来解决。”崇祯不懂,但出于信任,对于刘鸿渐的建议,向来都是这么一句。

    一句话,他现在不缺银子。

    刘鸿渐就喜欢大叔这点,自己首先是帮百姓,而后是帮大明,而这与崇祯又是息息相关的,三者并不冲突。

    他这拳拳报国之心,总算是有皇家最高统治者的支持,不像其他的穿越者,报个国,到头来还要处处碰壁。

    “嘿嘿,那臣便去张罗此事了。”刘鸿渐起身便打算闪人。

    “嗯,去吧。”崇祯几乎是下意识的道,完全忘了刚才不吃人家那一套的言语。

    “那国子监……”

    “礼记可免,且去国子监给孔圣人烧柱香吧!”崇祯终于还是松了口。

    以儒学治国的思想在崇祯心里根深蒂固,亵渎了孔圣人,崇祯仍然担心这竖子把路走歪了。

    太离经叛道总是不好,若不是他需要指望刘鸿渐的事儿太多,他真的要让这竖子去国子监好好学一学儒家经典。

    “好勒!臣遵旨!”刘鸿渐如蒙大赦,几乎小跑着出了乾清宫。

    他现在真想快马赶至军械所,把这一好消息告诉宋应星以及一众军械所匠人。

    工学院将是匠人们崛起的第一步,这只是刚刚开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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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4年春,闯军围困北京城,延续两百七十余年的大明王朝风雨飘摇,当是时,北有满清多尔衮,南有黄虎张献忠,西有闯王李自成,东有海盗郑芝龙,值此危难之际,医科大学的大三学生刘鸿渐魂穿到一个破落的士族家庭,靠着一百把AKM,拳打内贼东林党,脚踢北蛮多尔衮,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怀揣着中兴大明的梦想,且看刘鸿渐如何上演一番波澜壮阔的大明风流。书友群:710,375,704,暗号:AK扛着AK闯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扛着AK闯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扛着AK闯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