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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枝舞     望雪飞txt下载     望雪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五章 一张肉饼的结论

    城门之内,尚衍和塔娜坐在马上,看着城门处,后背淌下汗来。

    今日的北城门查的非常严苛,凡是过往的人员货物都被细细检查,就连那百姓买的一担虫蛀米也被用长枪戳几下。

    一众百姓都向城门处焦急的望去,心中埋怨,却不敢言语。

    轮到尚衍时,他提前跳下马来,交上茶马市开出的凭证说道:“长官辛苦,长官辛苦。我们这些货物都交过税了。”

    班头接过税证,撇着嘴细细观瞧,尚衍乘机把扇子扔在地下,蹲下捡起时,向班头的靴子中塞进一锭银子。

    那班头,哼了一声,将税证递给他说道:“这次不只是查税,你哪里来的?”

    说话间,一个官兵用手中的枪正在戳米袋,白花花的米向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落进泥土。

    尚衍此时已换回草原长袍,急忙说道:“长官,可不敢再戳了,我们好不容易买些米回去,草原路途遥远,都要漏光了。”

    那夜班班头拿了银子,嘴上自然要照顾一下,背着手走过去,对手下说道:“米里藏不住人,别戳了,把布匹查一下。”

    尚衍立刻又摸出一锭银子,跟在班头后面,塞进他的手里:“可不敢戳布啊,戳坏了,就没人买我的布了。求求长官了,求求长官了。”说着便闪身挡在了布车的前面。

    那班头指了一下大车,道:“来人,给我把布匹搬开!”

    尚衍忙说道:“不劳长官动手,我来我来!”

    说罢,站到车上,唤来几个蒙古汉子,将布匹小心的一卷一卷的放到他们肩上,城门的道路便被这十卷布匹堵住了。

    待所有的布都被拿下,那班头一下跳到车上,在车板上连连跺了几脚。

    夹层中的仇继飞,脸上被跺的尘土飞扬,他摒住气丝毫不动。

    尚衍马上又拿出银子塞到班头手中,说道:“长官可不敢再跺了,我们的车要散架了。”

    塔娜见状轻轻伏下身子,将手摸向了马脖子下的双刀。

    正待此时,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口中喊道:“快让开,紧急军情,快让开。”

    马儿到城门处一下被勒住,那传令的军官说道:“谁是班头,快把路让开,耽误了军情,丞相砍了你的脑袋。”

    那班头,立刻跳下马车,将扛布的汉子推开说道:“滚开滚开,把马车赶到边上去!”

    一个蒙古汉子扛着布摔倒在道边,周围的百姓放下手中的东西,将他扶起。

    道路立刻空出来了,那军官一打马,飞快的通过了城门,奔向北方,消失在一团尘土之中。

    尚衍示意汉子们把布匹都装回到车上,装的心痛的样子掸去布匹上的灰尘。

    眼睛却却始终瞄着城门班头,一刻不敢疏忽。

    班头把银子揣到怀中,说道:“走吧走吧!”

    一行人才放下心来,急忙的赶着车走出了城门。

    蓝河山庄长生教屠龙堂

    山庄被三百二十名官兵,里里外外团团围住。站在山腰间的夏一诺回头望去,看到院内的一众官兵和长生教打的火热,笑着跑向了深深的密林。

    赵翰仁今天算是长见识了,知道了什么叫“一妇当关万夫莫开”,那蒙面女人果然武功了得,一条黑鞭直打的官兵鬼哭狼嚎,心里感叹到,怪不得敢一个人劫法场。

    那疯狂的怪物更是难对付,不但杀人方法残忍,身形还敏捷,也不怕伤痛。若不是被那个女人拉住它脖子上的铁链,不一定被她咬死多少官兵。

    赵翰仁无奈之下,退到院外来,他相信最后的胜利还是会属于自己的,因为临行前他已派人通知了丞相和兵部。

    为了不让他们抢功,故意延误了半个时辰,此时他们也该到了。

    他对官兵们高声鼓励道:“大家先把院子围住,支援马上就到!”

    谁知,来的只是一匹快马,那官兵坐在马上都没有下来,高傲的说道:“丞相有令,请大人速速回城。”

    赵翰仁紧皱眉头,甚是不解道:“什么?!”

    屠龙堂地牢内。

    屠龙尊者捡起地上的肉饼,拿到鼻子前闻了闻,马上厌恶的扔在一边,兽化鬼爬上前来也嗅了嗅。

    屠龙咬牙切齿的看着空洞洞的牢房,反手一鞭抽在兽化鬼身上,挨了鞭子的兽化鬼哀号着躲到了墙角。

    屠龙尊者坐着马轿来到了丞相府外那所民宅,进得屋来,发现勾长老正坐当中,边上坐着郭威和花枝舞、白歌讴。

    她一进来就没好气的说道:“勾长老可以坐起来了?恭喜恭喜啊!”一下坐在郭威旁边的位置。

    众人感觉到了屠龙尊者不满的情绪,勾长老看看在坐众人,想想此处应该没人得罪她吧。不由得说道:“尊者,一大早怒气冲冲而来,所谓何事啊?”

    屠龙站起来,大声说道:“三百官兵把蓝河山庄团团围住,狂攻猛打,若不是我这一条屠龙鞭,我的堂口今早就被端掉啦!”

    众人皆吸一口凉气,勾长老眉头一皱说道:“尊者可有受伤?教中兄弟可有损失?”

    屠龙尊者提高一个调门,瞪眼说道:“尉迟被人劫走啦!”

    勾长老关切的问道:“什么!可是官兵劫走的?”

    “应该不是,攻了一波抬走了几具尸体,便空着手走了。”屠龙堂主说完一甩袖子,又坐回了椅子上。

    勾长老眼睛平视,看着门口说道:“此事还真是蹊跷,但肯定不是姬忠良为之,不然不会放过此处。”

    正说到此,外面一教众来报:“禀长老,丞相府来人,说请长老过去。”

    说完递上一封信,勾长老打开观瞧,看完信说道:“你去告诉来使,我稍后便去。”那人下去了。

    勾长老拿着信说道:“这信中所言,今早刑部接到密报,说仇继飞在蓝河山庄,那刑部官员贪功,才私自调兵前往。”

    屠龙堂主哼了一声,还在生气。

    勾长老轻声安慰道:“尊者,现在飞龙国那伪公主与姬忠良在朝中相互较量羁绊,诸事不顺,偶有闪失也在所难免,我们还要与他合作,为我教行事,这误会就不要放在心上啦。”

    屠龙堂主觑起眼睛,狠狠的拍了一下座椅扶手,说道:“我不管那么多,儿不见了!若真是姬忠良抓走的,我也不会客气。”

    勾长老思考了一片刻,感觉是姬忠良的可能性很小,他总不会还把尉迟再请回去当君王吧。

    他转头向郭威问道:“郭堂主,你与那仇继飞见过一面,可有什么线索,我总感觉现在有人在暗中与我们作对。”

    郭威略加思索说道:“我也有此感觉,我本在草原与尚衍和尼鲁温部落都相处的不错,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怎么一到飞龙城便被人追杀。”

    勾长老眉稍一挑问道:“你感觉此事会是仇继飞所为吗?”

    郭威摇摇头道:“我虽与仇继飞只见过一面,但感觉应该不是他做的,他现在慈恩寺中躲避官府,身上带伤,身边也只有一个亲兵,他没有这个能力。

    那空明法师有这个能力,但也不像,他若找南蛮来杀我,又怎么会将我请回寺中,又放我出来。哎,我也不知是谁在暗处使坏。”

    花枝舞道:“若是怀疑仇继飞,我们兄弟去杀了他便是,管是不是他。”

    勾长老摆摆手对花猪说道:“姬忠良,我们还未将其把控牢,他只是跟我们合作,处处提防着我们。若杀了仇继飞,他再无外患只有内忧,搞不好来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人我们还要暂时留着,并且那空明法师行走江湖多年武功高强,我们硬拼将是两败俱伤。”

    屠龙尊者说道:“我看就是姬忠良把儿劫走的。他怕我们拿儿要挟他,并且他有这个能力。”

    勾长老摇摇头:“尉迟已不是他的顾忌了,他现在头痛的是自己扶植起来的伪公主。”众人皆低头沉默,苦思冥想。

    勾长老打破沉默,提示道:“尊者,你在山庄可发现什么线索?”

    屠龙尊者慢慢回忆道:“一时没别的发现,只在地牢之中,发现一张肉饼。”

    在座的人均将眉头紧皱,花猪白狗对视一眼,花猪说道:“这飞龙城中,肉饼店不是太多,但咱这门前便有一个。”

    郭威神色慌张的说道:“看来这留下肉饼之意,是告诉我们,此处也被人盯上了,仿佛在提出警告。”

    勾长老鄙视了一眼郭威胆怯的样子,接着说道:“这也证明他们畏惧我们的实力,不敢正面与我们交锋。”

    郭威道:“这一切会不会是劫走仇继飞的空明做的?”

    勾长老烦恼的说道:“你刚才还说不是。。。”

    郭威急忙道:“我不确定,但是假设他救仇继飞后想祸水东引,栽赃我们长生教,好像能说得通。

    首先仇继飞身边他武功最高,他有劫走仇继飞能力。第二,他怕事后查到他,才扮作屠龙,今天又故意将官兵骗到屠龙堂见到尊者,想栽赃给我们。第三,他先后劫走仇继飞和尉迟,是想通过他们推翻姬丞相,自己独揽大权也说不定。勾长老以为如何?”

    勾长老深思片刻说道:“这还要等我见过姬忠良才能确定。”

    勾长老继续说道:“过几日,教主要亲自驾临中原了,敌在暗,我在明,我们自当是小心行事。花猪白狗,此处不能再待了,我们搬到蓝河山庄去。”

    郭威手按在椅子扶手上,心虚的说道:“我也不能跟在尚衍边上了,那塔娜因我毁容,我真怕她一生气砍了我。草原的事先放一放吧。”

    勾长老瞪了一眼郭威,终于忍受不了他胆小怕事的样子,坚决的说道:“不可,教主下的这盘大棋时机契合紧密,缺一不可,草原上必须要培养起我们的势力,你可去别的部落再寻机会。另外,千万不要让尚衍去雪狼国搅和事。”

    郭威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声:“遵命。”

    屠龙尊者仿佛想起什么事情,突然说道:“长老,我突然还想起些事情。”

    勾长老看着自己一手提拔的郭威,如此不堪重用,怒其不争恨其不为,心情极为烦躁的说道:“若是不重要,我们到屠龙堂再说吧,我先去丞相府,若是晚了,唯恐生了间隙。”

    屠龙尊者看看左右众人道:“长老还是先行去吧。”

第九十六章 本命就是如此,不如独自挨过。

    如果没有姬忠良让死士伪造猪瘟,如果姬忠良没有让一骑快马召回赵翰仁,也许仇继飞就被捉住了,多么巧合啊。

    巧合,看似偶然的事情,其实是必然的,是有轨迹可寻的,是因果规律的绝妙之处。

    神魔世界的人间,就是在一因一果中,不断行进着,永远不会颠倒。

    丞相府中,姬忠良坐在厅中生着闷气,早上一起来得到赵翰仁调兵去围剿蓝河山庄的消息,险些把他吓死。

    庆幸立刻派出一骑快马将其追回,才没有给长生教的分堂造成太大损失。

    姬忠良后怕啊!围了仇老狗三个月,险些功亏一篑。

    若是现在与长生教闹翻,望海国一退兵,仇狮子必定不顾一切的杀回来,将自己和那不争气的儿子大卸八块而后快。

    此时,勾长老被人扶着进来,姬忠良马上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勾长老身体恢复神速啊!快坐快坐。”

    勾长老坐下,摆手让教众下去,阴阳怪气的说道:“托您的福,还没死罢了。”

    姬忠良知道勾长老这是暗指今天早上的事情,说道:“你我都是明白人,是非以不辩为明,我不多说了,就表明个态度,我姬忠良当一天丞相,就一天不会和长生教为敌。”

    勾长老话里有话,缓缓说道:“长生教在飞龙国无声无势,多亏能在您的庇护之下做一只雏鸟啊。”

    姬忠良一听便知,这是在说自己一直没为长生教扩大在飞龙国的声势,没有助他们广收教众,传经布道而不满。

    呵呵笑道:“呵呵,勾长老,传经送宝之事,你还需多做善事,广集民声才是,强行推广,民间未必真心接纳。你看,那天雄城之内的仇将军,也是打过数十场战斗,才落个常胜将军称号,此事急不得的。”

    勾长老明白,他言下之意是在催自己马上除掉仇狮子,也笑笑说道:“呵呵,我何时说急了,只怕急的是丞相吧。”

    姬忠良被勾长老调侃到软肋,非常尴尬,想到朝中伪公主小蔓权力日渐增长,仇狮子这里悬而不决,必须要催促一下望海国才是。

    他干干的笑了两声:“飞龙国这几年虽然风调雨顺,粮食充余,可也无法支撑十万大军太久。这朝堂之上,乡野之间已是怨声四起,我实不相瞒,当今公主拿英武作为人质,处处与老夫作对,军粮筹集十分艰难,恐怕过几日便无法供给了。”

    勾长老理解姬忠良的难处,此时几句片汤话说完,也已经消了气,郑重其事的说道:

    “那边传来了消息,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丞相再送一次,就可永除外患。这内忧嘛,我教中也不乏武功高强之人,若是丞相。。。”勾长老没有把话说完,用眼睛看着姬忠良,他感觉姬忠良投鼠忌器怕伤及儿子,此事应该还没有下定决心。

    果然,姬忠良说道:“此时,朝野皆知我与公主争权,并且已成分庭抗理之势,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姬忠良也不用话说完,他知道对方也已听懂。

    两人沉默片刻,勾长老起身要走,说道:”我已搬至蓝河山庄,那处民宅已经不安全了。暗中仿佛有人在与我教作对。”

    姬忠良也站起,坚定的说道:“应该是那劫走仇继飞的人做的。”

    勾长老想到了空明法师,却假装诧异问道:“为何?”

    姬忠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光,说道:“直觉。”

    勾长老看着姬忠良的眼睛良久不语,也在心中捕捉着那丝与姬忠良一样的直觉。

    许久之后,终是摇摇头,转身走向门口,心道:“不见兔子不放鹰的主,若是空明和仇继飞联手,我看你还敢对我教诸事推三阻四!”

    姬忠良为难的说道:“那边还有劳长老催促一下,真的只有最后一万担了。来人!”

    勾长老站定说道:“请丞相等我的好消息吧,告辞。”说完自己径直走了出去。

    一个教众在家丁的陪同下进来,扶走了勾窃。

    姬忠良回身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看反应,应该不像是勾长老做的呀,怎么那赵翰仁一口咬定在蓝河山庄看见了劫法场的人呢?

    难道说,他长生教想劫走仇继飞来要挟我什么?就凭一个坐实叛国谋逆的光杆将军?他们没这么蠢吧。不对,他们手上还有尉迟!难道是想借个痴呆公主加上光杆将军要挟我立他们为国教吗?这些无耻之徒!定要多加防范才是。”

    玉山,屠龙堂内

    勾长老与屠龙尊者对坐,问道:“尊者,你可想想,还有什么细节没有说明,现下只有我们两人,但说无妨。”

    屠龙说道:“首先,我认为不是空明所为,以我在飞龙城十多年的见闻来看,他早已放弃功名,一心修佛了。

    我琢磨了一天,发现有两处蹊跷,第一,是那官兵见到我,便说我是劫法场的人,第二,是囚困儿的地牢中有一只兽化鬼,劫走她的人没有与兽化鬼打斗的痕迹,所有锁也都没有被破坏。长老,你看会不会是我们自己人所为呢?”

    勾长老点点头,心中认可她的猜测:“你堂中兄弟可有失踪的?”

    尊者摇摇头说道:“没有,都在此处。”

    勾长老阴沉沉的说道:“那只有一人的嫌疑最大了。”

    尊者说道:“何人!”

    勾长老觑起眼睛道:“郭威!”

    尊者不解,惊讶的问道:“郭堂主?怎么可能?他不是从小就在教中了吗?”

    勾长老回忆道:“人心叵测啊,他父亲肺痨鬼郭辉,是我做堂主时的手下。我看着郭威自小长大,知道此子心高好妒,眼高手低,从来没有做成什么大事,靠制药立下几分功劳,我才让他接替他父亲,坐这个献生堂的位子。实是缺乏历练。”

    尊者道:“那他为何害我呀!?”

    勾长老道:“他郭威为何害你,我不得而知,但自他来到飞龙城,先是仇继飞被劫,再是山庄被围,尉迟失踪,城中接头地点暴露,他又称自己被追杀,却毫发不伤,反而重要的利用对象塔娜差点死了,他这几天还有很大的畏难情绪,你不感觉这些事情很蹊跷么?”

    尊者略有所悟的说道:“勾长老如此说,我也感觉有理,那兽化鬼只攻击外人,不会对我教中人下手,那么绝对不可能是外人所为,确实是他的嫌疑最大。”

    勾长老继续说道:“教中的每个兄弟姐妹,都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理想,或实现某些愿望来的,每位堂主都是经历一番生死考验才坐上去的。比如你,为求世间的公平,花猪白狗为了我教认同同性之恋。但郭威自小长在教中,没有什么磨难,未经世事,哪里懂得世间的疾苦。无法体会教义真经,做事处处缩手缩脚,不能忘我,不尽全力。”

    尊者点点头道:“长老说的是,我教宏愿是天下平等,一视同仁,但郭威总是让人感觉到盛气凌人,高人一等。可是,他不会武功,怎么劫的法场?”

    勾长老说道:“不会武功,他会轻功啊,那劫法场的人是扮做你的样子,抱着仇继飞跳出的法场,根本没有动手。”

    尊者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那官兵进来一口咬定,我是劫法场的人,原来是他扮做我的样子。”

    勾长老拿起桌子上的肉饼,说道:“劫走公主尉迟,救走仇继飞,若是再得了草原兵马便可自立门户了!哼!明日,我便让花猪跟着他进草原,看看他可有二心。若是被我抓到证据,绝不留情。”说完将肉饼狠狠的攥碎。

    屠龙尊者看着勾长老攥碎了肉饼,本来想在今天与他相认的决定改变了。

    自己面容被毁又带起面纱,如果不说明,勾长老自然认不出来。

    他虽当年轻薄过自己,念在他是为了救自己免受吃绝户饭之苦,又是珠儿的亲爹,心中早已将他原谅。

    如今,自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只想着能有个说说心里话的人,能抚慰自己的伤痛。

    想想,还是算了,造化弄人,自己一个天煞白虎星,血海屠龙命的衰人丑妇,何必求他给一丝怜悯呢。

    不由对自己说道:“已到人生不惑,历经生死坎坷,本命就是如此,不如独自挨过。”

    勾长老见屠龙尊者失神,方才仿佛欲言又止,轻轻的问道:“尊者有话直说。郭威虽得我亲自提拔,我也不会容他做出任何不利本教的事。”

    屠龙尊者摇摇头,说道:“没事,属下告退。”

第九十七章 停车坐,爱枫林晚

    飞龙城外,官道边枫树林中。

    夏一诺拿出一张纸包好的肉饼,将上头的纸撕掉,按进坐在大石头上的小姑娘手里,怜惜的说道:“小姑娘,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又从挎包里拿出一件新衣服,笑眯眯的说道:“你看,我还为你准备了一身新裙子,喜欢不?”

    小姑娘接过肉饼,腼腆的吃着,看着衣裙眯起眼睛点点头。

    夏一诺看到小姑娘喜欢,自己也很高兴,又从挎包中拿出一双女子绣花鞋来晃晃,蹲下给小姑娘换鞋子。

    脱下小姑娘那大大的男鞋,露出一只洁白修长,脚腕清瘦,脚踝光圆的美足。

    夏一诺摸到小姑娘的脚时,说道:“怎么这么凉?”把她另一只鞋也脱掉,抱紧她的双脚放到胸口暖住。

    小姑娘面带羞涩扭开脸,却备受感动的说道:“没人心疼的孩子,脚都是凉的。”

    夏一诺看着小姑娘美丽的侧脸,长长的睫毛煽动,动容的说道:“以后不会了,我心疼你,让你吃好的穿好的。”

    小姑娘回过头看着夏一诺的眼睛,微微一笑,说道:“你还没告诉我,我的名字呢。”

    随着一声嘤叫,叫道:“嘤,为什么我的后背火辣辣的疼?”睫毛上凝出一滴泪,晶莹闪动不落。

    夏一诺心疼的说道:“看我糊涂的,你背上有伤,我都忘记了,你叫小姑娘,我叫夏一诺,我们是患难与共的伙伴。你被一个丑恶的女人抓走了,我才刚把你救出来。”

    他不敢提到那天小姑娘在地牢讲的事情,抹了一下额头,心道:“怎么骗她有种强烈的负罪感。我明明是好意来着。”

    小姑娘点点头,咽下一口肉饼,说道:“恩,我虽不记得,但是有和你相识的感觉,你的味道也好闻。”

    夏一诺左右摆头,嗅了嗅自己身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有啥味道啊?没有啊!昨天才洗过澡的。”

    小姑娘咯咯笑起来,说道:“咯咯,傻味!”

    夏一诺看到小姑娘,已经不再记得那些地牢中的事情,开心的笑着,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感觉小姑娘的脚暖了,低头帮她把鞋子穿好,说道:“以前,我手脚受伤,都是你喂我吃饭给我抹药,你可能不记得了吧。”

    小姑娘撅起小嘴,敲敲自己的脑壳,说道:“嗯,这个破脑壳,什么都装不进去,夏一诺,还有什么,你快点告诉我。”

    夏一诺拿出一瓶药膏,这是他向空明法师要的,治疗外伤甚好,他打开药膏说道:“当初,你就是用这个种药膏帮我抹药来着。”

    小姑娘惊喜的说道:“对呀对呀,我说你怎么会有熟悉的味道,就是这个味。快拿来我闻闻。”

    小姑娘抢过药膏,闭着眼睛贪婪的嗅着,说道:“就是这个味,幸福的味道。”

    夏一诺拿过药膏也嗅了一下,一股清新的香味传来,提神醒脑,笑着说道:“没想到你不记得过去,却能记住味道,太好了,以后你再不认得我,我就把这个拿出来让你闻闻,呵呵。”说完站到小姑娘身后,帮她抹起药来。

    肉饼掉倒地下,小姑娘被疼得眉头紧皱,瞬间额角滴下汗来,却没有哼叫一声,但是身体的抖动却出卖了她疼痛。

    夏一诺不好意思的停下手,说道:“我的手又粗又笨,弄疼你了吧。要不等过一会儿让塔娜公主帮你上药吧。”

    小姑娘一直用牙咬着嘴唇,此时夏一诺停手了,才喘出一口气,说道:“鞭子,我想起来了,是鞭子抽的,可是奇怪我心里为什么不恨打我的人,反而感觉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夏一诺心里咯噔一下,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编瞎话继续骗她:“打你的是个丑恶女人,她是长生教的,武器是一条鞭子,专门抓漂亮的小姑娘虐待,还喂她们吃失忆的药,好不叫她们恨自己,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小姑娘点点头,说道:“一诺,你接着给我上药吧,一边抹一边讲我的过去,这样我可能就不会那么疼了。你上过药的地方,清凉凉的,很舒服。”

    她强忍疼痛,将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完全褪了下来,抱在胸前,衣服上除了血迹,就是黏在衣服上的破皮。

    那(屏蔽)的细背上,伤痕纵横交错,密密麻麻,血迹斑斑,没有一处好肉。

    旧伤口是暗红色的,结痂的裂缝间还有脓水冒出,新伤口压在旧伤口上面,皮肉向外翻着,还渗着血,黄一道红一道的。

    细细的背上密布着数十条鞭痕,肩胛骨的位置甚至露出了骨头,整个后背都是紫红色的。

    夏一诺看到,心疼的直抹眼泪,手上挖出一坨药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抹。

    小姑娘回头说道:“你怎么哭了?”

    夏一诺抽动着鼻子,说道:“我不小心,把药抹到眼睛里了。”

    小姑娘嘿嘿一笑,说道:“嘿嘿,傻瓜。你快抹吧,我这样很难为情的。”

    夏一诺咬咬牙:“那你忍着点,疼了就咬住衣服。”

    小姑娘点点头,将衣服咬在嘴里,夏一诺流着眼泪开始上药,每抹一下,就会感觉到小姑娘的身体抖一下。

    夏一诺心道:“管她什么怨女,管她什么魔王,管她是谁。我夏一诺一定好好守护这个小姑娘,谁也别想再欺负她了。”

    终于抹完了,整整一瓶药,就剩了半瓶,夏一诺后悔没有向空明法师多要一些。

    小姑娘疼的香汗如雨,身体开始摇晃起来,夏一诺揽住她的肩膀,绕到前面将她扶住,让她的头顶在自己身上。

    小姑娘气若游丝的说道:“一诺,我好累,要睡一会儿。”说完便晕了过去。

    夏一诺脱掉自己的衣服,轻轻的盖在小姑娘的后背上,生怕弄疼了她,任由她一直这样依偎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远处传来了草原汉子悠扬的歌声,夏一诺听不懂唱的什么,但他知道,尚衍带着仇继飞安全的出来,这是他们定好的暗号。

    两件事情都办成了,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他平缓的长出了一口气。

    众人走到近前,停住脚步,看到夏一诺身上依偎着一个小姑娘都不怀好意的笑着。

    尚衍跳下马来,边走边说:“我们在城门处,差一点就被人识破了,你小子居然在这里卿卿我我的!”

    夏一诺身上偎依着小姑娘不能动,想到自己这样子,顿时羞得脸通红,轻声说道:“啊呀!尚大哥,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啊!”

    塔娜公主作为女人有天生的八卦基因,一溜小跑的过来,围着两人转圈观看,看到一双玉臂裸露的悬在两人当中,撇着嘴说道:“啧啧啧,衣裙都给脱掉了,你们两兄弟都是一路货色。”

    尚衍委屈的说道:“关我何事啊?”

    然后又对夏一诺伸出一个大拇指,说道:“在这官道之旁,密林之中。三弟,有道是停车坐爱枫林晚,玉人何处教吹萧啊。大哥佩服你的情调。”

    夏一诺被这一对男女羞的哑口无言,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脸憋的更红了。可是又不敢动,怕将小姑娘摔倒,只得叹了一口气,任由他们奚落。

    众人索性在此地的树林中安营扎寨,支起毡包,在夏一诺身边忙忙碌碌,但都不打扰他。

    就连仇继飞路过时,也只是对他笑笑。

    那些蒙古汉子们不会汉话,有的伸出一只拇指,有的拍拍自己的右胸,都表达着对夏一诺的祝福。

    夏一诺向天叫屈,几次轻摇小姑娘,想叫醒她,可是她却依旧睡的很沉。

    夏一诺猜想,可能是她在那种环境下从未睡好过,如今有了安全感,背上不再疼痛,大睡一觉,也是情理之中。

    他搂着小姑娘的腰,互相依偎在一起,享受起高照的阳光。

    直到晚饭时候,小姑娘才悠悠转醒,对着夏一诺说道:“一诺,你真好闻,我从未睡的如此好过,谢谢你!”

    转头却发现周围一圈男人对着自己憨笑。

    小姑娘低下头,看到自己上身裸着,披着夏一诺的衣服,“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将头埋在夏一诺的怀中,小拳头不住的打着夏一诺的后背。

    塔娜此时走上来,轻声的说道:“小姑娘,姐姐帮你穿衣服好不好?”

    小姑娘此时见到身边还有个女人,便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扑到塔娜的怀中。

    塔娜厉色道:“你们这些臭男人都给我把头扭过去。”接过夏一诺递过来的新衣裙,说道:“你也是!”

    一群大男人,乖乖的转过身去,夏一诺如蒙大赦,一路跑到了树林深处,背后传来了一群汉子豪放的笑声。

    晚饭时,大家围坐成一圈,小姑娘坐在塔娜边上低着头,非常不好意思,塔娜见夏一诺回来了,生硬的命令道:“你给我坐到这边来!”

    夏一诺低头一看,也只有小姑娘身边有位置,潮红着脸坐在她身旁,塔娜说道:“这小姑娘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何人如此狠毒?”

    夏一诺义愤填膺的说道:“还不是那长生教做的好事,我今早去屠龙堂,看到她,顺便把她一起救了出来!下黑手应该就是那用鞭子的屠龙堂主。”

    塔娜说道:“哼,别让我遇到她,不然我的双刀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小姑娘,他们为什么抓你。”

    小姑娘摇摇头,没有说话。

    夏一诺说道:“我想应该是长生教抓她来抄经书的!”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继续说道:“你们看,那些禽兽让她滴血抄经,这本书全是用血写出来的。你们看的她腕子,全是用刀割出来的伤口。”

    夏一诺抬起小姑娘的手,只见那手腕到小臂处,全是一道接一道的伤口,少说也有上百道。

    塔娜心疼的抚摸小姑娘的手臂外侧,伤心的掉下泪来,说道:“妹妹,你真是受苦了。”

    夏一诺放下小姑娘的手臂,伤感的说道:“她今天之所以在我身上睡了这么久,都是因为在那地牢中受尽了虐待,从没睡过一个踏实觉。”

    仇继飞和尚衍传看着经书,慢慢收起了笑容,一个说道:“这群禽兽,我尚衍下次见到一个杀一个!”

    一个说道:“我仇继飞从未想到飞龙国还藏有如此恶毒的邪教,有朝一日,必定带兵剿灭。”

    几个蒙古汉子看到这伤口也捶着胸口,说了一大堆话,塔娜用手一边指一边翻译道:“他说,晚上他会为你站岗,他要杀一只羊用羊皮给你作件皮袄,他要为你报仇。”

    小姑娘流着泪水笑着说道:“谢谢,谢谢你们。”

    小姑娘感觉自己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关心过,紧紧攥着塔娜的手,生怕这是一场梦,自己片刻就会醒来。

第九十八章 约定

    第二天一早,塔娜和小姑娘拉着手从帐篷里出来,男人们已经在收拾着行李,两个女人在朝阳下都蒙着面,但是树林中朝霞里,婀娜的身材还是吸引了男人们的瞩目。

    塔娜将小姑娘的手,放到夏一诺手里,说道:“我劝了她一晚上,她还是要跟你走,现在交给你吧,我真心疼这个妹妹。”

    夏一诺拉着小姑娘的手说道:“小姑娘,你还是跟着塔娜公主去草原吧,我去接了爷爷立刻去草原找你,你跟着我真得很危险。”

    小姑娘没说话,用闪亮亮的大眼睛看着夏一诺,好像在说我不在乎。

    夏一诺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你身上有伤,我们要去的天雄城路途遥远,仇大哥还说,很可能天雄城已经被望海国包围了,所以什么消息都收不到。”

    小姑娘还是不说话,夏一诺有些急了,说道:“你跟着塔娜,一路上有人照顾,我和仇大哥,两个大男人带着你多有不便,并且我也没有药了,你明不明白?”

    小姑娘的脸庞,仰在阳光的初晖之中,一颗泪珠盈转在眼眸之中闪烁,久久没有落下,终于随着小姑娘的美目一闭,掉落半空。

    她说道:“我不在乎生死,只怕醒来见不到你!”

    夏一诺一把小姑娘搂在怀中,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顶住,也掉下泪来,说道:“我知道,我明白,你怕失忆醒来见不到我,十四天,十四天之内,我一定出现在你面前。”

    小姑娘的哭声渐起,泣不成声的说道:“你不知道,我唯一能记住的只有你的味道,唯一梦里见过的人也只有你,你是我的唯一啊!呜呜。。。”

    塔娜站在一边,也不禁为这份唯一的依赖掉下来泪来,扭过身去擦拭。

    夏一诺说道:“你相信我,我一定在十四天内去草原找到你,尚衍是我大哥,塔娜是我未来大嫂,都会好好照顾你的。我夏一诺,一诺千金,绝不食言。”

    小姑娘从夏一诺的怀中抬起头,深情的望着夏一诺眼睛,说道:“十四天,我等你,便再也不分开。”

    夏一诺坚定的说道:“十四天,你等我,再也不分开。”

    北上的马车缓缓的走起,夏一诺与小姑娘拉着的手终于还是分开了。

    塔娜破例没有骑马,在马车中搂着小姑娘的身体,小姑娘泪眼盈盈的望着站在路口的夏一诺,依依不舍。

    夏一诺站在路口处,望着他们的马车拐上山不见了,才转过身对着仇继飞说道:“仇大哥,咱们也出发吧。”说着坐在路边,穿起那弹簧高跷。

    仇继飞愧疚的说道:“一诺,你可以随他们一起走的。”

    夏一诺说道:“小树不在大哥身边,我怎么放心大哥一个人回天雄城。”

    仇继飞感慨道:“一诺千金,真汉子,走,多说便是矫情了,我们早早回到天雄城,你也早早去草原。”

    说罢松开缰绳,一夹马肚,那马儿像离弦的箭一样跑向了东方。

    夏一诺扇了扇马儿带起的尘土,又看了一眼北方的高山,也撒开腿追了出去。

    仇继飞看到夏一诺踩着高跷奔跑如飞,追上了自己,不禁说道:“怪不得你不要骑马,原来你穿上这高跷比马跑的还快。”

    “你快别说骑马了,上次和你去飞龙城,给我颠的啊。。。我脑浆子都散了。”夏一诺边跑边难受的说到。

    “哈哈,有机会我教你骑马!这样跑到天雄城只怕你要累吐血啊。”

    “哈!大哥不要小瞧人!咱们试试看吧!”

    两人将心中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化作脸上自信的微笑,洋溢出来,向面前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飞奔而去。

    官道之上,一人一骑带起两缕久久不愿落下的尘埃。

    飞龙城外。

    魏定中,一出城马上放松下挺直的背,懒懒蜷在马背上,三个月六趟,往返送粮食,让他感觉到无比的疲惫。

    虽然从未遇到过一丝危险,但是他的屁股沟里,已经在马鞍上磨起了老茧。

    丞相说,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运送粮食了,这让他才强打起精神应下这份差事,不然他真的准备辞官不做了。当然了,也就是想想,他知道自己还没这个勇气。

    自己敢做的事情,只是昨晚去叠翠楼包下十个美女,不为别的,只为有听众,能听自己吹牛,把自己说成是抗击望海国的大英雄,真是过瘾。

    他摸了摸自己只剩半只的耳朵,笑了笑,送粮也把这个倒霉的事情掩盖过去了。

    要说丞相就是高明,处处为自己着想,若是让人知道自己在天牢,被绑住的囚犯咬掉的耳朵,肯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如今,爷爷上过战场了,虽然没见到一个望海国的士兵,但是谁知道!爷爷就是说,与那齐志明大战三百回合伤的,是多么的英雄好汉啊!

    刚才出城时,城中百姓也是对自己夹道欢送,那城门班头也对自己是肃然起敬。

    真是风光啊,不记得那句“若想人前显贵,必背地里受罪。”是哪位圣人说过的了。真是绝对的真理啊!

    要说这也算是美差,无非是在我飞龙国境内,将粮食交给仇狮子的兵将,都不用自己运到天雄城中。那望海国的箭自己都不曾见过一枝,回去丞相还要封一个龙威将军,美哉美哉啊。

    一路哼着小曲,不紧不慢的到最后一道关卡,紫荆关。过了这里走进山路,到野三坡交接了粮食。一趟下来往返一共十几天,这回是最后一趟。美哉美哉啊。

    晚上,在此处扎下营寨,设起赌局来,那是每晚饭后的重要娱乐活动。自己坐庄买大小,每晚赚的金银满袋,白天行军都如一条条的虫,一到晚上众官兵都如一条条的龙。美哉美哉啊。

    五天前,天雄城中,一所民宅内

    莫惜金看到陆怡君总是抚摸着那纵驴毛发呆,捡起一只驴腿骨看看,默默的走进了屋中。

    爷爷坐在躺椅中,晒着太阳,翻了几次身还是没有睡着。

    干脆站起来,走到陆怡君身边安慰:“君儿啊,小白救了整条街的乡亲,那是它积的功德,来世一定投胎到一户有钱人家做个尊贵小姐。你不用为它悲伤了。”

    陆怡君幽幽的说道:“做我这样的小姐?那也不快乐,我还不是逃离了那样一户有钱的人家。”

    爷爷想想也是,陆怡君的家境在齐城镇都是排在前面的,有钱还有声望,说道:“那你想让它投胎当什么?它便是什么。”

    陆怡君望向蓝蓝的天空,缓缓的说道:“我希望它变成一只自由的鸟,在天空中翱翔,不用被土地束缚,不用被礼教牵绊,不用被世俗干扰,想飞多高便有多高,想飞多远便有多远。”

    爷爷随着陆怡君的目光投头望去,只能见到几只乌鸦起起落落,叹息道:“也不用为找食烦恼。”

    陆怡君站起来,扶住爷爷说道:“爷爷,猴毛毛呢?怎么刚才一直没见到它?”

    爷爷一指树上说道:“它呀,看到你们煮小白,害怕的要命,你看,一直躲在树上。我见人太多,一直没叫它下来。你不如去安慰安慰它吧,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它。”

    陆怡君将爷爷搀扶到椅子上,站在树下,一缕阳光穿过树叶,挡住了她的眼睛,她用手遮住眼睛叫道:“猴毛毛,你在哪里?”

    猴毛毛在树上叫道:“你煮了小白,吱吱,你是坏猴子!”

    陆怡君被猴毛毛戳到心事,非常委屈,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仰头对着猴毛毛说道:“我是坏猴子,我是坏猴子,我没有照顾好小白。哇。。。”

    猴毛毛不能理解为什么小白死后还会被人吃掉,听到陆怡君痛哭也没有丝毫的同情。

    爷爷叹息了一声,站起来向屋中走去,他知道人在伤心的时候哭出来,比憋在心里舒服些,他也不知道怎么劝,更不知道劝哪个。一天就是吃一两个馒头,实在是影响自己的思考能力。

    夏爷爷自言自语道:“人在饿死的时候竟然如此消沉,怪不得这许多人死前不会再去拼命。哎,该想想逃出去的办法了。”

    陆怡君一直在树下哭,手背一下一下的抹着眼睛,可还是止不住的向下流。

    她哽咽的对着猴毛毛说道:“我不后悔,毕竟我救了那么多的人,不后悔,我不后悔。猴毛毛,你难道会看着自己的伙伴饿死不管吗?”

    猴毛毛说道:“我没有食肉的伙伴,吃肉的都是坏猴子!爷爷也骗我!你们都是坏猴子,我去找我奶奶!”说完,便从树上跳向了院外,不见了踪影。

    “猴毛毛,猴毛毛,你快回来啊!外面危险!”爷爷从屋中冲了出来,对着外面大喊,急的又跺脚又拍大腿。

    莫惜金从屋里走出来,一手拿着驴骨一手握着铁笔,看到这番景象,也是无可奈何的呆立不动。

    爷爷看看痛哭的陆怡君,又看看没有说话的莫惜金说道:“你们不要出去,我去找它。莫要被人捉住吃了。”

    说罢拄起一只拐杖寻了出去。

第九十九章 色子和棋子

    莫惜金追到门口,爷爷推他回去说道:“你看好她!别再惹出什么事端。”

    莫惜金目送着爷爷走出去,反身回来,坐在门口,拿着自己的判官笔刻起驴骨头来。

    陆怡君走了过来,抹去脸上的泪花说道:“你在做什么?”

    莫惜金在地上飞快的写下:“我用小白的骨头为你做只色子。”

    陆怡君点点头说道:“好,我要把它永远带在身边,你能多做几个吗?我要把它送给你,送给爷爷,还有夏一诺他们,希望小白能在天堂保佑你们。”

    莫惜金点点头,继续刻起来。

    天雄城外,望海国的中军帐内。

    齐志明和李玉对坐在一起正在下棋。帐内两个军卒正在烹肉煮茶,一名军卒将煮好的茶倒入壶中,端上来,为两人斟满。

    齐志明将手里的白子,扔到自己的棋盒中,笑道:“军师,我输了,不让三子,我肯定赢不了你的。”

    李玉笑道:“将军的心思从未在棋中,如何能不输。”说完开始一子一子的将棋捡回棋盒。

    齐志明站了起来,拍了拍坐麻的双腿,走到大帐门口处,说道:“军师不觉得这场仗打下来,我们两方都是败了吗?”

    李玉挥手将两个军卒打发出去,说道:“不知将军此话怎讲。”

    齐志明一掌拍向大帐的柱子:“飞龙国自不必说,我齐志明和望海国也没捞到实惠啊,攻下了城又不要,我真不知道这仗打的有什么意义。”

    李玉呷了一口茶,品了品滋味,说道:“将军,我望海国共有多少兵马?带甲之人不过二十万,我国又有几人能百战不殆,不过两人,你若掌了兵又得了城,不怕君王猜忌么?”

    齐志明走到炉前接着烹肉,说道:“这我知道啊,我不留守,可派他人留守啊。”

    李玉道:“君王可信之人又有几人尔?”

    齐志明不耐烦的翻着肉,说道:“这是天雄城啊!仇家父子经营十余年,若不是他朝中变故,不发一兵一将,我们根本不可能拿下它。”

    李玉笑道:“君王总有君王忌讳,所以我们才力推众议制,在这个当口,一城一地的得失,根本不值一顾。”

    齐志明埋怨道:“众议制比君王制,我当真看不出好在哪里?十个人十个想法,将士都不知道效忠谁?”

    李玉站起走到帐前,看着操练的军士,说道:“将军不用为将士们的忠诚惶恐,将士们自当是忠于自己的国家,而不再忠于某人。十人十个想法,可以求同存异啊,最后投票来决定,有何不妥呢?”

    齐志明将肉盛到两个碗中说道:“就说这天雄城吧,若是被个心怀叵测的人占了,想独立为王,难道因为这十人的众议就不反了嘛?”

    李玉接过肉碗说道:“将军告诉我,他反的是谁呢?”

    齐志明吃下一口肉,结结巴巴的说道:“反,反,反众议院的十人呗。”

    李玉说道:“刚才将军也说了,十人十个想法,他怎么可能反十人?总有几人会和他的想法一样的啊!”

    齐志明说道:“那就反其中的五人。”

    李玉拿起筷子分开,一手一枝,说道:“若五人对五人,投票是平票,任何事情不会被通过,这个将领不会被派来的。”

    齐志明又吃下一口肉:“那反六人!”

    李玉放下一只筷子,用另一只筷子拨出四只白子,说道:“那就可以理解还有四人支持这个反贼的建议喽?”

    齐志明想想:“就算是吧。”

    李玉说道:“如果换做你,你会不顾支持你的这四人,背叛你的国家?你要知道这四人代表的是国家的四个利益团体,而非个人,其中必定有你的利益共同体。

    你如叛国,代表着失去你背后的所有支持,还将这四个利益团体推向深渊,你会这样做吗?”

    说完用筷子再拨回三只白棋,只留下一只白棋孤零零的放在棋盘一角。

    暗示着,这样做会孤立无援。

    齐志明思考了片刻后,说道:“若如你这般说,那叛国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六人的一方,肯定会派自己利益团体中的人来打这场仗了。”

    李玉笑道:“这便是了,十人众议的好处还有很多,最大的利处在于它代表了国家十个利益团体的利益,而再不是君王一个人的得失,从而最大化的代表了整个国家的利益。

    再有,它可以尽量避免用人为亲,而是用人为贤。

    它的作用,很重要的一处,绝不会因为君王的更替给国家带来很大的动荡。”说完用筷子点了点天雄城,暗示那将困死孤城的仇狮子。

    齐志明将肉吃完,放下碗筷,说道:“那不是等于造了君王的反,他怎么能认同?”

    李玉摇头说道:“非也,望海国面朝大海背靠高山,中部多是丘陵洼地,国贫民寡。君王励精图治十数年也未见起色,国中八城中的每位城主,还殚精竭虑的为自己谋求利益。

    我与君王长谈过几次,偶然将我教中长老堂主众议,四大护法掌兵的设置告诉他。他感叹人心难聚,唯有共同享有利益才能齐心协力,自己提出的这个想法,又怎么会不认同。如今的难处在于说服那八位城主,而不是君王。”

    齐志明脸露笑容道:“因此,君王既是担心我拥兵自重,又指望我回去站脚助威喽?”

    李玉将黑棋搓成一个圈,在其中放入一只白棋说道:“大名王还是非常信任你的。

    一个君王的弊病,其实不适合望海国。这点大名王已经看明白了。

    唯有按我教的设置,实行众议制,才能让望海国强大起来。”

    齐志明不解道:“那当君王还有什么意思,自己说了也不算。”

    李玉摆手道:“非也,君王为自己设置了一票否决制,用来限制众议制,即是我说了可以不算,但你们说了,我也可以否决。”

    齐志明看看远处的天雄城,苦笑道:“呵呵,妙哉。我明白了。只是看这雄城巨堡有些不甘心啊!”

    李玉说道:“我有一计献于将军。”

    齐志明道:“军师有良策快讲。”

    李玉指向天雄城道:“此时天雄城和仇家父子已是囊中之物,我们不必再提。将军可挟裹那城中幸存的百姓一道回国,向君王要一处封地,先养他们一年,以后便是他们种田养将军。

    有朝一日,将军才可代表一方利益进入长老众议会。那会比依附在某人之下,强出许多啊。”

    齐志明为难道:“军师所言有理,可我又如何将他们带离故土呢?”

    李玉又拿起一把棋子一个一个摆下,道:“破城之日,将军在城外设一粥场,离此五里再设一粥场,之后每向东五里设一粥场。再命军卒在后巡视,如有逃跑者,杀一儆百,百姓自然跟随将军前往。”

    齐志明搓手看着天雄城,道:“哎呀,你这一说,我想即刻攻城了,那城中多死一人,就少我一个家奴啊,甚是心痛。”

    李玉边走向帐门,边说道:“我们已围之将近三个月了,将军可攻击一波小试。我料想那城中早已断粮了。”

    随后冲外喊道:“来人!”

    一名军卒进入大帐,李玉问道:“这几日站在高台之上,可见城中几处炊烟?”

    军卒道:“回军师,已多日未见了,只今日得见一处。”

    齐志明大笑道:“哈哈!好!击鼓!”

    天雄城中

    一大早,一队士兵围着面罩,有气无力的拉着一辆平板车,迟缓的走在大街中央,车上已经放了几具枯瘦的尸体。

    街道两旁的饥民或坐或躺的一动不动,很难分辨死活,士兵们用长枪的杆尾轻轻捅几下,四个人将不会动的人吃力的搬上车,再继续前行。

    一个佝偻着腰背的男人,把自己饿死的儿子放到车上,轻轻的为他抚平衣服。从怀中掏出一只弹弓放在儿子怀里,木然的转身离开,一个步子没走稳,跌倒在街上失声痛哭起来。

    士兵看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向前走去。没了往常朝气蓬勃的样子,没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更没有了眉宇间的精气神。只想着,把这些尸体拉到城中心的广场去,可以躺下来休息一下。

    天雄城,西门城墙上

    仇狮子的马,今日被杀掉了,分食给自己的亲兵们,他不忍看着他们年轻的身体屈死在饥饿之中,自己准备今天带着他们一同出城赴死,成全自己仇家的名节。

    他将仇家的女眷统统带到城墙上,指着那望不到头的望海国营帐。说道:

    “仇家世代忠烈,没有一个孬种,今天我们被陷在城里,不能辱没了先祖的名节,有谁下不了狠心的,我先成全她。”说罢将手扶在腰中的宝剑上。

    仇老夫人首先说道:“我的腿脚肿着,站不起来,你们搀我一下。”

    两个美妇上前,搀扶起倦在椅子里的老夫人。

    老夫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到仇狮子边上说道:“老爷,我先去了。”

    仇狮子点了点头,老妇转身,在两个美妇的搀扶下一步一颤的走向城垛。

    仇继荣哭着跪倒,大喊一声:“娘!”伏下身子哭了起来。

第一百章 并肩赴死

    城头战旗飘展。

    老夫人走到城垛子边上,转头严厉的说道:“哭什么!”

    说完,扔开拐杖,在两个美妇的帮助下,跪到城垛之中,再自己扶着垛子爬起来。

    老夫人扶着城垛子,一阵风来,吹偏了她松垮的衣裙,整个人瘦挺的骨架凸显了出来。

    她直起腰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亲人,笑着说道:“没什么好怕的,死后一家人就能团圆了。”一步跨出了城墙。

    仇继荣咬着嘴唇,终于是憋不住了,泪水盈出眼眶,跪在地下无声的喊出一声,娘。

    接着,两个美妇一个喊声:“继龙”一个喊声:“继国”也跳了下去。

    城墙上一个年幼的男孩,缩在一个中年美妇的身后,吓的小脸煞白,手紧紧的抓着美妇的衣裙,一双恐惧的眼睛盯着这一切,牙齿不住的哆嗦打颤。

    美妇对仇狮子跪下,泪水涟涟的乞求道:“老太爷,就给仇家留个后吧。”

    仇狮子此时看着这刚满六岁的娃娃,忍不住流下一滴浑黄的老泪,手握在剑柄上,紧紧攥住,却下了几次决心也没抽出来。

    他缓缓说道:“纵使今天活着,明日也会饿死,你还是带着他一起去了吧。”

    美妇止住眼泪,抱住那个孩子,说道:“光宗,你别怪爷爷。”

    男孩看了看爷爷那不再伟岸的身形和老泪婆娑的脸旁,用稚嫩的声音坚定的说道:“不怪,爷爷是大英雄。”

    仇狮子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抱过了男孩,半跪下痛哭起来,愧疚的说道:“光宗啊,爷爷对不起你啊!爷爷不是英雄!爷爷无能啊!”

    仇狮子抱着男孩难过了片刻,还是决绝的说道:“不要怪爷爷啊!我仇家绝不能出一个孬种啊!”

    一咬牙站了起来,额头青筋凸起,面目坚毅的抱着男孩向城垛走去,没走几步却一下晕倒在地上。

    仇继荣和美妇马上跑过去,将老将军扶坐,只是老将军已然晕迷不醒。

    仇继荣抱着仇狮子的头,不断的喊道:“爹,爹。”

    站在一旁的孟少志见到,终于松了一口气,悄悄的溜下了城墙。

    孟少志带着几个人溜到了城东门的城楼上,大声对城楼的士兵们说道:“仇老将军刚才离世了,现在天雄城一切军务由我接管。”

    士兵们木然的看着他,没有什么反应。

    孟少志从怀中拿出一块白布向对面舞了起来,脚下的城门也在此时缓缓的打开了。

    西城墙上,仇继荣抱着自己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嫂子和侄子,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己才二十岁,没有娶妻生子,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抱起仇狮子向城下走去。

    男孩拉着美妇喊了一声:“四伯。。。”

    美妇问仇继荣道:“我母子当何去何从啊?”

    仇继荣没有转身说道:“嫂嫂自便吧。”便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城下走去。

    来到城门处,仇继荣穿起头盔铠甲,再将父亲紧紧的绑在自己背后,拿起边上一把一人多长的长刀说道:“开城门!”

    城门吱吱呀呀的打开,可以见到对面的望海国士兵,列着整齐的队伍,正在向这里前进。

    仇继荣大叫一声:“愿意战死的!随我来!”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他的身后几十个亲兵抽出腰刀,五人一排跟在仇继荣的后面。

    城门处的士兵们都站了起来,目送着他们走出城门。

    随后,三三两两的几十个士兵,也互相搀扶着,拎起刀枪,并肩跟着走了出去。

    一个原地不动的士兵,喊道:“王家兄弟,你们回来呀!不怕死吗?”

    两个士兵一起停住,双双回过头来,其中一人说道:“死很可怕,但庆幸可以死一起。”

    两兄弟对望一眼,相视一笑,又坚定的搀扶着向前走去。

    那名士兵才发现,凡是出城的士兵不是父子叔侄便是手足兄弟。自己一个人来当兵,没有亲人陪着一死,反而感觉孤单可怜的很。

    东门处,齐志明坐在一匹马上,手里握着刀和盾进的城来。只见城门处的飞龙国士兵,全都歪斜的坐靠在墙边,用眼睛看着他,刀枪就在手边也没人拿起攻击。

    再向前望去,整条街上都横躺着不知是死是活的饥民,忙对旁边的亲兵说道:“快点将稀粥运进城来,能救活的,必须都给我救活,有反抗的也不要取他性命,单独押起来。”

    齐志明收起刀盾,夹了一下马肚继续向前走去,只见路边的饥民全都躺或趴在地上,任由苍蝇在他们的脸上爬走舔食。

    叹了一口气大声叫道:“天雄城已经被攻破啦,大家马上就有饭吃啦!”

    地上的人群方才都动了起来,有的靠墙痛哭,有的依旧趴在地上抽泣。

    齐志明对边上亲兵说道:“你们两个骑着马去把我这句话,全城喊一圈,有了生的希望,应该能救下不少人命!”

    此时,身后的粥锅被一辆牛车缓缓的拉进了城门里,锅盖一掀,一股热气冒了出来。

    饥饿的人们马上骚动起来,向这里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亲兵马上抽出腰刀将齐志明保护起来,却发现这些人只是从他们身边经过,过去抢粥而已。

    齐志明叹息了一声,命令士兵们放下刀,继续骑马向前走去。

    马蹄旁,不时有人从边上爬过,齐志明低头说道:“大家不要急,不要急,都有份。”

    转头又对亲兵说道:“你再去催一下,让伙头军多准备些粥,分四个门送,要稀一些不可太稠,再命人拿起粥碗去喂那些不能走的!凡是救活三条人命的,当平日杀个人头计数!”

    齐志明继续向前走去,径直走到城中的广场外。

    一股浓浓的尸臭味迎面扑来,只见一座高高的尸山出现在眼前,齐志明的马不再向前,停在一道石灰粉撒过的圈外,不安的甩起头来,想要向后逃去。

    若不是齐志明拉紧缰绳,险些被马甩下来。

    他马上拿出一支手帕捂住口鼻,说道:“命人快将此处烧掉。”说罢不再向前,拨马返回。

    路上碰到一个军卒来报:“仇继荣还在西门顽抗,军师命我来请示,是杀是留。”

    “先去看看吧。”

    齐志明率军出西门,只见仇继荣背上背着一个人,还在孤身奋力向前拼杀,脚下已踏出一条血路。

    武将和士兵的尸体倒在他的两旁已不计其数,望海国的重盾步兵,在他面前像纸片糊的一样。

    齐志明走近前来,高声叫道:“住手!继荣将军,莫要再打了!”

    望海国的重盾步兵,齐刷刷的向后退去,将军师李玉团团的保护起来。

    齐志明从马上下来,走的更近了些,对他说道:“继荣将军,城已破了,你的刀也断了,刃也卷了。你再无一兵一将,这是何苦呢,英雄择良木而栖,莫枉费了你一身的好武艺。”

    仇继荣缓缓的转过身,脸上身上都已被鲜血染红,原来充满戾气的眉头一皱。

    两只斧头般的竖眉下,豹眼一瞪,大嘴角一撇。

    他将断刀杵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说道:“仇家没一个孬种,是不可能降的,你自管上马来战。”

    齐志明想想这当世第一猛将的威名,不敢应战,指着身边经过的一辆辆运粥的车说道:“你看清楚,我现在在救飞龙国的人,而你还在想着杀望海国的将?!”

    仇继荣用刀斩下地下一只望海国士兵的手,说道:“难道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嘛!”说完将那手臂放在嘴里啃咬起来!

    齐志明大笑道:“如何是我造成的?可笑。

    你不奇怪为什么你们被围三个月,不见一兵一将来救?这是你们的丞相姬忠良造成的!你还去为他尽忠,为他去死,哈哈哈,你真是笑死我了。”

    仇继荣嚼着那只手臂,手用力一攥,连血也一起仰头喝下,费力的吞咽下一口,说道:“我要尽忠的是飞龙国,不是他姬忠良,不能因为他阴谋害我父子,我父子便不顾忠义廉耻,投降了你望海国。”

    城门之中,蹒跚走出了一群饥民,将粥车拦在了两人身边,推推搡搡的分抢起粥来。

    齐志明一指那些人,循序善诱,诚心诚意的说道:“我敬你是个英雄,钦佩你的武艺,想给你条活路,而这些飞龙国的人连你的死活都不顾,他们值得你尽忠报效吗?”

    仇继荣看着那些抢粥的人,将整只手臂的肉吃完,丢在一边,又举起卷刃的断刀说道:“我仇继荣不会吃你望海国一颗粮食,来吧,别再费话了!”

    齐志明摇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可叹啊!”

    大喝一声:“箭!”,一排弓箭手从盾后闪出,向仇继荣瞄准。

    齐志明转身上马,说道:“当世猛将空有蛮力啊!”便打马离开了。

    仇继荣转身向弓箭手仰天长啸:“何人敢与我一战!”

    齐志明躲开弓箭的射击范围后,抬手向下狠狠一挥。乱箭齐发,将仇继荣射的像飞龙珠树一般,浑身都是箭羽。

    仇继荣将刀重重的插进土里,双手支撑在上面,就这样站着,眼睛仍旧怒视着前方。

    身后背着的仇狮子身中数刀,早已死去,耷拉着脑袋,手臂垂在两侧,身体因为绳子勒着紧紧靠在仇继荣背上,一双僵硬的腿也戳在地上。

    战场上一片寂静,只能听见人吸食米粥的声音。

    一骑快马飞奔到齐志明身边,跳了下来,递上一封卷轴,齐志明打开一看,拍马走到李玉身边说道:“君王召我们即刻回程。”

    东门和西门,士兵们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让孟少志将手中的白布揣回到怀中,他立在西门前看着那些战死的士兵,不禁思考着。

    “饥饿,可以摧残人的身体,消磨人的意志,也会影响人的决择,甚至,可以打败尊严。

    但是,绝望之下,仍会有人不屈不挠的选择自己的信念,坚守自己的职责,不忘记自己的初衷,也许,只需要一点点鼓励。”

第一百零一章 十室十空

    此时,城门之上,一中年美妇抱着男孩缩身半蹲,对着他不舍得说道:“光宗,娘要去了。。。你是愿意和娘走,还是,还是,还是独自留下?”

    光宗拉着娘的衣角,噙着泪水问道:“娘可是要像奶奶婶婶她们那样跳下去?”

    美妇点点头,抱住儿子哭道:“娘本想抱着你一起跳下去,可是娘不舍啊!”

    光宗眨着大眼睛,问道:“娘,我们非要去死吗?”

    美妇闭上眼睛挤出最后一滴清泪,复又睁开,扶住男孩的肩膀,坚决的说道:

    “仇家人不能屈辱的活着,不能吃敌人一粒粮食,我们生的时候骄傲,死的时候也要骄傲,要有骨气,不能让人瞧不起,明白吗?”

    光宗摇摇头,说道:“娘,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能像四伯那样战死!跳下去难道不是才像懦夫吗?”

    美妇听到儿子话中的骨气和战意,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想起了自己的丈夫。

    她仿佛已经可以看到自己儿子长成了一名威武的将军,像他父亲那样骑马执枪上阵杀敌了。

    美妇抿起嘴晃晃头,露出一个微笑,是母亲对自己教子有方的慰籍,是对此时决定赴死的释然,是对将要见到先夫的企盼,是对不舍母子分离的解脱。

    美妇此时拢了拢男孩的头发,微笑的说道:“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娘很高兴,你去选择你自己的路吧。”

    说完,放开儿子,跳上城垛,叫了一声:“继飞”迈了出去。

    一声女子的喊声传来,食粥的众人举目望去,只见一个妇人跳了下来,身体重重的拍在地上。

    没人上前察看,又默默的低头喝起粥来。

    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站在比他高出许多的城垛之间,没有流泪,抿着嘴唇,攥紧了拳头,默默向城中走去。

    深夜,那耸立在西门外的两具尸体旁,走来两个人,李玉跟在一个中年面相人的身后。

    两人站到尸体前,李玉道:“教主,不知这猛将之势如何取法?”

    刑修凡反问道:“你认为他的蛮力、他的气势来自于哪里?”

    李玉略加思考说道:“恕属下愚昧,我想可能是骨骼和肌肉吧。”

    刑修凡呵呵一笑:“呵呵,肤浅了些,你去将他的**摘下吧。”

    李玉抽出一把匕首,走上前去,开始切割尸体。

    刑修凡说道:“凡公马公牛桀骜不驯者,去势后都任人驱使,老实听话。它们的肌肉骨骼却还在身上,对么?人也是一样。猛者,凶残鲁莽是也,这猛将之势,发自骨肉,却源自雄性的性徵与刺激。”

    李玉拿起一个布袋,双手奉给刑修凡,低头说道:“谢教主开示,这尸体您看如何处理?”

    刑修凡拎着那个布袋,转身走出了几步说道:“就这样烧了吧,给他们留下最后的体面。”

    李玉双手一揖说道:“属下遵命。”

    是夜,从阴影中,一个五六岁的男童如婴儿学步般蹒跚而出,一个踉跄跌倒,再也没能站起。他休息了片刻,慢慢的爬向天雄城中心的广场。

    广场中心,还在燃着熊熊大火,十几处火焰向空中不住蹿动着,男孩蹲了起来,在离火焰不远的地上,捡起一只半熟的手臂放到嘴中啃噬起来。

    火光映照在他稚嫩的脸上,与他举着人手吃的样子极不协调,不时传来牙齿噬骨的声音,显得万分的恐怖和惊悚。

    在他的侧面上风口处,两个和尚坐在房顶上,双手合十盘膝打坐,其中一个和尚说道:“师兄,你看见了吗?”

    另一个高个和尚冷冷道:“你只管超度,不要多事。”

    小和尚露出急切的表情,又说道:“若不救他,他食人肉成瘾必入魔道。”

    高个和尚又被打断诵经,不耐烦的说道:“坠入魔道,我们再杀不迟。师父叫我们不许干涉人间之事,你又忘了?”

    小和尚却不顾他的话,飞身而下,向那男孩面上一拂,抱起男孩,又飞了回来,看着孩子的脸,怜悯的说道:“师父说意思是不得干涉人间的因果,可这孩子不曾得罪过人,也不可能施恩于人,如何救不得!”

    高个和尚非常不高兴,竖直眉毛埋怨道:“你平常捡些猫猫狗狗就算了,怎么能捡个人回去。你怎么知道他的今生来世是什么样子,快快放回去。”

    小和尚抹去男孩脸庞污垢,说道:“因果源于善恶?还是善恶导致因果?我还参悟不透,但不能看着一个孩童坠下地狱,落入魔道。”

    高个和尚站起指着小和尚,被气的无话可说:“你,觉远!唉。”一甩袖子又道:“以后我再也不要和你一起出来了。将这男童带回佛国,非让我们面壁十年不可。”

    小和尚笑笑说道:“师兄不必烦恼,我代你面壁十年就是了。”

    高个和尚摇头不再言语,定神合什双掌招来一片云在脚下,向南乘云飞去,小和尚抱着男童也招来一片云向南飞去。

    大火依然如故,在两人身后无情的燃烧着,几道浓浓的黑烟冲霄而上,遮住月光与星辰。

    火中,尸体的四肢,被灼热的火焰烤的向各处伸展开来,几具尸体拧在一起,翻下尸山,仿佛是想逃离这火海炼狱。

    火中的残骸,被烧得不时翻动,每具尸体的面目都被烧穿,火焰从张着的口鼻中喷出,仿佛是在申诉着自己的冤屈,又像对着天穹喷吐着不甘的怨气。

    时间回到正轨:

    夏一诺和仇继飞将六七天的路,当做一天来赶,日出行,月起休,只四天便来到这最后一个关卡紫荆关。

    姬忠良为了封锁天雄城被围的消息,不许进不许出,没有通关文书,谁也过不去。

    两人在林间观望,关隘前一众平民都怨声载道,有的干脆在关下搭起帐篷来,远远看去,这巍峨的雄关仿佛一所难民窟一般。

    夏一诺与仇继飞商量后,两人从山间小路赶赴天雄城。

    一路上道路崎岖,十分难走,夏一诺心中焦急,但是因为仇继飞拉着马,整整走了一天,才到天雄城脚下。

    路上,未见一人一畜一烟,两人甚是奇怪,好不容易来到天雄城西门之外,定睛一看,城墙上也空无一人。

    两人走向天雄城,只见西门之外,两具尸体站在一片尸体之中,已被烧焦。

    仇继飞走到近前,突然跪下,哭喊道:“父亲!四弟!”

    夏一诺也跪了下来,见到这两具尸体身上,穿着的被烧化的铠甲,也放声哭起来:“义父!”

    只见,两具尸体背靠背立在大地之上,高大的一人,空洞的眼眶依旧傲视前方,双手杵着残刀分腿而立,张着嘴仿佛还在高声呐喊。

    另一个矮些的粘他的后背上,脖子已经被烧断,头颅挂到胸前,双手垂着,朝向天雄城城门,仿佛对这座城市低头认错,又好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两人哭了许久,由于无法将两具尸体分开,只得将两人尸体合葬一处,立起两块木牌。

    三拜之后,仇继飞怒目圆睁说道:“父亲!四弟!你们放心的去吧,我定当为你们报仇,将那姬忠良、齐志明碎尸万段。”

    夏一诺跪在一旁说道:“义父,四哥,你们一路走好,我定当辅佐大哥,为你们报仇雪恨。”

    祭奠一番,两人进入大敞的城门中,也没有发现一人,当走到城中心时,一片尸油已经蔓延开来,两人看着城中心高高的焦黑尸堆和森森骨山,久久不能言语。

    过了许久,夏一诺泪眼直勾勾看着前方说道:“大哥,你说爷爷他们会不会也在里面?”

    仇继飞咬着牙根说道:“姬忠良!你罪恶滔天!天理不容啊!”

    说完转身走开,说道:“不一定,我们去院子里看看吧。”

    他们并不知道爷爷得了百金租了座大院子,两人来到了当初仇继飞为他们找的那处小院。

    发现空无一人,并且是长时间无人居住的状况,一张张蛛网已经从灶台结到水缸,从椅子结到桌上,从房顶结到床幔。

    夏一诺观察完,欣喜的说道:“这里像几个月没人住的样子了,大哥,你说会不会爷爷他们提前离开了?”

    仇继飞皱眉看看四周:“我看很有可能,城门城楼城墙上都没有战斗过的痕迹,我想望海国只是围城,并未攻城,夏爷爷他们很可能在围城之前就出去了。”

    夏一诺激动的说道:“大哥,我想现在去城边村看看,也许爷爷他们回去了。”

    仇继飞说道:“好,我们去一下就知道了。”

    夏一诺说道:“大哥,我们再去守备府看一下吧。”

    仇继飞毫不犹豫的说道:“不必了,父亲四弟都战死了,娘她们肯定不会偷生,我们走吧。”

    路过守备府,夏一诺还是坚持要进去看看,仇继飞笔直的坐在马上等他,夏一诺出来,摇了摇头。

    两人一起出了城,向东直奔齐城镇方向而去,路过齐城镇也是空无一人,十室十空。

    来到烧毁的飞龙珠树林不远处的城边村,村子里一样也没人,两人来到夏家。

第一百零二章 不战和复仇都不简单

    夏一诺来到自己多月未归的家中。

    望着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寸瓦不留,更没有见到爷爷回来过的痕迹,又哀伤起来。

    仇继飞劝说道:“望海国出兵应不少于十万,看着一路向东的灶眼之数,是将天雄城附近的百姓全部掳走了。你也不必太过悲伤,也许爷爷他们也在其中。”

    夏一诺担心的问道:“望海国要如何对待他们?”

    仇继飞安慰道:“不会怎么样,只不过仍旧种地罢了。”

    夏一诺迫切的问道:“我去望海国可能找到他们?”

    仇继飞心情极为复杂,看着夏一诺,缓缓说道:“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但你应该相信他们还活着。”

    夏一诺失落的坐在地上,仇继飞走过来,说道:“你不要气馁,有朝一日我们打进望海国,你挑起夏一诺的旗号,他们自然会来找咱们的。”

    夏一诺听闻,沉默的点点头,他也明白,就算追到了夏爷爷和陆怡君,找到了他们,也不可能从望海国手里把他们救出来。

    两人临走前,夏一诺找来几块砖头架起一条木条竖起,在上面刻到:“我还活着夏一诺。”便恋恋不舍的随着仇继飞,向西跑去。

    望海国,望京城。

    此时,齐志明已经带着三千轻骑,先行回到了望海国的都城,望京。

    入得城门,百姓们夹道欢迎,齐志明向四周连连拱手,脸上露出“荣归故里”的微笑。

    换过朝服,进到王宫之中,望海国的君王大名王,正坐在书房中读着奏折。

    大名王放下奏折,端正坐在椅中,齐志明跪倒,三拜之后说道:“儿臣给父王请安。”

    大名王抬手说道:“免礼。”并关切的问道:“志明,此役打的如何?”

    齐志明端正而立,自豪的说道:“托大名君王洪福,此役大胜,射杀仇家父子,攻破天雄城,斩敌两万俘敌五千,我军伤亡不足千人。掳获辎重兵器无数,招得飞龙国百姓一万,随后一并由李玉带回。”

    大名王大喜,说道:“志明,真乃福将也,有此大胜,涨我士气,振我国威啊!哈哈。”

    齐志明道:“天佑望海,天佑父王。”

    大名王被齐志明拍了两句更高兴了,便道:“孤明日封你为平西将军。”

    齐志明跪下道:“儿臣谢恩。”

    大名王高兴的说道:“起来起来,我还要赏你,你说,要什么赏赐?”

    齐志明站起,略一思索还是忍着没说要封地的事情,抬头问道:“儿臣不要什么赏赐,只想问召儿臣回来所为何事?”

    大名王挥手驱散旁人,只留下一个老太监,沉重的说道:“前几日,孤推行贱民,军奴,家奴,农奴,四民平等,恢复他们的平民身份,将土地重新划分,分配给他们。这对我国的军事、农业、副业都有促进作用的,可是以北道城城主汤不世为首的几人却不识时务,坚决反对。

    目前他们已经回到各城之中,孤派人查探,发现他们在暗中准备兵马粮草,企图造反!”

    齐志明一听,大吃一惊:“将奴隶都恢复平民身份,重新划分土地,便如同挖他们的肉一样,他们必然不会甘心。父王不必着急,我此次带回三千骑兵,我们先发制人将那北道城主抓住,杀一儆百便相安无事了。”

    大名王摆手说道:“不可操之过急,如今我刚推行众议制,稍有不同意见便大开杀戒,等于自毁了众议的制度。以后推行起来更难以服众,很可能什么事都会被投票反对。孤要让他们感觉到,孤推众议制的决心和诚心。”

    齐志明虽接受了大名王的说法,但仍不放心,说道:“他们突然造反又当如何?”

    大名王微笑说道:“将你调回,有重兵在侧,他们还怎敢轻举妄动。”

    齐志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说道:“那也不得不防,儿臣有一请求,还请父王恩准。”

    大名王略一抬手道:“但说无妨。”

    齐志明顺理成章的说道:“我这次打了胜仗,父王正好将北道城以南的土地,册封给我,我可以名正言顺的为父王建起一道防线了。”

    大名王略一沉思,笑呵呵的说道:“可行,正好你带了一万百姓回来,我将那里册封给你,并在你处先行推行四民平等制,让他们见到成效,他们自然也就答应了。”

    齐志明又跪下道:“儿臣谢恩。”

    飞龙国,紫荆关东侧

    夏一诺和仇继飞一路回到紫荆关东门关下,见东边的难民更多,足有几百号人,都在城下过起生活来。

    关隘上,不时垂下一些粮食接济,换取难民手中仅有的财物。

    夏一诺走到关下,向上吼道:“开关吧,望海国的士兵都退走了。”

    关下一个人说道:“省省力气吧,我和他们说了,没用的。”

    又有一人走到两人近前,问道:“你可是仇继飞仇将军?小的见过你!”

    仇继飞怕关中有捉拿他的告示,没敢回话,更不敢耽搁。

    立刻和夏一诺,转向山中小路,准备进关。

    小路蜿蜒崎岖,仇继飞牵着马走在夏一诺后面。

    秋色染遍了山谷各处,精致的装饰着一座座山坡,好像雨后的彩虹,从天空中掉进了这里。

    此刻,安静的群山仿佛活了一般,色彩斑斓,各种颜色一团团一簇簇一缕缕的,仿佛几个衣着鲜艳的美女在染布作坊中晒布,又如那佳节时挂满彩灯,人头攒动的街市。

    夏一诺指着远处一条从山顶流下的白涧,说道:“仇大哥,你看此处景色多美。”

    仇继飞心情不佳,想着为仇家复仇的事情。

    驻足看了一眼,又继续走起,心情郁郁的说道:“美吗?我看到像一把刀刨开了人的肚子,流出那红的绿的白的,你杀过人没有?”

    夏一诺摇摇头说道:“没有,我总感觉杀人太过残忍,一条鲜活的生命变一具尸体,怎么讲也是一件让人难受的事情。”

    仇继飞说道:“那么有人威胁到你的生命呢?”

    夏一诺嘿嘿一笑道:“我现在是不死之身呀,我想我还是会跑开吧,毕竟无人能追的上我。”

    仇继飞说道:“那么威胁到你亲人的生命呢,他们可没你跑得快。”

    夏一诺犹豫的说道:“那我应该不会客气了吧。。。”

    仇继飞想到自己年轻时的感悟,对夏一诺说道:“希望那时你不要手软,对敌人手软,是对亲友的残忍。我第一次杀人是在路上伏击敌人,那时我向一个敌人扑去,我与他拼斗几个回合,将他打倒,可就是下不了手杀他,便一拳打晕他。

    然后又去打别的敌人,就在我们几人打败了敌人,躺地上休息的时候,那个被我打晕的人突然转醒,捡起手边的刀,杀了我们两个士兵。让我追悔莫及,抱憾终生。”

    夏一诺点头说道:“我记住了。”

    仇继飞又道:“一会儿,我把你送过紫荆关,你独自去草原吧。”

    夏一诺惊讶的问道:“为何不随我去找尚衍他们呢?大哥难道不想复仇了吗?”

    仇继飞郑重说道:“正因为我要报仇,才不能去找他们。”

    夏一诺说道:“如今义父不在了,你手上也无兵马,天雄城周边也无人烟,大哥如何报仇呢?”

    仇继飞黯然说道:“我若同你去投奔尚衍,必定会先和他一起去雪狼国复仇,若是不成功,一死了之何谈报仇。

    若是成功,我借他兵马去攻飞龙国,那岂不是真的落下里通外国,引狼入室的骂名了?

    那样,我永远无法洗清他们安在仇家头上,叛国谋逆的罪名了。

    一诺,人活一世,留在世间的只剩个名声,我不想被人唾弃千年,那样的复仇,对我来说,不如现在就去死。”

    夏一诺想了想仇继飞的话,仿佛明白了他的苦处:“我明白了,大哥的复仇是为仇家名誉的复仇,而不是杀人而后快的复仇。”

    仇继飞苦笑道:“是的,所以我要只身前去辩百官,以后也是。

    你记住,个人的生死,在国家、家族的荣誉面前,都是值得牺牲的。”

    两人路过野三坡,发现一只运粮部队,在此扎营,立刻隐藏起来。

    仇继飞欢喜的说道:“有粮便有兵,一诺敢不敢和我一起劫了这批粮食?”

    夏一诺看着这座营寨,担心的说道:“没有什么不敢的,今晚便是我兽化之夜,不死之身,只是怕大哥你,万一受了什么伤,无处医治。”

    仇继飞咬牙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是老天爷给的机会,若是不取,我何时才能报仇。”

    夏一诺皱眉说道:“就算是我俩抢下这批粮食也不能运走啊。大哥莫急,且容我想想。”

    仇继飞听到此话,也皱起眉来,坐在石头上捂住脑袋。

    两个人想从几百人中抢粮,谈何容易,简直是不可能的。

    此营是魏定中的运粮队,他还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给望海国运粮,也不知道,望海国已在几日前退兵了,空等了几日也无人来接驳。

    晚上,营中用过晚饭,魏定中仰望了一下圆圆的月亮,呲着满口龅牙在军中大喊一声:

    “今日月圆好兆头,我开恩庄三把,豹子平分,快来啊!”又兴奋的开起了赌局。

    营外树林,仇继飞拿起匕首,对着兽化的夏一诺说道:“一诺,你真的确定没事吗?万一不成,岂不是枉送了性命?”

    已经兽化的夏一诺,瓮声瓮气的说道:“大哥,只管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只需取出黄豆大小的一点就够了。”

第一百零三章 兄弟离别

    仇继飞不再犹豫,拿着手中的匕首先将他两侧面颊划开,掰断下颌骨,伸进夏一诺张开的口中,将他的上膛刨开,用手伸进他嘴里,从脑中那黑黑的肉瘤上掐下一小块。

    然后马上转身,走向营寨门口的哨兵,一刀捅进他的肚子,再将刚才取出的一小块黑肉,塞进他的伤口中。

    少倾,这哨兵便在地下有了兽化反应,仇继飞见到后,马上恶心的蹭蹭自己左手。返身来到夏一诺近前,关切的问道:“一诺你恢复的如何了?”

    夏一诺进入了内窥,没有回答,但是仇继飞可以看见割开的部分在慢慢的生长。

    按事先说好的,他骑上马向紫荆关东门跑去。

    来到关下,他大呼一声道:“大家听着!我是镇守边疆的仇继飞,你们应该认识我!我现在征兵,凡是跟我走的每人发一担粮食!”

    关下的难民中马上向炸了锅一样,沸沸扬扬。

    有的人说道:“我认识他,他确实是仇继飞。”

    有人说道:“我听关上说仇继飞叛国了。”

    有人说道:“胡说,仇家世代忠良,怎么可能叛国!”

    有人说道:“天雄城被围,仇继飞定是征兵相救。”

    有的人说:“胡说,我亲眼看着望海国的兵退走的。”

    仇继飞听到说什么的有,但就是没人出来,又大喊着说道:“大家听我说,望海国把天雄城周围的百姓全劫走了,房子都烧了,大家无家可归。我仇继飞被姬忠良陷害,我也无家可归。

    望海国在天雄城里垒起尸骨山,有紫荆关这么高,还可能随时回来。如今关隘不让我们进,我们只有同舟共济才能生存下去。”

    “今日,我重新组建仇家军,誓为死去的父老乡亲报仇,大家随我来,便先分到一担粮食,再同我一起去看看天雄城里的尸骨,到时如我有半句瞎话,我自裁于大家面前。”

    众人安静的听完仇继飞这番话后,有人站出来说道:“我去!”

    随后又有很多人站出来响应。

    仇继飞见此,举起刀伸向空中喊道:“同舟共济!”

    众人异口同声的跟着喊道:“同舟共济!”

    仇继飞又喊一句“守卫家园”,众人附之。

    军营外

    夏一诺进入内窥看着自己大脑恢复,把下颌骨复位后,站了起来,慢步走向营寨门口,见到兽化完成的哨兵此时也站了起来,说道:“走吧,我们一起爽一把!”

    说罢,将兽化哨兵推进营寨中,那兽化哨兵大吼一声,直奔营中巡逻的一队军卒而去。

    在两人反复商量后,决定造一只兽化鬼出来,配合夏一诺将营中士兵吓跑或杀死。

    兽化鬼恢复力极强,不惧刀枪,若不把他的头砍下,是不可能杀掉他的。

    擒贼先擒王。

    夏一诺缓步向中间的大帐走去,只见大账之中人影幢幢,听到吆大喝小的声音,比身边士兵哭喊的声音还大。

    他撩开营帐帘子,抓住一个正专心盯着碗盅军官的肩膀,对着他微微一笑。

    那人大叫一声:“鬼呀!”便被吓晕在地上。

    夏一诺心道:“很好,认识很到位。”自己继续装着一副恐怖的嘴脸出来,对着众人一阵咆哮。

    胆子小点的被吓晕,胆子大点的能大叫着跑出帐外。

    这番情形,让夏一诺很有成就感,他见到大帐角落龟缩着一个人甚是面熟。

    仔细一看,这不正是折磨过自己的魏定中吗!

    心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哈哈,看我今天再咬掉你一只耳朵下来!”

    夏一诺一跃跳到他面前来,对着他另一只耳朵咬了下去。

    此刻人血入口的感觉,让夏一诺感觉到如此美味和饥渴,让他回想起了当天被魏定中折磨的痛苦,又将嘴咬向了他的脖颈,贪婪的吸吮着。

    魏定中不住的击打夏一诺的头和后背,但是力量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是无力的搭拉下双手,目光涣散了起来。

    夏一诺在月圆之夜吸到人血,渐渐失去了理智,变成了真正的兽化鬼,咬过一个,又吸一个,直到太阳出现在天边,人都跑光了,才慢慢清醒过来。

    只见满营二百多士兵,不是死了就是跑了,留下一车车的粮食和满营寨的尸体。

    此时,仇继飞带着人来到了营寨门口,夏一诺见状马上隐遁进树林中。

    仇继飞见到这情景也是吓了一跳,故作镇定的朗声说道:“兄弟们,此处肯定遭遇了野兽,不易久留,我们速速将粮车武器运走。”众人马上将牛马套上,运起粮食来。

    仇继飞故意走进树林,来到一处无人之处,夏一诺闪身出现,说道:“仇大哥,招来多少人?”

    仇继飞兴奋的说道:“几乎都跟来了,我看大概有二百条汉子。”

    夏一诺高兴的说道:“能从望海国手中跑出来的,应该都不差,大哥复仇的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

    仇继飞也高兴的说道:“万事开头难,有了这二百人的队伍,我们就有了希望,对了,那个兽化鬼可杀掉了?”

    夏一诺遗憾的说道:“我在兽化时看到了魏定中,一时没忍住,咬了他一口,没想到吸过血之后,我也无法控制心性了,杀了不知道多少人,那兽化鬼也不知去向了。”

    仇继飞大惊说道:“什么!你也会失去心智?”

    夏一诺后悔莫及的说道:“我第一次在月圆之日喝到人血,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说完想到自己吸过人血,干呕了几下,堪是苦恼。

    仇继飞上前,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一诺,谁都有第一次,我杀过人之后,洗了无数次的手,还是感觉手上有浓浓的血腥味,但是想到杀的是该杀之人,也就释然了。”

    夏一诺摇头说道:“你下次喝回血试试,我现在恶心的要命。”

    仇继飞一脸茫然,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并且想想,喝人血这种事也确实是太过恶心了!自己喉咙都有些痒痒了。

    但他还是试着说道:“你不如把血想像成西瓜汁。”

    夏一诺看着仇继飞,痛苦的说道:“大哥,你以后还想让我吃西瓜吗?”说完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腥臭无比。

    仇继飞闻到之后,也受不了,跟着吐起来。

    两兄弟背对背吐了一会儿,同时转过身,看到对方的脸,又想到此事,又转身吐了一番。

    仇继飞没有转身,对远方说道:“你快去找找那个兽化鬼吧,切莫让他伤害了无辜百姓。”

    夏一诺也没有转身擦擦嘴,背对仇继飞说道:“恩,我马上去。”

    仇继飞说道:“好,我就在此地,保护他们。”

    夏一诺道:“若是大哥遇到那鬼,只有将他的脑袋砍下,才能将其杀死。”

    仇继飞点点头道:“我记着呢,以后我们到何处再见?”

    夏一诺道:“大哥,可向北去龙江县边上的钟府和尚府,那里宅院很大,钟府还有一条密道通向后山,可以囤粮,尚府后院还有武器,两处紧邻着扎龙湿地可以囤兵练兵。”

    仇继飞向远方一拱手说道:“兄弟,珍重!”

    夏一诺也向远方拱手说道:“大哥,珍重!”

    两兄弟依旧背对背,向各自的方向走去,谁都不敢回头,不是怕再吐出东西,而是怕彼此舍不得相离,更怕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

    毕竟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亲人都已不在身边,早就拿对方当成自己最亲的人了。此时一别,更不知道何时再会相见。

    这片大陆上,男人之间的感情是那般真挚,又是那般的虚伪。

    越是亲近的人,反而越说不出口那炙热的情感,一切尽在酒中,一切尽在生死一瞬。

    两人依依惜别,夏一诺边走向紫荆关西侧,拿出一把小挫子开始挫牙。心里盘算着:“已经用去五天,还有九天,应该是可以赶到草原见小姑娘吧。”

    “爷爷也不知道上哪去了?他那么奸滑应该没事吧。那陆怡君和莫惜金也就应该没事吧。”

    “那老神仙教的离舍真是难练,几日下来都没有什么成果,找不到窍门。”

    “每每兽化之后都会很饿,昨晚喝了不少血,现在一吐还是非常饿,以后一定要注意了,千万不能再失了心智。”

    “这兽化鬼定是追着军卒跑的,这军卒定是跑向紫荆关西门求救的。我要快些才是,万万别再伤了无辜的性命。”

    夏一诺一路查看着血迹和军卒的尸体,来到了紫荆关西门外,只见那兽化鬼,正在追逐着一众残兵败卒。

    关门下,一辆马轿车的旁边,站着一个面目冷酷的少女,弯弓搭箭,向着兽化鬼射去。

    箭矢如长了眼睛一样,穿过兵卒间的缝隙,钉在兽化鬼的胸口上。

    那兽化鬼被迫一顿,复而又呲着牙裂着嘴,继续追赶起来。

    那少女一皱眉毛,又射一箭,这箭依旧穿人而过,甚至擦着一个被兽化鬼抓住士兵的耳朵,钉进兽化鬼的眼睛里。

    兽化鬼好像感觉到了痛苦或是感觉箭羽非常碍事,影响它咬人,把箭头连同眼球一并拽出来,低头继续咬向那兵卒。

    那少女见此大吃一惊,马上翻开包袱,从中取出一团东西,放在箭头上,再用火折点燃,对着蹲在地上啃咬的兽化鬼又是一箭吊射。

    此箭射出,从半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避过奔跑的士兵,带着一道白烟准确的落在了兽化鬼的头上,瞬间点燃了他的头发和脸部,连带着身上的衣服一起着了起来,那兽化鬼便蹲在地上不动了。

    少女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把弓背在后背,双手抱肩看着。等着那火焰微微将熄,拱手对着马车一揖说道:“先圣,恶鬼已除。”

第一百零四章 冷面少女

    兽化鬼身上火苗渐熄,它又长身而起,向少女跑了过去,那烧毁衣物和皮肤不住的向下掉,新的皮肤却眼见着凸了出来。

    夏一诺也在此时出现在这兽化鬼后面,手里攥着匕首飞快的向这里跑来。

    少女大叫一声道:“还有一只!”惊的花容失色,冷俊的细眉拧在一起,细长的单凤眼瞪得溜圆,两片鲜红嘴唇张到最大。

    此时,车中递出一只灰白色兽角大弓,一只有巨大箭头的白羽长箭,少女马上接过,深吸一口气,拉开厚重的兽角大弓。

    夏一诺见此,马上调整步伐,向边上挪了一点,那少女却也调整步伐,还将箭尖指向他。

    夏一诺只得又迈一步,再次调整前进的角度,生怕这只长箭射到自己,大喊道:“射头!”

    那少女两次调整射击角度,浪费了不少时间,兽化鬼已到近前,一声低吼向她扑来,她松开后手,巨头箭穿透兽化鬼的身体而出,向夏一诺飞来。

    夏一诺惊出一身冷汗,马上调整身形,终是没能躲开,长箭穿肩而过,带着他一起向后飞去。

    兽化鬼被箭穿胸而过,也被带的向后倾倒,仰面躺在地上,少女微微一愣,感觉自己可能误伤了人,便向夏一诺跑了过来。

    少女走到夏一诺近前,问道:“你是人是鬼?”

    夏一诺左肩膀被射出一个洞,疼的一时说不出来话,将右手的匕首举起,艰难的指向少女背后的缓缓站起兽化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鬼”

    少女不知道夏一诺在说她背后的兽化鬼,歪头蹙眉说道:“我第一次听闻鬼承认自己是鬼!你确定吗?”

    夏一诺此时伤口已经血流成河,意识模糊,听不清这少女说的什么,只一心想着,要杀死她背后慢慢走来的兽化鬼,向一步一步的少女走去。

    少女见到面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手中拿着匕首向自己走来,有些害怕,向后退了两步,反而离那兽化鬼近了。

    嘴中说道:“你拿个匕首要干什么?我不是有意射你的,谁让你的造型和那个恶鬼一样!你不要过来啊!”

    此时,兽化鬼先到一步,按住少女的肩膀,低头就咬,少女“啊”的一声大叫,缩头闭眼不知所措。

    夏一诺此时唤起全身的力气,一跃到少女身前,将匕首从兽化鬼的嘴中捅了进去。

    并继续向前使出力量,兽化鬼没有放开少女也没有后退,三人就这样僵持着。

    夏一诺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此时肩膀揪心似的疼痛,他对少女说道:“你快走开,这个鬼只有切掉头才能死。”

    少女挣脱了一下,生气的说道:“它抓的太紧了,还有!你不要离我这么近好不好!”

    夏一诺此时才发现,自己与这少女是脸贴脸站在一起,他也生气的说道:“闭嘴,还不是为了救你!”

    兽化鬼此时嘴中含着匕首,头被夏一诺的手顶的向后仰着,非常烦恼,便缓缓的向前使力。

    夏一诺发现后索性将刀立起,破开它的上颚,回想起仇继飞在自己头中取黑肉瘤的位置,一下刺了上去。

    这招果然管用,那兽化鬼像受到了刺激一样,身体马上抖动起来,少女才趁机挣脱出来。

    夏一诺继续用匕首,在兽化鬼的脑中搅动,直到它瘫倒。夏一诺将匕首扔向在一旁发呆的少女,说道:“快把它的头割下来。”便疼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夏一诺看到天空中,有一个非常高大的人影仿佛注视着这里。

    再次醒来,夏一诺见到自己的肩膀已经被包扎好了,正坐靠在一处墙边,那个少女蹲在自己身侧,拿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粥碗对着自己,冷脸说道:“喝点不?”

    每每兽化之后,夏一诺都非常的饿,昨晚喝过血不是太饿,但刚才全都吐掉又有些失血,又很饿了。点点头说道:“喝!”便想伸手接过那只碗!

    少女横眉立目的说道:“拿开!”用勺子从碗中挖起一些粥糊喂了过来。

    夏一诺很是感动,缩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声:“谢谢!”张开大嘴等着这一勺美味。

    谁知,这一勺进嘴却是极烫,一下子把夏一诺烫的跳了起来,不住的向外吐粥糊,右手一直向嘴里扇,希望可以马上将温度降下来!

    少女不好意思的将碗放下,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马上取过一只水馕来,递给夏一诺。

    夏一诺接过水馕一口灌下,不想却是烈酒,疼得他在原地又蹦又跳,用手指着少女,瞪着她,张着嘴吐出舌头,却说不出话来!

    少女又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马车中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又仿佛是在偷笑。

    夏一诺此时腹中饥饿,却又无法进食,感觉自己的嘴里都被烫出了大水泡,一咽唾液就疼。

    此时,少女说道:“对不起,我和先圣学习箭术,手中全是老茧,对温度感觉很差,对不起。”

    夏一诺看着地下的粥锅,抚摸着自己饥饿的腹部,欲哭无泪。终于决定还是要强忍嘴中的疼痛吃一些。

    他蹲在锅边,不住的用勺搅动粥糊,那少女见到,走上前来,说道:“我来吧!”

    夏一诺马上伸出手掌将她制止。心道:“这个丫头看来是个天生的扫把星,我吃完马上离开,要离她越远越好!”

    夏一诺将一锅粥糊都呲牙裂嘴的吃完了,嘴中水泡磨都破了,他边流着眼泪,边吃完了这顿最难下咽的饭。

    心道:“上刑都没有现在难受,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吃会疼,不吃会饿!”

    吃罢,他拎起自己的弹簧高跷和挎包,向马车鞠了一躬,他感觉能教这么笨的傻丫头,学会那么强箭术的人一定不简单,还是应该感谢人家的一餐粥饭。

    又对那少女看了一眼,没想到她冷酷的外表下,居然有这么让人欲哭无泪的“暗杀”能力,摇摇头,向着草原方向走去。

    少女追了过去,向夏一诺手中塞进一瓶药,说道:“这是复骨生肌膏,治疗外伤有奇效,非常管用,你带上吧。”

    夏一诺心道:“这可我一定要拿上,小姑娘的背伤还不知道如何了。”

    匆匆的向少女拱了拱手表示感谢,飞是跑了出去。

    少女幽怨的走到马车前,说道:“先圣,为什么我做什么都会出错,难道我出生真的是一个错误吗?”

    马车中传出苍老的声音:“蛙蛙,没有人生下来,就是错的,记住,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她的意义,你只是还没找到罢了。”

    少女幽幽点点头望向夏一诺远去的背影,心道:“对不起,小哥哥,希望你不要记恨我。”

    车中那位先圣仿佛读到了少女心事,继续说道:“练弓箭没有捷径,唯有一个勤字,这点你做的很好。但是冷酷杀伐之心还是欠缺。”

    少女恢复起冷酷的面目,拱手一揖说道:“谢先圣教诲。”

    草原上。

    夏一诺口不能言,在草原中无法问路,走了不少的冤枉路,随着嘴中的燎泡好了,终于在第十四天的黑夜中找到了塔娜的毡房。

    小姑娘还没有睡觉,在和塔娜公主一起等待着夏一诺的到来。

    终于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看到了他,一下扑进他的怀中流着幸福的眼泪睡着了。

    夏一诺将小姑娘放在皮毛褥子里,想帮她盖上被子,塔娜走过来打掉他的手,说道:“她背上已经结痂了,不能躺着睡。”又将小姑娘伏身放好。

    夏一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塔娜公主,谢谢你这几天照顾小姑娘。”

    塔娜公主笑笑:“那用这么客气的,这个小姑娘乖巧可爱的很,人又善良。我已经认下她做妹妹了。”

    夏一诺无奈的说道:“可是明早起来,她便会忘记的,你可不要生气。”

    塔娜不耐烦的说道:“我知道,你临走时,不是交待了么。”

    说罢,拿出一个本子说道:“按你说的,她现在把知道的事情都记下了。”

    夏一诺接过本子翻开,读了起来,塔娜站起来说道:“你慢慢看吧,明早起来,讲给她听。我回去了。”

    夏一诺忙道:“塔娜公主,还是你陪她睡吧,我们多有不便!”

    塔娜嗤之以鼻:“草原上没那么多事!”转身出去了。

    夏一诺看着小姑娘睡觉的样子仿佛还在笑,开心的读起了她写的日记。

    “我的名字叫小姑娘,我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因为我每十四天就会失忆一次。”

    “夏一诺,是我醒来和睡去时最希望见到的人,我居然可以记得他的气味,还会在梦里见到他。他是我的唯一。”

    “虽然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但是我身边还有很多亲人和朋友,塔娜公主认我做了妹妹,她耿直又美丽,对我关心备至。她的情人是夏一诺的结义大哥,尚衍。听说苏力德节时,尚大哥要向塔娜求婚了,真是羡慕他们。”

    “夏一诺告诉我,我会武功,可是我却想不起来任何招式。我一定要努力的想,他说这是找回我身世的方法。”

    看到这里,门外传来了尚衍的呼唤,夏一诺放下本子,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姑娘走了出去。

    突然,夏一诺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第一百零五章 误会

    误会,分很多种,大部分是碰巧,结果无伤大雅的,大可付之一笑,当作平淡生活中的一波涟漪。

    有些不是,细细品味,却是一套精心编造的美丽谎言。

    夏一诺看见尚衍还在笑,立刻想到了抱住自己的谁,高兴的叫道:“二哥回来了吗!”

    果然,那人放开双臂,又从前面将自己抱住,并把他举了起来说道:“黑蛋子!长高了不少啊!咦,这肩膀受伤了。”

    夏一诺满脸高兴的裂开嘴笑了起来,待钟天柱将他放下,也给了对方一个一只手的熊抱.

    说道:“没事没事,二哥,我好想你啊!”说完想到爷爷他们下落不明,不禁流出泪来。

    钟天柱眼中也有些闪烁,却笑话夏一诺:“怎么哭起鼻子来了!三弟?”

    夏一诺难过的说道:“二哥,我见到你想到了爷爷他们,他们失踪了。”

    尚衍和钟天柱顿时收起笑容,面面相觑,夏一诺继续说道:

    “自前几天分别后,我和仇大哥赶往天雄城,发现天雄城周围尸骨遍布,一个活人也没有,在城外发现了仇老将军的尸体,进到城中,发现一座高高的尸骨山。

    然后,我们又到原先爷爷他们住的地方,发现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仇大哥说爷爷他们可能在围城之前,就出去了,我们又回到城边村,也没发现他们回来的痕迹,仇大哥分析他们可能被掠到望海国去了。”

    钟天柱摸着自己脑袋思考,尚衍习惯性的拿出扇子放在手中敲打,他说道:

    “我感觉仇继飞前面分析的有些道理,你们从天雄城出来的时候,爷爷他们还在。他一人回去的时候,夏爷爷听说你还在飞龙城里,他们肯定担心你,就出来寻你了,从而躲过了望海国的包围。

    也许,他们此时正在飞龙国某处也说不定。仇继飞可将你入天牢的事情告诉过他们了?”

    夏一诺想想说道:“我入天牢的事情是仇大哥第二次来飞龙城才知道,他不可能告诉他们的。”

    尚衍一拍扇子说道:“这就是了,他们可能是在天雄城中过的闷了,特别是陆怡君,陆大小姐,她怎么可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夏一诺经尚衍一番宽慰,高兴的说道:“大哥,说的也是,她离家出走就是想要游历大陆,自然是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的。呵呵”

    钟天柱憨声憨气的说道:“夏爷爷那是什么人,老人精啊,他们定然无事的,走走走,我们兄弟相见,痛饮一番!”

    夏一诺看了一眼帐篷,说道:“那就在我这里喝吧,我要看着她,不能再让她被人捉走了。”

    钟天柱伸着脖子问道:“谁呀?三弟莫不是也找到了机缘!”

    尚衍坏笑道:“呵呵,三弟可厉害了,我和你说啊,那日我在飞龙城外。。。”

    夏一诺愁眉苦脸的埋怨道:“大哥!你怎么又乱说,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尚衍拉过钟天柱说道:“三弟不好意思,我们去远处说。”便若无其事的拉着钟天柱离开了,边走边说,黑夜里传来两人一阵阵放荡不羁的笑声。

    夏一诺看着两人走远,说着那天给小姑娘上药造成的误会,才想起从神箭少女那里拿来的复骨生肌膏有奇效,被巨头箭射后,很快好了起来。

    自己一个月内就能复原,一直没舍得的再用,想留给小姑娘,不如现在马上给她涂抹上。

    想罢,他回到毡包之中,取出药瓶,自言自语道:“哎,早知道留下塔娜好了,不管了,小姑娘的伤要紧。”

    夏一诺跪下,将小姑娘的被子掀起,褪下她的衣裙,为她的后背抹起药膏来,因为怕弄疼小姑娘,引起她做恶梦,小心翼翼的抹着,门帘被人掀起来了也不知道。

    只听钟天柱惊叹道:“三弟,没想到真如大哥说的那般迫切啊!”

    夏一诺正在专心的抹药,被二哥一句话吓了一跳,由于左肩膀受伤,右手上有药膏,一个不稳险些趴在了小姑娘的裸背上。

    只听门口又传来了两人和塔娜的笑声,此时夏一诺怕小姑娘的裸背暴露,也不敢翻身过来说明,只得任由他们笑。

    自己的脸已经羞得的通红,还要用一只手撑住,不要让自己的身体压到小姑娘的伤口。

    只听塔娜骂道:“都是一群公马般骚性,就不要在这里笑话别人了,你俩给我出去!”

    走了过来,蹲下对着夏一诺的脸,严肃说道:“妹妹身上还有伤,你怎么如此猴急,你以后一定要对我这个妹子好些才是。”

    夏一诺真不知道这句话是该如何回答,点头吧,等于承认了自己对小姑娘行不轨之事!不点头回答吧,好像不答应今后好好对小姑娘是的。

    便一个翻身躺倒,严肃的说道:“我要说我只想给她抹药,你信不信?”

    塔娜笑着说道:“你们中原脸皮真薄,我信我信,行了吧。”

    夏一诺生无可恋的举起地上的药瓶,说道:“药在这,你再抹下,我先出去了。”

    来到帐外,夏一诺又是被尚衍和钟天柱一通冷言热语的“洗礼”,但他见两个哥哥确是真心的高兴,生不起气来,索性任由他们说,自己只是看着他们一个劲儿的傻笑。

    四人坐在一张小桌子边一直喝到天亮。

    小姑娘在身边慢慢转醒,看见夏一诺在身边,冲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在梦里见过你!”

    大家哈哈大笑。

    这一阵笑声给小姑娘带来了家庭般幸福温馨的感觉,也笑出了草原上的太阳。

    几人来到帐外看日出,一轮金色的太阳,从东方天边的云中升起,光芒万丈,让身上顿时感觉到温暖和希望。

    一道光辉穿过云层,射在金莲花海中,那花海却把整束光辉都染成金色。

    一道光辉射在蜿蜒流淌的小河上,那河中便倒影出天空的蓝和云的白。

    数道光辉射在无尽的草原之上,使草原显得更加辽阔,轻风扶过草海,现出一簇簇野花,映出数道流光溢彩。

    塔娜看着远处数十座蒙古包,兴奋的说道:“今年的苏力德节一定很热闹,来了许多部落啊!”

    望海国

    北道城以南五十里处,万人围绕着一座高台,人们互相搀扶着站在一起,中间有望海国的士兵,举着刀枪维持秩序。

    孟少志站在一座高台上,慷慨激昂的说道:“乡亲们,今天,是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们要从今天开始,建设自己的新家园啦。

    大家不要再留恋飞龙国的人和事啦!当初我们被围了那么久,飞龙国没有出一兵一将来救,就在我们全要饿死的时候,是望海国的齐将军和李军师救了我们!我们都是吃望海国的粮食活下来的!

    我还要告诉大家,我们在这里的身份,不是奴隶,而是正经的望海国国民,我们只是换了个地方种田而已。

    望海国国君,分给了我们每个人一块土地和农具,我们不要辜负望海国君的诚意,踏实做人,好好种田,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开枝,散叶!

    下面,我们请齐将军说几句话。”

    齐志明走上高台,对下面的百姓拱拱手,用军人特有的语气,训话般的说道:

    “刚才孟少志说的话,便是我想说的话,我再补充几句。

    首先,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们。出卖你们的是当今的丞相姬忠良,他为了除掉仇家父子,出钱出粮,求我们去攻打天雄城。仇狮子也是个无能的胆小鼠辈,我围了天雄城三个月,他一战也不敢和我打,最后吓死在城门外,所以你们不要恨我,要恨就去恨姬忠良、仇狮子!

    第二,你们如今是望海国的国民,享有国民该有的权力和土地。那你们也必须遵守望海国的法律。如果有违法者,我将严惩不殆。

    第三,你们是望海国的国民,还是我是齐志明大老远带回来的兄弟姐妹,如果望海国有谁敢欺负你们,告诉我,我一定为你们主持公道!

    第四,你们记住,望海国总有一天会一统天下,到时我带你们去飞龙国杀了姬忠良,你们就可以为自己的亲人报仇了!但是今日,你们要做的就是安心开垦这片荒地。”

    说完这番话,本来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百姓们,纷纷都露出了希望的微笑,他们以为自己到望海国是来做奴隶的,没想到待遇还不错,将来的生活仿佛还有些盼头。

    这时,孟少志又走到台上,尖着一副老嗓子,喊道:“齐将军是赏罚分明的仁义将军,对咱们也是仁至义尽,大家也应该表个态,来和我一起喊两句!”

    “齐心协力!”

    万人齐声道:“齐心协力!”

    “重建家园!”

    万人齐声道:“重建家园!”

    “与齐将军共存亡!”

    万人道:“与齐将军共存亡。”

    台上的齐志明拱手向大家表示感谢,十分高兴,只几句话便收笼万人的民心,他此时倒有几分感谢姬忠良,把百姓都调教的如此顺从和愚钝。

    台下的夏霓耀,认出了台上的儿子,他不是那么乖巧的顺民,自然知道围城的事情肯定不像台上两人说的那样简单,未来也未必是那般美好。

    他此时想,是不是要与这个杀人魔般的儿子相认,别人不知道,他找猴毛毛的时候可是看见了那座高高的尸山,和仇家父子壮烈牺牲的样子。

    他决定还是暂时不认他,看看他接下来怎么做,若是言行不一,还不如不认这个卖国屠民的儿子,在同乡面前给自己留点老脸。

第一百零九章 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

    每一枝箭都迎来一片真诚的叫“好”声。

    当少女走到五十步的时候,同时取出三枝箭,一并射出,又是全中。

    少女站在原地又取出两枝箭,先向空中吊射一枝,无名指和小指向上一翻,飞快搭上箭又平射一枝,平射的先到,吊射的箭,再插进密密的箭头之中。

    人们目光随着箭接连不断的射到靶子上,再回过头的时候,那个冷面少女已经不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纷纷叹服,热烈的鼓起掌来,夏一诺却悄悄将那只苍鹰捡了起来,心道:“蒙住眼也能射到靶心,难道是用的灵力吗?”

    结果无须猜测,定是尚衍公子胜了。

    尚衍在几人的簇拥下来到塔娜面前,献上自己的扇子真诚的说道:“格日勒塔娜公主,你愿意嫁给我吗?”

    塔娜公主羞涩的接过扇子,点点头,人们欢呼起来。老汗王也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皓月当空,群星如云,高高的篝火被点燃,人们围在篝火前又唱又跳,男人们喝着酒,女人们唱着歌,众人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欢笑。

    尼塞合巴独自坐在帐中喝着闷酒,帘子被掀开,他抬头一看,进来两个汉人。

    他将酒顿在桌上说道:“怎么?你们是来取笑我的么?”

    来者深揖一礼说道:“尼塞合巴王子,我们和那伙人不认识,我们是长生教的,这是我教护法花枝舞,我是教中堂主郭威。”

    尼塞合巴皱眉问道:“长生教?可是供奉的长生天?”

    李玉笑笑道:“我长生教兼收并蓄,有信无类,神仙也供得,佛祖也供得,长生天也供得。只要能给天下带来益处的,给人间带来福祉的,我们都可以供奉。”

    尼塞合巴哈哈大笑道:“那叫什么教,不怕神仙们打架么?请坐,正好无聊,我们喝酒。”

    郭威和花枝舞坐下,与尼赛合巴共饮了一杯酒。

    郭威道:“王子有所不知,我教在中原已有百年历史,最早供奉的只是一位菩萨,后来我教教主英明神武,改了教义,接纳吸收所有教众信奉的神仙和图腾,并允许教众在进入长生教后还可以信奉自己原来的信仰。”

    尼塞合巴说道:“当真?贵教推行的又是何理念呢?”

    郭威说道:“当真!我教推行理念太多了,永生、太平、公平、善良、博爱等,但凡是别的教义有的妙处,我们都尊重并吸收为己用,因此我们并不排斥其他宗教。”

    尼塞合巴说道:“原来如此,我倒是头一次听说。如此你们这个长生教便会成为教众最多,道法最全面的宗教了,你们教主果然是位心胸宽广的智者啊。好吧,你两人可跟我一起回去,在我部落推广教义劝人向善。”

    郭威看了一眼花枝舞,说道:“谢王子,但我俩此番来,倒不是为此事。”

    尼塞合巴奇怪道:“那又是为何呢?”

    “是为王子鸣不平来的。”郭威坐直了起来说道:

    “摔跤比赛时,那汉人全身涂油这个你也看到了,滑的如泥鳅一般,分明就是无赖的行为。”

    尼塞合巴一拳捶在桌上:“那个人简直如牛油一般滑腻,可是那骑马和射箭确实是败的无话可说啊!”

    郭威继续说道:“王子殿下,那骑马比赛他们人马分开跑,人还用了法术,马上没有驮人,自然是比其它的马儿跑得快了。射箭比赛虽是胜的精彩,可那射箭之人却是他们临时找来的,根本不是尚衍的人。王子若不信,可随我一同去证实。”

    尼塞合巴无奈的说道:“现在问又有什么用,塔娜已经答应了尚衍的求婚了。”

    郭威露出一个狡诈的微笑:“王子可听说过抢亲?”

    篝火之下,男人和女人们载歌载舞,喝酒吃肉。

    塔娜在一众草原特有的乐器伴奏下,举着酒杯向夏一诺唱着《酒歌》,小姑娘在旁边甜甜的笑着。

    钟天柱甩起袖子踢着腿,与美丽大方的草原姑娘们一起跳着舞蹈,脸上笑开了花。

    苍穹汗王拿起酒杯向尚衍举了举,自己先行喝下,尚衍双手持杯,面向汗王也恭敬的喝下,汗王抹了一自己的胡须,大声说道:“尚公子,你手下能人真多啊!”

    尚衍马上谦虚道:“汗王说笑了,我这些兄弟怎么能和汗王手下骁勇的巴特尔相比,今天比赛只是胜在运气上罢了。”

    汗王笑着摆摆手道:“一个比马跑得还快,一个蒙住眼百步外能中靶心,都是我活了一辈子没见过的。还有一个为了你放弃了尊严的汉子,尚衍公子,我很佩服你的御人之术啊。”

    尚衍双手一揖说道:“汗王,尚衍惭愧,比赛没有按草原上的规矩,胜之不武。那比骑马和摔跤的都是我的结义兄弟,那射箭的实不相瞒,是我才刚认识的。”

    汗王微微点头,很欣赏尚衍的诚实,说道:“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驱使人为你比赛,也是你的能力,来我们再干一杯。”举起酒杯又邀尚衍喝了一杯,说道:“尚衍公子,今后有什么打算?”

    尚衍仰头喝掉,真诚的说道:“汗王,我想与塔娜在草原上牧马放羊,长相厮守。”

    汗王看了看尚衍,颇为不解的问道:“尚公子年纪轻轻,为何就有如此想法,你那些兄弟也甘心和你相守寂寞吗?你舍得雪狼国吗?”

    尚衍看着不远处,翩翩起舞的塔娜,幸福的说道:“汗王,我能娶到草原的宝珠,已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福气,我还有什么好求的呢?至于我的兄弟们,我倒乐不得他们远走高飞,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呢。

    故土虽然难舍,但是,那里已经没有在意我的人了。”

    此时的尚衍,已经不再相信长生教,放弃了利用他们复仇的计划,准备和塔娜在草原上享受平静的生活。

    汗王摇摇头说道:“呵呵,希望如你所愿吧,如此,我赐你们一片草原,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吧。来喝酒!”

    “谢汗王。”尚衍非常高兴,举起酒杯喝下。

    汗王的几个儿子上来,与尚衍一起称兄道弟,也喝起酒来。

    小姑娘拉着夏一诺的手在篝火旁坐下,关切的说道:“你少喝一点酒,看你,路都走不直了!”

    几乎从来没被人细致关心过的夏一诺,更没有人对他嘘寒问暖,今天帮大哥赢了比赛心情大好,又被小姑娘如此关心,夏一诺感到无比幸福。

    他对小姑娘笑笑:“知道了,我许久没这样开心过了。你冷不冷?要不要我回去拿件衣服。”

    小姑娘把夏一诺的手放到自己肩上,笑笑说道:“这样就不冷了。”

    夏一诺笑了笑,不好意思的将目光移开,看向还在欢庆的人们,心道:“自己这段时间里都在奔波,经历了诸多艰难和险境,只有在这里,在大哥二哥的身边才感到了安全和欢乐。

    难道人生便是如此嘛?快乐总是短暂,唯有举步维艰的生存才是生活?”

    小姑娘有些忧怨的说道:“一诺?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夏一诺惊讶的回头说道:“怎么会?你怎么会这么想?”

    小姑娘将脸扭到另一边,撅着嘴说道:“你是不是嫌弃我的脸?都不愿意看我?”

    借着篝火的光亮,夏一诺看着小姑娘精致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向上弯着,黑黑的眼珠里倒映着跳动的火焰,黑发与粉颈泾渭分明,黑是那么的闪亮,白是那么的娇嫩。自己怎么会不喜欢?

    夏一诺郑重说道:“小姑娘,你这么漂亮可爱,我怎么会不愿看你?”

    小姑娘回过头凝视着夏一诺的眼睛,眨眨眼睛委屈的说道:“都是我说,你是我的唯一,你从来都没向我表白过什么!”说完哼的一声,又扭过脸去。

    夏一诺感觉到任性耍小脾气的小姑娘,非常可爱,从后面将她慢慢搂进怀里,轻轻的说道:“我家穷人丑,不像尚大哥有那样显赫的身世,又不像钟二哥有会赚钱的本事。我怕,我怕对你承诺。。。却做不到。”

    小姑娘软软的依靠在夏一诺的怀里,幽幽的说道:“你真的不嫌弃我脸上的红斑吗?我自己都嫌弃,都不敢照镜子。”说完将自己的脸捂住。

    夏一诺将小姑娘的手拿了下来,真诚的说道:“也许别人感觉那红斑不好看,但我反而感觉很有魅力,我感觉她像一只蝴蝶,一只彩凤,像一株梅花落在雪上,让你如此特殊,与众不同。”

    小姑娘用手玩搓着自己的面纱,听到夏一诺这样说非常感动,她从下向上看着夏一诺的脸,天真的说道:“真的么?若有一天它消失了?你就不再喜欢我了么?”

    夏一诺被小姑娘的思维逗的无奈苦笑,说道:“是啊!你的红斑不见了,我就认不出你了,你又失忆也不认识我,我们擦肩而过也认不出对方。所以那可爱的红斑千万不要消失啊!”夏一诺大喊道!

    小姑娘伸手轻轻的打了一下夏一诺的胳膊,说道:“讨厌!还诅咒人家!”

第一百零六章 塔娜的追求者

    望海国

    夏爷爷站在山丘上望去,不禁感叹望海国北部,果然是“北望丘泽”,土地上除了山丘就是沼泽,若是都开垦成良田,必要翻天覆地,大费功夫。

    他看着乡亲们甩开膀子干活,填土移山,不禁动容,在此处讨生活,真是太不容易了,若是有机会,一定要逃回飞龙国去。

    遥望西边,那是苍莽群山,只有来的那一条百里山谷可以通行,不禁又摇头叹息。

    充满希望的人们只用十几天的光景,就建起了片片村庄。

    孟少志被任命为此处的县长,为讨个丰收的好彩头,他将此县命名为秋田县。希望在明年秋天的时候,此处已全变成良田。

    齐志明欣然同意。

    飞龙国的百姓们都分到了一块田地,那条街上的百姓没有忘记当初陆怡君分他们驴肉的恩情,将北边最近水的土地分给了夏爷爷他们三个,帮他们盖起了三间草房,还将夏爷爷选为他们的村长。

    开荒,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铲丘陵填洼地,夏爷爷岁数大了,自然不能干,陆怡君是个娇小姐,想干也没有什么力气,只有莫惜金闷声的在山野间劳作。

    晚上,三人在草屋之中,夏爷爷说道:“如今,我们被困于此,你们有什么想法?”

    陆怡君惭愧的说道:“我真是没用,空读了许多的书,却一点帮不上忙。”

    莫惜金在地下写道:“我还是想逃回去!”

    夏爷爷看到,马上用脚擦掉:“这个事现在肯定是不行,他们为了留住我们,只发两三天的口粮,我们根本逃不到边境便被饿死了。我打算等明年秋天有收成后再说。”两人点点头。

    陆怡君说道:“也不知道夏一诺和仇继飞现在在哪里?他回到天雄城看不到我们,不知道会不会来找我们?”

    夏爷爷摇摇头说道:“仇老将军死了,朝中便是姬忠良一人说了算,他仇继飞一点活路也没有,黑蛋傻乎乎的又怎么可能想到我们在望海国,他顶多是回城边村找找我们。

    再说,就算是找到了,能怎么样,不过是在此处和我们受苦罢了。我倒希望那个傻瓜能聪明一回,别这么早找来。”

    说完,夏爷爷走到门口,望着西面的高山,心中希望能见到孙子,又不希望他来此和自己受苦。

    陆怡君又道:“猴毛毛也不见了,真不知道它是否还活着。”

    夏爷爷回过头,笑道:“那小猴机灵的很,应该没事,我想它此刻应当是向雪狼山去了。它不是说自己从那里来的么,还说要回去找它的奶奶,呵呵。还真是有些想它了,不过逃走也好。我们能活到明年,就算苍天有眼了。”

    陆怡君说道:“我们只能困在这里,等到明年秋天了?”

    夏爷爷嚼过了灯语烛音草,咳嗽病好了,腿脚也利索了许多。他回到屋中坐定,徐徐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吧,你不要去惹事生非,如今在别国的地头上,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收收你的性子,学些家务农活,别把小莫累坏了。”

    陆怡君撅起小嘴说了一声,哦。

    草原上

    苏力德是草原上权力的象征,一只三尖的大矛指向蓝天,下面被黑色马鬃包围起来,随风轻舞在一根高高的白蜡杆上,插进绿绿的草原中央。

    高大威猛的草原勇士们穿着干净整齐的统一服装,手扶弯弯的腰刀,严肃的站成一个大圈。

    他们身后,穿着各色衣服的牧民远道而来,脸上都流露着喜庆的微笑,让草原上的颜色更加鲜艳。

    尼鲁温部落的汗王,苍穹汗。带领十几个部落的头领,向苏力德献上牛头、马头、羊头,一番跪拜之后,苏力德节便开始了。

    马头琴悠扬,战鼓雷响,雅托噶铮鸣,口弦琴和众。

    塔娜头上斜戴着一层洁白的面纱,带着几个美丽的蒙古姑娘跑到苏力德前面,为它跳起一只草原与天空的舞蹈。

    姑娘们双肩如刚出水的渔鸟般抖动起来,手臂如天鹅的长颈般左右舞动,青葱如玉的手指或翘或弯的变幻着,头颈上却犹如顶着一只看不到的碗,始终保持着端正。

    长长的草原特色长袍,裹不住袅娜的身体曲线,随着姑娘们轻点脚尖旋转,裙摆从她们细腰的位置向四周绽放在下方。开到最大时,犹如一朵朵灿烂的金莲花,转动在草地上。

    姑娘们左右小跑起来,舞姿随着乐曲,从柔美变得矫健。

    塔娜在空中飞起,踢出一个一字马,好像那马儿轻松越过小溪。

    姑娘们抬起手肘扇动,随后而至,好像一排就要飞上天的鸿雁。

    她们抬起十指纤长的双手左右轻推,交叉着藏起裙摆中的双腿,摇起柳腰,摆动削肩,仿佛被那浓郁的草原秋色灌醉了一般。

    最后,她们一起转身,一个下腰后仰,再一个铁板桥仰而又起,引来观众们热烈的掌声。

    一段舞跳罢,一片掌声、叫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姑娘们像鸽子一样飞来,为苍穹汗献上一杯美酒。

    苍穹汗摸着颌下的胡须,高兴的站了起来,举起酒杯,高声说道:“窝合马日!(喝酒)”大家纷纷高举起手中的酒杯,表达着对苍穹汗王的敬重。

    接下来,两个蒙古摔跤手走到圈子中间表演起摔跤来,大家的叫好声不断,草原上的气氛更热闹了。

    人群中,郭威带着一顶蛮族帽子掩着脸和花枝舞站在一起,用狡黠的目光观察着草原上的一举一动。

    塔娜来到苍穹汗王的身边,为他的父王斟满酒,微微弯腰,扶胸一礼,便紧紧抓着小姑娘的手,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等待着尚衍的出现。

    正当塔娜焦急等待的时候,一个头上留着四条辫子的壮硕青年,走到苍穹汗面前,单膝跪下扶胸,说道:“苍穹汗王,我要向美丽的格日勒塔娜公主求婚,希望您能应允。”

    苍穹汗王轻扶着胡须,面带微笑,塔娜马上走上前来,急切的说道:“合巴兄弟,你不要闹,我一直拿你当弟弟的。父王,你可千万不能同意。”说完马上扫视四周,却仍不见尚衍等人的踪影。

    两个蒙古摔跤手下场,一个白衣男子,走到草原中央,一手拿扇一手拿剑,上下翻飞,远刺近抹的舞了起来。

    草原上热情的牧民并没有因为他是外族人就吝啬自己的掌声和叫好声。

    苍穹汗王示意尼塞合巴先起来,认真的看那个汉人表演。

    塔娜微微一笑,总算是见到了尚衍。

    只见,他龙腾虎跃的身形和舞成一道白光的长剑几乎合二为一,左手的铁扇子时开时收,啪啪作响。

    人们正看的起劲儿,场外扔上来一只白萝卜,尚衍跃到空中,用剑削成好几片,跳下来打开扇子全部接住,引来一阵叫好声。

    塔娜也专注的看着场内的表演,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和喉咙,使劲的拍着叫着,引来了苍穹汗和尼塞合巴的注意。

    一段剑扇之舞完毕,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尚衍走到苍穹汗王的身前,单膝跪下说道:“尊敬的苍穹汗王,我要向尊贵的塔娜公主求婚。请您应允。”

    尼塞合巴皱起眉头,右手扶胸也跪了下来,又说了一遍。

    塔娜捉住衣角,痴痴的看着尚衍笑着,看到合巴也跪了下来,却一跺脚,掘出了小嘴。

    全场的目光此时都集中到了这里,人们等待着汗王的决定。

    汗王坐在椅中说道:“尼塞合巴是科尔沁部落的王子,你是草原上飞翔的猛虎,尚衍你是雪狼国的公子,是雪山中的头狼,你们都是真正的汉子,但是我只有一个女儿,我只能把她嫁给你们中的一个。

    这样吧,你们去比赛摔跤、骑马、射箭,谁最后胜利了。我便将女儿许给谁。”

    塔娜焦急的说道:“那怎么行,尚衍是汉人,哪里会什么摔跤,又怎么可能比的过合巴兄弟的马和箭,这不公平。”

    汗王笑笑说道:“塔娜,我的女儿,你是尼鲁温部落的公主,草原上的宝珠,只能嫁给最勇敢、最威武的男人,并且只有这样比才公平。”

    尼塞合巴高傲的说道:“我们草原不欺负外人,你去找几个帮手,和我比就是了。”

    尚衍打开扇子扇着胸口,表面悠然自信的说道:“塔娜公主,请放心,我一定会赢得这个挑战的。”其实心里还真是没底。

    汗王见到哈哈大笑,站起来高声说道“草原上的客人们,今日这两个孩子要向我的女儿求婚,他们将比试摔跤、骑马和射箭。胜出的那个,才有资格向我的女儿求婚。”

    众人整在唏嘘不已的时候,又有几个青年跑到了汗王前面,也要参加比试。

    塔娜捂住胸口险些晕了过去,边上的小姑娘立刻上前扶住。

    汗王看到这么多人向自己的女儿求婚反而更加高兴,又说道:“那么,我们就在这神圣的苏力德节,开始一场公平的比试吧。

    无论蒙人或汉人都能参与,但只允许带领自己的族人参加比赛,让伟大的长生天做证,我将把我的女儿嫁到最后胜出的部落。”

第一百零七章 把裤衩留给我

    塔娜听到此话,在草原上一阵阵高呼声中,一翻白眼儿,真的晕倒在了小姑娘的怀中。

    尚衍等人围在一起,商量起对策来。

    钟天柱自负的说道:“大哥莫慌,这摔跤是身大力不亏,由我前去比试,定能取胜。”

    夏一诺摸着自己受伤的左肩膀,说道:“不知道这骑马比赛,可不可以穿高跷?”

    尚衍挠了挠自己的头顶,又扶了扶自己的眼罩,说道:“看来,这射箭只能我自己来了,并且很符合我的造型,有没有?”

    塔娜站在边上,看着这三个人,摘下了面纱,激动的说道:“你们三个不中用的东西!我把脸露出来!看谁还敢娶我!”

    三人面面相觑表情尴尬,小姑娘接起塔娜的面纱又替她带好,轻声道:“塔娜姐姐莫急嘛,他们三个各有所长,未必会输的呀。”

    塔娜双手抱头,焦急的说道:“傻妹妹,你哪里知道,草原中的摔跤靠的是技巧,才不是力气,那骑术先不说,各部落肯定都是用自己最快的马来和他们比。”

    她看了一眼尚衍,说道:“看来,也只有尚衍大哥的箭术才有一丝赢的机会了。”

    尚衍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搂住两兄弟的肩膀,说道:“塔娜,不要小看我这两兄弟嘛。我对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其实心道:“早知道有今日,在军中应该多练练箭术才是,是左手握弓还是右手握弓来着?”

    塔娜一跺脚转身便走,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去准备几匹马,咱们今晚逃到中原去。”

    夏一诺看着自己大哥愁眉不展的样子,也替大哥着急,但是他相信,凡事只要动脑子,肯定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况且这里还是塔娜的部落,他跟上塔娜与她小声的说着什么。

    远处传来阵阵鼓声,摔跤比赛开始了。

    在苏力德前,围起来两个圈子,由于有七个人参加,分成了两边进行,苍穹汗王坐在其中一个圈子边,边上站着塔娜、小姑娘和汗王几个儿子,看着圈中两人的比试。

    尚衍闭起眼睛,双手合十向天空祈祷,钟天柱在伸筋展臂做着滑稽的热身,夏一诺眯起眼睛看着圈内两个蒙古汉子。

    两个黝黑的蒙古汉子,头上分别缠着红黄头巾,脖子和肩膀上挂着五彩飘带,穿着铜钉的牛皮坎肩“昭达格”,脚蹬一双印花皮靴,敞着胸膛,在人群中一蹦一跳的盘走了起来。

    那红头巾的汉子先发制人,一个抄手抓住黄头巾的坎肩拽住,身体再后撤,脚下一拌,瞬间将那人摔倒,圈边掌声四起,纷纷叫好。

    那黄头巾汉子,一翻身跳了起来,两人又开始盘走起来。

    黄头巾向前一扑搂住了红头巾的脖颈,向怀中一带,红头巾向外发力抗拒,黄头巾猛然向外一推,那红头巾一下向外飞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草原上传来片片笑声和热烈的掌声,尚衍三人张大了嘴巴吃惊的看着,钟天柱收回前探的脖子,头上已经流下了一行汗水。

    红头巾站起来,两人又战在一处,继续跳跃着盘走。

    两人同时发力分别抓住对方的坎肩,忽而向左忽而向右,红头巾突然向后坐倒,用脚蹬向黄头巾的腹部,黄头巾重心丢失,脚跟离地,被一个兔子蹬鹰,踹飞了起来。

    黄头巾仰面朝天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掌声传来,胜负已分,钟天柱直啜牙花子,仿佛现在被摔在地下的是自己一般。

    尚衍拍拍钟天柱的肩膀,道:“二弟,恭喜你,少了一个对手。”

    七人比赛,钟天钟幸运的第一轮被轮空了,汗王看着圈内问道:“咦?怎么咱们自己部落也有人上场比赛?”

    塔娜忙道:“父王,爱慕女儿的人这么多,又有什么好奇怪。”

    老汗王看看自己乖巧的女儿,认为有道理,笑笑继续看比赛了。

    第二轮比赛,还是分两个圈举行,钟天柱终于上场了。

    尚衍使劲为钟天柱加油助威,夏一诺眯着眼,笑着看向圈中两人。

    汗王也在圈外看着这场比赛,只不过有些皱眉,因为他看到了自己部落的人和一个汉人比赛,感觉到有些蹊跷。

    塔娜看到汗王的表情,上前搂住法王的脖子嗔道:“父王,苍杰是我们部落最好的摔跤手,如果要是他胜出,我就可以永远留在父王身边陪您了。”

    老汗王被女儿孝顺的“**汤”灌进了脑子,幸福的笑了。

    钟天柱不会草原上的摔跤,便只站着不动,任由苍杰围在自己身边跳跃。他没有穿草原“昭达格”,夏一诺说那样容易被抓住,他也这么认为。

    钟天柱首先发起了进攻,冲上来抱住了苍杰。

    苍杰没动,将手伸向钟天柱后腰双手扣住,向上一提,下巴放在他的胸部,微微向下一压,钟天柱便难受的没了力气,苍杰将他顺势放倒在地上。

    汗王大叫一声:“好”。

    塔娜小姑娘同时啊一声呼叫,尚衍捂住了自己的脸。

    夏一诺向钟天柱大叫:“二哥,站起来!”

    钟天柱站起来,用手掸了掸自己的裤子,认真了起来,说道:“没站稳,再来再来。”

    苍杰对他笑了笑,又开始了盘跳。钟天柱便学着他的样子,也跳跃了起来。

    苍杰看了个机会,抢上一步,一下拉住钟天柱衣服,脚下一拌,立马将他推了出去。

    钟天柱被重重的摔向了圈边,圈外传来一片笑声。

    尚衍失望的摇了摇头,夏一诺却还充满信心的叫道:“二哥,站起来,攻他的腿。”

    尚衍看了看那苍杰粗壮的大腿,叹了一口气。

    钟天柱又站了起来,揉揉屁股,搓搓鼻子说道:“兄弟,咱们能不能不跳了,你跳来跳去的,我眼晕!”

    苍杰听不懂汉话,摊开双手,摇摇头,钟天柱见到马上大吼一声,趁他没开始跳,冲了上去,苍杰跳向一边,钟天柱扑了个空。

    夏一诺喊道:“二哥,他听不懂汉话,你抱他腿,把他摔倒。”

    钟天柱听从了夏一诺的建议,攻向了苍杰的下盘,没有给他再跳的机会。

    终于,给钟天柱抓住个机会,将苍杰的腿抱住,用肩膀一靠将他摔倒,自己抱住他的腿不再撒手。

    苍杰拼力挣脱,却一时间也挣脱不开。

    圈外的尚衍见到,高兴的大叫道:“二弟抓牢,千万别松手。”

    夏一诺大喊道:“二哥,打滚打滚!”

    钟天柱便按夏一诺说的,在地下打起滚来,苍杰力量没有钟天柱大,被他抱住腿也挣脱不开,只得跟着钟天柱一起打滚儿。

    数滚之后,苍杰举手表示投降,一瘸一拐的被人搀扶下去,钟天柱仿佛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坐在地上还在发愣。

    尚衍激动的跑进圈子抱住他,亲了上去。

    塔娜扶着自己的胸口,长出一口气,夏一诺走到她身边来说道:“塔娜公主,草原上可有油?”

    塔娜奇怪的看着他问道:“什么油?”

    稍作休息,摔跤决赛开始了,钟天柱上得场来,引来了众人大笑。

    只见他穿着一只短裤用根红绳子紧紧勒住,双手抱胸,怯生生的走进了圈子。

    圈外的女人们都掩嘴偷笑了起来,但是对面的选手却没有笑,他看到了钟天柱身上涂满了酥油,身上也没穿着“昭达格”,他知道这样的对手十分难抓住,更加认真起来。

    钟天柱这回为了尚衍算是豁出去了,上场前,他还是捂住裆部。对夏一诺咧嘴怒吼道:“只要把裤衩留给我,被摔死!我也认了。”

    就这样,钟天柱躲过了数次对手致命的抓扑,严肃的摔跤决赛变成了捉泥鳅游戏,圈外牧民们被逗的前仰后合。

    夏一诺在圈外喊道:“二哥,他抓不住你,你要进攻啊!”

    钟天柱也发现了全身涂满油的妙处,开始向对手展开了进攻。

    尼塞合巴走到汗王面前,说道:“尊敬的苍穹汗王,这狡猾汉人不穿昭达格也就算了,还在身上涂抹酥油,请汗王下旨让他擦去。”

    塔娜抢上一步,微笑说道:“合巴兄弟,你若觉得不公平,也将自己人涂上酥油就是了。”说完,看了一眼夏一诺,笑了一下。

    苍穹汗王看的草原摔跤多了,这样的捉泥鳅摔跤却第一次见,很想知道结果,边看着圈中比赛,边哈哈大笑。

    “合巴,比赛已经开始了,打断不妥吧。”

    尼塞合巴只得鞠躬,悻悻的站在一旁继续观战。

    草原上的牧民们,不认为这场比赛会有什么悬念,强大的图尔巴是草原上有名的摔跤手,那个汉人虽也强壮,但是,一看便知道不会摔跤。

    如今图尔巴捉不住这个汉人,使不出招式,这汉人却频繁进攻,滑稽又好笑,众人都看的饶有兴致,频频发笑。

    图尔巴此时手上也被迫沾上了酥油,更抓不住对手,听到圈外的笑声,以为在笑自己,感觉自己草原第一摔跤手的身份受到了侮辱,急躁的进攻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老公不中用

    钟天柱记得夏一诺最后和他说的话:“只要勒住对手的脖子便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钟天钟知道,不能着急,没有绝对的把握,千万不能暴露意图。

    图尔巴终于将钟天柱扑倒了,他马上用身子压住对手的身子,众人也跟着叫起好来。

    夏一诺此时在圈外大喊:“二哥,就是现在!”

    钟天柱用右手插进对方的左腋下,再与左手相握死死锁住了对方的头颈和肩膀。

    图尔巴经验丰富,感觉到不妙,立刻用右手小臂顶住钟天柱的脖子,左手伸到他的脑后向里搬,使钟天柱无法呼吸。

    就这样两人僵持了一盏茶的时间,圈外鸦雀无声,都在等待胜利的一方站起来,却一直没有动静。

    一个老者走进圈子,掰开两人说道:“两人都晕过去了。”

    众人听到结果,都对场上的双方给予了掌声,尼塞合巴、塔娜听到结果都张着嘴非常吃惊。

    老者上前说道:“汗王,您看如何裁判?”

    汗王意犹未尽的笑了笑,挥挥手,说道:“都不错,就算平局吧。”

    接下来的骑术比赛就简单了,牧民们围成一个大圈,骑手在圈外跑三圈,最先回到起点的便是胜者。

    塔娜牵过来一匹枣红色的马,说道:“一诺,摔跤比赛多亏你,才拿下个平局,这是我们部落今年的马王,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钟天柱歪着受伤的脖子说道:“塔娜公主,上场的是我,你怎么说多亏他呀?”

    塔娜笑笑对众人说道:“夏一诺告诉我,此次六人分两个场地比赛,叫我找来一人,第一轮让你轮空。第二轮再将那人和你分到一组,暗中又叫他输掉。才让你顺利进入的决赛的啊。”

    尚衍走过来搂住夏一诺,笑道:“我说怎么这么巧呢!原来又是你在暗中捣鬼!好!虽然胜之不武,但为了娶到塔娜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小姑娘走过来,站到夏一诺对面,赞许的向他微笑着。

    夏一诺也向小姑娘笑笑,对着钟天柱说道:“其实,最后一局,要不是二哥拼尽全力,我之前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二哥是凭真本事拿下的。”

    众人都对钟天柱投来了微笑,钟天柱看着两个女人如花笑靥,尴尬的说道:“那些都不重要,快将我的裤子拿来!”

    六匹马站到了起跑线上。

    塔娜低头走近坐在起跑线的夏一诺,说道:“父王说了,骑马比赛,是人骑马一起到终点才行。你想不骑马,只是跑的,会没有成绩。”

    夏一诺抿抿嘴唇,说道:“知道了,塔娜公主,麻烦你将我扶上马上吧。”

    蓝天白云之间,一名草原美女向天空抬直手臂,挥舞几下手中的白色手帕,突然向下一挥。

    骑马比赛开始了,骑手们一阵喝啾呼儿声起,一团尘土顿时飞了起来,五匹马向奔腾的潮水一样,奋勇争先。

    尘土中,钻出一人一马,马,颠着小碎步开心悠闲的走着。人,脚上还穿着高跷。

    仿佛有一只六条腿的马,驮着一个新媳妇回娘家,生怕颠倒了她肚子的娃娃。

    塔娜顿时把手拍在了自己脸上,绝望的摇着头。

    小姑娘高喊着,夏一诺的名字。

    尚衍和钟天柱却没有放弃,都在声嘶力竭的为夏一诺喊着加油支招,尚衍喊道:“夹马肚子啊!为什么他手里没鞭子!”

    钟天钟大喊道:“咬马脖子咬马耳朵!大哥你会不会暗器?给马屁股来一镖!”

    夏一诺属于根本不会骑马的,唯一的一次,只是跟在仇继飞后面去飞龙城。

    他记得那次,马根本就是在自己跑,他只是配合着马喊两声:“驾,驾。”而已。

    如今,打鸭子上架,他一只手抓着缰绳,一只手因为受伤吊着,只能用脚夹夹马肚。

    他对马说道:“马儿啊,你可是塔娜公主部落的马啊,难道你就忍心让公主伤心吗?”

    那马儿打个了响鼻,依旧稳重的迈着碎步,仿佛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夏一诺急了,下马将马儿向前拉,马儿却仰起头抗拒,向后退了起来。

    夏一诺把缰绳一扔,对马说道:“你这破马不要较劲儿,若跑起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这句话,那马儿仿佛听懂了,歪头看着夏一诺,前蹄刨了下地,仰头抬蹄一声长嘶,向夏一诺冲了过来。

    夏一诺闪身避开,追了上去。

    那马撒着欢的跑着,见夏一诺追了上来,十分生气,将脖子一伸,四蹄腾空,玩命的跑了起来,夏一诺踩着高跷在后面紧追不舍。

    一匹两匹三匹四匹五匹,本来落后大半圈的夏一诺,一匹一匹的超过了前面的骑手,来到了第一的位置,眼看就要到终点了。

    众人都看着这惊奇的一幕,就连老汗王也是目瞪口呆的揉揉眼睛,一辈子长在草原,第一次见到人比马跑的快。

    塔娜向夏一诺大声叫道:“上马!上马!”

    夏一诺才想起了出发前塔娜告诉自己的规则。深吸一口气,发出了全力,追上了马儿,一跳落到马儿背上,正好通过了终点。

    众人传来了雷鸣一般的掌声。

    尼塞合巴这回倒是没有找来汉王,本来嘛,马还没有人跑的快,有什么脸来说呢。

    塔娜高兴等着父王的宣布结果,草原上一片安静,老汗王站起来,宣布:“此次骑马比赛,获胜方是尚衍公子!”众人鼓掌表示祝贺。

    塔娜几人都高兴的跳了起来,只有尚衍此时高兴不起来了,二弟平,三弟胜,如今轮到自己,连弓都忘记怎么拿了,如何能取得胜利。

    弓箭比赛还是六个人参加,塔娜派人参加也没有意义了,这是比试真本领的项目。

    六人一排,站到了五十步外的靶场前,观看的人们站在靶场的侧面和选手的后面。

    尚衍右手拿着弓不住的抖动着,只能放在身后,回头向兄弟们挥手,表现出非常有信心的样子。

    他边上站得是尼塞合巴,尼塞合巴看了一眼尚衍,用一句草原话说道:“看你们中原人这回还能耍什么花招。”

    尚衍对他笑笑,也用草原语说道:“真正的实力面前,任何花招都没用的,兄弟,你先。”

    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顺便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

    尼塞合巴不再看他,抽出一箭搭在弦上,双肩一展一收,右手一拉一松,一枝箭便稳稳的钉在了靶中正中。身后一片掌声传来。

    尚衍没有放弃,按着尼塞合巴的样子比画了起来,准备现学现卖。可是尼塞合巴射的很快,没一会儿十枝箭便都射在了靶子红心上。

    尚衍将箭搭在弦上,不小心,箭掉在了地下,捡起了箭,弓又拿反了,弓弦向了前,再将弓转回来,弓梢又打到了自己的头。

    各种丑相频出,等到其他五人都射完了,他一枝箭也没射出去,却已是焦头烂额,满头大汗。

    正在此时,天空中一声鹰啸,众人抬头,只见一只苍鹰高高的从头顶飞过。

    一枝箭,穿云而过,一下射中了苍鹰,那鹰打着旋子,掉了下来,正好掉到尚衍身后,吓的尚衍又把弓掉到了地上。

    人们的目光都向尚衍望去,尚衍耸肩笑笑,做出一个谁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一个面目冷酷的娃娃脸汉人少女,缓缓走上前来,拾起鹰转身就要走。尚衍马上挡在她前面将她拉住。小声说道:“帮帮我。”

    那少女冷冷的回答道:“放手!不然连你那只眼睛也射瞎!”

    此时,夏一诺跑了过来,对少女说道:“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那冷酷少女看了看他的还包着纱布的肩膀,点了一下头,夏一诺说道:“帮我赢了这场射箭比赛,我们互不相欠。”

    那少女白了夏一诺一眼,说道:“我不欠你的。”

    夏一诺急切的说道:“那我欠你一个人情,帮帮我们吧。”

    那少女哼了一声,扔下鹰转身,面向靶场。

    尚衍如蒙大赦般的走向人群,对人群煞有介事的说道:“久等了各位,我试试弓。这弓太老了,老弓,不中用了。”

    只见那少女拿起地上的弓拉了拉,绷的一声弓柄便断了,塔娜对尚衍瞪了一眼道:“我看是你不中用。”

    尚衍目视前方装作没有听见。

    那少女看了看边上十箭全中红心的靶子。拿出一只白色手帕,蒙住自己的眼睛,向人群走了过来,待走到夏一诺面前停下了脚步。

    人们纷纷围上前来,都想看看这射鹰少女想做什么。

    只见,她与夏一诺几乎鼻尖撞到鼻尖了,反手取下背上的弓,从自己的箭壶中取出一枝箭搭上,突然转身,嗖的一箭射出,正中靶心,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叹之声。

    她对夏一诺冷冷的说道:“让开!”

    夏一诺闪身避让,他身后的人们也自动让开一条路。

    少女径直又走了十步,取出一支箭,转身“嗖”的一声又正中靶心,人们又是一叹。

    如此,她便走十步向身后射一箭,走十步向身后射一箭,人们互相拥挤着观看,渐渐从一个圆型,变成了一条由人们排成的通道,箭却不偏不斜的从人们的眼前飞过,钉到靶心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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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上,没有好作者,只有好读者。作者不知道读者喜欢看什么(只有后台大数据知道),读者却愿意用最珍贵的时间,走进我的世界。因此,我只能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拿出来。这个作品算啥类型呢?几乎是除了套路啥都有,很像无限流,萌宠开篇,悬疑战斗过渡,权谋背景开场,武功修炼,成圣称尊。在起点没有找到合适的分类,所以投了悬疑。主线内容:少年男主,为阻止长生教召唤魔王降世,与其斗智斗勇。阴险反派为凑齐召唤魔王十件圣物,设局不惜牺牲数十万人命。在历经千难万险后。。。男主自身实力提升,在伙伴们的协助下,挑战无情的系统规则。有笑有泪,有声色犬马的故事。文修百遍方为书,寥存半句传千年。目前书已写完,改改错,调顺病句,就会陆续发出来。我写不好简介,无法总结出本书精彩的地方,一是因为不注水都很精彩,二是因为我不能剧透(悬疑类嘛),哈哈。望雪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望雪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望雪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