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原荡魂(35)
在这个间隙里,赵向阳跟傅机他们说了这件事,等黄雅玲出来,赵向阳他们就把她带回派出所去了。
“你怎么看?换人了?”
傅机一阵摇头,不说话。
按照赵向阳的说法,除了声音上有些不同,这两个人的外表是一模一样的,这一点就非常有意思了,但黄雅玲说自己并没有双胞胎姐妹,那就只可能是整容了。
而问题并不是只有这么多!
赵向阳说过,他之前碰到了黄雅玲,那时候她带了不少东西出去,而她在走之后,这个黄雅玲就回来了,不觉得这很可疑吗?
非要说这两个人之间没什么的话,恐怕不会有人相信这种事吧。
在汪隼沉默时,傅机说了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和这个黄雅玲见一面,你觉得呢?”
汪隼也不用多想,直接点头。
“有这必要!”
很多东西只有在面对面的时候,大家都能切实感知到彼此的时候才有可能得到答案,汪隼和傅机都非常清楚这一点。
等他们到青山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黄雅玲被安排去休息了,傅机、汪隼、赵向阳就没给自己休息的时间,他们去黄雅玲家进行调查。
“这个箱子是她带回来的?”
门口那边放了一个比较大的拉杆箱,看起来像是不久之前放在这里的,傅机问赵向阳。
赵向阳点头,“应该是。”
戴上手套的傅机上前把这个箱子打开,就看到里面塞满了乱七八糟的衣服,而且这些衣服上还有一种怪异的气味,让傅机不由皱起眉头。
“拿几件回去调查一下,看看这种怪异的气味是什么!”
傅机如此要求后,跟着来的警员就从箱子里厚的薄的各拿了一件,装进袋子里带走。
在傅机和赵向阳检查衣服的时候,汪隼已经往里走,去了主卧。
床上的被子是乱的,黄雅玲被带走的时候没来得及整理,目光四处扫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一张照片,这让他只能将注意放在各种柜子、抽屉上。
然后,柜子和抽屉里也没有,这就真的很反常。
“怎么样?”
赵向阳出现在卧室门口,看见汪隼站在里面没动,问了这句。
转头看着他,汪隼摇头,问:“师兄,黄雅玲跟他丈夫的关系不好吗?”
赵向阳点头,“她是这样说的,说他们夫妻已经分居了很长时间,她本来回娘家去了,这次是收到李正说去出差的短信才回来拿东西!”
汪隼:“短信查证了吗?”
赵向阳:“查证了,确实是李正的手机发出来的。”
看样子李正的手机应该在李秀芬或者是某人手中掌握着。
这时,搜查另一间房的警员发出声音,“傅队、赵队,这里找到了一台电脑和一部手机。”
闻声,汪隼和赵向阳赶紧过去,而傅机也从另一边来,三人一块进到房里。
那是一台粉红色外壳的笔记本电脑,上面还贴着一些充满少女感的贴纸,只是看到第一眼,三人心里就确定了这东西是属于曹嘉欣的,而那部手机也一样。
电脑和手机开启之后都发现设有密码,这就能拿回去交给技术人员破译。
三人继续在这里寻找,就没有再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能作罢。
回去后,技术人员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就破译了手机和电脑的锁屏密码,给电脑连上网后,他们找到了曹嘉欣登录论坛的记录,她的手机上还保存着许多陌生人发来的恶意侮辱的短信。
照这数量看,只死了七个人还真是太少了。
拿着这电脑和手机去讯问黄雅玲,她摇头说自己根本不知道这电脑和手机是谁的。
她并不是像是说了谎的样子,之后查证她娘家那边和她的交通出行记录,肯定了她说过的话,她确实很早之前就回娘家了,而且因为夫妻关系的恶劣,一直没回来。
经过化验,她衣服上的味道是她娘家那边一种特殊植物留下的,这一点也和她的陈述相吻合,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她与本案无关。
最后一步就是辨认尸体,而黄雅玲指出说那具无名男尸就是她丈夫,李正,后面从李正双亲那取来的血液进行dna比对确定了亲子关系,所以,无名男尸的身份确认了。
李秀芬为什么要杀李正?
这一点不好猜,但汪隼却能在心里构想出杀人事件发生时的情况:
当敲门声响起时,还躺在床上的李正非常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捂上耳朵继续睡。
之前和老婆吵架了,老婆嚷嚷着要离婚,然后就跑回娘家去了,这让他非常不爽,但老婆走的时间长了些,家务之类的都没人做,他就更不舒服了,于是只能低下头给老婆打电话道歉,想让老婆回来,谁知道老婆铁了心要在娘家多待一阵子,不肯回来,任由他“自生自灭”,这把他气得差点连手机都摔了,于是打算今天啥都不干,就在床上躺一整天。
谁知道还没躺多久呢,不知道哪个催命鬼就跑来敲门,见没人开,他(她)还一直敲个不停,简直是魔鬼。
已经做好了把敲门的人骂个狗血淋头的准备,他气势汹汹地从床上下来去开门,可还没张嘴,面前的人就让他只能瞪大眼睛。
“老婆……你不是说不回来吗?”
女人只是轻轻一笑,那笑容却让他产生一种从未见过的感觉,自己的老婆是会笑得这么温柔的人吗?
“你不想我回来?”
莫名有点荡漾的感觉,但这有着浅薄熟悉感的话音让他楞了一下。
“你的声音?”
“有点感冒,所以声音变了……”
一听到说感冒,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是睡衣,他感觉有点冷了。
“你先进来吧,我去换下衣服!”
女人温柔地点头,这副样子让他心里的错愕感变得强烈起来,回一趟娘家能让她的性格变好这么多吗?
疑惑归疑惑,他还是要先把衣服穿好再细问,转身的时候,就看到对面邻居家的门也是开着的。
她们家的人回来了?她女儿不是……
就在这时候,“催命鬼”的双手将绳子猛地套到他脖子上,两段绳子奋力一绞,后背顶到他的背上,将他的双脚顶起来。
“唔~”
几乎将脖子绞断的力量让他脑子瞬间空白,然后求生欲才让他将双手抓到那段绳子上,但此时已经太迟了,完全没用。
几下挣扎后,他死了。
绿原荡魂(36)
干净利落地将李正杀死,女人松了口气,然后就这样把他背回到对面去,关上门,开始处理。
“喂!”
思考这一切的时候,汪隼的精神完全沉浸在脑内构思中,连赵向阳在他面前摆手都没注意,直到赵向阳的手落到他肩上。
自己想看到的也差不多都看到了,汪隼就不生气这家伙打断了自己的思绪这件事,问:“怎么了?”
大家在折腾案件的事情呢,汪隼这家伙还能走神不知道想什么去了,赵向阳也是有点为师弟的“脱线”程度感到担忧。
“傅队觉得事情跟这女人没关系,准备放她回去,你觉得呢?”
汪隼直接说:“放吧,确实跟她没什么关系。”
心里其实也没谱,但汪隼和傅机都这么说了,赵向阳就干脆听他们的,“行吧。”
男尸的身份也确定了,现在李秀芬有重大作案嫌疑,照着黄雅玲的样子去找她就是了!
案子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就是把大象放进冰箱打开冰箱门,把大象放进去,再把门关上的解决步骤,但实际操作上麻烦地让人想吐。
根据赵向阳的说法,那时候李秀芬提着袋子出去了,于是他们开始重新查小区的监控录像,再查青山区的所有公交车和出租车,以黄雅玲身份行事的李秀芬根本不介意自己出现在摄像头底下。
很快,在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上取得线索,黄雅玲很多次很晚才从外面回来,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好几次袋子里都是鼓鼓的,但重量不是太重,推测应该是装着衣服之类的东西。
有好几次她将被害人的衣服扒光后,并不能直接在被害人家里烧毁,于是她就把衣服带回来进行处理,这也能说是非常厉害了!
在小区门口的监控上还拍到了昨天她上公交车的场景,去查那公交车的监控录像,发现她在清河区下车了。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下车?”
这个问题盘旋着所有人的心上。
应该被选为目标的人在折贝市红岭区,她为什么跑到清河区下车?难道说这里也有她想要杀的人?
心里都生出这种想法,他们在根据路口的监控录像追查到李秀芬消失在商圈后,便在清河区商圈进行大范围查找。
“傅队,我感觉不对劲,她不应该会来这的!照她的行为习惯看,在当初杀掉李正之后,她应该就会把清河区这边的人杀掉,不可能会留到现在的!”
傅机心里也不是不这样认为,但现在的证据确实指向“李秀芬在这边下车,而且潜伏在商圈某处”这一点。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线索就是如此,除非我们能找到她已经离开这边的迹象,不然的话……”
这一点是最麻烦的,他们也没有随心所欲的能力。
通过走访和调查,他们逐渐将搜索范围收紧,之后,天网那边锁定到了李秀芬的位置。
“一个小时之前,她在开合洗浴中心前出现了,还没有发现人已经离开的迹象!”
“抓!”
没什么好说的,傅机他们伪装成路人,去了开合洗浴中心,留下两个人在门口守着,汪隼、赵向阳跟着傅机直接进去找。
在洗浴中心前台,傅机将自己的警官证给接待的女人看看,说:“你好,我们是警察,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查一下刚才是不是有个叫李秀芬的人进去了。”
女人有些惊慌,但还是马上照着傅机的要求去电脑上查了查,然后说:“不好意思,没有查到叫李秀芬的人。”
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异,赵向阳问:“现在怎么办?”
傅机没有回答,把手机掏出来,把黄雅玲的照片给她看,问:“这个人有没有印象?她大概是一个多小时之前进来的!”
本以为这样问会有结果,没想到前台的女人还是一阵摇头,“没有哦,我没有见过这人!”
算了,也不问了,傅机让这个前台把监控录像调出来看看,然后找到了这个一个多小时前进来的女人,但这个人不是李秀芬啊!
“怎么回事?”
看着画面中的女人,傅机这三人脸上都写上了“懵逼”二字。
“不是说这是李秀芬吗?”
这样问也没什么意思,傅机也不管了,转去对前台问:“这个人现在在哪?她叫什么名字?”
女人:“她叫左爱,现在应该在三楼吧!”
对着一边楼梯挥挥手的傅机意思已经表达很清楚了,不管是不是搞错了,先把这个人抓起来再说。
踩着满是红色花纹的阶梯,这些人拾级而上,在光线昏暗的三楼洗浴休息室里,他们见到了这个女人,此时她正穿着单薄的衣服趴在长椅上,让边上的女技师给她按摩,空调的暖气对着她吹。
出示警官证后,给技师打了声招呼让她出去,傅机对女人问:“你就是左爱女士吗?”
被这么多人找到,这个女人还一副松弛的样子,一只手撑着头,任由长发顺着手臂滑下来,同时看着傅机他们。
“是我,你们有事吗?”
把警官证给她看看,却没有从这个女人脸上看到任何惊慌感,傅机心里有了不太好的感觉,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我们有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方便跟我们走一趟吗?”
左爱一副嫌麻烦的样子,叹了口气,然后摆摆手,“懂了,你们先出去吧,等我换下衣服!”
“好。”
到外面站住后,眉头紧锁的傅机对汪隼和赵向阳露出不太舒服的表情,“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可能有麻烦了!对了,这里有后门吧,有人去守着了吗?”
赵向阳对这个女人的看法与傅机相似,他点了点头,回答说:“有人去了,不会让她趁现在跑出去的!”
对两人讨论内容不上心的汪隼还没产生对这女人的判断,因为他在纠结另一点,“那时候从车上下来的人是她吗?如果不是她,那就是侦查员找错人了吧!如果是她,那就……”
汪隼的表情比较微妙。
如果下车的人真是这个女人,那就是他们太傻了!
绿原荡魂(37)
青山区派出所里,赵向阳在盘问这个女人。
低下头翻了翻手中的资料,赵向阳抬起头看着这女人,问:“左爱,对吗?”
“嗯。”
女人还是那么平静,给人的感觉像不是第一次进派出所,但她的档案里并没有留下案底之类的。
果然不好对付!
心里冷笑了一声,赵向阳继续问:“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吗?”
只见左爱手在头上挠了挠头,表情中多了些焦躁,凝视着赵向阳几秒钟后,问:“能让我抽根烟吗?”
眉头挑起,但神情中未有太多变化,点着头的赵向阳将烟盒和打火机递到左爱面前,等她接下后,手才收回来。
不在意香烟的牌子,左爱拿起来就抽,那熟练度堪比傅机的动作让人不由怀疑这女人的烟龄到底有多长。
抽上了烟,左爱的焦躁感就完全消失了,整个人显地非常松弛,“对了,警官先生,你刚才问了什么?”
赵向阳看着她,没有重复之前的问题,“你昨天一天都在什么地方,都干了什么?”
想了想,一副很费劲的样子,左爱皱着眉头,“没干什么啊,就是在外面逛了逛,然后就回去休息了!”
赵向阳话音严厉,“说清楚,去什么地方逛了?什么时候回的家,怎么样回的家?”
左爱:“就是在信利商业街那边玩了一阵子,然后就坐公交车回家了!”
赵向阳:“哪路公交车?在哪下的车?”
左爱:“201路。就在往商圈路口那边下的车。”
这个数字就是李秀芬上去的那路公交车,这说明了一件事:他们找错人了,李秀芬根本没在那里下车!
另一边,汪隼和傅机去调查了完整的公交车监控录像,果不其然找到了在终点站下车的李秀芬,因为那天左爱和李秀芬穿着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发型,他们才会误以为李秀芬已经下车了。
“这是巧合吗?”
指着画面中的左爱,汪隼看着傅机,脸上满是冷笑。
瞥汪隼一眼,傅机也跟着笑笑,只是这笑容里并没有带上任何意味,“怎么,你又开始怀疑这个左爱了?”
汪隼没开口,但眼神已经回答了。
傅机耸耸肩,“如果说是巧合的话,那这未免也太巧了,但非说不是巧合,我们现在也没有东西可以指证她,不是吗?”
这个说完,傅机转了下话题,说:“还是先看看李秀芬接下来可能去哪了吧!”
201路公交车的终点站在河西浦大道上,这个地方并不是什么交通便利的地方,长途客运汽车站和高铁站距离这边都很远,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边。
两人对着河西浦大道的地图研究了一会儿,然后圈出一块可以进行排查的区域,接下来让人去查就是了。
来这也还无所谓,重点是她现在还在不在!如果不在,那她到底去哪了?
“她有没有可能……”
心中突然生出不祥的感觉,汪隼抬头看着傅机,正巧傅机这会儿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两份寒意交杂产生的结果是让两人都快冷得想打颤。
她已经去了红岭区!
“如果她已经……”
傅机和汪隼一样,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说到一半就停下来,因为如果事情真的这样演变,他们的处境只会变得极度尴尬。
“应该不会吧……红岭区的警员一直在他家附近守着,如果有陌生人上门,他们绝对会调查的,再说,张海明也不是一个人在家住,真有什么动静的话,外面那些人一下就能发现吧!”
明明是说着很有道理的话,但汪隼心里那种没底气的感觉却在不自觉间变得异常强烈,或许他们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嗯,有这个必要。”
跟红岭区派出所联系之后,那边给出的答复是张海明一直待在家里看电视,并没有什么问题。
“看电视?”
迟疑了一下,傅机多问了一句,“他看了大概多久?”
那边人回答,“从早上起来开始就一直在看。”
不安的感觉加深了,傅机问:“他家里现在有几个人?他老婆孩子还在家吗?”
“不在了!他老婆孩子昨天晚上的时候回娘家去了!”
完了!
即便是没有任何证据,完全是脑子里的灵光乍开,傅机还是认定了自己这一瞬间的感觉。
“那么赶紧进去看看,张海明很可能已经出事了!”
听到这种话,那边的警员都是一脸难以置信,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还是要去执行傅机的要求。
当他们在门口敲门的时候,坐在里面看电视的张海明却迟迟没有出来开门。
这种情况也让这些人意识到不对劲,于是他们破门而入,就看到张海明靠在沙发上,面对着电视,却已经没有生机,脖子上像打领带一样套着一条沾着鲜血的硅酸铝纤维绳,脸部被砸得稀巴烂,让人都已经认不出来他这个人,穿在身上的羽绒服和盖着毯子上满是干涸的血迹,右手上还拿着一把沾着血的锤子。
完了!这家伙真的死了!
在傅机做出这样的判断后,他就和汪隼一块赶往红岭区,而赵向阳被留下处理左爱的事情,以及应对其他可能出现的情况。
去红岭区的车才刚刚发动,那边就已经把这个消息传来,等他们将尸体的性状描述一番后,傅机和汪隼的脸都阴沉下去。
考虑到这次尸体的性状与之前完全不同,而且现场还被留下两样凶器,这就像是在说,杀人事件已经到此为止,我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
这种事情汪隼、傅机是绝对无法接受的,因为单就他们现在对李秀芬的怀疑,完全达不到将她绳之以法的程度,如果她真的在这时候停手,那这件案子就别想有个结论啦!
“傅队,现在怎么办?”
知道汪隼想表达什么,傅机这时候的表情也很难看。
“先别着急,我们先去案发现场看看,她这次的行动与以往不同,不按照原先的既定轨迹做事说不定会留下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痕迹!”
被安慰,汪隼当然是点头,但心里却隐隐不这么认为,依照李秀芬之前的行为方式,如此谨慎的一个人,这次真的会因为这些改变就留下破绽吗?
还是打个问号吧!
绿原荡魂(38)
又被汪隼和傅机撇下的赵向阳隐隐有点不爽。
“干啥都不带我,你们这两个人真是不够意思!”
接到傅机通知的电话后,明白又要自己一个人蹲守的赵向阳心里忍不住如此说着,这种一个人被扔下喝西北风的感觉绝对谈不上舒服。
也只能心里想想,嘴上低声嘟囔几句,赵向阳还是在忠实地解决着青山区这边的问题。
对左爱进行更加深入、细致地调查后,赵向阳最终确定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问题,在跟派出所所长合计之后,还没拘留到24小时,他们就把她给放了。
从派出所离开后,左爱的心情也是异常好,走路的时候脸上都还挂着笑容,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天气太冷,大多数人的视线都被厚重的衣物遮蔽,她绝对能吸引来更多的目光。
回到自己在清河区商圈的住所后,戴上帽子和口罩的她出门去了不远处的一家网吧,打开电脑后登录一个汪隼他们无比熟悉的论坛。
从兜里摸出一个黑色u盘插入电脑的sub接口后,她熟练地从里面复制一个文件到电脑上,等待的过程中,她一直微笑着活动着自己的十指,就像在为了某项运动做着准备工作。
不一会儿,文件复制完成了,很快就有一串特殊的代码跳出来,她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指尖开始精准又快速地将一串串代码敲击电脑里。
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就像是涌上沙滩的海浪,一个原本浮在她这台电脑屏幕上的小刀图像开始疯狂传播,几秒钟内就出现在网吧所有电脑的屏幕上,也就是这时候开始,网吧里的网友们失去了对电脑的控制权,哪怕是强制关闭电源也于事无补。
“我的天,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不管进行何种操作都无法恢复的电脑,网管心里也是一阵叫苦连天,这种诡异的事情让他不由回想起当年一度被震荡波病毒支配的恐惧。
“难道说这里被什么厉害的骇客攻击吗?”
这种想法只是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去的灵光,他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哪个骇客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攻击这种小网吧,多半是电脑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破坏性极强的木马。
在整个网吧都处在混乱之中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女人脸上满是得意的浅笑。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就在网管还在通过电话求助那些真正擅长电脑技术的人时,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的小刀图案就像潮水退去般,飞快消失不见了。
“真是活见鬼啦!”
放在键盘上的双手还没真正意义上动起来,电脑就已经自己恢复了,这上哪说理去?
在网管还懵逼时,漫不经心将拔下来的u盘装进口袋里,左爱站起来,大摇大摆地从门口出去了,完全让人看不出来她就是刚才一系列事情的始作俑者。
也就是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某知名论坛已经被一个血腥与正义扭曲的帖子刷爆了!
《如果你无法管理上帝给予你的能力,那我会将它回收!》
人被上帝赋予无数自由,但这份自由从来都不是没有界限的,只是在各种感知都变得无比稀薄的今天,人们无法明确这种越界行为会带来的后果,所以,我举起裁决!
熊三淼,男,37岁,去年11月6日在冬青市坪林区家中被杀,论坛id,无敌幸运星rx999。
附图片若干。
蒋旺泉,男,34岁,1月26日在尚昌市经开区尚家中被杀,论坛 id,真男人1234。
附图片若干。
李正,男,35岁,1月29日在开阳市青山区龙岗路惠民家园小区家中被杀,论坛id,提刀西行。
附图片若干。
刘承,男,28岁,2月1日在立海市宁化区禾子苑小区家中被杀,论坛id,up-11-10-101。
附图片若干。
罗京都,男,33岁,2月8日在立海市宁化区花园住宅区家中被杀,论坛id,用户14_08_232433。
附图片若干。
关炳,男,37岁,瑞阳市高新技术园区人,2月23日在临平市霄林区石子坂被杀,论坛id,吕晓光。
附图片若干。
费林,男,24岁,2月27日在恒市枫林区家中被杀,论坛id,狂风与人。
附图片若干。
张海明,男,36岁,3月2日在折贝市红岭区家中被杀,论坛id,贤者模式。
附图片若干。
帖子的文字内容并不多,但图片具有着超乎寻常的冲击力,因为图片的内容很多,包括被害人生前的照片,被害人被杀死时的照片,以及他们生前在论坛发言的一些截图。
第一种和第三种还好说,但第二种就只可能是凶手拍摄的,或者是其协助者。
当有人注意到这些内容开始顶贴的时候,论坛的管理员也马上行动起来,对帖子进行封禁,但发帖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是一大堆新的论坛账号在发这个帖子,管理员根本无力阻止,最终这帖子的影响力开始扩大,并被转载到其他平台。
对这内容感兴趣的人去论坛上查了查,这些论坛id都是确有其人,而且在帖子上记录的被杀时间后,这些人就没有过发帖互动的记录,这就更加坐实了这些人已经被杀这一点。
论坛的用户数量大,里面总有些有关系的家伙,这些人动用自己的人脉将这起连环杀人案的详细情报挖掘到论坛上,就更加助长了这一帖子的声势。
各大媒体开始争相关注此事,并且第一时间通过各种渠道给公安部门施压,这种情况让公安那边也是有点焦头烂额。
“老傅,出事了!案件的详细情况被公布到网上去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个案子,我这已经被上面要求参加记者招待会,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傅机听到秦锋如此说,不由目光一寒,而一边的汪隼就马上去网上查下这件事,飞快就看到在各个地方都是第一条的帖子。
“傅队,你看!”
目光在这帖子上扫一眼,傅机就已经大概了解事情的严重性。
“你那边先撑着,我们这边可能还要点时间!”
心里清楚这种时候不应该催促傅机,但秦锋还是要提醒他一句,“老傅,别忘了,上面只给了七天时间,今天是3月3,只剩下三天了!”
“行了,我有分寸。”
傅机也是紧锁着眉头,这起案子从2月11日开始,已经查了快一个月,不能再拖下去啦!
绿原荡魂(39)
在这件连环杀人案上,为了给人民群众一个暂时的急待,立海市市局召开一场记者会,而作为处理案件的几个关键人物,宁化区公安局局长徐来,刑侦大队队长秦锋、坪林区刑侦大队队长蔡国福都被要求出席。
坐在台子上,面对下面那一大堆“长枪短炮”,秦锋不由心里发虚,连局长说的话都没太听进去,待会肯定是要他起来说话的,还会有记者向他提问案情进展,但他已经把这件事全权委托给傅机,他压根就不太知道最新的情况,这怎么搞?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接下来的时间就给新闻界的朋友们提问吧!问我,问负责这起案件的秦锋队长、蔡国福队长都可以!”
这不是甩锅吗?
无意中在视野末端看到了蔡国福,秦锋心里叹气,因为蔡国福此时的样子跟他差不多。
徐来说完,下面坐着的媒体人马上就举手了,是个年轻的姑娘,她胸前的牌子上写着“《特速资讯》”。
“好,请那位小姐提问吧!”
这位来自“特速资讯”的姑娘点头表示感谢后,说:“你好,徐来局长,我是特速资讯的记者。我有个问题想问徐来局长您,对于这种恶性案件发生的原因,您本身有过思考吗?”
一听到是问徐来,秦锋和蔡国福都心里笑了,松了口气。
徐来:“谢谢特速资讯记者的提问。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我们警察的职责并不仅仅是破案,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这么简单,我们一直力求搞清楚案件发生的原因,如果是社会阶层之间的矛盾,我们会努力缓和,如果是个人或团体之间的纠纷,我们也会尽力调停,让类似案件不再发生,还大家一个和平稳定的社会环境,这才是我们公安部门一直期望并致力于实践的。”
“至于这次的连环杀人案背后的原因,由于凶手还在潜逃当中,我也不便过多透露,等将凶手抓捕归案后,我们会再给大家一个完整、准确的答复!”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吧,至少听起来还是显示出咱这位局长的水平的,那位记者一副若有所得样子地坐回去。
“好了,下一位。”
紧跟着,一位戴着“《晨光报》”牌子,戴着眼镜的男记者举起手。
《晨光报》可是一家非常有实力的媒体,尤其是在之前纸质传媒大行其道的时候,堪称业内领头羊。
而现在信息电子化和碎片化步伐急剧加快,纸质传媒可以说是在以一天一个台阶的速度走下坡路,哪怕它已经在进行新技术的接受,开展电子传媒,也已经难以在花样繁多的信息网络中取得比较显眼的位置。
“请说。”
男记者动作非常优雅地站了起来,“你好,徐来局长,我是《晨光报》的记者,我有个问题想问局长您!”
哟?怎么都是冲着徐来来的?
发现是这种状态,秦锋也是有点懵,这些人不应该追着他和蔡国福这样的当事人刨根问底吗?
嘛,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麻烦!
被男记者看着,徐来莫名有了点好像自己被针对的感觉,但还是马上回答,“请说吧!”
男记者:“徐局长,您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法律设下界限,司法系统会去惩罚任何一个越界的人,但正义只会冷漠地等待下一个受害者!”
徐来愣住了,在场的记者也都愣住,并将那带着各种意味的目光看着这位男记者,而他本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如同一个高傲的斗士般,笔挺地站着。
沉默了几秒钟,徐来不能让这记者会冷场,于是微笑着对男记者问:“请问,这句话有出处吗?”
男记者摇头,语气平淡,“这句话是我说的。”
徐来表情一凝,虽然有点感觉这个男记者像是来拆台的,那也不能表现出来,再度恢复微笑。
“那请问,你这句话是想表达什么问题呢?或者说,你到底想问我什么问题呢?”
男记者沉默片刻,说:“我想知道您的看法,仅对于这句话。”
你是认真的吗?兄弟?
听到男记者这样说,秦锋有点炸,因为这句话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话。
法律设下界限,司法系统会去惩罚任何一个越界的人,但正义只会冷漠地等待下一个受害者!
听起来很有道理对不对?
细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对不对?
正义的本身对于被害人来说并不是那么有价值,尤其是对那些被剥夺了生命,或者身躯留下不可治愈伤害的被害人,即便是得到了正义,他们所遭受的痛苦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由这一点就指向“正义对于当事人来说是否有价值”这个论点!
说的简单点,正义的价值不是对被害人而言的,而是对在这个规则下生存的其他人的,他们需要对正在践行的规则的正确性的证明。
那些事情是违法的,不应该做的,但有人去做了,而做这件事的人最终被制裁了,那么,其他人就都得到了正义,被害人可能也得到了或许无意义的正义,这会约束其他人更加践行正义,做正确的事情。
所以,这样的正义只是在考量这个社会,考量这个社会中人民的底线,并非是为了被害人而举起那把裁决的剑!
这句话的理解便是如此。
这不就是典型的“正义无用论”、“正义扭曲论”吗?将对正义的认知片面化之后,提出这种只是在狭隘层面里自洽的说法。
正义的本身当然不是“冷漠地等待着下一个受害者”,正义是一种规范、是一种关怀,以将人心与社会秩序引导向正确方向的标杆……
总而言之,在记者会上对公安局长提出这种观点的男记者可以说是居心叵测啦!
不过,秦锋他们也不可能因为他说了这句话就对他做什么就是了,这可是个言论自由的社会,只要不在国家、民族、统一等底线问题上犯错误,说啥都不会有人干涉的。
这是个难题,这一点徐来当然比谁都清楚,于是他沉吟片刻,然后笑着说:“请问,这个问题和今天记者会的主题有关联吗?”
男记者还是那么处事不惊。
“也许没有。”
徐来笑着,“与主题无关的事情还是不要放在这里谈论吧,如果你愿意,我们私下里交流,怎么样?”
“好吧。”
男记者倒也没在这里为难徐来,点着头就坐下去。
绿原荡魂(40)
或许是《晨光报》的男记者所提出的问题太过“超凡脱俗”,后面那些记者的提问就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我是《e早报》的记者,我有问题想请教负责案件调查秦队长和蔡队长。”
当这位女记者如此说后,徐来非常果断地说了声“请说”,心想着总算不是冲着自己来了,笑容都在不自觉中变得更明媚。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看着那位长得还很漂亮的女记者,秦锋心里只能如此一声,然后期望这位记者的问题也能像她的外貌那样让人舒畅。
“请问两位,这起案子大概在多长时间内有望被侦破?”
“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八人被害,两位队长能不能保证不会再让被害人的数量增加下去?”
靠!是不是提问的尖锐程度和颜值成正比?
心里隐隐发怵,秦锋不由目光往蔡国福那边瞥,只见蔡国福此时紧抿着嘴唇,一脸严肃,他心里就知道这家伙铁定是指望不上了。
靠人靠天都不如靠自己啊!
更加深切地体会到这句话的深刻内涵,秦锋只能微笑着回答女记者的提问。
“对于案件何时能被侦破,这一点恕我无法给出准确的时间,但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非常关键的线索,想来将凶手抓捕归案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能否保证接下来还会不会出现被害人,我可以给你肯定的答复,绝对不会!”
当秦锋嘴里说着这样的保证后,他感觉自己耳边响起一阵密集的摄相机拍照声音,而那位女记者也是一副了然模样。
“秦队长,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呢?”
“这个我不方便明说,但我这话可以放在这,至于对不对,完全可以用时间来检验!”
如果接下来再出现死者呢?
其实,女记者有想如此往下挖掘话题的,但《晨光报》的那位男记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末端,这就提醒她将这个想法按捺下去。
“好的,谢谢。”
等女记者坐下,徐来的示意下,又有记者举起手,这次是个男性记者。
“你好,我是来自人云网的记者,我有问题想问秦队长!这次的案子从第一具尸体被发现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但案件侦破还是处在这种状态,迟迟未能将凶手缉拿归案,秦队长觉得原因何在?有没有参与调查的人员懈怠的可能!”
能别这么傻吗?真的以为破案是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说破就一下子能破掉吗?且不说调查、取证、走访这个过程需要花费多长时间,仅仅是嫌疑人外逃这一条就可能让案件告破无限延长,所以这起连环杀人案才调查二十多天,取得当前的进展很有问题吗?
这种话当然只能在心里说说,秦锋脸上还是很和气地在跟这个男记者交流。
“从案件调查的过程看,这个进度并不慢,因为这次的案子是极少数有预谋、有规划的犯罪,而且凶手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在案发现场留下的痕迹极少,所以调查进度并不能像普通案件那样!至于懈怠这种事,我可以非常负责任的说,这是不可能的!”
男记者继续,“那秦队长觉得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提高案件侦破的效率?”
秦锋想了下,回答:“如果能够加大监控摄像头的设置密度,我想会对今后的案件侦破提供很大帮助!”
男记者:“依我看,现在走路上在多数地方都能看到摄像头,这样还不够吗?”
秦锋摇头,“你所指的应该是道路监控摄像头。在道路之外,还有很多监控摄像系统未覆盖的盲区,而很多案件就是发生在这些盲区之中,更有犯人懂得规避摄像头,比如说这一次,这就给案件侦破出了不少难题!”
男记者:“如果摄像头数量真的增加很多,那会不会对大众的**保护带来问题呢?”
秦锋:“我只是站在一个警察的立场上说出我认为可行的解决办法,至于是否如此执行还是要听上头的判断。”
男记者一阵点头,“好的,我就到这里了,谢谢。”
男记者坐下,再度有人举手提问,一个女记者,指名道姓,冲着秦锋来的。
靠!这该死的老蔡!
见蔡国福可以没事人样的坐在那,秦锋不由心里大呼上当了,这些媒体人只会盯着会回答问题的那个人,既然秦锋先开了口,剩下的问题铁定只会往他身上扔。
“你好,秦队长,我是新蓝网的记者,关于这次从xx论坛转载到外面的帖子,以及帖子里描述的内容,不知道秦队长有什么看法?”
又是一个不太好对付的问题!
秦锋心里都快要形成一种认知:女记者的提问尖锐程度果然和颜值成正比,越好看的,提出的问题越深刻、尖锐、越难以招架!
“说看法的话,我的看法非常简单,我们现在必须重视互联网的力量,互联网的影响力早已今非昔比,而像此类事件我们今后需要多通过互联网渠道与群众交流,这样就不至于在发生类似事件时,会引起这种程度的震动!”
这是在避重就轻啊!
秦锋说的是不错,只是这种企图是不是太明显了,只要是稍微留心点的听众都能发现这一点。
女记者脸上挂着微笑,接着问:“秦队长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还想知道秦队长关于这帖子本身所传达的信息的看法。”
那张微笑着的美丽脸孔在秦锋眼中仿佛写满了“别想转移话题”这四个字,这让秦锋心里暗叹,这些记者没一个省油的灯,果然是糊弄不过去的。
停顿一两秒钟,秦锋说:“就案件来说,不管是以何种理由,剥夺他人的生命都是不被允许的,违法的!将凶手缉拿归案后,我们会严格按照法律规范对凶手进行制裁,法律才是全体公民的行为规范!”
女记者:“那关于言论自由的问题,尤其是网络上的言论自由问题,秦队长又怎么看呢?当前的法律在网络上对言论自由的约束是否存在问题呢?”
这可真是个刺头,竟然还没完!
秦锋心里阵阵叫苦,记者会可真不是什么好参加的东西!
“关于在网络上言论自由的相关法律法规是否妥当,我也不好发表看法,但我希望大家都能明白一点,一个国家的法治进程都是有过程的,没有哪个国家的立法是一蹴而就的!”
“如果当前在网络上言论自由的相关法律法规确实存在问题,我相信国家的立法机构会审时度势地进行调整,至于当前的标准是否合适,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观察和检验!”
可算是满意了,女记者表示感谢后坐下去,记者会继续往后走。
绿原荡魂(41)
又出现一些让人比较头大的问题,大概十多分钟后,记者会总算是走到末尾,而在众人离场时,徐来局长叫住秦锋和蔡国福。
“老蔡、老秦,你们两个等一下!”
对视一眼,注意到彼此脸上的表情都不是那么自然,无奈笑笑后,两人的注意力就回到正在收拾东西的徐来身上。
边把东西收进自己的包里,徐来抬头瞥了这两位一眼,边说:“老秦,你刚才说的话,有把握吗?”
在这个问题上秦锋还是有底气的,因为他之前跟傅机沟通过,傅机表示李秀芬后面不太可能会继续杀人,他这时候才敢这样说。
“有把握!”
徐来并没有追问原因的习惯,既然秦锋敢说出这种话,想必心里肯定是有一定底气的。
“是嘛!你有把握就最好了!”
将收拾好的包挂到肩上,徐来手在两人的肩膀上拍一下,“走,咱们边走边说。”
秦锋和蔡国福都点头,跟着徐来的脚步。
“这次的事情你们两个要引起重视,以后再遇到这类的恶性案件,必须第一时间跟上面沟通进展,让上面对这种事有个大概的了解,不然一旦在媒体上冒出煽动性的风头,就很容易从舆论层面引发社会性恐慌!”
“舆论这东西也是非常棘手的存在,引导和运用的好,对于社会维稳和社会规范都能起到极大的作用,但舆论的本身和人们对信息、流量的偏好都极容易让它成为扰乱社会秩序、破坏政府形象的工具,必须引起重视!”
不愧是局长,说出来的话总是这么让人信服。
蔡国福和秦锋一阵点头。
“这次的事就先这样!不过,你们两个和你们底下的同志都要加把劲,尽快把这案子结了,给大众一个交代,不然部分无良媒体又不知道会发出怎样的攻讦之声!如果事情真的演变到那一步,你们两个绝对没得好!”
听完这不算是训斥的训斥,蔡国福和秦锋马上赶回各自的地盘上。
在记者会开始之前,傅机和汪隼已经来到红岭区。
“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11点多,死因是机械性窒息,凶手行凶的地点应该是在浴室里!”
到了这里后,汪隼马上在屋里转起来,傅机则是找到法医了解情况。
“凶手是怎么进来的?”
“是从后面那边破窗进来的。”
傅机被带着去后面看看那被破坏的窗户。
在张海明家后面和附近的房子之间有一条狭隘的路,这里面还被扔了相当多的垃圾,完全没想到凶手会从这里进来。
由于这边是厨房,对采光有需求,所以这里多开了一扇窗户,窗户上装了防盗窗,但此时的防盗窗被从底下把钢筋卸掉,弄出来一个允许人钻过的口子。
不仅如此,窗户玻璃还被专业的工具卸下一个圆,凶手便是从这里将窗户打开,然后顺利侵入进来。
“地上和窗户上,还有外面,没有发现脚印吗?”
被询问的警员指了指被扔在角落的拖把,笑容苦涩,脚印是不可能发现脚印的,毕竟都已经被彻底清理过了。
“是吗……”
再次领教这干净利落的手法,皱着眉的傅机心情复杂。
“对了,那个绳子和榔头调查化验了吗?有发现什么吗?”
“绳子上倒是没发现什么,但榔头上提取到了多种血液样本,现在还在比对,推测应该是之前的几名被害人留下的!”
这一点就将这一系列案件的关联性敲定了,傅机脸色不由好看不少,这样就能排除有人模仿犯罪的可能。
只是,这么多信息距离破案还远远不够,他们需要更加关键性的证据!
给这些人说了声,傅机回到客厅,汪隼这会儿也在这里,他正匍匐着身体在沙发上看着,好像是在某些东西的样子。
眉头挑起,他走到汪隼边上,低声问:“你在干嘛?”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汪隼吓了一跳,转头后发现来人是傅机,汪隼很不爽地皱着眉,这家伙什么情况?
傅机则是直接无视了汪隼的不爽,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啦!
“有什么发现吗?”
吸一口气才将不满情绪压下去,汪隼回答:“我感觉有点奇怪,为什么她这次没有将尸体掩埋起来,而且也没有把尸体的衣服脱掉!”
傅机愣了下,然后说:“应该是知道自己没有操作空间吧!她明显是知道外面有我们的人在监控这里,光是不引起注意地潜入就不容易了,更何况是带着尸体出去掩埋,再者,她还要给张海明伪装出一副正在看电视的样子!”
这个说法也不无道理,只是汪隼在心里不太能说服自己,如果对这一点足够执着的话,哪怕是再危险,她都可能会去做才对!
傅机一时也摸不清汪隼在想什么,就问了句,“对了,关于论坛上那个帖子的事情,你现在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汪隼顿了一下,然后说:“之前不是说过吗?这是终结犯罪的宣言吧!她已经把她想杀掉的人全部处理了,所以才会发出这样的总结性帖子吧!”
他们之前确实讨论出这个的结果,并且还如此判断着告诉了秦锋,只是傅机还是感觉有些违和。
“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因为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的事情,所以希望做出改变?”
傅机这就完全是在猜了,至少他心里是清楚自己说话的时候脑子是没怎么动的。
汪隼摇了摇头。
“傅队,你觉得现实真的有所改变吗?”
“这个……应该没有!”
这样想,傅机又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了。
汪隼:“李秀芬可是大学教授,以她的智商和阅历,她不可能不清楚这种事情的发生对大多数人根本起不到任何的震慑作用吧?”
傅机点头。
哪怕是已经有八个人因为在网上口嗨被杀掉了,其他人也不会停止口嗨这种行为,甚至还会演变成一种嘲讽的情绪,将口嗨这种不良风气蔓延到其他地方。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那些人真的不怕被杀掉吗?
当然不是!
只是因为他们不认为这种事会真的落到自己头上,其他人为什么死、死得如何的惨,他们又怎么会在意呢,最多也只是饭桌上多了一点谈起不是那么有趣的话题而已。
这就像孙国传教授认为的那样,人这一物种本身所具有的劣根性!
绿原荡魂(42)
“你觉得她做这事非常反常吗?”
“是有点这种感觉!”
“反常……你这让我感觉也挺奇怪的!”
听到傅机如此说着,汪隼楞了一下,然后就看着他笑了,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人果然就是这样,几乎做不到不以外物为转移,这可能是源自人类的求同心理,甚至是从众心理当别人强调某物、某事的特征、本质时,哪怕是自己对该事物的理解并非如此,还是在潜意识里想要往别人的观点上考虑,想取得一种共同性。
这种特征心理甚至是可以参杂到“三人成虎”当中,当其他人都持有相同看法的时候,持有不同观点的人就会怀疑自己的看法是否错误,自己是否应该跟着大众的立场走,只有站在大众的怀抱里,才能有一种安全感。
这种从属于大众的安全感就渐渐演变成一种为人处世的道理,即中庸之道。
中庸之道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浸染到国人的骨髓当中,让他们潜意识里认为跟着大众走、跟着集体走就不会出现问题,同时害怕持有着和大众相悖的认知。
殊不知,大众是盲目的,大众所寻求的共同认知才是最底层、最基础的认知,这样的认知在真正需要做出抉择的时间节点上往往是不充分的,如果这种大众性全面放大,就会引发诸如“伤痕岁月”这样的浩劫。
要知道,真理往往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
汪隼那意味不明的微笑让傅机感觉有些烦躁,目光转到沾着血迹的沙发上,“算了,你刚才在看什么?”
目光也跟着转过去,汪隼叹了口气,“我刚才在想那时候的样子……你想,李秀芬杀完人之后都会拍照片吧,但只有最后一张不是在浴室里拍的,而是在沙发上拍的,你不觉得这一点很奇怪吗?”
“你看的这么仔细?”
傅机也是有点意外,因为有汪隼看了论坛上的帖子,所以他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种细节。
一脸认真的汪隼继续说着,话语中多了些味道,“就是感觉很违和,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头的样子……”
“到底什么地方呢?”
面对傅机的追问,汪隼一脸没办法地耸肩。
“不知道。”
傅机:……
不止是汪隼说的很不对头,傅机心里也开始感觉不对头,倒不是感觉这件事有多么不对头,而是感觉汪隼这家伙很不对头,他又像是要整出幺蛾子的样子!
又在这边多待了一会儿,两人去了红岭区公安局那边看了看尸体,至少从当前的手法上看,和前面的案子如出一辙,没有太多问题。
“傅队,你觉得你杀人之后……”
“什么玩意儿!”
汪隼张口就是这种鬼扯的话,傅机真是忍不住翻白眼,这家伙到底什么情况?
“呃,这个……我就是打个比方。傅队,如果你把仇人杀掉了,你会做给尸体拍照这种事吗?”
傅机冷笑,脸上写满嘲讽。
“怎么,还想通过我的回答推测李秀芬的行为方式?”
被戳穿用心,汪隼只是笑着看着傅机,等他说。
“嗯……”
嘲讽归嘲讽,傅机也只是稍微停顿了下,“我的话,有可能会这么……干……你这家伙!”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就看到汪隼这家伙的眼神不断变化,最终变成一种惊异中夹带着笑意的状态,就像在说“哇~傅队,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把他气坏了!
这他妈也太可恶了吧!
见傅机那作势要打的样子,摆着手的汪隼往边上躲了下,脸上笑容依旧。
“那个,别生气,傅队,你觉得这种行为正常吗?”
吸一口气将心情平复下来,傅机咧开嘴角。
“有什么不正常的?如果你真的遇到那种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饮其血、将其挫骨扬灰的仇人,呵,给死人拍张照片算什么!”
这一连串的特殊形容词是什么鬼?
汪隼咽了口唾沫,很随意地问了句,“傅队,你有这样的仇人吗?”
傅机愣了一下,似乎是迟疑,但这时间比料想中的更长了些,让汪隼不由在意起来。
“白痴,当然没有啦!”
“哦~”
“你不信?”
“呃,这倒也不是……”
“那你‘哦’什么?”
“呃……”我靠!
总感觉傅机好像隐瞒了什么,但也没办法往下追问,只能让他这样将这一茬飞快翻过去,汪隼就笑笑不说话。
行吧,就这样了!
“对了,傅队,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嗯,这个问题……”
傅机想了下,一下子也给不出什么太好的想法,他现在也犯了难,正好这会儿秦锋的电话来了。
给汪隼打了个手势,傅机点了接通,马上就传来秦锋那充满苦涩感的嗓音,“老傅,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听到这种声音,傅机没忍住笑出了声,“哦豁,你这是咋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秦锋就更爆炸了。
“我保证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出席记者会啦!你都不知道那些记者有多可恶哇,简直都能把人给逼疯咯!”
丝毫不留情地大笑出声,傅机几乎能够想象秦锋被提问的画面,那些媒体人可都是极度刁钻的存在,不能在记者会上提出爆炸性的发言真是对不起他们的身份啦!
“所以呢,你打电话过来只是想跟我诉苦吗?”
“当然不是!我不是说了吗?问你们现在状态如何!还有,你之前跟我说不会再死人了,这个判断不会错吧,我在记者会上可是跟记者这样说了,要是之后不是这么回事,咱们可就惨了!”
秦锋这话明摆着是想把自己拉下水,傅机才不会上他的当,还笑着对他发出讽刺的声音。
“喂喂喂,老秦,在记者会上做出这种发言的人是你吧!要是之后出了事,怎么也不关我们的事吧!”
秦锋:……
混帐,要不你是这么跟我说,我能这么跟那些记者说吗?靠!你这就准备把我卖了?
心里一阵吐槽,秦锋还只能笑着让自己不要太在意。
“好了,别开玩笑了,说说你们那边怎么样吧,别忘了,我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啊!”
当秦锋严肃起来,傅机也不跟他开玩笑了。
“说实话,现状不容乐观!”
绿原荡魂(43)
傅机这么一说,秦锋也大概了解事情的棘手程度,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好了,不多废话了,我们这边可能还要回去李秀芬家那边看看,先就这样了吧!”
“行吧,就这样了。”
自己这边也有事情,秦锋就没有揪着傅机问个不停。
等傅机挂断电话,汪隼看着他问:“所以,现在要回去那边吗?”
傅机楞了一下,“回去哪?”
汪隼看着傅机,一时哑口。
“那啥,你刚才不是跟秦队说要回去那边看看吗?”
傅机笑笑,完全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我也就随口一提。”
汪隼:……
“其实,我们在这边该进行的调查也做的差不多了吧!”
他心里其实还认可傅机对秦锋说的话,他们应该回去李秀芬家那边看看,或者是去河西浦大道那边看看,李秀芬在那边下车肯定不是没有理由的。
傅机摇头,“还没。这边的走访不是没有结果吗?她虽然是半夜离开的,但也不见得就一定没有目击者。”
“行吧!”
这样说确实没错,汪隼也只能点头肯定,只是等待走访结果需要花费的时间肯定会比他们意料之中的更长。
就这样,两人在这边等待到晚上。
本以为3月3号会这样毫无收获地过去,没想到快天黑的时候真的找到了一个目击者。
“姜媛小姐对吧!”
目击者是一个高中女生,只是和一般的高中女生不同,这个女生显得流里流气的,用比较通俗的说法,这就是个“小太妹”吧,这一点也在她的言行举止中体现出来,不然她也不会在这种日子里大晚上在外面瞎逛。
“嗯!”
姜媛点了点头,一只手指在卷着自己被染成金黄色的长发,这种发色在汪隼眼里实在是扎眼。
傅机继续问:“那请你说说那时候你看到的情况吧!”
姜媛:“你们应该知道吧,我家就住在附近,昨天晚上大概一点多我回来的时候,从那条路上过,然后就听到一边的小巷子里有奇怪的声音。”
说这种话的姜媛脸上表情也逐渐浮夸起来,这种感觉让汪隼挺不舒服,他多少在意起这姑娘描述的内容会不会和现实存在比较大的出入。
“然后,我就躲在一边看了一会儿……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反正就是感觉挺奇怪的吧!然后,我就看到一个人影提着个袋子从那里跑出来了!”
确实是将当时的情况叙述了一遍,但本质上感觉没有抓到重点,也没有提供线索之类的。
傅机皱着眉头,对这种本质上无价值的叙述略有不满,“请问你有没有留意到那个人影的某些特征呢?那路上有路灯吧,你有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吗?”
姜媛:“我拍了照片哦,你们要看看吗?”
傅机:???
汪隼:???
有这东西你不早说?废话这么多干啥?
压下去心底涌出的那种无语情绪,傅机对姜媛伸出手,“可以把照片给我们看看吗?”
“可以啊!”
姜媛掏出自己的手机,把那张照片翻出来,递给傅机,汪隼这会儿也凑上去看了看,你别说,这张照片拍得真是出人意料的清晰,一个提着袋子、穿着羽绒服的身影,看上去确实像李秀芬,但到底是不是还有待商榷。
“你怎么看?”
傅机瞥了一眼正往这边伸长脖子的汪隼,问。
汪隼摇了摇头。
“只是这张照片的话,也不能肯定说这个人就是李秀芬吧!”
点头,傅机:“不过,有了这张照片就也不算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确实如此,汪隼点头。
这边说完,傅机转向姜媛那边,继续问:“除了这一点,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比如说,那个人之后跑到哪去了,之类的?”
姜媛摇头。
“没有哦!”
“好吧。”
问到这里就已经差不多,傅机对这个女生表示感谢后就准备让人送她回去,临走时,汪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下叫住她。
“同学,麻烦等一下。”
已经走到门口的姜媛停下脚步,转头略有疑惑地看着汪隼,不明白他想干嘛。
汪隼:“同学,你在哪个高中上学?读几年级?”
姜媛:“嗯,我在折水高中,读高一。”
汪隼:“那你认识沈克琛吗?”
姜媛:“当然认识了,我们折水高中学生谁会不知道沈克琛学长!”
姜媛这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让汪隼不由点头,也对,沈克琛那家伙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消极派天才,虽然一直是一副对什么都看透了、都不在意的样子,但偏偏能把一切事情做到尽善尽美,而且长得还帅,这样的家伙会被女孩子憧憬真是再正常不过了吧!
汪隼:“你们熟悉吗?”
这个问题可能有些真实了,姜媛表情中略带尴尬,“学长是高二的,我是高一的,总的来说我们之间的交集并不算太多!不过,昨天……”
果然是这样吗!
听到姜媛前面的话,汪隼心里就有了这种感觉,沈克琛那家伙看上去就不像会是那种老老实实和其他人交朋友的类型,尤其是面对姜媛这种类型的女孩子。
心里这样想着,姜媛后面还断断续续的话他就没听见,当他很随意地追问一句后,姜媛就摇头表示没什么,这让汪隼只能停下,将这本就不是太在意的一茬揭过去。
姜媛顿了下,然后问:“警察叔叔,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喂!谁是叔叔啊!叫我哥哥就行了!
汪隼心里也是吐槽不能。
自从和傅机待在一块,或者说自从入了一行,他好像就一直被年纪小的人称为叔叔哇。
要知道,他现在才24岁不到好不好?连女朋友都没谈过好不好?到底是入行之后他整体气质开始和秦锋、傅机这些家伙同调了,还是说这是职业特征呢?
淦!
当然,心里的话汪隼是绝对没胆子说出来的,真要说出来就要出事了!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我想问的已经问完了,谢谢!”
“不客气,警察叔叔,再见!”
这俏皮意味的话像是一把刀捅到汪隼的心上,让他不断抽搐的心终于是泪流满面,我不是叔叔!
绿原荡魂(44)
送走了姜媛,汪隼和傅机总算是返回青山区。
“喂,学长,我们马上就回去了,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
赵向阳的话音中满是不爽,被摆一道的事情他可是还记在心上的,如果不能把李秀芬抓到,他可能永远也不能将这茬放下!
“我这边一直蹲着秋歌原公墓,照理说李秀芬肯定是要回来的吧,但没有看到人啊,难道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就将之前的行动方式全部破坏了吗?”
赵向阳想不通的这件事也正是汪隼和傅机想不通的,总感觉到这里的时候,李秀芬改变了很多,让人根本就看不懂她啦。
“李秀芬家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看这架势,她应该是不准备回来了!”
“是么!”
得到这样的回答,汪隼转头看傅机,询问他还要不要去赵向阳那边,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先去李秀芬家里看看,现在看来,或许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傅机想了下,说:“那就直接去河西浦大道!”
这话被赵向阳听到了,他马上就嚷嚷起来。
“你们要去河西浦大道?那我先去那边等你们算了!你们是准备调查李秀芬是如何从那边去红岭区的吧,我会先想办法查查的!”
汪隼:???
师兄这一连串的话让汪隼也是有点哭笑不得,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亢奋呢?
“师兄,你那边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调查的吗?”
“没了。那个叫左爱的女人调查之后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我们合计了下就让她走了!”
都差点忘了还有左爱这个人,汪隼愣了一下,他突然有了种怪异的想法,这个左爱会不会和李秀芬认识?他们不就是再找一个李秀芬的协助者吗?所以说,这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左爱呢?
“对了,师兄,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嗯?”
这话来得太过突然,赵向阳楞了一下,然后他非常神奇地意识到了什么,问:“喂,你该不会想让我把那个左爱控制起来吧?”
啧,这你都猜得出来?这未免太夸张了吧!
汪隼瞪大了眼睛,满是难以置信,但他也马上将这种情绪收敛起来。
“也不是说要把她控制起来,我就是有点在意,你后面能不能关注一下她的行踪呢?”
反正从汪隼嘴里听到这种说法和那种说法的感觉没有太大差别,赵向阳也懒得纠结这一茬了。
“她在这里留了联系方式,后面想找到她应该不会有麻烦,但调查她的行踪、把她控制起来什么的就别想了,我们现在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这话说的没错,他们现在可都是顶着压力呢!
“行吧,那就先这样了,有事情的话,在河西浦大道碰面再说吧!”
“ok!”
等汪隼放下手机,傅机问:“怎么,他等下也要过去?”
被他猜中了,汪隼也不意外,跟赵向阳相处过的人多少都能感知到那家伙骨子里的不安分因子,这也是汪隼第一次见面时会产生自己可能和这样的家伙处不来的感觉的原因。
虽然事实证明他那时候的感觉出错了,但他对于赵向阳性格的认知倒是没有问题。
“是啊,他一个人被扔在那估计早就待不住啦!”
傅机微微点头,依旧在认真驾驶,“多一个人也好,说不定我们到时候查起来会事情不少。”
汪隼也点头。
“这倒是,多个人多个帮手。”
汪隼那边不再说话了,傅机也沉默下去,油门踩下去更多,车速提升。
另一边,兴冲冲跑去开车的赵向阳在拉开车门的时胡,身体莫名地颤抖了一下,旋即便有一种不太好感觉的涌上心头,很快扩散到全身各处。
“有人在埋汰我吗?”
他低声嘟囔了句,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点点头。
“肯定是汪隼吧!这家伙……”
如此想着,赵向阳也只是笑笑,因为他还不知道在傅机和汪隼眼里,他的存在非常符合一个词工具人。
当汪隼和傅机到河西浦大道的时候,赵向阳那边已经展开调查,而调查的区域就是汪隼和傅机在去红岭区之前划定的范围。
“没有哦,在你们之前划定的范围里,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哦!”
“怎么可能!”
从赵向阳口中听到这种说法,傅机和汪隼第一时间表示怀疑,且不说其他,“黄雅玲”确实是在这边下车的,这没跑吧,那跟踪路上的监控摄像头会一点收获都没有吗?
这问题被提出后,赵向阳立即给了两人无法驳斥的回答:那天,这边发生了严重的供电故障,好像是一个施工队作业的时候不小心把主电缆给挖断了,结果停电了十多个小时,别说监控摄像头,连路上的交通信号灯都全灭了。
汪隼:“这么不巧?”
这样的说法虽然确实很有说服力,但怎么听着都让人很无语啊,真的有这么巧吗?
赵向阳一脸认真地点头,“别怀疑,就是这么不巧!”
汪隼:“好吧。”
这种不可抗力因素也是没办法,汪隼就不挣扎了,换个问题,“那,这一块那段时间内的监控全都没了吗?”
赵向阳:“差不多是这么回事!”
吸一口气,抑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汪隼追问一句,不止是问赵向阳,也是问傅机。
“那现在怎么办?”
傅机没有马上开口,赵向阳就接着说:“现在只能走访,我已经让人去做了,但可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这不是废话吗?
河西浦大道这么大的地方,哪怕是只调查汪隼和傅机划出来的部分也不是小地方,以现在可以动用的人员数量来走访,想想就能知道是何等爆炸的工作量。
汪隼:“除了走访呢?就没有什么更加有效率的方法吗?”
赵向阳直接摇头,“没有。现在可没有任何线索,我们除了知道她在这里下了车,还知道什么?如果不走访的话,也没办法确定他到底去哪了吧!”
想来确实是这么回事,汪隼也没办法对赵向阳的说法表达出其他意见,只能说他们也是被这种令人头痛的现状困扰着。
瞥一眼始终没开口的傅机,汪隼抿了抿嘴唇,“现在只能等了?”
赵向阳:“对!”
汪隼:“那就等吧……”
这种有气无力到要爆炸的样子,还是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比较好吧?
绿原荡魂(45)
3月4号下午,在这边走访的警员送来让人尴尬的结果,没有看到“黄雅玲”,这就很尴尬,至少待在这边的这三位都是如此。
“接下来怎么办?”
汪隼看了眼在抠手指的赵向阳,如此问。
赵向阳抬起头瞥了汪隼一眼,目光旋即转到傅机那边,“傅队,有想法吗?”
只见傅机将身体坐正,稍微活动一下,然后说:“重新梳理下情况吧,且不说找到李秀芬,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不是吗?目前的侦察也完全是建立在我们的推测之上,虽然说我不觉得我们的推测会出错,但这样是不行的,你们明白吧?”
这种事情当然不难理解,赵向阳和汪隼都把头低下去,这确实是个难题,各种意义上的难题。
“为什么会一点证据都没有……总感觉这次的案子和以前遇到过的都不一样,太超出常理啦!”
在立海市宁化区刑侦大队这么长时间里,汪隼跟着傅机见过很多刑事案件,也包括很多有计划的谋杀,诸如投毒杀人、纵火杀人之类的,这些案子无一例外不是留下了很多东西,比如说有毒物质的交易记录、纵火用具的交易记录,还有在现场留下的脚印、监控摄像拍到的画面等等痕迹。
总而言之,那些案子都是不难处理的,只需要他们这边勘察时足够细心,决定性的证据就不难获取,唯一可能将案件拉长的就是凶手流窜到其他地方,但这样也还是逃不掉,被抓住只是时间问题。
这次的案子就不一样了,从头到尾什么都没留下,目标的行踪也一直摸不清楚,这样的案子要怎么搞嘛?
“我觉得,突破口还是在李秀芬身上吧,只要我们能找到她,肯定能问出什么来!”
赵向阳是如此提议着,在汪隼听来不过是废话,真能找到她人就好了,况且,就算是找到了,也不可能排除李秀芬会什么都不说的可能性吧!
在这案子里,他们可没有零口供破案的可能。
头歪向一边,思绪走向其他地方的汪隼开始走神了,而赵向阳和傅机两人说了几句后,目光不由落到这个正在走神的家伙身上。
脸上都是不爽,赵向阳的手在汪隼眼前使劲摆了摆,“喂?喂!”
汪隼这才回神,“嗯?”
赵向阳:“你怎么还发起呆来了?”
汪隼:……
“好了,这样等着也不会有结果,动起来吧,不管什么方向,感觉有嫌疑就去调查,线索只能在这里找了!”
傅机最终是这样说一句,有点要放任自流的味道了,但现实就是他现在也有点没办法。
“行吧。”
大家分开行动,出来之后,跟在汪隼边上的傅机对他问:“你刚才发呆,在想什么?”
转头看着傅机,汪隼边走边说:“我在想左爱。”
“嗯?”
眉头皱起来的傅机有些疑惑,“怎么,还是怀疑她?”
一副无奈样子地摊着手,汪隼笑着说:“不可能不怀疑她吧!不怀疑谁都不可能不怀疑她呀!”
傅机只是摇头,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还想去找她谈谈。”
说着,他偷偷往傅机脸上瞥,留意着他的表情变化,因为当前时间和人手都非常紧张,想要离开的他只能这样试探着问一句。
傅机:“想去你就去呗,又没人拦着你!”
这理所当然的口气让汪隼也是噎住了,他可还清晰地记得某个人一直不肯让他独自行动来着。
“那我就去了。”
“去吧!去吧!”
就敢赶鸭子似的,傅机冲着汪隼直摆手,而汪隼虽然搞不清楚傅机为什么前后态度变化这么大,但还是马上溜了,去找赵向阳。
目送汪隼离开,傅机只是笑笑,他倒不是放心汪隼一个人去找左爱,他只是有种感觉汪隼肯定已经见不到左爱了!
这种猜测就让汪隼去验证吧,他回去青山区负责这次案子的派出所找所长要一份联系方式,他要验证他之前的一个猜测……
等汪隼赶上正准备离开的赵向阳,如此表示后,赵向阳的眼神不由变化许多,但他没有对汪隼废话,直接把左爱留下的联系方式和地址给了他。
跟师兄说了声“谢谢”,汪隼马上拨过去,而让人意外的事情在这时候发生了,没有人接。
汪隼连着打了五六次,确实已经拨通,但就是没人接,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他只能去左爱留下的地址找她,然后被房东告知这里并没有叫左爱的人。
这边已经不行了,他继续给左爱打电话,始终没人接,他只能无奈地去联系赵向阳,“师兄,你确定地址没记错吗?”
赵向阳自然能猜到汪隼遇到了怎样的问题,于是说:“记肯定肯定是没记错,但我们并没有时间核实这个地址,联系方式倒是查证过有用。”
汪隼:“电话没人接啊,现在怎么办?”
赵向阳:“这样吧,你去找技术科的人帮忙追踪信号,这样应该就能确定位置。”
这确实是个办法,汪隼去了技术科那边,在他们的协助下,成功锁定位置,在青山区的一个居民小区里。
“就在这辆车里!”
小区停车位上,一辆别克被锁定为目标。
通过车牌号确定车主是一个王姓男子时,汪隼感觉有些不对头,很快,车主被找出来,并且在他车后座里头找到了左爱的手机。
“我不知道这是谁的。”
看着被放到面前的手机,王姓男子那一脸的疑惑明显不是装的。
汪隼:“这手机是怎么到你车上的,你有想法吗?”
王姓男子想了下,说:“之前我在路上载了一个女人,会不会是她掉在我这的?”
汪隼:“你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王姓男子摇头,“只是让她搭个顺风车而已,我没问!”
汪隼:“你把她载到哪去了?”
王姓男子:“城北。”
根据男子的描述,汪隼他们去调取了路上的监控录像,确实看到左爱在路边拦下男人的车,在城北步行街附近下车,然后就不知所踪了。
“是吧,你看!我没说谎!”
王姓男子指着监控录像的画面,如此说着,汪隼看着他,则是好一阵无语。
虽然男人说这手机有可能是左爱不小心掉在这里的,但在汪隼他们眼中,这绝对不是不小心!
简言之,这个左爱确实有问题!
绿原荡魂(46)
另一边,傅机去找了青山区的派出所那边,要到了曹嘉欣的亲戚的联系方式。
“老傅,你要这干啥?”
“想跟熟悉李秀芬他们家情况的人聊聊,或许会有很有意思的发现。”
傅机不打算明说,对方就没有往下追问。
“你好,请问你是曹嘉欣的大伯,曹仁良先生吗?”
电话那头是个非常沙哑、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让人挺不舒服的。
“没错,我是曹仁良,请问你是哪位?”
是就好了。
心情不错的傅机没自觉地微笑着,继续说:“曹先生你好,我是立海市宁化区刑侦大队的副队长,我叫傅机,关于你的弟弟曹嘉亮,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你。”
听傅机这么一说,曹仁良愣住了,然后声音着急起来,显然是误会了什么,“我的弟弟……你没搞错吧,我弟弟都死很多年了!”
“这件事我知道,我是想……”
傅机刚准备跟曹仁良解释来着,就被那边打断了。
曹仁良:“你知道还问?他都已经不在了,还能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傅机感觉这个曹仁良火气有点大,有种他和弟弟曹嘉亮之间存在矛盾的味道在里头。
“曹先生,你先听我说。行吗!”
话中加入重音,这让曹仁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失礼,于是音调放下去许多,“你说吧,我听着!”
傅机:“你和弟弟一家,来往多吗?”
曹仁良:“已经没什么来往很多年啦!”
还真有矛盾?
傅机:“大概从时候开始的,你弟弟在世之前吗,还是离世之后呢?”
曹仁良:“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因为曹仁良并没有解释他们兄弟之间为何关系不好的意思,傅机就很识趣地没有追问,转而说:“那,你知道之前发生在你侄女曹嘉欣身上的事情吗?”
“什么事?她出什么事了吗?”
单单是这说话的口吻就让傅机感觉这家伙没有说谎,于是傅机顺势将发生在这的一切说出来,听得曹仁良也是一阵沉默。
“你真的是警察吗?这些话不会是你编出来骗我的吧!”
曹仁良产生了绝大多数人听到这种消息时会产生的反应,这一点傅机一点都不意外,要是这家伙一副淡定样子地说自己已经知道了,这才让人恐怖呢!
“我这话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如果你想确定的话,可以自己去联系,我不会要你做什么。如果不想,你就当今天接到了一个推销电话吧,这都是我的疯言疯语,但有件事我希望你如实告诉我,你弟弟死后,葬在哪了?”
曹仁良又是一阵沉默,就在傅机已经忍不住开口催促他的时候,他似乎是感知到了傅机话中想表达的意思。
“我相信你说的话,那事情我会让我的儿子去查查看的!至于我弟弟埋在什么地方……很抱歉,我不知道。”
傅机:???
这种话让傅机也是傻眼了,连自己弟弟死了埋在哪都不知道?你们的关系真的恶化到这种地步了吗?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
傅机这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他了。
曹仁良赶忙说:“警官先生,我真的没有说谎,我们家族世代都在富阳市,只有我弟弟不顾反对跑到开阳市去了,就是因为这件事他才跟族里矛盾闹得这么深,连父亲去世的时候都没回来,族里的老人现在都说要把他的名字从族谱划掉呢!”
“他走的时候,一切事情都是他老婆料理的,我这也只是被她通知了一声,都没机会去他坟头上看过一眼,更别说知道他葬在哪了!”
这样的解释让傅机真是跟吃了口大便一样难受,亲人之间的关系也能闹得这么僵硬吗?真正是老死不相往来啊!
不过,傅机他心里也清楚自己会产生这种感慨单纯是因为这种情况影响到自己破案了,如果换成是无关人员,他多半连看一看、听一听的时间都不愿意花费。
“真的不知道吗?”
“真的不知道!”
傅机犯难了,但也不死心。
“这样吧,这个就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你之前又想起什么来,麻烦第一时间联系我,这个很重要!”
“好的。”
挂断电话,傅机的眉头拧的都能夹死苍蝇,除了李秀芬,竟然就没人知道曹嘉亮埋在哪,这可是真难受了。
纠结之后,他决定回去李秀芬家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相关的记录。
话分两头,回到汪隼这边。
因为寻找左爱无果,汪隼只能再联系赵向阳。
“师兄,现在怎么说?”
和赵向阳说到这件事的时候,他不受控制地用上了不少责备的语气,这让注意到这一点的赵向阳有点想笑,这事你还能怪到我头上?说不过去吧!
“我能怎么说?你想我怎么说?”
有点碰了个钉子,汪隼愣了一下,然后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改口。
“抱歉,学长,我就是想说现在应该怎么办?这个手机肯定是左爱故意留下的,她不想让我们找到她!”
赵向阳笑了,没有任何想讽刺汪隼的意思,只是单纯有种说不出来的滑稽感。
“我们现在连李秀芬都找不到,还想找到左爱,不现实吧!虽然这个左爱确实很可疑,但这件事还是放一放再说,先把注意力都放在李秀芬身上。”
一想到这件事直接关系到队长秦锋的仕途,汪隼也只能将心中的不安压下去。
“说的也对,那就先这样吧!”
“嗯。”
挂断电话后,汪隼长长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天空的他心里莫名有些惆怅,一种重要之物从指尖消失的感觉愈发深刻。
他有种错觉,左爱这个名字像是一个影子,和这名字一样是影子的还有之前那个熊天爱,这样的存在绝对是为了推动某些很重要的事情,现在的他或许还没有接触到这件事的最浅层,也有可能他已经接触到了,只是他没有意识到……
思考再三,他决定去李秀芬家看看,然后就遇到先他到达的傅机。
绿原荡魂(47)
“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
当汪隼跟负责在这边盯着的警员打招呼的时候,他们告诉汪隼,傅机已经来了,于是他赶紧过来,就看到在卧室里翻东西的傅机。
把手上拿着的书放到一边,傅机耸了耸肩,“如你所见,在找东西!”
说完,把汪隼扔一边不管的他就又转身回去继续找。
走过去把他放下的书捡起来看一眼,这不是书,而是非常厚的笔记本,汪隼有点意外。
“傅队,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在书脊上滑行的手停顿一瞬,傅机跟着点了点头,“我想到了一个人!”
说话说一半,这可不是好习惯。
“谁?”
“曹嘉欣她爸,曹嘉亮。”
这回答有些莫名其妙,汪隼追问:“他?他不是走了很多年了吗?”
傅机点着头,并不在意汪隼质疑的点,“没错,但他们夫妻两个感情一直很好!”
汪隼:“所以呢?”
傅机:“所以,找到他埋在哪!”
汪隼有些不明白了,“除了公墓,还能埋在哪?”
傅机吸了口气,话音中不满多了不少,“不要用现在的眼光去看过去好吗?曹嘉亮死了快有十多年了,你觉得那时候他们会把人往公墓送吗?”
“这倒是。”
不由在心里感觉自己的思考太狭隘了,汪隼苦笑不止。
傅机继续说:“不止是时间因素,清河区郊外那边的山上可一直都是有名的坟山,近期有关部门也在计划进行整顿,要把那些个坟包全部清理掉,恢复山上的植被覆盖!”
“不过,这种事的实际操作远比计划中的困难,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必须先联系家属解决迁坟的问题,而这边迁坟就要求腾出一大片新的公墓坟地,但现在城建规划这么混乱,那么一大片地哪里是想要就能有的,一来二去,这笔糊涂账越算越糊涂,这事就暂且搁置了!”
“这对我们来说倒还是一个好消息,至少我们不用担心曹嘉亮的坟会被强行推平!”
呵呵,这还真是个好消息呢!
莫名的,汪隼忍不住在心里嘲讽了一句。
“所以,你觉得在这里能找到线索吗?”
傅机:“现在只有李秀芬知道曹嘉亮埋在哪,我们也只能试试能不能在她留下的文字内容中找到线索!要万一这个李秀芬有写日记的习惯呢!”
并不好评判傅机的希望,汪隼索性不说话了,手上拿着的笔记本跟着翻起来,按照傅机的要求,他也帮帮忙。
晚上的时候,不知道从空气中嗅到什么风声的赵向阳也来了这边。
“你们两个都在?”
发现汪隼和傅机都在这里,他有些意外,但看到这两位好似是在这里悠闲地看书,无语感就直接压倒了意外情绪。
视线从纸页上移到赵向阳脸上,点了点头的傅机问:“怎么样,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赵向阳摇头,语气中都透露出极容易感知的失望,“并没有,我这段时间又把相关的监控摄像排查了一遍,一切都是那样!”
这个结果并不奇怪,至少傅机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而汪隼则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手上的笔记本上,既然已经肯定无法在赵向阳身上获取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当然要第一时间不关注他!
傅机问:“那你现在过来干嘛?”
赵向阳说:“就是过来看看,想着万一能发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呢!”
你怕是在做梦!
一时间有了想怼他一句“玄学破案”,但马上想到自己身边还有汪隼这家伙,傅机就只能将这个念头打消,真要说“玄学破案”,还有人能比上汪隼吗?
注意力回到书页上,傅机很随意地说:“既然你也没什么事,就在这给我们帮个忙吧,找一找有没有关于曹嘉亮的线索。”
“曹嘉亮?”
一瞬间的迟疑时间换来脑海中的记忆翻新,赵向阳搞清楚了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
“你觉得李秀芬可能去他丈夫坟上了?”
“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吧!”
傅机的回答让赵向阳点头,他一定程度上也认可了这个想法,或者说,他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于是,搜索的队伍又变成了三个人,这场面好像将时间倒回去那一天。
寻找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3月5号中午,明天就是上头给的期限的最后一天,他们找到了线索。
这是李秀芬的几篇清明随笔,时间定格在四年前。
这条路虽然每年都会走上两次,但每次都会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就像那年随手种下的松树如今已经有三米多高,只可惜树还是那样的树,人早已经不是从前的人。
从刘氏祠堂路过时,去年硬朗着的几位老人都离世了,据说是得了急性病,但我清楚,只是因为子女不愿意搭理这些老人而已!对于年轻人来说,高龄老人的存在或许只会阻碍发展的脚步,一切对他们形成阻碍的东西都应该被清除!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变得如此浅薄呢?
我看到了那几位老人的坟头,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老人们都被葬在一块,排成一排,坟碑修得很漂亮,还弄了个小亭子,看上去真是气派!只是,这让我感觉很恶心,这种心思非得等老人死了再弄出来,到底是做给谁看呢?
嘉亮,虽然我从来不相信鬼神,但我真的希望,如果你真的还能看到这边的一切的话,就请你好好保护我们的女儿吧,让她免受痛苦、免遭屈辱,可以昂首挺胸地活下去,将来回忆自己的人生时,不会因过往而厌恶自己,不会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确定了!”
跟着这段信息,他们马上去清河区的外围地区找地方,很快就确定了那个被提到的“刘氏祠堂”。
本来还想会不会碰巧有两个刘氏祠堂,但祠堂管理人的一句话让他们都放了心,因为整个立海市宁化区就一个刘氏祠堂,其他姓刘的人都是从这里出去的。
这敢情好!
在找到那几位老人的坟墓后,他们在附近找到了曹嘉亮的坟,坟上还放着几束鲜花。
果然来过。
只是,光是来过又有什么用?
关键是,现在她人在什么地方!
绿原荡魂(48)
已经找到了曹嘉亮的墓,而且已经确定了李秀芬近几天确实回来过这里,但现实就是这些人依旧没有她的下落。
她回来过。
没错。
是会过来。
然后呢?
当然是,没有然后啦!
这种情况让汪隼也是有点懵哈,他们执着于找到曹嘉亮的墓,这一点并没有问题,但找到曹嘉亮的墓之后该怎么办,他还真的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毕竟李秀芬不可能在曹嘉亮墓前等他们来找。
瞥了一眼傻站着的汪隼,傅机思考着。
先去访刘氏祠堂那边,李秀芬和那边人应该挺熟悉的,她过来这里,未必不会惊动那边的人。如果那边没有,我们就回来这边……蹲守……
这样想确实没有问题,傅机在心里捋了捋,就当他要开口时,汪隼突然说话了。
“我觉得她还会回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他身上,疑惑、惊讶,各种复杂的情绪都有,但偏偏没有人马上开口质疑他,因为他们都在等傅机。
微微张开的嘴挺无奈地只能合上,傅机还多抿了下,然后问:“理由呢?”
汪隼:“没有理由,我只是有这样的感觉。”
这种话听起来不免可笑,可汪隼这时候的样子却让人隐隐产生一种被说服的感觉,还是没人说话,都在等傅机。
不负众望,傅机继续开口:“时间呢?她什么时候会回来?今天,还是明天,还是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
只见汪隼突然在曹嘉亮的墓前蹲下来,伸手去把放在墓前的花拿起来晃了晃。
“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晚上。”
实际上,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哪怕汪隼不这样说,他们也在这边蹲守一两天。
“行,那就这样!”
心里有点无奈汪隼这都能自己想到一块去,不由想起“玄学破案”这一茬,无奈笑着的傅机开始制定起当下的行动规划。
“向阳,你带一半人回去刘氏祠堂那边调查一下,剩下的人跟我们在这边守着。”
赵向阳的执行力也非常高,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直接带上人就走了,而傅机、汪隼他们也退下去,他们当然不可能在这里守着过夜,他们要待在停在下面一点的车里,盯着这边就行了。
就像其他人没有对傅机的命令表示无法理解,汪隼也没有表示对傅机支持自己这种感觉的行为表示质疑,反正当下也没有什么比较好的调查方向,将筹码全部压在自己的直觉上,这或许也并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
很快,夜幕降下,黑色将这一块山头全部覆盖,那些个墓碑只剩下在昏暗中的轮廓,还谈不上惊悚,但看起来确实别有一番意蕴。
就在汪隼冲着这幅场景发呆时,傅机从背后拍了下他的肩膀,于是他转头回来。
“怎么了?”
身体完全贴在驾驶座上的傅机头仰起来,目光看着远处树枝在昏暗中勾勒出的轮廓,而这一幕在汪隼眼中有些违和,因为他感觉傅机这时的目光非常空洞,什么都没有。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吗?”
被汪隼盯着侧脸好一会儿,傅机这才开口,而问题让汪隼也是一阵莫名奇妙。
这个还要问吗?
“不是你觉得我的感觉没错吗!”
他话才刚说出口,就看到傅机那边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傅机会莫名支持汪隼的感觉,这当然是有理由的。
汪隼:……
这种扎心的感觉是什么情况?
顿了下,傅机继续说:“你还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吧!”
“嗯?3月……6号……什么日子?”
不太理解傅机想表达什么,汪隼想了一会儿,还是只能摇头,3月6号能是什么日子?
傅机笑了,“明天正好是曹嘉亮的生日!”
“这么巧的吗?”
汪隼一下子都有点不敢相信。
傅机:“呵呵,就是这么巧,没想到吧!”
这种事正常人都想不到好吗?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真的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找到李秀芬。
将目光从傅机这边移开的汪隼也看着前方,看着那被黑暗侵蚀得更加彻底的远景,叹了口气,“只要能找到李秀芬,接下来的事情也许会顺利一点吧!”
这话想表达的意思傅机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而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改变气氛,就干脆不开口,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
十几分钟后,赵向阳那边打电话到傅机的手机上。
“傅队,我这边已经走访完了,他们都说没有看到陌生人来过,而且他们还说不认识叫李秀芬的!”
还记得李秀芬在随笔中写过的内容,傅机不由对这话的真实性产生怀疑,“不认识?能确定是真的不认识吗?”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赵向阳也一下子犯了难。
“至少,我看他们并不像是在撒谎,而且,现在还在这里的人也不是太多,年轻人多数都已经出去打工了,说没看到、不认识其实也不是太难理解!”
“这样嘛……难怪了……”
也要考虑到赵向阳执行的难度,傅机不再深究,“这样吧,你带着人继续留在那边,注意晚上的时候有没有人从那边往这边过来,如果有发现的话,马上控制起来!”
“嗯,我知道了。”
先是对傅机的安排表示听从,赵向阳接下来还是将自己之前没有提出的问题说一遍。
“傅队,你真的觉得汪隼的直觉是正确的吗?既然李秀芬她已经来过这边,我实在想不到她短时间里还要来第二次的理由!”
想来他这个疑惑从汪隼说“感觉李秀芬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吧,他能忍到现在才在私下里说也真是不容易。
这样想着,傅机不由笑了,然后解释说:“还记得李秀芬随笔上的内容吗?”
赵向阳没想那么多,就直接问:“什么内容?”
傅机:“她说这条路她每年都会走两次,对吧?”
下意识地点了头,赵向阳“嗯”了一声,傅机就接着说:“如果是你,你觉得你每年会在哪两个时间来这边一趟?”
赵向阳不假思索,“应该是年后和清明吧!”
傅机:???
一愣,傅机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不得不说,赵向阳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一般人上坟都是在年后和清明,倒是傅机在这件事上的观察出现了不小的偏差。
当然,傅机不会认为是自己搞错了,而是赵向阳并没有站在李秀芬的角度上看待这个问题。
“不对!李秀芬会选择的时间点是年后和明天!”
这说法当然让人无法理解了,于是赵向阳问:“为什么?”
傅机微微一笑,语气非常肯定,“因为3月6号是曹嘉亮的生日!”
“好吧,我懂了!”
赵向阳一怔,然后表示明白。
绿原荡魂(49)
等待总是无比漫长的,不管在什么时候。
晚上十一点半,头靠在窗户上的汪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目光旋即从外面收回来,看看被微弱的月光照亮的车内,坐在一旁的傅机脸都看不清了,只有肩膀往下的一点身体。
这也是出于不被发现的考虑,他们在车里都不开灯的,还为了防止玻璃上结水雾导致看不清外面,空调也没开,窗户玻璃放下来一半,这大冷天的晚上在荒郊野地里静坐,这种感觉可想而知。
注意到黑暗中的傅机似乎眨了下眼睛,汪隼就把目光移开,同时抬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扭动着的身体换了个姿势靠在座位上。
他这动作的幅度虽然不大,但这里就这么几个人,傅机当然看见了,于是往他那边瞥了一眼,还低声问:“怎么,感觉冷了?”
汪隼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这么回事,同时小声说:“傅队,你说她会不会知道我们来这边蹲守了?”
“嗯?”
这话让傅机也是一阵迟疑,他还真没考虑到这一点,但回想起之前在秋歌原公墓的蹲守,他们的行动确实不知为何一直被李秀芬洞悉着,这样她才能用出那种方法把赵向阳幌走。
如果他们这次的蹲守也完全在李秀芬的料想之中,那她还会过来吗?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你觉得她知道后就不会过来了?”
“这倒不是!”
讲真,汪隼这话在各个层面都挺矛盾的。
“她来肯定是会来的,但我感觉她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地过来了,绝对会用些手段吧!或者说,事先把自己的退路给找好了!”
“嗯,这确实有可能……”
傅机的心里也开始考虑更多的内容。
如果由他带队的这么多人蹲守在这里,还能让李秀芬耍手段跑了,那他在秦锋面前就永远也别想抬起头,那家伙可是非常乐意嘲讽他的。
见傅机似乎在思索了,汪隼就自觉收住话头,他之所以会提出这一点,是因为他心里隐隐有了点事情迫近时的不安。
这种感觉非常清晰、深刻,就如同那颗一直在跳动着的心脏,当一切都沉寂下来的时候,那颗心跳动的声音就变得清晰可闻。
咚~
咚~
目光在窗外肆意扫视着,微弱月光下的荒野显露出与黑交融的白,看起来十分古怪,而这一幕印在汪隼的眼底倒是变成了在林子园公墓的场景。
那一天,月亮还不是这么暗,他蹲守到了那个意料之中的人,虽然过程回忆起来还是那么痛苦,但值得庆幸的是结果是好的。
咚~
咚~
抬起左手的傅机将手臂伸到车窗下,撸起袖子,借着月光看了看手表。
“11点57分,马上就要到第二天啦!”
这话里的暗示意味也是很明显了,汪隼微微笑着,低声问了句,“怎么,你觉得她会现在过来?”
不知可否的傅机抿了抿嘴。
“谁知道呢!”
你知道谁知道?
对傅机这种语气也是早就习惯了,汪隼只是笑笑,目光依旧在外面扫视。
咚~咚~
咚~咚~
有些怪异,伴随着秒钟在心里一下一下地走过,12点整不断靠近,汪隼的心跳开始加快了。
“现在,多少了?”
“嚯!这么急?”
傅机也是笑了,那个问题结束到汪隼再度提起,绝对没超过一分钟。
看表,果然!
“58分了!如果她真的会出现,也许会很守时也说不定!呵呵。”
咚咚咚~
咚咚咚~
心跳更快了,甚至是让汪隼产生了心脏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错觉,强烈的压迫感让他的视线加快在外面扫视,只希望尽快将那令人不安的变动找出来。
注意到汪隼依旧在看着外面,似乎在着急的找些什么,傅机也不再跟他搭话,转而对后面的人说:“都注意点!”
“嗯。”
后面的两人只是如此回答一声,目光就更加专注地盯着窗外,丝毫的风吹草动都会被他们捕捉到。
咚!咚!咚!
找到她!找到她!
一股难以抑制的焦躁感从心底生出,让汪隼几乎陷入失控的状态,他呼吸变得急促,更加大幅度地转动自己脖子搜索着外界的一切。
找到她!
黑色缓缓降临,月光在流动的云层运动时被缓缓吞噬,淡淡乳白色的剪影就像一道柔和色彩的幕布,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缓缓掀起,最终,彻底的黑暗统治一切。
“傅队,看不清啊!”
彻底黑了,连曹嘉亮坟那边的情况都看不清楚,后面的人不由跟傅机说一声。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又不是跟我说了就亮了!
心里也是挺无语的,但傅机还不好说什么,只能改口,“就盯着那一块别动,如果真的有人出来,会不一样的!”
找到她!
黑暗之中,汪隼不由眯起眼睛盯着曹嘉亮坟那边,然后,好像有一个黑色的轮廓动了一下。
这一瞬,就像心脏被冻结,汪隼怔住。
心里对这恰好飘过来挡住月光的云层有点无奈,也跟着有些着急的傅机目光四处看看,接着余光瞥见汪隼的手落在门上,身体有些僵硬,那只手正在开门。
“喂!”
也是被汪隼吓了一跳,傅机的手使劲往他肩上一搭,把他拉住。
“你干嘛?”
头转过来看着傅机,汪隼脸上还是表情凝固的样子,嘴唇颤抖着,几秒钟后,低声说:“我看到了!”
视线猛地往窗户那边转过去,傅机用力地眯起眼睛,尽全力去看那一片黑色,但黑布隆冬的,根本看不清楚。
该死!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透过一缕光,就像一根白线的光在地上扫过,从曹嘉亮墓前晃过来的瞬间,某种东西直接刺进傅机的眼睛里!
“来了……”
心里瞬间认定了,傅机的手用力在汪隼肩上一拍,然后用力将他往门那边推过去。
第一声的时候,因为有些冷,傅机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以至于其他人都没怎么听见,于是他直接吼了第二声。
“都下车!快!人来了!”
就像是在黑暗中响起的晨钟之声,瞬间将所有还沉浸在黑色恍惚中的人惊醒,所有人都在这时候行动起来,包括汪隼,也包括在曹嘉亮坟前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