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原荡魂(20)
合上笔记本,汪隼久久难以言语。
从这笔记内容里,他仿佛看到一个已经挣脱时代束缚,站在更加傲立角度观察世间一切的灵魂,她睿智、敏感、理性,又关怀着周遭的人物事,她忧虑、思考、求索,总渴望着找到脱出困境的方法,她总是在担忧常人不会考虑的问题,希望解决那些还未出现的麻烦。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难以理解,如此理性、睿智的一位教授为何会走上杀人的道路?
四十多岁的大学教授,本该是前途无量,是女儿出事的意外让她崩溃,还是说原本坚信的事物不小心崩塌,信仰彻底动摇呢?
“看到了吧?这位教授可是个非常危险的人啊,当她把自己困在某个牢笼里无法挣脱出来的时候,她就有可能走向偏激了!”
话确实是这么说,但汪隼不是很明白赵向阳现在把这个给他看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让他更加看清李秀芬这个人吗?
“所以,你从这些东西里面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
赵向阳很直接地摇头。
汪隼:……
为什么感觉有点绝望!
赵向阳:“我怎么感觉你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没有吧!”
这话让汪隼飞快把自己的目光移开,还马上将话题转移走,“对了,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如果这案子一直这样搁着,你不可能一直留在我们这边吧!”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赵向阳对汪隼的提问没有太多表示,因为他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跟蔡队商量过,他说最多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一个星期里还不能取得进展,就让我回去,这个案子全权交给你们这边跟进!”
“一个星期啊~”
也不是说这个时间短了,或者长了,毕竟都已经快成悬案了,汪隼也说不准他们之后还会不会有进展。
还以为汪隼觉得这时间太短了,赵向阳苦笑着说:“这也是没办法,坪林区那边也事情一大堆,队里的人手根本不够用,催我也很正常。我也就只能在这一个星期里尽全力去查了,希望能查清楚吧!”
这种精气神让汪隼还是比较佩服的。
“那就加油吧!”
“好!”
然后,他们无所事事过了三天。
真不是他们不干实事,而是他们重新梳理线索并没有发现任何,裸尸又始终核对不出身份,就像是这个男人是凭空出现的黑户口一样。
想到这一茬汪隼也是有点“佛了”,话说,自己家里没人了,竟然都没人发现吗?还是说这个男人也是个单身独居,还不和亲属联系的“孤独患者”呢?
除了这些,他们又把可能与杀人案有关系的论坛帖子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确实找到了几个有可能被列为谋杀目标的id,但论坛的客服一直在跟他们“打太极”,死活不肯告诉他们这个id的注册信息,这可真是把汪隼他们头痛坏了。
虽说公司确实有保护注册用户信息安全的义务,但警察找你们配合办案、协助调查,你们这么推三阻四的是闹哪样?
而在他们等待的过程中,一个坏消息,但某种意义上又是好消息的消息传来,来自临平市霄林区石子坂派出所。
因为他们在陷入困境后,直接将这案子的细节录入到全国公安内部网络上,希望可以更大范围地搜寻相关线索,而石子坂派出所联系他们当然是因为出现了命案,又有人被杀了!
傅机马上带人赶往临平市,见到了从景观林里发掘出来的无名男尸,果然是一模一样的手法。
尸体的发现也是比较巧合,一名住户晚上三点多被挖土的声音吵醒了,因为当时他还睡得比较模糊,就没管,结果第二天注意到景观林有被挖动的痕迹,出于好奇,他就借来铲子进去挖挖看,然后就把尸体给挖出来了!
“尸体上并未发现线索,死亡时间确定为昨天晚上1点多,第一案发现场还没找到,还在走访当中,但在埋尸体的地方我们找到了几枚残缺的足印,并没有提取价值。”
石子坂的警员把当前掌握的情况说了一遍。
足印残缺多半是因为凶手临走前对现实进行了破坏吧,倒着退出去,然后用铲子把自己踩下的脚印全部铲掉,并不是什么困难的操作。
“走访还需要多久?”
“应该今天就能得到结果!”
于是傅机就待在这里等他们最后的走访结果,不仅如此,他还去将小区出口的监控录像弄来看看,但让人意外的是昨晚上3点之后,小区里都是只进不出的,也就是凶手杀人之后没有离开,而且藏在小区的某处待到天亮。
天亮之后的录像就没有太大价值,出入小区的人车流量确实不小,想从这清晰度感人的录像中找出不是小区住户的人,想想就知道不太可能。
不过,这也不全是坏消息,至少还能确定死者很大可能是小区的住户,而凶手在小区里有藏身所,这个藏身所也极有可能就是被害人的住所。
在等待的过程中,傅机也在跟汪隼、秦锋他们共享情报,而后走访结果出来了,死者的身份确定了。
被害人叫关炳,37岁,住在小区f栋501,距离景观林并不是最近的那栋,但实际上也不远。
有趣的是,他并不是这里的住户,她妹妹关林曦才是501的住户,但她因为工作问题要去外地出差,就让哥哥过来帮忙看家,并且照顾她养的猫。
在进入501进行调查后,确认了,这里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但这里已经被清理过,没有留下线索,而且关林曦养的猫也不见了。
等傅机将这些内容通过手机告诉在立海市的汪隼他们,猫这条线索让他们不由在意起来。
“师兄,你说那只猫会上哪去了?”
赵向阳想了想,“多半是死了吧,凶手对现场进行清理的时候不可能没注意到那只猫,然后某些原因让他(她)不得不把猫杀了,然后带走!”
心里的看法也和赵向阳一样,汪隼跟着转去对秦锋说:“秦队,我想现在去开阳市看看!”
秦锋皱了下眉头,狐疑的目光落到汪隼脸上,“怎么,你觉得李秀芬可能会回去?”
汪隼点头,“如果她真的是为了给女儿复仇之类的理由在不断杀人,那干掉一个目标,她很有可能会去女儿的墓上看看!”
觉得汪隼说的有道理,秦锋也没准备阻止他。
“开阳市的那些人说李秀芬家这么久都没人回来,她未必会回来,不过,你愿意去就去吧!”
留在这边也没事干,赵向阳当然会跟上汪隼。
“师弟,我跟你一块去。”
绿原荡魂(21)
从临平市返回立海市的途中,傅机一直在脑海中思考一个问题,关炳到关林曦家才不过两天多的事情,凶手到底是怎么明确他当前位置的?
他们调查了关炳的手机,要命的是没有在里面找到那个论坛的登录记录,这就不能确定这家伙在这一点上是否能和前面的人重合。
而且,也没有找到关炳有跟其他人说自己要去妹妹家,还要在那里一个人待一阵子的消息。
如果说不是凶手事后操作关炳的手机将某些记录删掉了,那就只能说明关炳的手机很可能被监听了,所以他的行踪才会被查得一清二楚。
一边要安排杀人的计划,一边还要调查被害人的行踪,甚至是进行手机监听,这种事真的可能是一个人从头到尾在操作吗?
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的不止一个人,那这起案子是否会变得很恐怖,多人操作来进行这种恶劣、骇人听闻的犯罪活动?
这一点在某种程度上和李子安那次的案子非常相似,有人给陈松释、李子安提供频率段不说,还有人在帮他们对警方进行监控,进而让他们可以快于警方行动。
单就案件来说,不管是以何种理由,杀人就是杀人,这没得说,但藏在这一切背后的手就是不是那么简单,哪怕是能找到他(她),这种状态能用教唆罪或是协助犯罪制裁他(她)吗?
傅机心里不由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是先把凶手抓到!
目光重新回到案件本身,傅机心里对凶手的一种行为产生非常大的质疑景观林。
凶手对景观林保有着奇怪的执念,将被害人杀死后,一定要将尸体藏到景观林里,埋在土里也罢,藏在雪里也罢,凶手明显执着于那个地方,并不是太在意是否会被人发现。
如果选择埋藏是为了掩人耳目,那将被害人的尸体藏在他们自己家里绝对更加安全,要知道好几个被害人都是单身独居的男性,与亲属也鲜有联系,如果把他们藏在家里某处,就完全不会出现因为意外被人发现这种事,不是吗?
所以,掩埋也是仪式的一种!
雪也好,土也好,甚至可能是树叶,凶手寻求的是将尸体覆盖起来的这一层要素。
“**,就像是人出生时那样,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是这样的意思吗?”
“那掩盖之物呢?非要把他们盖起来是什么意思?”
“将他们的衣物焚烧和并且进行面部毁容,只是出于报复的心理吗?还是说这本身也是仪式的一部分?”
……
总感觉有地方不太对头,傅机感觉比较难受。
回到立海市后,得知汪隼和赵向阳都去了开阳市,傅机跟秦锋说了声就也去了,他想去看看作为重点嫌疑人的李秀芬家里的藏书。
如果这真的是有某种表达的仪式,那肯定能找到仪式产生的根源。
“在犯罪中可没有偶然的因素!”
见这些人都跑光了,秦锋也只能笑笑,怎么感觉他还没到离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要被架空的趋势?
不过,他也不在意了,这起案子干脆就交给傅机、汪隼他们去处理吧,宁化区近期发生的其他案子可还没完呢,他一个人要把这些都料理清楚。
想到了自己即将要离任,他紧跟着就想起还有另外两件要紧的事情没做,于是将自己的抽屉拉开,从里面抽出两张纸,在桌上铺开。
顿了顿,他拿起笔,缓缓写道:推荐信……
汪隼和赵向阳到了开阳市后,直接跑到青山区派出所询问这段时间的状况,副所长告诉他们,没有发现李秀芬的踪迹,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而且她也一直没回家,他们的人现在还有在李秀芬家边上布控。
失望不少的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只能给彼此露出一个带上鼓励意味的笑容。
“再去她家里看看吧!”
“嗯。”
李秀芬家里还和原来一样,除了房间里开始出现明显地灰尘积累。
果然是没有回来!
进去四处晃了晃,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汪隼和赵向阳只能退出去,来这里多半是要无功而返了。
“接下来要去公墓那边看看?”
“嗯。”
拦下一辆出租车,两人去了公墓。
这种地方一般都是看不到人影的,但今天不一样,因为今天正好有人要下葬,来送葬的亲属也是比较多的。
“我天,这么多人的吗?”
只是看到在公墓外停着的二十多辆私家车和两辆公交车,赵向阳就已经大概能估计出来送葬的人数会有多,能整出这种排场,看样子离世的这位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等两人走过去,果不其然就看到里面站了一堆人,使劲踮起脚往里头看的话,还能看见与死者更亲近的人都在里头下葬的地方围着骨灰盒抹眼泪,而外面这些走走形式的人还都有说有笑的,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穿着丧葬的黑色礼服,可能更像是来公墓旅游的。
受到老师孙国传的影响,汪隼对这种形式主义向来是深恶痛绝的。
“有必要搞这么多人吗?外面这些有几个是真心来送葬的?何必呢!”
听到汪隼这样嘟囔着,赵向阳笑了。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国人就是喜欢搞排场,喜欢热闹,这没办法!”
这种事汪隼又何尝不知道,当下就只能闭嘴了。
确实,这种搞排场的喜好就和“好面子”、“攀比”一样,是根植在国民性格当中的,诸如“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光宗耀祖”、“不蒸馒头争口气”之类的话,都是在表达这种含义。
在某种程度上,国人确实已经将外在的看法当作自身价值的一部分,乃至全部,哪怕实际上穷困潦倒,在人前也要装出一副富足安康的样子。
虽说对外的认可度确实是价值的一种,但人真正的价值不应该对内的么,就像那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自己知道自己正在干些什么,自己知道自身的价值,自己能够肯定自己,这不就完全足够了,何必非要其他人肯定自身的价值才愿意承认自身的价值呢?
这种性格在以前或许还有所收敛,但在当前这种经济飞速发展,而相当一部分人的思想道德修养又没跟上的情况下,就表现得更加明显,以至于会出现“土豪”集各种贬义与嘲讽于一身的词汇,而更加现实的体现就是竟然出现了亲人去世请人哭丧的闹剧。
话说,对亲人去世不感到悲伤就算了,还要请人来代哭,哭的那叫一个震天动地,不觉得这对于死者来说是莫大的讽刺和侮辱吗?
不仅如此,还有那些婚丧嫁娶的宴席,真是巴不得把十里八乡的人都一并张罗过,好像自己请的人越多,排场搞得越大,自己的社会地位就越高一样!
婚宴也就算了,热闹确实挺好的,但丧宴还这样就傻了吧,一边人在抹眼泪哭的不行呢,另一边人就吃吃喝喝,有说有笑的,未免也太矛盾了吧?
绿原荡魂(22)
等下葬的这些人都出来是没办法等的,汪隼和赵向阳只能边说着“抱歉,让一让”,边往里面挤,而他们自然而然受到了其他人不满视线的注视,这让两人脸上只能是苦笑。
好不容易挤到曹嘉欣的碑前,汪隼这才能喘口气,好在下葬的位置在曹嘉欣位置的前面,不然的话这里多半也会站一堆人。
目光环顾四周,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赵向阳看向汪隼,问:“你说,李秀芬真的会来吗?”
汪隼对着赵向阳咧嘴一笑,手指往曹嘉欣的碑前指了指,“你自己看!”
“嗯?”
赵向阳不免有些惊讶,因为曹嘉欣的碑前多了一束花,而且是放这里根本没多久的花。
“她已经来过了?”
汪隼点头。
“看来我们来得非常是时候,她现在应该还在开阳市没离开吧!”
赵向阳一阵摇头,“光是知道她还在开阳市有什么用?你有办法找到她人吗?”
汪隼:“至少能确定她在这里,下一步就是怎么找的问题了……”
两人正说着,一侧传来更加刺耳的哭声,两人转头看去,原来是要把骨灰盒埋下去,但一个年轻的女人非常夸张地扑到骨灰盒上,哭天喊地地死死搂着它,边上的人怎么拉都拉不住。
盯着那女人看了一会儿,汪隼目光点到赵向阳身上,小声问:“哎,师兄,你说那女人是不是真的跟死者有那么深的感情啊?”
皱了下眉头,汪隼话音中的讽刺感让他感觉有点不舒服,“师弟,死者为大,咱们在这里讨论这个,不好吧?”
“哦~”
有些意外听到这样的话,汪隼的视线在赵向阳脸上多停留几秒,然后笑了。
“你觉得不好吗?没什么不好吧!”
一度质疑起自己听到的话,赵向阳盯着汪隼的侧脸看,“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汪隼还在笑,“当然……假的啦!
挺无语地出了口气,赵向阳刚把目光移开,汪隼又说话了。
“师兄,你仔细看那个女的,她年龄跟边上拉着她的男女差不多,但那对男女手上带着相同的戒指,这说明那两个人多半是夫妻,身份应该差不多是死者的儿子和儿媳,而他们拉着女的的动作非常有分寸,并不是非常亲近,这说明他们心里对这个女人是不熟悉的!”
不是说了不讨论这件事了吗?
真是一下捉摸不透汪隼到底想干嘛,赵向阳还只能继续跟他搭话。
“怎么,你觉得那女的是被请来哭丧的?”
一副“没想到你这么上道”的表情,汪隼看向赵向阳,“没错,她就是被请来哭丧的!”
要跟汪隼抬杠了,赵向阳往下问:“只是这一点的话,没有说服力哦!”
汪隼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就继续说:“你继续看那对男女,男的手腕上戴了个表吧,那表可是卡地亚,价格应该不会低于五万美元,那女的戴着的项链和耳环也都不是便宜货,加起来少说有个十来万、二十多万的样子,而哭丧的那个女人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不止是这样,你看那女人的衣服,裤腿和手腕那里的长度明显不太对劲吧,因为这衣服都不是给她量身定做的,她就是个临时哭丧的,谁都不愿意费事地询问她的尺码,给她做一件完全合身的衣服吧,还有那两个孩子的表情,他们看那个女人就完全是莫名其妙,因为他们也搞不懂这个不认识的女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哭得这么厉害!”
就在赵向阳按照汪隼的说法观察那个女人时,那个女人终于是被拉开,而骨灰盒也被放到坑里。
在她被拉开后,就看到她口中喘息了好几下,眼泪不再往下流,哀嚎声也没有,一副非常熟练,很清楚应该怎么处置眼泪的样子,这让赵向阳一时有了被愚弄的感觉,感情这娘们还真是被请来哭丧的!
等所有人都对着坑三鞠躬后,几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小伙就上来填土,坑被填满的时候,仪式就结束了,这群人才开始从公墓里退出去。
“可算是完事了!”
因为被请人哭丧这种事恶心了一下,赵向阳现在对这些人也没太多好感了,在这些人往外走的时候,他没忍住来了这句。
“那我们也走吧!”
心想着堵在出口的人都走光了,他们也没有在这里抓到李秀芬,现在就只能回去,赵向阳对汪隼说一句。
汪隼点点头。
“走吧,去青山区派出所,让他们再想想找人的办法。”
两人走到公墓门口时,停在这里的部分私家车已经开走了,公交车则在上人,坐出租过来的汪隼和赵向阳就只能走到外面去叫出租车。
“感觉没车真是不方便啊!我们这也算是查案吧,不知道能不能让青山区派出所的人借我们一辆车开开!”
有点说笑的意思,赵向阳这样说了句,而当他转头看汪隼的时候,就见汪隼站在门口不动,目光直直地看着公交车那边。
“怎么,你想坐公交?那车应该不会给我们这些人蹭吧!”
猜错了汪隼的意图,赵向阳如此说了句,却见汪隼手抬起来,指向正在开走的公交车。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
“嗯?”
又往公交车那边张望一番,赵向阳挠了挠头,“眼熟?什么意思?看到脸了吗?”
汪隼表情非常纠结,眉毛挤到一处。
“没有看到脸,就是感觉很熟悉!”
“什么情况?”
脸都没看到就感觉熟悉了?
赵向阳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算了,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汪隼这会儿又自己把这茬放下了,这操作也够让人看不明白的。
也懒得问,怕问了只是心累,赵向阳:“行吧,回去。”
两人并肩走着,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刚才的身影,汪隼可不止是没看到脸,他就是透过车窗看到一个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的背影,但那种熟悉的感觉绝对是真实的!
这一点汪隼敢打包票!
绿原荡魂(23)
“你们确定她回来了?”
听完汪隼的叙述,青山区派出所的所长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汪隼,盯了一会儿见汪隼还是一脸认真,他只能转头去看赵向阳,就像在问“你觉得这事靠谱”吗?
这种情况下,赵向阳当然是点头了,这就让所长的眉头皱的更深。
“你们没有看到她人,只是看到了放在墓前的一朵花,这样就能断定她回来了?如果这只是其他人随手放在这里的呢?为什么不考虑这种可能性?”
这种推三阻四的意味太明显了,让汪隼心里都不由生出不满的感觉。
“在这件事里没有偶然,那束花一定是她放的!既然有这种可能性,你们去查不就行了,如果没有查到再说这种话不行吗?”
感觉汪隼真是个超级理想主义,所长笑容都变得寒冷起来,“不是我说啊,兄弟,你知道我们所里才多少警力吗?按照你的说法,把整个青山区都查一遍,你知道有多少工作量吗?你知道要查多久吗?而且,如果这中间又出现一些案子,派谁去处理呢?”
其实,听到所长说出这种话汪隼也不是太意外,他也知道派出所里警力有限,但这不是推三阻四的理由吧,警力的问题也不是不能想办法解决,但如果他们没有推动案件侦破的意愿,这才是没办法解决的。
“警力的问题可是申请嘛,这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赶快行动起来,交通出口什么的都进行调查,不能再让她跑出去,再继续杀了人!”
和汪隼的执着对抗让所长有些泄气,他算是看明白了,面前这家伙可不会听他劝。
虽说有点无语,但汪隼说的也不无道理,在这件案子上他们青山区派出所确实不能不作为。
“这样,我们现在只能派出一半警力去各个交通口进行调查,尽量不能让她跑出去,而摸排的警力就要跟市里申请,等人到了再开始,行了吧!”
还是不满意,汪隼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被赵向阳的眼神按了下去。
“先就这样吧!”
赵向阳说了这句后,就跟汪隼一块出去。
“师兄,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
一到外面,将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汪隼马上对赵向阳问,话音中满是对赵向阳阻止自己的不满。
看着汪隼,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赵向阳先叹了口气。
“师弟,我知道你很想马上找到李秀芬,但现实就是没办法那么快,毕竟这起案子已经搁置那么久了,而且我们也给不出准确的位置,怕白忙活一场,还耽误事,他们不愿意动不也是很正常吗?”
“这种时候怎么能说这种话,不是都说过命案必破吗?这件案子到现在都死了五个人了,而且还有可能继续往下死人,把事情撇在一边不管也要优先解决这个案子吧!”
这话是义正言辞的,但说的赵向阳也是一阵头大。
“该优先解决是没错,但你能给个时间吗?这个案子要优先多久才能解决?难道说这件案子没破,大家就都在这里盯着,其他事情都不用管了?”
如此现实的说法也是让汪隼哑口。
“我也不是这样意思,就是他们最起码应该有所行动吧,这样是不是太消极了?”
赵向阳:“别说他们,秦队和傅队他们不也一样,没人真的能一直盯着这个案子不放,其他事情还有一大堆呢,等你转正,你就懂了!”
赵向阳只能将汪隼说这种话的原因归结为还没转正,事实也正是如此,因为转正之后,汪隼就不可能有这么多闲工夫,一大堆事情在等着他呢!
“行吧。”
赵向阳不知道,他现在说的话多少有点动摇了汪隼转正的信念,他一度有点“保持这样,始终跟进一个案子是不是会更好”的想法。
“好了,我们出去吃晚饭吧,吃完了再考虑下一步怎么做,做什么!”
这时候已经比较晚了,汪隼当然是点头。
晚饭结束后,两人准备再去李秀芬家看看。
“要跟他们说一声吗?”
瞥见之前的车还停在这里,车里传出细微的光亮,汪隼转头对赵向阳问一句。
“不用了吧,咱们不是有钥匙吗?再说了,我们也就是看一眼就走,没必要非去打扰他们一下吧!”
“说的也对。”
达成共识,两人就径直往房子那边过去,而当走近后,汪隼猛地注意到一点光亮闪过。
“你看那,快看,有光!”
顺着汪隼的声音看过去,赵向阳不由目光一凝,在李秀芬家卧室的窗帘上有光印上去的影子。
“她回来了?不对呀,那些人没注意吗?”
嘴上嘀咕着奇怪的事,他还是跟着汪隼往那边跑过去,通知那些警员也来不及了,还是以最快速度把这个可疑的潜入者抓到再说。
贴到窗户下,还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在房间里站着,赵向阳旋即对汪隼打了个“上”的手势,但在汪隼动身的瞬间,房间里的影子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一下就把光给灭了。
表情一凝,赵向阳也懒得管了,跑到门口开门后直接往卧室那边冲过去,而当他把门推开的瞬间,一个大拳头从里面揍出去,赵向阳虽及时抬手挡住,但还会被打得向后仰倒。
“嘶~好大力气!”
“傅队?”
就当赵向阳往边上一个翻滚,准备起来反击的时候,门口那边传来汪隼的声音,然后立在房门口的身影就不动了。
跟着,汪隼咔嚓一声把客厅的灯给打开了,就看到傅机一脸无语地站在那里。
还真是他!
这场面,让赵向阳除了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怎么是你们两个?”
被傅机拉起来的时候听到他问这话,赵向阳便反问一句,“我还想问怎么是你呢?为什么你在房间里不开灯啊!”
傅机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
“里面的灯坏了!”
赵向阳:……
汪隼:……
傅机:“我来的时候不是跟外面那两个人打招呼了吗?你们没听他们说?”
汪隼看向赵向阳,嘴角向上挑起,刚才他可是说过去跟门口那两个人打个招呼来着,但赵向阳否定了。
只感觉头大,赵向阳转头别去,笑容尴尬。
绿原荡魂(24)
赵向阳:“所以说,你在这干嘛嘞?”
傅机:“我在找书吗?”
赵向阳:“找书?找什么书?找书干嘛?”
傅机:“我怎么感觉你在审问我?”
赵向阳:“错觉,错觉!”
吸了口气,傅机目光中的怪异感并没有消失,这让被盯着看的赵向阳很不自然。
“我觉得李秀芬一直在追求一种仪式感,将她选中的祭品杀死之后,以非常规范地方式进行尸体处理,由此达成仪式的必要组成结构,而这种仪式的产生和她的学识、阅历不无关系,所以我想在她看过的书里找,或许会发现线索!”
“这样吗?”
赵向阳陷入深思,汪隼则在这时候开口,问:“傅队,你现在有发现吗?”
傅机颇为遗憾地摇头,“暂时还没有,我看过的书籍数量其实也不算多……”
这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在汪隼和赵向阳身上来回,来露出非常诡异的笑容,这让注意到这一点的汪隼也是一阵起鸡皮疙瘩,不用说,傅机心里肯定又憋着什么主意呢!
“我看你们两个也没事,留下跟我一块找!”
被点到,赵向阳还有点懵,看着傅机,“啊?什么东西?”
傅机:“今天晚上在这帮忙!没问题吧!”
那不容拒绝的语气让赵向阳只能干张了张嘴,他刚才想说什么来着,现在搞得他自己都忘记了。
“行吧。”
就这样,赵向阳和汪隼的夜晚就在李秀芬家度过了。
作为一个大学教授,李秀芬家的藏书数量也是相当恐怖了,古今中外的文学著作摆满一面墙应该都不在话下,这还不包括曹嘉欣房间里的藏书和李秀芬自己的文学作品。
凌晨三点多,李秀芬家客厅里亮着灯,傅机、汪隼、赵向阳三个人还在这里看书,因为卧室里的灯坏掉了,他们只能将书搬到客厅来,茶几上累了有半人高。
将手中的《文学批评》翻到最后一页,没有任何发现的赵向阳抬手就看到面前这货真价实的“书山”,心里顿时生出些许的泄气感,因为他感觉这书山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没活路了……
心里叹了一声,他将书放到一边看过的书累起来的那一堆上,视线扫视汪隼、傅机,就见这两人还在全神贯注的……阅读!
没错,他们两个可不是在书里找线索,而是在愉快地阅读,尤其是汪隼嘴角还挂上了淡淡的微笑,这让赵向阳顿时产生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你们两个,你们在干嘛?”
赵向阳突然的发声让汪隼和傅机都是一愣,然后一同抬起头来责备地盯了他一眼,大概意思就是“你干嘛呢,打扰我看书了”,然后继续低头沉默阅读。
尴尬了一会儿,赵向阳心里有点爆炸。
“我们不是说要找证据吗?为什么你们两个倒是看起来了,这不是读书会啊!你们有没有搞清楚状况!”
“呃……”
听到这话,汪隼脸上笑容一僵,他突然意识到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他们是来找线索的,不是来读书,但他也没想到傅机会跟自己一样,于是抬头往傅机那瞥一眼,傅机这会儿也正好在看他,两人颇有点“没想到你一样”意思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这本书实在是太好看了,所以我……”
一甩手,示意汪隼不用解释,赵向阳:“现在别搞错情况就行了!”
十几分钟后,赵向阳抬头看边上两人,却见这两个家伙又回到了之前快一分钟才翻一面的样子,顿时有点想吐血。
“你们两个,是在跟我闹着玩吗!”
看着赵向阳拍在自己书页上的手,汪隼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只道是坏了,看着看着又忘了。
“呵呵!”
再度将汪隼和傅机拉回轨道,赵向阳索性将书合上,他必须盯着汪隼和傅机这两个人一会儿,看他们到底能坚持几分钟。
五六分钟后,见这两人还都很在状态,赵向阳这才点了点头,可算是能放心一点了,但就在他视线回到自己负责的书上时,傅机和汪隼的阅读速度又出现明显下降,虽然不是精读那么过分,但也绝对称不上快就是了。
不久之后,天亮了,当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落到书页上,赵向阳抬起僵硬的脖子,活动一下,而身体此时已经完全冰冷,大冷天的静坐一夜,怎么可能不冷。
“你们两个,要去洗澡吗?”
对汪隼和傅机发出询问,他目光扫向两人,然后发现了让他无语的事:这两个人看完的书连他的三分之一都不到,感情这两人还是再慢慢看呀!
“你们两个……我……我真是受够了……”
如此嚷嚷了句,赵向阳将手中的书扔下,开门开走了。
汪隼:???
傅机:???
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彼此眼中看到莫名其妙的味道,然后两人都耸耸肩,目光重新回到自己正在看着的书上。
话说,书可真是好看,尤其是这种讲述哲学、历史之类的书籍,总是可以让人产生大开眼界,或者有所感触的感觉。
哪怕是昨天晚上已经看了一宿,汪隼和傅机的精神状态还是比较饱满的,虽说身体上确实有了疲劳的迹象,但多少有些忘我的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最少要等他们把手上这本书看完,稍作休息的时候,他们才会察觉到吧!
能这样全身心、全方位的投入到阅读之中,在各种意义上都称得上是一种幸福。
人追求的幸福、满足可以分为很多种,而其中最容易实现,同时又能称之为最高雅的,莫过于阅读。
没错,高雅的本身并不与价值挂钩,而现如今的人们偏偏喜欢将价值、运动量等因素与活动的本身挂钩,比如说认为高尔夫这项运动比篮球、足球这样的更高雅,认为钢琴、小提琴这些乐器比唢呐、吉他这样的更高雅……
这哪里是什么高雅不高雅,这分明是有钱不有钱!
不是这样的话,高尔夫也不会成为富裕阶层用来彰显自我身价的手段,这里当然是只针对部分人,不排除确实有些有钱人是热爱高尔夫这项运动的,但更多的人,说的简单点,只是想装个叉而已,仅此而已,哪里有什么对于这项运动的喜欢!
绿原荡魂(25)
跑出去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赵向阳才回来,而他回来坐下后,汪隼和傅机没有对他提出任何问题,就像根本不关心他这段时间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也是让赵向阳略微有点心塞,原来自己的存在感这么低吗?
当天下午,他们的探索终于是有了重大突破在曹嘉欣的一本《在最好年华为世界献上祝福》的书上,汪隼找到了极大可能是曹嘉欣留下的文字。
我有一个梦想,遇一良人,结一良缘,度一良生,朝一死,我将葬于一片绿荫之下,生不带一物来,死亦不带一物去!
“这就是理由吗?”
盯着这段话看了许久,傅机嘴里如此自言自语着,稍后目光变得极为锋利,仿佛能将挡在眼前的一切迷雾尽数劈开。
赵向阳就想得很简单,看完就直接问了句,“所以说,李秀芬是为了给女儿报仇,这才杀了那些人?而她女儿自杀也是因为网络上的那些不良言论?”
听到赵向阳这样说,汪隼皱着眉,虽说他也认可赵向阳这样的话,只是他又感觉这里面不止是这样,好像有层阴影……
见汪隼和傅机都没开口,赵向阳就等了等,然后又说:“如果说这就是所谓的仪式的根源,那用绳子勒死被害人只是因为操作上更加方便吧?用绳子算是仪式的一部分吗?”
有点像是在问空气,至少他这次说的话又是没人理的,汪隼和傅机都在思考着某事,可这种场面让赵向阳有点爆炸,为什么看起来像是他没事干的样子?
好在这时候终于有人说话了,是傅机。
“我觉得事情不是这么单纯!李秀芬想要在网络上锁定到那些人,确定他们在现实中的地理位置并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是连着杀掉六个人!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人在帮她,或者说是她雇凶杀人!”
汪隼这时候也跟着说话了,虽说他前面在想自己的事情,但汪隼和赵向阳的话他都听了进去。
“我觉得雇凶杀人的可能性很低!既然是报仇,而且是这种有仪式感的报仇,当然是自己亲手执行来得更痛快,看着迫害自己女儿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这不会让人非常舒适吗?”
眼珠子转了转,傅机那变化了不少的视线落到汪隼脸上,笑着问:“为什么,你要用‘舒适’这个词?”
汪隼一脸严肃地面对着傅机,“傅队,你是如何理解复仇这个词的呢?”
傅机只是略作思考,回答说:“不择手段将仇恨对象杀死,这就是我理解中的复仇。”
汪隼摇了下头,一脸“我不喜欢这个回答”的样子,“复仇不可以是完全意义上的不择手段,我理解中的复仇强调的是一个行动的过程,一个终结生命的过程。买凶杀人这种事还能说成是复仇吗?或许能吧,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种方式无法匹配上‘行动过程’这一点。”
“真正的复仇必须要看着仇人倒在自己面前,生命流逝到终结的一刻,这样才能让那颗积怨已久的心体会到最终得偿所愿的快感!”
看着汪隼这副侃侃而谈的样子,赵向阳一时有种想吐槽,但又不知道从哪里下口的感觉,真的是有点难受。
傅机也只是翻了白眼,他也不是第一次从汪隼嘴里听到这种话了,不知道这是不是现在相关专业出来的从业者的通病。
“先不说她的复仇方式如何,现在重要的是她下一步还会不会继续复仇,以及怎么找到她!”
赵向阳:“如果说那些在网络上有不当言论的人都有可能成为目标,那我们需要盯着的人是不是太多了,而且我们也没办法很快就确定他们的所在地吧!”
傅机点着头,他心里也为这个问题感觉麻烦过,这茫茫人海的,上那去找一个不确定身份,还不知道在哪的人?
“如果,如果能知道她现在在哪就好了!”
当傅机如此说了句时,赵向阳脸上浮现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我们没跟你说吗?”
“嗯?”
这话问得傅机愣了一下,“说什么?”
赵向阳:“我和汪隼去了曹嘉欣的墓上,我们怀疑李秀芬杀了第六人会回来女儿墓上看看,结果还真看到一束应该是近期放下的花!”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一脸都是着急与愤怒,这话更是让赵向阳无语,傅机的手猛地拍在大腿上,简直就要马上站起来走掉。
嘴里发出“啧”的声音,赵向阳伸手拦住他。
“傅队,你干嘛去啊?”
傅机:“当然是马上让青山区派出所的人帮助我们调查了!”
果然是听到这种话,赵向阳只能是一阵扶额。
“傅队,这话我们跟青山区派出所的人说过,他们表示没有人手,已经在向市里申请协助,不过,重要的交通口已经让人去把守了,不会让她那么容易就离开的!”
傅机:“申请协助了?现在申请到了吗?”
赵向阳:“我刚才去问了一下,说是已经在调派人手了,但实际上要花多长时间还没个定数!”
傅机气得直拍桌子。
“就是因为这案子并到咱们这边他们才会这么懈怠吧,申请调配人员协助调查能要多长时间,用得着拖这么久吗?”
对这样的话,赵向阳除了尴尬笑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要问青山区派出所的人是否懈怠了,那是肯定的,这毕竟不是落到他们头上的事,加上他们自己手上事情也不少,做起来当然是要慢很多,赵向阳虽说能理解他们,但也不体谅他们,就是这样!
关于这个话题,傅机和赵向阳也没办法继续讨论了,于是停下来,而刚才一直没说话的汪隼突然将一个问题抛出来。
“傅队,我突然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傅机和赵向阳的目光转向他,眼神问“什么事?”
汪隼:“我们在她们家没有找到手机和电脑吧!”
傅机:“找是没找到……你什么意思?”
汪隼:“曹嘉欣可是大学生了,她怎么可能没电脑?不说电脑,她也不可能没有手机吧!那现在,她的手机呢?”
李秀芬家里没有手机和电脑,那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被李秀芬带走了!
绿原荡魂(26)
经过向曹嘉欣的同学核实,曹嘉欣是有一台笔记本电脑的,虽说她是个单亲家庭,但母亲怎么说都是位大学教授,这点物质消费承担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一点被确定了,那毫无疑问的就是曹嘉欣的手机和电脑都被李秀芬带走了。
这一点就很有意思了!
如果说李秀芬现在是处在东躲西藏的逃亡阶段,那她携带着女儿的笔记本和手机肯定是不方便的,而且她在这种情况下都要带着走,那肯定是将这些东西认为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就不可能会随意丢弃、销毁。
这样一来就可以确认一件事:李秀芬在开阳市或者其他地方有固定的藏身所,而且不是随便选择一个地方藏起来,也不是那种没事就会换一换的。
明确这一点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他们将目标放在固定住所的搜寻上就能找到李秀芬,不用再像最开始那样盲目,而坏处就是李秀芬频繁出来被发现的可能性变低了。
试想,她确实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藏身所,那除了在行动和其他必要的情况下,她应该都不会从藏身所出来才对,那会被人看见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其实,这里还有一个比较反常的点。
李秀芬她自己并没有私家车这样的代步工具,那要携带着女儿电脑离开的她是怎么离开小区?为什么在小区门口的出入监控里会找不到她的人影?
如果真能把这一点搞清楚,或许案子就会告破了吧!
在他们确定这件事的时候,青山区派出所终于是从市局那边借来了足够多的人手,于是针对青山区,乃至青山区周边,开阳市部分地区的大范围摸排开始了!
花了三天,足足三天,没有任何结果。
在第三天调查以无功而返收尾时,爆炸性的信息传来:再度发生了命案,恒市枫林区的费林在家中惨遭潜入者杀害,犯案手法与此前的六起案子别无二致,唯一的不同就是尸体发现的时间比之前都要早,昨晚上死掉,第二天就被发现了。
这已经是第七位受害者,不良的社会影响正在通过传媒渠道扩大,立海市市局不由对这件事关注起来,不仅如此,还责令作为合作办案双方的宁化区和临平市在一周内破案。
作为宁化区刑侦大队的一把手,如果这件事不能解决,在社会上引起的恐慌无法消解的话,秦锋调任升迁的事基本上就算是吹了,于是刑侦大队的这些人不由都产生了些许焦躁情绪。
有意思的是,秦锋本人对这件事并不是太在意,他对于调任升迁这事的执念并不深,或者说于其调到其他地方,他还更愿意跟傅机搭档。
他本人可以不在意,但手下的人不愿意这么想啊,他们都希望秦锋可以仕途顺利,至少不能让他还在宁化区刑侦大队当队长的时候栽这么大一个跟头。
“枫林区的案件报告你们都看了吗?”
借了青山区派出所的一间房当会议室,傅机、汪隼、赵向阳,还有青山区派出所的相关人员在这里对策。
“看了。”
都是这样回答的,傅机点了点头,继续说。
“恒市枫林区和开阳市青山区毗邻,而从这里到案发地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有理由怀疑凶手是从青山区离开后,径直去了枫林区,而她杀了人之后,会回来的!”
龙山区的所长皱着眉提出自己的疑惑。
“从我们这边离开的?你有什么证据吗?我们这边已经在交通口布置人员进行过调查,没有理由会让她跑出去啊!”
傅机:“汪隼他们到青山区的时候,在她女儿的墓上看到了新送上的花束,这说明她极有可能回来过!既然她回来过青山区,那她去毗邻的恒市行凶,不是从这里出发的,又会是从哪里呢?”
“至于第二个问题,再严密的排查总会有漏网之鱼,不是吗?再说,可能她有些特殊的藏身和移动渠道,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久都找不到她人!”
所长继续问:“你为什么判定她一定会回来?”
傅机:“这是我们判断的凶手的行为逻辑!杀了人之后,她是肯定要回来这边,去她女儿墓上看看,献上一束花的,如果不是这样,她这一系列的杀人行为或许都会失去意义!”
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去曹嘉欣墓前献花时看到的那些时间并不是太久的花束,有多少束来着,三束还是四束?
那时候还没什么想法,但现在看来,那就是杀一个人,放一束花吧!
哪怕他们已经将当前掌握的许多线索和推测都跟所长共享了,他还是一脸的半信半疑,要说服一个人去相信这种几乎完全没有根据的东西,没有信任的积累是不行的,这位所长毕竟不是秦锋。
心里纠结了好久,也是困于案件没有进展而且上面给的压力又不小,所长迟疑着问:“你们……你们有把握吗?”
傅机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非常坚定地说:“有把握!”
所长:“好吧!”
这样一来,后面的对策准备就变得简单多了,重点排查出入的人员,同时对公墓那边进行布控,只要是李秀芬真的回曹嘉欣的墓上看看,绝对要在那时候抓住她。
搞了半天,这是不是又回到原点了?
会议结束后,与会人员都去执行自己的任务,回想起之前的状态,汪隼心里实在没办法不这样认为。
确实,他的感觉没有错,在这场连环杀人案的博弈中,他们从头到尾都是处在被动状态,就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与人互殴。
虽说是互殴,但实际上是他们单方面挨揍,因为他们连敌人的影子在哪都看不到,更别说拳头该往什么方向挥。
“我们准备去公墓那边蹲守,你呢?”
从里面出来后,赵向阳朝先走的汪隼追过去,对他提出这个问题。
汪隼想了想,说:“你们先去吧,我还想去其他地方逛逛!”
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味道,原本在两人后面的傅机突然快步撵上来,用极度不信任的目光看着汪隼,问:“喂,你小子又想单独行动,想干嘛?”
“嗯?”
为傅机这骤然恶劣的态度疑惑,赵向阳当然是不清楚陈松释一案中汪隼遭遇过的危险。
汪隼也只能朝着对自己进行目光询问的赵向阳苦笑,回答傅机说:“没想干什么啊!”
傅机冷笑,说:“不许你单独行动,跟我们一块去秋歌原公墓蹲守!”
这不容拒绝的语气是什么鬼?
汪隼:……
绿原荡魂(27)
今天的天气一般,天空中灰蒙蒙的,看上去就像是天空即将为人间的悲剧而悲怆落泪,阴沉中呼啸着寒风,看不见任何能在空中飞行的生物,二月就是那么寒冷、严酷。
在公墓入口外面停了几辆车,最远离入口的那辆上坐着汪隼和傅机,而赵向阳就到门口的管理处待着。
他们当然不可能真的在公墓里面蹲守,这种鬼天气,又是公墓这种鬼地方,蹲在里头不给人整出毛病来才怪呢!
“你们盯着,我抽根烟!”
有些疲劳感的傅机将目光移开,对边上的汪隼和另一名警员说了这句后,他就打开车门下去了,准备抽烟提神。
汪隼还在盯着公墓门口看,而目光就沿着公墓前的道路上向两端延展,希望可以发现人影,只是这种地方实在是行人稀少,半天连个鬼样子都看不到,更别说人了!
谁没事会往公墓这边跑?
“咱们真要在这干耗着吗?”
漫长地等待总是枯燥的,那名警员多少有些不耐烦了,嘴里这样嘟囔了一句,而这句话就被汪隼听到了。
往一侧看了一眼,发现傅机那家伙还在外面抽烟,没上来,汪隼这就瞥了那个警员一眼,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谁让我们根本抓不住其他线索呢!”
那名警员也清楚现在的情况,只能是无奈地点了下头。
汪隼:“我想出去透透气,待会我们换换吧!”
警员:“行。”
说好了,汪隼就打开副驾驶的门下去了,就看到傅机蹲在红绿灯拐弯的地方,缩着身体,好似在寒风中颤抖。
“喂~傅队!”
嘴上叫了一声,汪隼就往他那边跑过去,傅机跟着回头余光扫了汪隼一眼,马上就失去兴趣地把头转回去,等汪隼到他边上来,他问一句。
“你怎么下来了?”
注意到被傅机扔在面前地上的两个烟头,汪隼皱了下眉,然后说:“就是下来透透气!”
“是吗?”
即便是问了这个问题,傅机的表现还是一副“我对你的回答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既然这样,你一开始别问不就得了?
总是感觉槽点不是一般的多。
不仅是视线没有落在汪隼身上,甚至是他的注意力也在这时候飞到老远去了,但手上却没有忘记抽烟的动作,这应该算是老烟民的“自我修养”吧!
呵呵!
“你说,为什么那些人会找不到她呢?在恒市和开阳市之间往返,怎么说都不应该找不到人吧!”
傅机突然开口的问题让汪隼楞了一下,然后他无意义地笑了下,说:“傅队,你自己不都说了,她可能有自己的特殊渠道吗?应该就是从那些特殊渠道……”
“这种话说出来,你信吗?”
或许是对汪隼这种无限接近于敷衍的话非常不爽,傅机在他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把他打断了,这一句话还真是怼得他哑口无言了。
“不信归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们也没办法不是?”
多么苍白的辞藻,真会是让人产生恶心感的说法!
感觉没意思了,把烟一口去吸完,傅机将烟蒂扔到地上,还使劲用脚踩了踩,然后起身,两只手插进口袋里,回车上去了。
看着傅机这样子,汪隼很是无语地耸耸肩,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你是小孩子吗?这槽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吐了。
几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汪隼从兜里摸出一包餐巾纸,替傅机把烟蒂处理掉以后,也回车上去了。
又恢复到三个人的状态,但没人说话,大家都在透过车窗往外面看,企图捕获那不知会在何处游荡的“幽灵”。
很快,夜幕降临,七日期限的第一天即将过去。
“师兄,架设的监控还能用吗?”
“当然,这可都是质量相当好的玩意儿,晚上也能拍出很不错的图片。不过,晚上的公墓看起来也比较恐怖就是了!”
跟汪隼通着话的同时,赵向阳将目光转到对着大门的监控上,这个画面怎么着也比对着墓碑的画面看着舒服。
公墓这里是没有监控的,出于稳妥考虑,他们来的时候搞到了两个非常好的监控摄像头,一个装在公墓入口的门上,一个就正对着曹嘉欣的墓,虽说这样感觉是有点不太好,但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师兄,没有什么动静吧?”
“没有,一个活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只希望李秀芬不会大晚上来吧!”
听到师兄在感叹这个,汪隼心里摇了摇头,不管今天什么时候,只要李秀芬来了就比什么都好,他怕的是李秀芬会敏感地察觉到某些信息,然后选择藏匿一段时间,他们这些人可是耗不起的。
然后,漫长的“消耗战”开始了。
凌晨四点多,正在打盹的汪隼突然感觉脸上传来一阵疼痛,猛地睁开眼,就见脸颊被傅机一只手用力掐着,阵阵痛楚传来。
皱了下眉,汪隼还是非常冷静的,把傅机的手推开,他揉揉眼睛将困意驱散,然后往傅机那边窗户凑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傅机的声音冷静,乃至是有点刺耳的感觉,让汪隼精神一震。
“你看外面,那个灯柱那里,是不是有个影子在动来动去的?”
眯着眼睛,汪隼使劲往那边张望了一下,心里马上涌起一种激动感,这家伙可算是来了。
“没错,是有个人影!”
傅机:“那个人刚出现,你马上通知赵向阳,让他们配合一下,我们马上掉头,从另一边逼他!”
汪隼:“好。”
在汪隼通知赵向阳和其他蹲守警员后,这些人的精神马上亢奋起来,而傅机已经将车发动,猛地踩下油门,方向盘直接打满,在后面睡觉的警员直接一头撞到门上,嘴里发出痛楚的声音。
车灯照到那人身上,傅机紧跟着又是个甩尾,车胎在路上摩擦留下痕迹,但那人像是被出现在这里的车吓傻了,还靠着灯柱一动不动,这种细节让汪隼不由眉头一皱,多半不是这个人。
“别动,我们是警察!”
车还没停稳呢,傅机已经打开车门猛地扑出去,无比轻松地就将这人扑倒在地,都不需要汪隼、赵向阳的协力,傅机就将这个可疑人员制服了。
也是在这过程中,傅机确认了一件事这个可疑人员是个男的。
绿原荡魂(28)
不仅是个男的,这家伙还满身酒气,整个人处在一种非常呆滞的状态。
“不是他!”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家伙醉酒的样子并不是装出来的,只是还不清楚这个酒鬼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无奈,只能让两个人先把这个酒鬼带回青山区派出所,等这家伙醒酒了再询问他细节,而就在两名警员把酒鬼带走后,他们在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发现了一辆撞上路灯的桑塔纳,车钥匙还在上头插着,车里没人。
得,那家伙都快醉成傻子了,醉酒驾驶已经妥了,吊销驾照不用说,醉驾入刑,他怎么着也要进去蹲一阵子。
酒鬼的事先放一边,他们继续回去蹲守,但之后就没有人再出现了,监控摄像头中也没有发现,这样看来,李秀芬是真的不准备来了。
当天上午,醉成傻子的车主醒了,这家伙体内的酒精含量竟然达到了226.7mg/100ml,要知道超过80mg/100ml就会被认定为醉酒驾车,他这都不止是超了一星半点儿。
不仅如此,这哥们还有更加“骚”的操作,被审问的时候,他先是死活不肯承认那车是他的,还一直说自己没有开车,是朋友把他载到这里来,然后他说下来尿个尿,谁知道就这一会儿功夫朋友就撇下他。
不得不说,这个理由编的真是稀烂,警员们一眼就看破了,等到根据车牌号调取信息,这家伙这才承认这车是他自己的。
那他为什么非要编这么一个蹩脚,简直一戳就破的理由呢?
查一查案底就知道了!
这货原来之前因为在高速上与人斗气竞速导致驾驶执照被吊销了,还因危险驾驶罪被判刑,刑满释放后,还没重新考驾驶证呢,他又来无证驾驶和醉酒驾驶,这回算是彻底完犊子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把车扔在路边,一个人往前跑了一百多米呢,他的解释是当时真的喝傻了,还以为自己到了家,就打开车门下车了,实际上他连驾驶的方向都搞错了,还回个锤子家!
且不说那家伙的问题,他们这边还要继续蹲守。
白天的时候,公墓这边的车流量确实多了不少,但还是几乎看不见行人,中午的时候还有辆私家车开到这里来,从上头下来两个年轻男人。
不过,这两个人并不是他们的目标,稍微留意了他们是给谁送花的,傅机他们就不再管这两人,而这两人的行动也算是比较快,送完花就走了。
果然是开始打消耗战了吗?
仰着头看着窗外的天空,汪隼脑海中浮出这些内容,事情可算是进展到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最坏局面了,他只希望这会儿能看到一两只鸟飞过打破这像是被冻结住的天空,但这片天空就像他们当前面对的困境,没有丝毫变化。
又这样静坐了半个小时,汪隼终于是忍不了,于其坐在这里等线索,他更情愿到处走,到处逛,说得玄乎一点,也许就在街上碰到了李秀芬呢,这谁说得准啊!
于是,他对傅机如此表示,但被傅机给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是说了吗?你要跟我们一起行动!你这小子,一遇到着急点的事情就喜欢先斩后奏,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没办法跟你老师交代!”
总是被傅机搬出老师来压自己,汪隼也是只感觉头痛,“傅队,我是否待在这里对现在的情况都不会产生影响吧!你就让我自己到处跑跑吧,我保证一发现有什么问题绝对会第一时间跟你联系,听你安排,绝不冲动,行吗?”
傅机并不是太吃他这种嘴上的保证。
说得好好的,谁知道他真的遇到问题的时候会不会脑子发热把保证完全扔到脑后,要是最后他真的出了意外,人都没了,还扯什么保证不保证的!
傅机:“不行。”
汪隼:“傅队!”
傅机:“没得商量!”
这样的言语交流竟然没有用,汪隼对傅机的固执也是有些不满了,他来这里是为了破案、践行法律的,不是来让傅机给他保护起来的!
如果真要这样混着混着,尸位素餐,他还真不如回家睡大觉来得痛快呢!
也懒得再多说什么,汪隼直接打开车门就下去了,而傅机动作非常快地倾身过去,但手上还是抓了个空。
算是被汪隼搞得烦躁了吧,同样打开车门下去的傅机冲着汪隼爆喝了一声。
“你给我站住!”
原本快步离开的脚步收住,汪隼就立在红绿灯那,却也不回头看一眼傅机。
“还有事吗?”
如此冷淡的话音就和刮在脸上的寒风,让傅机的脸色变得尤为阴沉,尤其是那目光中隐藏着的锋利感,就像是一头凶悍的狼。
“你真的已经想好了要走吗?”
汪隼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头。
“没错!”
傅机脚下一步步向他靠近,嘴上则是继续问着。
“非要走的话,你想好下一步怎么做了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尴尬了,如果汪隼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的话,他们这些人就不需要在这里进行漫长地蹲守了!
“还没想好,但我没办法留在这里等,这样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们只有七天时间,现在只剩下六天,不能这样消耗掉!”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我不可能继续待在这里,你反对就反对吧,反正我肯定是要走的!
说着,正好绿灯亮了,汪隼迈开步伐,身后却传来傅机追赶上来的脚步声,这让汪隼心里也不由纠结了一下。
“等等!”
傅机的声音在靠近,汪隼的眉头皱起来。
已经不能等了!
“我叫你等等!”
傅机如此说着,声音已经近在咫尺,汪隼叹了口气。
别开玩笑了,我不可能继续蹲在这里。
“我跟你一块去!”
我说你就不能……哎?
汪隼顿时愣住了,然后颇为意外地看着傅机还带着冷意的侧脸,这样的回答真是万万没想到。
“我说……”
冷冷地瞥了汪隼一眼,傅机还加快步伐往马路对面去,再不走快点的话,就要变红灯了。
“有什么好说的?这边有你师兄盯着绰绰有余,我们确实应该再想办法通过其他途径获取情报,你说的没错,我们只有七天时间,如果这起案子不能解决的话,老秦的升迁估计就泡汤了!”
果然会说这样的话呢,应该说不愧是秦队的老伙计吧!
汪隼如此想着,未曾怀疑过傅机这说法是否只是为了掩饰某些东西,比如说秦锋如果不能顺利升迁,汪隼的转正也要搁置一阵,而且放任汪隼一个人走掉真是不放心……
绿原荡魂(29)
“叫车怎么样?”
两人徒步走了一会儿,傅机说话了。
“总不可能靠着两条腿到处走吧!”
他的视线落在汪隼身上,却在这时候发现汪隼根本没理他,一脸的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继续打扰,傅机便只能跟着汪隼再往前走一阵子,等他自己回过神来,傅机才好再问一遍。
趁着这间隙,他用手机给赵向阳发了条信息,大概意思就是“这里全拜托他看着了,自己要和汪隼去其他地方看看”。
这种很直接的撂挑子做法让赵向阳也是一阵无语,他感觉自己有点像是个特别好用的工具人……
惨!
“我想起来一件事……”
声音莫名出现在背后,这让把手机收起来的傅机停下来,汪隼那家伙不知道时候没往前走了,他们两个之间有了好几步的距离。
“什么事?”
汪隼回身看向秋歌原公墓,回忆着发生过的事情,缓缓说:“我和师兄来这里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一群人在这里参加葬礼!”
傅机:“有什么问题吗?”
汪隼点头。
“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背影,我有种感觉,那个背影我认识!”
傅机:“有想法吗?”
汪隼:“可能会有吧!我们最好再去李秀芬家看看!”
傅机:“好。”
两人打车去了李秀芬家,路上,汪隼一句话都没说,一直都是一副凝重表情地思考着什么,这副样子让傅机心里有点不得劲。
“到了!”
去跟在边上蹲守的警员打了声招呼。
“没人,这段时间都没人来过。”
并不是太让人意外的消息,汪隼只是点头,就在他们准备进去李秀芬家时,汪隼的手机接到一个电话。
“您好,请问是汪隼先生吗?”
女人的声音让汪隼有点懵。
“对,我是汪隼。”
女人:“汪隼先生,不久之前你委托我们公司调查几个id这事,你还记得吗?我们在向上面请示和联络之后,已经拿到许可了!”
汪隼:……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的瞬间,汪隼感觉心超级累,这件事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真是不得不佩服他们这些人的办事效率。
瞥见汪隼那极不自然地表情僵硬,略微有些好奇的傅机转头看着他,低声问:“怎么了?”
一只手捂着手机,汪隼笑着回答:“送线索的来了!”
说完,不再管傅机的他继续和女人说话。
“那麻烦你把情况告诉我吧!”
女人:“好。”
清晰的翻动纸页的响动后,女人说:“你向我们公司提交了四个id,分别叫狂风与人、用户up-11-10-101、吕晓光、此人没有id,没错吧!”
回忆起自己重新查看截图后认为属于过激言论的评论,汪隼肯定了女人的话。
“没错。”
女人:“这四个id只有一个进行了实名制,其他三个只有注册的手机号和注册地,这样可以吗?”
汪隼点头。
“麻烦你现在告诉我就可以了!”
说话间,汪隼把手机按下免提,然后切到外面使用备忘录进行记录,傅机对此不由投来好奇的目光。
女人:“狂风与人是唯一实名制的用户,他叫费林,注册地是恒市,手机号码是183xxxx;用户up-11-10-101的注册地是立海市,手机号码是167xxxx;吕晓光的注册地是瑞阳市,手机号码是135xxxx;此人没有id的注册地是折贝市,手机号码是151xxxx。”
“好了,汪隼先生,希望这东西可以帮到你!”
汪隼:“谢谢。”
电话挂断。
叹了口气,汪隼的目光还停留在备忘录上,看着这些熟悉或不熟悉的地名,心情复杂起来。
“这不是巧合吧!”
面前突然传来傅机的声音,满是难以置信的味道。
“发现了?”
汪隼抬起头,对着傅机微微笑了笑。
那边提供的地点非常有意思,恒市的费林就不用说了,他都已经死了,而立海市、临平市都是发生了杀人案的(临平市死亡的关炳并不是临平市人,他定居在瑞阳市),但这些死人的案子还不能说明这一切肯定和论坛上的留言有关,而最后一个折贝市还没有问题出现,但应该很快就会有事情发生!
傅机冷笑一声,“这么明显的东西会看不出来吗?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跟那边联系的?”
汪隼:“有一阵子了,只是他们那边的效率着实感人,现在才给我回复!”
不过,这些还都是次要的,他们已经拿到了很关键的东西。
傅机:“你筛选之后觉得只有这四个吗?”
汪隼点头。
“至少在我看来,这四个评论是非常过激的,完全有理由被选中!”
傅机也跟着点头,“那就先核实吧,只要能确定这一点先,我们接下来重点保护那个折贝市的那个人就行了!”
汪隼多看了傅机一眼,再往李秀芬居住的公寓那边看过去,问:“先去核实吗?不是说去李秀芬家看看先吗?”
皱起眉头的傅机眼中闪过犹豫,然后说:“这边跑不了,不着急吧,应该更可能快地把剩下三个人的信息搞清楚,不能再死第八个人啦!”
说的也对。
将可能会被杀的人先保护起来,这一点比确定凶手是谁更加重要。
“好吧。”
跟着傅机去了青山区派出所后,他们用手机号码和注册地进行查找,确定了两个人,立海市的号码是刘承的,瑞阳市的号码是一个叫关子言的,而折贝市的那位叫张海明。
之后再详细调查,关子言是关炳的哥哥,关炳的手机号码是从哥哥那里拿过来的,一直没换,所以查到的信息是他哥哥的!
这样一来就确定了,关炳、刘承的死都是因为这个。
刘承、罗京都、熊三淼、蒋旺泉、费林、关炳,除了那具还搞不清楚身份的男尸,所有涉事人员都有在论坛上留言,这一点就确认无疑了!
“接下来,我们去折贝市吧!那位已经联系过,他应该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我们过去!”
跟秦锋联系之后,傅机如此对汪隼说,他认为有必要去和那位即将被害的人聊聊。
“现在就去吗?”
汪隼心里实在是在意公墓那边,如果李秀芬没去过墓上,她应该不会去杀下一个人才对。
傅机猜到汪隼在想什么,于是说:“我们不能赌李秀芬的行动方式,不是吗?”
汪隼:“好吧!”
绿原荡魂(30)
到达折贝市红岭区后,汪隼和傅机见到了这位张海明先生,戴着一副眼睛,留着三七开的发型,还是个小学数学老师,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在网络上就是个满嘴喷粪的渣渣。
汪隼可还清晰地记得这家伙在论坛上的留言是何其不堪入目,说他死了活该都不为过!
“张海明先生,对吧?”
“没错,没错!”
已经被联系过,但在电话里,傅机他们没有把这件事细说,所以张海明还不知道为什么警察要找自己。
“警察同志,你们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看这家伙如此心急的样子,傅机只是笑笑,挥挥手示意他别急,“张先生,你别着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傅机,来自立海市宁化区刑侦大队,这次来是……”
很暴躁,脸上的烦躁感更加明显的张海明甚至都不愿意听跟自己没太大关系的东西。
“傅警官,你就直接说吧,到底为什么要找我!我印象中可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犯罪的事,希望你可以跟我说清楚,如果你们没有证据的话,我还要去给学生们上课!”
抿抿嘴,傅机看着张海明的目光中不由带上些不满,这家伙可真是着急啊,都快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这样想想,傅机心里不免有些同情他,他这么暴躁还没礼貌的事情就不跟他计较了。
“如果说触犯法律的事情,可能你确实没做过,但那些让人对你心生怨恨的事,你可能做了自己都不记得吧!”
一脸疑惑,张海明问:“这话什么意思?”
傅机在这里刻意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说:“有人要杀你!”
“这……”
脸色一变,张海明傻眼了。
“傅警官,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现在知道慌了吧?
见这家伙这副样子,一直旁观的汪隼心里不由冷笑,人还真是只会在问题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变得敏感啊!
傅机一脸严肃。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凶手到目前为止已经杀了七个人,而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会成为她的下一个目标!”
“七个……杀了七个……七个……”
嘴里反复念叨着,张海明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彻底被惶恐主导情绪。
“为什么……他(她)为什么要杀我?对了,你不是说他(她)已经杀七个人吗?为什么你们还没抓到他(她)?你们这些被我们天天交税供养着的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吗?”
什么?这种话太过分了吧!
且不说傅机,汪隼已经注意到在跟着过来的同事脸上出现了不爽情绪。
听到这种话,当然会不爽了,警察确实是拿着国家薪水,也就是纳税人的钱过日子,但这不意味着警察在纳税人面前连人权都没有吧,何况警察的工资很高吗?待遇很好吗?如果不是有着为国家和人民贡献的精神,谁会愿意去干这一行!
“呵呵……”
这是汪隼第一次听到傅机在办案过程中对当事人发出的冷笑声,可见这个张海明在傅机这的好感度也已经没多少了!
“张先生,我们这边已经尽力调查了,但凶手过于狡猾,进展比较困难!”
张海明非常暴躁,就跟有病似的,“什么叫已经尽力了,你是觉得自己做到这就够了吗?我看你们是根本就没尽力吧!要是你们能在第一起案件的时候就把他(她)抓住,后面的六个人不就不会死了吗?”
这他妈的!
这声声刺耳的斥责让汪隼都有点想骂人了,警察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料到?搞笑吗?
“张海明先生!还请你冷静一点!”
严厉的话音把张海明的暴躁压下去,傅机继续说:“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再去追究先前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你真的不想死的话,那就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样我们也好保护你!”
只见张海明深吸一口气,似乎开始冷静了,但他那一直在颤抖的腿显示出他真实的内心状态。
“说吧,你们要我怎么样?”
停顿了一两秒钟,傅机继续说:“张先生,你是否有使用过xx论坛?”
这话题跨度有点大,张海明没反应过来。
“这个问题和案子有关系吗?”
傅机声音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有关系!”
表示了解的张海明点头,说:“有,我一直有在用,这又怎么样?”
傅机继续,“在7月15号前后,你是否回复过这个帖子?”
说着,他打了个手势,汪隼就把自己手机的屏幕递到张海明面前,上面是曹嘉欣那个帖子的截图。
目光在上面停顿了接近十秒钟,直到汪隼把手机拿走了,他才愣愣地抬起头。
“你回复过这个帖子吗?”
“我……”
只见张海明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一副不愿开口的样子,于是傅机逼问一句。
“你回复过吗?不要试图撒谎,这没有意义!”
尴尬、僵硬,各种情绪替换后变成苦笑,他说:“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傅机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张海明:“没错,我确实在上面留言过,还被不少人骂了,但这和有人要杀我有关系吗?”
傅机也不回答这个问题,说:“可以告诉我理由吗?你为什么要在上面留言那些话?”
“这个……”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没说什么好话,张海明这时候就开始支支吾吾的,甚至是想转移话题。
“我说,我在论坛上留言了又怎么样,这件事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我也真是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
傅机:“呵呵,如果说那被杀的七个人都有在这个帖子下面留言呢?你还觉得这件事和案子没关系吗?”
“这么可能!”
听到这种话,张海明脸上全是难以理解的元素。
“因为在论坛上留言而杀人,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你知道多少人那个帖子下面有留言吗?他(她)难道要把所有人都杀掉吗?”
傅机脸上都是冷意,“呵呵,你觉得跟你一样说那种话的人会很多吗?”
“这……”
张海明明白了。
“被杀的那些人,都是因为说了很过分的话吗?”
傅机:“不然呢?”
张海明:“我……”
眉头拧成一团,他表情变得非常纠结,甚至抬起手抓着自己的额头,头都痛了。
“真的、真的会是因为这种原因吗?”
傅机:“你应该不知道吧,那个女孩子后面自杀了?不排除是因为你们这些人那些侮辱性的留言!”
张海明:“怎么可能……我也只是……我真没想过会……”
傅机直摆手,一脸不耐烦。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留言说那种话!”
张海明:“我……我就是……”
绿原荡魂(31)
为什么遇到这种时候,都喜欢把男人当作过错方呢?你们自己看看那个女的平时的照片,穿的少得可怜,说她婊子不过分吧!婊子被强奸了,能全怪那个强奸她的男人吗?
这就是张海明在那个帖子下面的回复。
完完全全的傻逼言论。
只是从这话来看的话,绝对没办法把这家伙和人民教师联系在一起吧,但这家伙偏偏就是个小学数学老师,真是有点担心这家伙教出来的学生会不会也像他这么心理黑暗。
不过,这家伙多半也只会在网络上把自己内心的阴暗面展现出来,平时肯定还是个看起来正儿八经的人,就像所有人都会有着潜藏着的罪恶、邪恶的里人格一样,只会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释放。
人在某种程度上都是罪恶的,甚至是人自己都会意外自己会如此罪恶!
至于张海明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按他的解释说,就是当时心情很不好,而且看到前面有这样说那个女孩子的帖子,就跟了一条,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不过,这帖子让他挨了相当多的骂,他也非常暴躁地跟那些骂他的人对喷,但后面这个帖子就被管理员删掉了,他就也把自己的回复记录、和其他人对喷的记录也给删了。
如果知道后面会因为这破帖子招来杀身之祸,他打死也不会再去上面留言了!
不过,人就是这样,做自己的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不过脑子,也不管对错,尤其是在网络上这种更加没有约束的地方,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言行是否正确、是否会伤害到其他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一旦发生网络暴力事件,绝大多数参与者都不会感知到自己的错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乎这种东西。
雪崩发生的时候,没有任何一片雪花会觉得这是自己的过错!
这是这样!
“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
因为傅机把当前案件的进展说了一遍,张海明也明白了现在的麻烦之处,心里非常焦躁的他不由如此询问。
傅机回答:“你现在很有可能是凶手的目标,为了你安全着想,我们希望你未来一段时间里停止工作,就待在自己家里,不要到处乱跑,至少要等我们将凶手抓住。我们这边也会安排人保护你,怎么样?”
能保住命,张海明心里还是满意的,但他又马上意识到问题,问:“那你们要多长时间呢,总不可能让我一直在家里不工作吧?”
这确实是个问题,汪隼的表情都不自然了,他对于他们什么时候能抓到李秀芬可一点底都没有,真不知道傅机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就,请假一个星期吧!应该不需要一个星期,我们就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还行!”
哎???
当时没有表达出疑惑,等傅机跟张海明谈完了,汪隼赶紧把他拉到一边去。
“喂,傅队,你有信心一个星期里解决吗?”
傅机倒像是很意外,看着他,“当然没有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汪隼对这个回答更加无语,“既然你根本就没有信心,那你为什么让他请一个星期的假,还说不用一个星期就能给他一个交代?”
傅机笑了,“你忘了吗?上面可只给了我们一个星期的时间破案,我让他请假一个星期其实都长了,因为我们的时间也没有那么多。如果我们不能破案的话,这个案子肯定会移走,我们还要挨批评,这不算是给他的交代吗?”
我靠!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话真是有理有据、无懈可击,汪隼只能笑着表示佩服、佩服。
“对了,傅队,你后面准备怎么安排?虽说这个张海明确实可能是李秀芬的目标,但不排除还有其他人的可能性吧!”
这话不无道理,傅机一阵点头。
“可以让这边的公安同事帮我们盯一下,我们还是要等你师兄那边的消息,如果曹嘉欣的碑前花束变多了,那说明李秀芬很可能要对下一个目标出手了!”
简直就是预言,在傅机这样说后,两人返回开阳市青山区的路上,傅机接到赵向阳的电话,抓到了一个往曹嘉欣墓上献上花束的男人。
这天中午,换班吃了午饭的赵向阳回到秋歌原公墓这边继续守着,视线看着摄像头画面中几乎完全静止的画面,打了个哈欠的他多少有点羡慕已经离开的汪隼和傅机,去找线索可远比蹲守什么的有意思多了。
正当他将目光移开的时候,对讲机那边传来说话声:“赵队,有一个面包车过来了!”
目光转向对着入口的摄像头屏幕,赵向阳马上问:“车上下来的是男的还是女的,什么特征?”
警员:“是个秃顶的男人,大概四十岁上下的样子吧!”
这种特征让赵向阳一脸地失望,“哦,那应该不是了!”
然后,这个男人出现在屏幕里,还真是个秃顶的男人,四十上下,身上穿着厚实的羽绒服,看起来非常胖,手上拎着个袋子,里面装了好几束花。
“一个人要带这么多花吗?”
虽然有点奇怪,但赵向阳也没管,人家有钱,就算是搬个大花圈来,你又能怎么样?
本以为又是一个无关人员,没想到这个男人进去后不久就在另一个屏幕上出现了,而且他径直往曹嘉欣的墓走过去,然后从袋子里取出最后一束花,和曹嘉欣墓前的花一模一样的花,放在上头。
“所有人注意,疑似目标出现了,两个人马上去把他的车控制住,其他人过来跟我一起堵他!”
然后,所有人行动起来。
男人献上花后,对着曹嘉欣的墓三鞠躬,再将袋子收起来,转身离开。
往出口走着,看到迎面过来的赵向阳,他也没在意,继续走,就在与赵向阳擦身的瞬间,赵向阳手腕猛地甩向他的脖子,一只脚踩在他的小腿肚子上,一把将他扑倒在地。
“干啥?你们这是干啥?”
这家伙也是被整懵了,嘴里喊叫着,还没来得及反抗,更多的警员扑上来,一下就把他按住了,然后戴上手铐。
“老实点,我们是警察,有点事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不给他废话的机会,直接带回去,赵向阳还让人去把他刚献上的花也拿走,带回去当作证据。
回去的路上,他跟傅机打了电话说这件事。
绿原荡魂(32)
上当了!
听赵向阳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傅机和汪隼心里瞬间飞出这三个字。
“师兄,赶紧回去,这是诱饵!”
脑海中猛地闪过电光,被兴奋冲昏头脑的赵向阳醒悟过来了,这明显是计谋哇,于是赶紧让人开车转回去,然而已经太迟了。
监控录像记录下画面,一个包裹在黑色之中,但体态比较明显是女性的身影从门口进来,径直去曹嘉欣的墓前献上花束,还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说些什么,然后转身走了。
并不是错觉,在转身走开的时候,女人明显盯了摄像头一眼,她知道这里有摄像头。
“混帐!”
知道自己被耍了,赵向阳就差没把屏幕给砸碎了。
自己上当了是没跑了,但赵向阳并不准备放过这个来献花的男人,干脆就在车上审问他,“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去那个墓上献花?你和曹嘉欣、李秀芬认识吗?”
被拷在车里的男人被赵向阳那暴怒的样子吓坏了,当下就把他知道的全说了。
这家伙是青山区一家花店的老板,不久前接到一个女性的订单,说让他把一束鲜花送到秋歌原公墓,曹嘉欣的墓上,同时她还买了一束一样的带走。
秋歌原公墓又不远,男人也有点奇怪为什么女人不自己去献花,但女人说她接下来有事,去不了,男人就没问了。
这种事他也没少遇到,逢年过节什么的,那些比较有钱,但又没时间去亲人墓上看看的人都会拜托他们这样的花店老板去替他们献一束鲜花,就见怪不怪了。
再调查一下,排除男人的嫌疑后,他们去花店调看了店里的监控录像,但让人无语的是来花店里的女人从头到尾戴着帽子和口罩,付钱时都还戴着手套,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留给赵向阳他们。
也是无语了,他们只能继续调看外面路上的监控摄像头,但女人也只是在里头晃了下,很快就消失在摄像头视野的末端。
“是这个女人来你这里买花吗?”
将公墓那边的监控摄像头的拍摄记录给男人看,他犹豫了好一阵子后,给了一个不知道的回答,因为这两个人身上的衣服不一样,他又从头到尾没看到她们的脸,只能说不知道。
“该死!”
没办法了,赵向阳把当前的情况告之汪隼和傅机,看他们打算怎么办,听到这话的汪隼不由看看傅机。
“傅队,还要回青山区吗?”
按照李秀芬之前的行为方式,她每个地方只会去一次,如果那个地方有好几个要杀的人,她就会连着把他们杀掉,比如说立海市的刘承和罗京都,这样的话,他们还去青山区就没意义了。
傅机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想了一阵后,说:“还是回去红岭区吧!”
理由呢?
傅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毕竟张海明只是有可能被杀,是否应该把全部力量放在他身上?只是,现在除了将他当作目标,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因为傅机这决定是半路上做下的,于是他们这些人在路上调头,转回去红岭区。
“师兄,把监控录像发给我们看一下!”
“好的。”
因为汪隼的要求,赵向阳就把监控摄像头拍到的内容发给汪隼。
“对了,你们现在是回来,还是继续待在那边?”
“我们本来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但现在回去也没意义了,我们又准备转回去。”
“好吧。”
这样的回答让赵向阳也是有点无语,你们这些人都不带着我玩,这不太好吧!
当然,这种话他就只能在心里说说了。
“那我下一步应该干什么?”
这个问题着实把汪隼问住了,他也不知道赵向阳下一步能干嘛,于是就转去问傅机。
“傅队,你说呢?”
傅机:“随便。”
汪隼:……
赵向阳:……
“行吧,我自己判断了!”
“好。”
挂断之后,赵向阳去了李秀芬家,他想去看看在李秀芬来献花之后,那里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你好,黄女士!”
“你好,赵警官,没错吧!”
入口那边,赵向阳碰巧遇到了黄雅玲,她应该是刚从外面买东西回来,手上提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
看到赵向阳,黄雅玲对他也有印象,于是这样打了声招呼。
目光在那个塑料袋上多停留一会儿,赵向阳把目光移开,然后问:“对了,黄女士,这些天你有看到过李秀芬女士吗?或者是有没有听到她家里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这个问题也算是老生常谈了,那些负责监视这边的警员说了没有发现什么,但赵向阳还是忍不住问黄雅玲,总是希望她作为邻居能发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没有哦,除了上次你们在里面找东西的时候有声音,就没听到过了!”
“是嘛!”
意料之中的回答,赵向阳也谈不上失望什么的,打开李秀芬家的门,直接就进去了,而黄雅玲也跟着回到自己家里,把门关上。
在里面各处晃了一阵子,赵向阳总算是肯定了没人回来过这一点,于是有些泄气地在椅子上坐下来。
现在也是没办法了,公墓那边蹲守失败就是最大的败笔,回头想想他都有给自己一巴掌的冲动,为什么当时会那么傻,连这么明显的套路都没有识破?
去花店里的女人看着确实像是李秀芬,但也有可能不是,而去墓前的就铁定是李秀芬,只是她从公墓出来后就往一边快速消失了,这让他不由感觉路上的监控摄像头设置密度远远不够。
在这里坐了几分钟,也算是休息够了,赵向阳准备去青山区派出所看看,而他开门出来的时候,对面的门也打开了,摆着挎包、提着袋子的黄雅玲从里面出来。
“要出去吗?”
随口问了这句,赵向阳对着黄雅玲笑笑。
黄雅玲点头。
“嗯,出去有点事。”
目光往黄雅玲家里扫一眼,赵向阳问:“对了,你丈夫还没回来吗?”
黄雅玲笑了笑,“应该快回来了!”
赵向阳:“是么……”
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赵向阳也没想太多,转身就从这边离开了,黄雅玲也马上跟出去,出小区后坐车离开这边。
绿原荡魂(33)
看了赵向阳传过来的录象资料,汪隼心里不自觉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
“傅队,你觉得这两个是同一个人吗?”
他的指的是去秋歌原公墓送花的那个,和去花店里让店老板送花的这两个女人。
转头瞥了汪隼一眼,傅机的目光重新回到画面上,然后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
见傅机和自己想的一样,汪隼笑了,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虽然这两个人的身高、体态都非常接近,但两人身上的某些东西存在着比较明显的差异!”
这一点认定出来或许没有太大的难度,但在这背后的东西就值得思考了:如果这前后出现的不是一个人的话,那就指明确实有人在协助李秀芬,这个人和李秀芬会是什么关系?
“李秀芬其他时间有没有可能就是藏在那个协助她的女人那的?”
傅机:“不好说,不过,我们现在也没有时间和途径去搞清楚这个陌生女人的身份。”
又开始猜些有的没的,傅机就这样说一句将这个话题终结。
汪隼点着头,不再向傅机询问什么的他重新观看这段录象,然后心里逐渐确认了一件事在曹嘉欣墓前的背影和他那天在公交车上看到的背影几乎重合了,他几乎能断定自己那天看到的就是这个人!
只是,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毕竟对这种情况来说,看到第一次和看到第二次没有任何区别。
对于这两个女人的诡异感觉藏在心里,汪隼开始想其他的东西……
不久之后,他们回到红岭区。
被傅机告知情况后,张海明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就像得痔疮一样,在椅子上根本坐不住,没几分钟就要站起来蹦好一会儿。
“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要不要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藏起来?”
心里感觉这家伙的行动很有可能给他们带来麻烦,傅机当然是挥手否定他的想法。
“张先生,你现在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最安全了!只要你不自己往外面跑,基本上不会出事,好吗?”
惊疑不定,但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傅机。
“那我就待在家里不出去了?”
傅机重重地点头,这种情况是他愿意看到的,没有什么比当事人老实一点更让他高兴了。
两人出来后,汪隼回想起之前发生在罗民生身上的事,不由对张海明没了多少信心,“傅队,要是这家伙最后还是跑出去了,那该怎么样?”
傅机冷笑,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这个问题,“他想死就让他去死吧,咱们不用拦着他!”
汪隼:……
这种粗暴感是什么情况?
没办法把事情扔给红岭区派出所的警员就不管了,汪隼和傅机两人还要在这边盯着,事情就又演变成了汪隼最不愿意看到的,简直看不到尽头的漫长对耗时间。
天黑后,待在车里的汪隼感觉异常焦躁,于是他想下车出去走走,让外面的冷风吹吹发涨的脑袋,使自己冷静下来。
“傅队,我出去一下!”
或许是早就发现了汪隼那变动的情绪,在汪隼转头如此说时,傅机没说话,很干脆就点了头。
打开门,迎面吹来的冷风让汪隼不禁一个寒颤,脚往地上踩实后,他反手将车门关上。
在车边上站了几秒钟,脚往地上跺了好几下才取回对全身的控制感,汪隼长吸一口气,灌入肺内的冷空气就像浇在火焰上的一盆冷水,一下就让他发热的脑子冷却下来。
在看到录象里的两个身影后,汪隼心里就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串联起来,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模糊,总之非常复杂,简直无法言明。
“我之前明明有对什么东西感觉奇怪……”
“我好像又忘记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
沉浸在对这种感觉的深挖中,他脚下开始移动,沿着街道往前走,迈步的频率虽然不快,但每一步迈出去的距离也不小,这让他以比较快的速度离开车这边。
大概走出了五十多米远,差点就一头撞上去的路灯杆子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目光顺着杆子抬升,仰起来,看着上面的灯光,再往上看看天空中的月轮,消融在灯光中的冰冷月光在灯光无法照亮的地方点出隐隐的亮色,就像那些被繁华掩盖住的萧瑟,由此让人产生错觉。
“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视线,所以没有找到我认为不对劲的那一点?”
“我到底漏看了什么呢?”
……
一只手落在灯柱上,汪隼开始绕着灯柱转圈圈,伴随着他动作的往复,地上的影子也开始运动,而影子所指的方向也在这过程中不断变化。
“我看到了。”
“我真的看到了!”
“所以,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
……
嘴里如此念叨着,他不断对自己求索着,而心中那种感觉更加呼之欲出。
抓住它!
脑海中开始回放从将李秀芬列为目标后经历的所有事情,很多画面在不知觉间模糊了,只剩下那些疑似是重点的东西。
抓住它!
就像是一道光,点亮那些藏在黑暗之中的线索,汪隼将这一束光在记忆的碎片上移动着,不断甄别着每次接触传来的不同感觉。
抓住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汪隼已经停下脚步,只见他两目紧闭、表情凝重,一只手撑在灯柱上,另一只手在面前用力地捏着拳头,就像要把桎梏着自己的感知的枷锁全部捏碎。
抓住它!
某些东西回应了汪隼的诉求,一阵阵几乎深入骨髓的撕裂感传来,汪隼只感觉记忆中的各种碎片在脑海中活跃起来、旋转起来,将那些或晦涩、或细碎的地方全部展现在他的眼前,然后一点灵光从天而降,将某一物彻底照亮!
“就是它!”
在这一瞬间睁开眼,脑袋里的刺痛感也无法阻止他大笑出声,他抓住了被遗忘很长时间的一个疑惑点,而这一点将点亮一大片未被翻开的碎片。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那他在这一瞬间愿意相信神明确实对自己露出了微笑。
绿原荡魂(34)
到底是什么?
在第一次进入李秀芬家和黄雅玲家时,汪隼心里就埋下了一丝违和感,说不清道不明,他就是感觉有地方不对劲,但这种感觉一直没有解开,以至于他自己都一度忘怀,而现在,他总算是想起来了。
在李秀芬家和黄雅玲家,他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看到!
这就是违和感的源头。
正常情况下,家里的女主人都会在卧室、客厅之类的地方放上一两张全家福,但李秀芬家和黄雅玲家都没有,李秀芬家不止是没放,他们搜查李秀芬家发现这里根本就一张照片都没有。
这一点很不正常。
他一直在疑惑李秀芬到底是怎么离开青山区的,是怎么在各个交通口都在排查的情况下任意出入的,但他忘记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果李秀芬不再是李秀芬,那他们怎么查都不可能查到她。
“傅队,我要去青山区一下,我有重大发现!”
傅机那边还在抽烟,而匆忙跑过来的汪隼拉开车门就是这样一句,把他吓了一跳。
“去青山区?你又怎么了?”
“傅队,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边走边说!”
心里有些纠结,但还是对汪隼的信任压倒了其他情绪,傅机点头,“行吧!”
简单地跟红岭区的警员说一声,傅机就发车,同时对汪隼问:“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汪隼:“傅队,关于那具无名男尸,你有什么看法吗?你觉得他会是哪里人?什么身份?为什么死了这么久都没有接到相关报案?”
明显迟疑了一下子,傅机然后说:“这个人多半也是个单身独居的男性吧,不然不会死了都没人知道,而他居住的地方和李秀芬家应该不会太远。”
傅机的说法也是正常判断下的推理,汪隼只能点头。
“搜查李秀芬家的时候,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你有这种感觉?”
“少了东西?少了什么东西?”
“照片啊,我们在他们家里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看见过吧,你不觉得这一点很违和吗?只有母女两人生活在一起,你觉得她们可能会连一张照片都不拍吗?”
“我们不是已经知道李秀芬、曹嘉欣的长相了吗?就算在她家找到了照片,这又能说明什么?”
这一点让傅机不是太能理解,他并没有马上意识到汪隼这话下更深层的含义。
汪隼吸了口气。
“照片记录的东西绝对会比我们意料之中要多,这才让李秀芬有了将照片全部销毁的念头,而且在李秀芬的邻居黄雅玲家我也没有看到任何一张照片,她说自己丈夫出差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一点我表示怀疑!”
“你这什么意思?你怀疑她?”
印象中自己也见过黄雅玲,但傅机对她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他就不得不对汪隼的话表示质疑。
“没错,我怀疑黄雅玲这个人有问题,甚至是她就可能是李秀芬!”
“这样……”
傅机的眉头拧成一团,视线虽然还在看着前方,但又多少精神是在看路就不好说了。
“我们没有调查过黄雅玲口中的丈夫吧,我们甚至是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吧,但就因为她自称是这家的女主人,就因为她看起来和李秀芬不一样,我们就相信了她这话,不是吗?这不就已经证明这是个非常好的办法吗?虽说听起来确实很冒险!”
某种计划的好坏并不应该通过听起来好坏来判断,只有当使用起来的时候才能知道效果,好用的,用起来效果更好的就是好计划。
“这都是你的猜测吧,灵感是从哪的?”
总感觉汪隼口中描述的情况太过悬乎,傅机不知道该不该认同他这种看法。
“就在刚才,我一直以来不对劲的感觉突然一下就解开了!”
玄学破案?
心情有些复杂,傅机选择不说话,心里在思考着这其中的可能性,而汪隼就马上联系师兄。
“师弟?怎么了?”
“师兄,你帮忙马上去查一下李秀芬的邻居的情况,尤其是把男主人的信息搞清楚!”
赵向阳并不是太能理解查这个干嘛,于是问:“怎么了,你突然怀疑这个干嘛?”
汪隼比较暴躁,“你就先别问这么多了,赶紧去查,我和傅队正在回去的路上,见面了再细说!”
“好吧。”
还是懵的,但感觉汪隼会着急这样做肯定是有理由的,赵向阳就没多纠结,去查了,结果让人有些意外。
“那家的男主人叫李正,他老婆叫黄雅玲,我还看了照片,没有什么问题呀!”
“师兄,把照片发过来给我看看。”
“行。”
看着手机上接收到的图片,汪隼不由陷入沉默。
照片里的这个人就是他们看到的黄雅玲。
“怎么样,有问题吗?”
傅机继续开车,没有调头的打算。
瞥了傅机一样,汪隼继续跟赵向阳说:“师兄,马上联系这两个人,你也去黄雅玲家看看,最好能马上把她控制起来!”
“非要这样吗?”
这么果断的决定让赵向阳也是无奈,他还记得黄雅玲之前还热情招待了他们,现在他们就这样回报人家,好吗?
“这非常重要!”
“好吧。”
通过从物业那边拿到的手机号码联系李正,结果是对方不在服务区,联系黄雅玲,电话号码是空号。
“什么情况?”
如果之前还对汪隼的说法有所质疑,那现在赵向阳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就马上赶到黄雅玲家。
还记得和黄雅玲遇上的时候,这女人出去了,赵向阳都有点怀疑她有没有回来,但到她家边上时看到里面的灯是亮着的,不由松了口气。
叮咚叮咚
门铃声后是一阵脚步声,但脚步声在门前停止,询问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你们是谁啊?”
嗯?这声音……
心里渐渐有了点不对头的感觉,赵向阳回答说:“黄雅玲女士对吧?”
从猫眼里看到外面站了好几个人,黄雅玲还是闹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对呀,我是黄雅玲。怎么了?”
赵向阳对着猫眼笑笑,“黄女士,我是赵向阳,冬青市坪林区派出所的,前面那会儿还见过,你不记得我了吗?”
黄雅玲显地非常疑惑,“我们见过吗?我今天下午才从外面回来的啊!”
这下糟了!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总算是应验了,赵向阳不由目光一寒,“黄女士,还是请你把门打开吧,我们有些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
黄雅玲迟疑了,但看到赵向阳拿出来的警官证,她也没办法不开门。
“麻烦你们等一下,我穿下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