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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虚言全文阅读

作者:右边人     黑色虚言txt下载     黑色虚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蓝冰星雨(70)

    从“洗头房”出来之后,中年大汉还漫无目的似的四处晃了晃,在没意义的地方走了很多圈,就在傅机和金胜人的耐性快要消耗干净的时候,他终于是改变了自己的行动路线,朝着一个方向猛走。

    “那边是去什么地方?”

    边小心地对中年大汉进行着“尾行”行为,傅机边对金胜人问这种事。

    “应该是幸福大街,没错,就是幸福大街!”

    想了想的金胜人在观察一番周围的建筑物后,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幸福大街?”

    嘴里不由自主地把这个名字嘟囔一遍,目光盯着前方中年大汉背影的傅机又问。

    “那一块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吗?”

    “值得注意?”

    傅机这个说法实在是含糊,金胜人纠结了好一会儿也拿不出来太好的说辞。

    “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吧,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大街啊!”

    知道金胜人这是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傅机不由抿了抿嘴,他想问的是那有没有中年大汉可能要去的地方,但现在也不需要解释什么,就当没问吧。

    见傅机不再问,金胜人索性也不提,就当这一茬并没有发生过。

    完全不知道后面有人跟着的中年大汉一个劲往前走,从幸福大街一条小巷子拐进去之后,他敲开了一个旁边堆着好些个破箱子的侧门。

    开门的是个年轻男人,出来之后的他像是怕惊扰到某人,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

    看了中年大汉一眼,年轻男人将目光往中年大汉过来的这边看,同时问。

    “没什么人跟着吧?”

    “我做事,这你放心!”

    中年大汉就差没拍着胸脯说出这种话,这让潜伏在一侧偷听的傅机和金胜人不由咧了咧嘴,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看样子那家伙心里还真是一点数都没有啊!

    “是吗?”

    年轻男人了解中年大汉的性格,这会儿就对他的说法保留一定的质疑,这一点毫无疑义地在他说话的语气、神情中表露出来,但中年大汉读不懂这层意思。

    “当然!”

    多余的念头收起来,年轻男人改口问:“忍哥那边怎么说?贾跃死了,我们这一票还要继续干吗?”

    “要干!”

    中年大汉说话时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忍哥说了,明天晚上12点,准时发货!”

    “啧~”

    这消息让年轻男人略有不快,他希望看到的结果是停止行动,等待风头过去再开始,但忍哥那边明显和他持有着不相同的意见。

    “为什么这么急呢?”

    “南方大老板要的货,还催得紧,没办法。”

    胳膊拧不过大腿,年轻男人无法改变忍哥的决定,只能妥协。

    “发货方式呢?”

    “照旧!没问题吧?”

    原本想说有问题来着,莫名叹了口气的年轻男人只能放弃这种想法。

    “没问题。”

    “我什么时候能拿到车?”

    “明天下午五点钟,车会开到激流镇,你到时候去拿就可以了。”

    “好。那我走了。”

    说完这件事的中年大汉不再跟对方多说,转身离开,而傅机和金胜人就赶紧躲一下,不让中年大汉发现自己的存在。

    “唉~”

    目送中年大汉离开,年轻男人又叹了口气,他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似乎这个决定从做下的一开始就已经带上了某些致命的偏差,只是这种偏差会在何时展露出来还不得而知,可一旦出现,带来的影响多半会是致命的。

    “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口中喃喃着无法得到结果的话,年轻男人转身回去,关上了门,藏在一边的傅机和金胜人正看着彼此。

    “哪?”

    “激流镇。”

    “哪?”

    “尚昌市境内。”

    得到这样的回答,傅机笑了,而看着傅机笑脸的金胜人也跟着笑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两人只是笑着,并没有发出声音,等笑容收敛,金胜人问。

    “还要继续跟着他吗?”

    傅机点头。

    “当然!”

    之后,有些没事可干的中年大汉又开启了闲逛模式,到处走,吃了不少小吃之后,他总算是走不动了,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息,手里还拿着刚才买到的罐装啤酒,不时给自己来一口。

    这一幕看得傅机和金胜人也是有点无奈,他们两个在黑夜里的阴暗角落里吹着冷风,对方却喝着小酒吃烧烤,这种境遇差别真是让人想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

    不过,不爽归不爽,他们还是要继续监视着中年大汉,看他的下一步行动。

    中年大汉的酒量并不好,或者说更有点“其实喝不得酒”的意思,等他把那一罐啤酒喝完,站起来的身体就已经有了些摇晃。

    “这下,他应该不会再继续逛了吧!”

    正如金胜人小声嘟囔的话说的那样,站起来的中年大汉随手把易拉罐扔进草丛里,然后拍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行了,可以去睡个好觉了!”

    说着,他迈步离开公园,去了一家黑旅馆休息。

    金胜人和傅机就跟保镖一样,全程跟在这家伙背后,等他进去之后,两人也跟进去,向房主打听清楚那家伙住到哪一间去,记下地方后,傅机和金胜人这才撤回来,让人去监视中年大汉和年轻男人的同时,他们也开始了联络工作,要将一切都统筹好。

    另一边,转回去的年轻男人并没有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他将电脑打开,调取了位于正上方的监控录像,就在里面发现了傅机和金胜人的存在。

    “嘶~这个人……”

    将画面定格在傅机身上,年轻男人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右手在没有多少胡渣的鼻孔下摩挲着。

    好一会儿,他终于决定了某事,手也跟着从嘴唇上拿下来,眼中光芒发生了决定性的变化。

    手指在电脑上弹几下,原因不明地把录像视频给删除掉,然后把电脑关闭,掏出手机来联系某人。

    “计划出问题了,有闲杂人等进来了,是否应该把他们处理掉?”

    “计划呢?我自己操作吗?”

    “明白了!”

    得到答案的年轻男人放下手机,深邃如夜空的双眼中的尖锐感越来越强烈,然后与脸上一并扭曲的笑容一块爆发出来。

    “哈哈哈哈~”

蓝冰星雨(71)

    “就是这里了!”

    “谢谢!”

    当我到医院来跟护士打听的时候,她马上带我来到我正寻找的病房前……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轻松,我撒了谎,我说我跟她是好朋友,听说她出事所以来看望她,这位善良的护士姐姐当然没有识破我的谎言,我也只能在心里为这样的欺瞒向她谢罪,内心丑恶的我便是如此。

    “进去吧,就她一个人在里面。”

    “就她一个人?没有亲戚朋友照顾吗?”

    护士小姐一脸遗憾地冲我摇头。

    “她父母都在火灾中去世了,而她们家在这里并没有亲戚,这几天都是我们在轮流照顾她……不过,倒是还有人来看望过她……”

    听到前半部分,我不由心里一痛,那种茫然与不知所措的情绪一并向我袭来,让我身体一阵摇晃,差点要往后倒下去,以至于后面的话听得不是太清晰。

    “你没事吧!”

    护士小姐扶了我一把,对她表示感谢并说明“我没什么事”后,我的手落在门把手上,用力地拧下去,推开门。

    “你来了!”

    病房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一个在我意料之外,但又是具有某种存在合理性的人,我才完全理解护士小姐刚才的后半句话。

    “沈克琛!”

    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那时候对我说过的话就在我耳边复活了,心里莫名涌起的情绪让我快步走到他面前,而他一直平静地看着我,平静到我从他眼中、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无悲无喜。

    站在他面前,都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地步,我却感觉心里的一根线断了,我茫然了,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视线从沈克琛这边移开,往病床看过去,我就看到了让我感觉触目惊心的画面——林琳躺在病床上,几乎全身都裹着绷带,活像一个木乃伊!

    我的视线停留在林琳身上,沈克琛那边的声音再度在我耳边响起。

    “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匆忙转头看他,就见他正看着我,还是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情绪。

    我其实想说话来着,但嘴唇抖了抖,却好像没有张开的力气,而且我心里也明白,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看着我,又去看了眼林琳。

    “你待会儿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留下这句话,他就快步从病房里出去了,而我就像两腿被钉在地上一样,无法上前,也无法离开,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沈克琛关门的动作并不轻,林琳被那声音惊醒了,她缓缓睁开眼睛,而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走,走进她的视野当中。

    “你,还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她颤抖着的嘴唇将这几个音都嘶哑着的字说出来,与此同时,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让我更加不知所措。

    “我……”

    我应该说什么呢?

    道歉吗?

    如果不是我和沈克琛在他们店里吃饭,如果不是我们招惹了那些家伙,如果不是我拉住了要从楼上摔下去的那家伙,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对不起。”

    我在她面前深深地低下头,耳边传来的是她那克制不住地啜泣声,这声音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在我胸口一刀一刀地切割着,我不由将拳头握紧。

    许久,她的啜泣声停止了,然后传到我耳中的便是充斥着寒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声音。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她,而她也在看着我,眼中决绝的光芒让我不由阵阵心惊。

    可是,我应该说什么呢?

    保证?

    还是,我后面会再来看你?

    还是……

    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终究是没有说出任何话,我从病房里出去,就看到沈克琛站在门边上,明显是在等我。

    “跟我来吧,我们聊聊!”

    虽然他年纪远比我小,但在他说这样的话时,我心里却丝毫无法产生违逆的念头,跟着他后面走。

    到了医院大楼外没人的黑暗一处,一直在前面走的他停下脚步,转头回来看着我,而我也看着他,黑暗中,能看清的只有好似流转着妖异光芒的双眼,就这样对视着。

    “说点什么吧。”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了,但说出来的话满是突兀感,让我都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接。

    “说什么?”

    “关于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是怎么想的。”

    语气非常平缓,但又有着些许严厉感,让我不由有种错位感,好像现在已经回到学校课堂上,而面前的正是对我的过错进行问责的老师!

    将这种怪异的感觉扫到一边,我对他多问一句。

    “你什么意思?”

    “这件事,你有很大责任吧,如果那家伙当时掉下去摔死了,后面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沈克琛侃侃而谈,这让我不由感到奇怪。

    “这件事的前后经过,你都很清楚吗?”

    我这边还只是当时在那个老板口中知道了一个大概,至于后面是怎么发展和处理,我并不清楚。

    沈克琛非常肯定地点头。

    “在我当天路过那,发现发生了火灾之后,我就到医院这边来了!”

    “那后面怎么样?纵火的那家伙呢?”

    我不由关切这个问题,心里对那个纵火的家伙的恨意已经达到我自己都快抑制不住的地步。

    “那家伙已经被抓起来,证据确凿,他也没什么好抵赖的,应该不久之后就会开庭审理吧!恶意纵火导致两人死亡,一人重伤,造成巨大财产损失,死刑应该不会跑了,但即便是死刑又如何,已经死去的灵魂终究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当说到这个的时候,我注意到沈克琛的语气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的情绪也是如此,但这一状态持续的时间非常短,就是一瞬间的事。

    我不得不承认沈克琛的说法,不管凶手受到何其严厉的处罚,对被害人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本不应他(她)承受的痛苦已经降临,除非是有办法将这一切的痕迹完全抹去,否则,都是无意义的。

    “事情现在已经发生了,你准备怎么办?”

    在我思考其他事情的时候,沈克琛又把这句话说出来,在试探着我,试探着我心底的那根弦。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这件事你不要来问我,你自己决断就好了,你觉得那样做自己就能问心无愧,你就做吧!”

蓝冰星雨(72)

    在黑旅馆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钟,中年大汉总算是从旅馆出来,然后就直奔着激流镇去了。

    这一切都在傅机和金胜人的掌握之中。

    “抓捕那边,是你去,还是我去?”

    在准备出发的时候,金胜人对傅机问了这句,他的意思很明显,两边都要有人,他们不能一块行动。

    对这种事本身没有执念,傅机想了想,说:“那边就我去吧,你留在这里安排、指挥!”

    金胜人同样没有执念,就听从傅机的安排。

    “行。”

    下午两点,傅机出发去激流镇。

    出来的时候,本来上午还挺好的天气突然就恶化了,下起了雨,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这让抬起头对天空张望着的傅机不由皱起眉头。

    这种鬼天气可不太好。

    不过,天公不作美他们也无法,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一行人就朝着激流镇开进。

    激流镇也是大地方,短时间里不可能实现地毯式搜索,傅机他们只能选择在从市区入镇的必经之路上蹲守,等对方下午五点钟的车辆进来,然后出去。

    在他们出去的时候,在各处设卡把他们拦住,对车辆进行全面检查,从而一举突破。

    计划是非常好的,但具体执行过程中会出现的麻烦事就无法估计,只能等着临场随机应变了。

    下午四点半,约定的车辆就来了。

    足足有八辆货运大卡车,排成一条往这边开过来,看上去真是有些声势浩大。

    “就是这个啦!”

    心里直接认定了这件事,傅机不由目光一寒,他察觉到事情多半不会顺利。

    对方一次性动用八辆车,不可能真的是每辆车都要用,具体操作方式很可能是使用其中的两辆,剩下的六辆当作幌子。

    傅机的猜测非常准确,对方的实施计划确实是这么回事!

    “傅队,要拦住他们吗?”

    面对来询问的警员,傅机摇摇头。

    “让他们过去,另外,让人跟着他们,看他们到底去哪!”

    “好的。”

    这是傅机准备的后手——如果他们的计划执行完全失败了,说不定就要走“对车辆前往的地方进行全面调查”的极端方式,虽然会让对方意识到很多事情,但那时候也顾不上这些了。

    雨这会儿下得更大了,明明还是四点多,天空就已经变得阴沉、黑暗,让人不得不产生是不是已经到了晚上的错觉。

    站在路边的傅机撑着伞,看着在雨幕中逐渐远去的大货车,心里那种莫名的不安似乎又增长了几分,只是他又无法弄清这份不安的来源,于是只能耿耿于怀。

    “老傅,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这时候,金胜人那边的联络来了。

    “一切还算正常,目标车辆已经过去了,等他们再出来就可以了!对了,其他设卡的地方怎么样了?有出现异常情况吗?”

    “一切正常,就等他们出来了!”

    得到金胜人这样的回答,傅机不由稍微安心了一点,但又马上叮嘱。

    “进去的车有八辆,但我感觉肯定用不了那么多,我怀疑他们肯定会把这些车分开走,到时候检查,让他们都仔细一点!”

    傅机这一判断非常有道理,金胜人不由表示赞同。

    “我会叮嘱他们一定仔细的,只是从这里过的车,就绝对不会让他们混过去!”

    “好,那就先这样说了,后面有情况再联系!”

    另一边,四点五十七分,车队开到激流镇左鸣村,停车之后,之前和中年大汉见面的年轻男人从车上下来,而恭候多时的中年大汉赶紧迎上去。

    “你们可算是来了!”

    看着中年大汉那直搓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年轻男人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说好了五点,我这不准时吗?”

    “准时是准时,但这么踩点来,也是第一次吧!”

    说着有其他意思的话,中年大汉看着男人。

    男人并没有和他对视着,目光主动转开后耸了耸肩。

    “路上遇到了一点点小意外,但我没来晚,这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一点无法否认,中年大汉便不再说什么。

    两人往左鸣村里头走,而八辆车也被人往里开。

    “带我去看看货。”

    “好。”

    中年大汉在前面带路,两人去了村子中央位置的祠堂,祠堂的门是从里面锁着的,中年大汉敲了好几下,里面也迟迟不见有人开门,但两人都不着急,等了一会儿,门终于是缓缓被打开来。

    两人进去,开门的人又把门关上,这之前,他还探出头看看外面,确定并没有发现有人跟随的身影。

    大卡车已经进去村里,视线又被建筑物和林木挡死,跟到这边进行监视的警员马上就看不见了。

    “傅队,车辆开到了左鸣村!”

    “左鸣村?你们能跟进去看看具体情况吗?”

    被提出这样的要求,警员通过望远镜往里面看了看,在左鸣村的外围可是有不少人在活动着,将整个村子死死地包围住,外来人想不惊动任何人混进去基本上不可能,更何况现在还在下大雨。

    “不行啊,傅队,他们在外围布置了很多人,保护得很死,没办法混进去看看。”

    这种情况是可以预料到的,可即便是如此,傅机还是不免心里惊诧。

    整个左鸣村貌似都在配合着那些人的行动,那说明这个村子应该已经彻底腐朽了,这让傅机想到外市一起曾经惊动全国拐卖妇女的案子,而人们对这个案子的认知多半是来自一部叫《盲山》的电影。

    在那件案子里,与这边完全一致的便是整个村子、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涉嫌这样的犯罪,而区别不过是一个是拐卖妇女到山里给人当生育后代的工具,这个则是从事着对外贩卖人口的勾当,以谋取利润。

    几乎能想象到后面会出现整个村子的人与自己这边对抗,傅机摇了摇头,这种情况是他绝对不想正面碰见的,他现在手上的警力也没可能和那么多的村民对着干。

    “先把证据抓在手上,之后要如何做,再说吧!”

    有问题先搁置,留到后面在解决。

    这确实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但这里面明显刻意回避了一个问题——现在不好解决的问题留到以后就能解决吗?问题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加难以解决呢?

    这一点,当时的人没一个能知道的!

蓝冰星雨(73)

    并没有给我答案,甚至说有点刻意在我面前说些神神叨叨让我不舒服的话后,沈克琛走了,他确实应该走了,这会儿天都黑了有一阵子,他不好继续在外面待着。

    沈克琛是走了,但我面对的问题还在这里,我不由靠在墙壁上,冰冷的墙壁与流动着的夜风一同掠夺着我的体温,让我不由开始颤抖起来。

    ——我到底在疑惑什么?

    ——我到底在思考什么?

    ——我到底准备做些什么呢?

    当自我的思考已经无法取得理想的结果,我只能选择对外界求助,电话联系老师,但或许是上天注定这个问题必须由我自己一个人面对,老师那边一直都没有接听,直到呼叫结束。

    即便是没有打通,即便是没有听见老师的声音,但记忆中的面孔还是在我身后推了我一把,让我迈开了向前的步伐。

    “只要我自己做得问心无愧,这就够了!”

    我回到病房里,这会儿林琳还没有休息,正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我在那双眼中没有读出任何情绪,或许她这会儿真的没什么都没想也说不定。

    “林琳。”

    我喊了她一声,她的意识这就拉回来,目光落到我身上,没有开口,但眼睛已经做出询问。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不是说了让你别管我吗?”

    她依旧在抗拒,抵触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很认真地进行了思考,然后才得到这样的结论,所以我是非常真的要和她说明这件事,我必须让她重视起来。

    我拉高音量的做法有作用了,她看着我,眼中不乏疑惑,但总算是能好好听我说话。

    “只要你愿意的话,从今往后,我会照顾你!”

    这是我对这份罪业进行偿还的方式。

    她好像没有理解我说了什么,正呆呆地看着我,然后眨了好几下眼睛,开始反应过来。

    “你……你什么意思?”

    如果她在动摇的话,我唯一能用来回应她的就是自己的坚定。

    “我会照顾你,从今往后!”

    我如此宣言着,同时在心里对自己肯定着。

    一旦做出选择,我就不会再给自己回头的机会。

    她终于是理解了我说的话,双眼因为过于惊诧而瞪大,泪水却在这时候滚落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说这种话……”

    不知为何,看到她这副样子,我双眼不受控制地湿润了,能展现她面前的就是带着我的决心的微笑。

    “像我这样……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值得你同情的……如果你只是因为同情……你会后悔的!”

    “不是同情!而且,我也绝对不会后悔!”

    我并没有说谎,我并不是因为同情而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这是我的责任,我应该承担起来的责任。

    当我说出这句话之后,我在她脸上看到了一直没有出现的笑容,与泪水混合在一起,和之前见过的没有两样,是那么阳光、温暖、可爱。

    继续在病房里待了一阵子,感觉时间已经差不多,她该休息了,我说我明天会再来看她,让她好好休息,然后从这里离开。

    我并没有回家休息,我还有其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联系队里的同事,让他们帮我打听一下,我得知了那家伙当前的位置,话说,我还记得他的名字——程致其。

    “哥们,你这么大晚上还往这边跑啊!”

    正阜看守所的同事接待了突然到访的我。

    面对他们的质疑,我只能给与歉意的笑容。

    “不好意思了,我想见程致其,能让我见见吗?”

    “这好说。”

    他们马上就帮我安排了。

    当我见到这个主谋兼执行者的家伙时,我有些意外于他的状态,没有想象中的消沉,但也没有亢奋的色彩,就是非常平静的样子,只是这种平静在这种地方就无法显示出普通感。

    “还记得我?”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问出这个问题。

    他嘴唇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发出声音,点了点头。

    “那天,我救了你,对吧?”

    我的话多半是碰触到了他关于那天的记忆,于是他的眼神和表情都产生了极大的波动。

    “对。”

    他发出声音。

    “你们为什么做出这种事?”

    当我这样问的时候,他脸色一下就变得阴郁起来,头往下低着,不说话。

    他这副死样子让我心中的不满空前高涨。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你们就不能冲着我们来吗?为什么非要把这样的痛苦强加在无关的人身上呢?为什么呀!”

    一想到躺在医院里的林琳的样子,我就感觉心像是在被用刀割。

    无法宽恕!无法释怀!

    “你告诉我呀,到底为什么?”

    拳头不受控制地砸在桌上,痛感让我表情扭曲,我大声地质问他,他却依旧是低着头,给予我的回应也就是那轻轻摇了摇的脑袋。

    “你混蛋!”

    我终于忍不住了,被怨恨、暴怒支配的身体直接越过桌子,一把擒住了他的衣领,拳头往他脸上砸过去,而程致其他就像是没有任何行动能力一样,任由我提着他的衣领,一拳一拳往他脸上砸。

    “汪隼,汪隼,不能这样!”

    我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打了他多少拳,冲进来的警员将我搂住后,马上把我们两个分开,我被拉到外面去,而程致其被送到医护室处理伤口去了。

    用警员递给我的卫生纸擦拭着拳头上沾上的少许程致其的血,我缓缓叹了口气,情绪已经平复了,但我丝毫不后悔刚才打了那家伙这件事。

    “汪隼,你这就是在给我们添麻烦了!”

    对于我干的事,他们肯定是会不满的,但让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直接责备我。

    “抱歉了!”

    我只是在为自己给他们添麻烦的行为而道歉,而不是为打了程致其这件事道歉。

    他对我摆了摆手,示意没有这个必要。

    “我知道那家伙干了什么好事,你想揍他也是情理之中,如果不是怕人说我们刑讯逼供,我们早就动手了,你算是帮我们都出了口恶气,所以,这次的事就算了,不过,下不为例哈!”

    听到这话,我冰冷的心里倒是生出些被关切的暖意,对他微微笑一下。

    “谢谢!”

蓝冰星雨(74)

    很快,入夜了。

    从快中午的时候一直下到现在,这雨还是一点减小的势头都没有,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老天准备把这段时间积攒的雨水全部倾泻出来。

    在一边躲雨的傅机目光总是在雨幕和手表之间来回,一方面在为这种恶劣的天气感到担忧,一方面又担心对方有没有提前或推迟行动的可能性,心情不是太好。

    “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是有着类似的不安,好像之后会发生某些让他们无法应对的情况。

    另一边,在十点半,中年大汉和年轻男人都行动起来,两人在祠堂里碰面。

    这个祠堂是左鸣村的祖祠,里面供奉着的是左鸣村所有人的先辈,而当整个左鸣村都发生某些变化后,祖祠存在的价值就也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你在干嘛?”

    当中年大汉开启一旁的按钮,打开了通往祠堂地下的通路后,他看见年轻男人在给祖祠里的牌位上香。

    并没有因为中年大汉的质疑而迟疑,把燃烧着的香稳稳地插进香炉里,还对着牌位拜了几拜。

    “给自己积点阴德。”

    听到这样的回答,中年大汉立时笑出声,声音很大,满是对年轻男人的嘲讽。

    “就咱们干的这事,还想积阴德,别开玩笑了!”

    年轻男人完全不在意中年大汉的态度,他转身就往深入地下的通路走过去,从中年大汉边上过时,还不忘补充一句。

    “一码归一码。”

    中年大汉脸上的嘲讽感更加强烈,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跟在年轻男人的身后从阶梯下去。

    下面的空间不少,被分割出许多个小房间,借着灯光,年轻男人透过将小房间锁死的门上的窗户往里看,里面那昏暗、狭小的空间里正捆绑着他们的“货物”——年龄在六岁到十二岁不等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有。

    将所有的小房间都挨个看一遍后,年轻男人走回到入口那边,确定了下时间。

    “差不多了,让他们进来装货吧!”

    “好。”

    中年大汉没有表达任何质疑,立即让上面的人下来。

    那些人下来之后,将房间的门挨个打开,把里面的“货物”拉出来,往他们的手臂上注射安眠药物,确定这些“货物”将昏睡很长时间后,他们就把“货物”拎出去,装进特别定制的纸箱子里,然后在上层放满玩具,最后搬到大货车上。

    看着那些人将“货物”一个个拉出去,感觉无趣的年轻男人将目光移开,开始扫视这个地下空间。

    话说回来,这个祠堂的地下空间也是非常有历史了,根据族里的文献记载,是在抗战时期由族佬主持修建的,不仅是在抗战时期保护过八路军伤员,还在内战时期保护了左鸣村的村民免受战火之苦,也在建国之后让左鸣村不少女人躲过了超生罚款。

    而当初拍板并主持这一项工程的族佬多半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为后人谋划的避难所竟会成为后人用来进行灭绝人***的储藏室,成为一个罪恶滋生的牢笼。

    如果死人真的在天有灵的话,那位族佬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的肠子都给悔青了!

    在年轻男人追忆着这段谈不上有趣的历史时,中年大汉从上面下来。

    “已经装好了,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出发了?”

    听到这话,年轻男人马上看了眼自己的手表。

    11点50分。

    “等到十二点整再出发!”

    年轻男人对于准时准点的追求几乎已经达到了病态的地步,对这件事习以为常的中年大汉没说什么,听从对方的意见就是了。

    十分钟飞快过去,这些人终于是行动起来了。

    年轻男人和中年大汉都是负责压货的,两人都要坐在副驾驶座上跟着车队走,而他们两个坐的车都是有着真实“货物”的。

    把收起来的雨伞扔到后面去,年轻男人倚靠在车门上,透过玻璃看着外头依旧在“哗啦哗啦”下着的大雨,眉头不由跳动着,心情略微微妙。

    八辆车同时把车灯打开,这会儿明明是晚上,但这亮光也足以让人产生天已经亮了的错觉。

    “屯河村见!”

    坐在首发的两辆车之一上的中年大汉对着年轻男人以口型说了这句,还摆了摆手。

    注意到对方正在看着自己,年轻男人虽然兴趣寥寥,但还是挤出些许微笑进行回应,然后也跟着摆摆手。

    “出发!”

    首发的两辆车出发了,带着中年大汉和一半的“货物”。

    坐在车上的年轻男人目送着那两辆车离开,直到他们的车尾灯远去到完全看不清的地步,次发的两辆车出发了,带着作为幌子的玩具,走上另一条离开激流镇的路。

    年轻男人是最后出发的。

    就在驾驶员将车发动,车的前轮已经向前挪动的时候,年轻男人猛地抬手拍了下方向盘。

    “停车!”

    “嗯?”

    驾驶员一脸茫然,看着年轻男人,不知所措。

    看他一眼,年轻男人快速将目光移开,看着外头的雨幕,情绪莫名变得焦躁。

    “我要下去!”

    “唉?”

    这样的说法让驾驶员更懵了,主事人跟车走,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啊,为什么现在突然要做这种反常的事?

    可年轻男人也没给他询问的机会,打开车门的同时把伞撑开,他从车上跳下去,踩进水洼里的脚将雨水溅起,打湿了裤腿,他也完全不在乎。

    “走吧!”

    到能避雨的屋檐下,把伞收起来的年轻男人对着司机摆摆手,让他出发。

    虽然情况变得莫名其妙,但司机还是只能发车,最后一轮的两辆车这时候总算是出发了,而这两辆车离开激流镇的方向选的正是他们来时的方向,也就是傅机正在那边蹲守的方向。

    目送两辆车离去,年轻男人发出“嘿嘿”的笑声,依旧是那么扭曲、难听,一边笑着,他一边往村子里面走进去,跟随着灯光不断拉远的身影就像飘摇不定的星辰,几乎下一秒就会被湮灭存在。

    几分钟后,一辆桑塔纳轿车从村子里飞快地驶出,一路狂飙,朝着最后一轮的两辆车追过去。

    “呼叫指挥部,大货车已经离开左鸣村,第一批只有两辆!”

    “指挥部收到。”

    “呼叫指挥部,第二批出发,两辆!”

    ……

    “呼叫指挥部,第四批出发,两辆!”

    “指挥部,一辆车轿追着第四批离开的方向去了,速度非常快!”

蓝冰星雨(75)

    “早!这是今天早上采摘的康乃馨,送给你!”

    第二天早上再来看望林琳时,我带了一些康乃馨,这是昨天晚上拜托花店老板给我准备的最新鲜的花。

    我一向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耗费心力,但事到如今,即便是不愿意,我也只能强迫着自己去接受、去习惯。

    “谢谢!”

    看着这充满着朝气的康乃馨,她道谢后脸上露出笑容,就和这束花一样耀眼。

    她不便行动,我就替她把插在她床头的我叫不上名字的花换掉,把康乃馨插进去。

    “好了!”

    将花瓶以我最满意的角度放好,我如此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再看看整体效果。

    “还不错。”

    在我放花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她一直在盯着我看,就在我准备确定这一点的时候,门口那边传来声音,昨天见过的护士小姐走进来,这让我只能将视线转过去。

    “汪先生,你来的可真早!”

    看到我,她愣了一下,然后马上露出微笑,对我如此说。

    我对她还以微笑。

    “早上好,秦护士!”

    昨天晚上从医院离开的时候,我和她交换了姓名,也算是认识了,她的全名叫秦墨,非常好听的名字。

    “现在你来了,林琳妹妹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她很随意地说着,同时往里面走,来到床头把挂在那的单子拿起来看一眼,记录了些东西后,她把单子放下,转身出去。

    “好了,你们慢聊吧,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往门口时,秦护士就这样说了句。

    “再见。”

    我目送她离开后,目光转回到林琳这边,她这会儿正在盯着我看,而且那眼神在我看来十分复杂,难以参透。

    “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我一问,她摇头,还把眼睛给闭上了,这就让我更加搞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没声音了,我这边就有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好,我本身就不擅长与异性打交道,此刻的无措与茫然便更上一层楼,我都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留在这里,以及留在这里干什么。

    缓缓舒了口气,就单凭秦护士刚才那句“你来了,林琳就不会寂寞”的话,我这会儿就不可能早早离开,于是去一旁拉出来一张椅子,在床边坐着。

    视线不由自主地从病床上扫过,昨天看到过的画面此刻依旧让我感觉心疼,虽然她的伤势主要来自从楼上坠落造成的双腿截瘫,但火焰还是在她全身留下了痕迹,原先那靓丽的黑马尾也被侵蚀掉相当一部分,还存留下来的部分也显得枯黄。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一头靓丽的秀发是很重要的吧!

    不过,对她的头发我倒不是太担心,等她的身体恢复以后,去理发店把那些被火焰灼烧得枯黄的部分剪掉,再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复原了……

    不知为何,我眼前又浮现了那日跳动着的黑马尾。

    在我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时,她把眼睛睁开,对我说话了。

    “你,和,秦护士,很熟吗?”

    “嗯?”

    这个问题让我一下子无法理解。

    虽然听起来是很普通的询问,但我总感觉内在好像有着其他意思。

    “也,不算是很熟悉,毕竟昨天才是第一次见面!”

    “哦。”

    在我颇为费力地组织语言解释之后,她竟然只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这让我不由产生一种情绪上受挫的感觉。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

    她如此回答着,却把眼睛眯起来看我,这种样子就像是在进行某种深层次的挖掘,让我不由得产生回避她目光的想法。

    当然,我最终还是没有回避,接受着她正面的打量。

    就在这略微显得怪异的情况还要往下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将这里的气氛惊碎。

    “我去接个电话!”

    “嗯。”

    我对她抱歉地笑了下,而她只是点点头,情绪上没有流露出任何介意的意味。

    来电显示是老师。

    想来可能是我昨天晚上打电话打的太晚了,老师已经休息了,所以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给我拨回来。

    不过,这都只是猜测而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孙老师等下多半会跟我解释才对,听他这么说就行了。

    “喂,孙老师?”

    “是我!汪隼啊,你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我昨天和咱们学校的几个教授去外面开会,后面又去了一个地方调研,没接到你的电话!”

    ——原来是出门了!

    事情和我的猜测并不是太吻合,但这并不重要。

    “你的事情,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了!

    心里如此说着,我并没有任何责怪孙老师的意思,或许正是他没有接我的电话才推得我往前走了这一步,而对于现在的这一切,我并不后悔。

    心里如此想时,我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林琳那边看过去,她似乎一直在盯着我看,所以当我目光看她的时候,她就立即把目光移开了,不和我对视。

    ——她一个人在这里,确实会无聊吧!

    我不由这样想。

    “老师,问题已经解决了,已经没什么事了!”

    “哦,解决了!那就好,那就好!”

    当我这样说后,孙老师就非常体贴地没有往下询问,这让我不得不在心里感谢孙老师,如果他真的问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才好。

    “孙老师,你们这次又去什么地方了?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呢?”

    为了将对话稍微延长一点,我就主动把问题往孙老师身上说,他马上就回答我。

    “我们先是去富阳市参加了个学术会议,之后又跑到黑河市调研去了!”

    “黑河市?”

    当老师如此说后,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把那个地方重复了一遍。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为什么老师他这会儿跑到黑河市做调研去了?

    我话语中的迟疑很明显,孙老师他不可能听不出来,于是问了我一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整理这件事的头绪,我只能先将它撂在一边。

    “啊,没什么,之前有个案子跟黑河市那边有关系,你说到这个地方,我就不由想起那个案子了!”

    “这样啊……”

    老师或许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说辞,但他也没有深究,他对我总是给予了相当高度的信任的!

    后面又说了几句其他的,我们把电话挂断。

蓝冰星雨(76)

    “喂?呼叫指挥部!呼叫指挥部!”

    恶劣的天气甚至是直接影响到通讯设备,这让呼叫指挥部无果的警员也是一下子气急败坏起来。

    虽然不知道联络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中断的,但完全可以肯定的一件事就是最后的消息,也就是“一辆轿车冲了出去,追着最后一波的两辆车”指挥部那边绝对不知道。

    “该死,如果带了手机就好了!”

    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们大多数时间是不被允许携带手机的,一方面是怕手机突然有来电之类的情况影响办案,另一方面就是为了防备“奸细”通风报信。

    没了手机确实不碍事,并不影响他们联络,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发下来的设备会这么垃圾。

    在发现与前方观察员的联络中断时,金胜人也稍微慌了一下,但他马上控制自己镇定一下,一面赶紧让人继续联系前方,另一面把从前方得到的消息整理传递给傅机他们知道。

    “老傅,他们已经出动了,应该有车辆会走你那边,你们多留意一下。”

    “明白。”

    知道事情紧急,傅机这边的回答就极其简短,尽量不浪费时间。

    “大家动起来,车要来了!”

    在傅机的指挥下,换上雨衣雨靴的警员们投身到大雨之中,在路上设下路障,不让车辆从这里过去。

    同样穿着雨衣雨靴的傅机就站在最前面,看着前方在雨幕中的道路,等着黑暗中大货车轮廓与灯光的出现。

    雨越下越大了,比黄豆更大些的雨点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傅机雨衣的帽檐上,瞬间破碎的水珠飞溅,撞到他的肩上,又溅到他的脸上。

    潮湿带来的不适感让傅机不由皱眉,抬手抹掉附着在脸庞上的雨水,他继续看着前方的黑暗,在里面捕捉着任何一点可疑的光亮。

    很快,一束光就像是甩起来的,晃到了傅机他们的面前,然后是第二束、第三束、第四束。

    数量上没问题了!

    傅机他们赶紧退到路边上,傅机让警员将大灯和警戒灯拉亮,准备进行拦截。

    “停车,快停车!”

    在傅机那边看到灯光之前,其他地方的拦截工作已经有了收获,而最先撞进网里的鱼当然是中年大汉那条。

    “该死,这怎么会有警察!”

    发现前方有警察拦路,中年大汉直接炸毛了,赶紧叫着让司机倒车,司机也立即这样做了,结果就是因为车间距太小,被后面的大货车追尾了!

    强烈的冲击力从后面过来,中年大汉和司机不由身体向后一仰,中年大汉还非常倒霉撞在一块硬物上,疼的他也是好一阵龇牙咧嘴。

    “去你大爷的!”

    “下车,快下车!”

    这会儿,警察已经围上来,看着车门被拉开,心里虽然不情愿,但中年大汉还是老老实实下去,然后被警察摁在车上,将两只手反铐在身后。

    “司机,把你的驾驶执照给我看看!”

    “就在车上,你们自己拿!”

    按照司机所指的位置,他们拿到了司机的驾驶执照。

    检查无误后,他们对司机盘问起来,同时让人上去开车,把因为追尾而连在一块的两辆车分开,他们才好检查车上的东西。

    “你这车上运的是什么?”

    “玩具啊!都是玩具!我刚从玩具厂拉出来的!”

    警员们对司机的说法当然是不相信的。

    “你确定只是玩具吗?就没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真没有啊!”

    一直宣称说是玩具,司机还将话头引导到中年大汉身上。

    “老板,你也跟警察同志们说几句啊,咱们运出来的可不就是玩具嘛!”

    虽然心里嘲讽这家伙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中年大汉还是附和他的说法。

    “警察同志,里面真的只是玩具啊!”

    这会儿,两辆车已经被分开了,警员们也动手把变了形的门打开了。

    “呵呵,到底是不是玩具,等我们上去调查一下就一清二楚啦!查!”

    如此说完的警员一点都不磨蹭,好几个人马上进入货仓进行调查,而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中年大汉也是心猛地往下一沉。

    ——这下算是彻底完犊子啦!

    搜查持续了足足有十分钟,就在中年大汉自己都惊讶那些人为什么要找这么久的时候,里面的警员将头探出货舱,摇了摇。

    “没有发现!”

    “嗯?”(两声)

    不止是在外面等着的警员疑惑了,中年大汉也疑惑了,难道说那些警察都是傻子吗?那种手段都无法识破?

    “怎么可能没有!”

    “真的没有,我们都把纸箱子给挨个翻过来了,除了玩具,还是玩具!”

    ——翻过来了?

    中年大汉突然得到了提示,他明白了,多半出于某些原因,装着“货物”的箱子并没有放到他的车上。

    当然,他这会儿就只能希望这是计划好的事情,只是没有跟他说明,而并非单纯就是操作上的错误。

    自己也上去看了一眼,发现那些纸箱子真的已经都被翻过来,除了满地的玩具,再无他物。

    “另外一辆,另外一辆也去找!”

    他们马上去把第二辆车的货仓门打开,好一阵寻找后,得到了与前面完全一样的结论,这两辆车确实是运送玩具的,除了玩具,什么都没有。

    “我说了吧,警察同志,这里面真的是玩具!”

    看着司机那一脸无辜的样子,警员真是被气得牙痒痒,但还是只能接受事实。

    “报告指挥部,这里是02点,我们这边已经将目标车辆拦截下来,但调查之后没有任何发现,请指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02点,这里是指挥部,是否确定已经搜查彻底?”

    “报告指挥部,02确认。”

    “那就放行吧!”

    “了解。”

    已经这样了,警员们当然不可能继续纠缠,于是拉开路障,放这两辆车离开。

    看着后视镜中越来越遥远的警察和灯光,中年大汉也是不由喜上眉梢,他转头就对司机问。

    “这什么情况?你肯定不会完全不知情吧!”

    司机嘴角向上勾起极为淡薄的笑意。

    “计划里就是这样安排的,一切不过是在按照剧本推进。”

    “什么计划?什么剧本?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中年大汉还是懵的,但司机已经懒得跟他解释。

    “这你就别管了!”

    “那货呢?到底在哪?他那里吗?”

    “说了,这你就别管了!”

    中年大汉:……

蓝冰星雨(77)

    “你老师的电话?”

    听到了我对于老师的称呼,在我和孙老师中断通话之后,林琳展现出极大的兴趣。

    “嗯,是我的老师,大学时的授业恩师!”

    “你之前联系他,是有事情要跟他商量吗?”

    见她问到这个问题,我脸上不由浮出少许笑意。

    “算是吧。”

    她就打破砂锅问到底。

    “什么事情啊?”

    “不是值得一提的事情。”

    ——如果我说,是跟你有关系的事情,她会怎么想?

    虽然我确实有这方面的兴趣,但为了不让事情演变到更加麻烦的情况,我就把这件事带过,掩盖下去。

    “是这样吗……”

    她应该察觉到了我在掩盖事实,说话的语气就变得微妙起来,我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为了不让她在这件事上深究,只能装作没发现。

    “就是这样。”

    面对我的肯定,她妥协了,在这个问题上退让一步,不再询问。

    “好吧。”

    “嗯。”

    之后便是稍显漫长的沉默,毕竟我和她说不上熟悉,似乎也还没有可以攀谈的话题。

    “你要吃点水果吗?”

    看到边上有个不知道是谁送的水果篮子,我就对她问一句,多吃些水果对她身体恢复也有好处。

    “不……”

    她一开始似乎是拒绝的,但后面又突然改了主意,我就完全不懂这里头的原由。

    “给我削个苹果吧!”

    “好。”

    把水果篮子拆开,我在里面选了个看起来色泽最好的苹果,正要去削来着,手机又响了。

    ——这回又是谁?

    接二连三的电话让我也是有点无奈,平时也没多少人会联系我,为什么到这种时候,来电就会变得格外频繁呢?

    刚才是孙老师,现在是苏法医。

    看到来电显示之后,我心里就多少有点明白她打电话过来的理由是什么,但还是选择接通。

    “喂,苏法医?”

    “汪隼,你现在在哪?”

    “我……”

    这个问题可不是那么好回答的,我不由往林琳那边看一眼,而她的目光再次在我看她的时候移开,我就只能无奈地笑一下。

    “我在医院。”

    “医院?怎么了,你生病了?”

    苏法医显得很惊讶,只要我不说明的话,我相信她是怎么都不可能猜到我来医院这边的理由的。

    “不是我生病了,我来这边看望一个人。”

    “噢~”

    应该不是错觉,我觉得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挺微妙。

    “你之前应该有时间吧,我们这边走访得到了一些线索,你最好回来看看,我觉得这里面是有些有价值的东西的!”

    “这样啊~好的!”

    案件那边已经出现了进展,我这边就犯了难,理智来说,我这边应该马上回去,看看他们搜集到的线索,但从感情来说,这边真的是不好脱开身。

    “好了,就这样说了,你尽快回来吧!”

    “好……的。”

    再次催促我后,我和苏法医的联络结束。

    放下手机,我往林琳那边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你是……有事情吗?”

    她非常聪明,马上从我的神情中感知到一些东西。

    我很想说没事情的,但如果在这种时候还要用谎言来堆砌我们之间的关系的话,是否太过奇怪呢?

    言语或许并非如我们想象的那样有力,但也不是那般的无用,如果发自内心的、以情感灌注的话语,想要传递的情感、想要表达的意思都是可以被对方接受的,是可以打动人心的。

    “嗯。工作上有点事情。”

    “工作?你好像还没有告诉过我,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吧!”

    好像是这么回事!

    我无奈地笑了笑,回答她的话。

    “嗯,我姑且算是一个警察吧!”

    “警察?唉~”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怪异起来,让我措手不及。

    “怎么了?”

    “嗯……不,没什么!”

    ——又是这样?

    对于她这样的态度,我真是捉摸不透了,如果有什么地方在卖关于研究女人心的书籍,请务必告诉我,我一定要去买几本回来好好研究一下!

    “你有事情的话,就去吧,不用在乎我的。”

    她如此说着,语气平常,并没有不满。

    我点着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至少,“我不会走”这样的话我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等我帮你把这个苹果削完吧!”

    看了眼还在手中拿着的苹果,我如此说。

    “好!”

    她答应了,脸上笑容出奇的绚烂。

    “苏法医!”

    “你回来了!”

    “嗯。这边怎么样了?”

    “我们在监控里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怎么说?”

    在苏法医这样说后,我看到了调查中取得的监控录像。

    画面中是421路公交车,在路边停下后,车上下里乘客,而走在乘客最前面的人无疑就是死者。

    “他是坐公交来这边的吗?”

    脑子里稍微回忆下421路公交车的行车路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421路车的路线上并没有火车站、长途汽车站、机场这样的交通点,也就是说,死者极大可能只是在市内移动。

    “我们已经让人去查这辆公交车,找到之后,通过当天的车载监控就能知道死者是从什么地方上车的了!”

    苏法医说的方法本身没有问题,我就点头表示赞同。

    “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剩下的就都是走访得到的了!”

    我们接着去看了走访得到的线索的汇总,多数都是些不太能排上用场的东西,但其中有一条让我莫名有些在意。

    这是来自一家花店老板的证词,他说前天,也就是死者死亡的前一天,他见过死者,而让我在意的说法是他说当时有两个人,死者并不是孤身一人来花店的,他和另一个年轻人一块来的。

    “你怎么看这个说法?”

    我对苏法医问了句,想知道她的看法。

    “也许是个误会吧,其他对死者的目击证词都是说死者孤身一人,可到这种地方就突然多了一个,不合理!”

    苏法医的看法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我总是有点不敢苟同的感觉。

    “他们在花店,买了花吗?”

    “死者没有。”

    “也就是说和死者同行的人买了?”

    “是这么回事!”

    “那他买了什么?”

    “这个……好像没有细问。”

    对这件事有点放不下,我就要了花店的具体位置,亲自去找那个老板问一问。

蓝冰星雨(78)

    与中年大汉那边类似的情况正在继续上演,不断得到消息回应的指挥权气氛不由凝重起来,之后最后只剩下傅机那边。

    “老傅,其他路口已经排查完了,六辆车里都没有,看样子全冲着你这边来了!”

    “嘶~嗯~”

    得到这样的消息,傅机的表情不由微妙起来。

    ——这似乎不是很正常!

    这会儿,最后两辆车的车灯也出现了,傅机只能将那种更加汹涌的不安和更多没说完的话直接压下去,开始检查。

    “下车,快下车,警察!”

    车辆被拦停之后,司机匆忙打开车门下来,而在雨幕中迎接他的是警察冰冷的手铐。

    “警察同志,你们这是干嘛呀!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司机被顶在车门上,两只手被拷在背后,正侧着脸如此喊着。

    傅机回应了他的喊声。

    “误会?我看没有吧!你这车上运的都是啥?”

    看着前面这个穿着雨衣,帽檐略微往下打,脸上沾着许多雨水的男人,司机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人不好对付,是个硬茬。

    “没运啥犯法的东西啊,警察同志,都是玩具啊!”

    傅机不由冷笑。

    “是玩具吗?我看不是吧!”

    “不信的话,你们自己上去看看嘛!”

    虽然这个司机说话时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做作色彩,但傅机当然不会就信了他的。

    “上去看看!”

    两辆车的货仓门都被打开,警员们爬上去进行检查,十多分钟后,里面出来人汇报情况。

    “傅队,没有发现。”

    “嗯?”

    下意识蹙眉的傅机不由目光一寒,那种锐利感让被他盯着的警员都不由身体一抖,有点可怕。

    “你看吧,我说了,都是玩具……”

    当司机又这样叫了句后,傅机立时往他那边瞥了一眼,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与凶狠,把司机吓了一大跳,他说话的声音也就像从悬崖上栽下去的兔子,一下就没影了。

    “让开,我去看看!”

    将挡着路的警员推开,傅机快步爬进货仓,将里头一个还装着玩具的箱子直接倒过来,伴随着玩具落地,剩在他手中的只有一个空荡荡、轻飘飘的箱子,这让傅机的表情不由扭曲。

    “这怎么可能!”

    继续去把其他还有东西剩的箱子全翻过来,还是没有,看着满地的玩具,傅机莫名怒气上涌。

    “该死!”

    把纸箱子往一边重重地砸过去还不解气,傅机一脚把地上几个玩具踢飞,撞在货仓壁上的玩具发出砰的一响,似乎象征着它作为玩具的命运已经走到尽头。

    还在货仓里待了几分钟,情绪这才稳定不少的傅机从车上下去,快步往司机那边走过去,雨靴将地上的积水踢起来,飞的老高。

    一直在盯着傅机看,而当发现自己正在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司机就仓促把目光转到一边,显得有些惶恐。

    “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车上运的是什么东西!”

    心情依旧激昂,傅机伸手抓住了司机的衣领,把他的脸扯到自己面前来。

    看着傅机的脸不断靠近,心砰砰砰跳个不停的司机费力地把脸转开,声音颤抖着,简直快要哭出来。

    “真的,真的就是玩具啊,我真的没有骗你啊!”

    长吸一口冷气,不断砸在手背上的雨水也让傅机的情绪彻底冷却下来。

    他抓着司机衣领的手缓缓松开,整个人也在往后退去。

    “给他把手铐打开!”

    “傅队,这……”

    被提出这样要求的警员愣了下,各种迟疑。

    “让你打开,听不明白吗?”

    傅机这会儿心情非常爆炸,就像是一个装的满满的火药桶,一丁点儿的火星都能让他原地爆炸。

    “明白!”

    警员们也不敢触他的霉头,就赶紧给司机把手铐打开来。

    扭了扭被手铐扣得很疼的手腕,司机看着神色阴晴不定的傅机,也不敢走,只好一脸赔笑地站他边上。

    雨继续下着,而且越来越大,啪嗒啪嗒个不停的雨声带来的烦躁感让傅机的情绪进一步恶化,他距离逮着人就骂的地步也不远了。

    “还站这干嘛,你可以走了!”

    “啊,噢噢噢~”

    被傅机吼一声的司机反应过来,飞快地爬到车上,把车发动,车灯向前打过去,在雨幕中制造两道向前的光束。

    “让他过去!”

    警员们赶紧把路障拉开,两辆大货车依次驶过,车尾灯在夜色中不断远去。

    伫立在雨中,看着大货车远去到消失,傅机的拳头不由紧紧握住,而他没动,其他警员也不敢干其他的,只能陪他在雨里站着。

    好一会儿,傅机的拳头松开,抬手接通了与指挥部的联络。

    “指挥部,我是傅机,情况有变……”

    “傅队!小心!”

    就在傅机正与指挥部进行联络的时候,那辆跟在大货车背后的桑塔纳终于出现了。

    它踩足了油门,就像是从枪膛中射出的子弹一般,从远处的雨幕中突奔过来,远光灯朝前方打着,对准了正在路上的傅机。

    “老傅!老傅……怎么回事?”

    耳边传来的两种声音让傅机迷茫、迟疑,而由桑塔纳打过来的车灯照出的光亮让他多少意识到不对劲。

    转个身,附着在雨衣上的水滴由于惯性被甩到一边,傅机看着冲着自己冲过来,像是一头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猛兽一般的轿车,不由怔住。

    不是因为恐惧,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如同潮水一般涌动的记忆将被掩藏起来的一页翻到他眼前。

    “小良……”

    砰!

    “啊啊啊啊啊啊——”

    桑塔纳与傅机发生接触,声音传出的瞬间,傅机整个人的身影抛飞出去,而因为撞击而偏斜的桑塔纳一头往被搬到一边的路障上撞上去,这才停了下来。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变形的吼叫,所有人都在往被撞飞到很远地方的傅机跑过去。

    “喂?喂?老傅?”

    指挥部那边,发现和傅机的联络莫名中断了,金胜人不由心里慌张起来,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你们继续在这边盯着,我去老傅那看看!”

    留下这句话,金胜人快步跑出去。

蓝冰星雨(79)

    “就是这吗?”

    ——蓝馨居。

    看到这十分文艺的招牌,我就知道我没找错地方。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一推开门就是一股充斥着多种味道的香味袭来,跟着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我不由怔了下,眼前这各种颜色的花卉让我稍微有点眼晕。

    进来了有一会儿,我的视线才恢复正常,适应了这里的花卉的色彩。

    “你好,你就是钟奕谅先生吧!”

    当我说出他的名字时,他明显迟疑了一下,对于我知道他名字这一点,他应该是比较惊讶的。

    “对,我是钟奕谅,请问您是?”

    对于他这试探性地提问,我回答。

    “我叫汪隼,来自立海市宁化区刑侦大队,关于昨天的事情,我有些细节问题想跟你请教。”

    “噢,就是前天到我店里来的那两个人的事吧!”

    他的说法让我不由神经跳动,看样子他心里已经笃定“那两个人是一路的”这件事了。

    “没错就是那件事,我想想再问问一些细节,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现在多半也没什么客人,你就问吧!”

    “好的。”

    他配合的态度让我对他不由感激起来,如果不是像他这样的热心群众还是非常多的,我们的工作开展起来可能要困难得多。

    “关于前天到你店里来的那两个人,你觉得他们认识吗?”

    “当然认识了!不认识能一块来我店里买花吗?”

    他以笃定的语气说着理所当然的话,这我当然不能否认,但这其中是否可能存在着偶然性因素,这就需要我来通过调查进行确认。

    “买花的过程中,他们有过交流吗?你有没有听到他们是如何称呼彼此的?”

    听完我这个问题,他皱了下眉头。

    “这个还真没有,他们就是一块进来,然后年轻的那个冲我开口说要花,画像里的那个人就站在边上等着,等我把花给他,他们两个就走掉了!”

    这样的回答让我也是有点犯难,我本来还以为那两个人会有说话之类的动作,而他们的关系是有可能通过他们的对话表现出来的。

    “他们买了什么花?买了花之后,他们去哪了?你注意了吗?”

    “他们买了一束剑兰!买完之后,出门右转了,去哪了,干嘛了,我就不知道了!”

    “这样吗……”

    不得不承认,我对于当前的沟通结果十分失望,不过,店主已经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是在尽力地为我提供帮助,我当然不可能还对他求全责备。

    想来是我的失望太过明显,以至于表现在脸上,店主他看着我,有点小心翼翼的意思。

    “我好像……没有帮上忙吧!”

    我还是对他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非常感谢!”

    “不客气,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本来是要走的,但快出门的时候,我想想又转回来对店主问了句。

    “在你看来,他们两个人应该是什么关系呢?”

    “我觉得吧……”

    说到这个问题上,店主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纠结情绪,看样子他是觉得有地方不好说。

    “我觉得,他们两个有点像是父子关系,但又有点微妙,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的感觉!”

    把他的话总结一下,我回了一句。

    “养子和养父的关系,如何?”

    “嗯,有点这方面的味道!”

    我也就是这样猜了句,没想到他还真的点头了,这让我该怎么接呢?

    “还有,他们买剑兰,你觉得是买来干嘛的?”

    “剑兰嘛,就跟菊花一样,送死人的呗!总不能你去医院看望病人,还带一束剑兰去吧?”

    老板的话让我也是一下愣住了。

    “带剑兰去看望病人,不好吗?”

    我并不明白,毕竟我也只是在今天送过一束康乃馨给病人,而且还是花店老板给我推荐的。

    “当然不好了,看望病人怎么能送剑兰啊!”

    想来肯定是我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得太过无知,老板说话的时候,实在没忍住笑了,这笑容里倒是没有恶意嘲笑的意思,应该单纯就是觉得“还有人会问出这种问题啊,太好玩了”。

    “为什么不好?”

    我不明白。

    “剑兰嘛剑兰,这不就有挨刀的意思嘛,人家生病住院,你看望人家,还给人家送剑兰,这不是膈应人嘛!”

    看着老板解释时那一脸无语的样子,我心里也是无语的,搞了半天,还是因为这种无意义的东西啊!

    为什么人们总喜欢在这种明显无意义的事情上做得谨小慎微呢?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这个世界上,我不明白的事情那还不是多了去了,这根本就没有什么!

    这一点都不需要任何人提醒,我还是很清楚的。

    带着新收获的信息,我离开花店。

    站在路口,我往四周看,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不少,川流不息的场面给人以忙碌感,只是相对于城市的繁忙,在多数人脸上看到的匆忙感还要更甚。

    “这附近,有公墓吗?”

    为了求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拿出手机来查一查,别说,还真有一个公墓——宁化区在林子园公墓以外的第二个公墓,莎顿公墓。

    既然这个公墓是确定存在的,那不管出于何种理由,我过去看一眼都是应该的,于是我就去走了一趟,结果很不理想,我在所有墓碑前都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新鲜的剑兰,也就是说那束花很可能没有送到这里。

    不过,也不排除是有什么情况导致原先在这里的花消失了,于是我去咨询了这边的管理员,在我描述那两人的特征给他听后,他摇头表示没有见过。

    不太信邪,我又继续问他有没有在那个墓前看到这几天献上的剑兰,他还是摇头说没看见,这就让我只能死心,那束剑兰或许真的没有被送到这里来才对。

    正当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其他公墓看看时,天空突然下起雨来,而且转眼间就变成倾盆大雨,这让因为没带伞而在雨中奔跑,结果转眼就变成落汤鸡的我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他到底是为什么买一束剑兰呢?

    我搞不懂这一点。

    至于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我想已经不需要再纠结了,绝对是两个人!

蓝冰星雨(80)

    “已经联系到了,傅队那边出了意外,他被一辆桑塔纳轿车撞了!”

    正在往傅机那边赶去的金胜人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像是被五雷轰顶,整个人懵了有个好几分钟,耳边一直是如同浪潮涌动一般的轰鸣声在回荡。

    “车祸?车祸?这怎么可能……”

    这件事不可能是意外!

    金胜人笃定这一点。

    “驾驶员已经抓到了,那边的同事说,那个驾驶员喝了很多酒,醉的不省人事!傅队他现在正在被送往尚昌市中心医院进行抢救!”

    其他的事情先不管,金胜人马上改道去中心医院见傅机。

    当他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或者说,在车祸发生后的十几分钟,傅机就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病床上已经被盖了白布的傅机,金胜人不由双拳紧握,牙齿死死地咬在一块。

    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看见之前还谈笑的同事随后因公殉职,而当事情真的发生时,他却又忍不住内心抽搐,双眼泛红。

    人类果真是一种软弱的情绪动物!

    在这站了几分钟,缓缓吸进一口气的金胜人忍住了自己的眼泪,他知道他现在还没有流泪的资格,他必须先把当前未知的问题全部搞清楚,关于到底是谁害死了傅机,那些“货物”,到底去了哪!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是想最后再看傅机一眼,于是将手抬起,颤抖着朝着盖着傅机的脸的白布伸过去。

    就像是在抚摸熟睡中的婴儿,他的动作格外轻柔,缓缓将那层白布揭开,就看到傅机那张跟平时一样板着的脸,以及在撞击中留下的创伤和鲜血。

    说好了还没到哭的时候,可在看到傅机的脸的瞬间,泪水还是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两滴无声的泪。

    “我查案去了,老傅!”

    带着痛苦与软弱的心在他说出这句话后,披上了最为尖锐、冷酷的铠甲,他缓缓将白布盖回去,眼神与气质转变为简直能把钢铁劈开的锐利,他大步从中心医院离开。

    另一边,立海市宁化区刑侦大队当晚还在值班的成员接到通知:宁化区刑侦大队队长傅机因公殉职,新的队长就任前,队内事务由刑侦大队内部小组讨论决断。

    关于新的队长什么的,真的没人在乎,当确定这条消息是傅机的死讯后,整个刑侦大队陷入了彻底的死寂之中,原本还在高速运转着的机构一瞬间便陷入彻底的瘫痪,所有人都在震惊,而震惊之余的便是悲痛。

    当急速的情绪化就像是到来时那么快速地退去后,大多数人还是茫然着,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条信息,心里依旧占据主导的是难以置信。

    那位队长就这样没了?

    这怎么可能啊?

    很巧,汪隼这会儿还在队里,而在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的反应也是震惊,而当震惊退去之后,他拿上自己的东西,快速从刑侦大队离开。

    “汪隼,你去哪?”

    “尚昌市!”

    当有同事对汪隼发出询问,他便如此回应了句,声音那是恐怖的冰冷,而他从头到尾也没有停滞过半分。

    为了以最快速度赶到尚昌市,汪隼选择包一辆出租车,这种事对平常的他来说会显得很奢侈,但这会儿也已经不是奢不奢侈的事!

    在汪隼出发之后,宁化区刑侦大队所有的在职人员都得到了傅机因公殉职的消息。

    “我是立海市宁化区刑侦大队的汪隼,请问你们局长在哪,我要见你们局长!”

    此时汪隼并没有失去理智,来到尚昌市市公安局的汪隼对当夜值班的警员如此说着,而对方也第一时间回应了他,带他去见了局长。

    不止是局长,副局长黄兴,还有包括金胜人在内的尚昌市市公安局的骨干成员都在。

    见汪隼来了,黄兴还对他点头示意了下,但汪隼这会儿没有心思回应,注意力全在局长身上。

    “汪隼对吧,你也就坐吧,我们正在对发生在傅机队长身上的事进行讨论分析,你想知道的,这里面都会有!”

    点着头表示明白的汪隼这就入座,而局长跟着点头示意会议继续。

    “前面说明过的内容,我这里就再简短地重复一遍。”

    主要的说明任务当然是在作为当事人的金胜人身上,而他为了照顾刚来的汪隼,这样说,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我和傅队长获取了对方团伙的行动计划,得知他们今天晚上12点要从我们尚昌市的激流镇往盘英市的屯河村发货,于是我们在激流镇外围设卡,虽然成功将对方团伙运输所使用的车辆全部拦截,但并没有发现他们运输的货物。”

    “之后便发生了这起不幸的事故,傅机队长在对第四轮出发的大货车进行调查之后,被跟着从激流镇左鸣村开出来的桑塔纳轿车撞击致死,而驾驶员宋国仁在车内由于过量饮酒而不省人事,我们对其进行抽血化验后,发现其体内酒精含量高达213.3mg/100ml,属于严重超标的醉驾状态,宋国仁现已被控制,等其醒酒后,会进行讯问!”

    说了这么多,关于这件事发生的前后经过,他算是说明完毕了,而局长随即示意他坐下。

    “关于傅机队长这件让人遗憾的事,大家说说看法,有想法的话,只管说就是!”

    在局长如此说着,在场的这些人便小声地讨论起来,初来乍到的汪隼当然没有参与进去,他正在自己思考着某些关键信息。

    “对方醉酒驾驶,车祸后马上被发现在驾驶室里,这件事应该是个意外吧!”

    有人提出这种观点,汪隼注意到金胜人脸上明显抽搐了一下,看样子他对于这样的说法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是意外吗?我觉得这件事是否太过巧合呢?傅机队长刚完成对两辆车的检查,对方就正好跟着这个时间点,在那么黑的夜里、在雨中,不偏不倚就把他一个人给撞了,你觉得这正常吗?”

    “这虽然看起来不合理,但确实很有可能只是个意外,而且,车里醉酒的驾驶员,要怎么解释?”

    ……

    两派意见完全针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几乎闹地不可开交,而作为首脑的局长和副局长一直是旁观,没有发表自己站哪边的立场。

    讨论又往下进行了一分钟,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局长终于开口了。

    “汪隼,你怎么看?”

蓝冰星雨(81)

    ——我?

    当局长点我的名时,说我一点意外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哪怕他让我留下的时候,我就已经预见到他会让我说点什么,但这种时间点我还是无法预料的。

    我并没有把那一瞬间的迟疑化作从口中吐出的声音,但局长还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微笑着对我点点头。

    “谈谈你的想法吧!”

    在这种时候,我也不需要客气什么。

    “我觉得,关于傅队的事情可以先放放,对于这一切的判断应该基于更加准确的事故现场调查和痕迹鉴定,当前应该讨论的问题是与那个犯罪团伙有关的内容才对!”

    我的话听起来应该是有些刺耳的,但这又是我当前确确实实想说的内容。

    我在其他人脸上看到明显的迟疑和不确定,他们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局长和副局长脸上此刻还是看不到情绪和倾向,就像这里说的一切和他们两个人没什么关系一样。

    “那,你说说你对于那些‘货物’的去向的看法吧!”

    局长再度开口,依旧没有表达出自己赞同或是反对的态度,不过,我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似乎是有兴趣的意味,这让我不是太明白。

    他既然给了我开口的机会,我就索性把我现在在思考的东西全部说出来。

    “关于那些‘货物’,我的看法是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被运离尚昌市!”

    “为什么?”

    骨干中的一位马上对我提出质疑,而局长并没有制止他,一副要看我怎么往下说明的样子,我便如他所愿。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我们的警员已经对所有车辆进行过调查,其中的两辆更是有傅机队长亲自调查的,你是在质疑他们的工作态度吗?”

    “我只是在就事论事。对方既然已经选定了时间,而且真的进行过行动,他们肯定不会让自己的计划轻易落空,况且,如果你们觉得‘货物’并没有离开,那为什么不去激流镇调查呢?真的存在的话,你们不会找不到吧!”

    “激流镇那么大,让我们怎么调查?”

    “又不是让你们调查整个镇子,以左鸣村为中心进行摸排走访,未必不会有收获,不是吗?”

    “事情哪有……”

    “好啦!”

    当那位骨干还想跟我争论时,黄兴副局长出声打断他。

    “汪隼,你有想说什么的就一次性都说出来,大家听着讨论就是。我们奉行的宗旨不就是会上有问题就提,畅所欲言,别留到会后嚼舌根嘛!”

    听到这话,我不由迟疑了下,我确实还有话想说,没想到被黄兴他看出来了,只是我心情清楚这些话说出来的影响绝对不会好,所以我在犹豫。

    当我看向黄兴的时候,他冲我微微笑了下,那双眼睛似乎是在给我鼓励,我不由握了握拳头。

    “我就说了!”

    “说,大胆的说!”

    局长这时候也给我声援了一句,这让我隐隐明白他和黄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这种默契是要利用我去改变些什么。

    这里面的事情或许会很复杂,但我无法考虑那边多,我必须将这潭水彻底搅动,让那条将傅机都给吞噬掉的大鱼浮出水面来。

    “我希望你们尚昌市市公安局可以将参与昨天晚上参与行动的警员控制起来,进行调查,我十分怀疑那些人里面有些个已经**掉了,他们不仅放过了装着‘货物’的车,还泄露了行动计划,促成了对方谋害傅队的计划!”

    没错,这就是我心里所想的事情,在我将案情进行整理之后,心中得出的结论。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们的同志都是好同志,汪隼,我们不允许你这样随便污蔑他们!”

    就和我之前设想的一样,我的话就像是投进沙丁鱼群里的一条鲇鱼,一瞬间就将风云搅动。

    “安静!”

    就在对我的讨伐声变得激昂起来时,局长冷喝一声。

    “不是说了,有问题就直说,会上理性讨论吗?这样乱哄哄的,像什么话!”

    将其他人的声音直接压下去,他又对我说。

    “汪隼,我需要你做出这种判断的理由,你最起码要说服我,一切才有可能如你所想!”

    “消失的‘货物’就是理由之一。你们还能找到其他方法将‘货物’运出去吗?不能的话,依靠那八辆车离开便是唯一的途径,可你们为什么没有在车上取得收获,就是因为有些人在阳奉阴违!”

    “这么说来,你是笃定傅机是被人谋害的了?”

    我刚才还说傅队的事情应该放到后面讨论,可局长他又把这个问题搬出来问我,让我多少有些无措。

    “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判断。”

    或许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并不好,但我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没错,我并不认为这是个意外,哪怕是后续调查取得的结果并不理想,我也不会认为这件事是个意外!”

    局长只是点点头,依旧没有表达态度。

    “你们觉得呢?汪隼的话,是否有道理呢?”

    被局长询问,骨干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发出声音,这让局长只能亲自点名。

    “胜人,这件事你最有发言权,你先说说看法吧!”

    “韩局,我当时留下负责指挥,搜查当时的情况我并不是太清楚,但我觉得汪隼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路,可能这里面真有些我们还没有掌握的情况!”

    金胜人说完这话后,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注意到我也在看着他,他的脸抽动了一下,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那应该是笑容。

    “其他人,怎么说?”

    没人说话。

    “没人有意见的话,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

    还是没人说话。

    最后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了,对参与行动的警员进行调查。

    当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时,我其实是非常意外的,但意外之余我又明白了,他们是早就想着手查了,多半是苦于没有好动手的理由和时机吧,而现在,我的出现就让机会也送到他们面前。

    ——这个局长的手腕还真是厉害呢!自己置身事外,只是利用手段和他人就可以实现分化、操作。

    “我们可以聊聊。”

    会议结束准备离开时,我被金胜人这句话叫住。

蓝冰星雨(82)

    “刚才的见面不算数,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金胜人,是尚昌市市公安局打拐办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

    “汪隼,隶属于立海市宁化区刑侦大队,傅队麾下。”

    和汪隼握手之后,金胜人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本来是要带你去见韩局和黄局的,但在这之前,我带你去见见老傅吧!”

    “好。”

    跟着金胜人,汪隼去了尚昌市市中心医院,见到了暂时由医院方面进行保存的傅机的遗体。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汪隼和金胜人往里走的脚步声,不断靠近那具被特别停放在这里的尸体,汪隼和金胜人都开始下意识地压低自己的呼吸声,在这里,任何声音好像都会惊扰到某些已经存在的事物。

    傅机的尸体放置还是之前一样,这是金胜人要求的,至少在傅机的家属,以及同事们看过之前,不做任何处理,而后续的处置方式也应该由家属决定。

    看着面前白布盖在脸上的尸体,汪隼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迟疑,伸出去的手想把那白布揭开看看傅机久违的脸,但才伸出去一半就又像是惧怕般匆匆收回来。

    ——傅队,真的走了?

    如果之前还对这件事抱有着某种不真实的感觉,那现在,还有什么能比横陈在这的尸体更具有说服力的呢?

    带着求助意味的目光本是想下意识地往金胜人脸上看,但意识到这一点的汪隼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咬着牙,伸手去将白布揭开,那张脸终于出现在眼前。

    保持着拉扯动作的手僵住,汪隼呆呆地看着傅机,眼前浮现的却是往日的时间片段。

    傅机的声音,傅机抽的烟的气味,傅机说话时的神情,一切都是那么的接近,但在此刻,却又显得是如此遥远,像极了从另一个世界投过来的光影,无比的虚幻。

    ——你就真的这样走了吗?

    ——连一句道别的话都不准备留给我吗?

    ——你不是总喜欢教训我吗?现在我就在你面前啊,你倒是起来对我说教啊?

    ……

    几乎撕裂的内心将另一种情绪传达出来,汪隼咬着牙,又将白布盖回去,而当白布与床接触上的瞬间,就像是完全失去力气的汪隼身体一震,往前一个踉跄,幸亏金胜人反应快,马上扶住了他的身体。

    “你没事吧?”

    一只手扶在病床的床沿上,汪隼撑住了身体,转头对金胜人说了声没事,而金胜人注意到他的两只眼睛已经变得血红,真就像是有血要从眼睛里流淌出来的样子,挺吓人的。

    “你……还好吧……”

    抿了下嘴,金胜人有点不知道该不该问这话,但瞬间的纠结之后,还是问出口。

    “还……还好。”

    汪隼是这样回答的,但在金胜人看来,这个回答没有说服力就是了,他也不好说让汪隼别撑着之类的话,只能叹了口气,沉默。

    过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心情,汪隼对金胜人说。

    “好了,我们回去吧。”

    “嗯?这就回去吗?”

    汪隼提出这话的时间比他意料之中的更早、更快,所以他稍微有些疑惑。

    视线往躺在那的傅机瞥一眼,汪隼不再有任何留恋情绪地将目光收回来。

    “该看的已经看了,继续留在这也不会改变什么,我们应该尽快去能做些事情的地方,不是吗?”

    “你说得对!”

    汪隼的说法在各种层面上都是无法驳斥的,金胜人自然只能表示赞同,然后和汪隼一块回去市公安局,和局长、副局长碰面。

    “见到傅队了吗?”

    当汪隼和金胜人一块过来的时候,韩局问了这句,在汪隼和金胜人点头之后,他也点点头表示认可。

    “废话我也就不说了,汪隼,你刚才在会议上提到的内容,我是赞同的,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吧!”

    会议上汪隼提到的内容是什么?

    当然是尚昌市这边的内部**问题。

    汪隼点头,目光在这时不由自主地凝重起来,他有预感这位韩局会对自己嘱托些任务。

    果不其然,韩局开口。

    “在我们当前掌握的线索中,我们内部确实有些因子一直在向那个犯罪团伙输出情报,这也是他们能也和我们僵持这么长时间的原因之一。”

    “面前我们对那些因子的身份还拿不住,但现在已经有些眉目,而这件事完全交给我们这边的人去办,我和黄局都不太放心,所以希望有一个局外人来协助我们,本来想选的人是傅队,只是可惜发生了这种令人惋惜的事情,现在,我们希望你能来协助,可以吗?”

    听到这种话,汪隼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迟疑,只是问了一句。

    “这样就选择了我,可以吗?”

    韩局微笑着。

    “我相信傅队的眼光,而且,这个是你的话,黄局也没不会有意见。”

    汪隼往黄兴那边看一眼,就见黄兴在点头,完全认同韩局说法的样子。

    或许是怕汪隼推迟,韩局继续说。

    “我选择你其实也是有私心的,这件事是和傅队的事捆绑在一起,如果非要选择一个人将这一切彻底挖出来,我认为傅队可能会希望这个人是你!”

    并不需要韩局补充的这些话,汪隼此刻眼前能看到的是傅机的样子,那张脸永远都是不高兴的样子,但行动却永远都比任何人都更加迅速、更加有力。

    ——至少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请一直像是天空一样,在我的头上敦促着我吧!

    汪隼心里如此想着,许下一个愿望。

    “如果我还有很多不足,但这件事我绝对会尽全力,绝对会将它挖个水落石出!”

    “好!要的就是这种心气劲!”

    汪隼的回答让韩局笑着拍了拍手。

    “关于这件事的进展,你以后直接向我和黄局汇报就行,对于调查,我们没有什么要求,就一点,上不封顶,下不设限,不管查到谁,哪怕是我和黄局,都不用顾忌,一查到底!”

    为韩局办这件事的决心感到惊讶,汪隼表示自己已经了解。

    “韩局,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只要不违反原则,我都会答应你!”

    汪隼看了边上的金胜人一眼,对黄局说。

    “我想要金胜人队长来协助我!”

    韩局:“这个当然可以!我们原先就是这样计划的。胜人,你来当汪隼的副手,协助他,听他调配,能做到吗?”

    金胜人:“当然!”

蓝冰星雨(83)

    “前面还是跟老傅搭伙,现在就变成跟你搭伙了,这可真是有意思!”

    从韩局、黄局那边出来后,金胜人如此说着,语气有些微妙,让我不由转头看他。

    “怎么,金队长不乐意?”

    “别叫什么金队长,怪难听的,你要是不嫌弃,叫老金就行了!”

    听到金胜人这样说,我不由笑了下。

    “怎么会!”

    老金目光转到前方去,缓缓说:“和老傅搭伙,我都是听他安排,结果他没人了,现在和你搭伙,听你安排,你可不能跟老傅一样。遇到麻烦让我冲在前面,必须让我倒在你前面,不然见了老傅,我都没办法跟他交代!”

    ——为什么要说这么悲观的话呢?而且还是以我们都要死为前提!

    我伸手在他肩上撞了一下。

    “老金,别说丧气话,在把凶手绳之以法,去参加老傅的葬礼之前,我们都要好好的!”

    他瞥了我一眼,嘴角向上掀起。

    “那可约好了?”

    “约好了!”

    当我们走到通往大厅的入口时,突然出现在大厅里,并且往我们这边跑过来的身影让我有些意外。

    “阿毅?你怎么在这?”

    来人竟然是乔毅。

    他的出现我并不意外,如果知道傅队出了这种事,他还能安安心心地举办自己的婚礼,那他就不是我认知里的那个乔毅了,也不会再是我的朋友了。

    跑得很急,到我们面前停下来的时候,他喘了很久,然后才说:“这还要问吗?傅队出了这种事,我当然要回来了,苏法医说你在尚昌市这边,让我来帮你,我就过来了!”

    ——情况果然和我设想的差不多。

    “你未婚妻那边呢?”

    “解释了,她也能理解,不理解也理解了!”

    他这样的说法真是让我忍不住笑了。

    “谢了,阿毅!”

    “客气!”

    我们俩的手在空中碰撞了一下。

    等我们聊完,金胜人才插话进来。

    “汪隼,这位是?”

    “老金,这是我们队的同事,也是我的大学同学,乔毅!这位是尚昌市市公安局打拐办的队长,金胜人,老金!”

    “你好!”(两人)

    两人握手寒暄之后,便算是认识了,于是原先计划的两人行动组变成了三个人。

    “下一步做什么?”

    “去见见最后和傅队有接触的人吧!”

    出于这样的理由,我们先去见了在韩局的授意下,正在接受调查的那些警员。

    “这是名单,前面那些人都是当时和傅队在一块的!”

    当我从金胜人那边接过名单的时候,乔毅就往我这边伸长了脖子,见他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我就索性把名单转手递给他,他犹豫了下,还是接住。

    “你不看吗?”

    被乔毅问,我说。

    “不用看,名单里的每个人我们都要见。”

    “好吧。”

    因为要见所有人,金胜人就索性按照名单上的先后顺序往下走,第一个人叫冯一贤。

    “老金,这到底是这么回……”

    当那位被请进来的时候,看到金胜人坐在我们这边,他的情绪稍显激动,马上就向金胜人询问,但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一贤,情绪不要太激动,先坐下!”

    应该是长期相处产生的信任让冯一贤听从了金胜人的意见,不再仓促地询问什么,坐下来。

    “可以开始了!”

    把冯一贤搞定了,老金对我点点头,把手上的个人资料合上,我就开始了。

    “你是冯一贤对吧?”

    “嗯。”

    “警号是sc131116。”

    “对。”

    “我接下来会问你一些问题,这些问题我们会向其他人求证,希望你不要说谎,行吗?”

    询问时,我看着他的眼睛,而他也直视着我,没有回避,似乎透过他的双眼能看到的内心世界是纯洁的。

    “可以。”

    “好。与傅机当晚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起码有六七十号人,我们当时在五六个路口都进行了布控,每个地方都要不少人的!”

    “那最后和傅机在一块的,有多少人?”

    我问了之后,他开始思考,而我就在这里补充一句。

    “把那些人的名字都说出来,可以吗?”

    “可以。”

    肯定之后,他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嘴,然后再开口。

    “当天晚上和傅队在一块的,有我,老李,噢,就是李广安,还有郎勇、詹晓、蒋津、徐志一、林铭,就这么多人吧!”

    讲这些名字一一记下,算上傅队的话,有个八个人,确实不算少。

    “你能把发生事故前后的经过说明一下吗?”

    “可以。”

    冯一贤随即把车祸前后的情况进行说明,其中包括了他们搜查两辆大卡车却一无所获这一情况,而当听到他说那辆桑塔纳轿车出现的非常突然,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开过来,把傅队给撞了,我心里就产生一种极为强烈的阴谋感,我的直觉正在提醒我,这不是意外,是谋杀!

    不仅如此,和傅队在一块的警员里一定有人参与了谋杀的策划,并提供协助,否则对方是不太可能在那样的雨夜里远距离确定傅队站立的选点,然后准确无误地操纵醉酒的驾驶员完成撞击。

    想到驾驶员,我突然想起来那家伙的情况还没了解,如果他已经醒酒了,现在应该正在接受询问才对。

    这件事先放放。

    在我因为思考而沉默的时候,金胜人对我问了句,“这样就行了吗?”

    考虑到询问上获得的线索多半难以站住脚,我们应该扩大调查面,调查这些有嫌疑的警员的家庭情况,人际交往情况,还有一段时间内的账户资金变化情况,我点头。

    “嗯,这样就可以了。”

    我们这边一停,冯一贤就再也忍不住了。

    “老金,你去跟韩局和黄局他们说几句啊,我们这些兄弟是什么人,你心里难道还没数吗?因为这样的无端猜疑就把我们都控制起来,你觉得这说得过去吗?”

    “还有,老金,做人不能这样啊,别因为自己没事,站在干岸上,就不把咱们这些兄弟当人啊!”

    听到这样的话,金胜人一脸尴尬的同时往我这边瞥了一眼,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毕竟我就是那个“无端猜测”的发起者。

    不过,这次猜测真的无端吗?

    我现在是越来越肯定这并不无端。

蓝冰星雨(84)

    第二个被请进来的是李广安,老李。

    他口中说明的情况与冯一贤别无二致。

    这没有出入的说明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证明李广安和冯一贤的清白的,金胜人是这样想的,于是他往汪隼那边看,想知道汪隼的态度,而汪隼的侧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就和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这让他不免有些疑惑。

    李广安的话说完了,他瞪大了眼睛往这边看着,而汪隼那就像是在走神的样子,没有任何声音和动作。

    皱了皱的金胜人犹豫着,还是喊了他一声。

    “汪隼?”

    “嗯?下一个吧!”

    目光往金胜人那边一转,汪隼开口便这样说。

    “呃……”

    金胜人有点无奈,倒是乔毅早已习惯了汪隼,也只说着继续往后。

    下一个是蒋津,他的说辞与前面两人还是差不多的,这让人真是忍不住怀疑他们之间是否存在串供。

    “怎么样?”

    “继续!下一个。”

    不管听到怎样的说辞,金胜人都在汪隼脸上看不到情绪,只有那不断重复着的下一个。

    “行,下一个,下一个!”

    就这样,这些人全都来说了一遍,内容没有什么两样,在作为最后一个的林铭出去后,金胜人准备询问是否让后面的人接着来,汪隼开口。

    “就到这里吧,接下来我们先去看看那个醉驾的司机!”

    “就到这吗?”

    面对金胜人的质疑,汪隼皱了下眉,解释着。

    “询问到这里就可以了,接下来调查这些人的人际关系、家庭情况、资金状况,顺带查查他们手机里是否有出发前收到并删除的短信、通话记录之类的,就能确定是谁啦!”

    听着汪隼这样说,金胜人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出现了带有着某些特殊情绪的光彩变化。

    注意到这一点的乔毅赶紧碰了下汪隼的肩膀,满是无奈地说:“阿隼,你这就肯定这里面有人有问题了?”

    汪隼转头去看着乔毅,那副样子就像在问“你为什么会问出这种低级的问题”。

    “这还有疑问吗?如果不是有人在里面指引,你觉得对方能那么准确无误地撞到傅队吗?”

    “呃,这个嘛……”

    这一点乔毅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话是这样说,但现在就下定论,是不是草率了点呢?”

    “我并没有下定论啊,我只是这样说而已。”

    了解的汪隼意思的金胜人眸光收敛。

    “那我们现在过去拘留所那边吧。”

    “好。”

    在拘留所里,他们见到了那个在车上醉的不省人事的司机,只是这会儿他已经完全清醒了。

    手上拿着由看守所同事提供的审讯记录,汪隼不由打量着面前这个当事人,看上去非常普通的一个中年男人。

    ——也许这份普通就是他遭遇这样的灾祸的理由也说不定。

    将这种几乎无端的想法收起来,汪隼对男人问。

    “你是左国仁吗?”

    “嗯,我是!”

    男人点头肯定了汪隼的提问。

    手将资料快速往后翻动着,汪隼脸上略微抽搐了一下,表达出一种并不信任的态度。

    “你关于昨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情,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此言一出,金胜人和乔毅不由往汪隼那看一眼,完全没想到他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的,我没有印象,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去回应金胜人和乔毅的目光,汪隼注视着面前的左国仁,看他说话的样子,读他思考的神态,想要从中推断出他是否交代了真相。

    “你只记得昨天晚上在家里喝酒,喝醉了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这样的!”

    两人继续着一问一答这样的模式。

    “那辆车是你的车吗?”

    “是我的车。”

    汪隼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抛出一个猜想。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你喝醉了之后,在意识昏沉的情况下去开了车?”

    左国仁表情一时间难看起来。

    他虽然心里不太觉得这种事会发生,可现在他的车都已经把人给撞死了,他自己也是在车上被抓到,就变得不得不相信这种事有存在的可能性了!

    “我不知道,我不敢说这一定不可能。”

    “好吧。”

    左国仁已经交代到这一步,汪隼当然不好继续往下对他进行诘难。

    “最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左国仁沉默良久。

    “警官,我真的只记得在家喝酒的事,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就真是一点记忆都没有。听他们说,我好像撞死了一位警察同志,这件事如果真的是我在喝醉的情况下做的,那我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没话说,可如果不是我干的,我只希望你们可以调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

    “这个当然!”

    左国仁被带下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刻意停顿了下,转过头看了一眼汪隼、金胜人他们三个,然后迈开步伐,走出去。

    “你们怎么看?”

    汪隼对金胜人和乔毅问。

    “我不觉得他在说谎,可能他确实是喝酒喝到失去意识,可这样就存在两种情况,一种是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了这一切,还是有一种就是他被人利用无意识的状态,成了替罪羊。”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金胜人马上对乔毅说的话表示赞同。

    “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汪隼想了想。

    “事故现场的勘察已经去做了吗?还有,左国仁的家里调查了吗?实现是否和他说的一样,他一直在家里喝酒,喝到醉的不省人事呢?”

    “事故现场的勘察昨天晚上已经让人去做了,天亮之后,应该又重新做了,我们应该直接拿到结果才对!”

    金胜人如此回答后,汪隼点头。

    “好,那我们就叫上勘察现场的人员,去那边看看情况!”

    “可以!”

    三人再度出发,去了事故发生时的现场。

    “就是这里吗?”

    从车上下来,看着前方这稍微有些空旷感的路口,汪隼不由问了句。

    金胜人紧跟着下来,回答。

    “就是这里,昨天晚上就是傅机他们在这里把守着。”

    往前走,能看到被封锁线分隔开的区域,和路障一块被圈起来的是一辆车头部位出现一定损坏的桑塔纳轿车。

    “这就是左国仁开的车了!他们已经对这辆车进行全面调查,并没有发现有奇怪的地方。”

    金胜人说着调查的结论,目光往汪隼的侧脸上盯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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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虚言介绍:
猩红午夜、绯色花月、绿原荡魂、白花恋诗……
伴随着立海数起悬疑案件在汪隼、傅机两人联手下被侦破,两人更多的过往被揭露在彼此面前。
当最后的黑幕被揭开,面对过去、面对仇恨、面对敌人,两人将如何抉择?
黑色虚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黑色虚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黑色虚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