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冰星雨(55)
因为是我提的意见,更多的还是因为我闲着没事,我跟他们送这两个人去尚昌市第一附属医院检查。
稍微有些麻烦的检查流程走完后,精神科的主治医师给了我们一个让人惊讶的说法——这两个人完全正常!
“大夫,你没搞错吧?”
和我一块来的警员下意识对大夫表达出疑惑。
自己的权威遭到质疑,大夫皱了下眉头,心里多半有些不满的。
“没搞错,检查的结果就是这么回事!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带他们去其他医院检查,我敢保证,你们也只会得到和这一样的结果!”
——这可就难办了!
虽然这大夫的说法有该存疑的地方,但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要对他的说法持有多少疑惑,关键在于医院检查的结果与我们所面对的情况之间存在着巨大的诧异。
提问的警员马上向大夫解释,表达疑惑。
“大夫,我真的不是怀疑你,只是你看他们两个人,这根本就没有半点正常人的样子嘛!”
大夫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警员表达的意思很清楚,而面前这两个人也确实不是什么正常的样子,想来他心里也应该有些疑惑的。
想了一会儿,大夫给我们提了个意见。
“这样吧,你们去找找心理方面的专家给这两个人看看,兴许这两个人的问题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这样就能解释通为什么他们的身体数据完全正常啦!”
——我怎么有种要被忽悠的感觉?
因为这事我没资格拍板,我就看那两位,他们此时也对视着,我从他们的眼中、脸上看到犹豫情绪。
可能他们也感觉到这位大夫多半是在“踢皮球”,遇到疑难杂症等麻烦的事,想个法子踢走,踢到其他医生名下,这件事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我不由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和看病有关系的小品,内容讲述的是拔牙的故事,想来很多人应该都知道,而这个小品要表现的内核则是职责部门相互推诿、尸位素餐,真可谓是故事浅显,但内核深刻。
犹豫了一会儿,那两人也合计了下,最终是同意了大夫的说法,去找个心理方面的专家给这两人看看。
不过,他们也没准备让这个“踢皮球”的大夫完全置身事外,对他问了句:“大夫,你能给我们介绍个心理方面的专家吗?”
我在大夫的脸上捕捉到了明显的尴尬感,心里不由暗笑,让你“踢皮球”,想把问题全都扔给别人。
“这样吧,我推荐你们去找闫京医生,他算是我们医院在心理治疗上建树最高的!”
他们两个跟大夫要了闫京医生的详细信息就离开了,我本是要跟着走,但最后我还是选择留一下。
“你还有事吗?”
看到我没走,大夫问我一句。
我对他笑了一下,说:“大夫,如果不检查,就让你判断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心里的答案是什么呢?”
他肯定听懂了我的意思,但他并没有回答,而是特地反问我一句,“你这话什么意思?”
人真的很有趣!
他们对外界的反应单只是反映到语言上也是很好玩的!
好比这个大夫,他明明听到了我在说什么,但这件事他本身不太愿意回答,于是就对我的行为进行质疑。
这一情况可以套用到许多地方。
好比两个人在聊天,其中一人跟另一人说了一句让另一人觉得很不中听的话,还让另一人回答,另一人就有可能对对方说一句“你刚才说什么”,如果对方还懂得察言观色的话,可能就会打声哈哈,说“没什么”来把这件事掩盖过去,可万一对方不会察言观色,真把问题再说一遍,另一人很可能就会发怒。
当事情来到让人不愉快的境地时,人下意识就会希望进行回避,这可以说是天性。
“就是字面意思啊!”
我知道他在回避,但我不喜欢他回避,于是这样回了句。
他看着我,眼睛微微眯起来,透露出些许不高兴的光芒。
“我不是很懂你想表达什么。”
——又回避啦!
我心里暗自摇头,这个大夫也真是能扛,但事不过三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所以就决定在这里打住算了。
就在这时候,门口那边传来敲门声,在我转头往那边看时,大夫也往那边伸了伸脖子。
门口来了个护士,她把敲门的手收回去,对大夫说:“张医生,约了跟你碰面的病人已经到了有一会儿啦!我看你是不是……”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大夫不要再跟我废话。
大夫也是个就坡下驴的好手,他马上一脸抱歉的笑容,看着我说:“你看这……唉,真不好意思……”
我摇了摇头。
“行吧,就这样了,那个问题,你当我没问吧!”
从护士边上借道出去,我马上去追赶他们的脚步,可他们走的也忒快了,一下子人影就都看不见了,而我又没听见闫京医生具体在什么地方,这下可就真是尴尬了。
无奈,不能再回去询问地址的我只能找边上路过的一个护士问:“请问,你知道闫京医生在哪吗?”
“闫京医生啊?这我还真不是太清楚哎,要不,你去值班室那边问问吧!”
“好的,谢谢了!”
虽然对方并没有提供给我具体的线索,但做人的礼节还是要做到位的,不管结果如何,对方的无偿帮助换得一声“谢谢”还是应该的。
“不客气。”
不知道是不是我这声谢谢的缘故,我感觉护士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温和了不少。
“快走吧!”
赶紧去值班室,我心里则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为什么医患矛盾的尖锐程度会使之成为一个社会问题呢?
——病人在与医生接触的过程中,如果都能多说几声“谢谢”和“给你添麻烦了”,是不是医患之间的相处就会融洽很多呢?
想着,我做出了几种可能性判断。
——患者对于与医生关系的定位不清。
——他们将医院、医生当作服务行业,认为自己花了钱,就应该受到无微不至的照料,如果觉得不爽了,就可以对医生进行指责,乃至破口大骂、肢体攻击,毕竟自己花钱了,花钱的就是上帝嘛!
——再者就是患者对医院的收费情况不满。
——现在一些地方还有着不少很有意思的说法,比如救护车一响,一头猪白养,往医院一送,一年田白种,反映出的问题无非是患者看病难、看病贵,生不起病,这也会导致患者将心里的不满发泄到医生身上。
——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都是流氓逻辑,而医患矛盾的产生原因多半是双向的,患者存在问题,一些医生服务态度和服务行为也确定有让人诟病的地方,诸如对病人粗暴,以及胡乱收费,等等……
——总而言之,作为一个突出的社会问题的医患矛盾的缓和需要国家在医疗保障、社会教育等多方面的不断努力。
到值班室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又想了些乱七八糟,没什么用的东西!
蓝冰星雨(56)
已经看到了飞鹰纹身,这就能完全肯定情况和酒保说的一样,傅机几乎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想要行动起来的冲动。
光头喝着自己的亚历山大,和慢慢品尝的戴着帽子的男人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他将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随后手用力地甩下来,砸在桌子上,动作真是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喝完了酒,光头和之前的墨镜女一样,没有继续坐在这边,而是站起来走了,离开的方向和墨镜女一样。
“这什么意思?那边到底是什么地方?”
注意到金胜人一直没回来,傅机心里不由得犯嘀咕。
虽然光头身上有飞鹰纹身,应该是傅机更加着重关注的对象,但此刻戴帽子的男人还没走,而他隐隐有是这些人当中的核心的意味,傅机只能继续盯着他。
很快,光头的身影从往厕所的方向消失,而戴帽子的男人也马上把自己的酒喝完,从椅子上起来,也往那边去。
——那边才是他们真正行动的地方吗?
为了不让自己引起对方的警觉,傅机没有马上跟过去,而是先在位置上停留了一会儿,直到男人的身影已经从那边消失,他才起来。
虽然这样有把对方跟丢的可能性,但考虑到引起对方警觉会带来的恶劣影响,傅机毅然而然地选择前者。
这会儿,迪厅已经进来了很多年轻人,舞池的灯光就像流动着的颜料,在不断翻滚着,看的人也是眼花缭乱,而从周围响起的摇滚声更是要惊破人的耳膜,待在这里,傅机都感觉自己的寿命是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耗着。
——太要命了!
莫名有些佩服那些家伙把这地方选择为活动场所,虽然这里确实不那么容易被发现,但不去跳舞的他们不能融入这种气氛的话,待在这种地方或许煎熬感更多一点。
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傅机往那边走近,总算是看清了被人头遮挡的位置——这里并不仅仅是厕所,在厕所的一边还有一条往迪厅更里走的路。
直接就把厕所排除在外,傅机在昏暗的灯光下往那里面摸进去。
这里面人还不少,有男有女,他们在昏暗的光线下依偎在一块,做着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这里面摇滚的喧闹确实少了很多,傅机就听到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这让傅机心里不由生出些许烦躁感。
说实话,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烦躁的!
继续往里走,越过不少人,傅机敏锐地嗅到一丝熟悉的气味,是一些不好的东西!
——这种地方果然少不了这些东西啊!
傅机心里暗自摇头,有些无奈。
在这种混乱的娱乐场所里,那些东西几乎从未被根除,当人娱乐到了一种高度,新鲜感枯竭了,就会渴望更高的快乐、更高的愉悦,接着就会被那些东西缠上。
玩的那一会儿是开心了、舒服了、爽了,但搭上去的就很有可能是一辈子!
所以,人应该学会自律。
这话可不只是对年轻人说的,人这一物种作为拥有理性的存在自诞生就有了一个贯穿始终的使命——即约束自我、克制**。
如果无法克制自己的**,纵容其肆意膨胀、泛滥,那人与禽兽又有何异呢?
不过,和这里这些已经沉迷进去的人说自律,简直是在搞笑好吗?
走到最里面,傅机来到了疑似是此行终点的地方——一条漆黑的巷子。
没错,在这个迪厅里有个巷子。
这迪厅的构造比较有意思,它有前后两栋,前面一栋的情况自然不要多说,后面一栋面对着的街道,因而用来当作店面出租,只是实际上并没有人愿意租罢了,所以一直空着。
而在这两栋之间,有一段间隙,将两边以围墙进行封堵,就在中间形成了这个样子的小巷子。
别说,这会儿巷子里的人还真不少,而这里又没有灯光,这就让傅机只能有些凄惨地借着天上撒下的简直微不足道的月光来观察这些人。
黑色之中,是一个个红色的光点,以及一个个轮廓。
这种场景和迎面过来的刺鼻气味让傅机马上明白了这么多人待在这里干嘛,原来是在这种地方抽烟。
——真是有够夸张的!
心里如此说着,傅机也伸手去兜里把自己的烟摸出来,倒不是他现在想抽烟了,而是要做出一副自己是来这抽烟的样子来给自己打个掩护。
——在哪呢?
寻找着任何可疑的三人组,傅机往里面走,而或蹲着,或靠着墙壁的烟民看到有人往里走,都会自觉地挪动身体让个路,场面看起来还是非常和谐的。
——呵呵,找到了!
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傅机终于发现了目标,那里面有三个人,最显著的当然是身材壮硕的光头,但真正让傅机认出他的并不是他的身材,而是那个反射着微光的大光头!
确定位置后,傅机果断往里头走。
那三个人应该是在说些什么东西,他必须过去听一下,搞明白。
就在他往那边接近的时候,一边蹲着靠墙的一个身影动了一下,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他的手。
身体和脚步一同顿住,傅机偏头看了一眼这个拉住自己的人,眼睛在微光中努力辨认着,终于是很勉强地看清了对方的轮廓,可不就是金胜人嘛!
“你怎么……”
下意识开口时就要问出这句话,但傅机又马上意识到现在情况不对,就马上把话咽回去。
金胜人没急着开口,拉着傅机在这边蹲下来,在他疑惑的目光中,金胜人熟稔地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烟。
在打火机燃起的一会儿的火光中,傅机看清了金胜人的脸,也看到了他的眼睛,从他那读到那种暗示后,傅机任由他给自己的烟点着,然后塞进嘴里。
“别靠近过去!外面的光头是在那守着的,任何靠近的人都被他挡回去。而且,光头有动作的时候,那两个人也不会继续往下说,根本不会让靠近的人听见什么!”
金胜人说的情况让傅机不得不皱起眉头。
这种情况可不好对付啊!
“你准备怎么办?”
金胜人笑了下。
“别急,再等一会,你会看到的!”
蓝冰星雨(57)
值班室的人告诉我闫京医生的具体位置后,我就找过去,而他们已经到这边有一会儿了。
“你这么才过来呀!”
看到我过来,一名警员还对我表示疑惑,而我只能对他苦涩地笑笑。
——如果你们稍微走得慢那么一点,兴许我就能追上你们的!不过,这种事情责任肯定是在我这边的,怪不到他们头上。
“有点事情耽误了一下!”
我对医生提问的事不好跟他们说,更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我就往里面张望一眼,通过提问将话题引走。
“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还在看呢,等等吧!”
绕过他,我往里面走,就看到里面有一个年轻的医生正在给那两个家伙检查。
几分钟后,医生抬起头来看我们,眼镜片上反着光,让我无法看见他的眼睛。
“这两个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到医院来不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现在作为医生的他会把这个问题拿出来问我们呢?
我没开口,警员犹豫了下,对医生露出无奈的笑容,说:“闫医生,我们就是搞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才来这里的!”
这话一说出口,我感觉医生也尴尬了一下,他可能是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这样,你们把这前后的经过跟我说一下,行吧!”
“这当然没问题!”
警员就在医生的要求下把前后的经过说了一遍,大概就是,他们接到报警电话,说商圈的一家服装店被人打砸抢,对方人多势众,可当他们去的时候,就发现其实只有两个人正在店里打砸,然后他们就把这两人控制起来,在他们将这两人放倒之后,这两人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听完他的描述,医生沉默良久,然后问:“他们在被你们放倒之前,是能够自主活动的,对吗?”
“是啊!”
警员予以肯定。
一副有所收获的表情,医生又想了想,又问:“在你们把他们放倒之前,你们有听到他们说过话吗?”
警员摇头。
“在采取实际行动之前,我们有对他们进行口头警告,希望他们可以放下武器,但他们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我行我素,继续打砸,然后我们就只能采取强制措施啦!”
“这样啊……”
又是一副从这些话中得到重要信息的样子,医生站起来,去一边的柜子里翻着资料,而我们就只能坐在这里看着他的身影忙碌来,忙碌去,等了好一阵子。
也许是因为这个医生太过年轻,也许是因为其他的,一名警员对医生的能力不由产生了些许质疑,小声地对我们这边说了一句,“到底行不行啊?”
我看着他脸上那浅浅的不耐烦,心里暗自苦笑,我多少也有点不耐烦,只是没有像他一样说出来而已。
“啊,找到了!”
终于,在我都快按耐不住的时候,医生那边发出让我们精神为之振奋的声音,就看到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放在桌上。
“咳咳咳——”
这玩意儿上面的灰尘可真不是一般的多,袋子与桌面接触的那一瞬间,一层灰尘就腾起来,引得我和边上的警员都是好一阵咳嗽。
“抱歉抱歉!”
医生冲我们尴尬地笑笑,马上拿出一条略微沾湿的毛巾把灰尘抹去,然后在我们目光的注视下,把袋子打开,取出里面的资料。
“这份资料是以前的医生留下的,他把他见过的一些奇怪的病症都记录了下来,我几年前把这些内容通读了一遍,所以有些印象,而这两个人的状态,我好像在里面读到过类似的描述!”
——以前就见过的疑难杂症?
这一信息让我心里惊喜,又产生许多不好的感觉。
何为疑难杂症?
就是依靠现在的科学技术都找不到病因,无从治疗的疾病,要是那两个家伙的病症真是这里面的,那他们两个怕是要完犊子了!
没有废话太多,医生开始翻阅资料,而我闲的没事干就跟着看一下,以前那位医生记录的时候还是非常有节操的,他把病人的相关信息都抹去了,只留下病症信息。
——病患夏天的时候会感觉异常寒冷,哪怕是穿上五六件衣服还是冷得发抖,但与此同时,病患身上又一直在流冷汗。体检各方面指标都很正常,我怀疑是脑部的某些神经发生异变,目前任何没有治疗手段。
——病患总是感觉全身发痒,不断地用手在自己身上四处挠,挠到出血还是感觉痒,起初怀疑与真菌感染有关,但体检各项数据完全正常,进而推测是皮肤某些部位发生异变,或者是某些神经出现问题。
——病患长时间产生幻听幻视,而且晚上睡觉多梦,大脑在天黑之后变得异常活跃,体检各项指标正常,推测可能是心理作用,或者说脑部存在某些异常情况。
随便瞄了三个案例,里面的内容叙述让我异常无语。
倒不是对这些堪称是乱七八糟的病症无语,而是对于医生给这些病症下的判断,
千篇一律都是“怀疑脑部神经可能存在问题”!
虽说大脑确实是异常复杂的部分,当代医学对于人脑也是束手无策的,但这并不表示大脑就是筐,什么乱七八糟的病症都能往里装。
不过,转念一想,我也明白了记录医生的无奈之处,体检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啊,除了怀疑无法进行准确检测的大脑和心理,他还能怀疑什么呢?
在我想着事情的时候,闫医生翻阅的速度加快,之后就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找到了!”
闻声的我赶紧回神,往那边看过去,而警员也是一样,把脑袋伸过来,要看个仔细。
——病患在与人打斗之后出现主观意识丧失的现象,对外界的刺激完全没有反应,与植物人的状态十分相似,但又存在着显著的不同,病患的身体机能完全正常,怀疑是大脑内某处神经发生异变。
“又来了!”
再次看到这种怀疑的说辞,我也是哭笑不得,说句不好听的,光是凭他反复说这一种意思的话,很多人就会认为他是庸医了!
蓝冰星雨(58)
傅机和金胜人蹲在一块抽烟,而那三个人就在那个角落里交流着什么,自己这边听不到,这就让傅机有些着急。
“喂,你到底准备怎么办?”
傅机一问,正盯着那三个人的金胜人斜了他一眼,“别着急嘛!”
傅机:……
黑线已经爬上傅机的脑门,但金胜人完全没留意到这件事,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三个人身上。
也就是往后一会儿的功夫,那角落里的三个人开始活动起来,这让傅机的心不由得往上一提,更多的注意力往那边投过去。
“行了,就这样吧!”
把该说的事情已经完全约定好了,戴帽子的男人忍哥这句话的声音就提高很多,墨镜女和光头跟着点了点头,然后光头先走,其次墨镜女,最后忍哥,三人准备离开。
当三人从自己边上走过去的时候,傅机和其他人一样,自觉地给他们让路,只是他的手用力地按在金胜人的肩膀上,克制住自己想要做些什么的心情。
“他们要走了,你现在要怎么说?”
等那三人走远一点,从地上起来的傅机双手直接抓住金胜人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
金胜人并不惊慌,把傅机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拉下来,微笑着说:“在你来之前,我听到了他们说等下要去一个地方!”
这话让傅机不由瞳孔一缩,马上意识到了很重要的信息!
傅机赶紧问:“什么地方?”
金胜人:“养生足道。”
有了情报,两人马上开始新一轮的行动。
在不暴露的前提下,将情报获取的过程拉长,这种事并非不能接受。
因为信不过养生足道的人,傅机和金胜人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而是以客人的身份进入养生足道,做足底按摩,两人都选择了最靠外面的位置——在这里可以看到进来这里的客人从门口路过。
从迪厅离开的忍哥行动效率并不如他们,在他们在这里待了有个二十多分钟后,他才姗姗来迟,而且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中年大汉。
“去楼上!”
中年大汉完全按照忍哥的指使来做事,两人这就往楼上去,而对视一眼的傅机和金胜人马上让给自己服务的技师停下来,也跟着去楼上。
“他们到哪去了?”
二楼的可用空间比一楼更大,两人目光四处寻找着,并没有找到忍哥和那个中年大汉的身影。
“我们分开找,我往这边,你去那边。”
傅机当机立断,部署了行动计划,金胜人就去执行。
心里清楚自己的做法并不好,可傅机还只能闯进其他人待的房间里,目光扫一圈后发现没有,就只能对那些被惊扰的客人露出歉意的笑容,然后退出去。
一直往后找了好几个房间,傅机终于是找到了忍哥和那个中年大汉,这两人这会儿正在休息,技师在给他们足底按摩。
退出去之后,傅机马上找到金胜人,而金胜人就把事先准备的窃听器拿出来,并把它藏在一个小盒子里,放在技师携带的包里。
“好了,接下来听他们怎么说就行了!”
两人要了间房,就在房间里听着窃听器里的声音。
等了一阵子。
“先生,还需要其他服务吗?”
这是技师的声音,似乎是在暗示这里有某些“带有颜色”的特殊服务。
回答的人不是忍哥,应该那个中年大汉,在他们两个刚来,从门口走过去的时候,说了句话,傅机对这声音有印象。
“不用了,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们要休息,等我们休息好了,再叫你们进来!”
“好的。”(齐声回答)
然后就是技师离开的声音,因为工作没有结束,她们的包没有拿走。
关门声传出来。
听到这声音,傅机和金胜人的眼睛几乎都在发光,他们很清楚,对方如果真要在这里说些什么,就只可能是趁着这时候了。
果不其然,他们开口说话了。
“为什么你这次来迟了?”
是忍哥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是那么难听,不过,除了难听一样,还多了些不满意味,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
“忍哥,我也是没办法,出来的时候,发现有交警查酒驾,我的驾驶证不是被吊销了嘛,就只能偷偷地掉头往回开!”
竟然还是个无证驾驶的!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傅机心里也是相当无语了。
“没有搞定驾照的问题,以后就不要开车,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忍哥非常严厉,半点情面都不留,中年大汉也不敢回嘴,只能连声说“是”。
这一茬揭过去,两人这才进入正题。
“我之前让你调查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这话一进耳朵里,傅机的心没来由地一抖,心里有种感觉,这件事他知情。
“忍哥,你让我查我能不查吗?”
“别废话。”
“是是是——”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两人说话的样子,但傅机还是能想象出那个中年大汉的谄媚样子。
——在团伙里,这两个人的地位应该有着天壤之别吧!
傅机心里如此认为着。
中年大汉那边继续说:“忍哥,我托我派出所的哥们打听过,贾跃他死了!”
——果然!
听到贾跃的名字,傅机脑海中第一时间飞出这两个字,而迎着他目光的金胜人此刻也是差不多的状态,脸上甚至还露出笑容。
“死了?”
忍哥的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疑惑,这样一个结果显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怎么死的?”
“是谋杀哎!我那哥们说,那家伙死的老惨了,好像是被人用铁锤把整个脑袋都给敲爆了!”
哪怕是说着这种血腥、残忍的事情,中年大汉的声音还只是戏谑和满不在乎,就像在说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一样。
忍哥沉默了,中年大汉也没再说话,那边没有声音在传过来。
这一情况让傅机愣了一下,看金胜人,金胜人也是一脸疑惑,然后怀疑了句,说:“该不会让他们发现了窃听器吧?”
一想这种情况的严重性,傅机不由眉头一皱。
“不应该吧……没有任何征兆就……”
终于,那边又有声音出来,让傅机和金胜人都松了口气。
“忍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蓝冰星雨(59)
“接下来,怎么说?”
以前的记录已经找到了,他们的症状确实和记录里面的非常相似,所以,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怀着这样的疑惑,我看着闫京医生,而边上的警员这会儿也在盯着他看,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虽然我无法感同身受,但还是能猜测闫京医生这会儿的感受不会太好,毕竟我们这等着答案的样子更多是在表达出一种质疑感,就像在问他“你到底行不行”!
他先是看着我,然后目光转去面对其他人,笑了下。
“既然这种病症以前出现过,你们要不要去找找苏国立医生,那份资料就是他写的,我想他对于这种病症会有比我们更加深刻的理解!”
冠冕堂皇的话,听到我耳朵里,为什么就那么不是味道呢?
——这也是在踢皮球吧!
看破了这一点,我心里突然开始为我之前为医生发声感到懊悔,如果这种“踢皮球”行为的医生多了,医患矛盾不紧张那才是奇了怪。
“闫医生,这不太好吧,张医师让我们过来找你,现在你又让我们去找其他人,这样推来推去,什么意思啊!”
我还是克制的,边上的脾气暴躁些的警员已经开始说出严厉的话来,这让闫京医生的表情变得更加尴尬。
我隐隐有听到闫京医生嘴里低低地“啐”了一声,想来他心里已经把让我们找这来的张医师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样吧,这件事我会负责下去,我们待会儿一块去找苏国立医生,这总行了吧!”
他心里应该清楚这事是推不掉的,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接下来,这样能让两边的脸上都好看一点。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放出来,警员们的脸色立马缓和了许多,对于他们来说,医生无能为力绝对不是让他们耿耿于怀的理由,他们不爽的是自己就跟猴子一样被耍来耍去的状态。
“行,就这样说定了!”
已经决定做,闫京就一点都不含糊,马上去跟医院里请了个假,然后带我们去找苏国立医生。
从他口中我们知道,苏国立医生退休后主动搬到养老院去了,说不愿意给子女添麻烦。
苏国立医生有一个大儿子,一个小女儿,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如果他这个老人去和儿子或者女儿住,难保不会被女婿、儿媳妇之类的埋汰,所以说他还是活得非常明白的,不给自己找不自在。
“就是这啦!”
闫京带我们来到了苏老所在的养老院,还没进去,就能听到从里面传出“咦咦噢噢”的声音,我也不太懂戏曲,就不知道这到底是黄梅戏,还是什么的。
从大门进去,我不由感慨这里面的环境弄得还真是不错,种植着多种植物的花坛和一旁的林木相映成趣,让人一进来就能获得一种清风拂面般的舒适感。
这会儿,两个似乎是在散步的老人往我们这边走过来,两位都是一头白发,一位戴了一副老花眼镜,另一位则在腰间挂了一个播放器,戏曲的声音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
“走,那就是苏医生!”
闫京这样一说,马上就往两位老人那走过去,我从他说话时眼睛看的位置判断,苏国立医生应该是戴着老花眼镜的那位,因为那位看起来更有文化气息。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和警员一块把坐在轮椅上的这位往前推,去听闫京和苏国立的对话。
没错,离开医院之前,我们想到这两个人不方便运输,就从医院那借来了两张轮椅,他们两个人一人一张,推着走,这就很舒服!
“嗯,小京?我没认错吧!”
在我们迎上去的时候,两位老人中的一位开口询问,还伴有阵阵的戏曲声,听起来非常有喜剧色彩。
“苏医生,是我,闫京!”
闫京称呼苏医生的人赫然那位腰间别着播放器的那位,让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真可谓是万万没想到。
因为和闫京说了话,苏国立医生就把腰间的播放器给停了,还对一旁的另一位老人说:“老刘,你先过去吧,我跟这几个年轻人说说话。”
被称为老刘的老人就快步走了,将目光收回来的苏国立伸手在闫京的肩膀上拍了下,然后往我们这边扫了一眼,我注意到他的视线似乎在轮椅上的那两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下。
“走,跟我来,我们去其他地方说话。”
就这样,我们跟在苏国立医生后面走,去了他在养老院的房间里。
路上的时候,闫京已经大概把事情给苏国立说了一遍,我听到他着重强调了这两人的情况和记录上的一模一样,可能是想通过这一点让苏国立医生在这上面投入更多的关注吧!
他的办法并不坏,因为我注意到苏国立医生眼中的光芒由一开始的平静变得波澜不断,这对他是有着绝对的触动的!
“来,让我给他们两个检查一下!”
也是很着急了,进来之后,他都不说让我们坐一下,就直接要看坐在轮椅上的两人。
我们当然不会介意这种事,而且苏国立医生能直奔主题,这种事恰恰是我们需要,并赞赏的,我们把轮椅推到苏国立医生面前。
苏老先给他们看了看眼睛,似乎医生有通过观察病人瞳孔的情况来判断他们当前状态的技巧,但这种事我并不是很清楚,这会儿就只能在心里乱猜。
至少我没从苏老脸色和眼神中判断出他是否有收获到信息,松开手的苏老往后退一步,示意我和一边的警员把轮椅上的这位扶起来。
虽然不明白用意,但我们还是照做,把这家伙架起来。
“好,你们两个带着他走几步!”
有点明白苏老这是要看这家伙是否完全丧失了行动机能,我们赶紧扶着这家伙往前走,而他的腿也跟着动,但总是慢半拍,在地上一拖一拖的,看着真难受。
走了好一大圈,终于听到苏老说了声“好了,可以停下来了”,我们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把这家伙扶回到轮椅上坐着。
“苏医生,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脾气比较急躁的那个警员先开口问了。
蓝冰星雨(60)
“忍哥?”
中年大汉又质疑了一声,但忍哥还是没有回答,这一情况让窃听中的傅机和金胜人都甚是疑惑,难道说那边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吗?
忍哥再次说话了,傅机和金胜人的心才缓缓放下去。
“你接着说,你还调查了什么?”
“我寻思着那些警察的查案效率肯定是要比我们这些人高的,就询问了下他们的调查进展如何,你知道我那哥们是怎么说的吗?”
当中年大汉这样问之后,忍哥果然没有声音,听着这样的对话的傅机都不受控制地额头浮上黑线,心里不爽起来。
——说这种话的人,其实都欠揍!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说这种话明摆着就是吊人家胃口啊,被询问的一方怎么可能知道情况,如果真的知道,那这里的对话本身就没有存在的理由,又怎么会有这个提问的机会。
忍哥并没有对中年大汉做些什么,傅机也没从窃听器中听到有人挨打的声音,而中年大汉还是马上自觉往下说。
“那些警察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他们已经调查过一阵子,但好像没有任何发现!”
忍哥后面马上说:“这件事你觉得会不会牵涉到我们这边?”
——已经牵涉到了!
如果现在能见面,傅机真想把这句话当面说给忍哥听,能看见他听见这话时的表情,想来会很有趣的。
中年大汉回答。
“应该不会吧,他的死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怎么可能牵涉到我们这边!”
中年大汉明显是没搞明白情况,而忍哥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你别忘了,那家伙活着的时候可一直都是我们这边的人,现在死了,也是我们这边的鬼,要是那些警察能抓住蛛丝马迹,绝对会查到我们这边!”
一听这话,中年大汉有点慌,虽然嘴上侃侃而谈,但他心里对警察确实还存在着一份畏惧。
“忍哥,真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怎么办?”
忍哥没有马上回答,又是有些长的沉默。
“他哥贾亭呢?你调查了吗?该不会也死了吧?”
“这没有,他哥还活着,据说是贾跃死之前的几天,他出门了,也算是命大吧!”
中年大汉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语气非常直白,但同一件事到忍哥嘴里,仅仅只是换个说法就能让意味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哥还活着,赶在弟弟死之前几天出门,命大?”
中年大汉马上明白了忍哥的意思。
“不至于吧,忍哥,他们怎么说也是亲兄弟啊,贾亭也下得去手?”
忍哥一阵冷笑。
“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只要不是他亲自动手,又有什么区别?”
说法确实是这么个说法,但到个人心里,判断和认知就会形成巨大的差异。
“到底是不是,跟我们也没太大关系,都是那些警察需要操心的事情!不过,你要尽快给我确定贾亭的情况,如果那家伙真的落到警察手里,保不住他会乱咬出什么!”
和忍哥的谨慎相反,中年大汉在这件事上十分不在乎。
“忍哥,这件事就我来看,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才对,知道更多事情的贾跃已经死了,剩下的贾亭说不出什么来的!”
中年大汉话虽然没说错,但这代表了一种疏忽大意的态度,忍哥就毫不犹豫地予以批评。
“不要想当然!你能一定保证贾跃就什么都没告诉他哥哥吗?而且,如果贾跃留下过什么东西,而贾亭正好知道,然后他透露给那些警察,你又该怎么应付?”
那些完全是“口嗨”出来的话在忍哥面前当然是不堪一击,中年大汉顿时不敢回嘴了。
——这家伙也太慎重了吧!
另一边的傅机不由咋舌,对这家伙产生了非常复杂的情绪:一方面佩服这家伙如此谨慎、缜密的行事作风,另一方面就对这一情况感觉到头痛。
如果他们的对手都是这么个状态,那他们这一仗多半是打不赢的,至少目前来看没可能。
不过,傅机并不悲观,因为中年大汉给了他许多希望,在这个团伙里,忍哥绝对是少数,甚至是极少数,而大多数还是像中年大汉这样的麻痹大意的存在才对。
当注意到自己心里在想这种事的时候,傅机感觉莫名苦涩:不能将希望寄寓在自己的实力上,而是盼望对方的弱小来确认自己的强大,这一情况是真的可悲啊!
把中年大汉训得没了声音,忍哥改口。
“算了,希望是我杞人忧天吧,贾跃应该不是个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情的人!”
如果汪隼在这里,他肯定会对这一判断疯狂点头,因为他们在费了许多力气将贾亭这座“堡垒”攻陷之后,才发现这里面原来是空无一物的,他是真的不知道了,除了他自己动手干的那一部分。
“嗯,忍哥,你说得对!”
中年大汉继续发扬拍马屁的“优良”品德,也不管是不是会拍到马蹄上,拍下去再说。
忍哥虽然不是那种喜欢被人吹“彩虹屁”的人,但听到别人吹捧自己总比听到别人和自己对着干要舒服,所以他还是比较受用的。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谈正事!”
“好嘞。”
来到重要事情上,中年大汉话音中的戏谑感也少了很多,认真起来。
他们这边一下认真了,傅机和金胜人那边也提振精神,专心倾听他们后面的说法。
忍哥:“三天前到的那批货,现在怎么样了?”
中年大汉:“已经送到老地方了,瞎子一直看着。”
忍哥:“货没出问题吧,这可是南方大老板亲自点的,要是出了岔子,可没我们什么好果子吃的!”
中年大汉:“忍哥,您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那些小家伙们好着呢,我保证把他们送过去的时候,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的!”
忍哥:“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记住,明天晚上12点准时发货,按照先前的方案,有问题吗?”
中年大汉:“没问题,忍哥!”
两人如此交流着,那种“这些信息我们自己都清楚”的状态让傅机也是不由目光一寒。
——这窃听的效果真说不上理想啊!
蓝冰星雨(61)
“这事有点麻烦了!”
苏国立医生一张嘴就是这种让人心一抖的话,我不禁有点无语,不过,这倒是让我确信了他就是写那些资料的人,一个人的外在或许可以轻易改变,但内在、灵魂是无法轻易变化的。
“怎么说?”
这话让警员就更加着急了,马上再问。
苏老视线在这里扫了一圈,把在场的人都扫进去,然后说:“这两个人表现出来的状态和我以前见过的是一样的!”
后续的第一句是这个,我不由愣了下,脑子一下反应不过来,这句话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需要一点时间缓缓!
“那,苏医生,你有办法吗?”
他们还在问,而苏老就干脆给出爆炸性的回答。
“没有。”
——呃,这么直接的吗?
我也是有点佛了。
那位性子急躁的警员或许是懵了,下意识就问了句:“为什么?”
只见苏老摊摊手,一脸无奈。
“我还搞不清楚这种情况的病理,懂吗?”
——这真的是病吗?
——还是说是其他的?
搞不清楚。
苏老那一脸认真的样子让我多少有点无法,我只能往闫京那边看,是他提议我们来找苏老的,结果出现这种情况,怎么说?
在我看他的时候,他也看了我一眼,我从他眼中读出一个无奈感,然后对他苏老说:“苏医生,要不你就把你知道的关于这情况的信息都说一下吧!”
和闫京对视了好几秒钟,其中多半有着隐晦的言语交流,然后苏老重重地点了下头,似乎是下了决心。
“行,我就把我了解到的东西全告诉你们,至于后面应该如何做,我是帮不了你们的!”
——在避讳什么吗?
不知为何,这种感觉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警员们或许没有这种感觉,他们更加注重苏老能提供的情报,就赶紧说:“行,后面的问题我们自己来!”
已经决定了,苏老就开始缓起来,多半是“缓事急做,急事缓做”的想法在影响,他去一边把椅子拉出来,还转头对我们问:“你们要喝茶吗?”
我看到警员们脸上都抽搐了一下,或许是对于苏老这种态度头痛但又发作不得综合影响的结果吧,想来绝对不会好受的,而闫京那边就一直在赔笑,他这会儿说是两边都不讨好一点都不过分。
“茶就不用了,坐下来聊就行!”
“怎么能不用呢,这事可不好说,得慢慢来!”
苏老很执着,虽然没倒茶,但还是给我们每个人都倒了杯水,等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他才咳嗽一声,开始说话。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病人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很正常,在回忆这个时间点的时候,苏老堵了一下,而闫京就给了他答案,说:“苏医生,是在七年前,你资料上记录的时间就是七年前!”
“噢噢噢,对对对,是七年前!”
一副“是这么回事”的神情,把思绪捋顺的苏老继续往下说:“那件事的情况想来你们也多少清楚一点吧?”
他问我们,我就赶紧点头,我看了那资料,确实知道一点,边上的警员也一样,可苏老还是把这件事大概说一下,有点太磨叽了。
“就是打架斗殴嘛,然后打完之后,一个人就不对头,被打倒之后,他就不会说话了,也没有了行动能力,变成了跟植物人差不多的样子!”
“这种情况很吓人啊,他们赶紧把那人送到医院检查,那天正是我当班,也是我接手了他。”
“说真的,我从医这么多年,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病都遇见过,各种病症也都有了解,但唯独这一种,我看不明白!”
说着,苏老脸上多出许多追忆感,或许不限于此,因为我还读到了一缕忧伤和惆怅。
“按我们的检查结果来说,这个人完完全全就是个正常人啊,呼吸、心跳、血压、脑ct样样都是正常的,可这个人明显就是不正常啊!你说怪不怪?”
这话也是说到心坎上了,警员和闫京都是好一阵点头,这可能是他们最无法理解的地方——现代医学完全找不到头绪的病症,是什么情况?
“在我们这边调查无果后,病人的家属就安排病人转院治疗,后面情况如何我就不太清楚,想来治好的可能性不大,但这一病症让我产生了好奇,在我退休的前一年,我到全国的大中型医院都走了一趟,向那的医生了解下情况,结果发现这种病症并不是个例,几乎在各个市区都有出现过!”
“每个市区都有?”
当苏老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出这句话,真是难以置信。
“是啊!”
我们的惊讶显然是在苏老的意料之中,他笑了,但这笑容在我眼中真是谈不上好看,更有种莫名的不安。
——这就是回避的理由吗?
“没想到吧!你们没想到,我也没想到,我起初真以为这只是个例,谁能想到这种情况几乎是普遍存在的,最要命的是其他人对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了解,都是无从下手的状态!”
虽然没有理由,但我总感觉这件事有些蹊跷。
“那些出现症状的人,都怎么样了?”
当我开口问的时候,或许是觉得我问得很突然了,他们都看着我,苏老也是如此,他犹豫了下,回答我说:“我知道的几个,都已经死了,好像还有以植物人的身份躺在医院里的吧,具体怎么样,不太清楚!”
“植物人啊~”
得到这样的回答,我的心情是非常微妙的,以这样的形式存在的植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苏老那边就继续说:“所以,你们懂了吧,这件事并不是靠我的能力就可以解决的,如果你们真想搞清楚这里面是怎么回事,还需要借助其他的力量!”
——这意思很明显了,他帮不了我们的忙。
这不算是太长的叙述结束了,苏老将喝了一口的杯子放下,目光在我们这些人脸上晃,等着我们的回复。
——怎么说?
我其实有开口挑起话头的打算,但嘴唇动了动,声音却挤不出来,这让我有些无奈。
闫京也是在等待着,在我看他的时候,他似乎是明白了现在需要一个人发声,于是他就主动来当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
“你们觉得呢?”
蓝冰星雨(62)
忍哥和中年大汉的交流简直是极尽简洁之能事,这让窃听着的傅机和金胜人忍不住想翻白眼。
说到这里之后,两人就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于是他们将技师叫进来,傅机和金胜人就在这里结束窃听。
“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确实比较麻烦,关于对方行动更加具体的消息,他们并不清楚,而要获知这些内容,势必要从中年大汉或者忍哥身上动手,可这两个人一出问题,对方原先计划的行动就可能发生变更,那他们的做法无异于打草惊蛇,毕竟只将嫌疑人控制起来对他们来说没有实际意义上的价值。
被问到,傅机沉默了,思考着解决办法,而金胜人就看着傅机的侧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傅机当即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就问:“怎么,你已经有想法吗?”
抿了抿嘴的金胜人点头,说:“我觉得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们下一步行动已经在我们面前,如果我们这都没办法做点什么的话,后面的行动就没有价值了吧!”
看着金胜人那满是凝重感的脸,傅机不由皱起眉头,金胜人说的话也是他这会儿心里纠结的,已经抓到尾巴的东西,没有理由放手让他走掉。
沉吟片刻,傅机抬起头对金胜人问:“如果真的要做,你觉得怎么办才好呢?”
金胜人并没有思考什么,他心里早就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那个叫忍哥的可以先放着不管,我们从另外那个男人身上入手!”
傅机继续问:“如何实施呢?”
金胜人:“我们可以制造意外!”
后面,金胜人就跟傅机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因为这个可行度是有的,傅机就没反对,毕竟当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不久之后,中年大汉和忍哥从养生足道离开,傅机和金胜人就在暗中跟随两人,进行观察。
值得注意的是,这两个人都是步行过来的,这会儿也步行离开,去前方路口分手后,中年大汉去公交站台乘车,而忍哥继续步行去其他地方。
原本有跟着忍哥,看他具体在什么地方落脚的打算,但想到把这个中年大汉解决才是当务之急,傅机就把这种念头打消,任由忍哥离开。
没过多久,来了一辆出租车,中年大汉就拦下它,坐上去,傅机和金胜人就赶紧发车,跟在出租车后面。
有点漫无目的的感觉,中年大汉让出租车司机开了好久,后面在一家“食客”餐厅前下车,然后就站在餐厅门口路边等人。
慢慢把车停在路边,金胜人看着前面站在路灯下的男人,吸吸鼻子,问:“你说,他现在是在等谁?还有重要的人要见面吗?”
这种事就很难猜了,没把握的话,傅机也不太愿意说出口,这会儿就不接金胜人的问题,明白了意思的金胜人就不再询问。
等了有个十多分钟,原先百无聊赖靠在路灯上玩手机的中年大汉一下将身体站直,目光朝一边看过去,注意到他的动作的傅机和金胜人也都往那边看,就看到路灯灯光的那边过来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年纪上应该比中年大汉年轻不少。
发现这家伙是约会来了,金胜人心里稍微有点“狂汗不止”的意思,他和忍哥的对话不是说了么,明天晚上12点就准时行动了,他竟然不用回去准备下?
这家伙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被人关注着,就只管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做事就好了,笑着往女人那边迎过去。
“宝贝,你可算是来了!”
面对男人的热切,女人的态度就非常冷漠,早早就停顿下脚步不说,还让对方跟自己保持距离。
“说吧,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碰了个钉子,中年大汉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脸上还挂着笑容,但目光已经开始在女人身上游走。
“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找你出来吃个饭!”
听到这话,女人直接表现出烦躁感,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然后对中年大汉说:“没什么好吃的!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不明白吗?如果你没什么事,就这样吧,我还有事情!”
说完,女人转身就走了,但还没走出三步,就被中年大汉从后面拉住一只手。
“别这样嘛!我只是想跟你吃个饭而已,没别的意思,就算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但算是认识的朋友吧,那吃个饭不碍事吧!”
“你放开我!快放手!”
面对男人的死缠烂打,女人的烦躁感更加强烈,嘴上不住地喝斥,手就使劲想甩开,被怎奈男人牢牢抓住,只是徒劳。
“你,到底想干什么?”
气得跺脚,转过身的女人双眼死死盯着男人,真有点想把他“生吞活剥”的意思。
“请你吃顿饭!”
从一开始就是说这样的话,中年大汉现在还是这样说,女人不由眉头紧皱,心里松懈了。
“真的只是吃顿饭这么简单?”
“不然呢?”
看着中年大汉的眼睛好几秒钟,女人终于是妥协了。
“行,我就跟你吃这顿饭,但你记住,这顿饭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不可以再这样打扰我的生活!”
“可以!”
面对这样的要求,中年大汉直接点头同意了,虽然爽快,但那种“不当回事”也非常明显,这让女人不由轻咬着嘴唇,但最终也只能无力地放弃确定。
“去哪吃?”
“就这一家!我吃过几次,感觉味道还不错,应该合你胃口的!”
这种关切的说法让女人的态度不由缓和许多。
“那走吧!”
“嗯,走。”
男人这才放开女人的手,然后两人一块进去。
远远的车里,傅机和金胜人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哪怕听不到声音,他们也能从两人的动作中读出一二来。
“你猜,他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金胜人转头问了傅机这句,表情甚是玩味。
傅机这会儿也将目光收回来,准备下车跟进去餐厅里,这会儿就回答金胜人一句,然后下去了。
“已经离了婚的夫妻!”
“哦?为什么?”
金胜人没想到傅机会这样说,马上跟着下车后,问一句原因。
傅机看了金胜人一眼,解释张口就来,“我之前注意到那个男人他手上有戒指的印记,说明他之前戴了戒指,但现在取了,他和那个女人见面的时候,第一时间往对方很近处走,准备直接进入对方介意的距离,说明他们之间很熟悉,关系密切,但女人偏偏对他排斥、抵触,刻意保持距离,说明她现在在极力和对方划清界限,所以,怀疑他们曾经是夫妻关系!”
金胜人:……
蓝冰星雨(63)
“嗯,那就……那就这样吧!”
已经有人站出来当这个吃螃蟹的勇士,他们就不可能继续无动于衷下去,看看彼此后,他们这样说了句。
那就到这里为止了。
我们表示要离开,苏老出来送我们一下。
“多有打扰了,苏医生!”
“不碍事!没能帮上你们的忙,我才是有点不好意思!”
……
他们在说着客套的话,而我就站在边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心里在想着苏老这个人,以及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些地方真的让我忍不住在意,因为真的怎么想都有很多让我无法理解的地方。
“好了,我们走吧!”
先把那两个人连带轮椅弄到车上,他们在招呼我上去,车门已经拉开,我抬起脚上去就行了,但我有件事必须要确定一下,就转回去对苏老确定。
“苏医生,那些病人的出现有没有特征,比如说在某些地方出现的比较密集?”
问完,我殷切地看着苏老,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理想的回答,而他也没有让我失望。
“这个还真有!在其他地方,这种情况都是一到两例,但黑河市那边,光是一个小小的黑河镇就有足足五例!我本来有最后去黑河镇看看的打算,但时间耽搁了,后面又退了休,就没去成!”
“我明白了,谢谢您!”
得到这样的结果,我心满意足,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肯定要去这个黑河镇看看的。
“怎么了,你刚才问那个东西,什么意思?”
车上,警员对我刚才的问题表示不理解,闫京也是眼巴巴地看着我,心里多半正在揣测我的用意。
面对这些人,我没有要隐瞒的打算,就直接说:“我感觉这件事非常可疑,想要搞清楚原因,多半要去最开始的地方看看!”
他们似乎是懂了,一阵点头。
“黑河市,黑河镇就就是一开始的地方吗?”
闫京说了这句,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点头肯定。
“是吗……”
也不知道是谁低低地说了这句,然后我们之间的对话就结束了,先看看他们,看他们都是在想事情的样子,我目光移到那两个“植物人”身上,心情复杂。
——莫名其妙就成了植物人,如果他们真的清醒的话,应该会痛苦吧!
车里的沉默在延续着,我目光转向窗外,看着景物飞快地往后面退去,一没注意就看呆了!
黑色的压抑,周遭的一切都是虚无。
黑暗之中站立着的身影,莫名有些熟悉。
当我清醒的时候,我明白我多半是睡着了,此刻正在做梦。
黑色的空间看起来永远那么压抑,充斥着让人不快的元素,而在这其中的身影也是如此,歪曲、倾斜,让人无法理解其存在。
我看着他,似乎他也在看着我,但我只能看见一片黑色,没有面孔,没有情绪,比冰块还有冷漠。
我不是太明白,为什么我总是能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东西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又有什么价值呢?
或许追去价值的本身就是畸形的,因为我的存在本身就可能没有价值存在……
梦就是这样,无法改变,无法预料,无法脱出,只能旁观其影响,哪怕我心里非常清楚这种事却还是改变不了深陷其中时心情上出现的各种波动。
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发生改变的,但现实情况却已经发动,一股怪异的吸力从脚底下传来,在我注意到的时候,我整个身体已经开始在往下沉,沉入到那看不见任何光芒的黑暗中。
——怎么回事?
惶恐涌上心头,我开始恐惧,开始不受控制地挣扎,但从那黑暗中伸出来的黑色的手搭在我身上,将我的身体束缚住,将我死命往下拉扯。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明白,但直觉让我看向前面的黑影,这一切都是他在搞鬼,肯定是这样没错。
就在这时,从我面前升起一只手臂,然后对着我的脸就这样生生地砸下去。
——不要!不要!
而我,也在这一瞬间惊醒!
梦终究只是梦,当人惊醒的时候,一切都将回归现实,而此刻在我眼前的就是警员那有些疑惑的脸。
“你怎么睡着了?”
“呵呵,可能有点累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梦里的事情也无法跟他们叙述,就只能用这样的搪塞他们,将话题拉走。
“怎么停车了?”
或许他们会注意到我睡着了,真是因为已经停车了!
“我们已经回来了!”
他这样回应我的时候,我的眼睛有告诉了我同样的答案,我们已经回到公安局这边,而闫京医生也不知所踪了。
“你平时应该多注意休息,干咱们这行,可是很吃身体的!”
在那样对我无意义地叮嘱一句话,他看到我正在找寻闫京医生的身影,就解释了一句。
“我们中间停了次车,闫京医生他自己回医院去了。”
“哦!”
我也不太明白我为什么要找闫京的身影,或许单纯就是注意到同行的人少了一个人,然后好奇他的去向吧。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哎~我?”
从车上下来往里面走的时候,他们开始询问我的意见,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为什么要问我呢?
“对呀!我们想想听听你的看法,你不是问了黑河市的情报吗?有准备过去看看的打算吧!”
他们此时的神情就和他们的话语传达出的意思一样,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能和他们一块行动,出于“一块有个照应”之类的理由。
“我还没准备过去,现在过去还太早了,我们这边的案子还没有个头绪呢!”
如果要在这个案子和我们现在正在跟进的案子里做个选择,我当然要选择后者,除了我这个人并不太喜欢半途而废这一点外,前者明显要比后者难处理很多,先易后难也是正常的思维逻辑吧!
“这样吗?你们这边有什么案子啊?”
我在他们脸上看到惋惜的情绪,就和这时候的天空一样,迫近傍晚的昏黄夹杂着刺目的白色,莫名给人忧伤的感觉。
“一起连环杀人案,很麻烦的,而且现在看的话,还和你们这的犯罪团伙联系上了!”
“嚯,那你们真是不容易。”
蓝冰星雨(64)
从车上下来的傅机、金胜人跟进这家餐厅里,锁定中年大汉和女人的位置后,他们两个在近处坐下来,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两位,请问要吃点什么?这是菜单!”
两人刚坐下,餐厅里的服务员马上把菜单递过来,服务也是相当迅速。
他们两个压根不是来吃饭的,连菜单都不看一眼的傅机直接把服务员引到金胜人那边。
“让他点吧。”
“嗯~?”
手里拿着菜单,面对着服务员那殷切的笑脸,金胜人真是没办法说出他们只是“进来坐坐这样”的话,而翻开菜单一瞧,这上面注明的价格让他真是忍不住想翻白眼。
这也忒贵了!
果然就放弃了点菜吃的想法,手将菜单快速翻到炒饭区后指着最上面、最便宜的,说:“就,就给我们一人一份什锦炒饭。”
“好的,先生。”
虽然他点东西着实便宜,但服务员的职业素养还在,依旧是笑着把他们的菜单收走了。
等服务员走了,金胜人小声地对傅机嘟囔了句。
“这家餐厅里的东西太贵了吧,简直了也是!”
纯粹只是自己懒得点的傅机不由多看了金胜人一眼,他并没有想到这一茬,毕竟像富舍居那样的高消费场所都是他们家开的,他能意识到才奇怪呢!
好在金胜人也只是这样提了一嘴,两人的注意力继续放在中年大汉和女人身上。
已经把菜点好的两人正在喝茶等待,聊着一些事情。
“你现在还好吧!”
“当然好,你要是不打电话过来,只会更好!”
女人的态度还是那么冷冰冰的,像极了一朵“带刺的玫瑰”,中年大汉苦笑着摇头,心情有了点郁闷感。
“不要这么绝情嘛!我只是想见你而已!”
“见我干什么?我们之间现在也没什么好聊的吧!”
“女人都是这样的嘛……”
“你要是不愿意听,我马上就走!”
从中年大汉嘴里听到那话,女人直接就怒了,要走人,中年大汉只能赶紧陪笑着道歉,说声不是。
看到女人哪气呼呼的样子,金胜人不由看傅机一眼,他心里感觉傅机之前对那两人关系的猜测并没有说错,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已经离异的夫妻,女方很有可能已经重组了家庭,但中年大汉却一直还骚扰着女人,女人无奈只能出来跟他见上一面。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的话,金胜人不由开始怀疑中年大汉的动机,那家伙看看着也不想什么念旧的人,总不至于把对方找出来就是为了聊天这种事吧。
虽然也不真就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但怎么想可能性怎么低。
两人之间的气氛正尴尬着,服务员及时出现化解了当前的尴尬,也将两人点的餐送上来。
看着服务员不断往那两人桌上上放东西,再想想自己刚才只点了一份什锦炒饭,金胜人莫名感觉有点心塞,这差距未免太大了。
“两位点的就是这么多了,请慢用!”
将桌上的菜与点单目录核对一下,服务员对两人如此说,然后离开,而与他擦肩的服务员送来了金胜人和傅机的什锦炒饭,这样一对比,他们两个就显得更加寒酸。
“两位请慢用。”
看着面前的炒饭,两人不约而同没有动筷子,不仅是因为两人本身不饿,更多还是因为对比之下显得太过寒酸。
吃饭的时候,中年大汉和女人的对话就自然而然地减少了许多,傅机和金胜人等着,便把面前的什锦炒饭吃了几口,但也只是意思一下而已。
那两人吃着,没过多久,女人起身去下洗手间,被傅机和金胜人关注着的中年大汉那边有了让傅机和金胜人目光一寒的举动——只见他目光看着女人离去的那边,然后手上将一小瓶不明液体倒在女人吃了不少的一盘菜上。
——这个混蛋!
看到这一幕,金胜人心里就直接骂出声,他之前就觉得这家伙把前妻交出来吃饭的做法非常不明朗,让人搞不懂他到底想干嘛,现在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吧!
这种事情已经出现了,金胜人就不可能无动于衷地看着它往后发展。
“现在怎么办?我们不可能这样干看着吧!”
傅机知道金胜人是什么心情,他心里也在想着这一茬,但要命的是如果他们行动的话,会引起对方的警觉,后续的情报挖掘就会变得困难。
“当然不可能干看着!你之前准备的制造意外的计划,能不能用用吗?”
“哎?我没准备在这里动手啊!”
被傅机这样问的金胜人一下子也是傻了眼,他没想到傅机这种时候会跑过来指望他。
“为什么不能?现在不是正好吗?既可以破坏那家伙的计划,也不会影响大局!”
傅机的话当然是没问题,但金胜人原先计划的是制造一场“车祸”(交通小摩擦),让他们的人和中年大汉起冲突,最后动上手,然后让交警来控制局面,强制把他们两个送去医院检查,他们就可以趁机从这家伙的随身物品中调查出他们想要的信息。
这一计划直接限制死了地点,金胜人又怎么和傅机一下子说明白,就只能摇头表示反对,让再想想其他办法。
也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去洗手间的女人回来坐下,在中年大汉、金胜人、傅机三人的暗中注视下,她毫无防备地吃下了那混合了不明液体的菜,也没有发现味道不对。
——她真吃了,这下可有些头痛了!
傅机心里不由摇头,如果没猜错的话,中年大汉给女人下的药应该是安眠药,也可能是迷药,或者是其他驱动**的药物,总而言之不是什么好东西,而女人之后的状态就有可能变得不可控,这就很容易让这一切变得麻烦起来。
“不能再看下去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女人目前已经开始出现药物反应,推测是安眠药,金胜人终于是按耐不住了,正当他要站起来的时候,一旁的傅机的手直接落在他的肩上,压制了他的行为。
“等!”
一个字的低声命令让金胜人愣住。
“不行!”
金胜人看着傅机的目光非常严厉,但这会儿的傅机没看他,目光正在看其他地方。
“你自己看!”
“嗯?”
金胜人疑惑,目光扫过去,有一个男人从门口进来。
蓝冰星雨(65)
在我说明情况之后,他们就没有再继续对我发出邀请,放任我离开了,他们也都是些通情达理的人!
“我现在该去哪呢?”
心里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的同时,身体已经做出非常诚实地回答——去找了一家咖啡厅待着。
在服务员把我点的黑咖啡端上来之后,我脑子里还在迟疑,花了有个十几秒钟才搞清楚状况。
——我是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
好像是想找一个不错的地方坐下来休息,然后将当前的情况思考清楚,从中整理出我所需要的情报之类的?
说着这样的话,我自己都不明白这其中的可信度有多少,人类总是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我也是如此。
咖啡厅里这会儿人不少,多是青年男女,两人一桌,三四五人一桌,都不值得奇怪,但像我这样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的说是少数也不为过。
人类就是绝对的群居动物,因为社交而产生联系,因为彼此而存在价值,作为相互肯定彼此的存在,或许都能以某种满足彼此需求的位置存在,但彼此之间又完全无法避免磨擦、碰撞、不满、怨恨,以至于相互攻讦,带来悲剧。
为何会如此呢?
因为人与人之间是无法做到相互理解的,就像某位哲学家说“从历史中学到的最大的教训便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一般,人与人在各方面存在绝对的差异,而且人类习惯“以己度人”,傲慢、固执,总是想当然,开口前从不想进行任何调查,哪怕伟人那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话珠玉在前,依旧视而不见,我行我素,以言语伤害彼此,破坏对于大家都难能可贵的环境与氛围。
人类的存在到底有什么价值?
无法创造也无法留下,以自我的形态影响着自然,为其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然后肆无忌惮地将其破坏、摧毁,留下满地的血迹。
灭绝物种,制造惨剧,消耗生命……
对过去无法追忆,对未来无法预料,对当下无法把握,如此的无力,消耗着对于所有人都平等,但又显得过于吝啬的时间与生命,如同一个小丑般站在台下空无一人的舞台上表演着只能陶醉自己的无比拙略的闹剧,最终带着这样寂寞与空洞躺在棺材里。
回忆起曾经走过的岁月,空虚之中却还能扭曲的自我满足,如此的畸形……
离我很近的一桌来了五个年轻人,三男两女,看样子其中有两对情侣,而作为明显第三者存在的那位就过于吵闹,他既不会看气氛,也不知道该顾及他们的人感受,总是在说个不停,而其他四人脸上也一直未变的带着尴尬的笑容他从未理解。
我不喜欢这样明显无意义存在的声音,就在我准备把目光移开的时候,端着咖啡过来的服务员与男青年之间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服务员过来的时候,男青年并没有注意到他,于是男青年甩手的动作直接打翻了对方端过来的咖啡,而这咖啡还好死不死地直接浇在男青年自己的头上。
遇到这种事,按理说不应该幸灾乐祸的,但我对那个话痨一般的男青年着实没有好感,没忍不住扑哧地笑出来。
不仅是我这样,和男青年一桌的人也笑了,连涉事的服务员同样笑了,但他马上克制住,脸上做出抱歉的神情。
然后,男青年就和服务员发生纠纷,两人的争吵声远胜之前男青年的说话声,这让我不由头痛,这件事的发生在这一层面上对我来说并不是好事。
看到那只能大声喧哗来强调自己的立场,对于事件本身无法带来任何改变的男青年,不知为何,我心里突然蹦出来一句话:人类是有极限的,如果想要跨越这一极限,那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舍弃作为人存在的这一前提!
嘛,这种听上去“中二”满满的话也就说说而已了,并没有人能做到舍弃“人”这一本身而存在的。
将这种古怪的想法扫到一边,强行将耳边的噪音屏蔽掉,我边往黑咖啡里加入大量的牛奶和糖,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想在里面摸索到那会让人在意的线。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起手段凶残的杀人案,高远被人杀掉了,但当事情往下走之后,就变成一起连环杀人案,和高远有交集的贾跃惨死。
由于贾跃的身份特殊,傅队就卷入到后续的对那个涉嫌拐卖妇女儿童的团伙的调查中。
总的来说就是这么个情况,但这后面有着明显不对头的地方,将调查的目标转向那个团伙,这对于这起案件的侦破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我心里不得不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而且,回顾这次的案件,我心里莫名地产生另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在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我,这次的案子或许并不是现在看上去的那么独立,它与过去的事情,与曾经,有着某种决定性的关联!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我不敢说我的直觉能有多么准确,但当它真的如此明确地产生之后,一些事情就会到让我不能不相信与接受的地步。
这样的话,我们是否应该将目标转移呢?
回到这次案件的本身,回到它作为一起带有复仇性质的杀人案身上!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当将目标放在一块,从上头挖掘出那个重合点之后,我们就会发现事情的真相……
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响了,把我吓一跳。
“为什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因为思绪被打断了,我的心情多少有点烦躁,可当看到来电的一方是苏法医,我多余的情绪就只能压下去。
“喂,苏法医?怎么了?”
“汪隼,你能联系上傅队吗?出事情了!”
虽然苏法医没有说明,但她张口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让我的神经跳动起来,某种兴奋因子正在里头疯狂活动,告知我事情已经到了发生重大变化的地步。
“傅队那边有麻烦事,我这边也不好联系。出什么事了,需要我回去帮忙吗?”
“你回来也好,又有杀人案了,而且手法跟前面高远的案子一模一样!”
“好,我马上回去。”
苏法医的话无误地回应了我的情绪,一切发展确实都在我的预感之中。
蓝冰星雨(66)
“喂喂喂,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在门口出现身影在往里面张望一番后,进入就直接朝着中年大汉和女人那边走过去,这让金胜人惊讶得长大了嘴巴。
傅机开始可是比金胜人早了不少注意到这一点,此刻的意外情绪就少了很多。
“多半不是!”
听到傅机的声音,金胜人有些愣愣地转头去看他,然后说:“如果他们在这里闹事,那该怎么办?”
傅机不担心,或者心里巴不得事情往那个方向发展,就微笑着说:“那样,也不坏嘛!”
金胜人只能不说话,对于傅机当下做出的判断,他很无法,然后只能沉默。
“你还好吧?”
中年大汉完全没发觉男人的到来,他此刻的注意力全在开始被药物作用的女人身上,脸上的笑容中不自觉就透露出一种阴谋得逞的快感。
女人并不清楚中年大汉的所作所为,她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只能把现在自己的状态归结于自己身体出现了问题。
“没什么,只是感觉头好像有点晕,让我休息一下应该就会好啦!”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皮已经在“打架”了,而且身体几乎下一秒就会直接倾倒在桌子上,不得不说,中年大汉用的东西效果真不是一般的强。
“这样吧,我们去其他地方休息吧,这里毕竟是餐厅!”
中年大汉如此建议着,已经忍不住对女人动上手,而女人虽然没能直接识破中年大汉的诡计,但也明白这样不妥当,当然选择拒绝。
“不用了,真的不用,让我休息一下就好!”
这会儿,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失去平衡,而已经起来的中年大汉上去扶住她,一只手还毫不客气地揽在她腰上。
“没什么的,我带你去其他地方休息吧!”
说着,他将已经没有多少反抗能力的女人扶起来,就要把她带走,而傅机和金胜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知道马上就会有人来阻止中年大汉的行为。
也就是几秒钟的事,一只手搭在了中年大汉的肩上,愣是将他想要移动的身体压住了。
有些疑惑的中年大汉抬起头,看着对方是个从未见过的男人,顿时更加疑惑了。
“你有事吗?”
身材比中年大汉更加高大的这位扫了一眼已经在昏睡边缘的女人,然后目光转会到中年大汉脸上,在傅机和金胜人看来,他这会儿的表情已经扭曲到变形的地步,心情如此当然可想而知。
“你们这是准备去哪?”
还没有猜出对方身份的中年大汉更懵了,然后打扰而产生的火气直接上来了,就差没对对方破口大骂。
“我们去哪管你什么事!”
他这么一说,男人那张脸就更加扭曲了,而且垂着的那只手已经把拳头捏的“啪啦啪啦”响,只要注意到这一点的人就绝对不会怀疑这一拳终究会打到中年大汉脸上。
“我们?呵呵!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她是我老婆,怎么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完蛋了!自己撞刀口上去了!
当中年大汉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金胜人不由抿了抿嘴,因为他已经能预见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反正中年大汉那一顿揍是肯定跑不了的。
果不其然,男人那边已经怒极反笑了。
“你老婆?呵呵!能请问你们是什么时候结的婚吗?”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也就算了,关键是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还在不断用力,让中年大汉感受到的压力不断增强,他和对方交涉的耐性也被飞速消耗了。
“你特么问题真多,我们什么时候结的婚给你有个屁的关系!没事就滚,给老子放开!”
在中年大汉咋咋呼呼地把最后的话说出口后,男人也情绪直接引爆了,跟情绪一块爆炸的当然还有那攥了很久的拳头。
“哈哈哈!我让你妈!”
“我擦!”
真就是直接打上去了,没有半分的留手,沙包大的拳头硬生生地砸在中年大汉的脸上,傅机和金胜人甚至看到血从嘴里飞溅出来的画面。
啪嗒!
劈里啪啦——
餐厅里就这么大的地方,几乎是被一拳打飞的中年大汉毫无疑义地撞倒了边上的桌子,被惊动的食客也跟着发出尖叫声,滑落的餐盘被摔碎的声音也一并出来,餐厅里立时混乱起来。
“狠人!”
充分感知到对方那一拳的力量,金胜人不由心里对那个正在小心地扶着女人坐下的男人竖起大拇指,他自认为真打起来的话,他也不是那男人的对手。
和倒掉的桌子靠在一块,中年大汉明显是被这一拳打懵了,往下垂着张开的嘴里正有鲜血和唾液的混合物滴落到地上,似乎牙也被打掉了好几粒。
把自己老婆安置好,男人的目光转向摇晃着从地上起来的中年大汉那,冷笑着往他那边走过去。
甩了甩头,中年大汉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手在对方眼前比划起来。
“里他妈敢……大雾……”
牙没了,嘴也肿了,他这会儿说话都变得不利索。
也注意到自己现在的丑态,中年大汉马上就不说话了,等男人走过来,他一拳头往男人脸上打过去,准备让他也尝尝脸被打肿,牙被打飞的滋味。
不过,他怎么会是男人的对手呢!
将中年大汉打过来的手抓住,将他猛然往自己面前一扯,然后拳头毫不留情地往他肚子上砸,一边砸还一边骂。
“你个狗日的!让你骚扰我老婆!看老子今天不活活打死你!”
被连着打了三四拳,中年大汉已经彻底遭不住了,身体蜷缩着跪在地上,男人还觉得不解气,那脚去踹他,这会儿餐厅的负责人总算是来了,赶紧把男人拉开,然后让人去检查中年大汉的状态。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人了!有话好好说嘛!”
在有人介入的情况下,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快速结束了,随后赶来的110把男人控制起来,而120把中年大汉和被喂下药物的女人送上救护车一块运走,一直旁观到现在的傅机和金胜人就看着彼此,露出笑容。
“现在可以开始了!”
这种情况的出现真是比他们事先设计的更好,而实际执行的结果当然是更加顺利。
蓝冰星雨(68)
事情的实际发展甚至是比计划中的更加顺利,在医护人员的协助下,傅机和金胜人成功从中年大汉的手机中得到线索——一条说明了目标地点的短信,三个字,屯河村。
“这是哪啊?”
下意识以为这是尚昌市某地的傅机询问金胜人,而金胜人回应他的就是摇头和茫然。
“这地方肯定不在我们尚昌市,我查查看!”
如此说着的金胜人就拿出手机去搜索引擎上检索这个地方,得到了“盘英市,屯河村”这样的结果。
盘英市在哪?
就在辽阳市的边上!
这种情况让对视着的傅机和金胜人心情都复杂起来,说起来,盘英市和尚昌市之间也不是太远,但路线上好死不死,要从尚昌市出发,穿过立海市、辽阳市全境,这样的结果可不仅仅是省际联动这么简单,他们必须决定采取行动的地点,是在他们还没出尚昌市就拦住,还是在立海市,还是在辽阳市,乃至盘英市,然后该考虑的问题便是如何安排联合行动……
不过,在这个问题之前,还有个更加麻烦的情况在他们面前横着——他们仅仅是知道目的地,不清楚出发的具体地点,不知道发货选择的交通措施,不知道所谓货物的数量。
这可真是“三不知”啊!
“怎么办?”
被金胜人问,傅机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是走高速运人,这就和走私比较类似了吧,一般而言可以选择的交通工具不就是大货车吗?虽然还有很多东西不清楚,但要是我们能在高速上把过往的大货车盯死,就不怕他们跑过去了!”
傅机的分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金胜人好一阵点头。
“那我们马上去跟交通系统那边联系,让他们一定要盯死,把对方就拦截在我们尚昌市境内!”
实践派的金胜人这就要行动起来,傅机赶忙伸手打断他的仓促。
“等等,我们要看那家伙后面要怎么办!”
金胜人马上理解了,傅机口中的那家伙是谁,中年大汉呗,除了他,还能有谁!
虽说中年大汉被对方胖揍了一顿,但由于对方的拳头主要是打在他的腰腹部,除了留下些青紫的伤痕,并没有大碍。
这会儿已经是大晚上了,过来处理这破事的警员也不愿意折腾,就尽量给他们居中调停,在中年大汉保证不会继续对前妻进行骚扰后,男人赔偿了医药费,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切!”
从医院出来,忍着腹部还不时传来的阵痛,中年大汉的脚总是在地上踢着,宣泄着心中的郁闷。
“这特么叫什么事啊!”
本来说明天要去干活了,有些心痒难耐的他就想把前妻约出来,两人做些愉快(单方面愉快)的事情,还能顺手给她拍几张照片,让她下一次无法拒绝自己的要求,却不曾想前妻现任丈夫会找过来,腥没偷成,还挨了顿打,真是亏到姥姥家去了。
胸膛中燃烧的火焰并没有熄灭,无法抒发更是带来刺痛感,他决定找个地方泄泄火。
眼看着那家伙找到“红灯区”去了,金胜人心里不免开始犹豫还要不要继续跟着,毕竟那家伙在那种地方一时半会是走不了的。
“你觉得呢?”
中年大汉已经搂着一个“站街妹”去洗头房里“做头发”,将目光收回来的金胜人看着傅机在昏暗光线下的侧脸,无法感知傅机这会儿的情绪。
傅机犹豫了下,虽然中年大汉一时半会走不了,但也不至于在这里过夜,他们之后再跟着的话,或许能有新发现。
“再等等吧!说不定他出来之后,会回去他应该去的地方!”
“好吧。”
金胜人明白傅机渴求的是什么,而那东西恰恰也是他渴求的,当然无法反对。
然而,让人有些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从他进去到出来,前后竟然十分钟都没有,这让看着中年大汉走路时那一抖一抖,显得非常愉快的背影的傅机和金胜人一脸错愕,然后在对视时转化为猛烈的笑。
——万万没想到这家伙是个“快枪手”啊!
两人这会儿心里都是这句话。
“走吧,跟上他。”
由于那股火焰过于强烈,中年大汉花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才把问题处理掉,完事的他就像是插上了一对翅膀,走路都轻飘飘的,舒服极了。
为何他会这么快呢?
这算是他做现在正在做的事情的报应吧!
人的心灵与身体就像是一面镜子,当上面出现污渍、裂痕时,就会完完全全反映在照在镜子上的那人的身影上。
中年大汉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是简直灭绝人性、惨无人道的,而驱使他这样还要做下去的便是利润,无比丰厚的利润,足以让他将作为人的底线都抛弃掉的利润!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不不,这世道,是有钱能使磨推鬼!
为了钱,很多人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而中年大汉还没有完全丧失作为人应该抱有的“善”,因而他心里有了“罪”,因为这份“罪”与外界的重压,他心里产生了与日俱增的压力,而这种压力直接反映在他的身体上,结果就是他变得越来越快了。
不过,哪怕是他心里知道原因,他也没可能做出改变,因为他已经深陷其中,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向前,一条道走到黑,直到最后接受法律的制裁,死在审判的枪下!
清楚未来,又无法后悔,中年大汉就找到了自己当前最应该保持的状态——今朝有酒今朝醉,混吃等死、及时行乐就完事了。
未来如何,不考虑,毕竟考虑也完全起不到作用,等未来到来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它具体是个什么样子,那时候,接受它就完事了,对于他来说,反正已经不会出现更坏的局面了!
至于自己的罪,就用这条早已腐朽的命去偿还吧!
如果不够偿还呢?
那他不担心,毕竟他人都已经死了。
至于灵魂、地狱,这种迷信、唯心的说法,他是不在意的,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活成了这副鬼样子,死了之后再惨也无所谓了,如果死后真的还能思考,那时候再头痛这种事也不着急啊,毕竟人能把握当下就是难能可贵了。
蓝冰星雨(67)
得到苏法医的通知后,我火速返回立海市,刚回到队里露个面,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案发现场——在阳角路的一个很普通的出租屋。
“情况如何了?”
跟队里那几人打声招呼后,我边往里走,边询问着。
他们回答我的只有严峻的表情和不断摇着的头,让我自己去问苏法医。
我就赶紧往出租屋里头走,在案发现场的内间地上还残留着大量的血迹,推拉门与周遭的墙壁上都有,尸体已经先一步被运走了,苏法医她们在进行最后一次的现场勘察。
见我过来,他们就跟里头说了声,然后摘下来口罩的苏法医就从里头出来。
“回来了。”
“嗯。”
我答应了一声,目光不由自主地往里间的地上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地上的血迹好像不太对头。
“现场什么情况?”
“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情况,男人被凶手用钝器敲爆了脑袋,就这样了!”
在那张表情严肃认真的脸上,我无法读出任何开玩笑的意味,所以当前的情况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
——麻烦!
心里即便已经无数次确定这件事,但应该做的事情,我还是要去做,就对苏法医问一句。
“我现在能进去看看吗?”
苏法医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点头。
“ok!”
从其他人边上绕一下,小心不要踩到任何有血迹的地方,我往里走。
其实,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这出租屋里的东西都被整理起来了,这是这,那是那,这种情况并不是正常的整洁,而是一种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进行全面的布置的意思。
继续往其他地方去,在里面有一个厨房,但一件像样的炊事用品都没看到,这一点无不印证了我先前的感觉,死者是最近一段时间……不,应该说就是这几天才住进来的。
随手把一边通着电的冰箱打开,出现在我面前的是相当多的啤酒瓶,空的、满的都有,应该是死者的所有物,从这上面推测,死者多半有着酗酒的习惯。
酒瓶之外,还有一碗用保鲜膜做简易密封的炒面和装在一次性水杯里的榨菜。
这些东西都被动了一半,而且放进来的时间并不长,这说明凶杀来得非常突然,至少死者本人是完全没有意料的,否则他也不可能有心情处理这些没吃完的东西。
厨房看完了,我继续去其他地方看,在门背后的柜子里,我找到了应该是死者随身携带的背包,里面有剃须刀、指甲钳、牙刷这样的用具,但偏偏没有钱包,也没看到证件。
——他难道连证件都没有吗?不现实吧!
我不太明白,就拎着包去找苏法医他们。
“这个包是怎么回事?现场有发现能确定死者身份的东西吗?”
苏法医还没开口,其他人就已经在一脸遗憾地对我摇头,他们这会儿的样子就像在说“如果真的有就好了”。
“没有?被凶手拿走了吗?还是说被其他人拿走了?死者是一个人来这里租房子的吗?对了,这家伙有手机什么的吗?”
虽然我的问题很多,但苏法医还是逐条回答。
“我们无法确定这家伙是否带了身份证,他在这里租房并没有出示自己的身份证,他是一个人来这里租房子的,但之后有没有其他人进来就不好说了。这里没有发现他的手机,如果他有的话,那多半是被凶手拿走了。”
——不太一样了!
虽然凶手对受害人使用的手法完全一致,但在犯案过程中的行为却出现了比较明显的偏差。
凶手此前都没有掠夺对方财物的行为,对于死者的钱包、手机、以及其他贵重物品一律不理,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杀人来的,而现在不一样了,对方似乎有意在对这个目标的身份进行遮掩。
“你注意到了吗?”
在苏法医的目光从我这边扫过的时候,我抬起头对她问一句。
她的眸子旋即瞥了我一眼,然后点头,说:“我们尝试过进行调查,但因为没有其他线索,而且死者的面部损毁太过严重,难以确定身份。”
听到这话,我脑子里马上蹦出来一个解决办法。
“给死者画像如何?确定大致的样貌图画后,开始在周边走访调查,弄清楚死者的来历!”
“这倒是可以考虑。”
这个办法的可行性还是很高的,毕竟房东见过死者的样子,由他(她)判断是否相符可以得到可信度比较高的画像。
在将死者的一些东西和房东一并带回去之后,我们开始画像工作,而在这之前,我做了两件事。
先跟苏法医说明了在尚昌市那边的情况,当她得知傅队现在卷入到调查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团伙的事情中,她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眼睛里也出现非常尖锐的光芒,与她有过一段时间接触的我明白,苏法医的心情并不好。
或许是觉得傅队的决断并不妥当,但她现在也没有了反对的机会,所以就不评断好与坏,只是问大概要花多长时间,这个问题让我只能摇头,说真的,我也想知道。
之后,我又跟房东进行询问,从他那边,我得知了一些细节:死者是昨天入住这里的,来租房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冰箱里面的啤酒是死者拜托房东他准备的,当然是付了钱的,而炒面和榨菜就有可能是死者自己弄的;死者说话有很重的口音,但具体是哪的口音,房东不清楚;入住当晚,死者并没有早早休息,房东一直能听到楼上的脚步声,一直持续到晚上三点多;第二天早上十点多,想到水电费并不是完全算在房租里,用超要出钱的事情没和对方讲清楚,房东去死者那边找他,就发现死者已经身亡。
苏法医确定的死者死亡时间是在昨天晚上12点半到1点,那之后的脚步声就应该是凶手处理死者尸体而产生的。
还有一点,房东锁门和开门的时间是在晚上12点和早上7点,如果不将问题往复杂考虑,凶手就应该是在七点之后离开案发现场。
如果往复杂了考虑,凶手提前获取了钥匙,从而能够离开,或者说凶手是其他房间里面的住户,杀完人之后,他(她)不仅没有离开,还回到自己房间里休息,迎接了警察第二天的调查询问。
蓝冰星雨(69)
画像的过程中比设想之中的更加顺利,我们很快就拿到了房东认可的被害人的画像,我们跟着还做了两手准备,一边去进行走访调查,一边把画像拿去网上做人脸比对,希望能从立海市的信息库中找出些有用的东西。
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们考虑到了死者身上并没有身份证这一点。
如果他是真的身上没有身份证,出于掉了没去补办之类的理由,那他进行跨省、跨市的出行就不那么方面,就姑且判断他就是待在立海市的人,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哪怕他的身份证是被凶手拿走了,在信息库里比对不到任何信息,那至少也帮我们把被对比到的对象给排除了,也不是坏事。
我接到的工作是拿着画像去走访。
我并不反感这种工作,在外头行走的时候,可以看到、听到许多东西,会让人脑海中蹦出一些能解决问题的奇思妙想,行走的过程就是酝酿灵感的过程。
出于效率考虑,我并没有盲目寻找,而是以出租屋为出发点,开始在这周围继续走访询问,这种选择是非常科学的,而且我也马上有了收获。
对方是附近烧烤摊的大叔,他说画上的这个人昨天在他这里买了几串烧烤。
我拜托他往下回忆对方身上值得注意的特征,他想了想后,又告诉我说那时候画上这个人背了两个包,一大一小。
这条信息就很重要了,这说明当时的被害人还没有去出租屋那边完成租住。
问过对方是从哪边过来的之后,我跟大叔道声谢,然后往他所指的方向找过去,一路走一路问,可惜的是没有跟之前一样的进展,被我询问的人要不是直接摇头,要不就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指出的方向更是彼此冲突,让人无语。
姑且相信烧烤摊大叔的话,我继续往前走,一没注意就走了很远的距离,当我无意中发现我已经到了图书馆这边,我才确定自己当前的位置。
“怎么都走到这来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心里清楚这次的询问多半应该打住的时候,往周围扫过的目光将一个非常扎眼的东西扫进去,这东西也吸引我将目光投过去。
黑色!
完完全全的黑色!
剧烈燃烧在墙面上留下的痕迹!
“嘶~失火了吗?”
呆呆地看着那家店面,我有点懵。
——店面不小心失火,这应该也不什么太奇怪的事情,但我为什么要久久地看着那边呢?
“那家店……”
十几秒钟之后,我突然明白了,身体紧跟着颤抖起来,如果不是我还能猛地支持住,说不定都会直接往前面跪下去。
——那家店不就是我那天和沈克琛吃饭的那家嘛!
我其实很想否认这件事,但往周遭看也没找到那家店的招牌的事实让我不得不承认这件事,被烧掉的正是我们吃饭的那一家店。
“怎么会这样啊!是意外火灾吧!”
我这一刻也不是很明白心里到底在跟自己肯定什么,而在我脑海中盘旋着的却是那时候沈克琛说的话。
——他自己掉下去摔死了,这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坏事,但你偏偏救了他,希望你以后不要为了今天救了他的行为而后悔,就这么简单。
“不应该是这样吧!”
再度强调来坚实自己的内心,我去找到那间店面隔壁的店,而从那位老板的口中,我听到了极其惊人的事实!
“他们家得罪了街上的混混,前天晚上被那些家伙过来放了一把火,全都给烧没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反应,但那一直在颤抖着的双腿在我眼中是肯定的,我在恐惧,强烈的恐惧。
“人……人呢?人没事吧?”
当我开口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形到了让我自己都惊讶的地步。
“唉~也是命不好吧,那天晚上他们一家都在店里休息,两个大人都烧死了,女孩子被火逼得没办法,从楼上窗户跳下来,腿摔断了,以后肯定离不了轮椅啦!”
“怎么会……这样……呢……”
我带着这个消息浑浑噩噩地离开了,一并带走的还有女孩子的名字以及所在医院。
“怎么会……这样呢……”
往前走着,走到路边时停下来,我抬起头看着天空,明明这会儿是大白天,但我却感觉眼前只有黑暗,我能看到的也只是一片黑色。
“为什么会这样……”
喉咙里不知为何变得极度干涩,我此时发出的声音也是沙哑刺耳到让我自己都无法接受的程度,就像从极度干旱的大沙漠中伸出的一只被烤干所有水分的枯骨。
我眼前几乎还能浮现出那会儿看见的女孩子的样子,她多半还只是个高中生吧,她明明还有大好的年华!
“为什么会这样……”
长时间仰视让我的身体猛地失去平衡,脚下一个踉跄的我非常幸运地没有直接一头冲到马路上,然后往后跌了一下,就一屁股坐在马路沿上。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以何种言辞形容我这时候的感受,震惊、忐忑、恐惧,还是说我的反应其实只有脑子里的一片空白呢?
大概在马路沿上坐了很久,坐到我感觉双腿已经麻木的就跟不是我的一样,坐到我感觉从前面快速驶过的车辆带起的风让我感觉寒冷,坐到我抬起头看向四周,就只能有些意外地发现路灯已经亮起来了,天都已经黑了!
叹了口气,我一只手撑着地面,将自己像是多年不用已经生锈的机器般的身体撑起来,稍微活动一下,然后往我心中记着的那个地址走过去。
我想要去见那个姑娘,去向她询问一些事情,去向她说明一些事情,去向她忏悔一些事情。
沈克琛那时候说的话依然还在脑海中回荡着!
就如他当初说话时的那份嘲讽,我心里也在狠狠地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无力,嘲笑自己的愚蠢,嘲笑自己的一切……
如果一切真能像沈克琛说的那样,结果会变得好起来吗?
我不是太明白。
我为当时自己做的事情后悔了吗?
我不是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