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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虚言全文阅读

作者:右边人     黑色虚言txt下载     黑色虚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白花恋诗(8)

    “应该不会是太多人的!”

    汪隼被自己的幻想吓得一脸恐怖的样子当然没逃过傅机的眼睛,他对于汪隼猜测的方向也有在脑海中形成组构,但很快就被他否定掉了。

    “相当数量的人在深夜一块行动,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很引人注意,而且人数众多的话,更容易在不知觉的情况下在现场留下痕迹,不是吗?”

    这说法是没有问题了,但驳倒的仅是汪隼自己的幻想而已,苏法医关于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是复数的判断还是站着的。

    “如果人数不多,那两三个人应该比较合适吧,这或许也能解释为什么被害人会不做反抗!”

    汪隼再次提出自己的想法,这回算是兼顾到了很多方面,傅机没有驳斥他,但也没有直接表达出赞同的意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跟苏法医了解些其他的东西,似乎是还有事情要做的苏法医匆匆离开,而汪隼和傅机去外面吃晚饭。

    饭桌上,傅机一直很沉默,筷子也不怎么动,这让吃饭的汪隼也感觉不对头。

    你这样搞得我挺尴尬啊!

    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时,突然将筷子放下的傅机开口,“我有一个想法。”

    随即也停下筷子,汪隼看着傅机。

    果然要来了吗?

    一只手拿着一只筷子,举在面前,傅机说:“有没有可能,凶手只有一个人,杀人的时候用的是两个刀片,两只手?”

    这个想法很有意思,但也相当离奇。

    想抬手挠头来着,但因为筷子还拿在手里,汪隼只能手指间拧了拧,问:“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呢?”

    傅机吸口气,“我无法想象那时候的房间里还有第四个人存在!”

    这能算是解释吗?

    嘛,其实,我心里也不是没有这种感觉就是啦!

    汪隼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于是从最理性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

    “你觉得,同时惯用两只手的人很多吗?”

    这其实也不止是惯用哪只手的问题,凶手行凶的手法可不是惯用那么简单,那是经过锻炼的技巧,而在锻炼技巧的基础上,要同时锻炼两只手,这现实吗?

    也注意到这一点,傅机的表情纠结起来,然后见他将筷子合到一只手上,本以为他还要干些什么,但下一秒他就开始低头吃饭,这让汪隼不由嘴角狠狠地抽搐一下。

    没几分钟,傅机那边又说话了,“那,还是要将凶手认定为两人以上的团伙作案?”

    最终要确定这个问题,汪隼也纠结起来,这个问题搞错的话很容易误导侦查方向的,不能随便决定吧。

    “我觉得的吧,我们还是回去开会讨论这件事……”

    起初好像已经默认凶手是一人行动,而现在要将这一点推翻,想想感觉也挺奇怪的。

    傅机一向不想汪隼在自己面前说这种话,一时间就没了和他再说什么的兴致,低头一心吃饭。

    注意到自己让傅机不爽了,汪隼也没好意思在说什么,也低下头吃饭。

    吃完之后,两人回去队里,汪隼拿到了之前拜托乔毅拍的照片,虽然他现在人不在,到拜托他帮忙的事情他还是很落实地干完了。

    “乔毅现在人呢?”

    “去调查邱月的前夫去了。”

    “原来如此。”

    既然没见到人,汪隼就在短信上对乔毅表示感谢,而他则回复一句:别忘了请客吃饭的事就行!

    有点无语地笑着,本想回复几句话的汪隼已经把内容编辑好了,但发出去之前又改了主意,把内容删掉,手机装回兜里。

    回来之后,傅机那边似乎查东西去了,没什么事干的汪隼就往尚昌市那边打电话询问一下进展,那些人说还在找王根生,确实有他人在尚昌市的迹象,但找到还需要些时间。

    很快,九点多了,虽然说晚上六点之后就该下班,但汪隼他们对这种不自觉加班也早就习惯了,查案查晚了就晚点下班呗,反正回去也没事干。

    因为今天不是自己值班,跟傅机那边打了个招呼,汪隼就回家了,而傅机是准备留在这边的,这一点汪隼也是习以为常啦!

    不过,他还是有点好奇傅机这样是怎么处理家庭关系的,他孤身一人就不说了,傅机这家伙不是有老婆吗?这样真的可以吗?

    “想什么呢,他自己都不操心,我操心什么?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说笑着把自己嘲讽一番,汪隼不再管傅机的事情,而从档案室路过时,发现苏法医还在里面,貌似也准备加班。

    有点好奇,汪隼就进去档案室里。

    “苏法医,还不下班吗?”

    抬起头的苏法医注意到来人是汪隼,对他笑笑,同时扬了扬手中的卷宗。

    “有点东西想查,应该要等晚点再走吧!”

    再晚点可能就要到第二天了。

    心里如此说着,汪隼提议着:“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苏法医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找什么,只是有点在意一些东西。”

    这种模糊不清的叙述让汪隼忍不住好奇起来,但看样子苏法医并没有让自己插手的想法,他就只能将好奇心压下去,连带着追问一块。

    “那我就先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与很多人擦肩而过,在红绿灯前停下的汪隼不由抬起头看向天空,今夜天上几乎看不到星辰的光芒,这代表着明天很有可能会下雨,这让他不由努了下嘴。

    他并不喜欢下雨天,就和他不喜欢下雪天一样,倒不是因为不喜欢雨,而是因为这种天气本身是会给人添很多麻烦的,尤其是手上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人。

    想到雨,他不由回想起前不久在手机上看到的一个不知出处是什么的短片两个少女在一片废墟中听雨,那雨水与地面的撞击声,雨水顺着各种东西滑下滴落的声音组成的旋律也是相当美妙的,只可惜这份感动与美妙不属于那些还在为生计而奔波的人。

    高雅是建立在物质之上的!

    自己是什么时候,从什么人嘴里听到过这话呢?

白花恋诗(9)

    晚上躺在床上,到了一点多,汪隼心中的那场雨来了,先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夹杂着风吹动的声音,随后雨势加大,变得密集,带着七月雨独有的节奏。

    并没有睡觉的汪隼穿着短袖倚靠在窗边,被风吹动的些许雨线穿过没有关上的窗户,落到他的脸上、身上,但他并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雨中的夜色与其他时候都不一样,这是他不是何时突然发现的一点,这座城市在雨声中、夜色下没有了平时的喧嚣,有的只是一种宁静,万籁俱寂的宁静,仿佛一切都已经寂灭在雨声中的宁静。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喜欢雨天。

    被雨水清洗的风没了浑浊感,吹在脸上稍微有点湿漉漉的,还带着细微的凉意。

    身体从墙上直起来,汪隼往后退了几步,倒在床上,目光则还在停在窗外,看着灯光下的丝丝雨线一闪而逝。

    雨声在某种程度上非常嘈杂,但适应之后又额外有些催眠,至少听着这声音的汪隼很快就把眼睛闭上,鼾声缓缓飞出。

    ……

    这是哪里?

    睁开眼,四周坐满了人,看不清他们的脸孔,但他们胸前无一例外不是戴了一朵白色的兰花,肃穆的气氛就像是参加一场葬礼。

    咚!

    法槌发出敲击声,坐在前头的法官情状严肃,胸前同样戴着一朵白色的兰花。

    “你,有罪!”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声音响起,旋即便像是从四面八方袭来,涌进他的耳朵里。

    什么意思?

    克制住那瞬间的天旋地转的感觉,摇晃的身体扶住一旁的围栏才站住,本想说什么,但声音在一瞬间转移了,全落到中央的**着的一对男女身上。

    不是审判我?

    法槌再度敲击出声,就像是一榔头砸在他的心头上,让心跳都停滞了。

    “你,也有罪!”

    “判你们,死!”

    接连不断地敲击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如海啸袭来的压迫感让他双腿像筛糠似的颤抖起来,一下软倒在地上。

    那洪亮的话音再度出现。

    “有罪,该死!”

    两块明晃晃的刀片被人呈上来,从上面下来的审判者走在男女面前,将两枚刀片拿起来,递给两人。

    “自裁吧!”

    男女都非常平静,把接过来的刀片放到脖子上,然后用力地划下去,瞬间,鲜血喷溅出来。

    当两人的身体软倒下去时,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往汪隼这边看过来,虽看不清面部,但他们的目光并不空洞,和他们对视的汪隼心底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他们想表达的话。

    你明白了吗?

    什么?

    我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

    倒下去的尸体消失了,给他们递上刀片的审判者也消失了,原先的栏杆也消失了,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被那些人佩戴在胸前的兰花还在,正漂浮在空中。

    看着这一朵朵兰花,虽然是被纸折成的,他却感觉到一种生机,将生命吞噬之后,花骨朵儿张开,绽放成一朵美丽的花。

    突然间,脖子上传来一股寒意。

    他下意识地低头。

    不知从何处伸来一只手。

    手指以怪异姿势夹着一枚刀片。

    刀片骤然滑动。

    鲜血!

    “呃呃呵~~~”

    咚咚咚

    心脏狂跳着,口中大喘着粗气,嗓子眼里也传来针扎似的痛感,汪隼从床上坐起来。

    又做噩梦了!

    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心跳这才开始回复正常,他一只手捂着半张脸,几乎是从这边脸上涌进来的刺痛感让他忍不住龇牙。

    闭着眼睛,牙齿紧紧地咬在一块,握成拳头的一只手也将指甲嵌入掌心,这相互冲突的两种痛感让他还能稳住自己的精神。

    许久,头上的痛感才缓缓消退,手也从脸上移开的他目光扫向窗外,似乎还在下雨,耳边还能听到雨声。

    代替雨点,雨声落在汪隼的心上,让他紧绷着的身体缓缓放松,然后躺回去,枕着自己的手臂看天花板。

    “这个梦……”

    “或许,又有人要死了吧……”

    眼前突兀地浮现出那朵兰花,白色从下面开始被红色侵蚀,最终白色兰花变成血红色。

    傅机说过,这朵兰花没有奇怪的地方,就是用普通的a3纸折叠的,使用的还是最常见的折法,也没有任何指纹。

    绽放的花蕊。

    生于鲜血之中的娇艳。

    结出罪恶的果实。

    那是灰色的。

    7月4号,早上七点,雨还没有停,但雨势早已收住,剩下的是淅淅沥沥的最后一点存货。

    撑着一把折叠伞,汪隼出门去队里。

    路上都还是湿漉漉的,很多地方都还积成一个个小水洼,撑着伞的路人小心地走着,不希望自己的鞋子被雨水沾染上,还要防范着可能被经过的车辆溅起来的水花。

    “下什么雨啊,真糟心!”

    “看到在下雨,我都不想出门的!真难受。”

    “一想到等下又会看到老板,我就更难受啦!”

    走在边上的两个上班族嘴里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不自觉听着他们的对话,汪隼不由唇角微微上扬,混在人群中取得的真实感让他心情愉快。

    人果然是一种社会性动物,当与外界脱节的疏离感在各种声响中被逐渐驱散,人就会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周遭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听别人细碎的对白也是愉快的。

    看吧,果然没人喜欢下雨天!

    “我倒还挺喜欢下雨天的!”

    很突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一侧响起,汪隼的目光瞥过去,那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女生,年轻的样子像是刚入社会不久,打扮得非常清爽,一条黑色马尾在身后、伞下轻轻跳动着。

    说出这番话的她脸上洋溢着轻松感,黑色皮鞋迈出的步子也十分愉悦,应该是真的非常享受这种在雨中行走的感觉,也让看着她这副样子的人都能感觉到那种轻松。

    “下雨天有什么好的?到处都湿漉漉的,干什么都不方便!”

    有人说出绝大多数人讨厌雨天的理由。

    女生想了想,脸上的轻松感还是那么不做作。

    “下雨天,很舒服啊,不觉得吗?”

    哗啦~

    “啊!!!”

    一辆桑塔纳从路边快速驶过,被溅起来的水就像是一面墙朝路边压过来,他们这些人无一幸免,也包括汪隼。

    深吸一口气,心里把那司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的汪隼抬手抹去脸上的污水。

    对下雨天,我果然还是喜欢不起来。

白花恋诗(10)

    中通建材。

    中通建材在立海市也算是个大企业,这是汪隼在路上遇到的那些上班族工作的公司,从他们的对话中无意获知的。

    等汪隼到队里时,已经在这的傅机就叫他准备干活,因为邱月的前夫钱隆找到了,马上会被带过来。

    十几分钟后,乔毅和其他人带着一个体态发福的男人过来,不用说,这人就是钱隆。

    “钱隆,没错吧?”

    例行公事的问话。

    钱隆点头,“我是!”

    傅机继续问:“你认识邱月吗?”

    钱隆:“认识,她是我前妻。”

    傅机翻了翻临时整理出来的钱隆的资料,问:“你们离婚多久?为什么离婚?”

    钱隆想了想,然后回答说:“离婚有两年多了吧。因为过不下去了,我们两个人收入本身就不多,我家里还有一个老娘要养,而她家里不是还有个老年痴呆的爸和身体不好的妈吗?这怎么过的下去啊!”

    听到这种说法,手上停止翻阅的傅机抬起头看着钱隆,皱着眉问:“结婚之前,你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吗?”

    钱隆原本还是一副自己也很可怜的样子,但傅机这种话都出来了,他脸上也就挂不住了。

    “知道是知道,知道当时……”

    话音中都多了很多嘲讽的意味,还带上冷意,傅机:“知道你还跟她结婚?然后还因为这种理由跟她离婚?”

    手尴尬地摸着自己的后颈,钱隆哑口无言。

    渣男!结婚就是冲着人家的身子去的吧!恶心!白睡人家,睡腻了就离婚!呸~

    汪隼真是忍不住在心里狂喷这个混账东西,那张胖脸看起来还有那么点憨厚的感觉,没想到脑子尽是些男盗女娼的恶心东西。

    这并不是他们应该关注的一茬,傅机也明白一点,于是很快将话题拉到其他方向。

    “离婚之后,你们还有联系吗?最近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我看她的手机里可还存着你的号码!”

    又想了一会儿,钱隆回答说:“离婚之后我们联系很少,除了刚离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要处理就经常要打电话,后面就不怎么来往了!最近一次见面啊……嗯,可能是在一年多以前吧!”

    目光没有在钱隆身上多停,傅机手上继续翻阅着他的资料,然后再问:“7月1号,你这一天都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

    钱隆:“我在厂里上班啊,一整天都在,而且那天还因为一个很紧急的单子,我在厂里加班到两点多才回家,可把我累死啦!”

    傅机:“有人能给你证明吗?”

    钱隆:“当然有了,厂里的那些人都能证明,我一直都在那里!”

    说到这里,事情大概清楚了,这事和这个钱隆应该没什么关系,但去向他的工友核实情况还是必要的。

    把钱隆的资料合上,扔到桌上,傅机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心里有对邱月的不满吗?”

    钱隆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警官,你这话什么意思?”

    傅机冷笑一声,“实话告诉你,邱月被人杀了,你对杀她的人有头绪吗?”

    “嗯?”

    钱隆立时傻眼了,好一阵子才从这话的冲击中回过神,然后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问:“她……她死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傅机的神情依旧严峻,看起来确实挺吓人的,“你觉得我像是跟你开玩笑的样子吗?”

    钱隆愣愣地摇头。

    “那个,我没有头绪……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杀……当然,当然,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一点都不知情……”

    “行啦!”

    眼见钱隆这家伙絮絮叨叨地就说起来,傅机抬手打断他,“为了配合我们调查,你在这里待一阵子,没问题吧?”

    钱隆点头。

    “待一阵子是可以,但什么时候能让我回去?”

    傅机:“我们需要核实你说的话,如果你没有说谎,今天中午你就可以走了。”

    钱隆:“好好好,我知道了。”

    让人把钱隆带去其他地方待着,傅机和汪隼他们离开这边。

    “怎么样,这个钱隆?”

    被询问的汪隼露出讽刺的冷笑,回答的话音中不乏鄙视感,“烂人一个,不怎么样!”

    傅机一愣,然后有点无语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钱隆人品怎么样!他和这起案子,你怎么看?”

    “不是他,应该跟他没关系。”

    这个结果还是很明显的。

    这个钱隆确实是个烂人,而且还是个没脑子的烂人,这种杀人的工作他当然操作不过来,也不太可能是他雇凶杀人。

    纠结感浮上傅机的眉梢,他说:“他这边没有线索的话,那接下来就只剩下那个王根生啦!”

    “确实只剩下他。”

    对四名受害者的人际关系进行摸排之后,他们将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筛出去,而现在还能怀疑的对象变得更少,傅机和汪隼心里都不免有些焦躁。

    “我其实怀疑这可能不是仇杀!”

    从汪隼嘴里蹦出这句话,挑起眉头的傅机眼中不乏惊讶,“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其实,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说这种话可能会被傅机打死吧!

    心里苦涩笑笑,汪隼换了种说法,“仪式感,因为仪式感太重了!完全超越了一般的案子!”

    瘪嘴,傅机对这种“玄学破案”的话当然是不予评价。

    “不为钱财,不因仇恨,干嘛要杀人?”

    汪隼:“变态杀人狂呢?因为心理变态,所以有杀人的**,而且要像个艺术家一样,对死者的姿势,死亡后的现场进行处理。”

    说着,他掏出拜托乔毅搞定的那两张照片,递给傅机。

    “你自己看,两次凶杀案死者血液干涸后的形状非常相似吧,这明显是凶手在用死者的血液作画,故意弄出这种场景的!”

    目光在照片上多停留一会儿,眸光发生些许变化后,傅机在汪隼那惊讶的目光中将照片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所以,这到底是在表达什么呢?”

    汪隼:“可能是一种彰显的**吧!打个比方,你做了一件自认为很了不起的事情,你不会有想让其他人知道,让其他人来赞赏你的冲动吗?凶手可能就是这样想的!自己完成了如此美妙的作品,不让其他人看看,那这作品还有什么意义呢?”

    傅机:嗯~呵呵~

    汪隼:???

白花恋诗(11)

    这边的讨论还没产生结果,一个让人惊讶的消息传来,又死人啦!

    中通建材的老板和他的秘书在办公室让人给杀了,尸体呈现出的性状跟前面的两起案子一模一样,死亡时间是今天1点多。

    当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傅机看汪隼的眼神彻底变了,满满的那种“什么叫乌鸦嘴,可算是见识到了”的意味。

    “那个什么……这不能怪我说了这种话吧……”

    汪隼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心里确实有那样的预感,但事情最终发生的锅怎么都不该往他头上扣吧,他不说那样的话,这事就不会发生吗?

    想想就知道不可能啊!

    收回目光的傅机没说什么,他们马上赶去中通建材在宁化区中心的办公大楼。

    还真是和那两起案子一模一样的死法,脱光衣服的男女抱着坐在地上,咽喉上被划一刀,地上全是鲜血。

    “没差别吗?”

    “不是,没那么简单!”

    傅机的手朝一边指过去,在一侧的墙上有溅上去的血迹,看样子死者在被割喉的时候,并不是一点反抗都没有。

    不止如此,男人身上的血迹并不只是在胸前,手臂、后背上都沾了许多,可以想象出男人有和凶手进行搏斗,但最终还是被制住了。

    等男人失血过多,无力抵抗,凶手再把他和女人摆出这种姿势,然后对地上的血迹进行处理,弄成和前两起案子一样的状态。

    苏法医很快就印证了这种猜想,在男人身上找到了多处挫伤痕迹,而且在他手臂上还有一个圆形的印子,认为这东西可能成为证据,傅机那边马上让人拍下来。

    现场已经没有更多发现,傅机他们自然将目光放到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身上,或许是巧合,汪隼看到了今天早上在路上遇见的那几个人,而他们当时并没有注意到汪隼,所以并没有什么不同。

    “是谁最先发现尸体的?报案人张科是哪位?”

    “发现尸体的人是我!”

    从人群里走出来那个还扎着马尾的女生,哪怕早上的样子再愉快,她现在脸上也只剩下惊恐。

    “是我报的警。”

    又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走出来后自觉站到女生边上。

    目光在这两人身上停留片刻,傅机点了点头,“一个个来!发现尸体的这位,你叫什么名字?能说说发现尸体时的情况吗?”

    女生:“我叫武盈,中午的时候我有一份材料要给总经理看,就过去敲门,结果发现门锁了。问其他人,他们都说这门一直都是锁着的,总经理不知道去哪了!想着把材料放进去比较好,我就去找来了备份钥匙,结果一开门就看到这种场面……”

    手在胡渣上摩擦着,傅机微微鼓着嘴,思考片刻后,转头问苏法医他们,“门的钥匙呢?还在他身上吗?”

    苏法医点头,“钥匙在他包里。”

    有些意外,但也不至于惊讶,傅机重新问武盈,“这个门的钥匙有多少把?由谁保管的?”

    武盈:“好像只有两把,一把在总经理手里,还有一把平时都放在管理员那边,现在在我这。”

    说着,武盈把钥匙递给傅机,他接过来就转身给了苏法医。

    目光转到男人身上,傅机说:“到你了,说说情况吧。”

    男人点头,“我就是报警的张科,武盈打开门发现总经理死了,我就第一时间报了警,就这样。”

    这就问完了,傅机想了想,“昨天晚上一点多的时候,这栋楼里还有人吗?”

    张科:“有,管理员在二楼有个房间,他平时就住在那里!”

    目光扫向人群,傅机问:“管理员人呢?”

    “我就是管理员。”

    一个老大爷从人群中走出来。

    “说说昨天晚上的情况吧。”

    “昨天晚上六点钟就下班了,但有些加班的到九点才走,我就九点半把大门给锁了,之后就上去二楼睡觉了,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人从大门出去过吧!”

    “没有,因为我是从里面把门锁上的。”

    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傅机转头问一直听着的汪隼,“你怎么看?”

    汪隼吸吸鼻子,说:“先查查一二楼还有没有可以出入的地方吧!还有,昨天晚上加班的那些人,对了,这栋楼里有监控,那个也查查再说!”

    “先这样。”

    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结果就不是那么令人满意。

    一二三楼的窗户上都装了防盗窗,经过检查,防盗窗都没有被破坏过,也就是说从大门以外的地方进出大楼是不可能的,凶手进来和出去都只能走大门。

    这就很有意思了,凶手如果是在九点半之前进来的,第二天管理员把门打开之后出去的,那他(她)就不可能逃过门口的监控。

    不过,这里还有一件事挺奇怪的,员工们都下班了,为什么总经理和他的秘书没走,甚至是在这里待到一点钟。

    “你锁门之前,有检查过吗?看看还有没有人没走?”

    “检查过,但没有看到人啊,灯都熄了!”

    管理员如此说着,就更奇怪了。

    这时候,苏法医带来另一个消息,在女秘书的下体提取到了属于男性死者的体液,两人在死前比较短的时间里应该有发生性关系。

    后面再去调查监控,更加让人无语的事情发生了,监控摄像头被人关掉了,时间在昨天下午四点多。

    因为管理用的电脑在管理员二楼的房间里,而偏偏这边又没装监控,所以无法确定是什么人操作电脑把监控关掉。

    考虑到之前的凶杀案表现出的性状,他们判断凶手肯定有对要行动地方的情况进行调查,所以也不能将怀疑的目标直接放在公司内部人员身上,但对他们的调查肯定是不能少的。

    这边多半指望不上,傅机他们只能将排查的面放大,大楼周边的地区也进行走访,看有没有人在对应时间留意到中通建材那边的情况。

    这个过程需要时间,傅机他们只能等待,而这之后不久,尚昌市传来消息,王根生找到了。

白花恋诗(12)

    “这边我盯着,你去走一趟吧!”

    被傅机如此要求,无法拒绝的汪隼只能去尚昌市一趟,见到了田格的朋友,王根生。

    “7月1号,你这一天都在什么地方,在干嘛?”

    王根生:“我没干嘛,就待在家里。”

    他口中的家是在尚昌市的一间出租屋。

    这一点和尚昌市警方的调查吻合,汪隼就已经隐隐在心里把这家伙的嫌疑给排除了,但问题还是要往下问。

    “你和田格是什么关系?”

    王根生:“就是普通朋友,有时候在一块玩。”

    汪隼接着问:“玩什么?”

    王根生直言不讳,“耍钱。”

    汪隼:“你们最近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在哪?”

    王根生:“大概是在半个月之前,我跟他一块在酒吧里喝酒。”

    ……

    王根生的嫌疑很快被排除,他并没有说谎,案发当时的他确实是在出租屋里睡觉,因为前天晚上他和一伙人通宵打牌,而且他和田格之间也并没有什么矛盾、仇恨。

    回去跟傅机说了这件事后,傅机给了他一张让人意外的照片,照片中拍摄的是市中心的夜景,拍摄于四号零点二十三分,拍到了中通建材的大楼,而大楼中的总经理办公室的灯是亮着的。

    “他在说谎?”

    汪隼第一时间开始怀疑管理员大爷说谎了,但傅机摇头否定了这种说法,随后又给他递了好几张照片,从不同角度拍到了大楼,时间在十点到十二点之间,而这时候的大楼并没有灯光。

    “他锁门之前,确实检查过,确定没有灯光,他才把大门锁上,回去睡觉。”

    管理员大爷似乎并没有说谎。

    “这灯是凶手打开的吗?”

    “有这种可能!我们之后在沙发上提取到了两人的体液,怀疑当时两人正在沙发上睡觉,然后被入侵进来的凶手挟持!”

    睡觉?事后吧!

    总经理的婚外情可不归他们管,汪隼也及时给自己的想象刹车,不然容易跑过头。

    “两人的人际关系也调查过,女性死者陈仪的关系网络比较简单,有个谈了一年的男朋友,叫刘川,现在还不清楚人在哪,正在找,而男死者韩子奇人际关系就复杂很多,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存在与人结怨的可能性,家里还有个结婚多年的老婆和一个五岁的儿子。”

    听到傅机这又是准备把这起案子往仇杀的方向引导,汪隼不得不提出异议,这已经是第三起案子,再这样下去就没办法查。

    心里清楚这种事,傅机也挺无奈的,现在不把这起案子往仇杀的方向考虑,应该怎么查呢?

    凡是行为,都有理由。

    他们无法直观本质,于是只能通过现象揣测本质。

    担心明天一点钟又会出现第四起凶杀案,汪隼准备请个假去麻烦老师,但这时候他们又拿到一张新照片,一个无人机爱好者用无人机拍摄到的一点半的中通建材大楼。

    一点半,办公室里的灯依旧是亮着的,不仅如此,因为无人机的飞行高度与办公室高度相当,他们还能在照片上看到映在窗帘上的人影,只能看到一个人。

    这一点就直接推翻了苏法医“凶手人数在复数以上”的判断,也肯定了“凶手是分别用两只手行凶”的可能性。

    “其实,我不是太明白,用左手和用右手的差异在哪?这种创面上的不同,有没有可能伪造呢?”

    不知为何,汪隼回忆起大学时孙国传教授给他们讲解过的两个美国的奇案,叫“完美犯罪”。

    这名字听起来非常玄乎对不对?

    但案件本身真的对得起“完美犯罪”这个名字。

    第一起案件是谋杀案。

    如何将一起谋杀案变得天衣无缝?

    很简单,让它呈现出完美的自杀性状就可以啦!

    凶手是一个医生,杀了自己的同事,手法很简单,割喉,但他厉害之处在于割喉的手法和自杀一模一样。

    当警察找到被杀的医生时,法医通过创口形成认定被害人是自杀的,后经调查,这个医生确实欠下了很大一笔赌债,有无力偿还选择自杀的可能性,于是这起案子就以自杀结案了。

    而在多年后,因为其他案件入狱的医生把之前做过的事情一并交代了,这才让这起“完美犯罪”得到应有的结果。

    第二起案件还是个谋杀案。

    死者是一个枪支爱好者,收藏有三百多支枪,某一天他突然失踪,当他妻子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在了收藏室里,头部中弹。

    勘察发现,收藏室的门锁没有被破坏,里面也没有打斗痕迹,也什么东西都没少,而杀死他的枪就在他边上,是藏枪中的一支,上面还有他的指纹。

    根据射击角度、枪支距离,推断他是自杀,而后经过一番调查,还是没有任何收获,于是这起案子就被定性为自杀。

    多年之后,死者的儿子在酒后吐露自己当年在收藏室里开枪打死了自己的父亲,因为死者长期对母子两人实施家庭暴力。

    正因为凶手是死者的儿子,死者才会毫无防备地把凶手放进收藏室,还把自己亲自挑选的爱枪递给他,还让他以那种角度拿枪对着自己。

    至此,这起凶杀案才脱下本就不属于它的伪装。

    这就是两起“完美犯罪”。

    如果不是因为凶手主动袒露,这两起案件的性质还是会被面上的自杀假象掩盖。

    现场未必是现场,痕迹也未必是痕迹!

    快下课的时候,孙教授这样说了一句,然后这句话就成了汪隼他们的期末作业。

    汪隼的质疑也不无道理,傅机则是无奈地回答:“这种区别我也说不清楚,你后面可以咨询一下苏法医,而她已经判断说这是两只手留下的,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这说法。”

    当前的情况就是这样了,汪隼也确实做好了去找苏法医说明这一点的准备,但在这之前,他被傅机叫着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关于两只手用刀片的人,或许有办法找到线索!”

    汪隼:嗯???

    “真的假的?”

白花恋诗(13)

    坐上出租车,两人直奔城南新街去了。

    城南新街,名字虽新,但却是比和平街这样的老街还要老,据说部分建筑还保留着民国时期的风貌。

    当然,这也只是据说了,多半是某些部门的人为了振兴地方旅游产业搞出来的扯鬼淡的噱头!

    还保留着部分民国时期的风貌,你咋不说保留着远古时期的风貌呢!什么玩意儿!

    这种事情当作笑料一笑而过就拉倒了,但傅机带汪隼过来要找的地方,要找到的人,确实够老。

    “老刀铁匠”。

    在新街一个不知名的小巷子的尽头,可以看到一块被挂得老高的铁皮,上面歪歪扭扭的被用黑笔写了这四个字。

    “我穿越了吗?”

    不知为何,看着那半掩着的脏兮兮的门,以及周遭这诡异的一切,汪隼有了种错觉,他突然感觉说新街保留民国风貌的话也不全是骗人的!

    不信你看嘛,这地方确实落后、破烂的和民国时期有得一拼!

    站在边上的傅机表情尤为认真,还盯了汪隼一眼,“说什么傻话!等下进去见到人,记得叫刀爷!”

    汪隼:???

    什么玩意儿!刀爷?我叫刀哥行吗?

    推门进去后,看着稍微有些昏暗的屋里没有点灯,而是摆着几支蜡烛,汪隼心里那股无语感就更加强烈了,这个地方是还处在民国时期吗?话说,民国时期有电呀!

    这时候,从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并不急促,踩得很实,莫名有些紧张的汪隼立即将目光转过去,就看到一个身体有些佝偻的人影往这边过来,还伸手咔嚓一声,把灯打开了。

    面前的是一个大概一米六多,背部有点驼,一头苍发,连胡子也花白的老人,他正手里提着一口大铁锅。

    “刀爷!”

    看见老人,傅机笑着叫了声,这让汪隼也是不知所措!

    这家伙,玩真的?

    “哟,小傅,稀客啊!”

    刀爷明显和傅机很熟悉,两人之间的称呼也非常亲近,但汪隼那边有点不明白,咋个啦,难道傅机还混黑道?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摆在墙角的足有一米多高的关二爷像。

    别说,还真有点道上人的味道啦!

    跟傅机寒暄之后,刀爷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一言不发的汪隼身上,笑着问:“这位小朋友是谁?”

    “小朋友?”

    嘴里嘀咕着称谓,汪隼一时想笑,不过在傅机和刀爷的年龄面前,他确实算是一个小朋友,总算是感受了傅机那不断示意着的眼神,他也跟刀爷打个招呼。

    “刀爷,你好,我叫汪隼,是傅队的下属。”

    “汪隼吗……”

    刀爷点着头,一手把铁锅挂到墙上后,他从一边桌子底下抽出来一条长凳。

    “坐吧。”

    看傅机坐下去,汪隼也就跟着坐了,只是心里对这个长凳感觉有些微妙,这种长板凳已经不容易见到了,原先农村很多,现在也在逐渐消失。

    “小傅,有事就说吧!”

    “好的,刀爷。”

    在傅机和刀爷说话的时候,汪隼的目光在这里四处看看,刚进来的时候还没发现,这墙上挂了很多铁锅和一些其他的铁制用具,原来外面挂着的牌子不是骗人的。

    “刀爷,您年轻的时候认识会玩刀片的人吗?而且是那种左右手耍刀片都相当厉害的人!”

    见傅机竟然开始跟这位刀爷打听这种事,汪隼也是有点无语了,但还是得听着。

    傅机开口的时候,刀爷从兜里摸出一包红梅烟,一根夹在嘴里,随即摸出火柴,准备刮一根,但这话让他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火柴塞回去,烟也拿下来,不抽了。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种事?”

    在这位刀爷面前,傅机也不避讳,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装在身上的尸体照片给他看。

    “最近出了三起恶性杀人案件,凶手的手段非常厉害,用剃须刀的刀片把被害人的喉咙割开了,而且两个刀口似乎还是用左手和右手分别割开的,总感觉这种技术很不一般,所以想问问您有没有想法!”

    刀爷把照片拿起来对着灯看,年纪大了,眼睛不太行,也是没办法。

    把这六张照片看完后,他啪叽了下嘴,对傅机笑笑,说:“你来问我还真是问对人了,我印象中还真有好几个有这种手段的人!”

    这样真的行吗?

    这回答让汪隼也是傻了眼,难道这起案子还真能通过这种方式破了?

    傅机也很激动,马上问:“是哪些人?”

    “别着急,等我回忆一下!”

    如此说这的刀爷确实不着急,烟再度叼回唇边,刮燃火柴,点上,而是真的着急的傅机和汪隼也没敢催促。

    抽了几口烟后,应该是想到了,汪隼感觉到刀爷那浑浊的双眼似乎都变得锐利了许多,让他稍微有点心惊。

    “我印象中,咱们这一块玩刀片厉害的有四个人,最早的应该是小李,他就是左右手都是顺手的那种人,刀片玩得也是杀人不见血,而且这种割喉的手法也是他最喜欢的,我刚出来混的时候就经常在道上听到他的名字,也算是个老前辈。”

    “其次是小五,他比小李小了十几岁,会不会双手玩刀片这我还真的不清楚,但他和小李不一样,他是一个人用刀片杀了三个土匪成名的,当时道上人听到小五都要拱手说声佩服。”

    “然后是笑爷,他和老幺差不多大,因为他家里有钱,他老子是咱们这一块有名的土财主,出手阔绰,又爱笑,所以道上人送他一个笑爷的雅号,他那一手刀片玩的也厉害,割喉杀人不在话下。”

    “最后一个是老幺,老幺是道上的后辈,也算是最后一辈吧,他也是双手都是顺手,更绝的是他能一心二用,左右手同时做不一样的事情,还不会相互干扰!”

    “假的吧!”

    前面就说的云里雾里,后面又来了这样一句,汪隼一下没忍住,质疑的话便脱口而出。

    被质疑的刀爷也不生气,微笑着看向汪隼,“怎么,你不相信一心二用?”

    汪隼:“当然,人的脑子一瞬间只能处理一种信息,绝对不存在同时处理两种信息还互不干扰的!”

    汪隼忘了一件事,其实,这东西并不重要吧。

白花恋诗(14)

    刀爷:“我亲眼见过老幺两只手同时写不一样的字,这样还不够吗?”

    “同时写不一样的字?”

    这话说的汪隼也是服了,这可不是一手画圆一手画方那样的低端技巧,两只手同时写字哎,还写得是不一样的内容,这未免也太恐怖啦!

    发现汪隼的思绪跟着刀爷跑了,傅机不由咳嗽一声将他拉回来,然后对刀爷问。

    “这些人现在还在吗?”如果在的话,他们的年纪应该都跟您差不多大吧,这么一个老人还出去杀人?

    后面的话问出来感觉不好,傅机自然是收住了。

    把烟屁股扔地上,用脚踩了踩,刀爷说:“他们都死了。小李抗战的时候杀了三个日本鬼子,然后被日本鬼子通缉,没跑掉,被枪打死了。”

    “小五活过了抗战,好像那时候他还加入了游击队吧,但在内战的时候,被**的炮弹给炸死了。”

    “笑爷走得最早,他们家不是地主吗?土地革命的时候,他们家被打了土豪,全家被抓着戴帽子游乡,笑爷没想开,放回去就自己喝毒药自杀啦!”

    “老幺生的晚,倒是活到了建国,但后来他坐船偷渡去台港那边,说去那发财,没想到人还在船上,被台港的海警开枪打死了,尸体都直接扔海里去了。”

    傅机:……

    汪隼:……

    感情这半天说的都是废话,人家都全死了,难不成现在是鬼魂杀人?

    遭不住汪隼看自己的眼神,表情略微尴尬的傅机对刀爷问:“刀爷,我不是说现在有人在作案吗?你说的这些人跟案子没关系吧!”

    刀爷愣了一下,然后说出让人无语的话。

    “我也没说过我说的话跟案子有关啊!”

    “唉?”

    那你这半天在说什么?

    略微尴尬的道别之后,汪隼和傅机踏上回去的路。

    “傅队,这是闹哪样啊?”

    被问这个问题,傅机也是无言以对。

    刀爷是他之前办案时认识的,老人家活过抗战,到现在也有七八十岁了,年轻的时候和各方面的人都打过交道,还混过道上,想到这次的案子手法着实怪异,他就想着能不能来这碰碰运气。

    想想现在常见的杀人案,凶器多数不都是砍刀、匕首之类的么,随意一点的话,水果刀、菜刀都有,就连611的连环杀人案用的都是屠宰刀,而这次的案子是什么鬼?用刀片杀人?还是割喉放血这样的高难度操作?能干出这种事来的人能是一般人吗?

    再一想,能惯用左右双手的人,还是那种玩刀片的高手,这种人的形象是不是和那些民间高手、绿林好汉、江湖人士非常相近?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所谓的绿林好汉,但那些组织在建国初,乃至建国后的一段时间都是确实存在过的,诸如小刀会、大刀会、义和团之类的,而这里面也确实有些“能人异士”、江湖好手。

    这些人的冷兵器手段着实不凡,刀枪剑戟多少是擅长一样的,再不济也要精通些拳脚功夫,不说以一敌十那么夸张,但一个人打两三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而玩刀片,在器械被禁的一段时间里或许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想法是不错,但现实有点太残酷了,因为刀爷老了,他所掌握的信息也只是他年轻时候知道的那些,跟他那个时代的人,现在少说六十多岁了,一个老头子还跑出去连着杀六个人?

    这怎么想怎么不现实吧!

    见傅机不回答自己,汪隼也没有揪着这一茬不放,没找到线索就没找到吧,认识到刀爷这样的老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对老人家,汪隼还是非常尊重的,因为他们用自己的人生去见证了太多,去感触了太多,从他们身上,年轻人多少都能获取些许对自己人生有益的指点。

    不过,这都是场面话,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还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吧!

    于是,汪隼问:“接下来怎么办?”

    一脸凝重的傅机:……

    汪隼:“可能明天一点钟,又会有被选中……”

    他的话没有说透,很多东西点到为止就好了,说得太透的话,大家脸上都未必舒服。

    汪隼的意思傅机当然懂,但现在他也犯难啊,哪怕他们现在就急死在这里,不会有结果的现实还是不会改变。

    “话说,到现在这种地步,你是怎么认知这个案件的性质的?”

    被傅机提出这个问题,没有急着回答的汪隼思考了几秒钟,然后说:“这是有预谋的犯罪,而且被选中的这几个人都是被筛选之后的目标,杀死他们的时机也特地选在他们身边有女人存在的时候。”

    这是汪隼当前的认知,这起案子在他眼中便是如此。

    傅机随即问:“你觉得凶手的目标是谁?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汪隼:“既然是有预谋的犯罪,那针对目标肯定是有原因的,考虑到他们的人际网络和社会关系,我更加偏向于男性是被针对的目标,而女性的存在只是为了完成这种特殊仪式所送上的祭品!”

    非常有意思的猜想!

    傅机心里不由如此想着,同时对汪隼那种对于犯罪的嗅觉产生轻微的艳羡感,他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一件事:汪隼这家伙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似乎可以看到案件最本质的样子。

    这是一种天赋,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傅机他自己并没有这种天赋。

    傅机:“这是有预谋的案件可以肯定,但你有没有目标随机的感觉?凶手可能只是想杀人,而且杀掉一男一女来构成自己的仪式,而现在被杀的这些人只是被随机性地选中?”

    汪隼摇头,“如果这案子止步于田格、邱月,李敬业、孙红梅,那我肯定会同意这个想法,凶手或许只是注意到他们的动向,然后尾随去他们家杀人,但加上韩子奇、陈仪,这就绝对不可能用偶然性来说明了,况且前面两个案子本身也不是那么简单!”

    在这件事上算是彻底被汪隼说服了,傅机自然无法再秉持着把这案子当作一起随意选择对象的恶性杀人案件来看。

    “先回去中通建材那边吧,兴许那边的走访还能有其他发现!”

    听到傅机如此提议,汪隼犹豫了……

白花恋诗(15)

    当傅机提议回去中通建材那边走访调查时,汪隼拒绝了,相比于去那边没有目标地碰运气,他更愿意去自己老师那边走一趟,一些事情他还想请教老师。

    “去见孙教授?”

    “嗯。”

    傅机想了想,还是没有否定汪隼。

    “行吧,你去吧。”

    于是,汪隼去到老师孙国传那边。

    他先是去了孙国传家,但孙教授人不在,他只能去学校那边,然后在办公室里见到正在备课的孙教授。

    “老师,好久不见了!”

    当注意到敲门进来的人是汪隼,孙国传笑了,打趣地说:“也不是太久,一个多月而已。”

    听到这话,汪隼笑容中不由多了些尴尬,他比较懒,不是太喜欢没事的时候到处跑动,所以往老师这边走也不是那么勤快,当然也有队里事情比较多的原因。

    就在汪隼挠着头时,孙国传把手中的教案拿起来,往桌上碰一下对齐,然后说:“你来得不巧,我马上还有课,你要不在这里等一下吧?”

    “有课?”

    这就让汪隼生出别一番心思。

    “老师,我跟你一块去上课吧!”

    孙教授笑了,“这……行吧!你愿意来旁听,那就来吧!”

    就这样,汪隼跟着孙教授去了他上课的教室。

    这一堂课是选修的《暗示与心理干预》,大教室,但因为这门课实在是太偏了,教材都是孙教授自己编写的,所以选了这门课的学生不多,汪隼心里大概数了一下,二十出头的样子吧。

    跟在孙教授后面进来,汪隼就自觉在第一排坐下来,这是他上大学时养成的习惯,听课最好往第一排坐。

    把教案放下,抬起头的孙教授看看教室后面的钟,伴随着分钟一个位移,上课铃声响起。

    可以上课了,孙教授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问:“都来了吧?”

    他话音才落,门口就出现一个冒失的身影,一脸歉意地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孙教授,我迟到了!”

    这人汪隼认识,可不就是苏卿颜嘛?

    只瞥了苏卿颜一眼,孙教授轻轻颔首就示意她赶紧进来,说:“大家应该习惯性地做事前准备,为上课之类的事情留足遇到意外的时间!好了,不说废话了,开始上课……”

    在汪隼注意到苏卿颜的时候,苏卿颜也看到他,眼神中透露出意外的同时,她还对汪隼吐了吐舌头,挺可爱。

    没被孙教授说教,她赶紧进来,然后就在汪隼边上坐下来,这做法让汪隼不由皱了下眉,他心里可没有对苏卿颜坐自己边上这件事的期望。

    “继续我们上星期讲的案例,我前面跟你们提到过,人的心灵就像是一个水杯,它有着坚固的外壳,内部收容着对人类重要的物质,而暗示与心理干预的本质便是透过这层外壳,直击心灵,或者打破外壳。”

    “当前被证实有效的暗示手段有两种,其一是通过强烈的刺激直接击破外层的保护壳,其二是通过攻击心灵本身的薄弱处达到透过那层外壳形成暗示的效果。”

    “在这起案例中,凶手从小父母离异,跟着母亲生活的她从小倍受欺凌,久而久之,她形成了对男性的恐惧心理,只是这种恐慌心理是埋藏在心灵深处的,或许凶手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而这便是刚才提到的其二中的心灵薄弱处。”

    “凶手自己未曾发觉,但这不代表其他人不会知道,与凶手相识的一位心理医生逐渐察觉到这一点,于是他开始长时间给予凶手暗示,像是给她看一些相关家庭暴力的电影,展示拳头、刀刃、黑暗这样的刺激性的画面,以及通过给她写信,通过视觉对文字捕捉的特异点不断碰触凶手的软弱点,达到刻画暗示的目的。”

    “最终,在一次家庭纠纷中,作为丈夫的被害人打了凶手一个巴掌,然后凶手就拿刀把自己丈夫给捅死了,捅了十几刀!”

    “原本这一切都没有问题,很明白的激情杀人,但在后面对凶手的审讯发现凶手对案发当时的情况记忆非常模糊,甚至是恍惚,于是出于慎重考虑,警方对案件全面彻查,随后便发现了行为可疑的心理医生,这才还了这起案子本来面貌!”

    说到这里,这个案例要说明的内容就完了,而这时候下面有一个学生举起了手。

    “那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男生的声音,说:“教授,我想知道后来那个医生和被暗示的那个人怎么样了?按照我国现行的法律,可以对医生的罪行做出判处吗?”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因为这个案子里的问题非常复杂,医生的这种做法构成无法归属到教唆杀人当中,而他本身也不是实施杀人行为的主体,况且这种以暗示促使他人杀人的手法也难以还原,所以对他的罪行裁定很困难。

    孙教授很平静地笑笑,随后说:“你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当前的法律中确实没有对通过心理暗示手法促使他人杀人的量刑判定,对这种手法能产生多少作用,在杀人案件中应该承担多大责任,也是没有认定标准的,但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最后是以故意杀人罪判处了该医生死刑,而凶手则是认定为共同犯罪的从犯,判处了有期徒刑八年!”

    听到这种结果,在坐的学生们脸上不由浮现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他们并不是很能接受被心理暗示的一方也被判刑的结果,毕竟她也受害者啊!

    因为孙教授的课堂非常开放,马上就有学生在这一点上提出疑问,“教授,你觉得这样的结果合理吗?”

    教授还是微笑着,但与他接触如此之久的汪隼明白教授的心情并不是脸上那样。

    “这个结果并不是不能理解,根据我国当前法律对责任的推定,作为主观实施者,她不可能不接受惩罚。”

    并不是不能理解?

    看样子老师心里没有接受这个结果啊!

    如果他真的接受了这种事,他现在就不可能用上“并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口吻。

    这也算是老师的习惯之一吧。

白花恋诗(16)

    在这个案例上又进行了相关讨论后,下课铃声响起,孙教授那边就马上出去了,汪隼也准备起身跟出去,但被一旁的苏卿颜拦下来。

    转头看了苏卿颜一眼,汪隼用眼神表达出自己的疑惑,你这是有事吗?

    苏卿颜笑容非常明媚,好像对她来说在这里遇到汪隼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汪隼完全不这么认为。

    “学长,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不能在这吗?

    总感觉这个学妹问的问题很奇怪,但汪隼也没有情商低到把这种呛人的话说出来。

    你可以对某些人不感冒,但也请不要把这种不感冒直接表现在脸上,这不仅不会让人觉得你是个耿直的人而喜欢你,还只会让你失去原本可以拥有的朋友。

    “我来这边找老师有事情,就顺道听听课。”

    说完,汪隼其实就准备去老师那边了,但苏卿颜并没有立即放他走的打算,还继续说。

    “对了,上次学长和赵向阳学长遇到的那个案子解决了吗?”

    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脑海中回忆一下,汪隼不由感觉奇怪。

    他印象中只是赵向阳在众人面前提了一嘴被掩埋的裸尸的事情吧,而且那时候苏卿颜和邢云好像还在厨房给老师打下手,之后他们又没有明着讨论这件事,吃饭后更是匆匆离开了,所以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那种困惑在汪隼脸上真是太好读懂了,苏卿颜随即微笑着解释说:“别奇怪,是杨武学长告诉我们的,他说你们遇到了一个奇怪的案子,后面可能有的忙啦!”

    原来是他!

    疑惑被解开了,汪隼便回答她,说:“那案子已经顺利侦破了。”

    “这样,那就太好了!”

    苏卿颜马上这样说,汪隼点点头,心里却有点无奈,他能感觉到苏卿颜是在努力将对话维持下去,但他没办法感激她,因为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跟她聊。

    “哦,我想起来了,上次邢学姐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去老师家坐坐,学长你们有计划吗?”

    有点佩服苏卿颜还在继续找话题,甚至是对她上次的印象已经完全颠覆,汪隼站起来。

    “这个等赵学长他们合计出时间吧,我也拿不定主意。好了,我还有事找老师,就不跟你多聊啦!”

    听汪隼这样说,苏卿颜脸上出现些许遗憾感,“好吧,那,学长再见!”

    “再见再见……”

    总算是能走了,汪隼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从教室里出来,汪隼四处看看,就见孙教授站在过道的尽头抽烟,还看着远处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师。”

    叫一声,汪隼快步走过去。

    指尖还夹着香烟,孙教授转过来看着汪隼,笑着问:“你怎么出来了?那孩子没跟你聊天吗?”

    发现老师竟然猜到苏卿颜会叫住自己,汪隼也是有点无语,难道说老师早就看透了苏卿颜的性格吗?

    “当然聊了,但我没什么跟她说的,就出来了。”

    汪隼这一说,孙教授顿时哑然失笑,“你这傻小子,有学妹陪你聊天,你还不乐意?”

    笑容尴尬,汪隼没说话。

    往边上吐了口烟,孙教授继续说:“那孩子性格还不错,对自己认识的人都很熟络,也很上进,长相也不比你师母年轻的时候差,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哎~~~”

    注意到孙教授说话时脸上不断扩大的笑容,汪隼就知道老师是在拿自己打趣,毕竟印象中的老师本身对这种东西可是不太在意的。

    “老师,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我对这方面还没什么想法!”

    然而,孙教授接下来说的话就让汪隼更加哭笑不得。

    “你都应该快二十五岁了吧,我二十五岁的时候都把你师母泡到手了,说起来你师母可不止是我的学妹,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才读高三呢……”

    老师,您这是在犯罪啊!

    汪隼也是服了,好像突然见识到了老师的另一面,真是万万没想到。

    也发现自己的话说到了奇怪的地方,孙教授一阵咳嗽,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别想歪了,我可是等你师母读到大二才开始追求她的……也不对,总之,你要知道好女孩子可是比较稀少的,手快有手慢无!”

    笑着摇头,汪隼没去接这茬。

    妻子?

    一个厮守一生的人?

    不知为何,这个概念在汪隼心里非常模糊,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憧憬过某个形象。

    婚姻并不是一个轻巧的词汇,它将太多太多的东西都串联在一起,汪隼不认为自己有承担这份重量的决心,也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资格……

    见汪隼不接茬,孙教授当然不好再继续开玩笑,可当他要跟汪隼说事情的时候,上课铃声响了。

    无奈地对汪隼笑了笑,孙教授说:“接着回去上课吧,这也是最后一节课啦!”

    “好。”

    没得说,汪隼跟孙教授回到教室里。

    上节课讨论的案例已经过去,孙教授又拿出一个新的案例。

    “这堂课我们要了解由美国心理学研究所进行的一次非常有趣的实验,叫the existencebeing fotten,即被遗忘的存在性。”

    “该实验由凯德特里华林克瑞斯教授主导进行,在全美国随机挑选了三百名志愿者,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他们进行了时间跨度长达十三年的实验和跟踪调查。”

    “你们或许会奇怪为什么明明说了是志愿者,但又能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试验。这个很简单,他们向全美国征集了三万名志愿者,然后从中选出了三百人,但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被选中的消息,只是给他们发去了感谢参与的回信,所以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参与到了实验当中。”

    “你们应该能猜到,这个实验的本质就是对暗示与心理干预的可行性和存在性的检验,而我现在也能告诉你们结果,三百名志愿者各方面的反应都印证了实验初设定的基础数值,这完全能够说明暗示与心理干预的可行性和存在性。”

    “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如此大规模地进行现实心理研究实践,或许在现在往后的半个世纪里都不会出现第二次吧!”

白花恋诗(17)

    由凯德特里华林克瑞斯教授主导的这次试验实际上非常有趣,除了三百名实验对象,他们还动员了超过三万人来参与实验的推进。

    这三万多名协助者包括了部分被实验对象的亲属、熟人,当然更多的还是陌生人,通过这些人与实验对象的接触,从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五个角度给予他们各式样的刺激,对他们身上建立对某种事物的暗示。

    举个例子,他们对一名二十二岁的男性志愿者选取的暗示对象就是一个数字“9”。

    为了实现对“9”这个数字的暗示,协助者们开始通过各种方式强化这个数字在该志愿者心中的认知,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每天给他寄以“9”开头的信;请他外出去时刻意选择与“9”相关的位置、场所;在他家里附近放上许多与“9”相关的标志;让他看到“9”这个数字被不断写了擦,擦了写……

    在经过三个月的强化之后,在对志愿者的测试中,初见成效了:志愿者对“9”这个数字变得极度不敏感,给他一组数字进行记忆,他会自然而然地将“9”的存在忽略掉。

    此后,为了检验这一暗示效果,协助者停止行动,但志愿者关于“9”的认知并没有回复的迹象,就像脑子里关闭了对这一数字的感知。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凯德特里华林克瑞斯教授要求协助者们开始进行逆暗示,只是这个过程并不像模糊感知那么轻松,协助者们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将志愿者的认知调整回来。

    到这里,本来说对于这个志愿者的实验可以圆满收官,但调查员随后发现了更加有意思的现象,志愿者对“9”这个数字的认知呈现出双向性他可能会对“9”这个数字无比敏感,也可能对这个数字感官全无,而这两种情况并不取决于他自身,而是取决于由协助者们引导他所达成的状态。

    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这名志愿者对“9”这个数字的认知变得完全可控了,协助者们可以非常轻易地让他对“9”敏感或模糊,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扇窗户,许久未打开的话,想打开就会变得非常艰难,但如果经常性地被打开,以后就不会出现想打开却被卡住的情况。

    人的心灵与认知或许就像是一扇窗户,可以人为的通过暗示去决定这扇窗户此时是开启还是关闭。

    正是因为这一点,协助者们没有停下实验,而在后续的实验中,志愿者对“9”的感知就保持在这种可以轻易改变的状态。

    这只是其中一个例子,也是一个比较温和的例子,而有三百名实验对象,每个都要选择不同方向的暗示点,这里面当然存在不太温和的例子。

    对一名二十四岁女性志愿者的暗示是尿床,即遗尿。

    一般而言,三岁以内的幼儿会因为智力发育不全,排尿习惯尚未养成,会在夜间尿床,而三到五岁的孩子会因为精神刺激、贪玩少睡、过度疲惫引起遗尿,五岁以上到成年人,乃至老年人,除了泌尿系统发生病变、身体机能已经彻底老化的情况,基本都不会遗尿。

    为了达成暗示这一点,协助者们给志愿者施加了很多与遗尿相关的暗示,包括但不限于让与她同居的协助者往她床上倾倒尿液的仿造液体,伪造出她尿床的假象;制造意外,往她下体上泼水;不定期邀请她去游泳,让她的身体与水体保持一定时间的接触;通过网络向她推送与尿床相关的消息……

    通过这些方式,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女志愿者就开始尿床,最开始是不定期,后来就演变成一周有两三天会尿床,哪怕她每天晚上睡前都会上厕所。

    这一情况就和对“9”的暗示相互印证。

    按照预先设定的规则,协助者们开始对志愿者进行逆暗示,但这时候意外发生了,对自己经常性尿床的情况感到恐惧,志愿者去医院检查身体。

    由于这一情况源自暗示,志愿者的泌尿系统并没有任何问题,医院当然给志愿者开出“一切正常”的检查结果,但志愿者显然无法接受,于是她去找了心理医生咨询,而心理医生给她开出的治疗方案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志愿者原本健康的泌尿系统的负担,这就直接导致志愿者尿床变得更加频繁。

    由于局面演变到了严重影响到志愿者正常生活的程度,心理学研究所便马上采取应对措施,停止对志愿者的暗示,取消对她的后续实验,并将她接到研究所进行治疗,三个月后,志愿者康复出院,不再出现尿床的现象,而她的名字也从实验对象中移除。

    虽然对该志愿者的实验在中途终止,但得到的结果已经超出研究所的保守估计,所以针对该志愿者的研究还是非常成功的。

    以上两个只是三百例中间的两例,他们还在感知疼痛、捕捉声音、寻找方向、适应黑暗等各种方面进行实验,得出的结论无一例外不是可喜的。

    暗示是完全可以存在的,并且是完全可以操作的。

    遗憾的是,这场实验的最终结论未能做成报告,因为该项实验在末期遭到了伦理委员会的谴责,认为该项实验违背了对人本身存在性的尊重和对人自由权利的保护,虽然实验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到末尾,但不允许被发表任何相关研究成果。

    “人这一物种的各种生命特征与其他生物都是一致的,但人之所以为人,与其他物种产生最根本区别的就是大脑和认知、思维能力。”

    “这是人类能够发展到今日今时最关键的因素,但这一项存在也是人类自身也无法掌控的,因为未知的才有着无穷无尽的可能性,而已知就已经被圈定在即时的框架里。”

    “对这项未知进行探索,这是人类产生与发展过程中自然而然需要承担的使命,当我们追逐着它走到谁都没有想象到的领域时,人类就真的进步啦!”

    伴随着孙教授最后的一番话,这次的课程结束啦!

白花恋诗(18)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作业要求我已经上传到网络端,大家之后自行下载浏览,下次课之前提交电子文档到我的邮箱即可。”

    “好了,下课!”

    大学就不像初高中,学生也没有全体起立说老师再见的习惯,在孙教授收拾教案的时候,已经有学生从后门离开。

    走到孙教授边上,汪隼笑着说:“老师,您的课还是这么精彩!”

    作为一名教师,听到学生说自己课讲得好,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对于孙国传这样的老教授也不例外。

    只见他对汪隼笑着点点头,已经收拾好了教案,手正准备示意他跟自己一块出去,但目光被站在汪隼那边的苏卿颜吸引过去。

    “你有什么问题,苏同学?”

    汪隼也注意到跟着过来的苏卿颜,但他没有说话。

    苏卿颜点了点头,露出非常明媚的笑容,说:“孙老师,我下个星期想请个假,可以吗?”

    “请假?”

    孙教授眉头往上挑了挑,他可不是什么喜欢学生缺课的人,但他也不是那么古板、不可理喻的那种老师。

    “理由呢?为什么请假?”

    苏卿颜稍微有点扭捏,一副不太好开口的样子。

    见她这样,孙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觉得不好开口的话,把要请假的理由发到我邮箱里,以请假条三个字作为邮件名,可以吗?”

    或许请假理由真的是某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吧,得到这种解释方式的苏卿颜显地非常高兴,连连点头。

    “现在还有问题吗?”

    “没了,谢谢孙老师!”

    苏卿颜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汪隼就跟着孙教授一块出去,回去他的办公室。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又遇到什么问题了?”

    已经要说正事了,汪隼这会儿也严肃起来。

    “这次遇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案子!”

    当下,汪隼就把703案和后面发现的两起杀人案的情况跟孙教授说了一遍。

    听完汪隼的叙述,孙教授也沉默了好半天,然后对汪隼问:“所以,你现在想找我帮什么忙?”

    汪隼并没有思考,因为他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应该向老师求助什么内容。

    “老师,可以进行侧写吗?”

    孙教授犹豫了下,然后说:“你身上有案发现场的照片吗?”

    汪隼点头,“我带了。”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来一沓照片递给孙教授。

    把照片接过来,逐一看后,孙教授陷入沉思。

    “割喉……一男一女……**……搂抱……鲜血……白花……连续时间里作案……行动异于常人……仇恨……报复……强大的力量……”

    听见从孙教授口中冒出各种样的词汇,汪隼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他将案发情形进行重构。

    几分钟后,眼中神采恢复如初的孙教授从桌子里拿出来纸笔,在上面快速写“力量”、“仇恨”、“策划”这三个词。

    “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仇恨。”

    说出这句话,他手中的笔在“仇恨”一词上画了个圈,然后拉出一条线连到“力量”上,同样画一个圈圈起来。

    “凶手是一个年龄在四十岁以上的男性,身高在165~175cm之间,喜欢抽烟。”

    没有再画线,而是直接在“策划”上画了个圈,然后一副纠结的样子用笔尖在上面连着点了好几下,有一些东西在这时候挡住了他的思绪。

    又在纸上画了个正方形,然后以一个超大的十字将正方形四等分,然后开始在从左下顺时针旋转,往里头填入数字。

    “凶手的学历低下,应该连初中学历都没有,从事的应该是非常轻巧的工作,有大把的时间进行消遣。”

    “性格十分沉郁,并不喜欢说话,单身独居,没事的时候喜欢阅读杂志、看新闻,同时有玩弄些小物件的习惯,比如说笔、筷子、叉子之类的。”

    “衣着风格偏向于简易,或许还有着将两条手臂露在外面的习惯,双手上不会佩戴任何饰品,同样也没有任何纹身。”

    “居住地的话,应该是住在人很多的地方,每天都会和各式各样的人接触。”

    “差不多就是这样啦!”

    说到这里时,孙教授的笔也在最后一个正方形里填入一个“4”。

    “动机是仇恨吗?年龄在40岁以上?小学学历?”

    一向清楚老师的实力,但唯独这次,汪隼真的有点怀疑老师的侧写是不是搞错了,凶手的动机好像根本没办法往仇恨上联系啊!

    注意到汪隼的疑惑,将笔放下的孙教授只是笑笑,说:“当前的侧写只能反映出这些东西,虽然很模糊,但现实应该不会超过这个区间,至于到底正不正确还需要你们去调查验证。”

    “明白了。”

    这个问题过后,汪隼马上向孙教授提起另一件事。

    “老师,你觉得一心二用这种事可能存在吗?”

    孙教授扶了下眼镜,以很普通的口吻说:“当然存在,人类大脑对这种信息的处理和储存方式都存在差异,利用这种特性同时记录不同的信息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这是对一心二用最浅层的解释,解释的也是各种意义上都是在自欺欺人的所谓的一心二用。

    “老师,我想知道的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心二用是否存在?比如说两只手一起写字,写出不同的字!”

    面对这个问题,孙教授便没有急于下结论,思考之后,摇了摇头,“我并不能完全肯定这种事,但我曾经听到一个全新的研究课题,叫做意识分层,就像这个词本身含义,人的意识在某些情况下是可以实现分层的,也就是可能可以存在同时使用两种方式进行思考的情况,至于这个课题后面还有没有结果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回头会去查查看的。”

    “如果这种意识分层真的存在的话,我想两只手做不同的事情还不会相互干扰的情况就可能存在吧,毕竟控制左右手的分别是左右脑,不然的话应该是做不到的,就像人的眼睛没办法同时看两个东西。”

    “意识分层?”

    嘴里念叨着,汪隼感觉这个词稍微有些玄乎。

    且不说到底有没有在老师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至少是听到了一些平常不太可能接触到的东西。

    有了这些侧写的特征,搜寻犯人的区间或许可以收窄很多,但这要建立在他可以说服傅机按照这些特征进行调查的前提下。

白花恋诗(19)

    “人的大脑可比我们以为的还是复杂,这里面会因为各种不同的东西出现不同的情况,说的简单点,一个人的大脑不管出现什么问题都是不值得惊讶的。”

    或许老师的说法是对的,但汪隼这会儿也不太在意这种事,他更应做的事情是继续行动,不然等到明天早上一点钟,可能又要死人了。

    不多留,汪隼随即跟孙教授告辞,孙教授只是叮嘱一句让他小心点就让他走了。

    回去见到傅机后,他把在孙教授这里听到的内容大致说了下,这让傅机也跟着陷入深思。

    “年龄在四十岁以上?这个区间是不是划得太大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汪隼也能跟着无奈地笑笑。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心理侧写本身就是根据案发现场状态揣度凶手行为心理和外部特征的一种推测,除了凶手和死者,又没有其他人见过案发当时的情况,当然是一个不够精准的区间。

    “还有,为什么认定说凶手的动机是仇恨?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这一点吗?”

    多半在第三起案子里这一点表现得过于明显吧!

    其实,当孙教授给出这些侧写内容后,汪隼并没有问一句为什么,对于侧写师来说,对案发现场的感觉或许并不是那么清晰,只是有感觉说这个案子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理由什么的就真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或是经验、或是感觉,或是其他的,很复杂。

    不能让傅机追着自己问这问那的,汪隼反问他,“你在这边的走访有找到线索吗?”

    傅机抿着嘴摇了摇头,“倒是有好几个人晚上十二点、一点在这边经过,但他们并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看人从楼里出来。”

    “这可真是难办啦!”

    根据管理员大爷的说法,门上的锁是正常锁着的,凶手就应该是在大门打开之后离开的,公司里那么多人,尸体又是快到十二点的样子才被发现,随便在这之间找个时间点,甚至是在发现尸体引起恐慌之后,不引起其他人注意地离开,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最要命的还是监控没了,也没有正对着大楼的其他监控。

    “难办,确实难办!”

    傅机也是很难受的,遇到这种要命的案子,难受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既然现在没什么线索,就按照你老师的侧写方向调查看看吧,不然的话,我们只能等再死两个人再看看情况。”

    说出这种话的感觉是无比严酷的,简直是不把人当人,但他们也没有办法,对手太狡猾,他们几乎束手无策。

    就这样,汪隼、傅机他们颇为艰难地开展工作,在立海市摸排调查,试图找到那个符合条件的人。

    四十岁以上,初中学历或初中以下学历,男性,工作清闲,单身独居。

    这些标准看似可以框定出一个人的形象,但在立海市这种大环境下,符合这种形象要求的人真不是一星半点,他们的工作进行当然不顺利。

    7月5号,早上八点钟,傅机、汪隼、乔毅等人都待在会议室里,各个愁容满面,调查的结果完全不理想,但稍微可以庆幸的是还没有听到说又死人的消息。

    不过,到底是没有死人,还是只是死了还没发现尸体呢?

    傅机、汪隼他们心里都隐隐倾向后者。

    目光往四周看看,并没有看见某个身影,傅机便问一声,“对了,苏法医呢?”

    汪隼和乔毅对视,乔毅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不知道,汪隼便回答傅机,说:“苏法医好像在查什么东西吧。”

    傅机:“查东西?查什么东西?”

    汪隼也像乔毅那样耸耸肩,“不太清楚。”

    傅机就没再问,多半苏法医有自己的打算吧。

    在这里静坐等着死人的消息传来是行不通的,众人合计了一下,还是决定出去晃,三个案发现场一人去一个,最好之后再把受害者家属那边走一趟,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之类的东西。

    汪隼这边去的是中通建材。

    虽然案发现场已经被勘察过,但公司里的人还是被要求保护现场,不得破坏,所以这里还能保持着之前的样子。

    站在干涸许久的血污里,汪隼的目光往周围看,先是门,然后是办公桌,再是沙发,最后是圈起来的被害人尸体所在的位置,以及那朵白色兰花的位置。

    脑海中场景组构逐渐完成。

    黑暗中,在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中,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打开,一缕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光透过门缝进到屋里。

    由于拉着窗帘,外面的光只有些许可以透进来,办公室里显地非常幽暗,什么都看不清。

    沙发上,**相拥的是被害人韩子奇和陈仪,两人正睡着,浑然不觉自己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

    一条人影跟着那缕光亮走进来,轻轻地把门关上后,他非常熟稔地伸手把一旁的灯打开。

    看到还躺在沙发上睡着的男女,人影冷冷一笑,然后上前将两人叫醒。

    被面前的人影叫醒,韩子奇和陈仪满是惊讶,陈仪那边赶紧抓起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而韩子奇吼叫着让人影滚出去,但当人影亮出某样凶器,他们畏惧了,不敢再大喊大叫。

    人影要求两人起来,在他面前摆出那种极为耻辱的姿势,两人虽然心里不愿,但也不敢反抗。

    其间,韩子奇还试图和人影交涉,询问他的动机,而当人影说出自己的动机后,韩子奇就知道自己难免一死,或许是觉得自己未必没有胜算,他选择反抗,但马上被制住。

    为了割开韩子奇的喉咙,人影选择用自己的一条腿压住韩子奇的双手,这个过程中,将某个圆形东西的印子留在他身上。

    韩子奇的喉咙被割开,陈仪吓傻了,更加不敢反抗人影,在人影的要求下,她和韩子奇再度摆出那种姿势,然后被割开喉咙。

    完成这一切后,人影露出无比兴奋的笑容,一种难言的快意在胸腔中积蓄,但他也没有得意忘形,马上对现场进行处理,随后打开门出去,用钥匙把门锁上。

    “出来之后,他去了哪?”

    这一点很关键。

    汪隼追着自己的感觉开始在楼里寻找。

白花恋诗(20)

    “在哪?”

    “他去哪了?”

    当感知无限向外延伸,几乎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汪隼的眼睛,他可以感知到由它们所接触过的一切。

    “在哪?”

    追着那不存在的脚印向前延伸,往一侧去推开一扇门,但那种感觉却未曾出现,汪隼便清楚不是这里,于是去其他地方寻找。

    一路往楼下去,他找到了一个地方,似乎那个影子来过这里。

    “配电室?”

    看到是这里,汪隼都有点发懵了,这什么情况?自己搞错了?

    正当他还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时,他突然听到里面似乎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于是赶紧往门上贴过去,但也就是在这时候,门被人拉开了。

    “哎?你……”

    “呃……我……”

    里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中通建材大楼的管理员老大爷,名字好像是叫周一才,汪隼也记得不是太清楚。

    两人就在门口僵住对视,都感觉有点尴尬。

    老大爷还是先说话,问:“你有事情吗?”

    汪隼点了点头,“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老大爷:“可以,请便。”

    留下这句话,老大爷就快步走了,这让看着他背影远去的汪隼有点好奇他刚才在里面干嘛。

    不过,老大爷的事情还可以往后放放,汪隼进到配电室里。

    和队里的配电室没什么区别,看上去也没有奇怪的东西。

    这是汪隼一圈看下来的第一感觉,但他也没有就此打住,继续在这里到处看看,很快,他找到了办公室所在楼层的电闸。

    “他真的来过这里吗?他来这里干嘛呢?把电关掉吗?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更重要的是,韩子奇和陈仪被杀的时候,灯是亮着的,在杀人之前把电关掉,这不是更没有意义了吗?”

    汪隼想不明白这一点,最终只能当作可能是自己搞错了,从配电室里退出去,继续去其他地方看看。

    走着的时候还想着这个问题,汪隼莫名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如果不是关掉,而是特地来把电打开呢?只是,这样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吧……”

    再去其他地方逛了一圈,始终无法再找到那种感觉,汪隼不免有些难受,有地方差了一环,不然一切都会变得非常顺畅,但这一环到底是差在什么地方呢?

    当他还在纠结的时候,一个早该到来的消息传来:第四对死者出现了。

    哦嚯~

    汪隼现在除了心里对这种事感叹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很快赶到案发现场,一模一样的场景布置,被害人一男一女,男的叫方高星,女的叫聂玲,是夫妻俩。

    对尸体进行初步检验后,苏法医表示死亡时间就是今天一点多,手法和先前别无二致,现场被处理的和前面三起案子没有多少差别。

    厉害!

    对这种处理现场的能力,汪隼不得不在心里送上这样一句,对方太专业了,简直就像是特地为了做这件事而演练了无数次,进而能在每次案件中将这一切重现。

    将地上的白色兰花捡起来放进物证封装袋里,随后把袋子递给一边的警员,傅机问:“报警人在哪?”

    “是我报的警。”

    在门口站着的一个男人举起手。

    目光转向这男人后,汪隼打量了他一番,有点无语,因为这家伙穿得太清凉,人字拖、背心、短裤,两条净白的胳膊露在外面,还有两条大毛腿。

    这才七月,你是不是搞错季节了?

    傅机看着男人,问:“你叫什么名字?和死者是什么关系?你是现场的第一发现者吗?”

    男人摇头,“我叫程功,是这户的邻居,就住在他们楼下,我不是现场的第一发现者,第一发现者是他们的老娘,但他们老娘受不了这种刺激晕过去了,刚才已经被120接走了,我之后才报了警!”

    还有这种事?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种曲折,傅机继续问:“你进去过吗?除了那位家属,还有其他人进去过吗?”

    程功回答:“我没有进去,站在门口看到里面有死人我就没敢往里走了,最早到这里的就我们两人,之后也没人进去,但他们老娘有没有进去我就不太清楚啦!”

    这家伙的表述现在看还没什么问题,傅机点着头表示了解,然后又问:“你是住在楼下的邻居对吧?今天1点钟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在干嘛?”

    程功:“我没干嘛,就是在家里玩电脑,玩到三点多就睡了,之前才起来,刚出门就听到楼上的叫声,跟着我就过来了。”

    傅机:“那1点钟的时候,你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程功:“没有,我当时戴着耳机,什么都听不见。”

    询问程功无果,傅机他们决定去见见现场的第一发现者,也就是程功口中的被害人的老娘,而乔毅没跟着走,他被要求去查看这附近的监控摄像,看看有没有摄像头拍到什么。

    对于这项任务,乔毅心里多少是无语的,因为在这种明显有策划的案件中,道路摄像头这东西完全就是个摆设好吗?从来都没有拍到过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有这种想法也不可能停止去做,毕竟谁也说不准摄像头里会不会真的拍到些与案件相关的东西,既然有存在的可能性,他们就有了行动的理由。

    在医院的病床上,傅机和汪隼见到了被害人的母亲,张菀,此时的她还在病床上垂泪,而边上还坐着一个很年轻的女人。

    “两位,打扰一下。”

    等两人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这边,傅机接着说:“你们好,张菀女士,对吧?”

    病床上的张菀点头,“是我。”

    傅机继续说:“我们是宁化区刑侦大队的,我叫傅机,关于这次案件的情况,方便跟我们叙述一下吗?”

    一说到这件事上,张菀脸上的悲戚感就更加明显了,一只手还和边上的女人紧抓在一块,这让汪隼有点怀疑她们是不是母女关系。

    现在他还没看过方高星的档案,关于他亲属关系上的事情就只能瞎猜,至少面前这个女人看起来确实挺像他姐姐的。

白花恋诗(21)

    根据方高星母亲张菀的叙述,她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去儿子家给儿子和儿媳妇做饭、打扫卫生,今天也和平常一样去,只是没想到打开门就看到儿子和儿媳死在里头。

    在她口中,儿子方高星和儿媳聂玲都是孝顺的好孩子,聂玲在一家物流公司上班,方高星在一家公司当程序员,但最近那家公司出了点事,暂时失业的方高星还在找下家。

    聂玲是本科学历,而方高星是研究生学历,夫妻两人都算是高素质人才,他们平时的为人也还不错,不至于会和某些人结下死仇才对。

    张菀对儿子和儿媳被杀这件事是完全没有头绪的。

    让老人家休息着,傅机随后向边上的女人,确实是方高星的姐姐,方玉了解情况。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人会和我弟弟有这种仇恨,非要杀他不可,他平时都不太喜欢出门,应该不会认识上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人。”

    方玉是这样说并且认为的,她并不支持报复杀人这一说法。

    基本上算是整合了被害人亲属的看法,结果是没有什么进展,傅机和汪隼只能先回队里,看看乔毅那边调查监控是否有收获,再做打算。

    然而,回来的他们没有马上见到乔毅,而是被苏法医叫去了,因为她有非常重要的发现。

    接过从苏法医那边递过来的卷宗,草草翻了翻的汪隼有些疑惑,不由往傅机那边看一眼,却见傅机一副沉思状,像是在考虑什么。

    这卷宗是什么内容?

    这是有关四年前一起火灾的记录,发生在旭阳小区,人为纵火,一男一女被烧死了,男的叫丁松,女的叫胡瑶,是一对夫妻,纵火犯被以故意杀人罪判了死缓,现在到底有没有执行就没不清楚了。

    不过,一般而言,死缓都是死不了的,被缓期两年执行,只要在执行期里没有故意犯罪,期满后都会由法院减为无期徒刑,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现的,还可减为二十五年有期徒刑,死缓中真的被执行死刑的数量应该无限接近于零。

    四年前的纵火案和现在的杀人案有什么关系呢?

    当汪隼看到卷宗后面附上的照片后,他找到答案了在火灾中死亡的被害人是拥抱在一起的,情状和这一系列案件中的死者一模一样。

    见汪隼和傅机都注意到了,苏法医这才开始说明情况。

    “在我看到第一起案件中的被害人尸体后,我就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这种尸体状态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但我也不是很确定,而在第二起案件后,这种感觉坐实了,所以我回队里档案室查卷宗。”

    “因为我也不太记得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案子里见过这样的尸体,就只能一件一件案子慢慢找,所以找到现在才找到。”

    怪不得当时不让我帮忙。

    汪隼心里的一些疑惑也算是解开了。

    苏法医继续说:“当年这起案子的尸检就我是做的,尸体状态只能说惨不忍睹吧,两具尸体完全被烧焦,几乎融为一体,为了把他们分开,我们只能用刀从中间强行分割……现在想起来还有点佩服当时的自己竟然下得去手!”

    如此说着,苏法医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也算是调侃自己。

    这个发现非常有意思,说明了凶手让被害人摆出这种姿势的理由,他和当年被烧死的两个人之间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不可能是个巧合。

    “既然这起纵火案和现在的杀人案有关系,那就把当年的纵火案情况整理一下,怎么样?”

    傅机做出这样的判断,汪隼和苏法医都是肯定地点头。

    不久之后,乔毅送来消息,在监控中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员,于是他加入到对当年的那件纵火案的整理当中。

    伴随着对卷宗和资料的研究,他们发现当年的这件纵火案远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放火的人叫李峰,死缓两年果然没有被执行死刑,现在还在立海市的青山藤监狱里劳改,他当时交代的放火理由是逼迫丁松和胡瑶还钱,并没有真的要烧死他们的打算,这家伙背后似乎站着一个讨债公司。

    因为案件非常清晰,证据确凿,李峰也很直接地就认罪了,所以更多相关的信息并没有被记录到卷宗里。

    考虑到这一点,傅机和汪隼去青山藤监狱走一趟,去向这个纵火犯当面了解情况。

    “你们是……”

    申请通过后,穿着制式监狱服的李峰出现在接见室里,看到汪隼和傅机,他一脸的茫然。

    见到他了,傅机也不废话,直接说,“李峰先生,关于四年前的那起纵火案,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下细节情况,可以吗?”

    无期徒刑,如果后续没有重大立功表现,或者遇到国家领导人签署特赦令,这辈子可能都要在牢里过了,李峰或许是早就看开了,对这个问题不排斥。

    “可以,你们问吧!”

    点点头,傅机示意汪隼那边把录音笔打开,然后问:“你当年为什么要放火烧丁松、胡瑶他们家房子?”

    李峰顿了下,神情中多了点惆怅感,说:“其实,我也没真想烧,当时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

    “他们欠了钱不还,我去找他们要钱找了五六次,他们一直说没有,我说你们不是还有房子吗,把房子卖了不就能还钱了,可他们说房子打死都不卖,我一生气就说,你们欠了钱不还,这房子有不就和没有一样,我干脆给你们烧了算了。”

    “可他们也不怕我的威胁,可能心里估摸着我不敢,就说我要烧就烧,他们不怕,我当时脑子一糊涂,就真的去搬来了一桶汽油浇在他们家门口和窗户上,然后就点了。”

    “我真的是想点着就扑灭,弄点烟吓唬他们就完了,可一点着情况就完全不受我控制,火烧得太快,我就赶紧打了119,但不巧那时候路上堵车,消防队迟迟没来。”

    “眼看火越烧越大,根本控制不了,我心里一害怕就跑了,第二天警察就到我家来,说他们家的门被烧得变形打不开,他们两个没逃出来,被烧死在屋里,我就知道完蛋啦!”

    听李峰说这前后过程,汪隼只能在心里摇头,这可真是造孽啊!

白花恋诗(22)

    当年的情况已经大致清楚,李峰叙述的情况和他们了解到的也基本一致,傅机就继续往下问:“你为什么找他们要钱?是他们欠你钱吗?”

    李峰摇头,“他们不欠我钱,他们欠别人钱,欠了好几十万吧。我当时在讨债公司上班,这个单子是老板给我的,要到了债我也可以拿不少抽成,所以我才会一直催着他们。”

    重点来了。

    傅机马上问:“你们公司叫什么名字?老板是谁?还有,他们欠钱的对象,你清楚吗?”

    李峰:“我们公司叫拳头讨债公司,老板叫罗来项,我进来之前公司在立海市这块还挺有名气的,后来就不知道怎么样啦!”

    拳头?没听说啊!

    对立海市这边不熟悉的汪隼转头去看傅机,只见傅机也皱着眉头,似乎对这个名字也没有印象吧。

    李峰继续说:“债主的身份公司是对我们这些人保密的,我们拿到的欠条上也是一个中介公司的名字,叫一千夜金融!”

    提问到此为止,傅机对李峰表示感谢后和汪隼离开青山藤监狱,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简单,按照这信息将相关人员找出来就是了。

    不过,在他们来青山藤监狱之前,傅机给了乔毅和其他人一个任务,他们要去调查丁松和胡瑶的亲属,并向他们了解当年的信息。

    也是运气比较好,乔毅很快就找到了,丁松是没有亲属的,早年丧父,不久后母亲也离世了,但胡瑶的母亲还在世。

    从胡瑶母亲口中,乔毅他们得到了更多的东西,丁松当年似乎是被朋友欺骗着以他的名义借了一笔高利息,高逾期赔偿的贷款,还以为这只是正常的贷款,朋友也会自觉去偿还,丁松就没太留意,谁曾想这个朋友事后跑路了,并没有偿还,还没把这件事告诉丁松,时间稍微长了点,这笔借款就开始以非常可怕的速度滚大,等到要债的人找上门时,已经大到他无法承受的地步,所以他拒绝偿还。

    站在丁松角度看,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也是无可奈何,钱虽然借到了,但压根没到他手上啊,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利息和逾期赔偿这么高,现在要还这么多,他怎么可能当这个冤大头,就只能以自己没钱一直拖着,于是金额继续膨胀。

    当然,丁松也不是从头到尾就拖着,不想办法,他也去找过律师想从正当途径解决这个问题,但这个事情比较麻烦。

    首先,这笔贷款确确实实是以丁松的名义借的,他还签了字,这就很恶心了。

    其次,丁松说他不知道这借款利息和逾期赔偿金这么高,他也不知道贷款合同的具体内容,放贷方则坚持说丁松知道合同的具体内容,只是为了不偿还而拒不承认,丁松的说辞没人能证明,真正拿到钱的朋友已经跑路了,现在找不到人。

    最后,这个借款合同本身并没有漏洞,虽说借款利息确实有些太高,但还在法律规定的“民间借贷的利率可以适当高于银行的利率,但最高不得超过银行同类贷款利率的四倍”这条范围内,要命的还是合同中约定的逾期未还款的赔偿金的结算方式。

    “你说这个高利贷借贷合同是完全合法的?”

    在乔毅说明情况后,汪隼不得不提出这个疑问,哪怕是将利息和赔偿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拉满,都不应该会像这样疯狂增长吧?

    或许乔毅心里也有这种疑惑,但胡瑶的母亲就是这么告诉他,而且现在也没有了那时候的借贷合同,谁能知道具体是什么个情况。

    “胡瑶她母亲是这么说的,兴许当初丁松去咨询律师的时候,律师就是这么跟他说的吧!”

    对乔毅的说法不置可否,傅机已经将目光放在当前更重要的线索上。

    “这件事可以先放放,先查查拳头讨债公司,罗来项和那个一千夜金融吧,如果能在这两边打开突破口,我们应该能更清楚地了解当年事情的全貌。”

    围绕当年那件纵火案还有着许多疑云,如果能将这些烟雾层层拨开,他们或许就不为凶手的动机头痛了。

    不过,为了不出现遗漏,傅机又给乔毅一个任务,他继续调查方高星、聂玲和韩子奇、陈仪。

    拳头讨债公司的信息并不难调查,找了些在立海市居住有些年头的人一问就大概清楚了。

    这家公司在两年前关掉了,理由不太清楚,而老板罗来项已经在扫黑除恶的行动中被扫进去了,以前的讨债公司,性质上多少都有些涉黑,而过后面没有转型的,基本上都只剩下关门的下场。

    既然这个罗来项在牢里,这个问题倒还真是简单了,他们也顺利见到罗来项。

    傅机:“罗先生,你还记得四年前李峰那起纵火案吗?”

    那可是烧死了两个人的案子,罗来项可能这辈子都别想忘掉。

    “我记得。”

    对这个回答表示满意的傅机点点头,然后继续问:“关于你要李峰去收的债的详细情况,可以跟我们说明一下吗?”

    罗来项思考了几秒钟,然后说:“没记错的话,这笔借款是一千夜金融中介牵头出来的,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一千夜金融从什么平台把这笔债收到自己手上,然后来拜托我们去讨。”

    这话中出现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傅机的目光也在这一瞬变得凌厉起来,“那个平台,你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罗来项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是摇头,“真的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有没有询问过,不过,这种事对于我们这样的讨债公司也没什么意义,我们毕竟只管讨债!”

    这就有点让人头痛了,皱着眉的傅机显然是在思考某事,没说话,汪隼就对罗来项问一句,“你们手上的借贷合同合法吗?”

    从汪隼口中听到这种话,罗来项笑了,一种感觉很莫名其妙的笑容。

    “怎么可能合法?高利贷有可能合法吗?要是那合同真的没问题,他们就不可能来找我们讨债公司了,直接递交给法院,之后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就可以啦!”

    是这么个道理,但这又有让汪隼不明白的事情,为什么胡瑶的母亲会认为这份合同是完全合法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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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虚言介绍:
猩红午夜、绯色花月、绿原荡魂、白花恋诗……
伴随着立海数起悬疑案件在汪隼、傅机两人联手下被侦破,两人更多的过往被揭露在彼此面前。
当最后的黑幕被揭开,面对过去、面对仇恨、面对敌人,两人将如何抉择?
黑色虚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黑色虚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黑色虚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