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想当然与否定
子规正忧虑之时,他手中的羽毛忽然开始变幻了。这本来分明白色的羽毛其颜色开始越来越模糊起来,越来越大黯淡起来,子规渐渐地已经可以透过这羽毛看到自己的手指了,而其质量也越来越轻。
“难道……”子规感觉有些不好,除非是丹歌遭遇不测,否则这羽毛不该有这样的变化,丹歌在消失,所以这羽毛也在消失了!那方镜之后,是如何可怖的空间啊,竟然只在顷刻,就杀灭了丹歌。
丹歌那样依仗的人,也没有临机反应的机会吗?他身怀各式的技艺,他一度不显于外的各样禁术秘法,怎么不用?!这太干脆了,这果真是境界的碾压,炼气境与化神境的差距啊!
子规越想越觉得堵得慌,“不应该啊,他才哪儿到哪儿啊,瑟弦绷断预示的千年大劫还没影儿,而他可是救世主啊!”子规想着望天,“难道是作者起了太监的心思?”
“管他的!”子规低下了头来,谁的传奇也不是依靠杜撰才能延续的,当记录的文笔不在,传奇的故事却一定还在演绎。丹歌的传奇绝对没有结束,丹歌之前的话犹在耳,“他曾说:‘我可就是你要的那个人!’”
“……”子规想着在原地呆了有几秒钟,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啥呀?!怎么是这一句呢!那家伙死前都不忘撩人是吧!该!”
“嘿!招你惹你了?!”丹歌骂道,“咒我死就算了,还说我死得该?”
“啊?”子规猛然抬头,正见丹歌皱着眉头等着自己。子规眼珠子转了转,探指在丹歌身上戳了戳,是活的!
“这可奇了!”等他再缓解片刻,他就明白了,“哦!那羽毛的消失,其实是丹歌在通过羽毛传送了!我们料到他那么快就折回,只以为他死了。”
子规立刻板了脸,“你怎么又折回来了?”
丹歌一歪头,“既然被你这乌鸦嘴咒着死,我自然是回来和你道别的。”
“那,那……”子规忙道,“那你可别走了!”
“啧,腻歪起来了。”葛孑在一旁啧嘴,“而明明腻歪的两边还都是有家室、有女友有归属的男人。祁骜丢掉的那点儿,是被你们都给拾起来了吧?”
丹歌扁扁嘴,一想到自己的黑猫,他立刻就正经了些,他看向了风和,道:“我回来是取您的那面镜子的。我进去也没法验证那里面是否为真实,便是真实,也不能验证那里面是否有通路。所以我要用那镜子,去里头用作验证。”
风和有些舍不得,“可那里头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险呢?”
“结果就是我遇到危险,您还要想着您的镜子,而毫不关切我?”丹歌叉腰道,“我但凡无事,那镜子自然无事。我但凡有事儿,再以后就是你们这些人全部有事,无论你们坚持三日抑或五日。
“等你们这个阴阳八卦耗尽,你们也会被吸入镜子里,和我有同样的遭遇,那时候镜子还是被毁。若是镜子终究被毁,毁于您手和毁于我手有什么分别?我这探路的先锋,舍得命都不要,最终却在自己人一文不值,甚至横遭掣肘!”
三言两语丹歌把风和说得羞愧无地,这风和说来不是丹歌话语中那样的人,但他出于自己的吝啬性子,总会不自觉地维护自己的东西,实际上则没什么坏心。此时风和连忙把那镜子扔给了丹歌,再让丹歌说下去,他老脸可……
“我老脸本也没处放了!”风和暗叹一句,但他性子使然,也不好再做什么改变,这性子确实饱受诟病,但这性子也带来了如今的风家。
丹歌话语虽重,但他看得实则很轻,只见他结果了镜子,脸上的阴霾顿时消退了。他又递给子规一根羽毛,然后拿着镜子缓缓消失了,在他身形渐淡之时,丹歌忽然问向家主风和,“家主,您这镜子上保险了吗?”
“啊?”风和先是一愣,然后答道,“没有啊,怎么了?”
丹歌摇头叹息,“那可惜了。”
“啥呀?!嘿!”风和再想追问,丹歌已经完全没有踪影了,“他有谱没谱啊他!那可是世代传袭的宝贝!”
“他有谱。”子规安慰着,却又补了一句,“就是没溜儿。”
不说这一边,但说丹歌身形消失,在方镜吸力的尽头方镜的另一边缓缓出现了。他的身体在这两方传递没有任何的障碍,而这两方的情形,他的身体也没有告诉他具有任何的不同。
这可就让丹歌感慨不已了,“古人对于镜面空间的开辟,已经强悍到这种地步,与现实别无二致。我这也是废话,既然我们之前所处的空间都是镜面空间,自我们踏入大殿之时,从现实到镜面空间的切换,我们没有感受到丝毫的阻滞和不同,这其中就可证明前人的强悍了。”
丹歌感慨着四面看了起来,他来到这里首要需要寻找一样东西,就是铜钥匙。如天子所说,如果铜钥匙落到这个空间是使得方镜吸力不断的原因所在的话,他将这铜钥匙带出去,就是简单直接的解法。
最后,在丹歌找寻了一遭之后,他终于在老师坐席面前长桌的圆镜背后找到了那个铜钥匙。“如果把方镜想象成可以透过的话,那么铜钥匙进入方镜,确实应该落在方镜背后。于是这钥匙落在这里,说明了外面的方镜和这里的圆镜确实是想通,等等,圆镜?!”
丹歌后知后觉地发现摆在这长桌之上的是一面圆镜,丹歌立刻想到了刚刚证实了的子规的设想,方镜代表虚幻,而圆镜代表真实。众人若非验证这一条,也不会落到如今在风海遨游的田地。
而子规设想最为直观最为确定的证据,就在丹歌的面前了。这面圆镜,其对面空间可看到的,乃是一面方镜,这不正应对这三长老和祁骜的梦吗?!
“虚幻和真实,果真就在一镜之隔了啊!”丹歌朝镜中望了过去,镜中只是他的面容,而看不到本该被看见的杳伯。丹歌又想到了大长老房间之中,首饰盒下方镜的情形,“那首饰盒下的方镜代表我们处在虚幻的一侧。
“所以当我们贴近镜子后,目光就可以穿过本为虚幻中的我们,看到我们之后的虚幻空间。而这何尝不是一种验证真实与虚幻的手段呢?这里是圆镜,所以推测来说,这里应该是真实的空间。在真实的空间里,我也是真实的,所以我凑进镜子去看我,我应该看不穿我。”
丹歌想着就真地凑到了圆镜子面前,贴着镜子去观察自己,看了好半天,最终他也不能看穿自己,这正证明他自己确实是处在真实的空间内了。他直起身来,思索还在镜子里的自己,“我真好看!”
丹歌急忙摇了摇头,这时候不是孤芳自赏的时候。他四下里查看了一遭,最终这个房间与杳伯他们此时所处的房间,唯一的不同就仅有这一面映照虚实的镜子,一侧是圆的,一侧则是方的。
而在凭肉眼看发觉不了其他奇异的地方之后,丹歌就拿出了他和风和要来的铜镜,他先是拿这个铜镜和这个屋子长桌上的铜镜比了比,发现大小并不一致。“如果我手中这一面是追寻到骷髅鬼邪的关键的话,那么显然这个房间远远没有到我们追寻的最后尾声。
“这个房间果然只是风家先人们设置的封印骷髅鬼邪、血水封棺的一环,而每一环可都不算简单啊。尤其这一环,历代的风家五长老不愧是武力至上,单是一股吸力,就让我们费尽了心机啊。”
丹歌将手中的铜镜拿了起来,照着之前子规教授苏音的方法,他处在现实,于是要在镜子里找虚幻,他将目光看在自己,余光就可瞥到这铜镜内埋藏的线段,线段彼此相连是那个内接在圆镜中的方镜。
如此相视,方镜内出现的新颖而不属于这个房间的存在,就是暗藏在这现实中的虚幻之物,或者对立于光明的黑暗之物,又或者是相对于外的内部之物。而如果这东西是虚幻之物,且是一座桥,那么对应这镜子后“行过死桥,即至生界”,接下来他们逃出生天的办法就找到了。
但很遗憾,既然这个镜子是追寻骷髅鬼邪的关键,它的作用也显然不在这里。所以丹歌通过镜子看了整个房间一遭之后,毫无所获。唯一可算作收获的,就是他良久不能恢复的斗鸡眼了。
丹歌揉着眼睛,道:“从这个镜子的情形来看,我不光没找到任何可用的线索,甚至单从这镜子,连我所在的地方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都无法判断!
“这镜子在两个空间内都没有发挥作用。幸好有那长桌上镜子的形状方圆差异在,我若一开始就把希望寄托在这镜子上,那才是完蛋。家主那吝啬鬼还对这玩意儿蛮舍不得哩!”
丹歌之后又在这现实的木屋之中绕了一圈儿,一无所获后他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盘着手中的钥匙,“没有其他的发现,不过单凭这个钥匙也能交差了吧。说到这钥匙,我想到,这钥匙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呢?
“虚幻本身是镜面空间,虽说是空间,但实际依然契合虚幻二字。镜面空间内的一切都只是依靠镜子原理将现实存在的东西复刻到了镜面空间内,实则镜面空间内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但处在镜面空间内的我们却又是真实的。真实的东西可以留存在真实与虚幻两个空间之内,而虚幻的东西,来在真实的话,应该会自然地消失才对。这么分析下来,这铜钥匙果然真实的,且是先人们藏在虚幻中的。
“我又想到了在大长老房屋布局内的操作,虚幻中找到的真实的钥匙,却不能开启虚幻中的首饰盒,这又是为什么呢?除非……,那把钥匙本就不是首饰盒的钥匙!
“唯有如此了!先人们的设计中总会有这样的误导,让我们想当然地去认为。经验来看,实际上早在我们想当然认为的时候,先人们已经通过事实否定了我们。就如同大长老房屋布局里发生的那样,我们认为铜钥匙是首饰盒的钥匙,但我们开不了。
“而虚幻是现实的复刻,虚幻开不了,则现实也不能开启。顺势结论可知,钥匙本不是首饰盒的钥匙。那么将先人们的深意放在当前的事情里呢?我们想当然的事情是,铜钥匙要进入铜镜,而那边方镜的反应是,它想要更多。
“似乎先人们安排着方镜又在否定我们想当然的认为,所以我可以推测,方镜本身要的不是铜钥匙。再推下去,是否可知我手中的这一把铜钥匙,是先人们让我们一定要带走的?!”
丹歌虽然如此分析,但他不过算是随意推测,真实的先人意思,他并不能了解。“我该如何证明我的想法呢?证明那一侧的方镜想要的不是更多,它只是想要我们把铜钥匙拿走,而也许作为交换,我需要把什么东西压在这里。而要说我富余能压给它的,好像就是同行的人了。”
丹歌说笑着就要其身,却忽然发觉他恍若粘在凳子上一样,根本难以站起。“嗯?”丹歌低头去看,这凳子平平无奇,而其上也不曾涂上什么胶水,它愣是这么生生地把丹歌吸住了。
“可你,小瞧我了哦。”丹歌轻笑一声,身形缓缓消失,他的金蝉脱壳,就为逃生之用。
等到丹歌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所有的人都齐齐地瞧着他,而还不能丹歌汇报他的情况,众人却先是齐声问道:“刚才你触动了什么?!”
“啊?”丹歌皱眉,“怎么了吗?”
杳伯道:“刚才,有那么不短的一小段时间,这里的吸力忽然小了一些。”
子规道:“对,我们通过杳伯他们在这吸力当中遨游的高低判定,方才的吸力大概小了百分之五左右。”
丹歌抽抽嘴角,“百分之五你们也能感受出来?”
“怎么?不信我?”葛孑冷冷地说道。
“信信信!”丹歌连忙回复,而等他将这个问题重视起来之后,他之前在镜子那边曾说过的话忽然在脑海响了起来,“它只是想要我们把铜钥匙拿走,而也许作为交换,我需要把什么东西压在这里。而要说我富余能压给它的,好像就是同行的人了。”
第六百零八章 没有!没有!
丹歌自己心里很清楚百分之五这个概念,如果一个人需要百分之五,那么至少要二十个人,才能到百分之百。凑到百分之百的时候,也就是方镜当前吸力停止的时候。
要细究丹歌刚才在镜子的那一边现实当中,如何的动作成就了这边吸力减弱百分之五,丹歌很确定的知道,正是因为他坐在了那边空间的一个小凳子上。最后在他离开那片空间是凳子上传达而来的吸力,正表明着这一切。
那股子凳子上吸住丹歌的力量,此时不再是留下探索者的手段了,其具有了非凡的意义。“如果我的设想没有错的话,吸力减弱并没有到百分之五,而该是近乎于百分之四。方镜实际上需要的也不是二十个人,而该是二十四个人。
“当有二十四个人将那边的小凳子坐满,这面方镜的吸力就会停止。照着我的设想,这些人进入其中并没有任何的危险,只是作为人质被封锁在那片空间之内,而以这些人质换到的,就该是铜钥匙在我手中的长久的使用权。
“杳伯曾说,风家先贤之算策可以贯通古今,如果他们当真能算到这样精细的程度,那么我这项的设想也不算是天马行空。可是,不说我们这里不够二十四人,便是足够,我的设想论证,要堵上的是二十四人的性命。
“如果一旦设想不能成立,则这二十四人又并不如我这样能顺利地以金蝉脱壳之法来回于虚幻和现实之间,那么他们最终的结果,岂不是困死在那里面吗?”
丹歌想着,他可就怕了,他怕得是他的设想错误,他怕得他最终害人身死。而这些人,任何一个他都不舍得让其牺牲。他这毫无根源的设想,在众人生命没有保证的情况之下,绝对一点实施的空间都没有。
丹歌这思索的时光虽然短暂,但在众人都看着他的情形之下,他的迟疑苦思被众人都看在了眼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丹歌现在从方镜的那边回来之后,具有了不太成熟的想法,而他处处斟酌,似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又似乎绝难开口。
但众人知道,此时的任何一点儿建议都可能是当前这种窘况的转机,他们现在困在这里根本动不了。即便在之后的对耗当中他们胜过了方镜,可是消耗的时日之内,能给予骷髅鬼邪大把的时间去挣脱封印、摆脱束缚。
如果一切晚矣,他们安然的脱困又有什么意义。他们需要当机立断,甚至不惜铤而走险。于是,众人见丹歌思索完了全部,回神之后却一言不发,显然他把自己的想法完全放弃了,众人心焦之余,却还是沉心下来,准备和丹歌问个究竟。
杳伯此时宛若浮萍一样处在风和等人的阴阳八卦之内,循着方镜吸力最小的地方波动随行。他这样完全难以维稳身形,但他说话却依然有力,“丹歌,你是不是在那边遇到了什么情况,继而产生了一些想法?”
“没有!”丹歌回应地很是果断,“那边的情况和我们这里的一样。哦,唯一不同的,当属那边空间摆在长桌上的镜子,那边摆在长桌上的是圆镜,而此处长桌之上是方镜。这该是子规之前的设想最为有利的证据了,这是确确实实的物证证明了虚幻空间的存在。我们此刻就处在虚幻……”
杳伯喝到:“这些毫无意义!我们的铜钥匙唯一可落入方镜之时,就已经把子规的设想验证一次了,接下来再多的无证不过是加强这个概念而已。
“我们当前处在虚幻我们自也知晓,而我们困在这方镜的吸力之中才是紧要,你在那边的发现,其中没有可以改变我们当前状况的吗?”
丹歌从兜里拿出了他用以交差的铜钥匙,展示给众人,“我把铜钥匙带出来了,而既然方镜的吸力来自于铜钥匙的触发,我以为将铜钥匙带出来,则这吸力就会停止。而当前看来,这吸力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显然这铜钥匙并不是这吸力产生的关键。”
“只有这些?”天子皱眉,“刚才被你带过去了,现在我再问你一次,刚才我们此处的吸力有所减弱,你是否遭遇了什么情况?”
“没有!”丹歌依然果断地否定,“百分之五的悬殊差异,虽然是你们共同的感受,但如果这个感受出自一位高威望或者众人信服的人之口,则其一点错误的感觉,最终也会由于你们的盲目跟从最终发展成统一的感受,这是毫不靠谱的。
“尤其这百分之五的差异实在微弱,别人说两句,你们感受感受,好像是那么一会儿事儿,你们也就信了。”
“丹歌你这是在说凡人。”李尤竟开口反驳起了丹歌,他却确实有些资格,“修心者的感知细腻,你何必忽视?我一个修行境界尚在炼气前程的新手修行者,却也能判断毫厘之微,我之前在圆盘计数,是毫秒为计,众人有目共睹。而这百分之五的差别,修行者们谁人感受不出?!”
“便是真实,你们还不容这方镜的机关有怎样巧妙的变故了?”丹歌说着将手中的铜钥匙往外头一抛,这铜钥匙该是没什么帮助了,“总之,我在里头并没有发现与这吸力减弱相应的任何……”
丹歌还待往后说下去,却忽然住了嘴。在他所见,抛出的铜钥匙被吸力扯走在,这是本该的事情,而那铜钥匙最终到达了方镜之前,这也是必然。但在此时,铜钥匙就被隔在了方镜之外,并没有进入到铜镜之内,这个情况,让丹歌大吃一惊。
其他的众人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有着不小的震撼,“到了这会儿,它全然不要铜钥匙了,这方镜果然要得,果然是我们在场的众人。”
丹歌双目一瞪,他在方镜那边的空间内的猜测犹在耳畔,他的猜测再次萦绕在他的心头。“方镜本身要的不是铜钥匙。再推下去,是否可知我手中的这一把铜钥匙,是先人们让我们一定要带走的?!
“它只是想要我们把铜钥匙拿走,而也许作为交换,我需要把什么东西压在这里。而要说我富余能压给它的,好像就是同行的人了。”
对于铜钥匙不能进入铜镜,众人所知有限,除了惊讶以外,并没有发掘出其后的深意来。众人在这事物的判断上虽然受挫,但在识人之上却都是高手。众人所见,丹歌第二次在原地发愣了。
一次的发愣,众人还看不出端倪的话,二次的发愣,众人对于丹歌的想法,大致猜测到了一些。尤其这第二次的发愣,出现在铜钥匙不会进入方镜之后,出现在众人说到方镜要的是在场的众人之后。
子规问道:“丹歌,那边的空间内,是否需要一定的人员到达,满足了方镜,剩下的人才能从这个方镜的吸力之中解脱出来。继而方镜也才能断开对于此处的接管,五长老可以通过秘法送我们出去外面?
“如果你一个人能使吸力减小百分之五的话,那么那边需要二十个人,我们这里有二十二人,尚能有两人出去。等迷局破解,想必二十人就……”
“是二十四人啊。”丹歌见到子规把事情猜了个大概,他最终只能无奈地说出了他判断之下的实情。“我们哪有二十四人?!而你们怎么自始至终,却就不信我呢!这真相对我们毫无帮助不是吗?!”
“因为你否定的太过果决了。”天子道,“我们询问你的一些问题你连思考都不思考,坚决而果断地表示了否定,你至少该有些思索才显得自然。而你果断的否定,就说明你早早地暗下决心,一定不透露事情实情。那么你所知的实情,到底是什么呢?”
丹歌一叹,看来是他伪装得不够好,但这不是坏事,若非众人的连番盘问,他绝难发觉铜钥匙不如方镜的实情。他道:“现在说来倒算是实情了,之前还多是设想。这铜钥匙此时不能再次进入方镜,似乎就证明了我的设想是正确的。
“我细细分析了我们所在的虚幻,也就是镜面空间产生的原理。你们众人也都对这镜面空间有所了解,而又因为过于了解,有时候会忽略了其本质的意义。镜面空间本事现实空间的复刻,其中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但因为是复刻,所以镜面空间的东西具有着现实空间的一切属性。一把现实中可以开启首饰盒的钥匙,到了虚幻的空间,该当仍然能开启虚幻空间内复刻的首饰盒。
“然而在大长老居所的情形是,那把铜钥匙没有开启首饰盒。我们以为钥匙会开启镜面之内的那个首饰盒,此时想来,那铜钥匙根本不是首饰盒的钥匙,虽然它能插进首饰盒的锁孔。
“我们总会想当然地去认为,又不去深究,而其实其中真理只要随意深究就会发觉,真相和我们的想当然大相径庭。”
第六百零九章 尚有拆解法
众人听着有理,都是沉默着静待后文。
丹歌继续说道:“就在此地,我们因为大长老二长老处铜钥匙最终落入铜镜,我们想当然地以为这里的铜钥匙也当落入铜镜之内。而现在我们所见的情况呢?这个方镜将这个铜钥匙隔绝在外了,这里的方镜它要的不是铜钥匙,它要的是人。
“我想,我们想当然认定铜钥匙落入铜镜并不为错,因为大长老二长老处都这样过来的,那两个布局之内铜镜夺走铜钥匙的方法可谓强行,我们的想当然实际上也是经验之谈。
“既然是如此,铜钥匙此时被隔绝在铜镜之外,就一定有它的理由。这并不是对于铜钥匙的不珍惜,其事关封印,又如何会不珍惜!它在此地,显然就是要我们带走它,它在我们手中,当有更大的用处。
“如此珍惜之物随意带走显然并不可能,作为交换,就需要有人被扣在方镜那一边的空间之内,或许这也是对于持钥匙者的一种激励,更或者是一种挟持。风家的先贤以卦数算到这一步,倒不新鲜,而其狠厉,却是初见。”
风和笑了笑,“风家世代行事风格都是迥异,到我与我父亲这几代或许因为家道不济,所以我们行事才软了下来。你却不能因此对我风家形成固有的映象,往前历数,实有不少杀伐果决的先辈。”
杳伯道:“说下去,那一边你如何判断需要二十四人?”
丹歌轻笑一声,“您这还想不到吗?因为那边也有像这边一样的二十四个小凳座位啊。之前这里吸力的减弱,正是因为我坐在了其中一个小凳上啊,而小凳上头有股子吸力,就表明着其目的啊。可二十四人,却怎么凑啊……”
杳伯似是回应丹歌的轻笑,他也轻笑一声,“你这还想不到吗?我们之前在铜镜上涂色之时,正是填满了二十四人啊。现在那边的小凳吸力,也不过需要二十四人罢了。”
杳伯说着,在这吸力的浪潮中打了个滚儿,扭头看向了一侧沉浮的苏音。
苏音点了点头,“我可以分身之数。丹歌,你和我最初曾在鹿邑交手,就曾全力使用分身,你不记得了?我可是能分身七具之多,连同我自身在内,一共八人。”
丹歌一拍脑袋,“是呀!这样一来,你一人可抵八人之用,那么也就是说,我除却苏音,在剩下的二十一人当中再调出十六人进入方镜另一边的空间成为人质,可留下五人从此地离开,携带铜钥匙继续接下来的行程!
“可是,五人的力量有限,我们如果不能解开剩下的谜团,你们必将永久地被困在那一边的空间之中,再无还生之日。这个代价……”
“如果不走这条路,你预计我们能何时从这吸力当中脱困呢?”杳伯说道,“得三五日吧。三五日我们稍微顶一顶,日子也就度过了,三五日骷髅鬼邪顶一顶,风家可就被屠灭了!”
丹歌何尝不清楚这样一点呢,可如果这十七个人当真完全作为人质,完全无法自救,其生命安危完全寄托在外面的五人之中,这个他绝对不能接受。他必须要寻求事情的一丝转机和变通手段。
说绝情些,如果苏音能一下子分身二十四人,他会舍得牺牲苏音一个,并不是苏音之死他会无感,只是说这个损失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丹歌自己如果能分身二十四个,他也愿意挺身而出,因为这种情况之下牺牲不过一人,解谜却有二十余人,集思广益之下,许多事情就简单不少。
而当前的情形里,大部分的人沦为人质,仅有五人可以动作。如此之下,五人首先要背负十七人之性命,再可能背负外面风家上限全族之性命,压力且不说何其大也。又五人之数,头脑有限,转变临机,总有应付不迭,一朝不慎,必致满盘皆输。
丹歌想了想,有些抓耳挠腮,他四面查看,口中喃喃自语,“魇祷之外,尚有名为‘魇镇’的左道旁门,虽是诅咒之术,实际纸扎的小人,也是受诅咒之人其替身。我这时候若能扎出二十四具,那我们一个也不必受困方镜那头!”
丹歌说着四下里瞧了瞧,就看到了东墙边的书柜,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在书柜旁,拿出一本,“一时应急之用,该是可行!”
风和见状,朝前伸了伸手,最终却没有阻止。
可这时候,却有人出声阻止了丹歌,“你之前说的这里的一切都是现实的复刻,都是虚幻之物,你便是以此处的书扎了小人,难道能带到方镜那头的现实世界去吗?”
“我即去那头儿扎!”丹歌手中变化一支羽毛就要行动。
“师父。”沈灵儿此时出声叫住了丹歌。
丹歌皱眉朝沈灵儿一瞪,这没眼力的徒弟,竟然此时发声!他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事儿?!”
“实际方镜那边并不算封闭空间,我们进入其间,必有逃脱生天的手段。”沈灵儿道。
“你这话怎么讲?”
“我虽然不够厉害,在这方镜的吸力中动弹不得,但应付个座位底下的吸力该是不成问题。所以该是每一个人,都能在那边的空间里自如活动。”沈灵儿道,“而我们自如行动之下就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了。
“虽然到了那边五长老的离开秘法依然不能动用。但我们尚可自己动手,譬如攻破那边的房间。那房间木制……”
“瞎说一气!”丹歌责骂起来,“且不说那边是真实的房屋,其价值如何宝贵!你们为了生命,损坏宝物倒也无可厚非。可你却不想想,这样的房屋看似木制,其能在携带五行沼泽之力的沼泽里,承受水侵火灼停留上千年之久毫无变化,其防御岂是等闲?!
“而既然这房屋中一面镜子就有化神境的修为力量,这一间房屋,又岂会弱于方镜?你们合众人之力,只怕也破不开房屋!更谈何逃出生天?!我还是……”
“可是!”沈灵儿高声喊着,朝这房间的南墙处一指,“我们还有拆解整个房间的方法啊。”
这下子,丹歌彻底不知如何反驳了,沈灵儿说得对呀!他扭头望向南面墙上的木质轮毂,是呀,通过之前子规的无意发现,众人发觉了此间设计者的签名之处。往签名处施加法力,就会让木质轮毂脱落,再接着传导法力,就会让整个房间步步拆解。
而离开了房屋,外头就是五行沼泽之阵,勾连长老宫殿的大殿,众人完全可以循着真实世界的道路离开大殿。虽然未必能离开,但只要他们到了五行沼泽之阵,那么众人便是受困,也有生存下去的办法,将五行沼泽开垦成土地,有食物有水源。
再困长久,尚有葛孑苏音两位女子,男女情愿,可以娶妻生子,构建家园。当然,那得外头的五个人不中用到何等地步啊!
“妙!”天子笑道,“这样来说,众人不算受困,尚有无限生机。而留在外头的人也将压力大减,探知事情真相,也许就在顷刻。”
子规说道:“再有,因为丹歌的金蝉脱壳可以随意跨越镜面两界,所以如果先让丹歌进去同其他人凑足二十四人。方镜吸力关闭以后,丹歌再从其中脱身,那么这外头实际上就可以留下六个人来。我们不必再多加犹豫,尽可行事了!”
丹歌把手中的羽毛收起,又把他从书柜上拿下的那一本书摆回了原位,叹了一声,“好,我们现在就来安排一下留下来的人选,这六人显然身负重担,又需才思敏捷,身手也要够好,能应付一切突发事物,最好涉猎广博……”
“得啦!”葛孑硬生生白了丹歌一眼,“你就不必这样夸赞自己了!你要随我们进去凑二十四人,又要出来,当前六人之中谁也没确定,单单就确定下你这一位来!瞧瞧你这得势的样子,抓着自己夸个不松口了还。我们主要确定剩下来的五人!”
王响说出了他的建议,“子规、天子、风杳、风标,众位对于他们的才智有目共睹,他们也是我们大殿之行解谜的主力。再有一人,便是六长老,他要随同众人前去,开启他的布局。”
“不。”六长老缓缓摇头,“这显然无法做到了。我和其他五位长老依然没有从脱力中缓过劲儿来,一等风和等人撤去这阴阳八卦,我等即随波逐流,入那方镜去了。五长老虽然可以维持自身施展离开此地的秘术,因为方镜的接管,秘术可有选择地送我等众人前往对面,这或许是个把我留在此地的办法。
“但我尚在虚弱,之后一路多需扶持,这一定拖延进度。幸好的是,我掌握的布局处在巽风之位,其风合于风家风姓,设计者有意无意地将开启的秘法设定成了风家众人皆用的先天八卦妙义。于是随便一个风家人前往,就可以开启布局,并不碍事。”
第六百一十章 好人丹歌
王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随去的人选当中已有风家的人了,所以开启布局不是什么难事,紧要的还是要留下智慧型的选手,为我们早些解开谜团。阶梯六长老之位的……”
“我看就家主吧。”丹歌说着,将他从家主要来的铜镜拿了出来,“虽然我满不情愿的,他实际对我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帮助。但是他显然是这面铜镜的主人,因为我们需要铜镜,所以让其主人随行,也在合理。
“而且这吝啬的老头子将铜镜让我保管,一定不大放心,所以带着家主当是最好。关键的是,家主总爱藏私一手,从之前的陶埙,当前的铜镜,都是不得已拿出来的。我料定家主还有手段,抑或知悉这铜镜其他妙用,到时事在情急,家主或许有说出些什么来,就可助我们度过难关。”
那边儿的家主眼里只见得丹歌手里的铜镜,他一把将这铜镜夺了过来,“我老早就盼着你归还它了!不过,我却不曾藏私啊!”
王响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虽然这人不怎么靠谱,但现在铜镜落入他手,他不带是不行了。就这么定下了,风杳、丹歌、子规、天子、风标、风和,这六人……”
“不行。”杳伯摇了摇头,“我显然同你们十几人一块前往方镜的那一边为宜,不说之后六位长老已经虚弱,你与葛孑、击征等人传导给我法力也是损耗不小。为维护众人周全,尚需要我的力量。
“而你们若是不能从凳子的吸力中挣扎其身,我也有所施展,相助一二。总之,那一边需要我的修行实力,这一边却并不太需求我的才智智慧,两权相较,我当去往方镜的那一边去。”
王响一想也是在理,杳伯若是不去,他和众长老就是方镜那头力量最强的人,而他们虚弱的虚弱,劳累的劳累,甚至无暇自顾,更不提兼顾他人。杳伯其强力有目共睹,他又因为曾接受法力传导,所以自身消耗稍小,兼顾他人尚有余力。
王响斟酌之后,举贤不避亲,道:“既然如此,尚剩下一个人选,就由我徒儿击征前去吧。击征与丹歌、子规、风标乃是形影不离的伙伴,彼此心有灵犀,若遇为难,总也能处理得当。”
击征却也摇了摇头,“师父,传导法力之后,您的情况您自己清楚,我的情形您会不清楚吗?我自顾尚有余力,但兼顾他人绝难做到,至于和丹歌等人的配合,则更加无从谈起,我去了也是累赘,不能去。”
“是呀……”王响叹了一声,“那这接下来的一人……”
王响说着,目光在剩下的尚具全力的众人身上游走起来,风家大公子风桓,风家家主首徒弟子风芒,清杳居三学徒李尤、沈灵儿、沈星儿,还有初入修行的画术高手祁骜。
这其中要说靠谱的,似乎就是风家的风桓了,而实际上沈灵儿的聪明也是有所显露的。这当中的斟酌,王响就不得不斟酌人选之中风家和情报组织所占人数的比例问题,虽然此时已在为难,但有时候主次之别依然不能不在乎。
王响有了主意,就该是风家风桓去比较合适。“那么……”
“祁骜留下来吧。”丹歌此时说道。
“啥?!”众人都是懵了,丹歌相当于在一群中等马、上等马众多的马群中偏偏选了一匹最差的下等马。“这其中有什么理由啊?”
“没什么理由,我就是要选他。”丹歌忽然任性地如此答复,但他话音一转,“而真要说的话,祁骜手中祸绝笔加天方纸,可以创造无限可能。而祁骜未成修行者良久,他尚具有凡人的思维模式,那种思维能给我们一切另类的启迪。
“之前祁骜对于风家染坊的分析我记忆犹新,他是个聪明的人,只是被表面的憨厚相貌所遮掩了。再有他和三长老一样曾经梦到相关于铜镜骷髅鬼邪的梦,如果他在我们探索之中遇到什么熟悉的情形,应该能为我们指引道路。
“最后,虽然风家和祁骜都不愿提,我却要说。祁骜对于偷盗一行大概有些门道,风家镇族之宝正失于祁骜手下之手,而其手下离不开祁骜之训教,或许依靠祁骜如斯技艺,也能为我们行在山穷水尽时,另辟蹊径。”
丹歌说着没什么理由,但他随之罗列而出的理由足有五项之多,其中的好几条其他所谓的中等马、上等马都难以相比。众人听过这些理由之后,只觉得祁骜当是不二人选,剩下能同他竞争的一个都没有!
“祁骜可算是情报组织的人啊。这样六人之中,仅有风标、风和父子两人是风家人。”王响暗道,但他没看到风和脸上有不满的意思,也许风和也寄希望于情报组织众人的才智力量。“看来是我多虑了。风家的事情就连风家家主都默定被我情报组织所主导了。”
如此,定下了该当留下的六人之后,要前往方镜另外一边的人质们都做好了预备,本来避在东面的也都走进了吸力当中,准备随时落入方镜中去。
风和此时向其他几位维持阴阳八卦的人发号施令,“八卦阴阳缓缓而解,风桓先解,继而风芒,保证解开之后相应位置的人次第被吸力吸入方镜,不要让他们凑得太近,以免让他们到了那一头彼此相撞。”
“好!”风桓应了一声,已经动手开始解除自己控制的阴阳八卦部分,这一部分维持着杳伯,随后是四位杀手。在这一部分解除之际,吸力再次降临到杳伯身上,杳伯很快就要被方镜吸走。
杳伯强稳身形,他倒不是怕了去那一边儿,他问道:“我们约定个时限,我们总不能凭着一直等下去。等到我们发觉自己筋疲力竭,可就为时已晚,到时候便是拆解房屋,我们恐也被闷死在沼泽里了。”
风和点头,“三日为限,从此时算起,三个日夜之后,如果你们还是没有等到我们,你们就即刻拆解房间,到沼泽之上去,另寻出路,或者在沼泽内图谋生机。我们若在三日之后解开谜题,大殿虚幻崩毁,想必到时五长老自有感应。”
“好!你们务必以自身性命为重,我们自有生路,不必过于担心。但你们却又不可因为我们尚有生机,而有所懈怠,你们聪明之人,一定要竭尽力量!”杳伯说着,松了稳定身形的法诀,他被吸力吸入了方镜之中,那方镜上还抵着一铜钥匙,杳伯随手一挥,将这钥匙以强力打给了丹歌。
丹歌接住了钥匙,也就接下了使命。
在杳伯之后,四位杀手,六位长老,风桓风芒等人一个个地都进入了铜镜之中。丹歌将钥匙和羽毛给子规一递,自己作为第二十四人落入了方镜吸力之内,随着吸力落入了方镜之中。
就如丹歌设想的那样,在丹歌作为第二十四人落在铜镜之内后,方镜的吸力忽然就消失不见了。整个房间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子规等人凑到方镜旁边,拿这铜钥匙在方镜上戳来戳去,方镜不再有任何反应。
“果然这是以人质交换得了这把钥匙。”子规叹道,“而这个交易还是单向的,我们还并不能以归还钥匙的办法再将人质们兑换回来。留给我们的只有一条路,就是出去解开整个大殿的机密,把他们营救出来。”
祁骜这时候说道:“而我相问的是,我们现在怎么从这个房间出去呢?五长老已经到那边去了,除了五长老施展离开这里的秘法以外,我们是否还有其他的办法去道外面去呢?”
“……”
子规、天子、风和、风标几人闻言面面相觑。天子道:“嘿,说好的我们是聪明人呢?结果我们把自己个儿先困住了?”
风和道:“这怪丹歌,他说得祁骜那么神奇,我们完全忘了这个岔了,我们总该把五长老留下来的,依靠我和风标控制阴阳八卦,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唉,这个怪丹歌!”
“怪到我什么了?”丹歌已经依靠金蝉脱壳去而复返了,而他回来就听到家主在说他的坏话。
风标眨巴眨巴眼,“丹歌,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哦?”丹歌一挑眉,“什么好消息?”
风标道:“我们不必和杳伯他们一群人分开了!”
丹歌双目闪光,“真的!你们发现了什么?!”
风标道:“我们发现我们也被困在这里了,因为没有五长老的秘法,我们现在离不开这个房间啦!我们可以和杳伯他们隔镜相望。”
“……”丹歌听着一点也不值得开心,而风标强颜欢笑之后脸上也换上了苦涩。
丹歌苦笑起来,“说好的我们是聪明人呢?”
“这是我的台词!”天子强调,“你们有什么招数吧?我们先把这个房子拆解了?”
“可真是先行者!”风和叹道,“我们先方镜那边儿的人一步受困,然后又先他们一步拆解这个房间,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先他们一步在沼泽地里营生啊?”
子规此时看向了祁骜,“神笔马良的故事。他被抓监狱,依靠画笔画出了一扇门而逃走。祁骜,你能做到吗?”
“能当然是能。”祁骜道,“不过马良的监狱实在地面上的,我们此时受困实在沼泽之中,开启一扇门的结果就很可能是这整个房间都被泥沼灌满。我想着我是活不下来,而且这里对应的应该是泥沼的极深层,其臭气应该能把我们直接熏死吧。”
“唔哟。”子规扁了扁嘴,“那你这个法子作为无策之策,作为我们最后的选择。其他的还有什么妙招呢?”
丹歌坐在地上苦思起来,半晌之后双眸放光,“我倒有了办法了。我发觉在外面的五行沼泽之阵中,还存留我之前被搅碎的羽毛。我可以依靠金蝉脱壳之法去往外面。”
“然,然后呢?”风和忙追问起来,“难道这事情进行到最后,是由你一个人去搭救我们这所有人?那最开始别让他们进入方镜好不好啊,我们还有个闲聊天儿的。”
丹歌翻了个白眼,“我在外面奋斗,你们这些人在这里闲聊天儿,想美事儿去吧!而且华夏并不奉行个人英雄主义。我一个搭救你们一群可有些困难,甚至我连接下来巽风之位的布局都无法打开啊!
“我出去之后会闯阵到达悬浮半空的圆盘,然后我会反驱那里的机关,为你们的离开建立适当的通路。你们只要站在你们最初进入这个房间时出现的位置,应该就能折返到圆盘上了。话不多言,试试再说!”
丹歌说着在地面摆下一枚羽毛,身形一转,渐渐暗淡,之后消失在了这个房间之中。
“啧!”风和感慨不已,“他这一招真是强啊,随随便便闯入闯出,什么封闭什么门禁,在他面前都是形同虚设啊。看来唯有玄铁屋,才能困住他了……”
众人走到了学生坐席的开头中央,那里就是众人出现在这个房间时的位置。风标道,“父亲,您没见他衣领上的羽毛?那可不是羽毛,而是细致的小虫,可以钻破玄铁的,所以玄铁屋,也困不住他。”
“嘶……”风和更为感叹了,“真是不简单啦!他的手段,刚才他说反驱圆盘的机关我就没有多问,这会儿又出来这样强悍的虫子,这些匪夷所思的手段,他何处得来?我这客卿长老给他给得简单了,他的身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子规、天子和风标三人异口同声:“好人。”
风和一摊手,“得,白问。我要不知道他是好人,我也不会给他这个客卿长老啊!”
子规道:“可‘好人’两个字他担得住,已在不易了啊。”
说话之时,几人的眼前一阵晕眩,再出现时,已经如丹歌设想那般,来在了外头的圆盘之上。
接下里六人要到布局之外,首先要下了圆盘,为防备下落之时被当做投机取巧受到金剑制裁,祁骜就又搞出了一架大飞机来。飞机依然是往上飞,飞得比之圆盘位置更高,等这飞机撞壁,众人就以千斤坠下落,安然避过金剑走出了这个布局。
之后,众人马不停蹄地来在了大殿的中央,八卦形的圆形会议处。
第六百一十一章 君子四不
家主风和坐在了六长老的位置上,也就是八卦中的巽卦,对应这个房间的西南角巽风之位。巽卦两阳爻在上,以阴爻在下,而拨动这两长两短时操持的秘法,乃是风家人尽皆知的先天八卦妙义。
家主对于这等妙义自然熟知,他未做停留,显然妙义已经在心头运转,继而他伸指拨动这巽卦阴阳爻,随着一声轻响,机窍已经发动。
众人看向西南的方向,一个布局缓缓呈现而出,这布局没有五长老兑泽之位布局那般花里胡哨的开场,显得格外朴素简洁。而这布局打开其门,将里面的一应景象全都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若是将这布局比作一人,该说他格外坦荡。
众人但是从这大门以外打量其内的情形,就发觉里面并不简单,其中琳琅满目,摆着各式各样的器具。器具其中有祭台,有古琴,有弓箭,有马车,有文房四宝,还有三根算筹。
这些器具罗列一排,其目的似乎简单明了,当是要通过了这些器具相应的考验,才可以转换此地空间,去往六长老的居室中去。
“这考验显然就在眼前了。”子规道,“怪不得六长老除了告知打开这个布局的方法之外,其他的有关于布局之内的情形一句话也不说。这个布局就是这么敞亮地摆在了我们的面前,把它的考验简简单单地陈设出来,分明告诉我们,只要通过,就能找到此转换布局的机关。”
“而从罗列而出的这些东西来看,我们可以确定,这个布局内考校的,乃是古人所言,君子六艺。”风标说道,“怪不得此间的布局会如此展开,原来便是布局,也合乎君子之道,‘君子坦荡荡’啊。”
“六长老掌控的布局是如此。”丹歌点了点头,“而其实来说,六长老他本人的格局也是如此,乃君子风范。这大殿内一程的布局闯下来,似乎每一个布局都能对应上掌握这个布局的长老性情,也可能在这布局之内,助长和磨炼他们相应方面的性情。”
“那我们就有麻烦了。”风和说道,“如果当真这里的布局应着长老的性情的话,那么这个布局就不会那么简单了。六长老虽然是君子,但是其也有相当的智慧和心机,于是如果和这个布局内的设计也存在一些小心机的话,我们的闯关可就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表面上……”天子苦笑道,“简单吗?我毫不客气地说,在场的我们众人都算不得君子。而其中的君子六艺,在如今的时代里,无人提及,也无人在乎,便是修行界还在保持一些老的传统,缺失依然是严重的。
“你们世家大族还好,我这本来平庸小民,阴差阳错携银质印玺而生,具备天子命格,但实际相关于君子六艺的教育,几乎没有。应付这样一个布局,我可是束手无策。”
祁骜安慰道:“既然你我不会,就把这闯阵的任务交给丹歌风标这样的世家子弟吧。”
“可说得轻巧。”天子缓缓摇头,“你却不见,这里头设置的君子六艺,而我们恰好就有六个人吗?!风家的先贤无时无刻不在发威啊,其卦数贯通古今,早算到今天闯阵之人了吧!”
“是这样吗?”丹歌对天子的话有些怀疑。
风和抬脚朝布局走去,同时他招呼着其他五人,道:“进去一探,就知道了。”
风和头一个迈步进入了布局之内,也就在风和跨过这布局大门之时,布局只能有悠远飘渺的人声响了起来,“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这一句话传来,让风和本当落下的脚听在了半空,扭头问道,“啥玩意儿?”
其他的人也没有再动了,就站在布局以外。子规说道:“那声音说的是‘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这是君子要求的‘四不’第三条,讲得是君子爱惜自己的名誉,对于**有所节制,不会贪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会以苟且的心态妄想获利,更不会……”
“得得得!”风和连忙摆手,“我听着像是你再骂我似的。但实际上我只是吝啬而爱财,却不是那种违背道义的索取。”
子规撇嘴,“您跟我解释什么?!是这布局里响的声音,又不是我闲的没事儿在您背后说的。”
“嘿。”风和站在这布局里面朝四面一瞧,“长见识了啊!这布局也原来越先进了,早先大长老的布局还只是自然风情,二长老的布局就添了些鸟兽,到五长老有了人文,还是颇类现代化的马达转子,而到了这六长老,连广播都有了。换台!调频四三八千赫。”
应着风和的话,那悠远飘渺的声音又想了起来,“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
风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这谁还不明白了,踏入了这布局之中,任何有违君子之道的,都会被这悠远飘渺的声音点出。
子规很乐意解释这些东西,这也可算是显耀显耀他的学识。“这句话的意思是……”
风和连忙比了个停止的手势,“这一句从字面上就能看懂,你不要借着解释来寒掺我了。”
子规于是没有再说下去。
“这样说来,其他的布局未必能培养人的个性,但是这个布局一定能培养人的君子之风。”风标叹道,“在这里面,但凡有所失,一定会被提点,便是浑不在意,耳濡目染之下,也当会有不小的长进啊。”
“而……”丹歌耷拉着眼皮,嬉笑着看着风和,“如天子所说,但有所失,才会受到指点。刚才您说的没用的话,所以被这悠远飘渺的声音提点了。在此之前,那君子不苟求的一句……”
“哦!”天子也反应了过来,“您是对这布局里的各样器具起了贪心?啧啧啧,您这……”
“这本就是我家的东西啊!”风和叉腰,“我这不算苟求,我这是拿自己家的……”
“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这一回悠远飘渺的声音中出现了之前并不具备的严厉。
风和话都不敢说下去了,他认了怂,“好吧,那些器具不是我家的,我不该起了贪心!啧,我生怕我坚持下去,这声音到三次提醒会出现个什么人给我一棒槌。”
悠远飘渺的声音再次严厉地响起,“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
风和扁着嘴,他不预备再大声说些什么了,但他还是嘟囔了一句,“我说怎么六长老经常不说话,敢情是被这玩意儿吓得。”
丹歌朝布局的上空瞅了瞅,他觉得那悠远飘渺的声音仿佛就来自于这高空之上的仙人,这仙人闲的没溜儿,就在这布局闲居,在此教化众人为君子。丹歌一边瞧着上空,一边朝风和说道,“您说这话,又要挨训了!”
但良久,并没有任何的声音传来。
这下子,众人有些发愣,等众人反应过来,就都是开怀大笑,“哈哈哈哈!”
“原来您这一句话说得在理。”子规朝风和竖着大拇指,“六长老不常说话,正是被这玩意儿吓得!”
众人笑过之后,就将这个六长老的“把柄”藏在心头,然后众人收敛了神色。丹歌、天子、子规、风标、祁骜这五个在布局之外的人,迈步进入了布局之中。而因为风和的前车之鉴,众人收敛了各样的心思,于是没有得到那悠远飘渺之声的指点。
来在这布局之内,众人这才得以环顾四周,仔细查探这布局当中的情形。这布局之内乃是一方草地,草地的中心正摆着那六样器具,而在器具以外的四面,则栽植着四样植物。
这四样植物也和君子相关,乃是梅、兰、竹、菊。这布局显然特意设置,将不同时节的这四样植物都调配在了一起,四君子彼此相映,环绕在六样器具周围。近处是兰,兰草中间点缀各色菊花,绿叶衬着各色鲜艳,可谓相得益彰。
再远些,便是梅树,梅花幽香暗放,是这整个空间最为浓郁的气味。梅树之下,梅花花瓣散落,铺就一地粉红,粉红中也冒出那样一两朵橘黄的菊花来,黄色于是更为鲜艳,光彩夺目。
最远处,便是茂林修竹,高耸着形成了一堵绿墙,竹叶无风也动,沙沙之音传来,让人如临海岸。这布局之内自远及近,清雅淡泊者、高洁傲然者、幽香贤达者、飘逸尘隐者,彼此相映,这该是凡人从不曾见的君子齐会奇景。
丹歌等人站在期间,恍如与君子交,心情舒畅,自在旷达。他们不由得向往起了君子的境界和品格,他们不自觉的,就想踩入花丛,在当中徜徉。
然而这时候,悠远飘渺但是毫无感情的提示音响起了,“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这话说得是君子但凡行动,一定有其道理,君子谨言慎行,凡事都要合乎礼仪。这显然就是在告诫众人,他们踏入花丛的行为是不被许可的。
第六百一十二章 君子六艺
众人也从刚才忘我的状态中回转过来,这一声提醒,把他们拉回了和提醒声音一样的冷冰冰的现实。
“虽然这一声提醒使得我们没有踏入花丛,似乎是个正当的提醒,告诫我们要合乎礼仪。”丹歌无奈道,“但它打断我们,让我们从沉醉中回转过来,给了我们不愉快的体验,它这也不算是合乎礼仪吧。”
众人等了一阵儿,那悠远飘渺的声音没有再传来类似于“君子不妄语”的话,也就是这个悠远飘渺的声音认可了丹歌的话是有理的。
“还真是人性化嘿。”丹歌道。现在他们对于古时候先人们的修行境界,他们的法术技艺,有了一个突破性的认知了,他们已经可以凭借法力创造如今凡人尚在探索的人工智能了!
这些感慨众人很快收起了,他们来在了这个布局内的六个器具面前,这才是他们此行的重中之重,至于君子之道,也唯有安逸在风家的六长老有践行君子风格的机会,像丹歌这种混江湖的,虚与委蛇,尔虞我诈,哪能成为什么君子。他们能崇敬君子,已经实属不易了。
这六样器具就如他们之前在布局之外观察的一样,是代表君子六艺的六样器具。君子六艺为礼、乐、射、御、书、数。
其中,礼就是礼节,与人交往的礼仪规范。又有五礼,为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这布局当中对应礼的器具用品,乃是一座祭坛,显然这个布局之内对于礼的考校,乃是吉礼。
吉礼,也就是对于天神、地、人鬼的祭祀典礼。这吉礼作为五礼之冠,但对于众修行者来说却是相对容易的,因为他们十分重视各种节日的祭祀缓解,如果他们能勾连通灵相应的神,对于他们的修行战力都有不小的裨益。
而乐,就是指的六乐。六乐为:《云门大卷》、《咸池》、《大韶》、《大夏》、《大》、《大武》。这六套乐舞,在周朝时保存完账,用在不同的吉礼当中,《云门大卷》用于祭祀天神;《咸池》祭地神;《大韶》祭四望;《大夏》祭山川;《大》祭周始祖姜;《大武》祭祀周代祖先。
然而在后续的传袭过程中,这些乐舞渐渐失传,到汉时仅留《大韶》、《大武》两套乐舞。而这两套乐舞,则一直流传到了如今,修行界风家因为先祖伏羲缘故,不祭周代祖先,于是会《大韶》一套乐舞,这里的设置,显然就是在考校《大韶》。
射,就是射箭的技术。射箭技艺有五种,为: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白矢指得是箭射穿靶心而箭头发白,以验证射箭者准确而有力。参连的技艺,需要先发一箭,然后后续紧随三箭,这四箭宛若连珠一般彼此相连,这要求射箭者连发数箭,且箭箭精准,不偏不移。
剡注,要求发箭迅速,瞄准目标的用时极短,搭箭就射,这正验证射箭者射箭技术高超,得心应手。襄尺是存在于君臣之间的礼节,虽然此时有天子命格的天子在场,但他到底不是真正天子,于是这一个技艺显然不会考校,众人也不多思量。
井仪,要求射箭者是连发四箭,且每一箭都正中目标。这与参连类似,而不同之处在于,连发的四件有了一个确定的目标,需要全部正中,难度比之参连就高了不少。
在场的修行者们多数都没有射箭的经历,便是庞大的风家,也从没有过类似围猎的活动,所以这射箭的技艺该说在场的众人都是不精。但幸好的是,风家人先天八卦四大招中,有天地定位,所以只要施展此术,随意乱射,也不会歪,当可以应付过关。
御,就是驾驶马车的技术。这技术要求又有五种。其一为鸣和鸾,讲究行车时和鸾声音相应。《韩诗》云:“升车则马动,马动则鸾鸣,鸾鸣则和应。”鸾指銮铃,銮铃位于套在马匹脖子曲木的顶端,和衡木上。而和指得是和铃,和铃挂在车厢前栏。
而鸣鸾和鸣,正是要驱动马车,使得马车的跑动有节奏,要达到两道铃声相互应和,一片美妙。
这驾车技术其二,叫做逐水车,要求的是驾驶马车在曲折的岸边飞快前行,虽然如此却不会落入水中。其三为过君表,这又是面对君王之时应有的礼仪规范。
其四,舞交衢,驾驶马车通过狭隘的通道,但依然能够驱使自如,而不会有所磕碰。其五逐禽左,驾驶马车行猎时,能从左面将猎物射死捕获。
就这一项来说,众人都有些为难,一个个修行者学会了神行或是飞天,哪里还需要什么车马。所以御这一项,对于在场的众人都有些苦难,但众人都认为事在人为,虽然有些困难,但相应的解决办法也是有的。用些法力,驱使牛马,依然算是任意随心。
接下来为君子六艺之中的书,这一项就简单许多了,也就是为今凡人们所说的毛笔字。这在修行界来说就是最为简单的事情,因为修行者们虽然也有跟上时代的,大部分却都用毛笔。
便是遍及华夏的信驿,他们写就情报的方式还是以毛笔书写,然后简单储存。这一项之顺利解决,算是没有紧随时代的修行界带给众修行者们少有的便利。
最后一项为数,三根算筹,算尽天下之事。这数,乃是自然、人文的“变数”,而这算数,却又不是先天八卦,而是后天八卦的《周易》,更广泛些,就是三式:太乙神数、奇门遁甲、六壬神课。
说起来,这个方面比较精通的,该是丹歌了。他会太乙神数,然而对丹歌知根知底的子规却对丹歌并不信任,因为丹歌的太乙神数实在是没谱,竟然需要反解才能算得,正面来说,他分明就是完全算错了!
而丹歌也从初见子规时时时提及自己的太乙神数,到如今绝口不提,用也不用,显然丹歌已经有完全放弃的心思了。他们的队伍里添加了精通先天八卦的风标,丹歌确实也没有使用的必要了。
如今看来,老天爷也不想丹歌就此放下太乙神数,挑这个机会硬要让他用上一用了。丹歌虽在无奈,但是既然赶鸭子上架,他也就不得不试试了。
丹歌说道:“那么,我们从六艺的第一项,礼开始吧。这礼来说,我们都算在行,可要说最在行的,当属子规。他到底是千年的老鸟,千年来一定想勾连上苍的哪一位神灵,最终也许一无所得,但祭祀的礼节却是手到擒来了。”
子规白了丹歌一眼,“我往后要祈求的,就该是和阎罗王勾连勾连,希求有朝一日把你押到拔舌去,治一治你的阴阳怪气!”
“那敢情好!”丹歌笑道,“那时候黑猫就会来了。我可也好久不曾见到她了,你倒为我着想!”
子规很是无语,“我……”
“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天空上传来了悠远飘渺的声音。
丹歌朝上天一瞪,“out了吧你!黑猫,我女朋友!”
“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那悠远的声音换了个说法。
丹歌翻了个白眼,“我倒想动,人家倒也得让啊,说着要我看真容,结果避着不见了!”
“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
“那我女朋友,有所求怎么了?”丹歌反驳着。
“君子……”
丹歌连连摆手,“去去去!你就会这四句话,还想着和我唠嗑呢?!”
这下子,那声音就确实不见了。
风和朝丹歌竖起了大拇指,“你嘴皮子是厉害,你把它给吵过了。”
“不说这些。”丹歌摇摇头,想到了黑猫,他就决心早早了解了这里的事情,然后一定要在去往泰安之前叫来黑猫,和她见一面。黑猫不让看真容都没关系,他只是想她了。“我们开始吧。”
“好!”子规应了一声,走上前去,既要揭开这祭台上牌位盖着的红布,揭开红布,就知道这祭台祭祀的是谁,然后他就可以做出相应的祭祀礼仪了。
然而子规只是伸出手来,还没有靠近红布,那刚才消失的悠远飘渺之音又传来了,“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
“这怎么算是妄动呢?”子规纳闷儿了,“你及设置了关卡,我就要闯关,我既要闯关,就要动这里的东西。你却又不让动,你这是死局了呀!”
因为子规的话说得在理,那悠远飘渺的声音也没有反驳。而等子规再次试探着要动时,那声音就又又传来了,还是那一句:“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
“这……”子规有些纳闷儿了,“莫非这话只是警示,我若偏动,你待如何?!”子规着胆子,不顾天上屡屡重复的“君子不妄动”,硬生生将自己的手凑到了盖着牌位的红布上,他没敢有接下来得到动作,他却也也不会有接下来的动作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奇怪的解开方式
“失礼!”那悠远飘渺的声音终于说出了“君子四不”以外的其他的话,其震怒之意,显然子规所作的事情非常出格,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而实际上子规所作的不过是伸指碰了碰那排位上的红布而已。
而单是这震怒的话,子规都未必会收手,毕竟这只打雷不下雨的事情,子规遇见得多了,外强中干,根本不必在乎。然而随着这震怒之后,四方香气之中忽然有了一股凌厉。
子规可没有时间去定睛细看来这来者到底是何物,他身形急动,已经连退三尺,堪堪避过那来袭的凌厉。而等丹歌细看,这来袭的凌厉所属,却是瞧不见摸不着的香气。君子芝兰香,仍具有雷霆威势。
子规此刻一点儿都不敢小看此处了,驱动香气袭人,这可不是寻常人等可以做到的。或许此间的主人早已经仙逝,但其技艺超凡,将此处设计得如此厉害,而但是此处设计对应修行实力,大概也和五长老布局内的方镜一样,少说得有化神境界。
子规无知无畏一次就好,君子容人有量,但几次三番,屡教不改,君子也有惩戒之力。
子规这下子才终于反思起自己的问题来,“看来,是我们的方法不对了。然而细想之后,却好像又没有别的办法,我除了揭下红布,看清牌位上的神灵继而进行相应的祭祀之外,也没有别的判断办法。
“我们总不能隔着这红布,随意猜测一个神灵然后祭祀吧,如果猜错了,祭祀礼节和供奉神灵并不相符,这一关肯定也就过不去了呀!”
“然而这是在我风家,我们又处在巽风之位。”风标说道,“根据之前的布局来看,每一处布局都和其卦象位置有关。大长老震雷之位,其布局之内雷声大作,大雨瓢泼。二长老艮山之位,其布局之内高山绵延,丛林茂密。
“五长老兑泽之位,其布局之内沼泽遍地,兼属五行。而在这六长老巽风之位的布局之中,虽然主题是君子之道,应该多少和风有所关联。譬如这布局的远处,那竹林之中,我们不知风起,但竹林沙沙声响不绝,正是风动。
“又有这弥漫香气,从悠远飘来,也是有风。再还有刚才袭击你的凌厉一击,那正是香风作祟。风在此地无处不用,我们作风而其,也应该适合此地本意。而如果一股子风好巧不巧地,拂去了这牌位上的红布……”
“哦!”子规重重点头,“是啊!”
然后他就不做音了,他和众人一样陷入了片刻的等待之中。没有,没有悠远飘渺的声音传来,如果风标说的是悖论,一定会遭到那悠远飘渺之音的反驳训教。而此时没有声音,就说明风标的话是切实可行的。
子规这下子心里头更有谱了,他也不怠慢,立刻伸手作风。他伸手一摇,就是风动,再轻手一挥,就是风出!子规的风作得不大,这一股子小旋风在子规的示意遥控之下,缓缓而去,径挑那红布而去。
但这风刚一出手,子规立刻失去了对于那风的把控,那一股子风散入四方,匿在花香之中,再没有寻见了。
“咦?!”子规有些惊奇了,“难不成我境界跌落了?跌到比之祁骜还次了?怎么这风都发不出去呢?!”
子规才不信邪,二道风起,这一次他可将风作大了,这旋风刮在他的四方,卷的他的衣服也都动起来,子规脚下的草地也因为这一股旋风卷动,完全伏在地上,南在立起。
其他的众人只以为这是子规头一道风,而这头一刀,就有如此浩大。“这是什么仇什么怨?怎么弄这么大一股风,这是去掀那红布的,还是掀那祭台的?”
子规来不及解释许多,伸手一动,及时出风。子规屈指一弹,正正经经,喝道:“走你!”
“噗。”子规前倾着身子,等着双目,挑着双眉,扬着手指,就这么停在了远处。而他手中发作的旋风,在离开他手指的时候,就砰然泄掉了,只留下了那旋风最后的挣扎,乃是放屁一样儿的声音,且短暂而精悍。
子规这忽然的停止动作,只是因为旋风失去的愣神儿,而实际然在放屁的时候,也总是呆滞而不动的。所以立在子规身后的众人都是误会了,“子规你,放屁啦?”
“好在有这漫天的香气掩着,不然铁定就被我们闻出来了。没有证据,算你逃过一劫。”
子规叹息一声,扭身骂道:“啥呀!不是我放屁,是我的旋风没了。”
丹歌双目瞪得老大,“屁劲儿还挺大,把自己的旋风都给崩没了。”
“你死不死啊?!”子规骂道,“不是我的屁崩没的,什么呀,我就没有放屁。你们听到的声响,是那个风离开我手之后,就忽然间泄掉了,发出了这么一个屁声儿。这地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那缥缈的声音立刻出现对子规申斥道。
子规猛然朝天上翻了个白眼,收回神来朝风标一望,“说起来,这布局是你风家布局,会不会考查君子六艺,也落在你们风家自己人身上啊?我是不是越俎代庖,所以被这里的所谓人工智能所厌烦啊?你自己来吧!”
风标只好点点头,“往日长老们叫我进来玩儿,我怎么就没敢来呢?!不然也不会像今天这么艰难。”风标嘟囔着手中作风,然后将风甩出,而风标也不在例外,在风出手的刹那,风就立刻分散,融到了花香之处,徒留一声不太清晰的响声。
丹歌道:“风标你……”
“我没放屁!”风标赶紧打断了丹歌,“看来确如子规所说,风以出手就会消散,便是风家人也不例外。这里的考查应该也不分什么风家外人的吧。会不会是我们的顺序不对呢?也许这里的考察并不是由这礼开始的。”
说着,风标就走向了接下来的乐,乐对应的地方放着一张古琴。看起来,虽然乐所指的是乐舞,但在这个考察里,并不要求舞蹈,只需要弹奏一曲就可以了。而古曲显然是固定的只有一曲《大韶》。
而会弹奏《大韶》,就只有在场的两位风家人,家主风和还有风标。风标走上前去,就要落座在古琴之后,那悠远飘渺的声音再次来到了:“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
“也不是这个。”风标再走下去,就是射,他正要伸手拿起弓箭,飘渺声音再次警告。风标不得不继续往下走,来在御,正要上马车,警告来袭。来在书,正要拿笔,警告又起。来在数,正要捏起算筹,警告还是响起。
风标也有脾气了,便是这缥缈声音来自于那位前辈,他也难以恭敬了,他一叉腰,“合着你啥都不让动呗?!”
“难道,不是一个一个来?”天子猜测道。
风和皱眉,“可如果不是一个一个来,那么六长老一个人来到这里,他如何发动机关?莫不是他要其他五位长老过来帮了他,然后其他五长老再回去?那这里是他家还是公共场所啊?”
“这样确实不现实。”天子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么唯有一个可能了,我们还是需要从礼开始,因为礼要考查的是吉礼,是唯一一个不需要身体接触的。如果解开了礼,接下来的也许也就顺势而开了。”
“如果这六艺的考查有所关联的话,也许我们吉礼要祭拜的东西就解开了。”风和说道,“因为风家在乐上,六乐失去四乐,尚余的两乐中风家只学其一的《大韶》,而《大韶》是祭四望的乐舞。”
“祭四望,就是古代天子向四方遥遥祭祀山川。”子规答道,“贾公彦疏:‘言四望者,不可一往就祭,当四向望而为坛遥祭之,故云四望也。’这祭祀的方法简单,在祭台之前四方而望,然后进香焚表,就算礼成。而这个祭祀,却不是我的事情了。”
子规说着看向了天子,当前也唯有天子,具有天子命格,能祭四望。
“不是说我这天子不作数的吗?”天子有些无奈。
“本来以为是不算数的,当前看来……”丹歌说着,忽然瞥了家主风和一眼,“倒也未必就是你,你姑且试一试吧。”
天子只好答应,他来在祭台之前,先朝面朝东而望,东面为泰山,五岳之首,而东岳大帝,又是地府最高的神仙。然后朝南而去……
“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那悠远飘渺的声音提醒道,然后又严厉猛呼,“失礼!失礼!”
历时香气中再现杀机,天子急忙闪躲,躲过之后站在一侧,脸上却是轻松惬意,一幅如蒙大赦的样子。他笑嘻嘻地一摊手,“看来果然不是我。”
“那你怎么那么高兴呢?”祁骜问道。
“哼哼。”天子不说,其他人也不说。天子老早就像回归正常,他回归正常,他的父母才能从昏迷中被解救,如今的天子身份,对于天子来说是很大的负担。
“家主,您来吧?”丹歌说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您这风家土皇帝,才是名副其实的天子。”
“那你说!”风和双目中闪着睿智的光芒,“六长老是不是有僭越之心,取我而相待的意思?!”
“娶您?”丹歌想了想,“不应该吧,六长老的妻子好像还健在吧。人家孙子都有了,而且还是您徒弟,您不能做这样……”
风和闷闷地出了一口气,没再和丹歌多言,他来在了祭台处,做起四望祭礼来。
而丹歌风标相视一眼,静默无声。而家主风和的话他们何尝不明白呢?!如果这里祭台要求的祭礼果真是四望,作为天子方能祭祀,天子命格的天子不行,风和这地头蛇的身份大概适当,为什么六长老可以呢?难道六长老早有不臣之心?
还不等众人心内的疑惑立稳,状况就又出现了,那悠远飘渺的声音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到来了。“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失礼!失礼!”一道香风凌厉,直袭风和而去。
风和愣了一下,随意挥手将打来的香风打散,“也不是我?这祭台要求的恐不是四望祭礼。那我可多余怀疑六长老了。”
“那是tm什么啊?”子规皱眉骂道,他虽然说了解众多祭礼,而实际上他股子里的野性,让他并不认同这些繁复的礼节。他千载的心境存在,他实是百无禁忌之人。
他这边骂着,朝着那祭台翻了个白眼,继而比了个中指。“君子的尿性,也tm这么吊人胃口?!”
此时应着子规的言语,一道琴瑟仙音忽然传来,美妙悦耳。随之一道清风徐来,正巧吹动了牌位上的红布,等红布吹起,那上头的牌位显露,上头写着:“魑魅魍魉,阴晦邪祟。”
而随着子规这一个中指,那牌位“咔啦啦”崩裂开来,整个祭台顿时黯然失色,似乎失去了神异。
子规整个懵掉了,“这牌位既然供着邪祟,那么我这一个中指的‘祭礼’,似乎是正好对应。而且刚才袅袅仙音奏响,这祭台的事情,该是破解了吧!”
那悠远缥缈的声音传来了不同于之前的话,“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子规挑眉,“这似乎是夸赞我,那么看来,礼这一关,该是闯过了。”
其他的人都无语了,丹歌叹道:“真是,我的天啊。这真的是君子有关的考查吗?我怎么觉着在考查流氓?那分明竖个中指,是很不敬的行为啊!”
说着丹歌也比了个中指。
“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那缥缈悠远的声音训教向丹歌。
“到我这儿却不行了。”丹歌笑着摇了摇头,“子规你误打误撞用对了地方。那么我们可以进行接下来的项目了。”
子规扫视了一眼剩下来的几个项目,“我有个不好的预感,接下来闯关的解谜方式,一定也非同寻常。接下来,也许是君子之道的颠覆。”
第六百一十四章 真实的鯥鱼
丹歌说道:“既然是你这样说,那应该是没跑了。”子规的乌鸦嘴发作起来,那么这其中事情已有定论,接下来必定是君子之道的颠覆。
“可是这其中还颠覆之意要如何解释呢?”风标表示他很是疑惑,“这里那悠远缥缈的声音,时时的警示都是在告诫我们遵守君子之道,树立君子之风。然而这当前的六样考验,却是相悖君子之道的事情,对于君子之道的颠覆,这是为何?
“而且这考校的分明是君子六艺,怎么偏偏颠覆这六艺,难道这个空间布局之内,君子之道是假,反而张扬君子戾气,纵容流氓手段,才是真实目的?那么六长老其君子风格又作何解释?难道六长老当真虚与委蛇,是伪君子吗?
“便是他装!就说自我记事以来,他一度在装。他少说装了二十余年,这装着君子长久,可不成真君子了?!六长老其真君子,与这布局,可说是格格不入啊!再有,之前我就曾提到,无论之前的震雷之位布局、艮山之位布局、兑泽之位布局,每个布局之内都有对应其布局的元素存在。
“震雷之位有雷、艮山之位有山、兑泽之位有泽,那这巽风之位的布局,为何到现在不见风的用途?更不见相关于风的考验!便是将此地君子之风的‘风’强行曲解为巽风的‘风’。此地又完全是在颠覆君子之风,风究竟在何处呢?”
子规一连串的发问每一问都切在要害上,而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众人猜测,也许这里的布局因为他们的到来已经发生改变了,他们和六长老所见的,或许是不同的布局,恐唯有这样的解释,才算是靠谱。
不然就他们当前颠覆君子之道的操纵,六长老时时去做,岂会还有那般君子风度呢?单是这应对于吉礼的竖中指操作,想到六长老会做出这样的操作,那可真是让人感觉不可思议、不可置信了。
风和此时说道,“为今的事情,我们已经没有许多的时间去深究这布局考校其背后的种种深意了。即便这里布局的考校是错的,我们也要将错就错地闯下去,我们首要的目的,还是要找到此处的转换机关,前往六长老的房屋布局。
“前往六长老的房屋隔断、居室陈设,找到铜钥匙才是重中之重,我们不止要阻止骷髅鬼邪的逃离,还要搭救被困方镜另外一侧的众人。而当这些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在回头来探索这里的真相,也是不迟。
“而也许,不等我们主动去探寻真相,就在我们闯关的过程中,真相就会浮现在我们的眼前了。总之,不要再纠结下去,我们继续闯关,通过这些考查。至少赶在天亮之前,我们要通过这里!”
“好!”众人应了一声,扭身离开了这祭台前,相关于礼的考验在子规的误打误撞之中已经通过,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就是君子六艺之二的“乐”。而这个考核应该十分单一,当是以这个“乐”之器具的古琴,弹奏《大韶》。
然而,因为方才子规断言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君子之道的颠覆,所以颠覆《大韶》这一乐曲,作为风家人,对于《大韶》无比熟悉的风家二人风和和风标,他们却毫无头绪。
“而今,在凡人世界里,对于乐曲的所谓颠覆,就是重新演绎。”子规说道,他曾作为老师的经历,比之其他的修行者更为了解凡人的生活,“他们会将一首不太好听的歌曲,颠覆演绎成更不好听的歌曲。
“这颠覆之后可谓极尽奢华,其中掺杂各种技巧,是名副其实的炫技,然而除了技巧以外,其他的部分都空洞得很。如此想来,凡人的这种颠覆应该也适用于《大韶》的颠覆。
“毕竟《大韶》是**肃穆的音乐,是在天子大祭四望之时,才能演奏的乐舞,其中含义丰富,也多是天子祈祷的寄托于抽象。而如果以这《大韶》炫技,将它演绎地极尽奢华而毫无内涵,也许就是在颠覆君子之道。”
风和和风标都是缓缓摇头。风和道:“实际上《大韶》是规模宏大的乐舞,而并非古琴的独奏。我和标儿会《大韶》实是可以随心掌握《大韶》乐舞中的所有乐器进而演绎,但单这一张古琴,可就为难我们了。
“《尚书益稷》中记载了关于大韶是演绎的盛况:‘夔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祖考来格,虞宾在位,群后德让。下管鼗鼓,合止,笙镛以间。鸟兽跄跄;箫韶九成,凤皇来仪。夔曰:‘於!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
“其中鼗、、、镛都是区别于古琴的古时乐器。它们的声音完全不是古琴可以代替的。”
子规道,“您这话该早说。如果早说这一点儿,我们也许老早就可以判断,这一场有关于君子六艺的考校,实际上是一场对于君子之道的颠覆了。古琴不可演绎《大韶》,于是弹奏任何的音乐,都算是颠覆吧。”
“保险起见。最好用这古琴弹奏不出任何的乐调来,就是全然的颠覆了。我精于画术,而在音乐方面可谓一窍难通,我上去下拨弄几下,应该对于君子之道的颠覆是最相当的。”祁骜此时毛遂自荐起来。
丹歌先是点点头,“好是好。只是你是否有把握……”
祁骜拍了拍胸脯,终于有这样一天,他不通音律的事情能当做一个优点说出来了。“我常被人说五音不全,自然是有把握的!”
“不!”丹歌摇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是否有把握,在你弹奏之后,我们还能活着?你的杀伤力……”
丹歌见识过一些天才,天才在一个方面相当在行,也会在另一个方面相当白痴,而其白痴的程度,与其天才的程度,几乎是相一致的。所以丹歌已经可以预料,接下来祁骜的演奏,必定像他的点睛画术一样,神鬼皆惊,毁天灭地。
祁骜想了想,“我尽我所能地把它往音乐方向上靠好了。 ”
听了这一句,众人心里就都有谱了,这祁骜在音乐方面的白痴程度,一定是举世无双的。而他们也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待会儿一旦承受不住,就当封闭双耳。
“好!”众人答应下来,而众人随同祁骜之后,都是靠近了古琴,他们倒不是要靠近聆听祁骜的演奏,他们避之且还不及呢!他们只是想简单地给祁骜做一些科普,让祁骜便是不识音律,也能弹奏出属于人类的动静来。
而当众人靠近着古琴之后,却一下子把这教授古琴的事情瞥到了一遍去。几人的目光都是聚焦在了这一柄古琴的构造上来。
“好重的阴气!”丹歌感慨道,“这古琴的琴身我该是不会瞧错吧,这该是一条大鱼的一节骨。而其阴气深重,显然不是善类。”
“而这琴上的七弦,也具有相同深重的阴气。”风和道,“这显然是这鱼的筋。而固定琴弦的,正是这鱼的齿。嘶,这样巨大而具有筋脉的鱼,我只想到了一种,就是鱼!
“相关于这鱼的记载,在山海经中:‘有鱼焉,其状如牛,陵居,蛇尾有翼,其羽在下,其音如留牛,其名曰,冬死而夏生,食之无肿疾。’”
“这就是鱼?”丹歌和子规大睁着眼睛,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哎呀呀,终于见着活物,啊不,尸骨了!”
风和、风标、天子、祁骜几人都对丹歌子规的反应十分诧异,“怎么回事?你们这是什么反应?怎么你们有一种相见恨晚的表情,难道你们之前曾经和这东西有过怎样的交集?”
“不算是交集。”子规笑着摇了摇头,“我和丹歌结为伙伴的第一件事情,就会扮演了一个郎中和一个奸商,而我们交易之物,正是这鱼之卵。我们演绎这样一出,想要借此接近一位凡人,他的父亲身患痈肿之症,而鱼之卵,正对其症。
“但后来我们的演绎因为许多巧合咸集引得人家怀疑,最终并没有奏效。我们那时只知道鱼之卵可以医治痈肿,却从不曾见过这等鱼。如今得见其尸身,也算是全了我们的一段缘分。”
“原来是这样!”天子笑了笑,“后续的发展呢?你们为何接近那个凡人?”
丹歌简略地说道:“我们是为了追寻相关于龙的线索,最终从他家后院以为身具神格的黄鼬口中,得知飞龙之死,我们才去了白帝城。而凑巧的是,那个凡人的母亲,是从地府逃出来的碓捣肉浆小地狱其灵,她与凡人结为夫妇,生下那个凡人。
“然而那凡人其父后又被其母以碓捣肉浆做成画布,而那凡人显然也参与其中,这乃是一桩何其残忍的大案,但我们因为在凡人其母面前实力实在不济,最终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灰溜溜地逃走。
“而幸运的是,我们的调查依然迫得那凡人逃走,其母因为孤身而被地府拿下,进入地狱受苦。那个逃走的、参与谋害亲生父亲的凡人也被拘拿,成为了如今碓捣肉浆地狱的新的灵智,对他来说也是无尽折磨吧。”
祁骜感慨其来,你们尽遇这些玄奇的事儿!”
第六百一十五章 要命的琴音
“这玄奇的事情里,单从结果来看,你们借着鱼的卵这样一个虚构的事物,最终是声张了正义。”风标道,“然而在我们当前的所见里,这个鱼被制成了这样一张古琴,其上阴气密布,显然不是善类。想象远远不及现实这般残忍啊。
“这样阴气的邪祟之物,君子或多是感而化之,而颠覆君子其道,就有以恶制恶的手段,就像老骨当初的遭遇一样。老骨不是君子,但他也没有污了正义的名声。我们当前也是如此,我们不做感化,我们要以雷霆,将它审判摧毁。”
“这件事情起恰好就得祁骜来做了。”丹歌笑道,“祁骜弹得越是不成五音,则对于这一张阴邪古琴的摧残就是越重,而这古琴的最终下场我们也可以预见,它必定会像刚才的吉礼祭台的牌位一样,落得个四分五裂,光华失却。”
子规道:“看来,即便这里的设计者设计的关卡都是颠覆君子之道的,但他尚有着自己的坚持,他任然坚持着正义。颠覆君子之道做的事情,也都是维护正义,摧毁邪恶的,或许设计者认为,对待邪恶,毋需遵从君子之道吧。”
“无论如何,我们虽然违逆着君子之道,妄动、徒语、苟求、虚行,但我们最终做下的事情,却不算昧着良心。做就是了!”风和说着,朝祁骜示意可以开始演奏了,然后他是头一个转身,朝远方避去。
丹歌虽然紧随其后,确实以君子之道谴责向了风和,“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你这可是会伤害到祁骜的!”
“哼。”风和轻哼一声,扭头望去,风标天子子规也紧紧跟来了,“我们彼此彼此!”而这五个人还没有走得很远,后面一声凄厉的弦音就追来了,“崩!”这一声弦音里听不道任何曲乐声音,众人评断之下,甚至不能发觉祁骜这弹得到底是哪一根弦。
丹歌有些伤悲,“而无论哪一根,便是阴邪鱼的筋,它也受苦了!”这阴邪将要承受的死法,可算是相当凄惨,让嫉恶如仇的众人,也有了同情之意。
然而很快他们就同情不起别旁人来,紧随那一声崩裂的弦音之后,便是无数随便拨动琴弦传来的噪音,而这些噪音但凡稍加谱奏,都不会很难听,但祁骜显然卯尽全力,最终还是堪堪错过了。
传来的这声音仿佛是裂断的铜铙,再兼之刺针划过玻璃、泡沫相互摩擦、春天暗夜里的猫叫、疾行列车猝然急停、粉笔蹭过黑板、自行车紧紧的刹车声音,这些连环而来,让丹歌等人浑身上下满是鸡皮疙瘩,搓也搓不下去。
他们转而同情自己了,他们到底曾经犯过怎样的罪恶,要聆听这让人致死的声音。而重点是,这还是祁骜费尽力气谱奏出的接近音乐的声音,而如果祁骜再任性些,再忘我些,那传来的声音,岂不是直接要了人命吗?!
丹歌强颜欢笑着,“待会儿我一定要探究探究,祁骜是怎么用正常的七弦琴弹奏出这样和乐音毫无相关的音色来的。”
“等你活到那时候,再说吧!”子规紧紧咬着牙,又坚持一会儿后,终于朝其他人一拱手,“我认怂,我要封闭听觉了!”
“一起一起!”见有人开头这样说,其他的人也没有再坚持下去,一个连忙封闭了自己的听觉。然而他们的生理上的反应却并没有消失,他们浑身依然满是不畅快,而他们通身的鸡皮疙瘩,也完全没有消散的意思。
现在众人懂了,为什么祁骜的乐音如此强力,这原来是直击魂魄的声音啊!换句话来说,这也是弹琴的一个极高的境界了!虽然是相对于仙音的另外一个极端,这鬼哭狼嚎里,便是仙神恐也难以承受吧!
众人环视四周,四君子啊,梅、兰、竹、菊,现在它们也完全放下它们的君子气节了。这些花儿草儿紧贴在地面上,它们恨不能和自己的根掉个个儿,隔绝了这致死的音乐。
相对于众人,显然那古琴的琴弦琴身本身对于这致死的音乐具有更大的耐受性,但它们的耐受依然是有限度的,尤其在祁骜越弹越来劲儿,越弹越上瘾的时候。
终于,在某一个时刻,“嘣嘣……”,七弦齐断断!琴身崩毁,整个古琴最终死在了致死的琴音里。而其绷断之音,似也感染了祁骜的指法,竟是旷古烁今得难听!而这一声传在本来封闭了听觉的丹歌等人耳中,竟是引发了他们短暂的耳鸣!
“嗡!”众人齐齐皱眉,连连摇头,好半晌才缓解过来。而他们封闭的听觉在这耳鸣之后,自然地解开了。
风和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这威力,一个炼精化气境界的修行者,以其致死的绝响之音,震开了我这个炼气后程对于听觉的封闭!这太恐怖了!”
风和说着朝祁骜那边看去,之间祁骜在崩毁的古琴之后站起来,身子立也不稳,忽然一摇,“咚”地一声坐在了地上。风和抽了抽嘴角,“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是伤敌又自残的威力。”
众人急忙跑了过去,风和给祁骜把脉,最终断定祁骜并无大碍。“他的情况比我们要好,到底是自己弹得曲子,承受的威力到底是要小些。”
祁骜却坐在地上苦笑,他一度自己弹得自己想哭,想吐。他叹道:“可我,今天算是意识到我对于音乐的白痴程度,到了一个怎样程度了。”
“哦?”丹歌笑问,“怎样的程度?”
“借用一句诗,叫做:‘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祁骜道,“真是空前绝后啊!”
“嗯嗯嗯!”众人都是齐齐点头,表示认同,“你该是五音不全的巅峰了。但这未必是坏事,至少这样的威力,五音完全的人可弹奏不出来。”
“我听着不像是好话 。”祁骜摆摆手,“总之这里总算是破掉了。我们还是看接下来的考核吧。”
“嗯。”风标点了点头,“接下来的,是‘射’。”
众人将祁骜拉起,一通离开这崩碎的古琴,走到了下一个项目,这里只摆着一张弓,一些箭,远处则有一个麻绳盘下又浇了桐油的靶子。
“射技艺中,有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风标说道,“而这些技巧,要如何颠覆呢?”
“这五个应该不用一个个都试过吧?也许只试一个就行了。”
悠远飘渺的声音传了来,“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
“得。”丹歌一摊手,“看来都得来过!不过,嗯……,因为此处我们六人之内没有君,所以君襄尺可以略过吧?”
半晌那声音没有传来,默认了丹歌的话。
“好,这样我们就只有四项技艺要试,而同时我们还要颠覆了它们。”风和仔细寻找起来,“照着之前两项的情况,这里应该也会有类似邪祟的东西存在,我们处置邪祟之时,恐就能同时颠覆这‘射’的技艺了。”
众人看了一圈之后,最终在一支箭的箭头上,看到了两个小小的开孔,最终在辨认之下,确定这支箭的箭头,是来自于某一种阴邪鸟类的喙。又在另外的四支箭上,找到了类似于阴邪蜈蚣的环节。
还找到了一支尾部不是羽毛,而是类似于微小心脏模样的箭。最后,有四支箭的箭头上各携带着一截细小的蛇,四截连起来就是一只完整的蛇。
众人将这些异样的箭矢从众多的箭中选择出来,其他寻常的箭则弃置不用了。丹歌道:“看来,我们挑出来的这些箭,就是我们颠覆‘射’之技艺是用到的箭矢了。而显然,颠覆技艺的时候,我们也会趁机将这些邪祟之物杀死。
“悖君子之道,却全正义之道,这也才是这个空间布局之内要求的事情吧。而我找到了对应颠覆‘射’之技艺‘白矢’的箭,就是这一支鸟喙为箭头的箭。这鸟喙上的开口,正是鸟的鼻子,它借以呼吸。
“‘白矢’要求箭射穿靶子,而箭头发白,准确而有力。颠覆白矢,显然用力不足,又或者射击不准。我发觉那靶子是浇了桐油的麻绳所制,如果把这个鸟喙埋在那麻绳当中,让这邪物呼吸不及,应当能将其憋死。而箭头正入麻绳,也表明用力不够,有违‘白矢’用意。”
子规道:“我这里的这四支箭,其上有阴邪蜈蚣的环节,这应该对应技艺‘参连’,如果将他们相连,该是这蜈蚣重焕生机,而‘参连’也要求前后相连如同连珠。我违着‘参连’之意,故意将这四支箭都射歪,及违了‘参连’,也杀了这剑上的阴邪蜈蚣。”
天子手中拿着那箭尾是某样邪物心脏的箭矢,他手中的这箭,也有说法。天子道:“‘剡注’要求射箭迅捷,搭箭就射。我要违逆‘剡注’,就要缓搭箭,慢放射。而当我缓慢之时,箭在弓上停留长久,这箭矢末端心脏必被弓弦割破,继而死去,也就顺利灭绝了这祸患!”
第六百一十六章 污秽的地方
天子说完之后,通过众人一齐望向了风标,风标紧皱眉头,他手中的四支箭上都穿着蛇,这蛇分作四段,也和子规的蜈蚣一样,该是相连而活,不相连而死。显然这四支箭,该是为与子规的“参连”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井仪”预备的。
因为“井仪”和参连类似,都是要求四支箭相互连贯,“井仪”也只比参连多一个靶子的要求而已。所以说起来,这个四支箭的处置方法,应该和子规的方法类似,故意射歪就可以了。
但是风标紧皱的眉头,告诉了众人,事情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风和问道:“你是意识到了什么?你的解法难道和子规‘参连’的解法有所不同。”
风标点点头,“对!子规箭上的蜈蚣结节乃是干尸,相连而生,不相连而死,所以只需不相连,也就是故意射偏就可以了。但我这四支箭上的蛇却不同,它们并非干尸,它们属于假死,这正是它们比之蜈蚣结节高明的地方。
“它们既然可以分而假死,则显然可以各自存活,我即便射偏了它们,它们却依然未死,虽然违背了‘井仪’,却并没有达到杀死这邪恶的目的。所以我在想,也许,对于这四支箭的处置,并不如子规那样简单。”
“哦……”子规闻言点头,“确实比我的要艰难些。而说起来,‘井仪’也确实要比‘参连’艰难些。这两者一致的艰难,会不会有所联系。我的意思是说,‘井仪’比‘参连’多个目标,多个靶子,你要多加考虑的点,是不是就再这四支箭射到靶子上的位置呢?”
“有些道理。”子规点头,说着他就看向了那靶子,那靶子宛若麻绳所盘,宛若一条长蛇,但强把那像蛇和他手中四支箭的蛇联系在一起,也真可谓勉强。子规依然是一筹莫展,这下子进度就停在了这里,无法进行下去了。
丹歌、子规、天子三人虽然已经知道如何处置他们手中的箭,但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他们害怕一旦破坏了靶子,也许会影响道子规的射击,所以他们要等子规也确定下来,才能决定先后顺序,然后一同射击。
众人也没有闲着,也参与到了思考当中,而人群当中,祁骜则是老早就随同子规一起思考了,所以他先于众人,提出了一个问题,“请问,为什么这样的四箭连贯射击,正中目标,被起名叫做‘井仪’呢?
“像之前的都好理解,白矢,就是箭头为白;参连就是几个箭连在一块儿。这井仪也是箭连在一块儿啊,只是多了个靶子,为什么不叫类似‘准连’之类的名称呢?”
风和即解释道,“贾公彦疏:‘“井仪者,四矢贯侯,如井之容仪也。’其中的侯,就是箭靶的意思。四支箭正中靶子,像井的形貌一样。而井向下深凿,垂直贯通,正说的是这箭射在靶子上一点儿也不歪斜,也附和正中的意思。”
祁骜说道:“那么,关于君子之道的颠覆,会不会还会是对于文字示意的颠覆呢?”
“将‘井仪’曲解,得出新的意思吗?”风和问道,“你却曲解成了什么?”
祁骜点头,“我曲解之后,‘井仪’就是四支箭,摆成井的依仗。‘井’字两横两竖,正好四个点,箭就射在这样的四个点上,成为一个‘井’字,这就是我的曲解。”
此时,悠远飘渺的声音适时地出现,肯定了祁骜的说法。“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众人狂汗不已,虽然祁骜说对了,可也不该如此夸赞啊,毕竟祁骜的话虽然适应了时局,但依然是曲解了君子六艺,那悠远飘渺的声音作为君子之道的拥护者,就算肯定,也不该这样大赞。
但很快众人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在众人狂汗之时,那悠远飘渺的声音严厉起来,“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失礼!失礼!”
说着香风中的凌厉杀机传来,直奔祁骜而去。其他几人连忙忽悠,将那杀机抹除干净。
然后众人回过神来,扭头望了祁骜一眼,点了点头。丹歌笑道,“大赏大罚,那悠远飘渺的声音分得清楚,你的分析是正确的,但是你对于君子六艺的刻意曲解是不对的。”
“评断严明!”风和叹道,“而我要说的是,丹歌你当初点人真是点对了,祁骜对我们的帮助,换做而一个人都比不来。”
其他几人包括丹歌在内,都是齐齐点头,祁骜的表现出乎了所有人,包括丹歌的预料。祁骜则挠挠头,他实也是因为与这些善动脑筋的人们一起相处,才自觉长进了的。
“这下子,我们就好安排了。”天子道,“实际上需要射到靶上的,就唯有丹歌那个鸟喙为箭头的箭,和子规这四把箭。而子规相较之下比较艰难,就由子规先来射发四箭,而后由丹歌……”
天子说着丹歌,丹歌却摆了摆手,将手中的箭矢递给了风和,“我不会箭,所以很可能连靶子都上不了。还是交由家主来发,两位风家人会这天地定位,一切就都还好说些。”
当前的事情容不得矫情,风和也不是那样推脱的人,他接过了丹歌手中的箭,排在了风标之后。
风标此时已经站好,搭箭而射,在天地定位大招的帮助之下,风标想射哪儿就射哪儿,例不虚发。四箭连射,四支箭就照着祁骜之前分析的那样,在靶子上排列了一个“井”字。
四支箭处在“井”字的四个交点上,而在这种形制的触发之下,那箭上本来假死的蛇竟是转生过来。蛇从箭上褪下,彼此勾连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条真正的长蛇。而这蛇虽然从箭上褪下,却并没有挣脱箭矢,于是这样一条长蛇就时被四个箭钉在靶子上了。
见到如此,众人依然皱起了眉头。虽然久被钉在这靶子上,这个长蛇一定身死,但这长蛇需要挣扎多久,却是不知年月的。他们如果一定要等到这长蛇身死的话,他们必是要耽误相当的光阴了!
就在众人忧愁之时,事情有了转机,这蛇在箭矢之间挣扎了一会儿,难以挣脱致之后,这蛇的头颅吞下了它的尾部,构成了一个奇妙的连环。然后这蛇就处在那里不动了。
“出现在公元前一千六百年的古埃及蛇吞尾图?”风和瞧着那长蛇说道。
子规点头,“对,这象征着‘诞生与死的结合’,表示着‘永恒和不朽’。华夏的说法,是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这蛇的妙法,让自己不会在箭矢间空耗生命,又进入了假死状态之中。”
“那么杀死它的奥秘,就在我的这一支箭上了吧。”风和瞧着自己手中的箭,一个以鸟喙为箭头的箭,“鸟喙是头,它射向的应该是那蛇的尾部。蛇头代表着开始,蛇尾就代表着结束,蛇处在假死,它的一生早就开始了。
“而我能做的,就是给这条蛇画上一个看起来还算完美的句点。同时用这作为头的鸟喙射它,还算完全了它的一元复始之意。不过,应该让它知道,复始的本意,本来不该是旧生命的重新开始,而该是旧生命的新阶段,又或者新生命的新开始。”
说着,风和已经运转了天地定位,然后这一箭陡然射出,不偏不倚,正中蛇尾。那假死的蛇立刻清醒了过来,它察觉了痛苦,而这痛苦最终指向的,乃是灭亡。“飒!”那蛇一声邪邪的叫声,朝着风和这边阴冷一望,口中毒牙陡然射出一道浓绿的毒液。
这毒液直取风和的脑袋而来,其迅捷速度,不弱于箭矢陡发,风和已经运气戒备。但还不等毒液来在近前,那蛇的死亡显然比箭矢发射入靶还要迅速,它迅速地化成了一围石像,然后迅速地崩碎,掉落。
那毒液也失去了厉害,在来袭风和的半空落了下去,只在地上噬出了一个直径三尺的枯地来。
祁骜看傻了,那毒液不过那么几滴,而这毒性,竟在片刻中灼出了这么一大片死地来!这在初入修行的他,还是头一回见。而他想到当初比这蛇大了许多许多的、住在他家橘园橘树中的赤蛇,其毒性,岂不是逆天?!祁骜忽然有些后怕。
丹歌瞧出了祁骜的害怕,笑道:“你不是常给赤蛇的橘树悄悄浇灌菊水吗?那赤蛇还有个屁的毒性哟!”
“哈……,是嘛……”祁骜不知该庆幸是好,还是羞愧是好,毕竟让他给橘树浇菊水的那位,乃是猾,也不是善类啊!
幸好话题到此为止了,没有人深究祁骜过去的错误。子规此时搭弓射箭,他因为不必射准,所以就胡乱射,而便是他有心射准,却也未必就能射准,毕竟他同在场的全部人都一样,都不太会射箭。
天子则架着箭,弓弦很快割破了那箭尾的心脏。随着这心脏的死去,远处的靶子倒了下来,天子手中的弓弦烂掉,这一关,众人也是闯过了。
接着众人毫不怠慢,来在了下一关,这一关一驾马车为器具,对应君子六艺之“御”!众人靠近马车之后,四面的情形忽然一变。
整个布局之内,四面忽然臭气陡生,四君子也消失不见,四面黑漆漆的,根本什么也瞧不见,众人所处的空间也变得极其狭隘,似乎仅能容得这一马车而已。众人在完全的漆黑中四面而望,只见远处,有一道细小的明光。
“我们仿佛是掉进臭水沟里一样。”丹歌正说着,忽然听得“叮咚”一声,什么东西从上方落在了地上,而他们所处的地面,显然全都是水。
“啊!好疼!”祁骜喊了一声,众人急忙靠近,风和手中显出火焰,照在了祁骜处。只见祁骜的手臂上,被什么样的东西腐蚀掉了一块皮肉。
“这是强酸。”风和说道,“我们处在一个莫名的满是强酸的下水沟里!”
“不!”风标手中也有一团火焰,他此刻将火焰举高,照出了他们所在位置的全貌,“比下水沟还要糟糕,我们在某样东西的肠道里。”
众人朝上望去,可不是,那上头层层叠叠,正是肠道的褶皱。这褶皱本该是地面也具有的,而似乎为了应对驾驶马车的条件,所以将这地面改成了平坦的通途。也因为如此,众人在第一时间,并没有发觉是处在某样东西的肠道中。
“无论如何,先让祁骜到马车车厢里去。”风和本想动风将祁骜吹起,但想到他们是处在肠道里,一旦起风,很可能搅起粪水,那可恶心死了。所以风和一把抓起祁骜,将祁骜摆在了车上,“快钻进去,你可以拉起帘子,有什么想法直接说。”
祁骜进了车厢,他一路上也没有意识到和众人的真正差距,因为众人少有显耀各自法术的时候。但此时他却终于意识到了,站在马车之外这几位修行者,果然强悍,他们单是往那里一站,就是水火不侵,落下的酸液从他们身上自然滑走,连衣服也腐蚀不了。
“看来,考校我们的课程就在这肠道里了。”丹歌说道,“这肠道内只有这样狭窄,驱动马车容易碰壁,这恰是合乎‘舞交衢’的通过通道的条件。而我们眼前所见的光明,想来就是这怪物下身的出口了……”
丹歌正说着,那光明忽然消失不见了。
子规挑眉,“看来那光明只是一个指示,我们实际上并没有距离这东西的**那么近。甚至我们都不在这东西的大肠里,而会在小肠里也说不准……”
天子无奈扶额,“我们从这东西的**出去就已经够为难了,还要游览这怪物的大小肠道么?”
“我们此来是来颠覆君子之道的,所以这一次行车,我们一定是不能安然通过这肠道通道的。”风标道,“所以也许,我们此时正处在一个巨型邪祟怪物的肠道之内,而它的弱点,就在于它的肠道和**。
“我们这一次颠覆君子之道的同时,还要以损伤之法,破坏这怪物的肠道**,进而杀死它。”
“这一关恶心又污秽且不说。”丹歌道,“可真有这样以肠道为弱点的怪物么?”
第六百一十七章 扬鞭策马
“常说孤阳不生,孤阴不长。”子规本想给丹歌递一个苛责的眼神,但是在这火焰当中,彼此却都瞧不真灼,就更不说递上怎样的眼神了。“我不知道是否有肠道为弱点的怪物。却知道因肠道受疾而死的仙神。
“其,正是当今火云洞内,与风家先祖伏羲大神同在的,随州焦家的先祖,神农。既然仙神有此一例,则妖魔必当也有此一例,所以这怪物因肠道受创而死,不算新鲜。”
“而要说**致死,凡人中却也有相关传说。”坐在马车里的祁骜说道,“却不是什么仙神,而是一位武师。清乾隆时,一位武师名叫方世玉。据传说方世玉的的死穴就在**,五枚师太提中了方世玉死穴,才致使方世玉早早身死。”
各样传说证明着他们此行损坏肠道**进而杀死这怪物的可能性。这也就侧面证明了众人猜测的可能性,他们确实可以在此地以颠覆君子之道,让马车不按正常行驶,各样剐蹭,进而重创这怪物的肠道**,最终杀死这怪物。
“好在的是,这个怪物应该许就不曾吃过什么东西了。”丹歌感叹道,“如果这肠道里满满当当的,那……”
风标已经不容丹歌想下去了,他脑子里已经有了相类的画面了他们驾着马车在粪里疾驰,恍若蛆虫一般,可别提有多恶心了。“你快别说,我们当前的情形已经是最好!”
天子道:“那么我们就驾着这马车,各样颠覆君子之道。驾车技术要求其一,为鸣和鸾,我们到本来也不会驾马车,所以这和鸾二铃相互鸣响之颠覆,根本无需多加考虑,但凡启程,就是一片嘈杂乱声。
“驾车技术其二为逐水车,这一点,我倒是没有什么思绪。逐水车说的是驾车在曲折的岸边疾驰而不会落水。但我们此时就落在这样一条肠道之中,左右宽窄也就正容一辆马车,而我们要见到什么曲折的水岸,那应该是没什么可能。颠覆逐水车,更无从谈起。
“想来这‘逐水车’和接下来的‘过君表’,都是可以忽略的项目吧。过君表说的是在天子表位之前通过要有礼仪,我就不信在这肠道之内还能出现个怎样的皇帝。真要有可也够脏的,粪帝?”
风标接着天子的话,道:“‘舞交衢’,这一个才是我们此次考查项目的重中之重。舞交衢要求过通道而驱驰自如,我们既是颠覆,就偏偏不能自如。正如之前所言,我们要剐蹭着这肠壁前行,而时机适当,还该冲撞上去,总之怎么乱来怎么来。
“而这肠道又不必寻常的同道,这肠道是软的,我们的车马受到的创伤很小,这个剐蹭冲撞就可以一直下去。最后一项驾车技术,是‘逐禽左’,从左侧可以射杀捕获猎物。这同道之内,会有怎样的猎物吗?应该……”
“应该是有的。”子规和马车里的祁骜异口同声。
“哦?”风和挑眉,“头一次见到你们两人有如此的默契,你们意见一致?还是各自有各自的考量?总之,说吧。”
祁骜礼让,“子规仙长,您先说。”
子规也没有客气,“是这样,我五感灵敏,我在这肠道的臭气里,分辨出了腐臭味道。”
“嗬!”丹歌顿时没眼看子规了,“你还真是癖好独特,这臭气你也仔细分析分析。”
子规借这风标擎起的火光生生瞪了丹歌一眼,“不是我要问那么细致,是我这鼻子本来就可以闻那么细致!总之我发觉了腐臭,和粪便又不是一个气味的,所以我认定这肠道之内或许有所损伤,损伤之处,或有蛆虫一类。”
众人忍着恶心,天子道,“若非这里是考校的场景,我老早就挥剑将这里破开了,哪还会在这肠道里头疾驰!而疾驰不算,我们竟还要猎杀蛆虫。人家狩猎什么野兔、野猪、狐狸、老虎,要么彰显射击技术高超,要么需求猎杀之物,用以食用、用以使用。
“我们猎杀这蛆虫什么道理?杀了它们能彰显我们什么勇气了?而杀了它们,粪堆里的蛆虫,它们是能用还是能吃?!”
“磨炼意志吧。”祁骜说道,“我在这马车里发现了长弓和箭矢,看来猎杀之事确实也在考校之中,或许就如子规仙长所言,蛆虫就是我们的目标吧。”
风标叹息一声,“相当恶劣的环境啊。我们不要小看了这里的蛆虫,这强酸之内竟能生存,显然不是寻常之物。而在这怪物之内声息安然,我们有理由猜测,这些蛆虫或是这巨大怪物有意培养的杀招。”
马车内的祁骜说道:“细看这箭矢,箭头之下缠着几层细布,而其上油腻,该是有浸油,这是火矢。那蛆虫看来确实不大好杀死,还需后续火焰烧死。”
丹歌点头,“既然我们已经思量完毕,就可以预备启程了。这里的环境恶劣,祁骜甚至因此受伤,而我们的马儿却一直很是安静,看来也不是凡种啊。”
丹歌说着凑到了马车的马前,瞧了瞧,这一匹看似普通的马,在这黑暗幽闭又臭气密布的环境之中十分安静,显然这马儿确有不凡之处,又或者这一匹马常在这肠道之中呆着。
“马儿哎~,你慢些……”丹歌忽然出声哼唱,那马儿似乎响应着从口鼻中喷出一股粗气。这下子丹歌脸色却立时变了,“嗬!什么味儿啊?!我说这马属狗的吧?它一定是吃过这里的粪了!
“唉哟!马可会反刍啊,它吃这一口粪在它胃里颠倒来颠倒去,慢慢咂么滋味呢!这酝酿许久,它这一口臭气喷出来,比这外头的味儿要浓重百倍不止,可险些让我闭过气去!”
“你别说得那么有画面好不好。”风标忿忿,他已经艰难在忍着胃里的翻腾与恶心了。
“这不单是画面,这tm是真事儿啊!”丹歌就是这真事儿首当其中的受害者。他此时已经避过了马儿,他可不愿再见那马儿了。
风和虽然也不好受,但他作为长辈,就不好有那么些的吐槽。他摇摇手,“好了。无论它如何吧,我们还要依靠他带我们走向光明呢。上车吧。”
“您那光明,可夹在这怪物的屁股缝里。”丹歌说着已经上了马车,钻进了车厢里去。其他人也叹了一声,上了马车。
风和在原地扶额半晌,“这什么事儿啊!”他最终也上了马车,见到众人都进了车厢,他就只好再外头驾车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不尊老的吗?我好歹是长辈。”
“爸。”风标这会儿却拆穿自己的父亲,“我记得之前咱们在老宅时,您赶过驴车的吧。我们这些人则一点儿都不会。”
“那是骡子!什么驴!”风和恨恨道,风标进了马车息了火,他风和抹黑也瞧不清风标位置,不然他一定恨恨地瞪一眼,这什么儿子,就会坑爹。“骡子可不同于马!”
“骡子也是公驴母马交配的嘛。”丹歌笑道,“您会赶儿子,还不会赶它妈?”
风和抄起了一侧的鞭子,想了想,丹歌的话似乎没什么不对,“但我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风和倒没有纠结下去,他分析起了他驱车的事情,“既然驾驶技术当中有一个逐禽左,也就是从左面射杀猎物,当然这里的猎物就是杀千刀的蛆虫了。而我们既既要颠覆君子之道,则我们偏需从右边射杀猎物。
“所以我驱车会贴在这肠道的左边行驶,而你们一定撩起帘子关注外头的情形,但凡遇到怎样的目标,当射则射,需引火就引火。我一门心思驾车,就不多关注这些了。”
子规点头,“而您既然有着驾驶骡子的经验,或许巧合之下,就是和鸾共鸣。您在注意道路的同时,也要将两铃起来,它们一定要嘈杂成一片。”
“这我倒不在行……”风和想了想,道,“祁骜,你坐到我后面来。你来听,你来建议我或快或慢,能多么乱,就多么乱。”
祁骜答应了下来,但他实则欲哭无泪,他本身也是爱音乐的,奈何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五音不全。而如今,五音不全反而成为一个他发展的趋势和目标了!
待祁骜坐好,众人也都准备好了。风和扬鞭催马,他到底也算驾车的老手,马儿奋蹄而奔,直装这肠道左边而去。而后马儿一头扎在肠壁之上,许就才出来,出来之后马儿贴壁而行,车厢的边角就划在这肠壁之上。
按理如果是正常同道内这样的剐蹭,必是一路火花带闪电,而在这肠道之内,就是一路肉沫带鲜血。
而祁骜忠于职守,给予驾车的风和时时建议,这马车忽快忽慢,两个铃儿想个不停,彼此的声音却一次也没有碰上的和谐时候,真实要多不齐,就有多不齐!那铃声直往后跑,进了车厢就在车内停留,其余音绕梁,杀人不偿命。
第六百一十八章 蛆虫出现
众人在车厢里也没有事干,单听这铃响了。没有一会儿,车厢内的丹歌、子规、天子、风标四个人就在铃声里完全傻掉了,他们心烦意乱,一切事情毫无头绪,浑浑噩噩,根本难以从混沌之中自拔。
而众人却不能把听力封闭起来,因为他们虽然只是驱车而行,但他们其实是在一项考查之中。这考查的情形众人有并不清楚,而一旦出现个什么情况,彼此交流之时,听力得分封闭就让交流变得格外困难了。
好在,终于有那样一个刹那,这马车在肠内转弯之际,铃声稍弱,丹歌立刻运气清心咒,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他高声而喝,特意盖过了铃声,“我说!祁骜在这,五音不全上的造诣啊!他操持这铃声啊!比之之前的古琴声也是不差!”
呼喊之中的众人清醒过来!子规、天子、风标深有感触,“是啊!”这一声附和从心而起,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但他们却也没有多少可说的,应和了一句,就忽然没声儿了,然后那铃声再次侵袭了整个车厢。
丹歌扶额,手中出现一道羽毛,伸手一掷,那羽毛飘到车外,落在了车顶。“我去外面了。”说着他身形消失,已经出现在车厢车顶,他就把自己这么粘在车顶上,却显得自然轻松。
显然就如众人预料的那样,他们是在小肠里,这小肠长且不说,各种回转,于是这道路曲折多转,九曲十八弯都是少说。在一个转弯之时风和才瞟到了粘在车顶上的丹歌,“你怎么上车顶了?”
“我在这上头清静清静。”丹歌答道。
“啊?!”风和笑了起来,“那车厢里不够清净?要跑到这车顶臭气里清净?”
丹歌苦笑一声,继而叹道,“现在发觉,您那个位置才是好营生啊。”
“是啊。”风标从车厢里头探出头来,他白但铃声吵得有些萎靡的状态。他扭头朝丹歌一看,“丹歌你下来!”
丹歌坚决摇头,“我不!你要也忍不了,就也上来!”
“那车顶贴壁,也容不下四个人啊!”风标道,“你下来……”
“不!”丹歌回绝果断。
“你下来咱把车顶撅了!”
“那还行……”丹歌说着下了车,返回了车厢。
风和提醒道:“掀车顶归掀车顶,你们受不了那铃声这样做也可以理解。但掀了车顶马车可碰不着这肠壁了。你们得行动起来,手拿车顶去碰这肠壁。”
“行!”只要他们不用听那种绕耳不绝的嘈乱铃音,他们就什么都好说。他们甚至因为解脱而信誓旦旦,“我们不止碰触肠壁,我们争取用这车顶给这肠道一路豁一长溜的大口子!”
祁骜欲哭无泪,从这些人一幅劫后余生的面孔中就可以看出那铃声的可怖之处,而那可怖还正是他一手指挥的。“果然我的五音不全在发展壮大,着实没救了。”
这一时,丹歌等人已经掀了车顶,而三面的栏杆木板也没有幸免下来。丹歌以羽刃把这车顶木头的一端削尖,然后同他人一起坐在仅剩平板的车排左面,四人合力将屋顶狠狠地杵进了肠壁之中。
肠壁就这样一路被割开,血水流出就扑在马车行过的道路之后。马车在风和的驾驶之下一路兜兜转转,由内而外地将这怪物整个小肠通过,而近乎大半的小肠都被割开,这处置相当于断肠。
换做是谁,这都是相当难耐的苦楚,然而他们想行走的肠道一度平稳,似乎未见这怪兽对于疼痛的任何挣扎。
子规有了新的猜测,“有腐臭之气,有蛆虫为兽。难道说我们实际上在一个死尸之内?”
“这肠道一路空空如也,我们所处若在死尸,则这死尸怪物一定饿死的。”丹歌笑道。
风标却道:“可是流动的鲜血证明这怪物分明未死。但这个怪物对于这等断肠的苦楚置若罔闻,毫无反应。它显然一定常在这苦楚当中,已渐渐麻木了吧。”
“那么我们的设想却可以成立了。”子规道,“这怪兽确当以自己的肠道作为饲料,豢养了一批蛆虫之物,作为自己的暗藏手段。
“而肠道损伤,它或因已经习惯了如此痛楚,而毫不在乎,甚至此时连环痛意,它恐在沾沾自喜呢!这怪物如此寄托蛆虫,很可能其生机利害,也包藏在蛆虫之中了。”
“那我们目的明确。”天子道,“所有的蛆虫都要杀死,才是杀灭这怪物的紧要办法!”
正说着,驾车的风和忽然说道:“有东西就在远处了。”
众人急忙朝前看出,可不是,一只不小的白色软体动物,就在远端,而其大小,竟与一人等同!众人都是惊骇起来,他们多么神算,多么遐想,想到了蛆虫,可没料到有这样的大小。“好家伙!这该是巽风布局的演绎吧!寻常的话可太吓人了!”
“这演绎来自千载之前,这样蛆虫其实真实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风标弯弓搭箭,信手引燃了箭上浸油的细布,以天地定位确定蛆虫位置,一箭发射。这一箭也带着风标对于这蛆虫的百般恶心,其疾其劲,都是超绝。
这一箭而去,直贯入蛆虫皮肉,停在当中。箭上火非凡火,如此不灭,其熊熊而起,很快由内而外把蛆虫整个覆盖。这蛆虫的威力不知如何,但它还不及有什么操作,就在火焰中丧生了。
一箭绝杀!这得来了众人的称赞之声。但称赞欢悦只在片刻,马车行过身死的蛆虫,转过一弯,再往前看,黑蒙蒙中的白色晶莹格外明显,而密密麻麻,足有十几条之多。
“天下间的白色,唯独在这蛆虫之上晶莹,是白白被玷污了!”丹歌说着捏起一直箭来,将箭引燃。他却不搭弓,射箭他反而不准,将这箭矢当做暗器,那他可信手拈来,例不虚发。
丹歌伸手一掷,这一箭其疾其劲,远超风标射出的一箭,这一箭“突突突”的,一下子串联了六条蛆虫。而丹歌的火,乃是如同附骨之疽的异样火焰,箭所过之处,六条蛆虫都是有着火苗,而火苗一时盛起,连绵起一道火海。
子规见状,确定不必再发箭矢了。他鼓风一吹,火势蔓延开来,那十几条的蛆虫无一幸免,很快死绝在丹歌的火焰之中。
“好!”风和感慨一声,“不过,接下来才是战斗。”
火焰的明光显然引发了其他蛆虫的注意,在众人所见之处,无数的蛆虫簇拥而来,其数量之盛,竟是在重重叠叠之间,将整个肠道通路堵死了。
“吁!喔,喔。”风和停驻了马车,然后让马儿转弯,将整个马车横置过来,马头面左,蛆虫则就在马车的右侧,保证了众人对于蛆虫杀灭的位置。风标手中再次擎起巨大的火球,照亮了肠道。白色的蛆虫在火焰跃动中,似也跃动着。
“不好对付了。”丹歌道,“这些蛆虫有了戒备,那么对付它们就不再容易。而既然它们很可能存在这个肠道所属巨大怪物的生机利害,那么它们一定有不少的本事吧。”
似乎是蛆虫们为了应证丹歌的所言一样,那封堵了去路的蛆虫们此时开始先行发威。它们齐齐由白转绿,随之“噗噗噗”,自它们的口器当中喷出来一股子绿色的酸水,而这数目巨大的蛆虫们一道喷射,就是一场具备相当规模的酸雨。
风和此时不需驾马,自然加入战团,他手中阴阳八卦一放,往那酸雨上一打,酸雨历时恍若跌进了运转缓慢的时间漩涡一样,酸雨缓缓而行,浑若停滞。
子规这里扬手一挥,“我加把力,把这雨扬回去!”挥手而就的还是一阵风,但这风也隐隐为绿,正是一股酸风。酸风来在阴阳八卦里,此时风和立刻收起阴阳八卦,酸风立刻承接了所有酸雨,席卷着刮向了蛆虫们。
而那些蛆虫们毫不慌张,它们口器又张,这一回吐出来的却是一团团白色的物质。这些物质遇到酸风酸雨就被腐蚀,但也因此,酸很快被消耗得干干净净了。
风标一歪头,“这些蛆虫的口器倒是相当了得啊!”
“口器吗?”子规道,“那么看来不能叫它们蛆虫了。蛆虫的口器是极度退化的无头幼虫。而它们,只是像蛆虫罢了。既然不知其名,我们给他们起个不太恶心的名字吧。白胖?”
“黑胖吧。”丹歌道,“别再污了‘白’字。”
“好。黑胖。”天子叫了一遍想了想,“也不错,叫个名儿还得转个弯儿才能想到对应的是这种东西,确实没那么恶心了。”
“名儿不恶心管什么用,样貌依然恶心,我不想再见到它们了。”风标道,“我们尽施手段,把它们一下子灭了吧!”
子规一摇手,“不!说到口器,我想到了我和丹歌已经忽略了好久的东西。”子规说着抚摸在了自己的手镯上,问向构成手镯的骨虫,“这恶心的黑胖们,你们有没有兴趣呢?”
毫无意外的,传来了骨虫们一致的肯定答复。子规却皱眉,“可它们那么丑陋……。哦,高蛋白,你们也养生啦?好嘛!”
第六百一十九章 破壁埋伏
子规与骨虫们交谈之后,看向了众人,“要说口器,这些黑胖的口器不值一提。而骨虫们的咽头,比它们厉害百倍。便是它们身躯如此庞大,却也经不住骨虫们几口吞噬的。”
而子规再和他的骨虫交流的同时,丹歌也在和他领口变作羽毛的骨虫进行着同样的交流。风和坐在马车扭头后望,将二人的动作看在眼中,他道:“想来这骨虫,就是之前风标介绍的,可以钻破玄铁屋的细致小虫了吧。”
丹歌子规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丹歌道:“这小虫得来靠着劫变,所以十分强悍,任由刀砍斧凿,都是不会有所损伤。却有一节,它们十分惧怕酸,身体遇到酸就会死掉,对于酸全无抗性。但这种对于酸的害怕却又发于外,而止于内。”
风和问道:“何谓发于外,至于内?”
丹歌答道:“它们外面怕酸,一点儿酸都不能沾染。但它们却又可吃酸,天子见证,当初我和子规夜闯四方来集酒店,焦家派来的人被金勿杀死,而我们找到尸身之时,恰好马心袁也来到。为防暴露,我们即让骨虫吞噬了那焦家来人的尸身。
“而尸身之内,实际上就有酸液,例如胃酸以及胆汁,但是这些骨虫侵吞得那尸骨分毫不剩,而并没有被这些酸所杀伤。”
“也就是说。”子规看向了那些白胖白胖的黑胖们,“只要给骨虫机会,它们可以把这些黑胖杀得一点儿不剩,但黑胖们会酸,所以黑胖对于骨虫的威胁也是很大的。我们需要建立一个容得骨虫们趁虚而入的时机。
“而那个时机一定不是当前的对峙,它们严防死守,我们绝无可乘之机。我们要让它们动起来,分散它们,最好还能暗暗设伏,将它们牢牢困住。然后再由骨虫出马,顷刻间就可把它们除个干干净净。”
“那么,要动的话,就得我们先动。”风和道,“这是它们的老巢,它们没有先动的道理。前路堵死,看来只好折返。”
“嗯……”天子叹了一声,“只好如此……”
丹歌却忽然岔开了话题,“杳伯,您说我们所处的这个肠道,其主人此时是站着还是卧着呢?”
“你忽然问这做什么?!”子规有些急了。本来此时掉头就走,就也逃开了。却因为丹歌这么一耽搁,黑胖们的第二道攻击已经来袭。而这一回黑胖们的手段不同于之前,不再是酸液,也不是白色的物质,这一回黑胖们吐出的竟是一张张的细密的网。
“它们眼见杀死不成,是要活捉了。”天子道,“它们或许认定我们厉害,会是不错的美餐。”天子说着手中朱批符纸一抖,也不管来袭的网到底是什么东西,天子的心意,只有“破网”二字。
朱批为正,顺从随心,于是朱批就具有了破网的一切能力,无论你来的是什么物质,只要是网,就必然被克!那朱批飞去,就落在那些网上,那些网接触到朱批就砰然崩坏,无数的网无一幸免,全部都化作了灰尘,缓缓散落下来。
而要深究这其中的克制原理,便是天子自己,也不清楚,而那些发网的黑胖们,更是个个蒙圈。它们显然也没有搞懂,凭什么你一张破纸就能破了我们如此手段的密网呢?
黑胖们没有再进行动作,也许是在酝酿,或者它们在等着丹歌他们这边的出手。而丹歌他们,恨不能多要一些清静时间呢,自然不会出手。
风和此时回答了丹歌的提问,“按照我们刚才的行走,曲折蜿蜒,显然实在走着怪物的小肠。然而我们既没有升高,也没有下坠,显然这个怪物此时是平躺着或者是趴着的。”
丹歌又问道:“而您能分析,哪个方向是这怪物的下身吗?”
风和对于这些问题显然观测细致,他答道:“从酸液的分布情况来看,我们最初所处的、祁骜受伤的位置,是近小肠的开端,十二指肠处。到这后来地面已经没有酸液,肠壁之上也很少了,我们正是在往小肠的深处走,这不需我多言。
“我们一路过了几个弯我不记得,但我对于方向识别的很清楚。我如此横过马车后,我们现在马车的方向,和我们最开始的马车面向方向是一致的。而近十二指肠处的小肠,其方向至少该是斜向下的。
“因此我可以断定,最初马车的面向方向,就是面对着着怪物的下身。也就是我们当前马车面对的方向,就是马车的下身。而我已经猜到了你的想法,小肠集合在一起,紧紧贴合,我们只要破壁奔着下身走,就会直接越过黑胖们组成的障碍,到达后续的小肠。”
子规闻言点头,“这样说是不错,可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奔上身走。我们那样就会直接到达大肠了!”
“因为我们要想通过试练,就必须奔下身走。我们还有一个必须要经过的点。”丹歌神秘地笑道。
“哦?!”子规想了想,小肠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似乎没有啊,那丹歌是怎么清楚有一个必须经过的点呢?“你怎么知道有这样一个点的?”
丹歌歪头想了想,他却不愿说,“你去问其他人吧!”
子规看向了风和以及天子、风标、祁骜,然而这些人却都是摇了摇头,并不知道丹歌所说的那样一个点到底是什么。
“哦?!”丹歌眨巴眨巴眼睛,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他还是头一次经历,这下子真相只有他一人掌握了,他笑叹道,“果然不常用的东西就是容易被忽略啊。那么久容我买个关子吧,等到了地方,我再说。而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众人瞧着丹歌说完之后忽而的阴邪一笑,忽然对自己的前程担忧起来。他们紧要着要把丹歌瞒着的事情想出来了,但丹歌已经抓起了车顶,稳在手中,虽是准备发机。而这发机的时机,就是黑胖们再一次攻击来袭的时候。
黑胖们似乎具备着本不属于它们的君子之道,而这样的君子之道,尤其不该出现在将要颠覆君子六艺的这腌肠道里。黑胖们的君子之道,就在于它们与丹歌等人的交战如同对弈一样,你来一手,我来一手。
它们活生生把即时战略的交锋打成了回合制,而它们倒也不是一味地等,在良久不见丹歌等人这边出手之后他,它们也不再等待,准备开始出击。这一回,它们口器只是微张,其中的血色已是难掩,它们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强力了。
“可惜。”丹歌朝着黑胖们一笑,一手忽然猛甩,他手中那屋顶已经飞出,直接破开了马车面前的肠壁,又破开了相邻的肠壁,露出那边肠道情形来。那边显然并没有黑胖伏藏,黑胖们显然也没料到众人会有此招。
“抓紧了!驾!”丹歌高喝一声,让思索的众人回归当前。而同一时马儿听了命令,已经开始疾驰。这马到底是吃屎的马,与寻常的马就是不一样!它听着一声“驾”而提速,陡然之速就是几十迈!
这马车猝然冲出,连穿两道肠壁,稳稳地落在肠道中。然后这马儿其速不减,它带着车一头扎进了肠壁之中。丹歌这才猛喊:“吁!”马儿才终于停驻。
丹歌跳下车来,拍了拍马头伤害埋在肠壁当中的马儿,笑道:“也是个憨货。”丹歌却又很快收敛了神色,扭身招呼众人,“快,我们不知道争取到了多少时间,紧急布置陷阱吧!”
而这陷阱的布置也仅有手边的材料,不过就是那些火矢而已。子规风标几人将火矢倒插在肠道的地面上,箭头朝上,做成简单的地刺。又将一些火矢插在更远些的肠道上臂去,隐在小肠绒毛之后。
作为地刺的插得稍深,之露出箭尖和浸油的布,而那些排在上空的,则相当潜,虽不至于感受到些震动就掉落,却也是只要给予一些稍重的力道,就会掉落下来。而在这些所有的火矢之上,都被粘上了一支小小的羽针。有这样的羽针,丹歌就可以遥控起火了。
布置差不多,那些黑胖们依然没有到来,想必是它们蠕动缓慢吧。换做寻常时候,众人就这样摆脱了黑胖,谁也不会再这里刻意等候,但他们此行目的还要杀灭这个怪物,而如果黑胖具备怪物的生机利害,就不能放过任何一支黑胖。
“把车赶远了吧,不要让我们的等待看起来那么不自然。”丹歌道。
风和把马儿从肠壁中救出来,然后拽着马儿到了下一个转弯。“叮铃”,马车驱动传来了声响。丹歌等人点点头,单听这么一两声,还是蛮悦耳的。祁骜帮不上丝毫的忙,一直呆在马车上,此时忽听铃动,有了心思。
祁骜问向风和,“家主,您说那些黑胖有耳朵吗?”
“哦?”风和笑着扭身瞧了祁骜一眼,“你已经如此自暴自弃了?”
“反正我在音乐方面的白痴是早也注定的了。”祁骜显然不甘,但他却愿认命。这和他追求修行有所不同,修行是他的追求,而乐曲不是,乐曲可有可无。往后便是音乐一定要用,或许也多是发挥他对于乐曲白痴的折磨人的部分。
“极好或者极坏,任何一个极致都是不简单的,只要你的立场时时极正就行了。”风和道,他说着将和铃和銮铃都摘了下来,和鸾相鸣附和君子六艺,那么和鸾不响或者没有和鸾,就不符合了。所以这两个铃可以摘得。
风和将两个铃递给了祁骜,“你可以试试看。”
祁骜接过了两铃摇了摇,铃声只响动了铃声,却被丹歌等人听到了。“咦?怎么这两声比刚才那两声难听那么许多?”
祁骜闻言整个人僵在了当场,情形好像不对了,似乎不是他不同音律,而是任何音律到了他手上,都会变得难听啊!风和最终也没有什么词好安慰祁骜了,“或许走到极坏,就是你早具备的一条路。”
“嗯……”祁骜只能接受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他拿着两个铃走到了丹歌等人身侧,没有多说什么,而其身上,显然已经有所预备地要有一战了。
“那个……”丹歌等人立刻有些怂了,彼此对望,“我们约定几个暗号吧。比手势,一则表示全部就位,二则引诱,三则震动肠壁,使上头的火矢落下,四则放火,五则方骨虫。”
“好好好!”众人都没有异议。
祁骜哪还不懂!这些人怕他的铃声怕得紧,已是准备待会儿封闭听觉了。祁骜这时候也渐渐想开了,这少不了风和开导他的功劳。他在这乐曲上还不曾做到极坏,但他奏出的任何声音已经不容人听了,只要再发展发展,一下子把人放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祁骜陷入了对于自己未来的设想当中。而丹歌因为黑胖们迟迟不来,就从肠壁钻钻回之前的位置,一叹究竟了。没有任何一只黑胖守在肠壁破碎的地方,而本来封堵在路口的黑胖们也不见踪影。
于是丹歌悄然潜藏身形,就沿着这肠道正常的通行而行动。“黑胖,黑胖在哪里?黑胖……。嘿,还别说,起了这个名儿,不细想还以为是什么可爱的东西呢,却其实还是那等硕大丑陋的蛆虫。”
丹歌走过了许久的一程,前头才终于渐渐出现了白影,他正是追上那些黑胖了。“看来我们一次破壁,节省了相当可观的路程。而我奇怪的是,这些黑胖行动如此不便,一定不会离开自己的老巢很远,除非它们本没有固定的巢穴。
“即便没有巢穴,它们却又口器,怎么我一路而来的肠道都算如常,没有被它们吃过的痕迹呢?而它们刚才口内的红光,显然就是他们啖食血肉储存下来的威力。难道它们的巢穴当真在远处,而它们是不辞辛劳爬到这里的?”
丹歌紧跟着黑胖们走了一程,远远已经可以听到难听的铃声了。显然是祁骜为了表明位置而摇响的,丹歌一歪头,“黑胖们,有耳朵吗?”
第六百二十章 超速撞车
而接下来黑胖们的动作直接证明了它们不仅有耳朵,而且听力十分灵敏。丹歌只见这些黑胖们在可以听清铃声之时,整体忽然停止了下来,待在原地开始了酝酿,似乎有怎样的招数要施展。这般看来它们显然可以听声辨位,知道铃声所起,距它们已经相当近了。
丹歌想着如果这些黑胖们专心致志凝集力量的时候,他忽然挑出来吓黑胖们一下,会不会让这些黑胖们猛然一噎,把这一道攻击闷在嘴里,造成内伤呢?
丹歌是曾以这个法子取得过胜利的。他在徐州密林里与阴龙交战,危难时刻正是用了出其不意的惊吓,让阴龙把酝酿好的杀招憋在了嘴里,甚至咽到了腹中,造成了内伤。
丹歌有心这样做,但他却着实没有感受到这些黑胖们酝酿的招数有任何威力,所以他最终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而远处铃声作响,其中嘈杂无章的声音让丹歌渐渐烦躁起来,他只好封闭了听觉。
可黑胖们却并没有封闭听觉的能力,于是这铃声作用之下,它们也同样有些难受,它们酝酿招数的进度也由此缓慢了下来。这让丹歌皱眉,祁骜这铃声在此刻却是帮了倒忙,黑胖们难以酝酿完毕,则势必不会出手,而其铃声威力,也很可能让这些黑胖们退缩。
丹歌手中羽刃在手,也许他们布置的陷阱要因此完全无法发挥作用了,这铃声之内的黑胖们,恐将在下一刻遁逃。而遁逃之际,也将是丹歌可以趁虚而入的机会,看来他是得要亲手料理这些肉虫了。
但其实丹歌此刻有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在祁骜的铃声当中,无论敌友,都是想从这铃声中逃脱掉的。虽然丹歌封闭了听觉,可这器乐奏响于祁骜之手,这铃声也如之前的古琴音一样,都是可以震彻灵魂的,丹歌便是封闭了听觉,依然一阵阵得难受。
“或者,我将这些黑胖们牵制住,就由祁骜的铃声发威,活生生恶心死它们吧。”丹歌想到了一个不难实施的战术方法,“恶心的虫子被恶心死,世间极恶心之物,当是祁骜这难听至极的铃声了。”
丹歌定下计策,就陷入了等待之中。而情形显然有了变化,丹歌分析之中黑胖们的遁逃久久不曾到来。这让丹歌有些纳闷儿,他蹑手蹑脚地凑到了近处,侧边观察肉虫。
这肉虫们虽然能视能闻,但其头部显露的器官,却仅有口器,眼睛耳朵,显然微小到难以察觉。丹歌无从看到黑胖们的眼睛,本是无从知晓这些黑胖们此时的心思的,但黑胖们大张着口器,其中喷薄一股股的热气,还是让丹歌瞧出了黑胖们此时的状态。
“它们这是陷入狂躁当中了。”丹歌眯眼道,“也是,它们不能如我们一般保证理智,谁给它们难受,那它们就视谁为敌。而且此处是它们的巢穴,它们原不该有退却的心思。而既不能退,就只能进,而狂躁鲁莽的冲锋,我们那简陋的陷阱,恐怕要发挥远超寻常的威力了。”
狂躁之中的黑胖们,它们酝酿的招数又恢复了正常的进度,甚至比之正常还要快上不少。在片刻以后,丹歌只见这些黑胖们口器中喷薄而出的热气染上了红色,丹歌也就知道了,“看来我们破壁之时这些黑胖们酝酿的招数,就是极强的一击了。”
它们现在故技重施,显然它们对于此招具有着相当的自信,又或者它们穷途末路,已只仅此一招。无论如何,丹歌对于这一招充满了好奇,他们之前破开肠壁逃离没有瞧到这一招的发作,此时他可以看到了。
子规天子等人就在这个路口转过弯去的位置,丹歌很想知道,这黑胖们的招数到底是如何,竟能拐过弯去,打击到这个弯儿后头的目标。而丹歌倒不对这招式首当其冲的子规他们担心,这招式便是挡不得,却总也躲得及。
又在片刻之后,黑胖们口气中的红光艳成了血色,它们酝酿的招数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就要发机了。这一时,黑胖们完全伏在了地面上,将自身紧缩起来,通身褶皱隆起,这该是这些恶心的东西们尤为恶心的时候。
丹歌忍着恶心,看穿了这黑胖们的动作,“显然,接下来它们身体猛然恢复之时,那血色的招数就会放出,如同炮弹一样打出去。而那血色招数里面蕴藏什么威力的话,这一记重炮,就只有躲避的份儿,而没有硬抗的份儿。”
如同丹歌分析的那样,在众黑胖紧缩身体之后,它们的身体猛然舒展,恢复了之前的形貌,而它们口中酝酿的血色攻击在离口之际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响,这血色攻击只是从黑胖们的口器中发出,其中的腐臭立刻弥漫了整个空间。
自打众人来在这肠道之内,除了子规,众人都不曾闻到什么腐臭。众人虽然通过子规嗅到的腐臭分析到了肠道里面会有蛆虫,但实际上在和这些蛆虫黑胖们相汇之时,在它们的身侧四周也并没有看到任何腐烂的东西。
甚至丹歌的观察发现,这里的整个肠壁都保持着相当的完整性,包括丹歌此时靠近黑胖们如此,黑胖们自身,一度也没有任何腐臭的气息。一度,腐臭的来源无人清晰。
现在,子规曾闻到的腐臭的来源终于露面了,这腐臭原来是藏在这些黑胖的身内,在它们的身内发酵酝酿,其恶臭之味,真和祁骜的铃响有异曲同工之妙!单是微微嗅了一下,丹歌就有些恍惚欲倒,他立刻封闭了嗅觉,而他本身置身臭气里,闻不到,却也浑身难耐。
这些感受和处置仅仅发生在血色攻击离开黑胖们口气的瞬间,在下一秒,伴随着巨大的轰隆声,这血色的攻击已经陡然射出,而这攻击所向的方向……。丹歌瞧着这攻击的位置愣住了,“地面?这些黑胖是借着对付外人的机会那自己的寄主开刀了?”
丹歌相错了,黑胖们打出的这一道攻击丝毫没有伤到肠道,这也正符合之前丹歌的感受,丹歌不曾在这攻击之内感受到任何的危险,这本就不是一道伤人的攻击。这血色攻击其确切的名字,该叫做鲜血铺路,而这攻击的实质,就是一团储存黑胖身内许就许就的血液。
这血液打在这肠道的地面上,然后朝着前头流去,流向的正是子规他们的方向,这完美地解决了攻击转弯的问题。丹歌依然纳闷儿,如果仅是想用这血水的臭气把众人熏死的话,那黑胖们的操作可有些想当然了。
黑胖们显然不是如此想的,只见它们臃肿的身体此时又一次缩了起来,却不是紧缩,只是稍稍缩起,而后猛然一展。这黑胖们臃肿的身体,竟然在这弹力之下,轻巧地跃起,而后落在那鲜血之上。它们瞬间如鱼得水,乘着这鲜血润滑,极快速地朝子规他们的方向撞去了。
这些黑胖们的操作让丹歌大跌眼镜,他实也没有想到,黑胖们最为拿手的攻击,竟是这样返璞归真的物理冲撞。而凭着它们数量之众,又形貌丑陋,兼之“滑血”的技艺高超,这一招说不准还真有奇效。
当然,这物理冲撞的得手,还建立在子规天子等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而凑巧的是,丹歌同子规天子他们布置的那简陋的陷阱,正好是在地刺,地刺形成了减震带,其给予这些超速肉虫们的伤害,远远高过了最初设计地刺时预期对它们造成的伤害。
丹歌运起轻身,吊在肠壁的上端而走,避过了粘稠而臭气逼人的血液,紧随在黑胖们之后,他一定要看一看这些黑胖们的惨状了。它们的其实速度就很是惊人,那么经过地刺的速度也不会很慢。
它们一定会如同经过擦菜板的土豆一样,被那些地刺硬生生扯下许多皮肉来。此时子规他们在见到血液淌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回避,而见到恶心的黑胖们乘着鲜血冲撞而来,他们很快避在了他们之前存放马车的弯后。
凭着黑胖们的高超“滑血”技艺,本来子规他们怎么躲也避不开这样一击的。这一击当真是相当有效而攻击力强悍的一招,便是撞不死人,把人挤在黑胖们的身子里,恶心也恶心死了。
但隐隐的地刺埋在鲜血之中,会给予这些超速客们最大的教训。下一刻,头一条黑胖来在了地刺减震板前,它毫无发觉。只听得,“刺啦”一声,它极软的身体被地刺勾住之后,后身装向前身,整个虫紧缩起来,然后因为冲力,这虫又挣脱了这一个地刺,遭遇到了下一个地刺。
于是在地刺处,虽然皮肉柔软,但是皮**有相当韧性的黑胖们,并没有被地刺所伤,但却被地刺连番勾出,最终离开地刺只是,整个黑胖如同一个重塑躯体的皮球,蹦蹦跳跳地直接撞在了正对面的肠壁上。
第六百二十一章 骨针
其后的所有黑胖都是如此,极快的速度让它们反应不迭,便是已经看到有虫翻车,它们还是“义无反顾”、“争先恐后”,最终连环追尾,都呈一个皮球撞在了肠壁一端。几十只胖球堆叠在了一起,这一场车祸,让它们半晌难以醒过劲儿来。
“这可谓马有失蹄。”丹歌叹了一句,却见子规等人毫无反应,他这才想起子规几人此时必当封闭了听觉和嗅觉。他连忙窜到子规身旁,拍了拍子规,伸了五个手指。“五,放骨虫。”
丹歌拿起了领边的羽毛,子规则默契地摘下了手镯,在黑胖们难以反应的这一个刹那,就足够骨虫们将它们吃干抹净!
“不,别动!”风和虽是嘴说,却也知道众人都封闭了听觉,他同一时已窜在了丹歌子规二人的中间,左右伸手扼住了丹歌子规捏着骨虫的手。而不等丹歌子规相问缘故,眼前的一堆胖球们已经给出了答案。
如果说本来堆叠的胖球,忽略掉它们恶心的褶皱,将它们勉强比作一堆年糕的话,此时这些胖球,就有些发霉的意思了。它们身上渐渐呈现了灰绿的色彩,灰色不知何物,但绿色不需细辨,自然是酸。
这或许是这些黑胖们自然触发的防御姿态,这些酸算是黑胖们主动的施展,此时若放出骨虫,只怕必被酸噬。丹歌子规微微眯眼,心中都有些后怕,刚才冒然出手,他们珍惜的骨虫恐怕损伤惨重啊。
而这些看似憨傻的东西,似乎手段犹在多样。众人细想之下,也是,这些黑胖们必当相关于他们此时所处这个怪物身躯的生机利害。怪物既然如此庞大,其术法必在多样,而黑胖们的手段,也该与这怪物相当。
风和此时已经架起了马车,示意众人解开了听觉,然后招呼众人上了马车,将众人载到了下一个转弯处。这小肠之内,如此的转弯可说十分常见了。而这一个弯道,就能有效规避类似于刚才黑胖们那等物理冲撞的攻击。
但撞在一起的发霉的年糕们转醒过来,保持着车祸时的形态,全然没有故技重施的意思。它们身上的灰绿色防御褪去,那等色彩,果然是这些黑胖们遭遇危机时临机的防御,而这个防御不可谓不巧妙,正是破去了丹歌子规等人让骨虫饱餐一顿的想法。
子规等人在远处瞧着黑胖们,黑胖们虽然撤去了防备,此刻却完全没有要恢复正常形态的打算。这让子规皱起了眉头,“难道这一摔之下,它们把自己长什么样儿忘掉了?不至于吧?”
“不至于吧!”丹歌道,“它们这会儿可比刚才还恶心,任谁都该记住自己最好看的样子才对啊!”
子规朝丹歌翻了个白眼,“那是你!”
此时,那边的黑胖们终于动了,它们却不是在恢复正常的身体。只是它们的口器在慢慢地扩大,而这口器扩大到了一口就可以将自己吞噬掉的地步。这口器扩大到如此,露出了其中和外面几乎一致的皮肤,这虫儿显然并没有五脏。
祁骜瞧着这内外一致的情况,道:“我想到了内外都能穿的两面衫。”
“哦?”风和大睁着双目瞧着那边的黑胖们,“也就是说,他们是要内外掉个个儿?这会有什么不同吗?”
“不知道。”子规道,“但好似是我们帮的这个忙,地刺的钩挂,让它们的内外翻转成为可能。如果里头这一面儿平时这么难展开的话,那么这一面儿平时显然维护得当,保养严密,其威力恐也非同一般。”
正如众人猜想的那样,这些黑胖们的口器扩大到一定时候,就朝后褪去,原先外面的皮肤因这样变化被包覆成为内部,本来内部的皮肤开始展开到外面,形成了新的外层。
当这口器褪到大半之后,内部外展的皮肤当中,显现出一根晶莹的白色针尖来。众人同一时发觉了这样东西,“好家伙!原来在体内蕴藏着这样一枚骨针!看其晶莹与锐利程度,显然蕴养很久了!”
丹歌连连点头搓手,“是呀!这给杳伯,必有大用啊!”
风和脸上神色一僵,“你难道不考虑我们当前要面临的危机吗?软体生物内部生骨,你知道这是如何吗?这可是……”
“这是修行的状态。”丹歌道,“对,风家菊水源头,南阳有蜈蚣毒虫作祟,那蜈蚣就是修炼出了骨骼。而当前的这些黑胖们,或许是因为有寄主的护佑,所以它们的修行,不在于建立自身的脊骨,而是将自己生就的骨骼细致打磨,形成了自己独特而具有强力杀伤的武器。”
此时,黑胖们内外的翻转已经完毕,原先的尾部此时变作了具有一根厉害骨针的头部,原先的口器变作了此时的肛口。之前通过口器喷吐而出的酸液、白色物质、血水都是兜在这黑胖身内的,此时的翻转,酸液、白色物质、血水流了一地,这也就表示着这些手段的尽然失去。
“以诸多手段换取一个骨针,看来这些黑胖一道穷途末路,势必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天子叹道,“而它们舍得如此,显然在这骨针之上,有着相当的依仗。细想此时的黑胖结构,口器在后,骨针在前,这分明是一个喷射的钻头火箭,其威力,比之刚才的物理冲撞更加厉害。”
“但这一根骨针可不是物理打造的,而是修炼来的。”子规道,“虽然作为骨针物理的攻击更为凌厉,但其中蕴藏怎样的法诀,也不无可能。”
众人说话之际,远处的黑胖们已经排成了一排,蒸汽一致地将骨针摇摇指在众人这边。而细细分析之下,骨针指向的,实际上并非在场的每一个人,骨针独独指向了一人,正是众人当中,和黑胖们体型稍有类似的,胖子祁骜。
子规疑惑起来,“胖子之间的仇恨?”
“不。”丹歌摇头,“这些黑胖们很记仇啊。刚才祁骜的摇铃声音,折磨得它们有够难受,所以这时候,就要先拿祁骜开刀。”
祁骜攥着和鸾二铃的手一紧,他可也不是好惹的,他的铃声如此厉害,这就是他当前的最大依仗。祁骜猛然瞪起了双目,“叮铃”一声,他要做个决战了!
“咯咯咔咔”,在众人的耳畔,随在铃声之后,忽然响动了人刺耳的骨骼摩擦声音。众人立刻循声而望,只见祁骜僵僵地站在原地,他手中的铃已经落下,方才的铃声,也正是摇铃落地的声音。
祁骜的脸上满是汗液,他屡屡张口,却又屡屡闭合,无论口的张合,都显示了极度的吃力,他仿佛程序错乱的机器,在调试和完全毁坏的中间挣扎。众人看向祁骜之时,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嘎巴”一声,祁骜右手的一根手指猛然向手背弯折,然后耷拉了下来,已是断了。
如果这样的事情丹歌等人还是不懂,那他们可就是完全的蠢猪了。风标第一时间来在了祁骜的身前,鼓起身上较为肥大的衣衫,遮住了身后的祁骜。而所有的控制伤害,就都降临到了风标的身上。
而这边被搭救下来的祁骜,整个人瘫倒下来,被丹歌接在怀中。他脸上满是细密的汗,即便挣脱了控制,他依然张口无言,显然他依然忍受着巨大的疼痛。他折断的手指只是一处明显的伤害,他显然有着更为要命的内伤。
“是那些骨针,这些黑胖能通过那些骨针做到以骨控骨。”丹歌道,“它们远远地将祁骜身上的骨骼搞错位了,刚才那骨骼摩擦的声音,正源于此。没料到它们出手如此迅速,且毫无征兆。而如果它们一根骨针能控制一处骨骼的话,祁骜此时应该有与黑胖数目相当的几十处损伤。”
风标此时揭下祁骜之后,他首当其冲地作为了这些黑胖们以骨控骨的又一个目标。而他的身体可比祁骜强多了,黑胖们的以骨控骨根本难以奏效,而如果风标使用天地定位,便是风标放开身体的掌控,这以骨控骨也不会发挥任何的作用。
这些黑胖骨针的得手,还在于它们一开始,就挑到了软柿子捏。风标稍稍放开身体的控制,感受细微的来自于骨针控骨的力量,此时骨针控骨的位置没有变化,他就可依据自己的感受确定祁骜的首创位置。
风标道:“祁骜受伤的位置在,筛骨、鼻骨、舌骨、下颌骨、白露脊椎骨、全部的肋骨,还有……”风标将祁骜全部受伤的位置说了一遍,而风和这边就上手为祁骜做一些改善,风和作为杳伯的弟弟,简单的耳濡目染,就具备了不错的医术。
片刻之后,祁骜缓和下来,虽然他仍有疼痛,但是已经相比刚才的将死状态,有了极大的改善了。丹歌将祁骜安顿在马车上,而后同众人一道来在正面,与对面几十个黑胖相对。
此时,因为在风标手中难有得手,黑胖们已经放弃了以骨控骨。它们摇头晃脑地将它们的角晃来晃去,其角上荧光显现,随着角的舞动,荧光残留空中,形成一道繁复的图形。在丹歌等人来在正面与风标同站时,这图形正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