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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尚书     龙舌之祸txt下载     龙舌之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四十七章 风滚草

    子规的事情只是插曲,这个插曲却值得丹歌击征等人欣慰,看来子规确确实实要承担起他该当的那部分责任了。

    伴随着插曲的轻唱,黑夜的浊气渐渐散去,东面的天空显露出了橙红的光亮,日光已经从山后冒头了。风家的透明障壁在这日光斜射之下竟有些显现行迹的意思,那霞光散在壁上,一如顽皮泼下的油彩。

    而在这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隔绝俗世的桃园风家,迎着明日渐升,雄鸡高唱,就接在插曲之后,奠定了一日的主调。随着这雄鸡的鸣响,这世界许多的事情都跃动了起来,一日之计在于晨,这早晨就宛若一年之计的春,展现着如同春日里的最丰富的复苏迹象。

    而在众人都舒畅之时,却总有东西没那么舒畅,甚至难受了起来。正是那四具骷髅鬼邪,他们就像三长老说的那样,白天对于他们的打击是巨大的。他们作为新生的骷髅鬼邪,比之老骨远远不如,而老骨在这白日里尚需裹在黑袍,他们这般坦诚在外,就最是难受了。

    它们恰似置身杀虫剂里的蚊蝇,好比浸身百草枯里的野草,如同捕鼠夹上的老鼠。他们面临的伤害是致命的,同样也是折磨的,它们显然不会快速死去,但渐渐的虚弱让它们无法精神起来,而精神的丧失也就离死不远。

    “差不多了。”杳伯说着,朝东面太阳升起的地方看了看,他既然能直视那边,说明太阳还并没有完全升起。“太阳才露出这么些,这些骷髅鬼邪就一幅要死的样子,看来它们对于日光的抵抗比我们估量的还要弱小。到底是新生的鬼邪。”

    老骨点点头,道:“是呀。他们除了这具象的躯体以外,其他方面就和寻常的鬼魅没什么区别。而鬼魅对于日光是丝毫无法抵抗的……。但凡能抵抗,我在当初就能撑到灰狼把公鸡杀死才对。”

    “绑了!”杳伯朝众人发号施令。靠近四具骷髅鬼邪的众人也不怠慢,手中法诀连结,打在了这些骷髅鬼邪的身上。说是绑,实则这绑可并不简单。众人的法诀不仅缚住了骷髅骨血的手脚,更是蒙蔽了它们的眼眶、口鼻等处,封闭了它们的感知。

    而除此以外,这绑,还趁着这些骷髅鬼邪虚弱空门大开之时,将一颗微微的火星置在它们的颅骨之下。这笑笑火星将禁绝骷髅鬼邪们的各式手段,并保持他们无论何时,都将处于虚弱的状态。

    杳伯发号施令之后,扭头来看老骨,问道:“白日里鬼魅躲在哪里?”

    “躲在地下。”老骨答道。

    杳伯点了点头,伸手在地上一拂,土地向两边分开,开辟出一方地下空间来。“你就在这地下,将它们四具骷髅鬼邪化为己用,我们就在这上面,时时为你护法。不过……”

    杳伯拦住了兴致勃勃要带着四具受绑骷髅鬼邪进入地下的老骨,“既然地下安全,当初,你在那公鸡追击之下,却怎么没有窜到地下逃生呢?”杳伯是继承了风家世代的疑心,只是他比之风和发作较晚。他此时的话里,其实是表达了对于老骨一丝的怀疑。

    “因为我钻不下去。”老骨诚挚地回道,他允许杳伯对自己有疑心,因为他其实也预料到,等他从这地下走出的时候,他会有多么强大!“苏音当给你们提过一个细节吧,我也向她强调过那个细节。”

    老骨叹息了一声,“公鸡走路印下一路竹叶。那竹叶封闭了地面的入口,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钻到地下逃生。”

    杳伯追问道:“可你在判官庙前逃脱之时……”

    老骨答道:“那是陆判的威力,惩罚郎中的碎竹威力通天彻地,击碎了公鸡的竹叶封印。”

    老骨说话间已经带着四具骷髅鬼邪走到了地底,杳伯缓缓施展法力闭合土地,却在开口没有完全闭合之际,急促地询问道:“那郎中姓什么?”

    “姓风。”老骨的声音透过最后的空隙传来了出来。

    “什么?!”还不及杳伯惊叹,在场的其他众人已经惊讶不已,而众人再看杳伯,杳伯却恍惚有释然的神色,仿佛老骨的答案,都在他的预料。

    丹歌快走几步来在杳伯身侧,“杳伯!你似乎知道这件事儿?还是说认得那姓风……,那郎中?”

    杳伯脸上冷淡,表示着一切并不值得讶异,“不用质疑,那郎中就是姓风。”

    “哥。那样的人,是我们的本家?”风和有些难以接受,之前他怀疑曾经为杀手组织效命的几人的用心,后来他们用这老骨的故事解释他们的正义。结果这故事里的毒恶之人竟是姓风,若是他的本家,他最初有的什么资格来怀疑苏音王响等人!

    杳伯笑道:“却不是我们的本家。而细说起来,他当也不是人类。便是他具备人形,当他是人,还并非我华夏人,而该是西伯利亚人。”

    “您又怎么知道得这么细致呢?”子规颇感疑惑。

    “我曾经和郎中的后代打过交道。”杳伯说道,却见众人脸色古怪,他摇了摇手,“他虽然罪孽深重,但他犯得总也不是绝户的罪名,所以子嗣当还是有的。他的子嗣当中,有一位治愈高血压的医生好手,名作风蓬。

    “因为虽然并不同类,却是同姓,所以我们曾相谈甚欢。我于是对于他的事情多有了解。风蓬如那郎中一样,是外域的血脉,但生长却在华夏。他们这类东西因地制宜,在域外就是一个样儿,华夏境内则是另一个样儿。

    “郎中在那为风蓬医生的口中,当是他们自域外踏入华夏的先行者无疑。那郎中的名字保有了他这个种族最为原始而公有的名号,唤作风滚草。”

    “风滚草!”这下子众人可就大睁双目了,风滚草被称为草原的流浪汉,它们不会枯死,在干旱时候回拔根而起,虽风漂流,直到土地肥沃的地方再次扎根。“这种毫无安逸的流浪日子,竟也有修炼成人的可能性?”

    “得益于它们不会枯死的颇为久长的生命。”杳伯道,“况且那郎中既是西伯利亚而来风滚草的先驱,扎根在我华夏沃土上,修行成人似乎就多了那么几分机缘。他后来的子嗣,渐渐本地化,失去了在西伯利亚时的特征,成为了华夏还算常见的刺沙蓬。

    “刺沙蓬在医书上名猪毛菜,有平肝降压的功效。于是那风蓬医师,正是利用了自身特性,才至于成为降压圣手的。本土化的风滚草后代有着华夏普遍的仁慈之心,而那郎中本人,则显然带着更多的戾气和杀心。

    “在风蓬所属风滚草族对于先驱的记载里这样写:先祖死于寻道途中,途遇邪魔竹妖所阻,最终不敌魔道,死在竹妖纷纷剑法之下,尸骨难全。更有详细记录,竹妖本藏在一座破庙内,实幻形不全,只以竹叶为足,足印恍若鸡爪。竹妖杀死先祖,遁入密林而逃。”

    “哦……”众人听完了这风滚草一族的记载,也就恍然,对照来看,这记载与老骨的遭遇,正是完全重合的。

    “虽然我可以断定,死掉的那郎中就是风滚草。但他的企图,却应该无人知晓了,风滚草一族记载里说什么为了寻道,自然是完全扯淡。”杳伯道,“那风滚草因其特性,绝没有困窘到难以维持的时候,那么他谋财害命,就实在说不通。”

    天子道:“这个事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答案了。再纠结也没什么益处,结果来看,恶有恶报,也就可以放下了。”

    众人没再纠结这些,权当是从杳伯这里,完全了老骨的故事。而既然老骨已经在地下炼化四具骷髅鬼邪,众人学习魇祷的事情也将刻不容缓。

    丹歌先拉过了自己的两个徒弟,王响葛孑苏音击征等各拉一人。因为老骨不在,所以并不能形成一对一,于是王响暂缓了对于祁骜的教导,转而先行教导其他更有天赋的修行者。

    风家那边,在三长老的主意之下,风桓风标厚着脸皮凑进了清杳居众人的人堆。而这两个人,苏音葛孑等人倒没有拒绝,毕竟这二人和他们可是颇为熟稔的。风芒则悄然凑到了丹歌的身边,丹歌也没有拒绝,就留下了风芒。

    风芒见了丹歌,因有之前共餐的事情,所以风芒和丹歌熟悉了一会儿后,就依着自己的性子畅所欲言了。风芒道:“我不懂的是,为什么不是一个人开个大讲座,而是这样一个一个地教授呢?”

    丹歌道:“如果是杳伯会此术,他两边儿都吃得开,又在场上地位尊崇,他就可以开讲座。他是唯一的人选。剩下要么就是独属一方势力,要么就像我,虽然属于两方势力,但分量不够。所以也只好这么一个一个几个几个地教了。”

    “这就是大势吧。”风芒叹道,“森严的等级、虚假的民主不只存在于风家,其实存在与整个修行界。风家做出的任何改变,最终还是会被修行界的共识校对,变回原来的样子。”

    “你倒有感悟。”丹歌笑道,“众多的族群可以奉行民主,彼此的声援可以产生压倒性的力量决定一件事儿。但一个族群的秩序,却也只能由这种森严的等级才能维持。当一个族群内产生相互的联合,那将是反叛。”

    风芒又问道:“那您说,在骷髅鬼邪这个族群里,原来的王,是否还有着一呼百应的力量。”

    “幸好,现在骷髅鬼邪的数量屈指可数。不过鬼魅倒是不少,大多数还都屈服在鬼邪之下,所以原来的骷髅鬼邪王,大概依然能够做到一呼百应吧。”丹歌道,“幸好骷髅鬼邪将有新王诞生了。”

    “您说那老骨?”风芒撇了撇嘴,“他那种心肠的,能被鬼魅接受吗?”

    “他具有王气啊。”丹歌说着,“不过,那王气在真正的骷髅鬼邪网面前应该不够看,他的王气实则就是人家漏了的那部分。”丹歌说着也没有对策了,“我们只好是把那东西扼杀在血水封棺之中,不让他有完全的觉醒。”

    “我们该细究他当初复活的原因。”风芒道,“很可能就如你们猜测的那样,是因为老家主续命大火星时,燧木的复生力量传递到了他的身上。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如何毁灭这燧木给予那鬼邪力量,才是我们要研究的重点。”

    “燧木会使得一个东西重生,至于重生后存活的年限,应该还是这个东西本身该有的岁月,除非燧木在这东西的身侧一直燃烧,这东西才能一直存活。”丹歌道,“譬如是一个人本当或六十,却在三十岁死去,燧木可以救活他,让他再活一次。

    “如果这个人后来一直无事,也只能活到六十,如果这个人在六十之前又遭难,燧木之前的力量也没有办法搭救他第二回。所以你所说的毁灭燧木的力量,实际上那骷髅鬼邪体内,早已没有燧木的力量了。

    “风家的前人大概没料到自己的后代还有遇到这样的况,他们把相关的资料都销毁了,只留下这个血水封棺。响伯倒得出抽离魂灵的法子也能杀死骷髅鬼邪,可这个是骷髅鬼邪网,他的力量,显然不可估量。

    “我猜测他也具有着强悍的天赋能力,不会因人类的接触而丧失,这样想来,对付这骷髅鬼邪,真是无从着手。我想到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血水封棺加固,把封印加固,再用七百年消磨他,杀死他。”

    风芒才不赞同:“可后人呢?如果他有再次复活的机会怎么办?那样我们的做法就如我们的先人一样,先人留给了我们一个遗患,我们还要再给后人一个遗患吗?”

    “也许到了后代手中,他们就有了更多的办法……”

    风芒道:“如今已经是末法时代了,细数历史,从古至今,就是修行界由盛转衰的历程。再到未来,修行者炼气士完全灭绝,那样的结局也不无可能吧。”

    “不。从我们开始,要变了!”丹歌道,但他的底气实是不足,“地府渴小地狱的到来,使得如今的修行界已经可以突破到化神境界了,修行界将翻开新的篇章。该是否极泰来的时候了。”

    “是吗……”

    “是吧……”

第五百四十八章 装备

    丹歌和风芒,一说而一听。听的那个人将信将疑,说的那个人也心中没谱,所以这话题说到此处就颇为默契地完结了。丹歌很快整顿了心思,叫过了沈灵儿和沈星儿师兄弟二人,连同风芒在内,一并传授起魇祷的法诀窍要来。

    魇祷归在地煞七十二术当中,就可见其实这一招在正派人中,也是有着一定认可的。虽然此术与光明正大之道并不相合,但情急之时,却是较为顺手的保命手段,削弱他人而增强自己,这已是少见的招式了。

    而魇祷既然被纳在地煞七十二术中,正可见其中总有不凡之处。这样的术法学习起来,当是没有那么轻易。但教授此术的丹歌是个完全不会讲学的新手老师,三个学生却是个顶个的天才,丹歌只是将理论大致地讲了一些,他自己尚在整理,三个人却已经明白个七七八八了。

    虽然如此,但魇祷到底不是寻常法术,从三人明白个大致,到简单施展此术,就耗费了大半个上午。天才学习班尚是如此,其他天分不如这三人的,学习就更是缓慢了。而天分强于这三人的天子、子规、风标、杳伯,则赶在午饭前,已经熟练精通。

    众人随意吃过了午饭,天子等人也加入了老师的行列,走到风家众人中挑选学徒传授魇祷。众人各凭本事,老一些的利用自身的经验积累,小一些的运用自己的天赋才智,众人都赶在黄昏之前,学会了这魇祷之术。

    魇祷术一学会,风家除大长老以外的二、四、五、六四位长老就快速施展起来,要以此术逼出他们身内由禁地深宫那骷髅鬼邪种下的埋伏。而三长老虽说早会魇祷之术,却一直没有时间为自己祛除埋伏,此时他也加入了众长老队伍,一齐驱驱走埋伏。

    很快,这五位长老都以魇祷之术逼得身内的埋伏显形,继而那埋伏在魇祷的诅咒压力之下不堪忍受,终于冲出了长老们的身体,然后在外面崩解破碎,失去了生机。

    如此可见,这几位长老的魇祷术已经十分精通了。在场的众人中大部分对魇祷的理解也到了这种程度。但其中也不乏例外,这例外的正是两个人,一是一身修行全在自身技艺的祁骜,一个凭着后天觊觎涉入修行,而天赋体质都在一般的李尤,他们两个学习最慢,可说是毫无进展。

    最终,念及天色渐黑,众人已经预备启程,所以这毫无进展的二人,就由杳伯下令,让他们完全放弃学习此术了。

    杳伯道:“那埋伏最终发威会让寄主如何,我们都不曾见到,只是这埋伏既然来自那骷髅鬼邪王的手段,就需要多加防范。我思索着那埋伏如果发威,或许和那阴邪的惑心之术多有相似,也是完全控制了人。

    “而埋伏和那惑心之术的区别,应该是在效应的差异上。埋伏或许需要酝酿,应该是可以远远操纵而延迟触发的控制,惑心则是需要近身操纵却即时触发的控制。

    “这样想来,祁骜李尤不会此术也不怎么紧要了。祁骜的力量弱小,对我们形成不了威胁,便是受了那骷髅鬼邪的控制,也不怎么紧要。而李尤自身存在誓言雷霆,雷霆内实际上铭刻着我曾经行医的历程,相应的雷霆可以对李尤自身形成治愈。

    “所以那骷髅鬼邪的控制在李尤身上当是难以得逞。他们学不学这魇祷,也就没什么关系了。我们这些人虽然学会了魇祷,但只能防范埋伏一类的延迟控制而已,如果被那骷髅鬼邪以某种手段近身,受了惑心之术,魇祷那时候可发挥不到作用。

    “所以此去,我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护卫四周,避免中了那惑心之术。具体那骷髅鬼邪血水封棺存在在禁地何处,我们并不知道,只能由众位长老,带我们细细探寻了。”

    子规想了想,道:“不如,就让祁骜和李尤留在这里吧。虽然说祁骜受了控制对我们毫无威胁,可如果受控后的祁骜进行自残,我们一时恐也无法救援。若是那骷髅鬼邪王用祁骜的性命威胁我们,我们反受掣肘。

    “李尤也留下来,一则保护祁骜,二则传话老骨。只等老骨炼化完了那四具骷髅鬼邪,他将是我们的一大战力,你向他指引方向,让他前来助战,也会一会他的同类先辈。”

    杳伯闻言却摇了摇头,“我最清楚那誓言雷霆的威力了,李尤才是我们在场众人中最大的战力,他的誓言雷霆对于类似骷髅鬼邪这种邪物的克制,能在战场中形成最有效的压制。而李尤既然留下,祁骜一人留守就有危险,所以也一并前去吧。”

    子规扁着嘴,“敢情我是白说了。那老骨……”

    苏音笑道:“老骨对于同类的感知,注定他不会错过这场战斗的。”

    子规最终只好一叹,到此,众人否定了他的全部提议,而且反驳他的话语也说的在理,他也就没有再争辩了。“虽然我的心中,总隐隐有些不安。可不知道,这不安是针对谁……”

    子规望着靠在一起的李尤和祁骜,眨了眨眼,这两人的威力,说实话确实不够看。那这不安又从何而来呢?“错觉吧?我这乌鸦嘴,不说出来,应该就未必成真才是。”

    经过一番讨论,在场的风家家主及其弟子、两位公子、六位长老,清杳居一行十二人,总共二十二人无一例外,全部都将参与到去风家禁地探索的行程当中。而老骨其实也当在众人之列,单是当先他显然还没有炼化完毕,一旦完毕,老骨一定迅速赶到支援。

    众人用过了晚饭,饮了清茶,各自将状态保持在最佳。至于法宝,风家一方有元阳珠在,其照明为用,还有一根丝弦,为瑟弦。风家既是伏羲子孙后裔,自然也会伏羲发明的五十弦瑟,这一根瑟弦就可谱出五音,五音变换就是无穷妙法。这当是风家在先天八卦之外,二一个拿得出手的东西。

    清杳居一方,子规手中尚有一颗由风和赠予的火珠。在其嗉囊之内本有一颗千年顽石,虽然在江陵发射用以袭击廿於菟,后来替换了新的。可这新的顽石蕴养也有四月,威力虽远远不及之前的千年顽石,但依然可作为关键一击。

    丹歌手里的一些宝贝赠予了祁骜,竹叶也在青龙诞生时用以填补缺漏了,他兜中只有代祁骜保存的无数天龙方絮,以及两个由金勿制造成的不知灵验与否的留针,还有随州焦家祖茶茶叶,似乎这些都不是临敌对战的上品,终归聊胜于无。

    击征身上还穿着那一身黑黄的运动衣,兜里仅有一柄顺手的小刀。而这身衣服不比他之前穿的紧身衣,他的行动已大打折扣,不复之前的迅捷了。

    天子有无数朱批符,朱批在手,顺心如意。他另还有一颗注沙了的银珠。银珠的银来自天子的母亲,天子手拿银质印玺而生,后来其师父为让天子散权,将印玺化作了百十枚银珠。于是这银珠天然而来,其中权势威严,也有一定威力,但因为注沙,威力必大打折扣。

    杳伯有金玉八卦。王响单凭一张嘴,苏音靠的魅术体术,他们二人的武器,也仅是一柄顺手小刀。沈灵儿和沈星儿两手空空,全凭肉掌。

    众人将宝物查验一遍,气氛由此忽然诡秘起来,似乎他们的前途迷茫,难见光明。“我们就那这么些破铜烂铁,去见那禁地内的千年老邪?那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儿?”

    “末法时代。”风和道,“我们要尊重设定。”

    “不行!”杳伯见到这么不堪的装备,也对前途产生了怀疑。他坚决否定了风和的言辞,道,“你必须拿出一个像样的宝物来!大敌当前,你可不许藏着掖着!”

    风和点了点头,扭身折回了自己的书房,毕竟这是为他风家二战,他该当全力支援才对。不一时,书房内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显然那样的至宝,被这吝啬鬼藏在极为隐秘的地方。

    再一会儿后,风和捧着一个黑黢黢的椭圆球走了出来,通身的泥色,也不见上面有怎样的华光,表面上虽是光滑,却并无半点标记字样。这完全只是个泥蛋蛋!

    “该不会……”杳伯嫌弃地望着风和,“该不会是你偷偷在书房和了尿泥,拿出来哄骗我们吧?”

    风和脸色变了变,最终没有恼怒,解释道:“这你是不知道的,虽然你之前也如风桓一样在风家管事多年。这是家主传袭之时,父亲偷偷给我的,也是老家主向新家主交代的宝物之一。”

    风和抬起了手指,这泥蛋上就显出几个孔来,这下子众人就恍然了,这黑黢黢的泥球,实则是一陶埙。风和继续道:“这也是先祖之物,伏羲先祖发明了瑟,还发明了陶埙。这个陶埙……”

    丹歌往前凑了一步,“这是从伏羲氏时传下来的?!”这可就是上古的宝物了!

    但风和“不负众望”地摇了摇头,“伏羲先祖传下来的埙早就毁了,这个是那埙被毁只是,依照图样复原的赝品。但便是如此,这赝品传承也有近千年了,它存在于末法之前,所以还有着相当威力,在这末法之时,可算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了。”

    丹歌眨眨眼睛,“它,有怎样的威力?”

第五百四十九章 入殿

    风和答道:“吹奏不同的曲子,就有不同的威力。我所会的,乃是一曲安眠曲,吹奏起来能让人熟睡无梦,醒来气爽神清。”

    “……”丹歌沉默了一阵儿,继而贼心不死地问道,“还,还有呢?”

    “我还会吹两只老虎……”风和压低着声音说道,“相应的,自然什么威力也没有。”

    丹歌苦笑着追问:“还……”

    “没了!我就会一曲!”风和终于还是说了实话。

    “啪!”丹歌一拍手,继而两手一摊,朝众人道,“还待怎样?我们洗洗睡吧!睡之前就请家主为我们吹奏一曲好了……”

    风和忙招手拦下了众人,“这,聊胜于无嘛!”

    “嗯……”杳伯走上前去,拿过了风和手中的陶埙,在手上点了点。“聊胜于无!稍时和那骷髅鬼邪王相战,必要时候,我就用这玩意儿扔他!这扔起来似乎很趁手。”

    风和急忙伸手去抢,“哎!别别别!这可是世代传承啊我的哥哥!”他抢过之后就把这陶埙埋在胸口,紧紧地护住了。

    “哈哈!”这时候李尤跳了出来,“我如今可不算是百无一用了!”

    杳伯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徒儿,“怎么?你会吹埙?”

    李尤重重地点点头,“会!只是埙曲多是悲戚的曲子,所以相应的威力,还真是不好说。”

    “你会?那是最好了!”风和道,“曲子越悲越好,这埙曲之音可以透过我风家先天八卦,逆转阴阳,使绝哀之曲转换振奋之音,能激励人心,极大地增强战力。这种加持和王响的‘谨诺’威力相似,而若在此埙曲引导之下,众人齐心一致,再辅以王响的力量,则对我们战团的加持更大。”

    但听到这埙似乎有点用处,丹歌的脸却越发冷漠了,“哦,敢情这像样的宝贝,最终只是辅助之用?风家难到就没有那种具有一锤定音威力的法器么?”

    “哎!”天子上前拉过了丹歌,道,“风家能拿出这么一件儿已经不易了。这埙对我们总是有所提升的嘛!风家的镇族之宝都是你们给寻回来的,他们自己没有像样的也可以理解。”

    “嗯嗯嗯!”风和丧着脸,俨然穿身破衣服就能坐地哭穷了。

    丹歌却朝着天子一瞪,显然风和是没有诚意,并没有拿出像样的宝贝,却怎么天子没有瞧透,还向着风和呢!“你怎么……”

    此时天子话音一转,“可据我所知,虽然后来风家没有对狼子之流赶尽杀绝,但在战事进行当时,狼子之流溃败当初,风家可是做过一番穷追猛打的。好像是搜刮了人家不少的宝物。风家本身没有宝贝,你们搜刮来的,别家的宝贝,拿出个一两件儿来吧。”

    “哦!还有这一手呢?!”杳伯也忽然有些厌烦自己弟弟的吝啬了,“你在这些最了解你风家的人面前耍什么心思啊?!这是为风家而战,你是站在那骷髅鬼邪一头,盼着我们全军覆没的?”

    风和摇摇头,“不,不是。实际上,搜刮回来的东西都是废品。那些浪子之流为了凑够开战的经费,由马家主使,让各家变卖了珍宝,尤其小世家,几是被变卖一空。

    “这也是为什么狼子之流能一直没有崩析的原因,小世家已经没得依靠,只能倒向大世家而已。风家的追击并没有追到核心,所以我们搜刮来的所谓宝贝都是破铜烂铁,真正的宝物我们并没有见到。

    “这个埙,确乎是我能拿得出手的最为厉害的东西了。而能让它产生威力的,就只有埙曲。所以它到底多厉害,实则决定于埙曲上。如果有那般杀伐果断的曲子,这埙应该也能形成极强的力量,但相应的埙曲,我着实不知。”

    杳伯扭头看向了李尤,“李尤?”李尤闻言摇了摇头,他并不会那样杀伐的曲子,而他也不觉得埙能演绎那种曲子。

    “好吧。”众人不得不接受这现状。既然破铜烂铁就是全部,众人也就不再耽搁,转身出了正殿,就直奔长老宫殿而去。

    一路无言,等众人再次开口说话之时,就已经是在禁地门前了。这禁地为长老宫殿,是极为壮丽奢华的建筑,高大的门上,此时交叉贴着封条。封条为黄底,一如符那般,但比之寻常的符大了很多。

    封条上写:公元二零一八年六月二十一日,为隔绝祸患,永久封禁门庭。农历五月初八夏至日晨时许,兆日盛之机,断绝往来阴邪。

    从封条的情况来开,封条纹丝未动,显然这宫殿自封禁之后,再没有人从外头进入内部。这个猜测得到了风家众位长老的证实,众位长老对于禁地其中颇为熟悉,他们都表明着禁地并没有暗道。其中又因为有八卦相镇,施展遁地也绝难突破。

    这些情况的证实,也就表示着确实禁地深处的东西早就存在,并非后来有人偷溜进去的。这个情况使得子规猜测禁地深处是骷髅鬼邪王的说法越发站稳了脚而其实早在昨夜骷髅鬼邪出现之后,众人就已经默认子规的说法成立了。

    众人在这门前呆了一会儿,仔仔细细地将这门的各个部分打量一通,确定没有异样也没有埋伏之后,就散到了两边,给风家的两位公子让出了位置。

    “这当是风家最短暂的禁地了,仅有四月,封条就要被揭下。要知道这两个封条也具有法力,书写起来……”风和说着双目一睁,扭身看了看众人,伸手将众人的目光引向封条,“哎!这会儿可别说我吝啬了啊!这两个封条,也是法宝,可有相当威力的!”

    杳伯撇嘴,道:“我们先是破铜烂铁,如今全然成了收破烂儿的了。难为你了,要不是它们将要报废,你一定会藏起来以待日后之用吧。”

    风和老脸一红,“怎么会!”

    “揭吧!”

    依着话语,风桓风标一个在先一个在后,手中操起先天八卦诀,按在封条之上然后缓缓将封条揭下。从这二人小心翼翼的程度也可以证明,这封条具备的威力正如风和所言,确有不少。也如风和所言,这两个封条倒可堪法宝一用。

    风家两位公子将封条揭下,而后卷起封条,纳在二人袖口之中。杳伯此刻说道:“这封条该用在出其不意之时,倒时还要仰仗你们二人。”

    见两人点了头,杳伯又一甩手,“那么,开启大门吧!”杳伯已有喧宾夺主的意思,但作为家主风和的哥哥,他举止虽有不妥,但也并不要紧。而风家的人也是配合,没有多说什么。

    六位长老走上前来,一三五在西,二四六在东,各自展现法力,手中形成卦型,乃是兑离震,巽坎艮,应风雷山泽水火。随之殿门嗡嗡作响,开启已在酝酿之中,但显然殿门被最后一个关窍所卡,一时无法洞开。

    这时候风和走上了前来,手中结坤卦,按在两门之间,众长老之上。南应于天,风和为一方地主,应于地。风和的这一卦按在门上,那阻碍殿门的最后关窍也终于解开。“吱嘎嘎”,殿门向内洞开,放出了其中紧闭四个月的黑暗和烟尘。

    在殿门开启之时,风和和众位长老已经推开门边,汇入人群,手中法力操持,时时防备着自殿门之中或许会出现的攻击。

    但显然这之时众人的谨慎之举,实际的敌手,应该还并没有恢复自由之身,更不说从这殿门出来袭击众人了。

    殿门安全洞开,尘埃落定之后。风标在杳伯眼神示意之下,操持起元阳宝珠,使元阳珠焕发光亮,而后牵引着元阳珠飞起,缓缓飞入殿中。

    众人的目光也就随着元阳珠,进入了大殿内,在元阳珠的照下,大殿的情形就分明了。本来就空无一物的大殿,在四月封禁之后,只平添了一些荒凉,再没有其他的变化了。

    众人彼此相视一眼,二十人默契的将祁骜李尤围在中间。外围的二十人都脸朝外,做好了完全的防范,这才缓缓挪进大殿之中。

    “这大殿也就这么大,那什么骷髅鬼邪血水封棺,当真会存在么?”头一次到来的葛孑表达着自己的疑惑,“是在屋顶,还是在地下?”

    “我还记得我和丹歌当初进来这大殿时的情形。”子规道,“我们进入宫殿只见一片漆黑,后来黑暗中闪出幽蓝,而后幽蓝变幻,就成了八卦。八卦落在地面,就形成了圆形会议的陈置。就和方才开启大门一样,六位长老分居兑离震、巽坎艮处,家主坐在坤位,乾位供着天牌。

    “可见这宫殿之内可以多番变化。我此时想到当初的情形,就忽然有了感觉:或许那八卦中家主和长老位置,都对应着一个暗门或是变化,使得这宫殿变幻出更多的格局来。”

    风和深深地看了子规一眼,在心下暗暗叹服子规神乎其技的预知能力。“你说的一点儿不错。”

第五百五十章 异状的石网

    顺着子规点透的布局,风和就对这长老宫殿细致地介绍了起来。虽说此地叫做长老宫殿,但他作为家主,对这宫殿的了解不下于这六位长老。他在这长老宫殿的坤位,还是有个位置的。

    风和道:“我居在上首,又以右为尊,于是东北首位为大长老,应在八卦震位,而后西北艮位是二长老,东面离位是三长老,西面坎位是四长老,东南兑位是五长老,西南巽位是六长老。

    “天牌在南方,似乎是处在了末席,但因风家伏羲八卦中有‘天地定位’之说,天地定位中乾南坤北,天在上地在下,南北对峙而上下相对。所以照天地定位的解释,我其实才是处于末席。面上我是首席,理上我是末席,一高一低,也是均衡的。

    “抛开这地位不提,单说我们所处八卦位对应的这长老宫殿格局。我处在坤地,这其中没有什么深刻的意思,当前我们在这宫殿内看到的什么也没有的地面,就都是我的位置所掌握的格局,我是承载一切的基础。

    “其他的格局都建立在我之上,一旦我掌控的格局收起,则其他的格局都将无法启动。我想这个宫殿早在建立之初,就当是风家宗室与旁支地位差异最为明显、等级最为严苛的时候。所以便是风家的二把手们,也一度处在‘家主最大’的暗示当中。”

    丹歌此刻就有了想法,这看似浑然一体的地板如果有怎样的猫腻,那么揭开了这地面,或许就将显露出其下的玄妙。而这等玄妙,不无可能就是血水封棺的潜藏之地。他忙问道:“如果您操纵坤地之位,让这地板收起,会显露出什么?”

    “地板收起之后,就是平整的土地,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风和答道,“我甚至一度觉得我是把坤地之位的机关搞反了,按照坤位对应天地中‘地’的说法,这地板之下的土地,才应该是机关开启后显现的状态。毕竟地是土地,而绝不该是一个毫无生气的死物地板。

    “同理我就认为,机关关闭后,才该呈现我们现在所见的地板情况。但后来发现,唯有当这地板存在之时,其他长老的格局才能触发,而其他格局的触发是要建立在我的格局机关先行触发的基础上的。

    “这也就证明了,坤地之位开启的状态,就是你们眼前的所见了和我的想法正好相反的、毫无特色的一大块石板。”

    子规试探着问道:“能否关闭了石板,让我们看一看这石板下面的情况?”

    “当然可以。”风和点头,转身伸手一晃,元阳珠照下的宫殿之内忽然出现一道幽蓝的光芒,这个光芒在子规丹歌来说十分熟悉,他们之前来在这长老宫殿时,一片漆黑里就唯独见过这样的光明。

    也如之前丹歌子规见识到的变幻一样,蓝光渐渐变化成巨大的八卦,然后落在地面上,形成了实物的风家长老会议坐席。风和转身朝着最北面的坤地之位走去,“此番既是要对这禁地之处一探究竟,把那血水封棺骷髅鬼邪扼杀在复苏的摇篮里,自然一个地方也不能错过。”

    风和坐在了自己的坤地之位,而就在风和坐上这位子之时,疏忽间他的深情就变了,他竟开始出现倨傲的神色,他虚手轻抚,好似抓在定决生死的传国玉玺上一样,他变得小人得志、翻脸无情的模样了。

    “风和!”杳伯朝那边招了招手,却没有轻举妄动,他扭身朝众人环视一眼,“先防备起来!”

    “诺!”在场的众人迎了一声,又是围成了大圆,四面防备起来。

    这一声“诺”可随了高坐坤位风和的意了,他仿佛令行禁止,无人敢于违背。他这倨傲的皇帝猛然其身,“啪”的一声伸手拍在桌子上,就要传达更为严厉的号令。却这么一站一拍,心血一冲,刚刚学会的魇祷之术顺势运转。

    魇祷借此时风和受控的厄运为风和转化好运,好运来临,风和即刻就清醒了过来。风和的双目似乎还没有回复,但他的动作止了,他的双目中带着威严,大瞪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瞧什么,还是在想什么。

    半晌之后,风和猛然又一拍桌子,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目中的意思渐渐清晰,原来他早已回复,而他方才的大睁双目,是他震怒下的表现。风和沉着声音说起话来:“现在我们可以确定早些时候为什么呆在此地的长老们会头脑犯迷糊了。

    “也可以确定为什么我便是不常来,却一旦到此,也和长老们一样犯了迷糊,贪恋权位,难以自拔。这其后就是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在操纵或侵袭着我们!而为防止在此地沉沦,我们选择搬离、封禁。

    “可封禁的这一段时间,似乎反而给了这里的鬼邪最安逸的发展空间。仅仅相隔四月,他已经可以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完全地控制我了。若非发觉了魇祷的力量克制,则今夜的结果,可不好说了。”

    众人颇有感触地点了点头,此处严峻的形势,竟让风家的家主展现了少有的威严,这形势之危急,可见一斑。

    风和却没有一直沉浸在当前危急形势的震撼当中,他回过神来,手上指诀连动,将坤位八卦的三条阴爻一拨,宛若逸致弹琴一般。但在场的人也都知道,这看似轻易地拨弄,实则暗藏着及其玄妙的变化。于是即时众人看得透动作,但照猫画虎,一定不能启动机关。

    此时在风和自阴爻上拨过之后,这大殿响起了纷纷的碎裂之声,机关已经启动了!只见众人脚下的石板地面忽然崩碎,化作了无数的颗粒,这些颗粒散到四面,落入了四面墙体的机关之中。

    “这原来还是个凡人机械和修行者法术结合无间的机关。”杳伯赞道,“我还在想这么大一个石板收到哪里,原来是以法术蹦崩解石板,再讲石板颗粒收纳到墙体之中,很大程度上节省了空间啊。那照这看来,如果修复,也就是将这个进程倒放咯?”

    风和道:“对,但并不全对。现在这个情况,是将机关关闭掉了,开启之后,就是石板铺地的情况。而实际上这三道阴爻在开启机关的阶段,就有正拨和反拨两种方式。正拨,就是如你所言,颗粒再从墙体内出来,组成石板地面。

    “而反拨,则是控制你们现在所站的土地之下的一个石网升起,石网到达石板地面的预定位置,就会有法诀发动,石网的网孔随之缩小,最终形成密合无间的石板地面。但这种法子只存在在记载之中,老早就不灵验了。”

    子规点头,“也就是说,这坤地之位的机关,有两种开启的方法,相应的,也有……”

    风和很快打断了子规的话,“不。关闭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石板崩解。实际上在我们看不到的暗处,墙体和土地之下也是联通的,当地下的石网升起的时候,墙体的颗粒就会落到原来石网的位置,悄无声息地再次组成石网。”

    “那这么说来。实际上机关反拨,才是一个正确而有利的循环啊。两张石板交替出现,能最大限度地延长寿命啊。而正拨,就是这么一批颗粒崩解组合,土地之下的那张石网又一直不动,这是不好的方法啊。”

    风和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但理论和现实是有差距的,现实情形中正拨根本就不奏效啊!风和无奈叹道;“那正拨不是不起效用了嘛。”

    “更为奇怪的是……”子规这句话只有呢喃的音量,听到的仅有他身边的丹歌而已。

    丹歌追问起来:“更奇怪的?”

    子规也不藏着掖着,“机关,其实也就是一种反复的锁吧。”

    “不假。”

    子规问道:“你们家正常的开门方式有几种?”

    “一种啊,用钥匙。”

    “你们家锁门的方式却不止一种吧。”子规道,“你可以在里面用锁反锁,还可以插上门闩,或者扣上插销,勾上防盗链条,等等等等。可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子规答道:“为什么风家有正拨、反拨两种开启的方法,却仅有一种关闭的方法呢?这和我们的经验是反的啊。”

    丹歌点点头,“这和我们的感觉也是反的。家主刚才就说过,坤地之位,地应该是土地才对,那么显现土地的过程应该是开,封闭土地的过程才应该是关。但实际的情况是,坤地之位开启其他长老掌控的格局才能开启,而唯有石板存在,其他格局才能呈现。

    “所以照那样分析,则现在看见土地的情况是关,石板形成后反而是开。无论是以你提出的锁的理论解释,还是以我们的感觉解释,都和这宫殿实际的坤地之位机关是相反的。那么,是否这当中存在着什么猫腻呢?”

    子规暗暗点头,扭头朝家主风和说道:“您不如当前,试一试反拨吧!”

    “也好!”风和没有不愿的意思,这一次对于禁地的彻查,他已经告诉自己要事无巨细,但凡可实现的提倡,就都该试一试,看看结果。那骷髅鬼邪的血水封棺,无论是交给骷髅鬼邪自己隐藏,还是交给风家人隐藏,都不该是那么轻易找到的。而唯有多试,才有可能找到线索。

    风和照着子规的意思,反拨阴爻,而情况就如同风和所说的那样,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看来果真怀掉了吗?”子规叹道。

    丹歌忽道:“又或者实际上并没有反拨这种可能,开关其实都只有一种方法,这样是不是就合乎你的理论了?”

    “你不能专门儿往我这边靠啊!要从实际出发啊!”子规伸手一指地面,“这土地的情况告诉我们这土地之下真的有石网。”

    子规这才开始打量起他们脚下的土地来,“嗬,没料到这不见天日的石板之下,竟然能生长如此倔强的植物,还是绿色植物!”

    “我猜是因为这机关上有法力流转,法力给这些草木供养了能量,于是它们不见天日也可以生长茂盛。”子规道,“照此来说,草木旺盛处,就是法力旺盛处,而法力旺盛处,就是石网所在。

    “你瞧这些长得较高较密的草木,是不是隐隐呈现网状。如果是石网所在处草木枯萎,那么情况就一目了然了,但石网所在草木旺盛,其实也可以察觉些端倪的,只是需要细细发现。”

    丹歌微微眯眼,打量起土地上的草木,“是吗?”他看了不一会儿,眼睛就忽然一亮,“那么这些草木中生长最不好的,就该是处在网格中了。这些羸弱的草木正如网格的分布一样:彼此距离相等,且处在同一直线上,形成了网。”

    丹歌到此认可了丹歌的看法,“果然。如你所言,这下面确有一张石网。那风家这长老宫殿内,坤地之位的机关的古怪,就真的有什么秘密才是了。你打算怎么办?这网很可能就和……”

    子规伸手一栏,在场的众人对骷髅鬼邪血水封棺的字眼颇为敏感,丹歌一说,则必定吸引众人的目光,而子规其实还没有想到这石网到底关乎着什么。“真的会这么简单?石网关乎着那东西?”

    “这……,我不知道。”丹歌也不敢把话说满,风家这等世家,有个其他怎样的事情也不无可能。“你的感觉呢?”

    子规苦笑起来,“我没有感觉。这正是让我一直犹疑不定的原因之一。”

    “那看来,这里的事情还是要稍放一放了。”丹歌道,“实际上要验证土地下石网的情况,也还是要解开不能反拨的原因,继而让家主反拨坤卦使得地下的石网能出现在地上,那么一切也就随之昭然若揭。”

    子规点头,“好。那我们就再憋一憋。”

    “你们看,没有效果嘛。”坐在坤地之位的风和不无失望地最后又反拨了一此坤卦,还是没有效果后,他就没有再继续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铜幕

    子规点头,道:“那我们就不要纠结在这一点了。我们开始关……,啊不,开启坤地之位的机关,由其他几位长老展开他们所属的格局吧。”

    “你看,你也有和我一样的感觉吧。前人的脑筋真是让人费解呀,我总感觉他们就是装反了。”风和笑着,正拨坤卦。随之“啪啦啦”许多的颗粒自四周墙体中掉了出来,然后汇集土地之上,悬浮而起,渐渐凝成石板。

    风和此时忽然提醒道:“哦!这个你们要乘风而起,不然就被这石板锁在原地了,这些颗粒可不由人控制,它们有着自己的程式,才不管它们的路径中出现了怎样的障碍。”

    众人闻言急忙窜起,王响带着祁骜也窜了起来,避过了凝成石板的颗粒。这颗粒凝成石板的速度可谓不慢,众人窜起的速度也就更快。而这快速之下,不免就飞得高了些。

    “哦!还有一件事儿!”风和急忙说道,但显然还是晚了一步。就听得“砰砰砰”几声,除六位长老及自有感知的杳伯之外,其他的这些个猴急选手无一例外,全都因为猛然上冲而撞到了什么。

    撞到的这东西似也不简单,猴急们撞去的力量又原封不动地反馈给了他们,于是他们就承受了双倍的力量。这力量不经防备双倍袭来,纵然铜皮铁骨的众人,也是鼻头一酸,就眼带泪痕了。

    修行者们在这不防备之下,吃了痛是一回事儿,他们还因为这头痛来袭竟有忽然失神,于是一个个无一例外,都自高处摔了下来。而幸好石板已经完全铺好,才免了他们镶进地面的命运。

    风和有些尴尬,他的提醒就迟了那么一步,结果摔了这么些人,其中尚还有个和他近乎同龄的老先生王响呢!王响在一群年轻人面前丢了丑,转过来还是要埋怨风和。风和苦着脸,“这下子,我可得罪他两回了!”

    不一会儿,摔在地上的众人就恢复过来了。这些人都是抬头望着屋顶,大张着口,目中满是疑惑不解,这状态可和傻子有七八分像了!“莫不是!”风和往前紧走了两步,“这一个个都是撞傻摔傻了?”

    这句话声音不小,于是他换来众人的齐齐白眼。“哦哦哦!”风和安心下来,“无事就好。你们可不能傻,若是给了那鬼邪可乘之机,我们这禁地之行可就艰险了。”风和显然还对于放在他自己被控制之事有着深深地后怕,而唯一能理解风和的,就只有曾经切实体验过惑心之术的天子一人了。

    不在乎的众人则更多关注到这宫殿的顶层,他们上眼去看,这宫殿内部的顶和外部看到的宫殿的高度几乎是一致的。这高约有三丈多,他们刚才虽是急窜而上,但速度总也快不到哪儿去,他们绝无可能一霎时窜到殿顶,他们是在半空中就遇到东西了。

    “这东西只可能是一样无形之物。”击征少有的断言道,“莫不是某样禁制?可我确确实实是撞到一样坚硬又附带弹性反伤的物件上去了!”

    葛孑点点头,“我和你的感觉一致,咱们俩的感觉应该不会出错。”两个曾经杀手组织的大姐头人物,他们的感知,确实可以直接作为事实来看的。

    苏音回想了一下之前撞击的感受,道:“就好像,撞上了一面并不算厚的铜板,虽是坚硬,亦有韧性,我们给它造成的形变,它又反弹给了我们。”

    “说得已有**分了。”风和叹道,“不该叫铜板,而该叫铜屏。”

    众人一愣,他们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名字?“同屏?就是粉丝和偶像……”

    “去去去。”风和这会儿正琢磨专业的解释呢,可没有机会和他们搞这么现代化的课题。“铜屏,这其实已是较为现代的叫法,在风家上写年月的记载中,都载为铜幕。无论何等叫法,就是简单的字面意思:铜制的屏幕。

    风和问道:“你们可知道,现代电影的拍摄中,涉及玄幻一类,其中有半隐身把戏,不用特效,要如何拍摄?”

    李尤宛若学生般的高高举起了手。而风和也如同老师一般点了李尤,“好,李尤,你来答。”

    “摄像头放在人物身后,而屏幕放在人物之前,这样人物身后的影像出现在人物身前,就恍若这人物是透明隐身了。”李尤说着猛然抬头望向屋顶,“所以我们眼前看到的屋顶就是这个原理?”

    “嗯。”风和点点头。

    李尤自因为在这方面懂得多一些,就更觉得这事情不可思议,“可这也太真实了。一个屏幕是如何兼顾这么些人不同视角的打量的?”

    “这我就无可奉告了,这当涉及到风家机密的法诀。”风和为自己身为伏羲后裔而搞到骄傲不已,“太极八卦既能解释万事万物,则兼顾几双眼睛,应也不是难事吧。”

    “哼。”丹歌轻声一笑,“听您的意思,您实际上并不会此术咯?”

    丹歌一语把风和的得意一下子打击了个干干净净。风和苦笑着,“这些伎俩在当初该是左道旁门吧。而到了如今末法,这样的左道旁门也是颇为珍惜可贵,却难以得到的秘法了。”

    子规疑惑地问道:“这个铜屏或是铜幕,它存在有怎样的意义呢?”

    风和道:“其实这也是这宫殿内的一个格局,这个格局却是不由人掌控的。你们也应该了解,既然脚下的地面对应着坤地之位,那么头顶的屋顶就对应乾天之位。而我圆形会议的八卦当中,乾天之位仅有天牌存在,所以是不由人掌控的。因为历来风家传袭,从没人动过天牌。”

    “所以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个谜团了。”丹歌道,“可就像电影的隐身技术一样,通过摄像头和屏幕,使得本来存在的于屏幕和摄像头之间的人体‘消失’了。或许是隔在这铜屏之后,也有‘消失’的东西看似消失,而实际存在的东西。”

    “嗯?!”众人皆是猛然大睁双目,“那血水封棺,会不会就在这上头?!”

    “很有可能!”众人彼此肯定着。

    而这些人当中,唯一持有怀疑态度的,就是丹歌子规了。丹歌悄然笑道:“就因为我们知道的多了些,反而这事情没有定论了。”

    子规点点头,“看来果然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可以知道,风家在安顿血水封棺之时,曾故布疑阵。所以我们大概可以推断,接下来的布局里,应该也有那种看似藏匿某样东西的情形,混淆真正血水封棺的所在。”

    “接下来……”丹歌叹了一声,“接下来可还有六个布局呢!那这疑阵就增加到八个之多,好家伙,真是大工程了!”

    子规想到这么写可能,也感觉有些烦躁了。“这增加了相当的难度,比之斩却廿於菟十一头还要难。”

    “我其实也更喜欢打斗……”丹歌叹道,“偏偏我们的作者写进了类似悬疑解谜的怪圈。”

    子规四面瞧了瞧,朝丹歌一摆手,“我什么也没听到。”然后就凑到击征的身边去了。

    此刻众人已经在思考如何探知铜屏后情况的手段了。杳伯道:“不行,我分出的感知撞到铜幕就会被弹开,就像我们之前撞到铜幕一样,铜幕本身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它该受的伤害会反弹回去。

    “感知探寻也是如此,我的探寻被反弹到我自己身上,我已经看了好几次自己赤身的样子了。你们快各自想些办法。”

    “先不了。”葛孑道,“昨夜以后我肚子就有些难受,而炼气镜不能内视,这会儿借着这反弹,我要看一看自己身体内有什么样的病症。”

    杳伯翻了个白眼,他是医生这葛孑却不来问他,说明葛孑心有答案。杳伯也一眼看出,“什么病症,就搞多了呗!”杳伯立刻就想其那让他夜不能寐的隔壁房屋传来的声音,两个壮士的亲热,真是让旁人也受罪呢!

    随着葛孑一语点透,众人都解锁了这铜屏的新的用法。“我好像寒腿。”“我似乎肠胃不好。”“我有牙疼。”“我近来脱发。”“我有脚气!”

    杳伯在旁边听得一阵阵的恶寒,“这都什么修行者啊?一个个的身体莫不是还不如平常人呢?!”

    杳伯却也无法阻拦,他只能等众人过了瘾,才好告诉他们专注于正事儿。好在众人都是有着分寸的,玩了一会儿也就没有再玩了,而是继续之前他们的思索:可以勘定这铜屏之后情况的方法,不破坏铜屏情况拆下铜屏的方法。

    看着众人这样思虑,丹歌和子规紧皱起了眉头。子规道:“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血水封棺未必就在铜屏之后,就我们来说,尚还知道另一处,也就是石网。既然石网的事情我们之前就没有告诉他们,此刻也不要再多费口舌。想个法子让他们把这铜屏的事情先放一放吧。”

    丹歌想了一会有了对策,很快劝阻了众人,这对策也不过是说明这铜镜可能是故布疑阵的。众人一想也有道理,很快就放弃了。事情就又回到了开始,继坤地乾天之后,就由大长老的震雷之位使动机关,开启对应布局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各位避开东北角。”大长老说道,“震为雷,又震卦中上为二阴爻,下为一阳爻。云雾繁集,才有雷震,雷云为阴,雷霆却阳。这东北方格局开启,就正对应震雷方位,雨雾繁集,雷鸣电闪,永无止息。

    “如今末法看来,这布局之内的灾害场景该是毫无益处。但在过去,修行者可修达合道之境,炼神、反虚、炼虚、合道。自反虚境后,每过一程,就有一场雷劫降下。这东北方的布局,就为使风家子弟适应雷霆,得以顺利度过雷劫。

    “说来进入其中的人,至少该是炼神境的强者。但随着末法,这里面的雷霆就也有削弱,照我的推算,其中的雷霆是跟着修行界的上限走的。大致低三个级别,因为如今末法,境界只到炼气,大境界不足三,这级别就只能按程来算。

    “杳伯作为如今修行界的顶级,他的修为在炼气后程,往前三程,那就是炼气中程。炼气中程的各位都能进入,也就是除了李尤祁骜吧,李尤还在炼气前程末吧,里灵儿星儿倒到了中程始了。”

    “不!不对!”子规立刻出言否定了大长老的话,“你们不曾听说么?从有地府的渴小地狱来在人间化为荒和我们战斗,彼时的他,显现出了化神境的高境界。因为他的到来,开拓了修行界的等级,如今修行界的上限,该是荒的境界,也就是化神前程才对!

    “而这样的话就有疑问了,有了化神境,修行界就是三个境界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四境。那么你这布局中的雷霆往前算三个级别,是往前算三个大境界呢?还是依然是往前算三程呢?

    “如果往前算三个大境界,那布局中的雷霆就是最弱的威力,就是人间的凡雷,是炼精化气境界的修行者都可以承受的。如果往前算三程,则这个下限就提高到了炼气前程,在场的唯有家主及各位长老还有清杳居杳伯、响伯可以进入。大长老您可有定论?”

    大长老此时也陷入了纠结之中,这不是他分析得出来与否的问题,是这震雷之位对应布局中雷霆的法则如何运转的问题。大长老最后也就不想了,“总之,待会儿让风杳进去试试软硬,再下定论吧。这类它总不能把风杳给……”

    “咳。”大长老咳了一声没有说下去,他可没有咒杳伯死掉的意思。他坐到了自己的圆形会议的位置上去,也是伸手拨动三爻,而因为震卦两阴爻而一阳爻,大长老又坐在外面,所以卦对于他来说是反的。他要正确拨动,就只能反拨。

    大长老次第拨动了阴爻的四根短线和阳爻的一根长线,应着他手中操持的法诀,这宫殿的东北角处“咔嚓”一声巨响,布局还不曾出现,就先有一道雷霆向大长老报了平安。

    “杳伯。”丹歌凑到了杳伯身侧,“您看这一道雷能把您劈几分熟?”

    杳伯已经将那雷霆感悟了一番,对丹歌笑道:“熟不了。祁骜或需要多防范防范,其他人则完全不需在乎。”

    “看来它算得级别已经是大境界了。”子规不无惋惜,“如果是小境界,这里倒是个极好的修炼淬体场所,而大境界……。除非修行界的上限能突破到反虚境界,这里的雷霆到达炼气境威力,才有些用处,不然就是个观雷的景点。可反虚境界……,呵呵呵呵。”

    众人随同子规一起假笑起来,返虚境界,他们是见不到了,未来人见不见得到,也尚在未知呢!

    众人假笑之时,那雷霆的余音灭绝之时,这宫殿的东北角处,墙体忽然如同水波一般荡漾起来。这水波荡漾着,东北角渐渐就起了雾,这雾越积越重,却还不会离开东北角散到其他地方去,于是东北角不一时就完全变成了浑然的奶色。

    子规问向大长老:“莫不是,那布局情景,就在这奶色里面酝酿了?”

    “不是。”大长老,“你可要目不转睛,布局出现的方法,可帅了。”

    “哦?”子规先要怀疑一拨大长老这老家伙口中的帅是怎样的,是当前流行的帅,还是属于他们理解的那种木讷朴实的帅。

    子规重点设想了一下后者的情况,那种老帅里,布局出现的情况一定是牛奶中孕育出一株牡丹花,花绽开的时候,花瓣上滑落一滴雨露,随之雨露就成为了漫天细雨中的一滴,细雨绵绵吹走了奶色,一个雷雨的场景就这么显露了。

    “嗯……”子规品了品,“那倒也是不错。”但现实如同一个霹雳一样就那么打在了子规的心头,让他的想法整个破碎。这个霹雳不仅打在子规的心里,也打在子规的眼前。

    子规只见一道紫色的雷霆忽然从高处窜出,斗折蛇行地打在地面石板上。随后这一道雷霆就这么停在了这奶色当中,然后雷霆所过之处一分为二,带着奶白色整个褪去,其后就露出了占据这宫殿东北角的布局全貌来。

    这一道雷霆劈傻的不止子规一个,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发愣。“真是漂亮的出场!”

    “不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开机动画呢?”

    风和解释道:“实际上这种忽然出现的布局和这地面石板的道理一样,奶色的颗粒就是形成布局景色的关键,在表层奶色遮蔽的你们看不到的后面空间,就有着其他的颗粒雨露和泥土。

    “它们由设定程式的法力驱动,遵从着对应的程式构建场景。而外面的人因为只能看到奶白色,所以并没有发觉后面情景的建造。最后的雷霆劈落,实际上是给予场景驱动力,使得场景整个动了起来,就是你们面前这样的电闪雷鸣景象。”

    杳伯点了点头,他虽然之前在风家也是大管家的人物,但他还真没见识过这禁地内的布局场景呢!他感慨道:“因为这宫殿足够大,所以单拿出这一个东北角来,也有不小的空间。唯独让人费解的是,为什么宫殿内部的布局,结果是自然景象,而不是房屋隔断或是家居陈设?”

    大长老笑了起来,“如果这里没有房屋隔断家居陈设,我们六个糟老头儿之前难道是在这里打地铺么?”

    “那房屋呢?”杳伯问道,“莫不是藏在这雷雨之中?”

    “不错!”大长老笑着点点头点点头,朝众人一挥手,“既然是凡雷,你们都不需要害怕,都可以进去查看。你们去找吧,找到与景象并不和谐的地方,那就是开启房子的钥匙。当然,同一时你们更要仔细寻找这个情景当中,可能藏匿血水封棺骷髅鬼邪的密处!”

    “知道了!”众人应了一声,各自在自己头顶展个风法,就顶着这风做的雨伞走进了雨中。

    丹歌却被祁骜拉住了,“丹歌,你给我张天龙方絮吧。”

    丹歌挑了挑眉,知道祁骜要自给自足,给自己画一把伞了。他将兜中的全部天龙方絮都掏了出来,往地上一放,“风家已收起了对你的觊觎之心。你之前画的乾坤口袋也只需点墨,就在此处完成吧。成功之后将这些天方收尽口袋,以后就由你自己任意处置了。”

    “好。”祁骜欢欣地答应了。但他不知道,这么一刻里,他实际被队友们抛弃在了外面。

    而在东北角布局中的众人,则埋头寻找着这布局之内并不和谐的存在。

    这个布局该说是格外完美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临时构建而成的场景。倾泻的雨浇在地面形成河流,之后汇入一个颇为微小的深潭。深潭上有着蒙蒙的雾气,雾气蒸腾正是汇入了云彩。天雨有所归,亦有所始,完整的循环让这个布局内雨下不尽,雷劈不绝。

    而在落雨的土地上,遍地生长着茂盛的草木,它们也是由颗粒构成的,但它们却恍若真实的花草。地面上或是泥潭,或是滚石,都和情景相得益彰,真要从其中找到什么缺点和不和谐,其实有些艰难。便是在目力惊人的修行者眼中,这艰难也丝毫没有减弱。

    “嗨!我找到不和谐的地方啦!”沈星儿高声喊道。这一下子,让众人都凑了过来。沈星儿兴奋地指着地面上的一个圆形的一元硬币,这硬币镶在土里,和四面的环境确实并不符合。“你们看,这个硬币……”

    “哦!它原来在这儿!”沈灵儿道,“我就说我刚才丢了一个钢儿,原来是掉这里了!”

    “啊?”沈星儿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自己的师兄,“师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吧……”

    “没有。这真是我无意掉了的!你瞧!”沈灵儿翻出了自己的口袋,然后他的一根手指从他的口袋破洞上跑了出来。

    星儿哭的心都有了,“还真是……”

    众人由此就散去了,丹歌拍了拍沈星儿的肩头,“似乎,你就是被你师兄玩笑的命。他便是无意掉个钢儿,可也只坑到了你。”

    “这可也太巧了吧!”沈星儿有些不服,他实际想向丹歌控诉,这钢必定是沈灵儿故意开他玩笑,但他话到嘴边,最终也没有说。

    丹歌见状叹了一声,转身离去了,“你不愿说,那他坑了你你也要自己受着了。”

    沈星儿眯着眼睛,悄然道:“我不说!我要自己对付他!”

第五百五十三章 子规的发现

    沈星儿到底想了怎样的办法,无人知晓。但知道沈星儿的发现是闹剧之后,则这布局之内真正不和谐的东西依然存在,众人于是又埋头寻找起来。世间上并没有十分完美的东西,这前人留下来的东西,也是如此。

    所以在众人完全以吹毛求疵的态度找寻之下,几乎是每个人都找到了这情景中的一个不和谐的地方。譬如草木当中花草种类,这布局景致内有域外的花草不说,还有许多彼此相克的物种。而有些名贵的花草灵物,其侧却又没有灵兽护卫。

    以及这布局景致中本来繁密的草丛内,突兀地只长了一棵树,仅有一棵树,再没有其他的树木,这在如此丰茂雨水的地方,实在并不恰当。而且这树下有一块扁平的岩石,树木的树干就在岩石旁边。

    岩石有些岁月,且面积很大,分量当是极重。树木生长之中必将遭遇岩石,生长的力量恐难以将岩石推开,于是照理来说,这树木该当有一部分包覆了岩石。而实际的情形是,岩石和树木相接触,彼此没有任何的变化,这是不合理的。

    众人找出的都是类似于此的不和谐处,其中大半都让大长老哭笑不得。大长老不得不解释一番:“实际上这些域外的花草,珍奇之物,多是我风家先辈们显耀自家豪富的布置,所以这一类的不和谐,你们完全可以忽略。

    “而你们说到的那树木岩石,倒确实是个不和谐、不符合常理的地方。但有关这布局改变成房屋隔断家居陈设的机关,却并不在树木与岩石之间。你们还需要多多寻找,且你们不要忘了我们此来禁地的目的,你们要记得关注到相关于血水封棺的线索。”

    众人点了点头,他们自然没有忘了找寻可以藏匿血水封棺的所在,那才是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也正因为他们有这些目的,才会在寻找不和谐之时过分地吹毛求疵。

    而大长老的话,也一定程度上给予了他们一个方向。大长老刚才否定的部分,他否定的是这布局将这雷雨情形转换成房屋建设的机关,这个否定,也就意味他们找到的线索,有更大的可能是关乎于血水封棺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众人又回到了他们知道的不和谐处,更为细致地研究起来。而血水封棺哪有那么容易发现,所以众人尚了一番古怪地花草之后,不无失望地否定了这花草的不和谐处其可能关乎血水封棺的可能性。

    丹歌子规这会儿并没有分头行动,他们就站在那孤零零的树木和岩石旁边,细细地打量着。大长老唯独没有否定这里的不和谐,后来虽然说了那机关不在树木和岩石之间。而大长老这话的话外音是说,如果单把这两样东西择出来看,其中的不和谐处,就可能是机关所在。

    两人先看书,这树木高大茂盛,这样繁茂的树木表示着这里的环境十分适合它的生长,但这片土地上却仅有它一株而已,这确实有些古怪。要知道虽然这布局里灭绝了蚊虫又没有同类,这树木当是不能结果,可树木尚是会无性繁殖的,一根枝干,一片绿叶,都有可能生长出一棵新株。

    “千载之期,既然它能存在,那么再有一株这样的新树生长也该不难,但为什么这四面根本没有呢?”丹歌自言自语着,“莫非这树其实不是真的?

    “确实它是由颗粒构成的,但我们完全无法估计古时候修行者们对于法力的发掘到了何种程度,他们构建的粒子如果具有生机,我想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它给我们的感觉是,它就是活着的。”

    丹歌伸手摘下一片叶子来,放在手掌中去感悟,“确实是活得,颗粒构建的活生生的东西,这天方夜谭般的事情就摆在以前,但想到古神造人的传说,这事情也就不觉震撼了。而既然树是活得,怎么就没有它繁殖的迹象呢?”

    丹歌在瞧着树叶,子规则瞧着刚才丹歌拽下叶子的那根枝干,那枝干因为丹歌拽下叶子此时还在颤动,子规就瞧着这枝干,等待着它的停止。子规预期了它停下后的位置,“应该是,无论枝干和树叶,都恢复到最开始的位置,丝毫不动!”

    渐渐的,那树枝果然渐渐停止了颤动,完全停了下来,而就如子规的预期一样,无论是枝干还是树叶,都分毫无差地恢复到了之前的情形。如果不是枝干上丹歌摘取那一叶的地方空了出来,谁也不会发觉这枝干曾经猛然颤动过。

    “说它是生物,可其实还是先辈的雕塑吧。”子规地下了头来,用脚踩弯了一根草,而那根草那么倒在了地上,并没有恢复本来的位置。子规脚下的草和面前的树,有着完全不同的运作程式。“唯有这棵树,相对其他草木,是个例外!”

    “你发现了什么?”丹歌看着子规有些眉目的样子,急忙问道。

    子规一指树木,笑道:“你面前所看到的,是一个具有生机的雕塑。”

    “雕塑的意思是……”丹歌琢磨着,忽然眼睛一亮,伸手就去拨弄枝叶,然后入方才的子规一样,仔细注视着着枝叶最终恢复时的位置。

    子规看到丹歌一点就懂,也没有等待丹歌得出和他相同的结论,他转而就去追寻这树木保持不动的原因了。

    丹歌的脸很快换上了震惊,“完全重合!这树木保持着一个样子站了千年,为的什么?”丹歌问道,转身回来,却发觉子规已经走远,并不在身畔。

    丹歌很快追上了子规,两人正走到了树下的岩石处。丹歌道:“这情况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布局景致内仅有它一颗树木了,因为这布局内没有昆虫,也没有它的同属植物,所以它不可能结果。又因为它一直保持着雕塑的状态,枝叶不会掉落,则无性繁殖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可为什么要控制这树木的数量呢?是不是说,这树木的数量,就是机关的启动方式。”

    “不。”子规很肯定地否定了丹歌的猜测,“实际上这景致里没有同类的植株这一现象,只是附属的、无意间达成的一种情形。因为这树木要保持如雕塑一般,没有枝叶掉落,所以没有它的同类植株。追根寻源,保持不动才是这一切的开端,所以它保持不动的原因,应该才是机关的所在。”

    丹歌也不愿想了,显然子规已经想得比他透彻,他有些时候,也愿意吃现成的。“那到底是为什么它要保持不动呢?”

    子规一指这树木繁密的树冠,道:“人们为什么会在下雨的时候,想到树下去避雨呢?”

    “因为树冠如同伞盖,可以拦住雨水。可雷雨时人们不该在树下避雨,因为雷电总会劈在树上。”丹歌说着双眸忽然一亮,“如此说来,这地方雷雨交加,却没有雷劈在这里,那是不是说,引雷到此,就是解开机关的关键。”

    子规又摇摇头,“古时候对于电的概念是较为淡薄的,所以他们的机关用雷电的电力驱动,这种可能性很小。我猜测雷之所以不会劈到这里,是出于保护,雷电劈在这里,很可能破坏掉机关。这样想来,机关果真就在这里才是了。

    “我想说的,这个树木如同雕塑的原因,就在你回答的第一句话上。树冠如同伞盖,于是这可树,实际上是一个很大的伞。而这树如同雕塑,是为了让树叶保持位置,继而防止这个伞盖出现更多的空隙。”

    子规说着蹲了下来,在岩石的边缘扣起一把土来,放在手中揉搓,“你应该没有见过哪棵树能把雨挡得这么严实吧。”在子规指间的,是完全干燥的土壤,随着子规的揉搓顺着他的指缝滑走了。而这里的土地色沉,看上去却仿佛是进了雨水一样,唯有上手去摸,才能发现端倪。

    丹歌也蹲下来,抓了一把土搓了搓,果然是干土。他叹道:“遮得这么严实……,而又色沉如此,真是好心机。”

    “心机还不止如此。”子规扭身朝他踩得岩石上一指,这扁平的岩石有着沾湿的痕迹,和四面色沉干燥的土壤十分契合。

    “莫不是这岩石的沾湿也是作假?”丹歌立刻伸手去摸,然后就摸到了确确实实的水。这下子丹歌有些疑惑了,“诶?四面的土地是干的,却怎么这岩石是湿的?”

    “这或许才是这个树木将雨完全遮在外面的目的所在。”子规道,“这偌大的伞盖被人悄悄地开了一个窟窿眼儿,自窟窿眼儿漏进来的细微到难以察觉的雨水,才是设置机关的人真正想要的。而那窟窿就在我们头顶的位置,雨水的落点就在我们脚下。”

    丹歌照着子规的指点看去,还别说,他若不在意,这么细微雨水他当真不会发觉,但当他发觉这雨水之后,就知道这里的情况不简单了。这么一个严实的伞盖,却单单有这么个窟窿,其中一定是有深意的。

    而子规提到了这雨水的落点,丹歌也没有忽略这一条。他看了眼这雨水落下的地点,正是这扁平的岩石。耽搁道:“照你的分析,这雨落落点,也就是这块扁平的岩石,就是我们追寻的机关所在了!而这只是你的分析,是否有着确实的实证呢?我看这岩石相貌不佳,似乎不想机关。”

    子规轻笑一声,道:“人不可貌相,石头也不可。你只看一看这漏进来的雨水的落点,就知道了。”

    “哦?”丹歌就循着一滴雨水的轨迹,找到了雨水在石头上的落点,然后紧盯弱点,却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子规翻了个白眼,丹歌这家伙打着想吃现成的心思,结果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此时已显得颇为痴傻了。子规问道:“你做过沈家的代家主,对于沈家的各色机关该是十分了解了。那机关的激发装置,你可知道如何选材?”

    丹歌在这种常识方面就傻不了了,他对答如流,“自当选择难以破坏的、每次激发损耗最少的材料。这些材料一般水火不侵,坚固无比,韧性十足。”

    子规又问:“有一个成语叫做滴水穿石,那法子对付这激发装置的材料如何?”

    “自当难有效果……”丹歌呆呆的,“然后呢?”

    “啊?话都说这份儿上了还不懂?”子规瞪了丹歌一眼,他简直要疯,“早前修行界可以到合道境界,那么这地方的雷霆就有炼神境界的威力。许多风家子弟都在这里修行,以适应雷霆,所以这布局一定终年不关!

    “既然如此,则这树上必不间断的有水滴落在这扁平岩石上,少则数年多则十数年、数百年。这么长的时间,这水滴滴在岩石上的落点处,岩石却平整无比,完全没有坑洞,这还不可见这岩石的异样之处么?这岩石虽丑,却是机关的激发装置啊!老铁!”

    “哦哦哦!”丹歌恍若猩猩般舞者长臂拍起手来。然后他转过身去,高喊起来,“众位,子规找到机关所在了!”

    “哦!”四面八方分散的众人忽然间就凑在了一起,重重围在了丹歌子规身边。大长老走进了人群,来在了子规的身侧,目中有难掩的叹服。他知道机关在这儿,所以他是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子规如何一步步推测结果,他都有看到,因此他知道子规的结论不是瞎蒙。

    子规也没有磨叽了,他不想再给众人解释一遍这其中的事情,等日后有了闲暇、他有了兴致,他再解释吧。那个懒惰而显露痴傻的丹歌,就已把他全部的兴致磨没了。他看向大长老,“您宣布结果吧,我说这岩石就是机关所在,您说对不对?”

    大长老也爽快地点点头,“没有错,机关就是在这里,你知道如何开启吗?而你要现在开启吗?”

第五百五十四章 开启机关

    子规点了点头,道:“对,现在开启。您有此一问,是认为有关于血水封棺骷髅鬼邪的线索就藏在这雷雨景致当中,而我们还没有找到对吧?我本来也是如此认为的,但方才我给丹歌解释一些事情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这个景致内藏有血水封棺的几率极小。

    “要说雷霆,确实是对于鬼邪之物有着克制的作用,如果此地有血水封棺,配合雷霆,应该能极快速地将骷髅鬼邪完全杀死。可事实上是,这个地方在老早之前,修行界鼎盛之时,就是风家弟子常来修炼淬体的地方。

    “您之前也曾介绍,风家弟子来此,是为了适应雷霆,以应付以后将要面对的雷劫。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这里必将长久开启不关,每天有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而且众人在雷下淬体,那么雷霆对于血水封棺的威力,就有削弱了不少。

    “如果将血水封棺骷髅鬼邪安排在这样的地方,不仅没有任何好处,反而给了那骷髅鬼邪无限的可乘之机。那骷髅鬼邪既会种下埋伏,又会惑心之术,利用任何一点操纵一人,都能为它的逃脱带来相当的便利。

    “鉴于此,我认定我们再在这里寻找下去,也将是徒劳无功。而这个布局中的另一番景致,也就是房屋隔断、家居陈设的场景,我倒认为那里也许能找到和血水封棺骷髅鬼邪有关的线索。

    “因为想比于这雷雨场景,那房屋内鲜有人去。而在其中居住的人,想必历来都是风家修为高深的长老们,长老们居住在那房屋里,有心无心,就都是在守护那关乎血水封棺骷髅鬼邪的线索。”

    大长老听完子规的话,皱起了眉头,他已经在脑海中一遍遍地过滤那房屋中的陈置摆设了,他实际上在那屋子里居住了有些年月,却没有发觉那里面有什么异样。“我怎么就不曾发觉那屋子的那些情况似是和血水封棺有关的呢?”

    子规道:“之前的您整日处在浑浑噩噩当中,心中所想不过修行和权位,大概那屋里面有什么神奇,便是注意到,也转眼就忘了。您如今是以完全清醒的状态再次进入你之前的居所,或许再看你的屋子,您就有恍然了。”

    “好!”大长老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一步就想着要启动机关,但他却忽然停了下来,转头朝着子规一样,笑道,“我这一激动,险些忘了。子规,我之前一直观察着你,我实是惊叹于你聪明如此,一步步推理找到了这布局内转换景致的机关。不知道你的聪明到何种程度?这解开机关方法你可想到了?”

    子规伸手朝四面一指,“我要解开这机关,不免要向您解释,这么些人都知道了这道机关的解法,恐不是好事吧?”

    风和却站了出来,道:“风家历来为人称道的,就是风家待人接物的诚挚之心。虽然如此,可其实风家先祖也有训教,风家不是对外人没有防范,而只会防范一人,就是那一群外人中最聪明的一个。防住了他,也就防住了剩下的。

    “现在,风家没有防住你。你作为聪明的人,已经有了这机关的解法,那么不管我们愿不愿意,这些剩下不如你的人,很快也会从你的口中知道所有的细情。既然如此,我风家不如豁达些,就让你把这事情直接说了出来,以免你日后还要不厌其烦地再解释一遍。”

    “当然!”大长老道,“我也可以把你的这句话看成是以退为进。你实际上并没有解开机关的方法,而只是这么说,以达到你不必上手解开机关这一目的。你不如坦诚交代自己并不会吧,我对于我风家的这个机关,可是有些信心的。”

    子规撸了撸袖子,朝风家的众人一拱手,笑道:“那我,就顺着大长老的激将,可就不藏着掖着了!”

    子规道:“机关的发机,一般都是旋转,或是轻按,亦或催动。这个扁平的石头作为机关,纵长而横短,似乎可以算作一个长杆,如果旋转,倒也合理。但是……,你们瞧大长老偷偷地笑了,说明我说得并不对。但是这石头四面的草木茂盛,并没有被压倒过的痕迹,说明这个猜测不对。

    “要说轻按,实际上我此刻就站在这石头上,它如果发机,一定已经运转了,所以这一条也是否定。而要说以法力催动,则更无可能,修行者的法力合乎道理,道的存在,使得食物趋向于自然和谐,修行者自身也因为身存法力而变得貌美。譬如祁骜,他比之之前就要好看不少。”

    众人于是都扭头去望,祁骜站在雨中,模样还是稍胖,但比之之前,就有较大的改观。丹歌在这布局之外是最后和祁骜说话的人,在丹歌的感觉里,现在的祁骜就比刚才的祁骜更为顺眼了些。不过片刻,祁骜就有了这样较大变化,这让丹歌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加在意。

    不过丹歌倒想到了一件事儿,即问道:“你之前不是要画伞,怎么没见你的伞?就这么淋着了?”

    祁骜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大概是他被看得不自在了。”子规出言为祁骜解围,然后又继续说起了机关的事情,“所以,如果这石头常被催动,它就不应该这么难看。这样说来,就把全部的可能都否定的,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我有一样东西没有用上,就是布置机关的人刻意设置,这巨大而严实的伞盖的漏雨现象。”

    子规说着已经示意了众人摸一摸地下的土,再让众人看一看那漏雨的地方。他虽然没有多加解释,但众人看过这两样东西之后,也知道这漏雨不是寻常的现象了。

    子规道:“这雨水以形同的时间间隔,不停地滴在我脚下的岩石上,为岩石施加一个极为轻微的力量。这个力量虽然轻微,但只要这岩石足够灵敏,则岩石还是可以获知这个力量的存在。如果再对岩石稍加设计,让它的触发行程达到和这水滴滴落间隔的和谐,那么一个机关就完成了。

    “这个机关的激发装置在受到轻微力量的时候,就会维持关闭的状态一段时间,而雨水滴个不停,则这个机关的激发装置就会一直关闭下去。一个雨水都是如此,就更何况这上头站我这么个大活人了。维持关闭需要外力,则这机关开启,就是卸去外力。”

    丹歌忙道:“卸去外力……,那就是把这个口封住!”他说着就要施动法力去堵口,却被子规迅速拦了下来。

    子规道:“我观察发现,这个雕塑样的树中处在这岩石正上方的枝叶都有着一种彼此和谐的联动,当你用自己的力量封堵这么一个缺口时,则另一处就会出现缺口,保证雨水继续滴落在岩石上。所以看似简单的封堵,也需要诀窍。

    “我在方才围着这树观察一遭后还发现,这树的另一边的树枝上,缺失了几片叶子,因为这树宛若雕塑,不会生长,所以那个缺口一直鲜明的留在远处,让我一眼就能辨认到。我就可以断定,曾有人像丹歌一样,拽了这树的叶子下来,而且不止一次,要说是为了好玩,倒也可以解释。

    “可偏偏那些被摘的树叶都在相对于这岩石的另一端,就不免令人生疑。显然摘叶的人也在顾及着什么,是什么呢?就是他害怕会损坏到这岩石上方枝叶的联动,所以不辞辛劳要到对面去摘叶子。那不摘不好吗?可不摘,又怎么开启机关呢?!”

    大长老听到此刻,脸上显现出了全然的敬服,他朝子规竖起了大拇指,“你厉害,你说得一点不错!而我也要感谢丹歌,你为我风家试出了这联动的一个新的边界。”丹歌摘叶的地方,就明显更靠近岩石处。

    子规笑着点点头,“日后你再摘叶子,就不必从着那一个地方摘了,你可以从丹歌摘叶的地方摘,再以后有人要破解这机关,就更难些。”

    “是啊。”大长老走上前去,和丹歌要了叶子,信手一挥,那树叶缓缓飘动,填在了这树冠伞盖的某处,随之滴落的雨水也停了下来。子规见到如此,往前一迈步,迈下了岩石。也在这时,他忽然眼前一花,再等他细看四周之时,他已经迈进了一个不小的木质房屋当中。

    这就是大长老的居所,东北角震雷之位布局的另一番景致了!

    这屋子里的陈置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按理说一个老男人居住的房子,便是屋主再怎么爱打点,再怎么爱装饰,也顶多是典雅之风,却不可能做到譬如小姑娘的莺闺燕阁、绣阁香闺那般精细。

    可大长老居住的屋子,就有这样的风情。这屋子红黄色调,透红罗帐里、彩瑁梳妆阁、分庭牡丹绣、罗扇琵琶吟。这分明不是一个男人的居所,而该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第五百五十五章 长老芳闺

    众人其实也不需要细看,只需要稍稍感受一下这颇为旖旎的气氛,就知道这大长老的屋子实是不寻常了!

    这会儿大长老也满目疑窦地正走到屋子中间,然后他忽然就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到来的注视。

    众人立刻责问起来:“大长老,这是你的房间不错吧?你莫非金屋藏娇?”“不,这分明是娇屋藏金!”“大长老,你只说你在这房屋里,欺侮风家哪家的女孩?!”

    “不不不!”大长老脸上挂着苦涩,这样的闺阁摆在众人面前,他实在是百口莫辩,“是怎样打开的方式不对,怎么我的房间变成了这个模样?!”

    葛孑尤其不能接受这种情况。她因为杀手身份从来也不曾有过定居之所,但谁还没有个臆想呢?!她想象中自己日后的屋子,就是如同古时的女儿家的闺房,正就像眼前所见一样。而现在告诉她,这样的屋子是给一个老男人住的,她的梦顷刻间破碎了个粉粉碎。

    葛孑道:“您不要狡辩,难道您之前居住的屋子不是这样?虽然那机关的位置是子规解出来的,可最后激发机关的,依然是您!那机关变化之后,就会从雷雨场景到达房屋隔断、家居陈设您的居所,不会错了,这就是您的居所。”

    大长老连忙道:“可我记忆之中,我不记得我的房子是这样子的啊。”

    这时候,颇显冷静的声音响起来了,来自于子规,“那您描述一下,您之前居住房屋的样子吧。”

    “哎哎哎!”大长老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他心说刚才的马屁没有白拍,这会儿总算还有这样一人向着自己。他连忙顺从子规的话,回想他之前居住的屋子布局。“那屋子里,嗯……,没有这罗帐!不对,有,但不是红的。似是红的,却不是这样鲜红!”

    “嗯呵。”葛孑笑道,“您再想想,眼瞧着可就要说到透红罗帐上去了。”

    “是呀是呀!”

    大长老干脆放弃了这一条,“那屋子里没有床!”

    “嗯?”葛孑阴阳怪气的,“这里没床您何必多费周折来这里打地铺?”

    大长老伸手一拦葛孑,“不!有床!却,却不是这红木的!是黑地的酸枝木!”

    葛孑忘乎所以地拆台,“酸枝木可和红木有八分像……”

    大长老又一噎,转而说起其他的东西来,“那,那这琵琶是没有的!”

    “是了,不是琵琶,实是阮咸。可不也是古琵琶的别称?”葛孑道。

    大长老也不想了,这专有人拆台他哪儿受得了去!他一叉腰,瞪向葛孑,“嘿丫头!我是得罪你了?!”

    “可不是?!”葛孑撇嘴道,“我原想以后也有着这个样儿的闺阁,谁料这闺阁中能摆个男人!”

    听到人家这样说,大长老本来预备的苛责之语一下子就跑到肚子里再也发不出来了。但他还是为自己紧切地辩驳着,“我实是不记得我在这样的屋子里头住了!”

    “不!”子规出声道,“您之前一直就住在这里面!”

    大长老苦笑起来,完了,一个向着他的也没有了。但很快,子规后面的话传了来,“可您不记得在这里头住过,也是真的。”

    葛孑问道:“这怎么讲?”

    “大长老的言谈举止不似作假。而你们再想,如果大长老知道我们进来会看到这样的景象,他会让我解开机关吗?他又会自己上手将机关开启吗?所以让我们看到这样的场景,显然是出乎大长老预料的,大长老根本不知道自己居住的屋子是这个样子。

    “而通过他方才的思索,却唤醒了他蒙蒙中的记忆,他逐渐纠正自己的用语,他口中的曾经居住的屋子,也渐渐和这个屋子契合起来,这说明他来确实居住在这里没错。

    “这样说来就只有一种解释,在大长老在进入这里的头一刻,他其实就被骷髅鬼邪的惑心之术控制住了。而每每他进入这房间内,他就会陷入浑浑噩噩中,沉沉睡去,而完全忘了自己睡觉的地方,已经睡梦中发生的事情。”

    在此提及了惑心之术,这将一直沉默的天子从失神中唤了回来。他终于开口,道:“不错。而为什么那骷髅鬼邪会控制大长老,我猜是因为那骷髅鬼邪借用大长老的身体,在这个房间里寻找些什么东西。那东西,很可能就是关乎于血水封棺的东西。

    “那东西可能是血水封棺的一道封印,封印封闭了骷髅鬼邪的逃离,但如果他想法破开,则就给了他又一条生路。再从大长老推及到这长老宫殿内居住的各位长老,我想还有其他的长老也不记得他们各自的房屋构造了。”

    天子朝其他的长老们看去,长老们却都在摇头,“你们不要先摇头,先想想,用力想细节,应该是越想越模糊。尤其二长老、五长老和六长老。”

    “为什么是他们?”三长老问道,“我们和二长老呢?”

    天子答道:“你们两位一位是东方离火之位,一位是西方坎水之位。而东西两个方位的封印之前不是已经破掉了吗?由‘北在上,**下,青龙西,白虎东’那个逆反的阵法破掉了。”

    三长老又问:“那你又怎么料定他们一定有恙呢?”

    天子道:“你风家引以为傲的就是先天伏羲八卦,你们施展术法,什么四大招:水火不相射、山泽通气、雷风相搏、天地定位。它们都是由先天八卦推出来的招数,因为先天八卦厉害,所以这四大招的威力惊人。

    “它们虽然还彼此结合,但再怎么变,总也逃不过先天八卦的乾、兑、离、震、巽、坎、艮、坤。这样来想,你风家人的封印,很大程度上也是由先天八卦推来的,证据就是这东北角的景致就是震雷的雷。

    “之前乾天坤地已经见识过,东离火西坎水又被破,剩下的四角一定就有线索供我们追寻。而如果血水封棺中的骷髅鬼邪也注意到这点,其他的三位长老,一定也会有和大长老一样的遭遇。”

    已经不用众人去问几位长老的情况了,二长老、五长老、六长老紧皱的眉头,怅然若失的深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天子的话一点儿没错。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三长老问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已经对此地认识到这种程度,不如就前往和我二长老的房间,查看封印到底破坏在何处,然后将封印修复,还原封印,再将那东西陈在血水封棺中损耗掉。”

    “这倒合乎您的性情。”天子道,“可实际上已经再可能了。首先你要知道这个宫殿的地理位置就仿佛是为了骷髅鬼邪逃遁一样,建在风家北之上位,在**的正上方。又有西侧的苍龙七宿布局老宅。

    “它们合乎了北为上,**下,西青龙布局,什么时候东面有了虎,那么如今的情形就会再次发生。要重新立起对于血水封棺的封印,则需要先破后立,这宫殿是不可能挪走了,唯一的方法就是摧毁风家的老宅,你们会愿意么?你们可怜我们破坏个坑都不许!”

    这天子虽然没有提人,而实际上说的就是吝啬的家主风和了。三长老的法子要实行,风和会是最大的阻碍。于是三长老颇为识趣地再没有坚持他的想法了。

    “而实际上,我们对于东边八白虎头骨掉落的时间有个近似的估计。”子规道,“那一定发生在我们离开泌阳县,十兔被解救、太阴回归之后,也就是说顶多在五六个月前。而众位长老进入这宫殿居住,应该是在家主风和上位之后,也就是十**年前。

    “十**年前你们就能受到那骷髅鬼邪的控制,说明那血水封棺内血水对于骷髅鬼邪的压制力已经极弱,五六月前封印又遭破坏,那血水必是耗尽流光,血水封棺再没有用了。

    “所以便是我们重新建立起封印,也只会困住那骷髅鬼邪一时半会儿,而并不能用血水再次达到削弱并杀死他的目的了。我们现在要转变策略了,不能再将这祸患推给后人,而应该在这个时代,就把他杀死!

    “这个骷髅鬼邪既然生存在修行界鼎盛时期的话,如今的末法时代,就是对他最大的限制。他很可能只会使用高境界的术法,而炼气低境界的术法,应该是捉襟见肘。我们利用好这一点,就有着很大的几率一举消灭他。”

    “击溃倒是可以,消灭可就不容易了。”天子道,“他归根结底是骷髅鬼邪。消灭的法子除了血水封棺,就是拘魂……”

    “或者是同类炼化。”王响道,“我一直关注着这点,老骨就在进行杀死那四具骷髅骨血的工作,所以同类炼化,也是一条路。”

    “无论什么方法,等我们击溃了那东西,就可以斟酌针对地使用了。当前,我们就要想办法和那骷髅鬼邪见面。方法很简单……”丹歌双目一亮,“破开封印,放出他来!”

第五百五十六章 铜镜

    众人闻言精神一震,都是点了点头。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往昔可以利用的血水封棺方法其中威力既然已经消耗殆尽,他们就没有办法再把这个问题拖延下去。为今之计,背水而战,就是唯一的选择。

    而实际上他们来在这里之前,众人心里就已经打定了相战的心思。只不过于他们最初的计划不同的是,他们不再是要和那骷髅鬼邪打一场遭遇战,他们是要开始主动找寻骷髅鬼邪,以期交锋了!

    定下如此计划,众人也不等安排,就各自分散,在大长老的这个房屋当中搜索起来,寻找着血水封棺的封印线索。因为没有人定下章程,众人都是看到哪儿就搜寻哪里,所以这屋子里一时间就仿佛是招了蝗虫似的,一伙人窜到这里又窜到那里,没个消停。

    这个房间说起来不小,但分在二十来个人的手里就相当小了。所以这些“蝗虫”们总是三五成群地看一个地方,彼此发表评论,相互辩驳,倒也能很快勘定一件物事与封印之间的关系。

    丹歌、子规、天子、杳伯跟着“蝗虫”们走了一遭后,就被嫌弃了,因为他们四人总能迅速地分析一件事情,让相关的物事失去悬念。所以众人在备受打击之后,都专门避开了他们找寻。最后,这四个人在迅速地将屋内的东西查看一遍之后,就聚集在屋子的中央,没有再继续给其他人添堵了。

    四人彼此对视,都是摇了摇头,丹歌道:“没有什么发现,好像都挺合理的,但我却总感觉自己似是遗漏了哪里。”其他的三人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们也都有这样的感觉,可他们并不知道到底遗漏了怎样的地方。

    四人怀着疑惑将目光放在了其他依然在查看的众人身上,跟随着他们的身形移动。从红木的床,到床下,再到帷帐,床边的小几。后到博古架上的各样物件,又到储藏立柜,再到前面的圆桌,桌上的茶碗,桌边的圆凳。

    又到一侧墙边的椅子,椅子一侧的高架,架上的琵琶与罗扇。然后是这椅子隔着圆桌的对面,两个牡丹刺绣,刺绣下面的梳妆台,梳妆台上的一个上大下小的小方匣,或者叫做首饰盒。

    四人就这么跟着众人过了一遍又一遍,一次两次没看出来,三次四次的时候,就发觉出端倪来了!子规最先发现,他的双目比其他三人看得更快,看得更清楚。子规道:“是镜子!这梳妆台上竖着镶着的大铜镜!众人都是随意瞥上一眼,从不曾有人细看!”

    “确切来说,是男人们!”天子也注意到了,“葛孑苏音两个女人一样样东西看得仔细,所以还没有看到那梳妆台的部分。看过梳妆台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男人。”

    丹歌问道:“男人女人,你这会儿为什么要分这么仔细呢?”

    “因为我们对于自己的暗示。”天子道,“之前葛孑对于大长老的态度,说明着葛孑对于一个男子有如此女里女气的陈置房屋感到非常不满。我们或有心或无心,都把葛孑的厌弃放到心里去了。一个美貌女子的厌弃,男人们有时候会不知觉地维护起来。

    “而一个男人在铜镜面前斟酌自己的容颜,在女人看来当是颇显女气的行为。我们都自认如此,为了不让葛孑发觉,继而对我们生厌,所以在铜镜面前,我们都只是一扫而过并没有细看。”

    其他三人点了点头,杳伯则补充道:“其实不止如此,我可不会有对葛孑的半分讨好之意,我想我要是照镜子,葛孑也不敢说我什么。我方才细想了一下,让我不照镜子的原因,是在我看向铜镜之前,我就已经知道我现在的模样了,所以没有再照那竖着的铜镜的必要了。”

    杳伯朝那梳妆台上一直,“那个首饰盒的下头,垫着另一块铜镜。我在查看的时候,已经通过那块铜镜看到了自己的完整相貌,等我再抬头瞧见眼前的铜镜之后,就感觉没有必要再看了。

    “我查看了那首饰盒下头的铜镜无恙,自然地也认为竖着的铜镜也是无恙的。我不假思索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然后就没有再管那铜镜了。而,这个情况应该不仅限于我们这些神经大条的男人们……”

    杳伯之所以说这句话,是因为他说话之际,葛孑苏音已经继祁骜之后,来到了梳妆台前。两人将梳妆台上下打量之后,发现了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她们仔细看了看,然后也朝着首饰盒下的铜镜瞅了瞅、摸了摸,之后葛孑就坐在了梳妆台前,对这铜镜仔细打量起来。

    而葛孑的这个打量不是在打量铜镜的情况,而是在打量她在铜镜中自己的样子,她在照镜子。就如同杳伯说的那样,无论是谁,因为检查过了梳妆台下头的铜镜,所以梳妆台竖起的铜镜他们就自动忽略掉了。表现为男人们的直接走开,和葛孑这样的照镜子。

    丹歌此刻道:“这种巧妙的构建,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故意安排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忽略掉那竖着的铜镜。那个铜镜很可能就是有着怎样的问题。”

    “有问题的或还不止这个铜镜。”子规道,“还有一个人也很可疑。”

    其他三人可并没有发觉谁有异常,于是他们都颇为好奇。“一个人?”

    子规点了点头,道:“对,一个人,就是祁骜。那个祁骜看首饰盒下头的镜子也只是捎了一眼,竖起的那个铜镜则瞧也没瞧。”

    丹歌道:“兴许是他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所以也就不看,以免给自己添堵。”

    “不,你可还记得我在坑洞之时对他的激将?”子规道,“我以‘瘦下来’激他在坑洞上接受元阳真火的治愈。他对于自己的外貌其实是十分在意的。而就在刚才,我曾在解释岩石机关时以他为例,提到他变得好看了些。

    “他那么在乎容貌的人,听到自己好看了些,一定对自己现在的模样非常好奇才对。恰好这屋子里面有镜子,他不该对这镜子好生打量一番吗?”

    “或是因为他身后紧接着葛孑苏音。天子刚才不也说嘛,男人们不会在女人面前表现太过女里女气。如今葛孑已经恢复正常的取向,对于苏音又有倾心之意,他绝不会表现出自己女气的一面。”

    子规伸手一指那祁骜,祁骜避在一侧,可没有丝毫凑到铜镜前的意思,“可他却对自己的容颜没有半分好奇啊。”

    丹歌也皱起了眉头,无疑,祁骜确实存在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方。“你这样说,其实进入这布局的之前之后,祁骜容颜的变化实在明显。”

    子规忙追问起来,“你是在布局外见到他的最后一人吗?”

    丹歌点头,“是,他和我要了天龙方絮,要给自己画把伞。”

    “然后呢?”

    丹歌道:“然后我交代他可以把乾坤口袋完成,把天龙方絮自己收起,交代完我就先行进入布局之中了。”

    杳伯沉沉地叹了口气,“他有一人独处在外的时间,这会给某样东西可乘之机。如果是这样,他对于自己相貌无感的原因也就找到了。而我们又该如何设法施救呢?”

    子规道:“现在那东西没有暴露身份的意图,也没有直接用祁骜对我们威胁,这代表着他还想利用祁骜的身体探知更多的东西。这给了我们部署搭救祁骜计划留下了时间,至于搭救的方法,唯排去祁骜中了的惑心之术或者是他身内的埋伏。”

    众人却摇了摇头,事出突然,便是他们知识渊博,可也没有迅速想到排去祁骜所中惑心之术或者是祁骜身内埋伏的方法。“我们几人之后不要彼此远离,各自思索,一旦有了什么头绪,就和其他三人商量。这事情要保密,其他人就一个也不告诉了。”

    “好!”

    而在丹歌子规等人悄然交流之际,“蝗虫”们终于在一无所获之后歇了下来。大长老开口问道:“众位,可有什么线索?”

    不用多想,所有的人都在摇头,他们看了可不止一圈,而这个房间的陈置就是个女子的闺房,所有的陈置都很是合理。合理的陈置没有任何被人施加封印的情况,更没有勾连其他事物的意思。

    “果然……”大长老长叹一声,“早知如此我们就该和这屋子中间的四位一样,老早就歇息下来,可不用这么费心费力的寻找。四位一定是早有预料,所以应付了一圈之后就站在中间闲聊没再动过了。”

    “可不是如此哦。”丹歌摇了摇头,虽然他们四人心中有祁骜之事,但祁骜的事情摆在心上,其他的事情也要应付过去。这样做才能免于让祁骜,或者说是免于让控制着祁骜的骷髅鬼邪起疑。

    “哦?”大长老挑了挑眉,他可不信他们这些一遍遍检查的会不敌这些个偷闲的,“你们闲扯中发现这屋子里的猫腻了。”

    子规点点头,“是呀。纸上谈兵,没料到却将敌城一举拿下!”

    天子指向了梳妆台,“这屋子的异样之处,就在那里!”

    “那里?!”众人望去,见到是梳妆台,都是大笑起来,“我们可没有忘记检查那里,那里没有什么异常!”

    “你们说这话不亏心吗?”天子道,“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是认真检查过了吗?那竖起来的铜镜,你们可曾仔细查验过?”

    天子话一出口,众人就都是一愣,他们此刻细想自己的检查流程,确实唯有那一面铜镜被他们一瞥带过了!在场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定下来,无一例外,他们全部都没有检查过那铜镜。“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看过那首饰盒下头的铜镜,然后默认和它并无二致的那竖起的铜镜也是没有异样的,就那么主动忽略掉了。”天子说着看向坐在梳妆台前的葛孑,“葛孑,就由你试试,伸手微微触碰那铜镜看看。”

    大长老眯起了眼睛,“微微触碰?这就能让铜镜的异样显露吗?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联系之前,我们曾经接触过相同材料的另一样东西。”子规道,“一个是铜镜,一个是铜屏。”

    “这么简单?”风和皱起了眉头,“这可有些牵强的意思了,就因为它们都是铜制的?”

    “要观察入微啊。”丹歌笑道,“你们看看这屋子里的东西把,用金属制成的东西,这梳妆台上固定铜镜的扣是金的,首饰盒的扣是银的,锁是银的。靠床那边博古架的是用银加固,储藏柜的锁和扣也都是银的。

    “这梳妆台上牡丹绣花中于金银丝线不需多说,中间这圆桌没有金银不说,可桌上那个茶碗都是用银锔上的,甚至于那琵琶的弦轴和扇子的扇钉也都是金的。这整间屋子,能用铜的地方不少,但有铜的地方,就只有这梳妆台上的这两面镜子。”

    “这样,你们还说将这铜镜和铜幕联系到一起有些牵强吗?”杳伯笑道,“这就是前人留给我们的暗示,让我们把目光聚焦在铜镜上。”

    “可为什么,只是触碰这铜镜,就会使其异样显露呢?”风和又问道,“你们总不会解释说,是因为之前我们曾撞上铜幕,此时就要触碰铜镜吧?”

    丹歌天子四人眨了眨眼,不约而同地说道:“我们还真是这样想的。”

    风和总算扳回一城,“真是,这个法子就有够牵强了……”

    “别说了!”葛孑跺了一下脚,“我这儿等半天了,还让不让老娘触碰这铜镜了?!”

    “请请请!”风和朝葛孑拱了拱手,他可在商丘站场上见识过葛孑的厉害,这妮子发怒他们可有的好受,他自然不敢触了霉头。

    葛孑吸了一口气,缓缓伸指,就此点在了那竖着的铜镜之上。随之,就在这牵强的法子触发下,那铜镜缓缓变化,葛孑的模样渐渐在镜子当中消失,一个新的画面正在缓缓呈现。

    风和讶异不已,“这,这也行?”

第五百五十七章 固定的首饰盒

    “看来是如此了!”丹歌子规天子杳伯四人迅速地凑了过去,他们四人确实在交流之时统一了触碰铜镜这个牵强又简单的方法,可他们其实心中也是没有底的,他们完全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提出了这个方法让葛孑实践。

    而当这铜镜果真因为葛孑的触碰而显现异样的时候,他们比之其他的人,有着更多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杳伯叹道:“没料到这个方法真的可行,相比于之前这东北布局从雷雨景致转换到这个房屋居所的机关的触发,这铜镜的触发,实在是太简单了。

    “简单到我们随意就能想到,却又根本难以置信。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说设置这面铜镜的人就有这样的自信?自信谁人都会因为对首饰盒下铜镜的关注而忽视掉这面竖着的铜镜,绝没有人会上手触碰这铜镜吗?

    “确实设置的人很鸡贼,他将首饰盒做成了上小下大的倒梯形方盒,而这个方盒的高度,又恰好和固定竖铜镜的一个金扣相同。当人坐下来面对铜镜的时候,这个首饰盒上方突出的部分就重合在金扣的位置,不会给照镜子的人形成遮挡。

    “但当人以直立的视角去看这梳妆台时,首饰盒突出的部分就较为明显,让人打眼去看是,立刻会注意到它。这几乎能保证所有来到梳妆台前的人,第一眼看去,都会先注意到首饰盒即其下的铜镜,继而忽略掉竖铜镜。

    “若是对梳妆台布置有所了解的人,要用竖铜镜照也会直接坐下来,对着镜子观瞧。而当坐下来时,伸手再要去触碰铜镜,就会像现在的葛孑一样,朝前欠着身子,显得较为别扭艰难。这样的设置很大程度上避免了铜镜受人触碰。

    “可事无绝对,如果这镜子上沾染了灰尘,再遇到一个性好干净的屋主,则铜镜秘密被揭穿的可能性就大为提高。设置这铜镜的人似乎在掩藏铜镜的秘密,可设置下的触发手段,却又好似昭示着他巴不得让人发觉其中机密的心理。他到底要以此传达什么呢?”

    杳伯的疑问没有人能够作答,便是和杳伯一起的丹歌子规等人,也一筹莫展。众人在苦思良久依然没有任何进展之后,就不一而同地选择了暂时放弃。传达的东西或许是紧要的,但在众人来说,封印的线索更为关键。而镜子中变幻出的场景,就很可能给他们指一条明路。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图像渐渐稳固的竖铜镜上,入目的场景却让众人有些疑惑起来。之间这铜镜之上只有一片暗黄色,暗黄色具有着树木的纹理,显然是一块木材。而这镜子中的木材显然只是木材的一部分,说明这块木材还算不小。

    既然不见这木材的全貌,众人也就无法判断这个镜子中木材要表达的真正含义或者是其指示的真正地点。众人也想过或许木材的纹理就是线索,但没有人能从那木材的纹理上接触内容来,便是精通各类语言,和树木相处无间的天子也不能。

    丹歌这会儿有了突发奇想,他忙指点葛孑,“葛孑,你伸手在这镜子上划一划。”

    “嗯?”葛孑眨了眨眼,“这是一面镜子!铜镜! 你当这是触屏呢?!”她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照着丹歌的话去做了,毕竟之前镜内的景象变化也不在寻常铜镜可做到的范畴之中,所以要说这铜镜有触屏功能,倒也不无可能。

    但最终的结果显示,便是这铜镜已经非比寻常,可它终究没有追上时代,触屏的功能尚在研发中。葛孑收回了手,摇了摇头,镜子内的景象没有变化。

    “你们不觉得这镜子里的木材很熟悉吗?”苏音道,“而且我心中那熟悉的感觉很是强烈,说明这样的木材我刚刚才见过。”苏音朝四面看了看,“也就是说,镜子里的情况,很有可能就在这屋子里。”

    苏音和葛孑作为女子查看东西都比之男人们更加细致,葛孑的细致相比苏音又不及,所以唯有苏音,她该是对这个屋子把握最深的人。其他众人依着苏音的提示,朝四面看了去,这屋子里有着满满当当的物品。物品虽多,但能择出这么一个铜镜大小扁平木材来的物品,却几乎没有。

    有可能的,就只有桌面和凳面,但桌子凳子都是黄檀的,颜色虽然相似,纹理却和镜子里的不一样。那镜子里的好似是杞梓木,和黄檀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苏音朝着屋子里打量了一会儿,忽然双目一亮,然后脑袋一歪,看向了墙壁。“对,就是墙!这屋子的墙壁纹理,和镜子里的木材纹理很是相似!只不过镜子里是竖纹的,这屋子的墙壁是横纹的!”

    “哦?!”顷刻间一屋子的歪脖子病患者群就形成了,众人歪着脖子打量着屋子墙壁的纹路,最终横着脑袋点了点头,“对对对!是相似的纹路!”

    丹歌将头回正,看着梳妆台的铜镜,“那这纹路是指这屋子哪里的纹路呢?这镜子被扣得死死的应该也不能转动,我们莫不是要这样歪着头在这屋子里找相似?”

    “不!”子规摇头道,“我看不必了。这面铜镜和首饰盒下面的那面铜镜都是这屋子里唯一的铜,这会让我们联想到这布局以外,大殿上方的铜屏。铜屏显示着其后屋顶的情况,而这个铜镜显示着墙壁,恰巧它的后面就是这屋子的墙壁!”

    “你是说……”天子望向了梳妆台的后面,“这个铜镜此时已经变成了新的铜屏,它上面显示的地方,就在他的后面?”

    “对!”子规郑重地点点头,然后朝天子一招手,两人分在左右,来到了梳妆台的两侧。这梳妆台紧紧地靠着墙壁,所以他们两人需要把梳妆台搬出来些,才能看到后面的情况,进而验证他们的结论。

    “我和天子要把这梳妆台往前挪一挪。”子规指向梳妆台上的首饰盒,“葛孑你把那首饰盒搬到一边去吧,以免摔坏了。”要说两个修行者气力惊人,抬起这梳妆台当是四平八稳的,首饰盒本不会有摔落的危险。

    但子规忧心如果铜镜当真指示着这梳妆台后,且如果梳妆台后也当真有所线索,那么在这线索上设置一些保护也是很有可能的。也许这个保护就会在搬动梳妆台的时候触发,天子子规凭着自身反应一定可以无恙,但可能就不能兼顾到梳妆台了。

    所以让葛孑搬走首饰盒,是谨慎之法。可等到葛孑上手搬动,用了两下劲儿,就傻了。

    子规间葛孑托在首饰盒上没有了下文,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了?”

    葛孑答道:“这首饰盒可不是放在这镜子上的,镜子也不是放在这桌子上的,它们是黏在一起的。而且黏住他们的这股力量不小,我用了些力气根本拔不开他们,我若再用力,就会连梳妆台一起提起来,你们二位就省事儿了。”

    其他众人道:“我们刚才检查的时候发觉这一点了,可没有多在意……”

    “你们不该不在意啊!”子规道,“首饰盒粘在铜镜上,这不合理啊。这首饰盒本身就四平八稳,根本无需用这铜镜做底座啊。要说是为了美观,可它如此做也不美观啊!”

    击征道:“本来我也觉得这情况不合理,但当我比对了这个铜镜的大小后,觉得可能就是特意如此设计的了。这个铜镜的大小和首饰盒上面那一面的大小是完全一致的,这可能不是巧合,而是有怎样的用意在里面,这个用意自然不得而知。

    “但杳伯刚才的分析却讲明了首饰盒、铜镜和梳妆台它们三者黏在一起的必要性。首饰盒要与竖铜镜的金扣相重合,所以一定需要固定。而设置这些的人又利用视觉上的差异,使站着观察梳妆台的人首先注意到首饰盒。

    “再通过首饰盒其下的铜镜,让观察者对竖铜镜产生忽略。显然,设置的人为了这些目的,才将他们三者固定在一起的。虽然三者固定在美观上不被接受,但在设置这些的人看来,却有着相当的合理性。”

    “而除击征说的这些以外,我们还要想到这屋内绝无仅有的两件铜制物品,就是这两面铜镜。”丹歌道,“我们方才一度只关注到了竖着的这一面,有些忽略垫在首饰盒下的这一面。我们似乎总会在关注到一面镜子时忽略掉另外一面。

    “我想,将首饰盒下的铜镜在梳妆台上加以固定,也暗含着设计者的心思,他大概希望我们能对两面镜子保持相同的关注。首饰盒下的这一面显然也不会是寻常之物。

    “我猜想,也许我们从竖铜镜得到的东西,就很可能会用在首饰盒下面的铜镜上。那么,这竖铜镜所指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就交在天子子规你们二位手上了。现在,就请搬动梳妆台吧!”

第五百五十八章 一把铜钥匙

    “好!”天子答应一声,朝子规一示意,“咱们一二三,起!”两人各抻着劲儿轻轻地将梳妆台稍稍抬起,然后缓缓往外挪开约有一尺的距离,露出了其后的墙壁来。然后两人齐齐放下了梳妆台,迫不及待地先行探头瞧向这梳妆台后的墙壁。

    两人只见正对着铜镜的后面,有一块大小和梳妆台上竖铜镜完全相合的圆形墙壁,正是竖纹的杞梓木,其纹路色彩,和竖铜镜上呈现的图像完全吻合。这也就证实,果然那竖铜镜在北葛孑一触之后就变作了铜屏,铜屏所显,正是梳妆台后头的情形。

    其他的人很快也都凑到了这一处宽的缝隙处,压着天子子规把墙壁上的情况打量一遍,然后叹着果然如此返回了屋子的中央。天子和子规灰头土脸地从尘土中爬了出来……他们俩险些就被这些人按死在地上。

    见到天子和子规起身,丹歌才道:“之前杳伯的曾说到,梳妆台上固定的首饰盒处在固定竖铜镜金扣的同一高度上,外人观察梳妆台会首先注目到首饰盒,然后注意到首饰盒下的铜镜而忽略竖铜镜。

    “唯有在这里长期居住的人才知道,当人坐下来时,首饰盒就不再那么突兀了,关注点才可以放在竖铜镜上。而竖铜镜其中玄妙解开的方式,就只是简单触碰。而若非突发奇想,应该没有人会触碰这么干净的铜镜。

    “触碰的发生,很大可能就是为了擦拭被尘土覆盖的竖铜镜。而这样一个封闭在宫殿内、隔绝着雷雨景致的地方怎么才能具有尘土呢?外面的尘土自然地来到这里是不现实的,所以这样一个屋子内,唯有人长期生存,通过其通过其食物残渣、皮屑、携带而来的灰尘,才能有机会让竖铜镜染尘。

    “所以我们大概可以解开设置铜镜的人他想传达的其中一层意思,他希望发现铜镜秘密的人,是风家的子孙后代,是长久居住于此的后代,是风家常在位上的大长老,风家绝对的宗室内亲。”

    风和点点头,“那么也就是说,这个铜镜秘密对应的线索,是关乎风家绝对核心的机密。而在这样一个禁地深宫内的一切物事,其中可算是风家机密的东西,好似就只有那被我风家抹掉史实的血水封棺、骷髅鬼邪了。”

    “而现在这个机密,就已经摆在我们的面前了。”子规说着,随同天子退了数步,几乎要退到另一边的墙。

    风和摇了摇手,“风家还要仰仗各位的力量,所以所谓风家的绝对核心之事,但凡和骷髅鬼邪有关,我们绝对不会向各位隐瞒。”

    子规却道:“我们知道,可如果其中不是骷髅鬼邪呢,我们就不好看了吧。而且如果那是金银财宝的话,我们可不敢保证我们就不会见财起意啊。”

    “我想即便是你们看到了我风家另外的核心机密,你们也不会泄露出去。如果当真是金银珠宝,风家也有酬劳相谢,不会亏待各位。”风和又道,“所以这机密揭开的当前,你们不需要回避。”

    “虽然如此,可在我们来说,如果不是骷髅鬼邪,那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子规说道。

    “哎呀!”风和皱起了眉头,往桌上一拍,仿佛将要撒泼,“客气啥客气?!我要是知道那机密在哪儿我不就自己上啦?!你们还不快点儿解开去?!”

    子规翻了个白眼,这才懂了,“我说怎么在钱上也不在乎了,原来是不知道这机密在哪里,要我们来解。您这和之前的丹歌一样,是吃惯现成的了,所以脑瓜子就有些不灵了。”

    “嘿,我怎么就不灵了?!”丹歌道,“我却也比家主强吧,那藏匿机密的地方明明那么明显,不正是在那圆形的竖纹墙壁内吗?铜镜变幻铜屏,指得可就是那里啊!”

    风和闻言撇了撇嘴,“我却觉得不在那里,所以才要听取子规天子的意见,那里藏匿什么机密可太简单了。铜幕就是铜制屏幕,它将后方的景象呈现在了前面,这后方的景象显然为了适应铜幕,才故意用契合铜幕大小木材制作了独立在横纹中的竖纹的墙。

    “在这里特意设置一个铜幕的现象。照此来看,这铜镜变化成铜幕更多的意义,是让看到这一景象的人不自觉地想起大殿顶上的巨大铜幕,想将我们的目光引到大殿顶才是,而并非告知我们所谓机密的事情。

    “再往下推,我估计着这铜镜关乎的机密最终是藏在大殿顶,但我们正是因为解决不了大殿顶的问题,才来到这里的,于是这就成了一个死循环。我想我一定是疏忽了什么,才错过了铜镜相关的机密,所以要请天子子规为我解答。”

    “果然,丹歌的脑瓜子是不灵了,没有家主灵。”天子笑道,“家主说的不错,配合墙壁上的圆形竖纹,竖铜镜严丝合缝地表现出铜屏现象。这就是要让我们,或者说是要让长久居住在这里的风家大长老联系起大殿顶的铜屏。

    “实际上我们之前就已经把这铜镜和大殿顶的铜屏联系在一起了,是通过这个屋子里的金属材质确定的。我们其实可以看出,设置铜镜的人在很多的地方都对后来人做出的提点,希望至少有一个方式,能让后人将此地的铜镜和大殿顶的铜屏联系起来。

    “设置铜镜的人强调着铜镜与大殿顶的关联,而东北震雷和北方乾天能产生联系的,唯有八卦。风家的封印就多用八卦,此地的封印,对应着血水封棺、骷髅鬼邪。于是我们大概率推测,此地铜镜关乎的机密,就和骷髅鬼邪的封印有关。”

    “好好好!”风和显得有些畅快,“那我无忧了,还请你们快速找到机密吧!”

    “哦!”子规笑道,“敢情方才请我们,其实心里头还有点儿小小的不情愿呢?!这会儿听着没有金银财宝才放下心来?!好吧,我直接说吧,我们都知道铜屏的原理,在铜屏之后,到采集图像的位置之前那一片‘消失’的区域,就是可以藏东西的地方,譬如大殿顶的铜屏之上。”

    杳伯点头,“此处则是铜镜背后。”

    “背后?!”风和三步并做两步来在梳妆台的一侧,探头去望,确见铜镜后面封着木板。木板与铜镜之间也有一寸来宽的缝隙,这是居家男人藏私房钱的好地方,此时来说就是藏匿机密的好所在。

    风和手中阴阳一变,一道天地定位忽然成行,定位正在那铜镜木板之间。不一时,风和就有了了然之意,他手中法诀随便,一道吸力出现在手指,这手指被放在那一寸宽的缝隙处,猝然发机。然后一道金光闪过,一个金灿灿的钥匙就这么出现在了风和的手中。

    “哦?!金钥匙?!”

    风和将这钥匙在手中掂了掂,一撇嘴,有些嫌弃,“虽然说它确实是金色的,但实际的材质,却是铜。”

    “此时的铜,可比金更显价值才对。”子规道,“因为铜经过我们的层层分析,已经可以认定铜就是相关血水封棺、骷髅鬼邪的特殊金属了。这把铜钥匙,就是打开我们与那骷髅鬼邪最终决战大门的钥匙。”

    “……之一。”丹歌补充道,“应该不止一把才对,毕竟尚有其他长老的屋子要探寻。而这一把,它的钥匙孔在哪儿呢?”

    子规伸手一指,道:“就摆在这桌上,那挪也挪不动的首饰盒。”

    “可是……,你知道吗?”风和捏着钥匙就站在首饰盒的旁边,“根本捅不进去。”

    这下子可就出乎子规的预料了,“捅不进去?为什么?”

    风和把钥匙往子规手中一递,“我哪儿知道去!你不如自己来试试。”

    子规接过了钥匙,打量了一下。他手中这钥匙就是古时候的钥匙了,仅有那么一个方形的牙,而这种钥匙对应的锁自然并不牢靠,在击征葛孑手里,当是随意一根方便面就能解开了。

    子规看过了钥匙,就把钥匙放入了首饰盒的锁眼,严丝合缝,显然这钥匙就是首饰盒的钥匙没错。子规这就要把钥匙往进捅,却发觉钥匙在开口处就被绊住了,根本无法捅进。

    子规有心多用些力气,但又不敢。如果这首饰盒里确有何等机密的话,一定也布置着相应的保护措施,一旦遭受什么强力的破坏,就很可能发作起来,对子规出手。

    “其实这样捅不进去才是正确的。”丹歌说道,他一副高深的样子,显然是要挽回刚才被人说脑袋不灵光的颓势。

    子规问道:“你这怎么说?”

    丹歌道:“因为三个铜制的物品,你只用到了两样。用竖铜镜取得了铜钥匙,用铜钥匙想开首饰盒的锁,而首饰盒下面的那一面铜镜,你就没有用。

    “之前击征就曾说到,首饰盒下的铜镜和首饰盒的顶面一样大小。这或不是巧合,也许这二者的相似对于钥匙入孔、开启首饰盒会有怎样的帮助。”

第五百五十九章 落入镜潭的钥匙

    丹歌继续佯装高深,此刻一如得道的高人一般,面上无悲无喜,双目半闭微睁,手中掐指捏诀,仿佛胸中蕴藏何其妙哉的道法。他还不及张口,却仿佛要传出玄玄不知所云的无上高妙。而这样的假作高深,换来了在场众人一连串的白眼。

    子规继翻了个白眼之后,问道:“那么高明的丹大师……”

    腾地,丹歌睁开了眼,道:“沈大师!”

    子规撇了撇嘴,“哦哦,沈大师,您说这首饰盒下的镜子该如何才能用得上呢?”

    丹歌被子规的话却一下子问住了,他可以发觉问题,却不代表能解答问题啊。但他这轻佻的人,被子规一句话就逼回了原形,这时候他睁开了眼睛,朝前头瞧了瞧,脑袋一歪,信口胡诌起来,“其实这钥匙孔又不止这梳妆台一处。”

    子规抓着丹歌他自己话里的破绽,“别处用这钥匙,可也不会用到这首饰盒下垫着的这面铜镜。”

    “是呀!”丹歌朝那首饰盒下头的铜镜一指,“那镜子里头不还有个锁眼儿呢嘛!”

    子规顺着丹歌的话就往镜子里一瞧,他这瞧完之后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他实则不用瞧他也该知道这镜子里头有个锁眼儿啊,因为这是镜子啊!且别的物件上下一边儿粗,就未必能从脚下的镜子里瞧见锁眼儿的全貌,但这个梳妆盒上大下小,那锁眼儿斜着,镜子里恰是能照见啊!

    子规苦笑一声,“影像啊?!”子规暗说自己该,他是一时忘了这丹歌的嘴皮子的厉害了,而此时丹歌一旦找到解法,则丹歌必将几句话说得他有理也没理了。

    而正如子规预料的那样,丹歌已经说了起来:“你瞧这盒子设计得如何巧妙,它就那么一个倾斜程度,可是能照见了锁眼儿的。或许当初的设计,恐就是为了这么个用处呢!”

    子规翻着白眼,“是呀,那设计师和你沈丹歌是一伙儿的,就为了气我来的。”

    “那铜镜里既然有锁眼儿,而又和这铜镜有关,你就可以用钥匙去开那锁眼儿啊。”丹歌道,“这样可不就把三样铜全部用上了?你碰不着那里头的锁眼儿是你没本事,可不是我没给你指出明路啊!”

    “哎!”子规实也不会因为这些没理儿的理儿对丹歌动真气,但子规却知道丹歌这无聊的话多少在耽搁大家的时间。所以他打算顺着丹歌的话拿钥匙在这梳妆盒下头的铜镜上戳一戳,然后摊手服软,再把话题拉到正题上来。

    子规道:“那我就试试呗?!”说着他就如自己计划好的那样,用手中的钥匙戳一戳这梳妆盒下的铜镜。

    可他这动作就只进行了“戳”,整句话这“戳一戳”他可没有实现。在他一戳之下,他手上忽然有股子力量让他捏着钥匙的手一松,就在众人的众目睽睽之下,那钥匙“扑通”一声,就这么掉进那铜镜里去了,就宛若是掉进了水中。

    “啊?!”子规自然感觉失手,急忙探手去捞,那对于钥匙来说的水对于子规来说却是真实的铜。他这往前伸手一下子戳在了那铜镜上,就在这铜镜上只留下了一道划痕,而划痕相对于方才钥匙落水的虚幻,显示着此时铜镜硬度的真实。

    子规本人有这样的反应,在场的其他人都是身子前倾往前探了探手,他们尚不能迅速到达子规的身边,就更不说接住落水的钥匙了。

    反应最为激烈的要数丹歌,他几乎是扑到梳妆台边的,如果不是他自己刹得及时,恐怕就能一头磕死在首饰盒上了。他凑下脸去,眼珠子几乎挨在了首饰盒的铜镜上,可他也不曾在这铜镜上看出半点形似于水波澜。

    他对于当前的情况自然是最不能接受的了,因为他之前说的话都是玩笑之语,结果这钥匙就在他眼前切切实实地那么落进铜镜里了!玩笑之语忽然成真,就仿佛自己是有了天道授命,可以行使天命一样,首先给人的不是欣喜,而是惊吓。

    丹歌一直保持着这个看铜镜的姿势,却也能说话,他道:“看来我的玩笑之语不小心就正说在这机关的奥妙上啊,兴许这钥匙落进这铜镜里,就是解开此处机密的方法。

    “只可惜哥们儿你的技术可不怎么好啊,你这一投没中啊,如果你能把这钥匙投到这镜子里首饰盒的锁眼儿上,甚至早些时候就给钥匙施加一个旋转的力,一举将首饰盒给打开……。沈灵儿的枪抖术理论听过吗,你在钥匙出手的时候给它一个水平旋转的力……”

    “没个正经!”子规骂道,“那钥匙掉进去不定跑到哪儿了,还落到锁眼儿上。莫非你这会儿还能看到那钥匙不成?”

    丹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显然在压抑着自己的惊讶,让自己尽量地保持平静。道:“你说对了!我能看得到那钥匙,不仅如此,我还能透过我自己,看到镜子里的首饰盒、天花板,所有这镜子能照到的这屋子的一切。”

    “什么?!”子规对丹歌的话更是不信了,但眼见为实他要亲自看一看,他就这丹歌的脖领子,一下子把丹歌提溜到了一边儿。而他则凑到了镜子前,“啥呀?你这又唬人,我除了看见我啥也看不见啊。”

    “你这姿势不对。”丹歌道,“来,提臀,收腹,然后……,走你!”丹歌一使劲儿,把子规的脑袋按在了他方才处在的那个位置,也就是将子规的脑袋紧紧地贴在了首饰盒及其下面的铜镜上。如此一来,子规的双目,几乎也是就要碰上铜镜了。

    而确乎只有这样的距离,才能看到事情的真谛,在子规的眼前,镜子中的他有些虚幻了,变得有些透明。而透过他自己,他就可以看到刚才丹歌描述的一切,镜面世界里的大长老居所,和他所处的世界相同却颠倒。

    当子规聚焦在自己的脸上时,他忽然有了一种感觉,他感觉自己仿佛才是置身在景象里,他在镜子中看到的一切才是真实。如果镜子的那边是真实的世界,因为那个世界没有他,所以他是虚幻的,这是多么完美的解释啊!

    子规忽然间抽出头来,立起了身子,然后推走了葛孑苏音,自己一个人凑到了竖铜镜的面前,也和刚才一样双目紧紧的贴在镜子前,而这一次,同样的情形就没有发生,这一次他看到的自己不再会变成虚幻了。

    子规刚才的结论似乎要被推翻了,“可也许……”子规猛然扭头,双目紧紧地盯上了那个首饰盒,“也许那个钥匙对应着的这个首饰盒,才是连接真实和幻像的法器。所以只有那面镜子,才会让我产生真实虚幻错位的怀疑。”

    而众人此时虽然都有凑到那首饰盒下的镜子上去看丹歌子规看到的情形,但他们自然不会有子规这么些的思虑。丹歌凑到了子规的身侧,他看到了子规严肃而思索的表情,“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子规却不打算把自己忽生的想法告诉丹歌,因为丹歌一定会毫不犹疑地相信他的话,并将他本来的怀疑认定为真理。“如果乌鸦嘴能解决一切的话,我大概会说此时骷髅鬼邪已经死了,也就少了这么些麻烦。可事情的发展并不遵循于我的嘴,所以我当前的怀疑还需要更多的验证。”

    子规朝丹歌摇了摇头,道:“我们不知道那个镜子里面的空间该如何到达,所以我们相当于失去了一条线索。当然如果一开始那钥匙的设定就是要被投入镜子里面的空间的话,我们实际上从来也没有获得过任何一条线索。

    “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线索供我们追寻了,来到这里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我们得到了一个尚且不能解答的疑问,或许等到细问终有答案的时候,一切的真相也将豁然开朗。我们不如就此离开此处,前往下一个布局吧。”

    子规这话虽是对着丹歌说的,但话却是传到了在场众人的耳朵里,这也是子规的目的。而因为天子之前的沉默,子规解开不居中景致的转换机关,众人也多信任子规,所以在子规说出这些话后,多数人都是点头赞同。

    “好。”二长老点头,道,“那我们就从此处离开,前往我控制的布局中一探!大长老?”

    大长老点点头,“好!这屋子进来时要解开机关,但进了这屋子,就会认屋内的人为主,它会听从法诀安排,于是出屋的办法,就是施展相应的法诀。当然法诀如何施展我就不告诉你们了。”

    大长老解释着,手中法诀一转,众人就如来时一样又是眼前一花,等众人睁眼,他们已经来在了雷雨景致当中,正处在那仅有的一棵树下。

    二长老走在前列朝众人一引,带着众人离开这布局景致,前往大殿之中。

    子规边走边朝着大长老说道:“实际上,您的那个屋子其实是藏在那形如雕塑的树的树干里吧?”

    大长老摇了摇头,“并不是,当真就是颗粒的重新组合,速度奇快罢了。前人的技艺到底高深到什么程度,当今处在末法的我们是无法理解的,就如同如今的凡人们无法理解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中医一样。

    “我们的眼界局限着我们的认知,但我们依然从蛛丝马迹里见识到前人的强大,就譬如那首饰盒下铜镜里的另类空间,我们需要承认我们的力量比之前人远远不及。”

    “可我们也要知道,是世界的大格局限制了我们……”子规悄然瞟了眼后面的祁骜,“前人如果到来我们的这个时代,他们也只能发挥和我们一样大小的力量。”

    大长老笑了笑,“是吧,所以我们才颇有些有恃无恐地去对付这千余年前的鬼邪之王。”

    两人随意交流着走出了东北角震雷之位的布局,大长老回到圆形会议的自己座位上,手拨震卦,关闭了布局。而同一时,二长老坐在自己的艮山之位上,拨动了艮卦,招出了西北角的布局。

    二长老道:“艮山之位,先天八卦中的艮卦一阳爻在上,二阴爻在下。应在我的布局内,上有烈日当头,下有高山蜿蜒,山上百草丰茂树林茂密,其中各色野兽出没,是生机盎然之所。

    “虽然如此,却因为野兽树木花草虽可以食,却都因为由颗粒构成,味道极差,尚可果腹,却不可制成美餐。尤其米粟之类的谷物,便是食神妙手,也无法烹制成为美食,仅是闻嗅,就会反胃,而一般吃过一次,三二个月无法缓解症状,再难食用五谷。

    “可此地却并非一无是处,此地的各色杂食药饵都颇为鲜美,吃下之后回味无穷。听到此处各位想也懂了,在地煞七十二术中,列于魇祷之前的第七十一术,名作辟谷。

    “辟谷之意,不食五谷。因仙道认定五谷会在人腹中结粪,产生秽气,阻碍仙途。所以仙家提倡不食五谷而吸风饮露。而风家古法中,辟谷并非服气辟谷,而是服药辟谷。不吃五谷情况之下,以食用各色杂食药饵调理生气。

    “杂食有芝麻、黑大豆、红枣、栗子、胡桃肉、蜂蜜及酒类,药饵则有地黄、黄精、何首乌、枸杞子、天门冬、麦门冬、菊花、茯苓、白术、松子、柏子、苡仁、山药、杏仁、白芍、菖蒲、泽泻、石韦等。

    “而以上这些,恰都是此地盛产之物。所以我这艮山之位的布局,正是为低等级修行者而设,使修行者习得辟谷之术,进而脱晦气轻身体,裨益修行。自然,我也不是猿人泰山,我也有类似于大长老的居所,具体我的居所什么样,我也不记得了。

    “你们需找到转换景致的机关,那时候我们再一同见证,我的屋子到底长个什么样子。而因为子规之前的分析,你们这一次就不需要在找机关的同时追寻什么相关于骷髅鬼邪的线索了。”

第五百六十章 追踪祁骜

    听到这些,子规暗暗一叹,因为那骷髅鬼邪还是被困在血水封棺中,虽然他的力量可以发挥在外面来,但他却没有凭着力量和众人正面交锋。而一旦他有个什么动作,却总也是暗地里的阴招,这样的敌手确实很难让众人提起什么兴致。

    所以处在这种情形下的风家人自己都不怎么着急,将此夜的禁地之行看待成了解谜派对。长老们显然更是联合了起来,他们要用这宫殿内的布局为难为难子规,意欲给风家挣些面子回来。

    子规在叹了一口气候也欣然接受挑战了,他有恃无恐,因为他并不是独自一人,他还有许多的小伙伴。除去被骷髅鬼邪以惑心之术的祁骜以外,自清杳前来的还有十人。

    而其实风家也有子规的同伴,除了家主和六位长老,剩下的两位公子和风芒,都是不知道这布局解法的,他们必然也对此地的机关充满了好奇和兴趣。大家集思广益,那么无论怎样的布局机关,都应该能找到。毕竟这么些人,且一个个都是精明强干的。

    众人在二长老的带领下进入了布局景致之中,这景致就如二长老描述的一样,是绵延不断的山,而山从上到下绿意铺就,果真生机勃勃的自然景象。虽然还没有看到飞禽走兽,但想来在这等富足环境之中,鸟兽必也是生机焕发、凶猛难当。

    杳伯随着众人进入布局时悄然凑到了子规的身边,让子规缓下了脚步,很快两人就被落在了后面,但还算紧紧相随在众人末尾。兴奋的众人对此没有多加在意,便是受控的祁骜,也并没有提起相当的戒备。

    杳伯道:“我猜想祁骜的力量要说弱小,实在弱到可怜,他身子比之凡人稍强,却总也不低我们这些身具修为的修行者炼气士。可要说他厉害,他也不简单,他神笔技艺,若是对症下药,进而悄然偷袭,恐怕也能得手。

    “那骷髅鬼邪占了他的身体,必定也是看上了他神笔记忆潜能无限。而且通过你早前的分析得知,这骷髅鬼邪少说也是春秋时代的人物,千载之前或有什么如今已经失传的神妙之物,若被他借用祁骜的身体给画了出来……”

    子规摇了摇头,“我想不大可能,因为承载力量的物件儿是死的,祸绝笔、向生墨倒还有些为了,可承载这绘画的天龙方絮就实在不强,三天方中也只炼入了三个死掉的、主子已经消失的、身内毒性尽去的、实则归于平常的蜈蚣。

    “他便有神妙的形象,可以接祁骜巧手画了出来,纸也承受不住,这一点我们大可不必担心。他借用祁骜的身体做不了什么大动作,但小动作却着实不得不防,就如您最先说的那样,他很可能对症下药,逐个击破。而恰好的是,这个解谜给了他很多的机会。”

    “要不然,停止这个解谜?”

    子规笑道:“您这倒也紧张了,我们防备一两个人的出手,还是十分简单的,盯着就是了。学会魇祷的众人都没有被控制的可能,所以在场的除了祁骜,他也仅能再控制一个,也就是李尤,您和我一人盯一个,防住了他们俩,也就防住了鬼邪王。”

    杳伯皱眉,“可要是没有你,这解谜会不会解到明儿个去?”

    “您这话也不知是高抬了我,还是小瞧了谁。”子规边说边朝杳伯摇了摇手,已经走开,向祁骜的方向走去了,留下了李尤就交由李尤的亲亲师父杳伯亲自护卫。

    二十余人散入了这布局之中,这地方的山林中没有道路,几人结伴而行,走着走着,也就散了,这确实给了祁骜可乘之机。

    但远远跟在祁骜背后的子规却是连抽嘴角,祁骜这有些笨重的身子过个草地,翻个山丘都把自己累个够呛。那么这胖子无论瞧上那个目标,不说出手,便是追也追不上人家呀,所以这出手,恐怕总是难以成行。

    “说起来。”子规叹道,“这地方果真不小啊,而这个布局的山林景致和大长老那个布局的雷雨景致的大小该是差不多的。之前大长老的雷雨景致也是如此,其中散尽二十余人可以彼此谁也看不见谁,但当那景致变化成居所的时候,二十个人就是有些紧凑拥挤了。

    “前后的空间大小并不一致,但大长老解释原理,却说那前后景致的转换真的只是颗粒的重新组合,那么丢失的空间去哪儿了呢?如果颗粒是全部运用起来了,那么这前后迥异的空间大小是如何做到的能?镜花水月?”

    子规拍了拍额头,此时暗暗地有些埋怨丹歌了,“那家伙偏偏忽然间不靠谱了,还恰逢这实在耗脑筋的时候,如果他能和我一块思索,这事情就不该有这么费解才是。”

    他埋怨了一通,最终耸耸肩,“大抵他每月也有那么焦躁的几天吧……”他实是越想越觉着有些气急了,才暗搓搓地损了这么一句。

    还别说,他损了这一句后,心情稍稍舒畅,将心中的一些疑惑展示放下,专心跟踪起祁骜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被祁骜发觉了,但他无论被发觉与否,依然会追踪下去。

    子规暗暗地想着,却仿佛是和控制祁骜的骷髅鬼邪说话一样,“这么羸弱的一具身体,你怎么样也不得大用,你如果发现我已经识破了你,你就不如尽快离开祁骜,反正有我监控,你有怎样思虑总也无法得逞就是了!”

    但其实子规是高看了那骷髅鬼邪的能力,骷髅鬼邪专心全意地去控制一个人时,显然已经无法分心去顾及更多、去察觉更多。所以子规跟踪在后的事情,祁骜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防备与侦查,显然骷髅鬼邪并没有法诀子规的跟踪。

    而子规追着追着,渐渐天色变暗,这人造的布局却是进入黑夜之中了。子规想来也算合理,“毕竟这里的一切虽然是颗粒构成,却都是具有真正的生机,这些生物需要在夜晚休息,或者需要在夜晚狩猎。。

    “除却鸟兽之外,众多的植物在夜晚也才是攒积营养的时候,夜晚是十分重要。一方人造之地,无数颗粒变作活物,真神乎其技啊。古人显然从女娲造人的手段上得到启迪,有了化死物为活物的能力。

    “《西游记》里孙悟空也还一根毫毛猴万个呢。可到我们这末法时候,拔了满身毛也搓不出一个苍蝇来,这就是差距啊。”

    子规朝前瞅了一眼,见那祁骜在远处稍有驻足,“外头是确实的黑夜,这里头也成了黑夜,骷髅鬼邪,你的真正力量要显现了吗?”

    子规就见那祁骜站在上风处,酝酿了一阵子,然后身子忽然一僵,“噗”,放出了屁来。子规险些把下巴惊掉,但他猛然就把嘴闭上了,他在这下风处,很快臭气就弥漫过来了。

    子规以手在脸前扇了扇,叹道:“这可就显示出辟谷的重要性,仙家绝没有这样的举动,当然仙家若以白萝卜当药饵则另当别论。”

    祁骜继续往前走去,子规紧随其后,然后他就发觉了远处的另一个人影,也就该是祁骜此行的目标,正确来说是骷髅鬼邪要对付的目标。那人一身白衣……

    然后子规就不用再细致地往下看了,就是丹歌无疑。子规化作杜鹃落在了一旁的树上,既然祁骜的目标是这一个,子规就懒得保护了,因为丹歌是知道祁骜受控的事情的。“结果选了个没法子得手的家伙下手,看来骷髅鬼邪也是分身乏术啊。”

    子规缩头用喙顺了顺自己的羽毛,转头却望见两个大圆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这让他吓了好大一跳。这萌萌的大家伙夜里头正是精神的时候,正是一直猫头鹰。“嗬!你是早在这里的吗?我怎么没有发觉,我想想啊,猫头鹰是吃杜鹃的吗?”

    猫头鹰把头转了转,整个脑袋上下这么掉了过来,就这样儿地瞧着杜鹃子规。子规发出了“咕”的一声,转而这猫头鹰的眼神里就变作疑惑了。

    “你是察觉了我身上的人气,却又听到了我的鸟叫,所以迷惑了。”子规就这么一悄然的人言说着,“我曾是鸟类,如今变化成人了,这该是你修行的梦想吧。但你应该没有什么机会,毕竟你只是颗粒组成的,你应该也存在了千余载了吧?”

    这猫头鹰又把头一歪,两颗大眼当中映照着景致中高天的一轮明月。“一轮明月,这你倒提醒我们,实则我早该有这样的结论才对。大长老震雷之位的雷雨景致,布置的机关触发方法并不是雷,和雷没有半点相关。

    “因为是震雷方位,雷是那个方位的关键,也是相应景致里对风家上下修行者炼气士有用的资源。如果利用雷作为那个布局内的开关,则会因为开关对雷多加限制,使得雷的威力大幅削弱,功能随之减弱,实是得不偿失。”

第五百六十一章 唾余

    那猫头鹰乖乖地立在子规的身侧,它也未必就听得懂子规的话,但显然它已经从子规的气息和言语知道它面对的是个人了,所以它并没有伤害之心。它反倒有护卫的意思,它一面听着子规的自言自语,一面身子不动,转着头四下里张望。

    “而此处在艮山之位, 这景致当中以山为根,山林内富养各色草木和鸟兽。又因为此地是风家子弟修习的辟谷之地,所以此处的机关,显然不能设在杂食药饵之上,毕竟那多是风家弟子光顾取食的地方。

    “杂食药饵之外,就是五谷,以及各色鸟兽。今凡间道教,倒有各色派系,辟谷以外,肉食之类,吃与不吃,大相径庭。而修行界的道承自上古,起至太清,不受那些拘束。

    “太清凡间下届的化身也曾有论养生经,其中说道:‘倘入完美境界,则与禽兽共居于地而不以为卑,与神仙共乐于天而不以为贵;行不标新立异,止不思虑计谋,动不劳心伤神;来而不知所求,往而不知所欲。’

    “虽然我等绝做不到那般,倒也以此话语自我宽解。所以修行界修道之人在修习辟谷之外,又借用辟谷的概念不清,常常吃些荤腥,以‘不标新立异,与禽兽工具于地而不卑’解释自己的行为,也自如安乐。

    “所以这山中的鸟兽一类,虽然因为颗粒构成肉质都不怎么样,但恐也是风家弟子吃得最多的。每一只的性命都岌岌可危,所以要说将这机关放在它们身上,也不保险。

    “至于谷物,看似不会有人去吃,,可如果这里是修行辟谷之地,那么这谷物上头必定有所文章。譬如将它们显示得如何可口,又或者把它们显示得如何显眼,借此练习风家弟子的辟谷决心与坚定心性。

    “而那么可口,又那么显眼,未必等风家弟子吃,恐就被食草的鸟兽吃掉了吧。那这五谷,也不是安排机关的保障之地。所以最后就唯有这天上,这天上的明月和烈日。

    “在这布局之外我绝不敢说这样的大话,说要打日月的主意,但在这里,这里的日月可是假的。哼,我只要……”

    子规说着朝天上望了望,眨了眨眼,那明月好似真有实际的那么高,好像距离地面确乎和外头一样,有七十六万里之远。子规看了又看,脑中灵光一现,“我猜到了一种可能。今儿是八月十六,而这布局的天上也有这么圆来看……”

    子规转身望向了猫头鹰,“你有石头吗?哦,算了你听不懂……”

    “呕!”这猫头鹰忽然呕吐,从嘴里面吐出来一颗圆乎乎的白色石头。

    子规单是看了一眼,就大睁了双目。他可不嫌脏,立刻翅膀招风,把这白色石头以风托到了眼前,他眯着鸟眼打量了一会儿,“这是,唾余?”

    唾余又叫食团,是食肉动物把不能消化的东西积蓄起来,然后吐出的物质。一般包含骨骼、羽毛、毛发、几丁质等物质,而猫头鹰就具有着吐出唾余的习性。

    但眼前子规所得这个唾余,其中没有夹杂任何毛发、羽毛或者几丁质,唯有骨骼,全是骨骼,这骨骼还被塑成了一颗小球!这却让子规惊讶起来了,“你到底吃了什么?这东西不具有毛发或是羽毛,通身除了肉就是骨头……”

    子规说着自己都开始害怕了,要说毛少的,人的毛发最少。如果这猫头鹰只是吃某一部分,则可能就吃不见毛,“莫非……,你是吃了个人?”

    “秃噜噜。”这猫头鹰显然知道了自己被误解,它一连串地从自己最里面吐出了十几二十个唾余来,而这些个唾余有的完全使用毛发组成的,有的则完全是几丁质,有的则完全是羽毛……

    子规抽动着鸟嘴,“敢情你是有分类收藏唾余的习惯,你可真是神奇的生物。这个骨头的唾余能不能送给我呢,这个唾余显然有了相当的年头,只要稍加蕴养,必定威力惊人。之前我嗉囊内蕴养千年的顽石用掉了,它恰好作为补充。”

    “吸溜溜。”这猫头鹰把那些个唾余又都吸了回去,留下了一个几丁质的唾余和子规面前的那个白骨唾余。

    “你同意啦!”子规很是高兴,显然猫头鹰让他将那几丁质的唾余用作石头之用,而白虎唾余,则让他留下收起。子规感激地点点头,四面打量之后,就变回了人形,将唾余收进了口袋。

    虽然他可以把这白骨的唾余直接纳入嗉囊,但毕竟刚从猫头鹰的嘴里头吐出来,他觉得直接放进自己的嗉囊可太恶心了。他决定先收起来,等以后消消毒,洗一洗,而后再放进自己嗉囊蕴养。

    变了人身也有一个好处,子规可以扔石头了。他捡起那个几丁质的唾余,几丁质就是昆虫的甲壳一类物质,所以这类东西凝集成石头也有着些分量,适宜抛掷。子规将这几丁质唾余向上猛然而抛,发挥双目紧紧盯着那石头一直往上。

    在至较高远处,就听“嘭”的一声,那个唾余直接变作了粉碎。而有如此变化的原因,就是这唾余撞到东西了。子规点点头,事情不出所料,“果然,是铜屏。也就是说,这个布局当中可见的月亮是经由铜屏显示外面真实天空的月亮。

    “据此我就可以分析这个地方他的运转方式了。这个地方的日夜显然快于外面,当外面是黑夜而这里是白天的时候,则当是高亮的法术充当明日。当外面是黑夜这里是黑夜的时候,就和当前一样,用铜屏显示外头的夜空。

    “当外头是白天这里头也是白天时,铜屏再次发威。当外头是白天而这里头是黑夜时,则因为布局本身处在漆黑的宫殿当中,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了。这样来说,既然外面的真实天气是晚上,则等到白天来临的时候,白天光源的方向,就是法术的源头。

    “那个高亮的法术未必和转换这布局景致的法术捆绑在一起,但显然有所关联。因为当布局转换之后,处在屋中不再需要作假的日夜,高亮的法术就可以暂时停止了。”

    子规暗叹着,“这个布局比大长老的那个布局还要巧妙了,大长老的那个布局掩饰机关的位置,仅仅是在那树下布置了一些色沉的土,显得那里也是被雨淋湿,继而让人忽略了树。那只是感觉上的欺诈之法。

    “而这个布局里,唯有当外面的真实世界是黑夜,这里面运转到了白天的时候,才会用法力产生高亮,也随之才会有破绽露出。铜屏的善用,让这个地方高妙了不少啊。

    “而再往深处分析,设计这里的人一定也想到了这个情况,真实世界是黑夜而这里头是白天的时候,如果有人追寻高亮法力的来源,他该把机关设计在哪里?又该如何设计以隐藏机关呢?他该让那机关隐藏得那么自然,就好似……”

    子规忽然睁大了眼睛,在他的眼前,一个石头极迅速地朝他打了来,他伸手一抓,把这石头攥在了手里。待他看向石头来处,正是一袭白衣,笑呵呵打量着他的丹歌。丹歌此时笑道:“和那大鸟攀亲戚呢?”

    子规叹了一声,“是呀。方才找你的那江陵‘亲戚’呢?”

    “你知道哇。”丹歌笑道,“他走啦,走了有一会儿了。”

    子规一愣,“走了?他没有尴尬的神情?你也没有感受到危险?然后,他去哪儿了?”

    “危险?他是曾想要对我出手?”丹歌道,“可他怎么对我出手?莫非是用向生墨砸死我?”

    子规骂了起来!“你这蠢……,你怎么这么不清明了!那骷髅鬼邪可以控制他全部,自然是用祁骜的画术了!”

    “我可不蠢,这会儿是你傻了。”丹歌沉声道,“那支地龙以天龙之脊、伏龙之根制成的笔,名叫‘祸绝’。这个名字可不只是一个名字那么简单,应着其名,就有着相应的威力。

    “如果那骷髅鬼邪操纵祁骜碰那笔,那鬼邪的惑心之术恐将瞬间瓦解。我想那鬼邪在控制祁骜时已经见识过祸绝笔的厉害,他断不会再碰那笔的。而向生墨,那鬼邪倒可以用,用一锭墨无论对付谁好似也都只能当石头砸了吧。”

    子规被丹歌一语惊醒,“所以他不可能对任何人出手,刚才一路也不是在找你,他是在追寻其他的东西吗?你见到他时,你发觉了其他的什么情况吗?后来他又去哪里了?”

    丹歌眯着眼想了想,继而猛然睁开了双眼,“我看到了一只兔子,而实际上那兔子遭遇我向一侧跑走后,祁骜见了我朝我示意了一眼,也朝那个方向走了。他在追那只兔子!他是要用兔毫做笔,避开祸绝,发挥祁骜的画术!”

    子规忙问:“现在距离刚才多久了?”他思索这布局机关有些忘乎所以,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少。

    “天快亮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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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断声起,谱定乱世纷争; 紫气变幻,择选应劫之人; 古壁画现,展露千载玄机; 北玄灵祸,终究除恶归尘!龙舌之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舌之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舌之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