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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尚书     龙舌之祸txt下载     龙舌之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三章 变作传说

    丹歌在天上看得仔细,那几十余人一个不落,全都跟在了子规后面,他们要前往的,是据此最近的城镇。

    最近的城镇其实并不远,离兔子游戏的村庄不过有两公里左右而已,丹歌子规他们来到泌阳县的时候,就是选择了离城镇较近的地方落足的。

    这么近的距离,才会产生出凡人误闯兔子游戏村庄的结果,就例如如今森林中紧随在子规之后的这一群人,根据子规的推断,这一群人很有可能是同一个旅行社的,他们旅行也许是想在城镇周边找一个农家乐的村子玩,最终误闯了兔子游戏村庄。

    这群人只以为是陷入了噩梦里,百日之后,才有的解脱,而其实距离梦醒只有两公里这么远,他们却真如在梦里一样,从来不敢试图清醒。

    现在子规扮演着在噩梦里挣扎的人,带着这一群凡人逃出生天,在他们面前的路,尚不足一公里了。但子规渐渐缓速,显得体力不支,从奔跑变作了慢走,好像是精疲力竭了,而他身后的人,也都如此。

    天上的丹歌暗暗赞叹,子规原来对这样的事情也把握得这样精准,按说修行之人发足狂奔,轻而易举就能跑下数百里路,所以把自己的状态把控到和凡人一致,是很不简单的。

    而地上的子规却在心中暗骂了,他这疲劳可不是作假,可是真的很累了,他为了把自己作为凡人的状态体现淋漓尽致,可是自我封闭了法力涌动的,现在的他就是个普通人。

    他是杜鹃化形成人,一个是用了千余年的鸟身,一个是用了二十多年的人身,哪一个使起来顺手不言而喻,尤其这是他做人以来头一次完完全全当作一个凡人进行长跑,所以他现在可真是累瘫了。

    “众妖修行就为的一个化形成人,原以为做人千般好,现在我看出来了,这人类真是世界上最不协调的动物。”子规心里面嘟囔着,说着抬头恶狠狠地看了看天上的白鹤,“还是最阴险的动物,怪不得让我来演呢,这可真是体力活。”

    子规完全没有力气了,他的两腿现在不自主地发颤,他姑且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靠着一棵树,头也靠在树上,正好能看到天上盘旋的丹歌,“我现在完全怀疑,这家伙在喊‘兔子来啦’的时候,就已经把这后面的事情盘算好了?!”

    子规没有答案。

    而子规思索着的丹歌盘桓在天际还纳闷呢,怎么就完全停下了?难道是要等凑齐了人一起走?丹歌同样没答案。

    但确如丹歌所言,森林中的人们慢慢开始凑齐,后面的人也慢慢赶上了,见到领头的队伍都靠在树下休息,也就都歇了下来。

    在子规的一个,是一个虬髯大汉,长得五大三粗,这会儿喘着粗气,哼哧哼哧的,就像一头老猪,他是头一个跟着子规跑的。

    子规望着他心里头合计,如果这大汉是因为怕而跟着他跑的,那么和他的形象真是不相称,这样看起来的一个横主,原来也如此胆怯;如果这大汉是因为识时务而跟着他跑的,那么和他的形象就还是不符,这样不修边幅的人,原来也如此心思细腻。

    总之,眼前的大汉有着和他相貌并不匹配的一面,让子规由衷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子规打量大汉,大汉也打量着子规。

    眼前的子规浑身邋里邋遢,一脸的泥垢血迹,但这大汉还是看出来了子规原来的相貌不凡,浑身一种莫名的气质格外吸引人。他对子规又这莫名的好感,思虑了良久,打算和子规聊上两句。

    大汉开口问道:“小兄弟,你的兄弟被兔子杀死了?是和你一起捡柴火的那个小兄弟吗?”

    子规听到发问,没有回神,看着天上那一只白鹤,心中暗想,“丹歌这家伙在天上听得到的吧?!”他心里有了主意,要使一使坏。

    “是啊。”子规依然看着丹歌变幻的白鹤,“他死得可惨了,他被兔子用牙齿咬烂了脸,他对着水缸照自己,然后气得吐了血,不巧吐了兔子一身,兔子发了狠,一脚把他踹死了。”他说的时候满脸的悲伤,而其实心里笑开了话。

    他可还记得丹歌之前所说,那家伙似乎在意相貌更甚于生命,他这会儿就莫须有地毁他一把,让他难受难受。

    天上呢,丹歌盘旋着,听到子规的话语不怒反笑,“这家伙损人越来越有我的样子了。”

    “那兔子之后说要杀了我们全部吗?”大汉问向子规。

    “是啊,那个兔子被吐了一身血,暴跳如雷,直扑向了我,幸亏我反应快,一下子就钻进了通道里跑了出来。”子规说着话,一脸的心有余悸。

    大汉接着问道:“它钻进通道里追你了?”

    子规这会儿品出来了,这大汉虽然跟着自己跑,但其实对兔子是否会袭击他们还有些怀疑,子规于是答道,“是啊!多亏通道里地上有泥,那兔子不好追我,我也因为跑得太急,还摔了一跤呢!那兔子追不上我,嘴里就说狠话……”

    “啊!”大汉终于是听到关键地方了,大睁着双眼看着子规,全神贯注地等待着下文。

    子规却并不往下说了,反而问向大汉,“兔子能说话你们就没有惊讶吗?”

    大汉答道:“惊讶啊,但是我们那时候很快意识到我们先要活着,才敢想别的事。”

    “对啊,先要活着。”子规站起了身来,指着前面,“等我们到达了城镇,活了下来,再想别的事情吧。”

    子规并不打算把谎言编全,兔子们如今赌上性命在铲除业膻根,而他最不应该在这时候编纂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诬陷兔子,他只需要给眼前的这些人一些猜测,让他们在兔子是否想杀他们这个问题上反复,把兔子们的形象虚幻起来。

    等他把这些人引导城镇,他就悄然消失,留给人们一个缥缈的故事,让兔子的故事,全部变成传说。

第五十四章 神农架

    子规说完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赶路,现在他变作了行走,较之前的奔跑,自然慢上很多,他也不怕人们多想,人们很可能会像那个大汉有一样的猜疑:在荒原内,兔子是否会袭击他们呢?

    现在他们再纠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无论身后是否还有追兵,他们离开那一座兔子游戏的村庄已经很远,哪怕此时子规突然消失,这些人没有了追寻的头领,也决计不会回头了。

    到此时,其实丹歌子规不负兔子们的重托,已经做到了搭救这一伙人了。

    一群人从他们休息的地方开始,又行走了千米,所有人心中都有感觉,就是城镇近了。密密层层的森林没有传递给他们有关城镇的声音和热度,但土地传递给了他们一些信息,这森林地面已经是实地了显然这里常有人在这里行走,他们已经到了人烟近处。

    又走了片刻,城镇的气息已经渲染在这森林边缘的每一个角落,忙碌又浮躁。人们飞奔到了森林的出口,看着熟悉的擎天烟囱,熟悉的灰暗天空,熟悉的异味空气,这是他们期盼的家。

    而等他们再回神,找寻子规的身影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了。

    地上少了一个人,天上多了一只鸟,天上那一白一黑一大一小的两只鸟儿,盘旋在森林上空,远远地看着那一群人汇入人流,丢失了踪迹,他们才放心地离开。他们要去的地方,自然还是白帝城。

    他们悠然地飞着,心事重重,兔子们是否已经集合,他们用什么来唤醒三兔曾是太阴三兔的记忆,业膻根知道兔子们的计划,会有什么行动呢?他们忧虑地飞过了一个白天,速度却也不慢,在傍晚时分,飞抵了神农架林区。

    神农架相传是华夏始祖神农氏炎帝在这里教会了人们“架木为屋,以避凶险”,又教会了人们“架木为梯,以助攀援”,他在这里采集四百余种的良药,写就了《神农本草经》,他于是向天帝复命,在高山顶“架木为坛,跨鹤而去”。

    两人正落在这神农架的紫竹河谷,相传这一片紫竹河谷,就是写就《神农本草经》的竹简所化,两人一路飞行也有些劳累,就在这竹林内打坐行宫,竟然感觉思绪顺畅,修行速度倍增,才感叹传说并非作假。

    丹歌细细打量,紫竹中尚有幼小的,大体还是绿色,但上面已经有许多紫色的斑点,斑点似乎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但几个点连起来,就构成了某种和谐的韵律,一个繁复的蕴含着道的声音似乎呼之欲出。

    丹歌渐渐沉溺其中了,他试着体味,却在霎时见感觉自己头痛难忍,显然以他的修行,还理解不了这样高深的道。

    子规看到了丹歌痛苦的表情,连忙关切道:“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丹歌摇了摇头,“是我不自量力了,我感觉这竹上有炎帝留下来的道,我尝试着去理解,但这道太深奥了,我白白耗费了心神,最终一无所获。”

    子规笑了笑,抚摸在竹上,“你能感受到道,已经很了不得了。这竹子清幽淡雅高洁挺拔,真不愧是神物,能承载天言。”

    丹歌听到这里眼中一亮,“你是说,这竹子能承载天言?”

    子规觉得丹歌的疑问莫名其妙,“它是写就了《神农本草经》 的竹简所化,它本就承载着天言啊。”

    丹歌兴奋地搓了搓手,“那你说,这一片竹叶呢?它是否能承载天言?”

    “大概能把。”子规道,这个他还真不好说。

    “那……”丹歌伸手,从紫竹上,摘下一片嫩绿的竹叶来,“我有问天之法,如今既然有承载天言的介质,那么也许这紫气异变之事,能从天上打听一些消息。”

    “啊!”子规怎么也没有想到丹歌还会有这样厉害的本事,“既然如此,你何不顺便问问月宫之变的事情,也许能寻求天庭帮助!”

    丹歌伸手拽着另一片竹叶,猛然一使劲,竹叶没有被拽下,反而是与之相连的那一根紫竹顺势弯曲,显露出了无限的柔韧,“看到了吧,万事皆有缘法,我就能得到这一片竹叶,所以我只能问一个问题。”

    子规伸手,捏在竹叶上,“那我摘一片呢?”轻一使劲,摘下了一片竹叶。

    丹歌笑着,“我倒是能传你问天之法,但是你要想一想,十兔曾说过他们并不想让天庭知道,你问天,很有可能就会让天庭知道了,你很有可能会帮倒忙。当然我这么一说,决定权在你。”

    子规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收起了竹叶,“算了,我如果再插一手干涉到兔子们的事情,大概会在未来给我们引来更多的麻烦,算了算了。”

    好多时候,修行者也是如此,因为承受不起更重的结果,所以只能选择冷漠。

    子规放下了这一桩,却惦念上了丹歌那一桩,“那么你准备如何施展问天之法呢?是否要摆设猪头三牲,先请神一番。”

    丹歌的手指指向斜上边,“不用,神农架,神农在这里‘架木为坛,跨鹤而去’,正有很厉害的法坛可以使用。”

    在这紫竹河谷之上,是燕子垭,而与燕子垭南北相望的另一边,是天门垭。天门垭的西侧山脊线如同梯形,顶端高耸入云,那里就是神农架“架木为坛”的旧址所在,丹歌正欲用这古旧的上古神坛,问一问上天。

    两人变作鸟儿,高高飞起,来到了天门垭西侧梯形的最低端,变作人形,朝圣一般缓步而上。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两人站立在古神坛上,环视四面天空,漫天星斗闪耀,在南面,天蝎座熠熠闪光。

    在天蝎东南方的尾部,是一颗明亮的橙黄色的明星,它是心宿二,是全天最孤独的一等星,中国古代称之为“大火”。它还是东方七宿其一,象征着东方青龙的龙心。

    “它本该是火红色的。”丹歌随意提了一句,扭头转向了东面,遥遥往高天施了一礼。

第五十五章 白帝城内无白帝

    上天没有任何的回应,唯有凉夜的清风习习,丹歌双手捧起了那一片竹叶,凉风足以将它轻易吹走,但它稳稳地留在丹歌的手中,它沉重得就和它将要承载的语言一样重要。

    天言,那是来自于上天的应答,有资格作出应答的都是天上颇有名望的仙神,来自于他们的应答,都颇为权威,足以让人信任。

    丹歌捧着竹叶心中默默念着咒语,竹叶渐渐升起,树立着浮在丹歌手心,渐渐开始旋转,越转越快,那旋转的一团开始还是绿色,渐渐变浅,最终没有了踪迹。

    子规在后面看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有些讶异,“消失了?”

    而相应的,在东面的天空中,隐匿的群星都一一浮现了踪迹, 由南至北,东天之上仿佛拉开了帷幕,群星颇有韵律的闪烁,其中的意思冗杂而繁复。

    丹歌瞧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这星斗传递的信息比那紫竹河谷中新竹身上紫斑传递的信息更复杂更深奥,他只怕多看一眼,就要晕倒过去,那么他的问天之法就前功尽弃了。

    而子规站在身后,他也体悟到了天空中那群星传递的有关大道的部分,玄而又玄,让他也有一些头晕目眩,也是立刻收回了目光。丹歌看了都要晕倒,而子规只是头晕,这并不是子规比丹歌要强,恰恰相反,正因为丹歌懂得多,才能确切体会其中的深意,所以就有更深切的感受。

    等到丹歌把咒语念完,东天的群星再一次隐匿了踪迹,在丹歌捧着的双手上,落下了一片透明的竹叶,竹叶轮廓还算清晰,丝丝缕缕的叶脉倒也依稀可见。

    丹歌轻轻地捏着这一片透明的竹叶,刚才它只是一片竹叶,哪怕生长在《神农本草经》变化的紫竹之上,也是神物的一缕气息,现如今,它是完完全全的宝物了。

    “我还以为是消失了呢?”子规从丹歌身后闪出,细端详着丹歌手中的透明竹叶,“怎么样?天通过它传递了什么答案?”

    丹歌凑近竹叶,细细地看了半天,又把竹叶遮在眼前,看着四周的世界,透过竹叶,世界也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丹歌不由苦笑,“老天给我打了个哑谜。”

    “啊?”子规捏起了竹叶,也是端详了一番,也是遮在眼前看了看,他失望地看向丹歌,“你想天问了什么问题?”

    “我问天紫气异变牵扯到什么事情?如何解决?”丹歌答道,“但老天给我的答案就是……”他说着一摊手,老天的答案全在这一摊手之中了。

    “老天这意思是没有还是妄想?”子规一摊手,琢磨了起来,“如果是没有,那么这样一件紫气异变的事情,是否牵动了三界,天也在劫难之中?如果是妄想,就是天不愿意告诉,那么这紫气异变又牵涉了怎样的秘辛?”

    子规是在猜测,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两个猜测都有一界参与了进来,就是天界。这猜测之中,隐隐把紫气异变这件事的性质分辨了出来,这紫气异变是一件足以通天的难事。

    丹歌长出了一口气,“总之这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我真是庆幸我打一开始就颇为认真地对待着这件事,还联合了你作为我的伙伴,不然我真不敢想之后的路一个人走会有多么艰辛!”

    子规闻言却是摇头,“我们两个还不够,我们还要和更多的人联合起来。”

    “对对对,我们要找一个小弟,你我欺负起来并不是很得心应手。”丹歌很是正经地说道。

    “哎?!”子规叉腰,“敢情你所谓的伙伴就是用来欺负的?!你你你,你别走,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子规嚷着变作飞鸟紧追着了早已变成白鹤逃走的丹歌,势必要讨个说法。

    两鸟一逃一追,在当夜的凌晨时分,就飞来了白帝城,落在白帝城中,白帝城内尚有灯火,但并无人迹。

    子规之前叫嚷着是必要讨要说法的事情此时不了了之,两人在白帝城内游览了一边,最终却并没有找到有关于白帝的一切,他们见到了许多蜀汉人物的庙宇和塑像,但偏偏在这白帝城内,找不到任何一间哪怕巴掌大小的白帝庙。

    “建立白帝城的人名叫公孙述,据传是城内古井白雾升腾,宛若白龙,公孙述以为祥瑞,于是自命天子,称为白帝,后被汉武帝刘秀平叛,公孙氏被全部杀尽。”子规发挥了其历史老师的作用。

    “白帝城是王莽时期建的,王莽本是白蛇的头,是白帝子,那会儿和王莽分庭抗礼,建立白帝城,我还以为是和白帝有什么关联。原来只是因为一点白雾就自命白帝。那我站在黑夜里,身处白帝城,就叫黑白帝好了。”丹歌吐槽道。

    “不不不,多难听,应该叫斑点帝,或者花帝。”子规及时地损了一句。

    “去你的吧!这公孙述既然相信玄幻,以古井白雾像白龙为祥瑞之兆而称帝,却偏偏在起帝名的时候不好好斟酌斟酌,以五方上帝的名号为帝号,能长久就怪了。”丹歌说道此处,指向东面,“走,我们去这曾经被百姓们金印银量的飞龙之山上看一看吧。”

    丹歌已经完全放弃从白帝城当中找到线索了,他们倒也不是冲着这个来的,他们是冲着这白帝传说中被金印银量的这一座飞龙之山来的。两人又化作了鸟,飞到了白帝城以东的这一座山,两人目力全开,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番,却并没有找到任何一座像样的寺庙。

    他们曾了解到,在飞龙被百姓金印银量之后,百姓还在这飞龙的七寸之处,修建了一座寺庙,名叫飞龙寺,就为了镇住飞龙,不让它再起贪心夺取宝珠。但如今他们已经完全找不到那寺庙了。

    而他们发现,这山上树木郁郁葱葱,比别处都更要茂盛许多,两人细细查探,在这丛林之间,竟有一个直径丈许的大洞。

第五十六章 千丈洞深一汪血

    这大洞在这深夜看来就是通往地狱的大门一般,里面似乎潜藏着无穷的恐怖。又犹如洪荒巨兽的血盆大口,总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而落入其中大概就再也无法挣脱。

    在这大洞的四周,树木尤为密集,一棵挨着一棵,彼此的树干相并着,树枝相连着,显得颇为怪异,而如果把这个大洞填平,将大洞周围密集的树木分散开来,密度大概就和这山上的植被相当了。

    所以当丹歌子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们心底就有一个猜测油然而生了这个大洞唯有在这夜深人静的夜晚,才会悄然出现。也许这洞里住着某样夜间行动的怪兽,每到夜晚就开启洞门出外游走觅食,在清晨就闭合府门隐藏地下。

    而如果他们的猜测正确,是否意味着现在大洞的主人已经遁走,他们可以趁此机会下去探查一番。

    但子规很快意识到了这一块地方并不是普通的所在,“不对,这里的土经过金印银量,称之为神土也不为过,在这神土之下,怎么会有怪兽藏匿呢?”

    一般的精怪根本无法抵御这神土的,即便是厉害的精怪,也犯不上和自己过不去选择这一片和自己气息想冲的土地作为自己的洞府,而这一座山之所以金印银量,就是因为其内觊觎重宝的飞龙,所以答案几乎已经呼之欲出。

    子规有些激动地说道:“这一个洞,很有可能就是飞龙的洞府入口!”

    “对。”丹歌强装镇定,而其实依然难掩他颤抖的声音,“龙啊。”

    阴龙轮回到了过去,证明了阴龙和紫气异变并无关系,在彷徨之际,徐州黄岚的身世,又给于了他们新的线索,最终把他们引到了这里来。

    是否紫气异变和这其中的龙有关,是否紫气异变预兆的大事就在这里揭开序幕?他们心中惴惴不安,这是真相即临时候的急切和激动。数日以来他们经历了许多的事情,这一次,是他们感觉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两人相对一眼,“下去吗?”“下去啊!”

    “扑簌簌”,两人急急地震动双翼,来到的洞口,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一人注意一边,缓缓地往洞内落去。借着月光,他们尚能看到这洞口附近的洞壁,壁上十分光滑如同被打磨过一般,四面的洞壁没有相接的痕迹,这洞浑然如同是在一块巨石上钻出来的。

    再往下些,月光就照射不到了,两人陷入了黑暗,但两人皆不是凡人,更不是凡鸟,发挥目力,夜晚和白昼并没有很大差别,他们依然能看清四周。

    这一落,就很久没有穷尽,两人最初是缓缓而落,最后也加速起来,落下了足有百丈,这洞依然没有到底,甚至于四周的景物都没有变幻,说明他们落了这上百丈,还处于这深洞的上层。

    “这不会真是通往地狱的吧?”子规道。

    “很有可能啊!”丹歌故作轻松,但并不能抹掉渐渐压抑的气氛。

    两人心情沉重起来,天地万物对于土地都是眷恋的,他们踩在地面上,就会有莫名的心安,而现在他们已经离开土地很久,心中有了越来越多的忧虑。

    而就在他们落到八百余丈的时候,情况发生的变化,他们四周的环境并没有改变,但是一股悠悠的腥臭味钻入了两人的鼻子情况开始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发展了。

    在闻到腥臭的时候,丹歌子规就可以断定,这洞府之内绝不是飞龙,而更有可能是个嗜血的猛兽,但他们没有选择退却,既然到了这里,他们就打算无论如何都要一探究竟了。

    又下落了百丈,腥臭气息浓郁得几乎沦为实质一般,空气都黏稠起来,他们仿佛就是置身血海之中一样了。

    两人不得不关闭了呼吸,其实他们早就没有氧气可供呼吸了,但他们依然可以在无氧环境中带上很久,但这会儿,他们完全紧闭呼吸,只是为了避开这几乎已经浓郁到沦为毒素的血腥气。

    “按照这血腥气的浓郁程度,我们大概要到底了,而我猜测,下面很可能是一汪血水。”子规说道。

    “血液是最干净又最肮脏的东西,它可以用以除晦,却又有人借以修行邪术,所以这一汪血水其中蕴藏的是生机还是死气,我们还不能分辨。”丹歌往下面看了看,似乎依稀可辨洞底有粼粼波光,“提高警惕了。”

    两人陡然加速,风驰电掣一般极速地接近洞底,因为他们作为修行者最清楚,如果下面的有什么厉害的怪物,那么这百丈之内他们就可能遭受袭击,所以他们要极速地通过,到达洞底之后,如果遭受袭击,他们可以快速判断施术者的位置做出反制。

    待到两人来到洞底,入目果真是一汪血水,两人悬在血水之上,但意料之中的攻击却并没有来临。

    “没有袭击?这难道只是一汪单纯的血水?”丹歌有些纳闷。

    “但我们的处境也不会太好,在这千丈的地下有一汪血水,这就足以令人深思了。”子规说道,他心中有许多的疑问:这一汪血水从何而来?它如何存在于千丈的洞底?它如何保持着血水的状态没有丝毫凝结?

    丹歌的鸟喙从自己身上拔下一根羽毛,咬在口中,“如果有什么东西沉睡在血水之中,我不介意把它弄醒。”说着鸟喙一张,那一根羽毛被喷出,羽毛飞出在半空砰然展开,化作细小的一根根羽针,浮在半空,只待丹歌一声令下,这羽针就会扑入血水中,产生爆炸。

    丹歌迟迟没有下令,子规更没有催促,他们在等,等血水之中的东西先显形如果有的话。

    良久,那血水没有任何的异动,血水完全静止,让丹歌子规有刹那的错觉以为他们处在一个完全静止的空间。这一个错觉让他们警醒,这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之前血水尚有波光的,此时却完全静止,说明血水之中果然有着某样东西,它完全安静下来,不敢轻举妄动了。

第五十七章 血水蝙蝠龙吟声

    丹歌驱动羽针护在身周,他身子一抖,从颈部两片独特的羽毛上,掉下一个微小的颗粒,落入水中,这颗粒微小到落入血水之中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动,仅仅给血水带来了一丝丝十分轻微的波澜,这波澜几乎在传动的瞬间就被抚平了。

    但这并没有逃脱水中的眼睛,就在这微粒落入血水的刹那血水如同烧开了一样沸腾起来,那一个小小的颗粒被剧烈涌动的血水抛在高空,落回丹歌的身上,又汇入了他颈部的那两片羽毛。这小颗粒正是骨虫,但就是这样微小的试探,依然被血水之中的生命察觉了。

    剧烈涌动的血水真如烧开一样从水底不住地往外冒气泡,而在每一个气泡来到血水表面爆开的时候,就从这气泡之中,窜出一只小小的蝙蝠来。这出现的小小蝙蝠并没有轻举妄动地袭击丹歌子规,而是摆列在血水表面,严阵以待,显然它们只是喽,重头戏还在后头。

    丹歌子规也没有妄动,他们并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但在没有完全成为敌人的时候,他们愿意保持足够的善意,他们还没有蠢到要盲目地给自己树敌。但他们又不能不防,如果对方在积蓄力量呢?!所以两人暗运法诀,已经预备了足够的杀招。

    这是个盛大的出场,先出现的是那小小的蝙蝠喽,之后出现的稍大些,再之后更大些,然后是四只足有一人之巨的大蝙蝠,而在四人当中,还有一个巨大的空间。

    “咕咕”,两声巨响,丹歌子规透过血水,看到那四只巨大蝙蝠当中的空间正下方,一个巨大的泡泡缓缓浮起,丹歌子规霎时大睁双目,如果所料不错,这泡泡里必定是更为巨大的一个蝙蝠了,合四人之巨,应该是早已显露身形的这些蝙蝠的老祖了。

    那泡泡浮起地十分缓慢,这缓慢的过程给予了丹歌子规无限的压力,他们感受到恐怖在逼近,他们只但愿这来者并没有怀着全然的恶意,否则他们就注定是十死无生了。

    丹歌悄然望了望头顶,上面是无限的黑暗,他们早已看不到出路,而在完全的黑暗之中,有一汪血水涌动,浮起的会是什么善类吗?答案不言而喻。

    那泡泡终于还是来到了血水表面,炸开之后,从里面飞出一只四人之巨的大蝙蝠来,而就在丹歌子规看到这蝙蝠样貌的刹那,他们几乎死寂的心,又燃起了生的希望。

    这一只蝙蝠和其他的蝙蝠一样都是浑身赤色,它们终究来自于血中,就叫他们血蝠吧。最大的这一只血蝠,又和其他的蝙蝠有许多的不同,它的头顶生有小小的一对鹿角,它的脸上有两道长须,颈部有金色的鬃毛,身上布满了鳞片,在它背后有一条飘带,它的尾部就像是龙鳍。

    这一只血蝠如果抻长了身子收敛了两翼,就完完全全像一条龙了,血龙蝠!它必然和这山脉之中的飞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都说龙生性好淫,也许那飞龙和不知何处的蝙蝠,就生出了这么个玩意儿来!

    丹歌看向这血龙蝠,他已经把什么生死存亡抛之脑后了,他现在要急切地从这血龙蝠口中打听一些有关紫气异变的消息,或者是飞龙的消息。

    好在这血龙蝠也确实是善意的,蝠本就代表着祥瑞,更别说是浑身赤色还有龙形的蝠,那真是具有鸿运的祥瑞了。

    血龙蝠在水面站定,抬头看向丹歌子规,沉声开口,是苍老的声音:“你们来到这里也算艰辛,但未经允许就私闯此地,须破我蝠龙阵法,否则立刻离开。”

    血龙蝠话音刚落,“扑啦啦”,那许多小小的血蝠喽都振翅起飞,直奔丹歌子规而来,不给丹歌子规任何辩驳解释的机会。

    两人翻了翻白眼,终究逃不过要动手,可这样动手又和直接动手不同,他们只为破阵,又不能伤害了两方情谊,所以要处处留手,找破绽破阵,这就让两人有些无奈。

    在两人翻白眼的时候,那些血蝠喽已经飞到两人周围,张口发出超声波,彼此传递,积累原有的,附加后来的,这声波就越来越强力,等到积蓄到足够强力,甚至能造成一击必杀的局面。

    这些血蝠喽就这样传递着声波,也不怕丹歌子规伤害它们,它们早就预料这两人想要留在这里,顾及情面就要留手,它们性命自然无虞;他们也不防备两人逃走,这显然就是给破阵者留下了生机,如果你自知难以破阵,那你逃遁就好了。

    本来丹歌子规看着四周的血蝠没有动作还有些纳闷,但血蝠们渐渐积攒声波力量,让两人察觉到了一丝极为刺耳的鸣响,两人就瞬间就明白了这蝠龙阵法的玄奥之处。这两人也就在明白这玄奥的刹那,就有了破解之法。

    丹歌子规对视一眼,要说声音,他二人中子规就是一位用声音的高手,他们决定以声破声,子规的声音具有震慑作用,他可以提高他声音的频率让这一伙血蝠接收,使它们陷入短暂的迷惘。而在这个时候,就要把血蝠们积攒许久的声波倾泻出去,这阵就算是破了。

    子规飞到丹歌近前,“它们陷入迷惘的时候积攒的声波会不受控制地向前传递,我会在那一道声波交接的刹那震慑它们,你要做的是立刻到这一个交接的血蝠旁边,调转它的位置,让它的嘴不对着任何一只血蝠。”

    “好!”丹歌神色一正,已经集中起十二分的注意听着那一道声波传递,就在那一道声波刚刚传入一只血蝠喽的口中时,“咕!”子规极为尖锐的一声鸣叫响起,丹歌随之急动,来到那一只血蝠身旁,伸脚一踹,让那血蝠的口刚刚好久对准了洞底的血水,而且不偏不倚,正正好瞄准的是那下面的血龙蝠。

    刹那之后,所有的血蝠都从迷惘中惊醒,那一道声波不出意料地传出,并威偶势地袭向血龙蝠,只见血龙蝠血口一张。

    “吟!”

    竟发出了一声龙吟!

第五十八章 飞龙临刑金银斗

    这会儿轮到丹歌子规迷惘了,那一声他们没有听错,从这血龙蝠口中传出的,正是一声龙吟!

    这太不可思议了!也许眼前这血龙蝠当真是龙的子嗣?可是龙的子嗣怎么会呆在一汪血水里面了,它们浑身血色显然是从血水中生成的!

    丹歌子规没有思忖出任何的答案,但他们破去了蝠龙阵,他们就能留在这里,也许他们悄悄试探,就能知道原委。两人滴溜溜地转着双眼,已经在思考怎样提问了。

    然而还没有等他们发问,那血龙蝠洒然一笑,说道:“既然你们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破除了蝠龙阵法,你们可以留在这里,你们可以提出任何问题,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它说着一顿,“但在你们提问之前,我们也许需要彼此认识一下。”

    丹歌子规听得连连点头,正好,也省得他们费尽心思去打听了。

    丹歌首先说道:“在下沈丹歌,长白沈家家主的长子。”

    之后是子规自我介绍:“在下杜子规,武当山上修行千余年的杜鹃化形。”

    血龙蝠闻言点了点头,轮到它自我介绍,但它并没有直接说出身份,而是讲起了往事,“昔日,这白帝山有五条龙,当今的白帝城所在之处,为山水环绕的宝地,于是五龙夺宝,宝地被子阳城那座山脉的龙夺到了,形成了当今你们所见的格局。”

    丹歌子规点点头,其实他们已经在黄岚口中知道了这五龙夺宝的事情,更知道之后飞龙争宝的事情,他们静默地听着,不好打断血龙蝠,如果惹了它不高兴,那询问的事情就泡汤了。

    血龙蝠很满意看着眼前的两人,这两人听得“津津有味”,很给它面子啊,它想到这里就生气地看了看四周,这些小血蝠们,一到自己讲这个故事,总是会找个理由避开,明明自己一天也就讲个十多遍,怎么就不耐烦呢?!

    血龙蝠压下心里的埋怨,继续说道:“格局形成,但是却有龙不满,正是这一座山的飞龙,飞龙想要夺宝,就前去争夺,这一争,整座山都随之移形,眼看着两山合拢封闭水路,势必造成大水漫灌,百姓危难。于是百姓群起挖山,但每天挖,山却每日涨,两山就要合拢。

    “此时上天有神女给百姓托梦,让百姓们把挖出的土用金斗印银斗量,然后倒在一边,山就不长了,百姓依言实践,果然灵验,数日之后,山被挖回原位。

    “而其实百姓不知,神女正是借百姓之手,以金银斗为刑具,对争夺宝物的飞龙处以极刑。”

    “恩?!”丹歌子规闻言一怔,原来这神女托梦还有这一层深意!他们立刻问道:“为什么处以极刑?又是什么极刑呢?”

    血龙蝠答道:“曾有泾河龙王擅自改动降水点数而被斩首,那飞龙意欲夺宝而置百姓生命不顾,所以被判处凌迟。金银斗就是刑具,飞龙偌大的身躯,被金银斗剐了三千六百余刀,才终于死去。躯体脏器化作沃土,血液汇集在此,生出我等。”

    丹歌子规都大睁双目,这飞龙竟是这样死了,上天也这样卑鄙,借以百姓之手杀飞龙,飞龙若是反抗,伤了百姓,那罪名就坐实了,若是不反抗,却只能挨宰!

    他们又立刻想到了阴龙的前身白蛇,白蛇死后可是有怨气的,按照飞龙这样的死法,那怨气岂不弥天?“飞龙死后可有怨气?”

    血龙蝠苦笑一声,“百姓挖完了山,就在飞龙七寸处修了一座飞龙寺,寺内每日念经诵佛,把飞龙的怨气尽数化去了。飞龙其实不坏,只是一时意气用事,谁知竟然酿成杀身之祸!但它虽说身死,善意却存留,他的血液就衍生出了我等。”

    这血龙蝠好不容易终于是介绍到了自己,它一抬头,露出它空洞的双眸,有眼而无睛,“我等是祥瑞之物,却缺少点睛之笔,待到点睛,我等就化作赤蝠,将祥瑞洒满人间!”

    丹歌子规点了点头,都有些惋惜,“你们还被困在这里,那有没有已经离开的祥瑞?”

    “有的,飞龙的龙筋化作了两条赤蛇,两条赤蛇早就离开,去造福人间了。龙筋到底是飞龙精华所在,产生的赤蛇祥瑞天生圆满,而我们还缺少点睛之笔,而这一笔在哪里,还是个未知数。”血龙蝠说道这里不由长叹一声。

    它长叹之后又立刻回过神来,“现在我们彼此的身份已经了解。你们有什么疑问需要解答,尽可以问,我存活了上千年,还是知道一些的。”

    丹歌子规立刻将他们此行的目的讲出,第一件事是询问血龙蝠紫气异变所昭示的是什么事情。而他们来到这里本想在飞龙身上找到线索,但飞龙早已死去,他们就失去了线索,所以第二件事是询问血龙蝠推荐一个去向。

    血龙蝠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思,最终它抬起头了,无睛之目中显露出全然的迷惘,“这些事我还真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紫气变成鼎龙之象,是有大德降世?”

    血龙蝠说着自己就否认了,外面的世界已经不可能产生什么大德之人了。它只能给丹歌子规一些建议,“既然这等异象选定你们,你们走的每一步都会在异象的计算之中,我建议你们全凭心意去走,最终你们会被引导到这异象托付你们的事情上来的。”

    子规点了点头,“那我们下一步该往哪里走呢?飞龙死了,我们现在心思里完全是空白了。”

    血龙蝠想了片刻,“顺流而下吧,千年之前,曾有一青莲上仙循江而下,还作了一首七绝,你们可以追寻,前人的路途中总是对后世有着无限的启迪。”

    它说到此时正要合眼,却又猛然睁开,“就如此吧!马上就要天亮了,这洞口就要关闭,你们迅速离开吧!”

    “啊!”丹歌子规一惊,不知不觉间一夜已经过去了!他们连忙向血龙蝠道谢,振翅而起,飞快地往上窜去。

    眼看着那一白一黑两年飞远,血龙蝠怅然若失,它连忙喊道:“天地存亡之秋,我们就有大用场,那时你们若有点睛之法,一定记得前来!”

    “好!”

第五十九章 巴东石柱血秃鹫

    丹歌子规应了一声,速度不减,极速地冲往洞外。来时因为谨小慎微,耗费了许多时间,这会儿再无顾忌,他们速度全开,千丈之深眨眼之间就飞过了一半,再一眨眼,就已经飞出了洞外。

    他们在外面没有停留许久,天边的太阳就升起了,天地的第一抹光辉来到,似乎给了这土地一个信号,那个洞穴如同巨口一样,南北相合,最终消失了踪迹,洞边紧密的树木也随之铺展开,看上去再没有任何异常了。

    丹歌子规飞在高处,对照着远处山脉上的树林,这座山脉上的树林更挺拔更茂密,这全拜飞龙的肉身所赐。在这山下那涛涛的江水,充满着生命的生息,它在两山间涌动的波澜曾经带来死亡的气息,它或情愿或不情愿地促使了飞龙的死,如今飞龙去了,而它犹在,天地何曾有过全然的公平?

    丹歌望着这多情而无情的江水,它流向的地方,正是他们的前路,“千年前的青莲上仙,是谁?”

    子规心中已有答案,“青莲居士,李白,他曾写了一首《早发白帝城》。”

    “哦!”丹歌心中默念着诗句,有感地望着上天,此时正是白帝城的清早,明日初升,光辉透过朦胧的雾气,跨过巍峨的群山,斜照在天空的白云上,白云因此染上橙黄,是橘味的棉花糖。高山修长的影子遮在江上,直到遥远的平旷处,江水终于邂逅了日光,粼粼闪动,是重逢的泪。

    “重逢?”丹歌想到这里,不由又往下看去,那已经消失的洞穴中,有着一群期待重逢的血蝠,它们领悟了自己的使命,它们出世的时候,天地必定遭受了无边的劫难,那时的重逢,天地就没有这般的好光景了。

    “走吧。”子规体味到了丹歌内心的沉重,也不愿多说,带头循着江流飞去,口中吟诵起李白的早发白帝城来,“朝辞白帝彩云间……”

    声音响动在江渚之畔,回响在群山之间,晨起的鸟儿呼应着,叽叽喳喳的轻快跃然天地百般的美好。

    “千里江陵一日还……”子规诵到第二句,猛然噎了一下,扭头看着丹歌,丹歌此时也正满目光彩地看着他。

    他们响起了那血龙蝠的话:“前人的路途中总是对后世有着无限的启迪。”他们的下一站,是江陵无疑了。

    “江陵啊。”两人找到了方向,心中的迷惘霎时抹去,有了目标,他们瞬间干劲十足,不再怠慢,乘着江风,沿着江流极速而下。

    飞了约有两三个时辰,途经巴东县,就见到在江畔立着一根硕大的石柱,这石柱有三丈多高,有十人合抱那么粗,在这石柱的顶端,立着一只秃鹫。

    这秃鹫浑身浴血一般,通体都是红色,羽毛也不例外,丹歌子规看到这样不由得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

    “我眼睛是不是坏掉了,从洞穴里出来,看那边那一只秃鹫也是一身红色。”丹歌道。

    “我看到的也是一身红。”子规道。

    既然两人都看得是红色,那很有可能那一只秃鹫就是浑身红色的。

    丹歌不由吐槽,“现在动物界流行这种喜庆的颜色了吗?!”他虽然嘴上开着玩笑,但心中已经警惕起来,这种颜色绝对不正常,那一只秃鹫一定有猫腻。

    两人虽然关注到了秃鹫,却并没有轻举妄动,它们准备再观察观察,所以它们不着痕迹地放缓了速度,悄然注视着那只秃鹫。

    就在两人靠近那石柱有一定距离,那一只秃鹫却先动了。这秃鹫猛然振翅而起,忽然化作一股红风袭向丹歌子规,随之还有一声阴森而诡谲的叫声响起,“嘎!”

    这秃鹫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它猝然袭来,在天空划下一道红色的残影,但丹歌子规比它更快,两人比翼而起,在天空画了一道弧线,黑白演绎出一道太极,在红风抵达的瞬间将它吸住,然后有力地排开。

    转瞬之间高下立判,而高手过招,瞬息万变,秃鹫被排开时顺势倒飞,在空中划下一道弧线,划到江面,再凌水而起,天际画了一道正圆,从丹歌子规的下方狠厉突来。

    日光之下,这秃鹫的红喙闪过亮色,可见硬度非常,堪比铁石,这一击鼓噪着空气,荡起刺耳的轰鸣。

    而天空中的丹歌子规此时并不好受,他们俩第一次联手,彼此照应着就忘记了顾及自己,那么一演绎太极,把两人搞了个晕头转向,正要平复,就听耳畔“嗡”地一声,秃鹫的第二击已来到面前。

    “沙沙”主人来不及应变,两人的骨虫就行动起来,它们从丹歌的颈部子规的左翼上窜起,准确地跃到了袭来的秃鹫的脸上。

    “刷”地一声,就把那秃鹫的喙啃了个干干净净。

    “嘎?!”那秃鹫一脸懵,强行停驻了前进,立刻倒飞回石柱上,两眼呈斗鸡眼盯在原先喙所在的位置,此时已经空空如也,而它的脸上,正遍布着骨虫。

    这些个骨虫明白丹歌子规的心思,知道留着这秃鹫还要问话,所以仅仅是咬去了它的喙阻止了它的攻击,要不然就这片刻,这秃鹫早已经毫毛不存了。

    秃鹫两翼一扇,在身周扇动气凌冽的狂风,把它身上的骨虫都扇飞了出去。

    此时丹歌子规已经平复,它们也扇动清风,将各自的骨虫接回身边。

    这会儿那秃鹫犯了难了,它的攻击这么一断,再要袭击面对的就是两个全神戒备的鸟,那样得手就更困难了,而且它地喙被啃掉,攻击力大大削减。它有意向放了面前这两只鸟,却不料那两只鸟此时竟主动袭来。

    秃鹫双目微眯,开口口吐人言,“我还说我没了喙吃不了东西放你们一马,你们趁鸟之危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也好,就将你们拿下,等养肥了,我喙长出来再吃!”

    丹歌子规对于这秃鹫能开口说话已经不惊奇了,他们这一路以来遇到的动物,各个都身怀绝技,都能口吐人言。

    两人飞快袭去,丹歌口中衔着羽毛,迎风化作万千羽针,细密如雨快速向秃鹫袭去,子规疾飞之下,光晕汇集喙尖,剑意喷薄,竟以身化剑,刺向秃鹫!

    秃鹫目中神光一闪,两翼上出现星罗棋布,闪出两道柔弱之风,竟欲以柔克刚。

    丹歌子规奖状却不屑,他们攻击之凌冽,寻常的柔劲根本不能奈何。但见两人的攻击轻易地穿过了柔风,柔风却并未消散,在抵达两人身体的时候陡然停驻,一下子钻入了两人的体内。

    这会儿,丹歌子规才大呼上当,但为时已晚。

第六十章 风扫气运灾祸来

    那风钻入两人体内,意料之中的肆虐却并未到来,那柔风似乎并不具备强力的攻击性。而此时丹歌子规的攻击并没有被这变故吓到,依然凌厉地袭向那秃鹫。

    眼看着两人的攻击就要齐齐打到秃鹫身上,就见这秃鹫身形忽然开始晃动,就好像那里的光影被扭曲了一样,看起来秃鹫就好像是变作了液体,下一刻,这秃鹫果真变成了液体,在石柱顶部铺下一滩血迹。

    丹歌子规的攻击擦着血迹而过,秃鹫这出乎意料的一招,竟是将两人杀招全部避过了。

    两人叹息不已,此时他们忽然感觉有一道风从丹田吹起,沿着经络而上,直达脑后!

    “不好!”两人大睁着双眼看着彼此,一时手足无措,那风此时到了脑后,只要轻微发力,他们就死定了!两人连忙往脑后汇集法力,想抵挡一阵,这风却十分狡猾,沿着脑壳,一路攀到了两人的颅顶,丹歌子规又连忙调集法力前去抵挡。

    而在此时,那石柱顶上秃鹫变作的一滩血迹渐渐往一点汇集,然后塑形,又变回了秃鹫。这秃鹫重塑躯体之后急促地喘着粗气,显然变作血迹的这一招消耗巨大,它此时体内空虚,不能行动,但它却并不慌张,因为它对于自己的这一招有绝对的信心。

    丹歌子规现在忙着追逐脑内的风,根本无暇他顾,幸亏那秃鹫现在不能攻击,所以他们两人体外无忧,而体内却十分堪忧。这风似乎顽皮心起,也不破坏,就绕着两人的头颅转动,扫过了两人头颅内的每一寸地方,两人催动法力疲于应付,渐渐把法力铺满了整个头颅。

    法力在两人的头颅之内布成了绝对的防御,那风并不能侵入了,但两人的神色没有丝毫的缓和,因为他们总是怅然若失,似乎那风刮过,带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但他们却有感觉没有缺少什么,这种莫名的感觉让两人心烦意燥。

    就在这时,那风一下子窜到了两人的颅顶,风力急转,化作一股巨大的风暴。

    “刷刷。”丹歌子规的应对都是一致,两人全力催动法力,把自己的脑子护了一层又一层。那风暴也越来越凌冽,然后猛然一震,从两人的头骨钻出了脑外。

    “啊!”两人忽然一喜,以为他们守下了此城,那风暴不过强弩之末,最终是逃离了。但不容两人高兴片刻,就听得石柱之上,那秃鹫也是喜悦,“完成了,哈哈!你们尽情享受吧!”那秃鹫说着,还强用力气,扇出一道风来把丹歌子规扇得远离了石柱。

    “怎么回事?”两人还在懵懂之际,就恍惚感觉到了四面而来的无尽恶意。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两人都变作了惶恐,他们立刻明白那一道风在他们脑内做了什么,他们失去的那要紧的东西是什么了!

    原来两人相视之下,竟看到彼此都印堂发黑,黑得如同点上了墨色,尤其丹歌作为一只丹顶鹤,那黑色将那红色全部盖下,就可见这黑得多么彻底。

    那一股风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破坏他们脑子而来的,那风正是为了除尽他们的气运而来的!风扫过他们颅内的每一处,都带走了那里的气运。

    这气运何其重要,常人都懂得印堂发黑人要倒霉,现在他们完全丧失了气运,印堂黑得一塌糊涂,他们知道他们立刻就要倒霉了,现在他们是名副其实的两个衰货了!!气运这种常被忽略而不可或缺的东西,可是能安然存在于世的基础保证啊!

    在天地恶意出现的刹那,世间的倒霉事情都盯上他们了。两人反应倒也迅速,他们立刻彼此远远地分开,两个倒霉蛋如果在一起,那倒霉的事情就足以致命了。

    以天际的一点闪光作为开端,两人倒霉的故事就此上演了。

    那天际的光点渐渐变大,来者通体红色,还带着一道细长的尾巴,它跨越了千万光年的距离,经历了数千万载时光,来到这里赴约,只为了这两个倒霉蛋。

    丹歌子规冥冥有感地抬头,就看到这一颗约有篮球大小的流行飞快地向自己袭来,丹歌苦笑一声,“天道还真是厉害,这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在上千万年前就安排好了!”

    正说着,那流行星到近前,“咔嚓”一声裂成了两半,一半飞向丹歌,另一半飞向了子规。

    丹歌无语地看着这一幕,“这……,过分了吧?!精确制导啊喂!”

    子规运转法力在身周,挥了挥翅膀,“还真是一视同仁。”

    这流星坠落的轨道是有迹可循的,所以两人急转着身子,避开了这一击,那流星被避过之后,大概出于“生气”,“咔咔”地各自解体成了七块,有次序地落入江中。

    丹歌子规还没来的及喘一口气,“哗”的一声,那落在江中的陨石溅起滔天的浪头,正盖向两人,两人神经紧绷,听到这“哗”的一声就已经料到不好,盲目躲闪,幸运地避过了那高飞而起的浪头,陨石下落的这一击何其厉害,那浪头超过了两人,还往上飞了很高。

    两人这会儿在空中疯了似的地不停地飞动,他们可还知道,那陨石后面崩碎成了七块之多,也就是他们各自还要躲六道类似的浪头。所以他们一直飞动,天道固然是天道,打移动靶总不会很厉害吧。

    果然后面的六道浪头接踵而至,“二,三,四……六,七!”两人心中默默数着,一一避开了浪头,等到避开了第七道浪头,才缓下身形。

    正在这时,高空一道江水猛然倾泻而下,“哗!”不偏不倚,正砸在两个稍有放松的倒霉蛋身上,原来之前的第一道浪头飞得过高,等之后的六道浪头都打过了,它才姗姗来迟,原本上升的阶段被两人躲过,这下落两人却疏于防备,正正好就砸在两人身上。

    两人一时猝不及防,连忙振作,在快落入江中地时候稳定了身子,振翅飞起。就在两人停在江面将升未升的时机,江中猛然跃处两只鱼来,一下子咬在两人的腿上,让两人又是一沉。

    丹歌还好,仗着鸟身庞大,连忙扇动翅膀,硬是带着那一条鱼飞离了江面,他可不知道多呆一会儿会不会跳出什么大螃蟹小虾米,那他就甭打算飞起来了。

    而子规的情况就并不乐观,他本是一只仅有两个成人拳头大小的鸟儿啊,这会儿被一个和自己体格差不多的鱼咬着,没落到水里就算不错了。子规到底是要强的孩子,他急急地扑扇着双翼,频率快得都看不到形状了,这样才堪堪从江面飞起,脱离了险地。

第六十一章 各显神通破霉运

    这会儿在石柱之上,那秃鹫已经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它也是头一遭施展这等秘术,这会儿才发觉这扫尽气运的奇风有多么厉害,它这里笑着,可就恼了遭受霉运的子规丹歌。

    两人飞起,狠狠地将腿一甩,把各自脚上的鱼甩出,正冲着那秃鹫而去,秃鹫立刻有所反应,轻巧一跃,就躲过了第一条。而丹歌子规这两条鱼也有所算计,秃鹫头一条躲过,就刚好到了第二条的打击范围,它半空中一时发愣,等到挥动翅膀要飞起,却为时已晚。

    那第二条鱼不偏不倚,正向秃鹫的面庞,这会儿秃鹫脸上可没有喙,那鱼头就稳稳地嵌入到了那无喙之口中。这鱼尚还未死,顿时身躯扭动起来,带着秃鹫长长的脖子一齐扭动,险些扭断了它。

    可惜的是丹歌子规并没有机会看到这大快人心的一幕,他们新的灾难又来临了。

    顺着那江水,自这江的上游,吹来一阵风,这风所过之处,江水立刻凝固成冰,自这江的下游,同时吹来一股风,这风所过之处,江水立刻蒸腾成气。自这江的东岸,空间陡然一空,袭来一片虚无,自这江的西岸,同时空间霎时一紧,袭来一股威压。

    方才两人首尾难顾,这会儿两人就腹背受敌,左右为难,冰火同至,虚实偕来,这凌厉的杀机皆由他们两人的气运丧尽而起,显然天地并不能容忍完全没有气运的人物。丹歌子规一改之前的冷静,变得慌张起来,他们所处的局面实在不容乐观。

    江面此时形成了奇景,江的上游是一条冰河,凝固着翻滚的浪花和飞跃的江鱼,江的下游是蒸腾的雾气,日光之下,呈现七彩虹光。这一番景致十分怡人,而在美妙之下,其实是阴森的杀机。

    丹歌子规无暇欣赏,更看不出这景致有什么动人之处,他们的性命才更要紧。

    值得庆幸的是四面袭来的冰火虚实来得并不快,给了两人很多的思考时间,他们两人很快就有了一个应对之法。

    两人决定往高处窜,那江风几乎紧贴江面而起,顶多有十数丈高,他们只要飞得更高一些,就完全能够避开,而虚实他们就可以往南北飞从而躲避。

    两人定下方案,正要拔升,就听头顶上一股柔风拂来。这柔风他们再熟悉不过,就是那秃鹫放出的可以吹散气运的奇风,两人的一切遭遇都因之而起。他们已经见识过这风的厉害,这会儿见到这一股风,都颇为忌惮。

    那柔风没有向之前一样径直袭向二人,而是盘旋在上空不动,显然那秃鹫也看出了他们的处境唯有拔升才能脱险,所以安排下这柔风,逼迫两人停留在原地,那么就将两人至于死局之中了。

    两人身处所谓死局之中,就逼迫得两人脑筋快速运转,思索脱身之法。这会儿两人没了交流,他们来不及了。眼看着四面的灾祸越来越近,此时两人的双眸都是一闪,各自有了对策。

    子规猝然飞起,直冲柔风而过,然后往高处飞去,飞到数十丈之高,转而沿江往北飞去。他十分明了,他现在已经没有气运,那柔风阻而不攻,就是因为那风已经发挥不出任何效用了,仅仅是秃鹫的心理战术而已,而子规轻易地想通了此事,所以冲出柔风没有半点犹豫。

    事实也确如子规所想,那柔风一击即碎,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子规因此飞到高空,避开了南北两面的冰火奇风,他又转而往北飞去,避开了东西两面的虚实之威。子规于是成功脱险。

    同一时刻,丹歌没有往上,而是猝然往西飞去,面对着来临的威压,猛力地拍出数掌,这掌法曾在对抗阴龙的时候用过,这每一掌的威能,就是在空气中震处一片真空。

    那威压来自于密集的空气,而这数掌之下,密集空气被击碎,变作和空气一样的密度,丹歌再身处其中,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丹歌这一步就解决了威压,也避开了其余的所有攻击,也成功脱险。

    两人成功脱险,霉运前运未歇后运未至,丹歌子规有了短暂的喘息机会,两人利用这一点时间,立刻思索起恢复气运的方法来。

    丹歌到底身处隐遁世外的家族,底蕴非凡,只见他骤起眉头,默念咒语,跨越半个华夏勾连了长白天池,自沈家东来阁中,抽取到了一丝紫气。未久,只见丹歌的丹顶紫气升腾,印堂黑气尽去,气运已有所恢复,虽不及之前,却也不弱,至少再没有霉运了。

    而子规在脱险之后,盯着那石柱上的秃鹫看了许久,他知道:凡毒蛇出没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珍奇侧畔,必有猛兽。所以他料定这恢复气运之法,必定在那秃鹫之上。

    那秃鹫之前曾为了躲避两人的袭击,化作一滩血液,子规于是猜测,那血液很有可能才是秃鹫的本身,这等奇血或许就蕴藏着大气运。他想到这里,就扬了扬左臂,对着附着其上的骨虫说道:“你们把刚才吞下的那秃鹫的喙吐出一些来。”

    骨虫依言,各自吐出一点红色,最终汇集成珍珠大小的一滴奇血。

    “果然如此!”子规点了点头,指挥骨虫将那奇血运送到它的印堂,那奇血刚到子规的印堂,立刻就发出“嗤嗤”的声音,随之蒸腾起缕缕黑气,那一滴奇血没有用尽,子规印堂的黑气就已经消失,余下的奇血自然融入到子规皮肤之中,化作了子规的气运。

    片刻之间,丹歌子规都从险境之中脱身而出,气运也恢复,那秃鹫的攻击就此消解了。这会儿该着秃鹫着急了,它还以为十拿九稳呢!它尚没有从虚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现在丹歌子规无恙,它就成了待宰羔羊。

    丹歌子规来到近前,丹歌甩出一根羽毛,羽毛上的羽针分离,如同一个个细小的钉子,沿着秃鹫身周,把这秃鹫钉在了石柱之顶。

第六十二章 祸害欲遗万古长

    丹歌子规有些狼狈地站在石柱之上,看着被钉住无法动弹的秃鹫,深深地运气。他俩因为低估对手,所以付出了代价,刚才真是险象环生,他们倒也不怨,毕竟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轻视带来的后果,但多多少少有些不忿。

    尤其刚才他们遭罪的那一会儿,这家伙笑得最是开心,俨然把他们当做马戏团了,他们想到刚才小丑一样的表现,那真是一生的污点。

    两人变回了人形,整理着装,这让那秃鹫大睁起了双目,他始终没有想到他对付的是两个人类。

    “你会死的很惨。”丹歌在石柱顶捡起被秃鹫甩在一边的那条鱼,捏着鱼头,“啪”地一声抽在秃鹫的脸上,“说吧,你为什么袭击我们?”

    秃鹫生存了这么久,第一次遇到眼前这两人这种硬茬,它于是有些怂,它可不想吃苦头,所以它并没打算有丝毫的隐瞒,“我以祥瑞为食,所以袭击你们。”

    “我们不是祥瑞。”丹歌摇了摇头。

    秃鹫审视了一下眼前的两人,有些疑惑,“确实是淡了些,但那龙血的气息依然存在,你们还是祥瑞无疑。”

    丹歌子规对视一眼,他们都明了,他们呆在那洞穴很久,沾染了龙血的气息,所以被这秃鹫误判了。它袭击他们大概是个误会,但是它以祥瑞为食,这显示出它并不是什么善类,所以两人并不打算个人的误会就放过秃鹫。

    两人神色一正,审判一下子上升到了正邪判定的高度,子规问道:“你的真身应该你之前躲避我们攻击时化作的那一滩血,这血具有大气运想必就是因为你进食祥瑞的关系,这血的来历是什么?为什么以祥瑞为食?”

    秃鹫闻言傻了眼,说话这人竟在不知何时已经看透自己的真身,更是知道自己真身具有的力量,那么它就危险了,具有大气运的血是人们视若珍宝的东西,这类东西对于修行遇到瓶颈的人有大作用,它可以为修行者带来一丝气运加持,让修行者有机会触碰到修行障壁。

    之前迫于形势秃鹫要回答问题,就会给一些半真半假模棱两可的回答应付,此时它的处境不妙了,它决定全部说实话来换取生机。

    秃鹫于是答道:“我的本身确实是一滩血,产生自这石柱之上,因为我含有一国之运,是大气运本身,所以要以祥瑞为食,保证我的气运焕然。”

    “恩……”丹歌子规也判断不出真假,就低头打量脚下的石柱,大气运的血产生自石柱,那这石柱本身就是奇异之物才对,可两人端详了良久,并没有发现任何奇特的地方。“你是在说谎吧?”

    “不不不!句句是实!”秃鹫立刻答道,“南朝宋时《荆州记》有载:‘巴东有一折柱,孤直,高三丈,大十围。传云是公孙述楼柱破之,血出枯而不朽。’柱在白帝在,柱崩白帝死,柱血含公孙述一国之运,历一千九百八十年,就化成了我现在的样子!”

    “哦……!”丹歌点了点头,眼前这秃鹫引经据典,不似作假,“没想到那公孙述还真有当皇帝的命,但是这皇帝命并不长久,白白便宜了你。”

    子规端详着秃鹫,“按我所想,你应该早有神智,只不过是最近才变成了秃鹫模样。”子规说完看向秃鹫。

    秃鹫知道眼前的人聪明得很,根本不敢有丝毫隐瞒,“没错,我化作秃鹫两年而已,但我自公孙述楼柱破时就有神智了。”

    子规明眸一闪,“那么,你在这楼柱上,可曾见过其余的祥瑞?”

    “今日不同往昔,过去的祥瑞数不胜数,我却只能远观而已,到我变作秃鹫,除却你们就再没有遇见过祥瑞了。”秃鹫答道,它也是点儿背,它日日夜夜期盼着能杀死祥瑞,等到变作秃鹫可以行动的时候,天地的祥瑞却没有了,好容易盼到两个,还不是对手。

    子规微微眯眼,“见过许多?那么,例如,浑身赤色的蛇?”

    “唔。”丹歌扬了扬眉头,他还以为子规只是漫无目的地发问,原来子规是想借此时机打听飞龙龙筋所化赤蛇的下落,这是他们一路循着紫气异变而来,最后可以追寻的一丝线索。

    秃鹫以祥瑞为食,所以这类东西它还真是刻意在意过的,所以还真知道,“隋朝的时候,曾经有一条赤蛇沿着江流而下。它的去向也很明了,记载在唐代《独异志》中,‘唐惠卿,荆州庭中有橘树,其末有一实甚大,独异之。由是会宾客,摘而将食,乃剖之,有一赤蛇蟠于其中矣。’”

    “你说哪里?!”子规忽然高声问道。

    这一声喝的秃鹫有些心虚,难道他所说的地名有什么避讳吗?它弱弱地说道:“荆……荆州。”

    “荆州的古称是……”子规有些兴奋。

    秃鹫长舒一口气,看来这人没有生气,它答道:“是江陵。”

    “对!江陵!”子规眉目中满是喜悦,看向丹歌,丹歌此时也已明了。

    他们遵照血龙蝠的指示,依照青莲居士李白的诗句,正是要从白帝城出发去往江陵的,此时他们又从这秃鹫口中得知,那飞龙龙筋所化赤蛇就曾在江陵出现过,这样一来,他们不仅是目的地有了,追寻的事情也明了了。

    他们就是去江陵是要追寻赤蛇踪迹的!这让两人足够欣喜了,他们又有了确切的目标了!

    丹歌心情大好,转头问向秃鹫,“如果放了你,你是否可以保证不吃祥瑞之物?”

    秃鹫不假思索,立刻答道,“可以的!”

    “那就好!”丹歌说着从兜里掏出一片透明的竹叶,正是他用以问天的那一片竹叶,他们还没有参透上天借这竹叶传递的奥妙,但是它本是已经是神物,所以丹歌能用它完成一些事情。

    丹歌指着竹叶,道:“这个,是天问之物,它勾连着上天某位具名的大神,你向它许愿发誓,决计不以祥瑞为食,否则罡风搅动,业火焚尽,尸首不能全具,真身永难轮回。”

    “呃……”秃鹫呆滞的眼神看着竹叶,暗叹眼前的两人真是不简单啊,竟然有这种神物,它本想应付过去,等到恢复自由这两人离去,谁还在意他是否吃祥瑞?!它根本没有打算放弃以祥瑞为食这种本性。

    秃鹫愣了一会儿,“我本就是气运之身,没有祥瑞,我很快就会死去的!”

    “很快?是多快?”子规问道。

    “六千到八千年以后!”秃鹫说得十分委屈,仿佛这六千多年真如过眼云烟一般。

    子规抽死它的心都有了,“那你如果以祥瑞为食呢?可以不死不灭?”

    秃鹫连连点头,“是啊!”

    丹歌扁着嘴,思索一番,确实六千多年对于永生来说真是不够看,但是加上之前它已经活了的近两千年,它能安稳活八千年到一万年,如此竟然还不满足!这让他这种活不了它十分之一的人恨得牙痒痒。

    丹歌指着秃鹫,“你可知道,凡人一般只能活你百分之一而已。纵然是我等,也不过活你十分之一而已,你不要贪得无厌!”

    秃鹫对此却颇为执着,“可如果有长生之法,谁会放弃?!”

    丹歌冷眼看向秃鹫,“可如果你不放弃,那你连之后的六千年也别想了。”

    现在他们的矛盾顿时上升到道的高度了,秃鹫的长生之道受阻,又有生命危险,这完全激发了它潜藏身内的凶性。

    秃鹫一瞪眼,“不可能!你可知道我乃气运之物!你若杀我,就是违逆天命!你是要遭天谴的!”

    丹歌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气运本该归于凡尘,近两千载来都是尽揽在你自身,你本就是违天之物,我杀了你虽然有违天命,但也有释放气运到凡尘的大功一件,功过相偿,真有报应我也顶得住。”

    秃鹫一下子被驳得哑口无言,但牵涉它的道,它绝不认输,“那你杀我啊!我本就是气运所化,你斩不断气运,就杀不死我,你此时杀了我的秃鹫之身,过九百九十年,我还能复生!那会儿你恐怕是死掉了,我带着祥瑞到你墓前生吞活剥好不好?!”

    “呼!”丹歌子规两人的双目同时燃起了熊熊怒火,他们两人因为秃鹫这一席话语真是怒了,他们下定决心要把这秃鹫置于死地!

    丹歌伸手入兜,他还真有一件神物,能把这秃鹫的意志摧毁,能让它永不再生,甚至于可以把秃鹫浑身的气运分散给过路亡灵,让气运尽数还于尘世。但这样东西的使用,需要一个夜晚,或者是完全漆黑的阴天。

    丹歌悄然给子规使了个心安的眼神,然后装作赌气一般盘坐在了石柱顶上,怒目监视这秃鹫。

    秃鹫冷眼看着,这会儿眼前的两人没有动作,显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们的每一丝迟疑,都是秃鹫全身而退的转机,它暗自运转力量,渐渐恢复自身,等到力量足够,它就可以再次回到初始形态,从而轻松逃离。

    “轰隆隆。”此时四面的天空悠悠飘来了黑云彩,就聚集在这石柱的上空,丹歌明眸一亮,偷瞧一眼秃鹫,暗自感叹,“天命所归!今日早就注定你在劫难逃!

第六十三章 遍分气运幽魂间

    乌云聚集得很快,四面的乌云聚集在此处,堆积成高耸的乌云之峰,随之这云峰坍塌,铺展开来,以那石柱之上的天空为中心,方圆数十公里全部铺满,入目的整个天地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它还没有全然透亮,就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远远地望去,在遥遥的天际,这乌云的尽头,尚能见到日光的斑斓,而这乌云看似薄薄一层,却完全将日光遮挡,没有使日光透射下哪怕丝毫。这乌云之下的天地,黑暗得如同深夜,仿佛末日一般,迥异在整个明媚的世界之中。

    被钉在石柱顶的秃鹫此时心头猝然一紧,一种凄凉的感觉忽然蔓延,它神色慌乱起来,它感觉自己被压抑在这黑暗穹顶之下,就要将性命轻付了!

    丹歌此时站起身来,悄然在兜里捏起一个黑色的颗粒,神色严肃地看着秃鹫,却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他在等待这秃鹫的逃脱,等到这秃鹫用尽力量恢复它的真身逃离时,他就把这一颗黑色颗粒打入它的体内,那时它提不起力量反抗,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秃鹫自然感受到了丹歌给予的压力,它其实根本没打算要死,哪怕九百九十年之后能够重生,那时的天地又变作了什么样子,谁说的准呢?!

    它如果能活在当下,它就绝不愿再等九百九十年,所以它暗自聚集着力量,它的力量早已足够逃脱,它也在等,在等眼前的两人耐不住性子出手,它就有机会避过攻击,在他们攻击前力脱手后力未至的时候快速逃脱。

    所以丹歌和秃鹫陷入了无言的对峙之中,这其中更为急切的,自然是丹歌了,现在天地昏暗,正是天造良机,如果错过,就要一直待到天黑了,这期间有任何的变故,都可能导致他们前功尽弃。

    一旁的子规悄然观察良久,已经看出了这种微妙的关系,他知道自己的动作就可以打破这个平衡,而他要做的是把这个平衡摆向有利于丹歌的一方。

    丹歌在等待秃鹫逃离的时机,秃鹫在等待他们两人发起攻击的时机,所以子规要做的就很简单,他要仅凭自己一人的力量就让秃鹫感受到足够的威胁,爆发出力量逃脱,那样丹歌就完全可以趁机打出攻击了。

    子规想到这里不再怠慢,伸手虚空半握,天地气息随心而动,在手中凝结成一柄长剑,剑身之上流光溢彩,在这黑暗之中,有日月之辉。子规握剑一抖,天地气息再次聚集,剑身上流光凝实,有天地之威。

    子规握剑一立,剑尖指向长空,天地气息三次凝聚,剑身流光内敛,光辉满溢,剑笼罩在强光之下难以看见,有宇宙之浩。子规扶剑蹲身,天地气息四次凝聚,强光之中有七点暗光,宛若黑洞,连缀七星北斗,笼罩剑身的强光收敛,剑变作朴实无华,再无丝毫仙灵之气,却有无垠苍茫之鸿。

    天地狂风大作,子规四凝其剑,惊呆了旁边对峙的秃鹫和丹歌,秃鹫此时才发觉自己的算盘落空,它尚不能抵挡这一人之力,更遑论两人之威,它已不打算等待什么攻击降临,它准备随时逃离,哪怕付出代价。

    而丹歌则是赞叹于子规的力量,他知道子规心思缜密,如今看来实力更是不弱,这样智勇双全的伙伴,让他一次次地庆幸不已。

    子规蹲着身子,顺势长剑刺出,直取秃鹫,剑行进途中天地气息五次凝聚,朴实之剑又放幽光,毕露锋芒,剑身所过之处空气“噗噗”作响,一剑刺出看似奇慢,其实有电掣风驰之捷。

    秃鹫此时也开始动作,它长脖往石柱边缘一甩,随之身子已经挣脱丹歌羽针,之后变作一团血液,伴着那一甩之力,一团血液急急往石柱之外飞去,恰好避开子规的来剑,随后这血急落向石柱下的江水之中。

    丹歌终于得此时机,从兜中伸出手来,疾指一弹,手中那一黑色颗粒立刻被打入秃鹫所化的一汪气运之血中。随着颗粒融入血液之中,天地狂风大作,下落的那一团血液一顿,然后被狂风卷积极速升空,飞到石柱之上三丈三尺处的高空。

    “你!你们做了什么?!”秃鹫慌张地问道。

    丹歌子规眼看着得了手,都是长出了一口气,丹歌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你是公孙述一国之运,公孙述自命白帝,却不知天上有五方上帝,西方就是白帝。我打入你体内的东西,就是白帝的儿子白蛇死时怨气所化之物。

    “怨气深植土地,长成还魂之草,还魂草生机丧尽后,化作了无数黑色的颗粒,有蕴养魂灵的奇效。你为气运所化,并没有魂灵,我以此蕴养魂灵之物,招来天地幽魂,强破你无魂灵身!”

    那黑色颗粒正是丹歌在养龙林内偷摸藏起的,这会儿正好发挥奇效。

    这时天地悠悠,忽然有鬼影重重,天地间的幽魂来临,广织幻境:长流水变作黄泉水,其中有碎尸散骨,浮动游荡;石柱高变作三生石,其中往事烟云,变换随心;森林木变作鬼魑魅,其中啖肉食骨,阴森恐怖。这黑暗穹顶之下,宛若人间鬼界。

    幽魂广集,都汇集在石柱之上的三张三处高空,它们数以千计,一股脑儿地灌入那一团血液之中,强占其身。

    “唔!请……饶命!”那血液说道,但那声音淹没在鬼哭之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幽魂钻入那一团血液之中,那一团血液就如同气球一样被撑开,最后变作巨大的透明如纸的气球。

    “嗖!”那血液猛然一缩,又恢复之前的大小,看得丹歌子规一愣。

    “这是……”子规指着那血液。

    “哼。强弩之末。”丹歌轻笑,那血液的灵智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自己恢复成原样,也就意味着再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了。

    “轰!”随着一声爆炸般的剧烈响动,那一团血液忽然爆开,化作了无数血滴纷扬在天际,然而那些血滴并没有落地,而是游动在高空,原来这爆炸之下,那一团血液均匀地分散给了钻入它体内的每一个幽魂。

    丹歌看着这一幕,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他借用那黑色颗粒完全抹杀了气运之血的意志,并把这气运分散给了过往的幽魂,幽魂们轮回之后,气运就归入凡尘了。

    丹歌往天上一指,一道光芒射出,天空的乌云盘旋呈旋涡,不断流转,那里面死气盎然,是往生之门。他面朝天上沉声说道:“去吧,从往生之门前往地府,赎尽罪孽之后,那一丝气运可以保你们再世为人,轮回无阻。”

    漫天的幽魂显形,对着丹歌遥遥一拜,随后转身前往往生之门。

    等到幽魂全部进入往生之门,在这石柱顶端的乌云忽然破开一个小孔,阳光照射,正照在丹歌身上,丹歌眉宇之间,有异变陡生。

第六十四章 嫉妒

    此时有一道红光闪烁在丹歌的眉宇之间,等到光芒褪去,天地在丹歌眉宇之间镌刻下一道奇怪的图形,这图形似有若无并不能看不清具体的样子。而作为其主,丹歌也是迷茫地感受,他看向子规,“我额头上是什么图形?”

    子规摇了摇头,“我看不清,似乎是一团火焰的样子。”

    丹歌伸手触摸在那图形所在的地方,没有任何的感触,他完全的迷惘了,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有怎样的后果,似乎是好事,这图形散发的红光将丹歌浑身都笼罩在一片红色之中,显示出它具有着非凡的力量,这让丹歌也有些欣喜,也许日后揣摩之下,就能掌控更为强悍的力量!

    在他思索之时,天地在黑暗之下,唯一的光明就照射到了丹歌身上,于是丹歌周身的红色更加熠熠生辉,他就宛若这天地中高贵的神明,举手投足都牵动着天地的脉搏,似乎应证着丹歌的猜想。

    那图形在丹歌眉宇之间停留了有一刻钟之久,随后红光内敛,消失了踪迹。同时在这方圆几十公里的黑暗中,结束了在丹歌身上的光明独照,天上的那一个孔洞渐渐扩大,乌云被压向四面八方,分崩离析。

    此时子规看着丹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丹歌就是一座山,就像是那奇异而秀美,宛若鸟飞的高峰,他立足之地,撑起高天,保守厚土,宛如擎天之柱。

    子规有些迷惘丹歌这些变化,立刻问道:“怎么回事?你身上这是什么变化?”

    丹歌从讶异中惊醒,他吐了吐舌头,“我也没有想到,我把那一滩血液蕴藏的气运分给了每一个过路幽魂,使他们可以往生轮回,没想到这是巨大的功德,天地就奖励给我这个莫名的东西。”

    子规嘟起了嘴,冷眼看一眼丹歌,冷冷地问道:“有什么作用啊?”

    丹歌挠了挠头,“似乎只是逢凶化吉的作用,没有什么主动使用的方法。”

    “真的?”子规还是不信。

    “唔。”丹歌也有些失落的点了点头。

    子规神色缓和下来,“那就还好。”

    丹歌闻言一挑眉,“什么意思?你似乎不想我好!”

    子规傲然撇了撇嘴,“你个家伙吃独食,还妄想我盼你好?!”

    丹歌耸了耸肩,“我也没有想到啊!”他心下却感觉这图形的力量不止于此,日后渐渐挖掘,一定收获颇丰,但无论如何,再有任何变化,都不能告诉子规这家伙了,要不然他一定能嫉妒死。

    子规虽然嘴上说着嫉妒,但其实心里却已经坦然,换作是他,他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将那一滩气运之血分散给过往幽魂,所以丹歌在这件事上的所为能赚得天地馈赠一点也不奇怪。

    “当然能分我一份儿就跟好了。”子规心底暗暗耍笑一句,回过神来变作杜鹃鸟,说道:“走吧,此间事了,我们目标确定,就前往江陵。”

    “好。”丹歌应着,也变作鸟身,而他猛然发觉,在他的尾部,有一根羽毛完全变作了红色,一根赤羽。

    子规也发觉了这样的变化,他立刻就联想到了之前丹歌额头的红色图形,他飞起落在丹歌之尾,伸爪抓在那一根赤羽之上,“哼,大概并不是逢凶化吉那么简单,你要有方法,一定好好研习一下其中的奥秘了。”

    “唔。”丹歌对子规的态度有些惊奇,方才还赌气地不盼自己好呢!“你不怪了?”

    子规飞至丹歌的头顶,“笃”,利喙敲在丹歌的头上,“都是你的了,我怪你有什么用啊?!”

    他说完振翅飞起,沿江而下,他刚刚放下的嫉妒此时又浮上心头了,他要离得丹歌远远的以防再看到那一根赤羽,他得花费点时间劝服自己,虽说他是理智的,但是嫉妒的产生完全不由理智控制,只能由理智渐渐压下。

    丹歌识趣地遥遥飞在子规之后,他无意间尽揽功德,这是他全没有想到的,没有子规也许他现在和那秃鹫还在对峙之中,这期间任何变故都可能使事情功败垂成,所以子规不可或缺。

    现在丹歌只能期盼子规能放下这件事,要不然这将成为两人的隔阂,他想着日后也许能在其他事情上给予子规一些补偿。

    而此时的子规已经完全想通了,他清楚自己的嫉妒因何而生,是因为天地的不平等对待,天地的偏向性让自己感觉受到了忽视,于是受宠的一方就被他嫉妒,那奖励越重要,他感受到的悬殊就越明显,嫉妒就越强烈。

    而当子规单单地看那奖励本身时,他和丹歌作为一个团队,那奖励的出现提高的是他们团队的力量,于是他对那奖励就释然了。他又想到天地本从没有存在过的公平,所以对丹歌的嫉妒全都变作了对于天地的冷眼。子规在这一刻,就将心中的嫉妒全然放下了。

    所以在两人还没有飞出很远,在前方的子规就忽然掉头,飞回丹歌身边,丹歌顿时惊奇不已,一个人处理自我情绪的速度,就足以应证他的智慧高强。此时丹歌就看出子规的智慧,完全是十分高级的等级。

    丹歌紧张的心放缓下来,子规也飞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一言不发,继续沿江而下。飞了约有一个半钟头,来到了宜昌。

    忽然两人异口同声,“你看!”他们相互提醒对方,而其实同时发觉了江中的异样。

    在他们所看的江中,有一具浮尸,这浮尸已经浑身炭黑之色,显然是被火焰烧焦了,他面目全非,形状看起来有些像人类,但是却有一条尾巴,同时口中还含有一个黑球,这浮尸正逆着江流而上,十分异常。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江上有船只,江畔有闲人,这样一具浮尸悠然逆流漂动,但所有人都不曾看见,说明这浮尸必不是人间之物!

    一系列的疑问由此产生了,这浮尸如何导致成这番模样?他既然不是人间之物,为什么出现人间?他逆流而上,要去往何处?

    这些疑问的线索自然只能在浮尸之上,于是丹歌子规立刻飞向他,想近处看个明白,却在两人快要接近那浮尸时候,浮尸咕咚一声,潜入了水中。

第六十五章 梦中红羽幻赤符

    “啊!”这突然的变故丹歌子规始料未及,两人立刻加快速度一头扎入水中,追寻那一句焦尸的踪迹,但他们在浑浊的水中并没有看到那焦尸的一点痕迹,那焦尸就在他们的目光睽睽之下消失了。

    两人交换眼神,达成默契,丹歌沿江流往下追寻,子规逆江流溯洄追寻,仔细搜寻那焦尸的踪迹。

    两人追出有数里之远又返回到原处,都是一无所获,那焦尸仅仅在两人眼前出现了不到半分钟,甚至让两人都有些怀疑是否是他们的眼中出现了幻觉。但两人各自将自己看到的那具焦尸描述一番,发现并没有差别,这样至少说明这具焦尸是他们两人共同见证的。

    “这焦尸虽然昙花一现,也没有给予任何确切的讯息,但我有一种感觉,它的出现是一种警示,也许我们的江陵之行,并不会简单。”丹歌思索着说道。

    子规粗声出了一口气,“紫气异变征兆的事情也不是简单的事,如果这两件不简单的事情能重合……”他有这最美好的设想,“也就意味着我们在江陵遇到的事情会和紫气异变有所关联。如果这焦尸预示的事和紫气异变没有关系,可就代表着我们在江陵也要耽误很久了。”

    “我们从没有耽误过,我们的每一次寻觅,都在渐渐走近真相。”

    两人继续沿江而下,走走停停,并不着急,最终在当日的傍晚时分,抵达了江陵县。

    他们一日一夜没有休息,一天之内连遭三事:千丈深井井底探查,巴东石柱秃鹫争斗,宜昌浮尸追寻踪迹,尤其在巴东石柱和秃鹫相斗,两人丧失气运之后耗费了很多力量去抗衡天地的恶意,所以在抵达江陵之后,他们立刻找了一处酒店入住。

    两人进入酒店房间,一步奔到床上,就沉沉睡去。

    沉睡使他们全部身心都放松下来,也代表着更容易去接纳和吸收外来的东西,丹歌也因此在睡梦中渐渐地完全融合了那一道天地所赐的莫名之物。

    丹歌入睡不久之后,神智就进入了梦的世界,在一片绚烂之中醒来。这个梦是个奇特的梦,梦有着鲜明的色彩:在这梦境的深处前方,是玄黑的色彩,在这梦境的中央,是明黄之色,在梦境的近处,是朱红颜色,梦境的左面是洁白一片,梦境的右面则是青绿色的。

    梦境鲜明的色彩上,各自站立着神兽,在黑色上,站着一只身负鳞甲的巨龟,在龟身上,盘旋一条长蛇,《经稗》曰:“斗牛女虚危室璧七宿有龟蛇体,故曰玄武。”这站在黑色中的,正是玄武,玄武上的龟首和蛇首相视,雕塑一般,并无灵动之意。

    在白色上,站着一只通体白色没有杂毛的勇猛白色老虎,正是白虎,这白虎张口呼啸,本应由雷音发狂风作,此时空有其形,并无其神。

    在当中黄色上站着一条通体黄色的龙,正是黄龙,黄龙有目无睛,不具神韵。

    在绿色上站着一条通体青色之龙,正是青龙,青龙也有目无睛,只是一具死物。

    唯有近处的朱红色上,一只朱雀正扇动翅膀,双目中有精火重重,梦中的丹歌目光停留在朱雀身上,随之朱雀飞起,拂散梦境中的其余四色,将梦境全部染成朱红。对应的青龙白虎黄龙玄武四兽也都退下,唯留朱雀身躯化作之前千百之巨,占据了整个梦境。

    朱雀忽然出声,飘飘忽忽,渺渺茫茫,响穷天地,荡涤百骸,其声雌雄不辨,善恶难明:“南宫赤帝,其精朱鸟,司夏、司火、司南岳。”

    这声音久久回荡在丹歌脑海,也深深烙印其中。

    随后朱雀抖擞身躯,在它的身上落下一根赤红的羽毛,随着这羽毛的落下,那朱雀款款飞离了梦境,携带着布满梦境的朱红色一并消失无踪。梦境空白一片,唯有那一根赤羽,刺眼而熟稔。

    梦中的丹歌看着这一根羽毛,这羽毛在他的视野里渐渐变大,最终遮天蔽日,朱红染遍了眼眶,最终这红色褪去,空间之中仅仅存留着一个徽印。

    这徽印宛若火焰,又如同大头乌贼,细细体味,还能从中捕捉到飞鸟的灵动之意,丹歌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了这徽印的来历,“五岳真形图,南岳衡山!”

    丹歌在这一梦之中,明了了天地所馈赠的莫名之物原来是五岳真形图的南岳之图,据传这五岳真形图有免灾致福的作用,但他在如今掌握了这一幅图之后,却发觉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图不仅能逢凶化吉,还能够勾连夏季、火力和南岳,每勾连一样东西都能得到一股力量加持,使自己的能力在短时间内有较大的提升,但每天只能勾连一次,用过之后南岳之图变为黯淡,需要一夜的修养才能恢复。

    这会儿丹歌尚在梦中,却已经感觉到了莫大的愧疚之意,这会儿他感受到自己所得的东西十分不凡,他所得到的东西越好,就显得对子规越不公平,所以他的歉疚就越深了。

    “找个机会给他一些补偿吧。”丹歌想着,霎时困意袭来,黑暗淹没了梦境,他陷入了沉睡。

    而此时的子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打了个喷嚏,“谁想我了?!”

    他昨夜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晚上,这会儿已经是早上九点多钟了,按理说他本该叫醒丹歌,但他看着丹歌的样子,似乎才沉沉睡去,他不好惊扰,起身洗漱就出了房门。

    因为丹歌还在睡觉,所以他难得没有事做,能好好地悠闲一会儿,而其实他直到中午,才从万千思绪当中解脱出来他已经习惯的连日以来的紧张状态,忽然的清闲一时让他无所适从。

    他在中午返回了屋里,却发现丹歌依然睡得死沉死沉的,让他颇感奇异,“这家伙不是这么贪睡的人啊?!”

    他端详着丹歌,显然眼前的家伙活得好好的。他想起了之前丹歌的收获,“也许在睡梦中在融汇贯通他那额头出现的散着红光的东西。”他并没有许多的思索,就一猜即中。

    “看来我要悠闲整整一个白天了。”子规化作小鸟,飞出了房间。

第六十六章 三力加持算往事

    悠闲的下午也很快过去了,丹歌醒来时,窗外橙黄一片,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唔,睡了这么久。”丹歌看着窗外,猛然有些失神,他似乎和傍晚总有着不解之缘,傍晚也如同它的色彩一样,神秘而高贵。等到他回神,才发觉子规并不在屋中,他也没有在意,而是盘坐在了床上。

    他昨夜的梦境依然清晰地留存在梦中,所有的细节都没有失去,他从这梦中体悟到的所有的东西,也仍然深刻地留在脑海之中,那是关于南岳之图的运用之法。

    丹歌屏息凝神,口中轻诵道:“南宫赤帝,其精朱鸟,司夏、司火、司南岳。”

    随着声落,屋内滕然一亮,是赤红之色,这颜色一闪而逝,随之在丹歌的额头,出现那一道红色的印记,昨天子规都不能看清,此时却已经完全具形,这是一道如飞鸟一般的徽印,正是南岳之图。

    在这徽印完全在丹歌的额头呈现,他随之就感受到了三股力量传递到了他身上,让他实力大增,其中一股是巍峨挺拔的高山之力,来自于遥远的南方,这一道力量大概相距很远,所以十分微弱。

    第二股是炎热的夏季之力,来自于天南海北,天上地下,但因为此时没到夏至,夏季也没有传递全部的实力,相比前一股强上不少,但并不是巅峰。

    第三股是灼烧的星星火力,来自于每一处火焰之中,它们在近处汇集成庞大的一股,而在远处则分成了成千上万股。其中有熊熊燃烧的火焰,丹歌顺着这一股品味,是腐烂的酸臭,这一股火焰来自于垃圾焚烧;还有猝然而逝的火焰,丹歌顺着查探,是来自于打火机。

    这一股力量的源头很多,每一个源头都不算强大,但是他们汇集在一起,形成了比之前两股都强大的力量加持。

    这三股力量同一时加持在丹歌身上,让他的实力瞬间有了巨大的拔升。丹歌知道这加持时光有限,他自然不愿意浪费,就思索这用这会儿的实力做些之前不能做的事。

    他现在没有战斗,所能做的事情,也就唯有算卦而已了。而什么事是他不明了的呢?这一路以来,他已经积攒了许多的疑问,例如宜昌所遇浮尸来处和去向,飞龙龙筋所化的赤蛇去向,十只兔子们的计划是否成功,沈丘县那栗狗的前世今生。

    这些问题都在等待一个答案,而丹歌的能力有限,他仅能推断其中之一,所以他就要好好地斟酌一番了。

    “嗯……”丹歌陷入了沉思,其实所有的问题他都想知道答案,每一个问题存留在心中都让他很不舒服,如鲠在喉。而要说最重要的,自然是和紫气异变关系最近的事情了。

    和紫气异变关系最近的,要数飞龙龙筋变作的赤蛇了,但他们此时已经来到的江陵,根据那巴东石柱上的秃鹫所言,江陵县就有赤蛇的踪迹,所以他们要追寻的踪迹就在身畔,于是为此算一卦的话并不划算。

    丹歌的心思转移到剩余的三件事中,剩下的这三件事和紫气异变的关系都不明确,所以他选择就更依赖于自己的兴趣,哪一件他更有兴趣知道,他就算哪一件了。

    过了良久,丹歌终于敲定了主意。

    他摆弄竹片,起卦算了起来,在丹歌实力拔升之后,他算命的结果呈现都有所不同,丹歌此刻紧闭双目,卦象竟然呈现了图像,演绎在了丹歌的眼前:

    黑白的画面当中,是一片森林,而在这林内,有着一块像竹笋一样通体黑色的石头。卦象交代,这个画面的时间地点,是汉豫州汝南郡项县南。

    这石头经风经雨,遭受磨炼,而且总是有雷劈在这石头上,岁月如梭,黑石头就这样子过去了很久,突然有一天,它砰然裂开了一道缝,从这缝当中流出了白色的乳汁。卦象交代,石头开裂的这一年,是建初五年。

    也就在这一年,一只栗色的狗来到了这里,它和丹歌子规在沈丘见过的狗很相似,但是它体格健壮,满面神采,身上更是十分干净,它兴奋地把从裂缝中流出的乳汁舔舐干净了。这时天地间风雷大作,天地中出现三道雷霆,一道道劈在了这栗狗的身上。

    栗狗被雷劈得奄奄一息,却并没有死去,这样过了几天,栗狗体内结出了妖丹,它从一只凡狗变成了妖犬,它的创伤渐渐恢复,同时它获得了千载的寿命。

    之后栗狗离开了这里,那黑色的石头没有再涌出乳汁,也没有再遭受过雷劈,天地一片祥和,这里是风雨不会来临的福地。

    过了百余年的时间,这里没有丝毫的变化,而就在当中的某一天,那只栗狗又出现了,它一身灰尘,它面目上是难以掩饰的悲伤。它一瘸一拐的,它的右前足被截下了,被它叼在了嘴里,它来到石头近处,把它的右足吐在地上,那犬足竟被切开分成了两半。

    它用头撞在那竹笋一样黑色的石头上,把石头撞碎了,露出那石头中藏匿的乳汁。栗狗把那两半犬足放在乳汁中,犬足吸干了乳汁,两半犬足合二为一了,它又把那犬足接回了它的腿上,看上去没有区别了。

    但当它踏出一步时,它却跌倒在了地上,它的右足看去来安然无恙,其实却软塌塌的不能使力。

    栗狗瘫在地上扬天长吠,声音凄凉,它的双目流出泪水,双眸映照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至此,卦象结束了。

    “嘶……”丹歌被那卦象感染,心中此时也满是凄凉的感觉,他算得正是沈丘县栗狗的前世今生,但他看到的卦象画面没有给他带来完整的解答,反而让他陷入了更多的困惑之中。

    丹歌长出一口气,平复悲凄的心情,转头望向对面的墙壁,墙壁上的时钟显示,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十点了,子规怎么还没有回来?”

第六十七章 奇异的武器

    而此时,在江陵县某处,皎洁月色之下,是一片银杏树林,如同扇子一般的树叶数以万计,却不能扇走这树林之中的丝毫燥热这树林里对峙的两伙人目光交锋点燃了整个空间,难以拂去。

    其中一伙是单独一人,正是子规,另一伙有两人,这两人西装革履,手中拿着别致的武器,其中一人手拿一截木棒,那木棒一头是尖的,尖端上还布满了黑色,显然是被烧灼而成,这木棒看起来平平无奇,那人却好似有了巨大的倚仗一样,紧紧地攥着。

    另一人手中拿着一根长绳,看得出是树皮制作而成的,在这长绳之上打了五个结,这五个绳结均匀地分布在绳上,将绳分作了六段,而在每一个结上,还涂有不同的颜色,颜色虽然并不鲜艳,但依稀可辨,为青白朱玄黄。

    拿长绳的这人也和拿木棒的人一样显得有恃无恐,他甩动着长绳,目光颇有不屑地看着子规。

    子规看到了这不屑,但他没有被挑衅到,反而因此更加警惕起来。眼前的人明显只是凡人,但是却并不平凡,他们知道修行者的存在,他们虽然不懂运用手中的武器,但他们知道他们手中武器本身的神威就足以对修行者造成巨大的威胁。

    子规遭遇他们的时候早就识破了他们的凡人身份,所以他刚才冒然出手了,这两人毫无章法的出招被子规轻易化解,就当他要制服他们的时候,他们手中的武器发挥了神威,两股力量猝然笼罩了子规的身周,让他感觉到极其危险,所以就错失了机会。

    此时子规和这两人对峙着,心中则暗暗思索着刚才的那两股力量,其中一股是无限的灼热,那一瞬间子规就仿佛置身在太阳一样,感觉他如果不逃,下一刻就会被烧成灰烬。另一股是无限浩瀚的时空,那一瞬子规险些错过了自己,他的神智险些被时空带走。

    这二者的任何一者都让子规后怕不已,他如果不是反应快,迅速后撤了身形,只怕他已经被这两股力量侵袭成一道枯骨了。

    尤其这两股力量的攻击似乎直接作用于心神,所以子规不能冒险,心神的任何一丝损失都会带来极大的创伤,这也正是子规和这两人对峙的原因,他只能防守,并没有制敌取胜的机会

    三人对峙了很久,对于子规来说不过是生命当中的一瞬,但对于这两个凡人而言,却十分漫长。过了很久,他们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子规对面那一个手拿木棒的男人皱着眉说道:“小兄弟!你和我们远日无缘近日无仇的,怎么挡我们的去路,你修行不易,何必自找麻烦。我们虽然不能修炼,但凭着我们手上的家伙,你也讨不了好!”

    子规闻言撇了撇嘴,他确实和这两人没有什么仇恨,他出现在这里和他们对峙完全是多管闲事,但是隐隐的直觉告诉他,这一件闲事,与他和丹歌来到江陵追寻的目标飞龙龙筋所化的赤蛇有关。

    而且这两人的打扮,显然是小弟级别的,那么他们很有可能把这宝物献给他们的老大,这样强悍的武器去向成谜是极为可怕的,如果落在图谋不轨的人手里,那结果可就不可预料了。所以子规于公于私,都不好甩手不管。

    子规轻笑一声,说道:“交出你们手中的武器,你们就可以离去,我绝不阻拦。”

    腾地那两人把手中的武器护在了胸前,大呼,“妄想!”

    ……

    酒店中的丹歌一直等到了十一点,依然不见子规回来,他就感觉有些不妙了,他们初到江陵县,一切的事情都还没有开展,这种情况下子规很晚都没有出现,说明是遇到麻烦了!

    丹歌摆出了竹片,进行卜卦,这会儿他南岳之图的加持早就消失,所以卜卦的准确性就有待商榷,但如此危机的时候,就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丹歌坐在地上,将一系列的占卜操作施展完毕,随手一掷,把三根竹片抛在地上,丹歌正要盘卦,地上的三个竹片竟然和活过来似的开始动了起来!

    三个竹片相互移动,相会在一起,然后彼此缠绕纠缠,最终形成了一个难以解开的死结,丹歌大睁着双眼看着这奇异的一幕,一时无法理解,他从来也没有遇到过用来算卦的算筹自己会动的,更不用说是形成一个死结了。

    他好奇地伸手去捡那一道竹结,此时那竹结却滕然冒出火来,吓得丹歌慌忙收手。那那冒出的火焰把竹结烧得劈啪作响,不一会就把竹结烧成了灰,而那灰落地之后竟然呈现五色,是青白朱玄黄!

    也许这样的变化在暗示什么,丹歌一时却并没有办法搞明白,但他非常清楚的是,显然有一股力量在阻挠丹歌解开卦象,庆幸的是丹歌早已将刚才竹片呈现的卦象牢牢地记下了,他完全可以凭着记忆中的卦象解卦。

    但这样一解,却让丹歌更困惑了,因为从卦象上只解出来一片虚无,就好似刚才的一场火,把卦象上蕴藏的讯息烧光了一样。

    “无解?”丹歌面色阴沉,紧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从卦象中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却正因为如此,他知道子规一定是身处险境了!“我要立刻去找他!”

    丹歌从兜内掏出了一个随身携带的罗盘,放在床上子规的枕头上,他施展法诀,引动起枕头上残留的子规的气息,那气息汇入罗盘之中,就制作成了临时的寻踪罗盘,依照罗盘的指示,就可以找到气息的主人,也就是子规位置。

    只见罗盘的指针在气息汇入之后一直转圈,最后忽然一停,稳稳地指向了西南方向,无论丹歌如何摆弄罗盘,那指针一直牢牢地指在那个方向。

    “一动不动?”丹歌见罗盘指针不动,就断定子规并没有进行移动,“是被困住了吗?”

    丹歌暗道不好,化身仙鹤,口叼罗盘,从房间窗户飞出,往江陵县的西南向飞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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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舌之祸介绍:
弦断声起,谱定乱世纷争; 紫气变幻,择选应劫之人; 古壁画现,展露千载玄机; 北玄灵祸,终究除恶归尘!龙舌之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舌之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舌之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