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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尚书     龙舌之祸txt下载     龙舌之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七章 俞述尚在

    几人告辞了俞夫人,转回正堂,准备离开这里。

    此时明月朗照,已经能清晰地看到这一庭院的情形了,入目全是废墟一片,没有草木生长,没有鸟兽甚至于虫豸都没有,这只是一处还没有完全泯灭人迹的死寂之地。

    “过去的一年,我就是这荒芜之地唯一的生机吧,所以她待我颇为仁慈。”黄岚看着眼前的一切,颇为感慨地说道。

    丹歌瞥了一眼黄岚,“你是唯一敢居住在这里的生命了,你的神格,似乎让你对于危机感没有那么警醒了,这是你作为神明的弊端,你进入那祠堂……呃!”

    丹歌讲到这里一顿,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子规,那俞夫人曾说,俞述所化地狱祠堂生性好吃,这黄岚进去走了一遭,怎么没有被生吞,反而还偷取了眼镜,安然出来了。

    子规单凭丹歌这一顿,就已经知道丹歌的疑问在哪里,而他其实有着更多的疑问,“今日正午,十二声钟响,人气磅礴之下,那俞述尚安然无恙。你可敢说,那时的俞述,不过是鬼魂外套着那女人幻化的身躯?”

    丹歌陷入了沉思,人气又名元阳真火,它的本质被利用制作铜钱宝剑,有着辟邪驱鬼之用,而元阳真火本身,对于鬼魂就有着巨大的杀伤,况且还有那十二声金声玉振,这两样东西都至阳至刚,又加上当时时至正午,哪怕是厉鬼处在当时俞述的位置,都是被瞬间绞杀的结局。

    但俞述只是昏过去,这是正常人被震碎体内诅咒的正常表现,所以,那时的俞述,一定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真正正的人类!

    可到了那女人的口中,就成为了一座地狱祠堂,显然,那个女人在说谎。

    子规顾自行去,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流连的了,“我猜想,俞夫人生出的一定是一个确确实实的人类,而也许是为了保护她的孩子,才编了这么一个谎言。”

    丹歌和黄岚走在后面,越过了花晷,而不经意间,瞥到了花晷上尚有一枝花儿盛开,一枝蓝色的蝴蝶花,俞仁最爱的鸢尾。丹歌不由瞥一眼看不到的院子东北方,至少,她对于俞仁的情谊,并不是作假。

    “你看。”子规翻过月门的废墟来到前院,忽然指向一处,哪里有一堆灰白的东西。

    那是一套衣服,灰白色之中,有残缺的部分,露出之下的蓝黑色,那是鸟粪干燥之后脱落,才显露了这衣服的本色,那是穿在俞仁俞述父子二人身上的那套西装。

    现如今只有一套了,而在这一套衣服旁边,有一团白纸,上面也密集这鸟粪。

    “我们几乎能断定我们的猜测,那一团白纸,就是作为俞仁的衣服,另一套西装,就是俞述的衣服。俞仁确实是鬼魂,而俞述确实还活着。”子规推测道。

    丹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们父子两个的身材几乎一样,我没法断定,也许恰恰相反,俞述是鬼魂,俞仁是活人呢?”

    子规伸指点向丹歌,“终于你这家伙也有犯懵的时候。你可还记得黄岚家洞口前那一道白色痕迹,现在目击证人就在这里,黄岚,你那一夜,看到的是俞仁还是俞述?”

    黄岚肯定地作答:“是俞仁无疑。”她又一想,脸上人性化地显示出嫌弃和不满,“也就是说,那家伙醉酒之后撒尿没解裤子?所以冲烂了纸裤,留在了墙上。”

    子规称赞地点了点头,“看看,近朱者赤,这一会儿你的智商见涨。那之后你看不到那白痕,大概是那女人的幻境覆盖住了,直到我们到屋后去寻你,她的幻境自那时开始瓦解,白色才显露出来。”

    丹歌从这些线索确定了俞述尚还活着的事实,“如你之前所言,那女人说谎是为了保护俞述,而俞述是做了什么需要被保护呢?或者在他的身上,有什么秘密?”

    秘密?子规摇了摇头,这也许涉及到地府的秘辛,他一个阳间人,怎么会知道呢。

    他所知道的,是人性。

    “处置一个鬼魂,在一个小地狱的灵智面前,不过是小菜一碟,修改记忆也不是难事,那俞仁一定不记得自己如何死的,他的记忆应当停留在未死之前。他的记忆就和这个故事的开头一样,是在一片醉意朦胧之中,渐渐清晰的。

    “而俞述,一个活得好好的人类,一定具有完全的记忆。可我在昨夜,看到共同面对灾难的,是一对颇为默契的亲密父子。我只能说,俞述装得太像了。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应该知道有关俞仁死亡的一切。换句话说……”

    子规讲到这里一顿,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地走到了大院的门口,他扭回头来,看向这眼前坍塌的影壁,忠孝影壁,现在那一个“孝”字,已经化作了一地碎石。

    “……他可能就是杀害他父亲的从犯。这是我能想到的俞夫人保护他的原因。”

    丧失了孝道的人死后一定也会在地狱受难,也许俞夫人不愿见到亲自审判自己儿子的那一天,所以她编纂了俞述化作地狱的故事,也许俞述死后,就能少承担这一样罪责。

    “但天道昭昭,岂会这般容易被蒙蔽呢。”子规望着天空,连这被阴云遮蔽的天空,不也放晴了吗?疑案的阴云,终究遮不住正义昭然。

    “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黄岚。”丹歌把怀中的两个小黄鼬放在了地上,这两个小家伙此刻已经是醒了,活蹦乱跳的,显然果真如同俞夫人所言,它们的神格不再被侵蚀了。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黄岚肯定地说道。

    丹歌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

    “我也要去。”黄岚目中满是爱意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为了它们,它也许要走遍山河。

    找寻神格恢复的方法?太难了。丹歌不愿打击黄岚,却也劝道:“它们的神格,就这样就很好。你的后代终有神格消散的一天,那时它们就能回归野性,享受自然的美好。”

    “神格,既是我祖辈的传承,也是护佑我这一脉的根本。自我的先祖开始,我们学会了凭借神力供养自己,我们完全褪去了野性。大自然,我们已经远离了。等到神格全然消散,也许就是我这一脉的终点了。”

    黄岚说话斩钉截铁,“所以我要去找寻,我要找到恢复神格的方法,甚至于壮大神格的方法、编入神册的方法。既然不是平凡的开始,我的子孙也必不会是庸碌的结局!”

    丹歌叹了叹气,“那祝你顺利,再见吧。”说完丹歌和子规就扭头离去了。

    黄岚忽而踌躇起来,“你们……”你们是否愿意带上我?它没有说完,只是怔怔地立在原处,它感觉这个要求有些无理了。

    忽然,远处的丹歌子规有话语传来。“我们去白帝城。”

    “唔!”黄岚听到这一声,高兴地在原地打了个转,直立起身来摆着耳朵,心中暗暗道:“那我们路上见。”

    ……

    月明星稀,街市上也是灯火通明,好多个夜晚了,丹歌子规每每关切起四周的景象,都是黑夜中明媚着璀璨灯火,这似乎昭示着他们的路途:他们处在黑暗里,但不乏光明的指引。

    “白帝城,说起来,还是在王莽时期修建的呢。那里的飞龙和阴龙,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子规说道。

    “不如我来占卜一卦!”丹歌说着就要从兜里掏竹片。

    子规立刻伸出手来,比了个“停”的手势。“停!打住!别掏了!以后,你还是少用这东西吧!”

    丹歌不服气了,他眼睛一瞪,“怎么,信不过啊?!”

    “你可记得初次见面俞仁,你给俞仁测下的卦象么?什么是家中独子,父母俱在,一家人和睦一向安好。你说说哪一点对了!”子规没好气地问向丹歌。

    “呃……”丹歌思索,“啊!家中独子。”

    子规不由翻了个白眼,“除此之外,竟是全错!信你,都不如凭着感觉走。”

    丹歌噘着嘴,难以反驳,这确实是他的弱项。

    “那你说,我这一卦把自己算到徐州,是算对了,还是算错了。”丹歌忽然发问,他双眼直直地盯着子规,把子规看得心里发毛。

    子规叹了口气,“这也许是你平生最成功的的一卦。我们遇到的这两件事情,都围绕在一个龙字上,和你家‘紫气异变为龙’的异象尚能对上一字,围绕在这事情上,就不会离真相太远。”

    丹歌也正经起来,“是啊,白帝城,飞龙,金印银量,那是个神秘的地方,我有些迫不及待要去看一看了。”

    他们望了望前路,两侧路灯明亮,却依然看不到路的尽头,白帝城,还远远没到结局。

第三十八章 同往

    两人默默地走回家去,当明天的事情还未到来,眼前的事情就浮上了心头。他们一路唉声叹气,再不言语。

    这终究是最为难熬的夜晚,比前几日的苦思冥想还要煎熬,一种知道了真相之后的煎熬。

    之前的三天两夜他们的心思都牵挂在这俞家的事情上,最初思忖着所谓神明的身份,思忖着俞家和神明之间有怎样的矛盾。之后他们好不容易要解开神明的面纱,就有了俞家的新变化。

    那新变化就在今夜,它就是俞家的真相,它带给了丹歌子规巨大的打击,那是人伦丧尽的一家,父不忠,子不孝,那女人又仗着自己在地府的背景,在人间滥用私刑,剥皮拆骨,捣肉作画,何其残忍!

    子规丹歌其实有着一腔愤懑无处发泄,他们敌不过那女人,合当时在场的子规丹歌黄岚三人之力,也敌不过,他们站在她面前,魂灵深处就感受到了寒意。

    强大的力量使他们无法做出正确的抉择,唯妥协而已。

    丹歌此刻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回想着今夜的事情,“这件事情还不能结束,那女人虽说在凡间为人时被丈夫所杀,但她回归地狱身份之后,以正职动私刑,越阎罗十殿行事,已经僭越,而且手段歹毒,必须要严惩。”

    一旁的子规倒是赞同,但以他们的力量,还动不了那女人,“这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我们能在她耳目之下,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院门来,就已经不易了。”

    他说着望了望窗外,明月朗照,正义昭然?只但愿这正义不会来的太晚。

    丹歌又道:“还有俞述逃离在外,如果遇到,我必不客气,直接送他到地狱见他的亲娘。”

    子规闻言神色一正,扭回头来,伸手一指弹在丹歌头上,“铛”的一声,显然用了不小的气力,“你这么做,不也是动用私刑?和那女人有什么分别?”

    “唔!”丹歌捂着头,这一下可是真疼了,他不在理,就不能还手,只好是忍下了。他瓮声瓮气地说,“那我现在倒是能理解那女人一分了,愤怒之下,还真是毫不顾及后果。”

    “呼。”子规应道。

    “哎,你说……”丹歌辗转身子面向子规。

    只见子规合着双目,微微打鼾,已经睡着了。

    “嘿!刚才还那么大气力打我呢?!”丹歌以为子规是装睡,扬手佯装要打,在子规眼前晃了又晃,子规却毫无反应。

    “这家伙……,说好的难熬夜晚呢。”丹歌未再打搅,悻悻地收回了手。子规这家伙用脑频繁,必是累极了。

    想到累字,丹歌也觉得身子乏累,双目一合,不一时就鼾声大作,睡得死沉死沉。

    随着丹歌入睡,子规却又睁开了双眼,他直直地盯着天花板,“还真是,难熬的夜啊。”他刚才只是装睡,就是想让丹歌去睡觉,他其实了无睡意。

    但有些人偏偏,就违了好意。

    “所以我们不如,现在就出发。”鼾声忽止,丹歌坐起身来,明眸看着子规,哪里有半分睡意,分明也是装的。

    子规歪着头看着丹歌,“刚才还义愤填膺的批驳俞家呢,这一会儿又迫不及待想去白帝城了。”

    丹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已经起身穿衣,“走吧!”

    “真……”子规长叹一声,“喜新厌旧的家伙。你就不怕白帝城也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就把他们凑齐了。”丹歌的目光清冷,“然后一同审判。”

    “啪!”子规双手一击,随即右手竖起了大拇指,“不错!”

    此一去离别,想必数日十数日都再难回返,但两人皆无牵挂,说走就走。

    深夜里,只听一声窗棂声响,两只鸟儿翱翔空际,比翼齐飞,一只是浑身雪白,满溢仙气的仙鹤,一只是一身灰黑,玲珑精致的杜鹃。

    两鸟居高临下,看着身下的都市,不见高楼形貌,唯见灯火点缀,他们飞在这天地之间,竟恍然不知上下了,底下也是星斗,上面也是星斗,他们恍若置身银河之间,下面是牛郎遥盼,上面是织女望穿。

    恍惚间他们就好比是架在银河之间的鹊桥,上下飞舞,身影隔断了整道银河。

    他们不由得放声叫了起来。

    但这可苦了沿途的百姓。

    杜鹃啼血,风声鹤唳,这两鸟一路叫得凄凄惨惨,破碎了许多人的美妙梦境,一霎时铁马冰河,皆入梦来。

    这一路上也不知惊醒了多少睡梦中人,凡人难懂,这凄惨叫声之下,其实是两鸟难以掩盖的喜悦心情。

    “大煞风景!星夜兼程还要听这两只怪鸟的怪叫。儿啊,咱黄鼬以后偷鸡摸狗的,可不能发出声音来啊,别像天上这俩鸟似的,哭天抢地。”

    在地上,那黄岚叼着两个小黄鼬星夜赶路,她自知比不上那两位上仙的速度,所以笨鸟先飞,早早地叼着两个孩子就出发了。虽说她只是个微末的神明,但手段也是非凡,只见她奔走起来,一步数丈,竟懂得缩地成寸之法,如此速度,和天上的那两个鸟儿堪堪比肩。

    所以它一路走来,那鸟儿一直在它的头顶,直叫得它心烦。它却不知道那两鸟就是丹歌子规,不然必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他们不知情地上下相互呼应着,上头一只鸟叫上一句,另一只鸟就应和一句,下面就抱怨一句,这样行路竟忘却了乏累,行动颇为迅捷。

    但徐州距白帝城一千六百余里,岂是一夜之间就能到达的。

    当东面的太阳刚刚露头,红色覆盖世界,如同血液迸发,世界活了起来的时候。丹歌子规也就在这时,停下了双翼,落下高空,来到地上。

    这是一片小小的丛林,植被皆为柳树,柳枝新芽,仙子长发,婀娜姿态,拂动妖娆。这里稍显静谧,他们在这里变形,也不会被发现。

    而也就在同一时刻,一个劳累的母亲,口中叼着两个儿女,也赶到了丹歌子规的位置。它呼哧带喘的,把两孩子往地上一放,自己个儿趴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它明明不需这么累的,它本可以在路上歇一歇,但偏偏就遇上了这两只怪鸟,这俩怪鸟把它折磨疯了,它一路追赶,早就忘了初衷只是为了能赶上丹歌子规的脚步到达白帝,反而是和这俩怪鸟赛跑起来了。

    它一个走兽和飞禽比速度,必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我……,我们要好好谈一谈了!”黄岚站起身来,黄岚走到那两只鸟的身前,“你们一路怪叫个什么劲啊,不知道有多难听吗?”

    “哦?”仙鹤伸展双翼随之一阵,羽毛纷飞,遮盖了形体,等到羽毛落尽,就从中走出了那一身白衣的青年,丹歌。而杜鹃鸟儿的身躯忽然拔升变大,等到形态稳固,就是一袭灰衣文质彬彬的子规。

    “呃……”黄岚站在当场,它先是震惊于这两只怪鸟就是那两位它追寻的上仙,震惊之余,心里就有一万只草泥马崩腾而过,暗想着:“枉我以为这俩是什么厉害的上仙,形象尽毁啊,一晚上发情似的嚎叫就没断过,关键还两个男人!”

    “果然你的声音很难听啊!我都叫你不要叫了。”丹歌先下手为强。

    “你什么时候叫我不要叫了的?”子规问道。

    “我一路上不停地叫啊!”

    “语言不通好吧!而且你叫声太难听了,我光顾着嫌弃来着。”子规答道。

    黄岚不由扶额,“你们俩半斤八两。”

    “啥?!”丹歌子规没好气地质问向黄岚。

    黄岚之前出于敬畏,对他俩还毕恭毕敬的,这一会儿他俩形象尽毁,才不惧呢!

    “儿砸,给他们叫一个,让他们听听什么是天籁!”黄岚对着自家的两个小黄鼬说道。

    只听得,尖锐而响亮的声音,“咔咔!”

    “得得得!”丹歌连连摆手,“咱谁也别说谁!”

    子规正经下来,意识到这黄岚可不简单,“你听了我们叫声跟了一路?你的速度可以呀!”

    黄岚笑了笑,“我这是金印银量的神仙,最知方寸,一步数丈不是难事。”

    “哦!”丹歌子规齐齐感叹,哪怕是末流的神明,能量也不容小觑啊!

    丹歌看着黄岚的子女,这俩小家伙除了长得丑点,浑身骚气,叫声难听以外,还是……,就一无是处啊!

    他转眼不看那俩小家伙,“你还真是执着,我们的机缘也好不到哪里去,神格这等大事,华佗再世,恐也难救。”

    “华佗如果在世,必可以救。”一声瓮声瓮气的女声响起,从那丛林出,缓缓地踱出一只栗色的狗儿来,这狗儿骨瘦嶙峋,身上也肮脏不堪,狗双目通红,两耳低垂,鼻子干燥,眼看是一只病狗,听声却是健强。

    “这狗有古怪。”丹歌子规黄岚都在心中暗想。

第三十九章 跛足亭前柳林中

    这古怪之处他们并不能描绘具体,但却有最为切实的感受,好似眼前的狗是行尸走肉,与那声音并不和谐,换句话说这狗的身子和它身内的灵魂并不匹配。

    难道是借尸还魂?几人不由得都想到了此处。

    不过世间每日有无数人死去,男女老少俱有,哪一样不比一具狗身好。

    哪怕是偏爱狗身,每日死去的狗也不在少数,大的小的名贵的平庸的,哪一样不比眼前这一条好。

    想到此处,三人都否了这借尸还魂的猜测。

    只能是生来如此,生就一身烂皮囊,却保有其内一个饱满的灵魂。

    三人思索万千,也仅在刹那,丹歌脸上的古怪表情还没有展开就已经收敛,他接着那栗色狗的话茬,问道:“哦?你这么肯定?”

    那狗儿做不出许多表情,但它讲话时站在原地绷直了四足,高昂着头颅,眉目之间传递出的是坚信不疑,它俨然一个护卫一般,它脱口而出的事情,不容侵犯,“那是自然!”

    丹歌不由感叹,相隔一千八百余年,华佗尚有着这样的信徒。

    “姑且信你,但斯人已逝,他纵使真有那么厉害的手段,也埋进黄土之下了。”丹歌摆了摆手,前人移山倒海改天换日,再怎么厉害也是前人的往事,救不了今人。

    “什么叫姑且!华佗就医治过本姑娘的病啊!他本就是医术超神!”这一回这狗儿的声音忽然并不瓮声瓮气了,说话声音就如同悦耳银铃一般。

    如果闭上双眼听,就恍惚自己面前站着一位貌美绝伦的女孩子一般。但此时入眼的不过一条丑陋的狗,狗身和那银铃般的声音本该毫无相干,现在却结合密切,让人更是感觉到十分古怪。

    “你,把嘴张开我看看?”丹歌忽然提了一个无理的要求。

    “啊!”那狗儿倒是配合,一下子张大了口,露出其中枯白的舌头和腐烂的牙床,这么一张口,那狗儿不由得打了个长长的嗝。

    “嗝!”

    随之从这狗的腹中涌上来,顺着狗嘴喷薄出一阵阵的恶臭,这臭味竟如同是发酵了千载,如果有人有幸闻上一下,真会如同刘伶醉酒,这一醉就是三年不省人事了。

    “快闭嘴!”丹歌立刻喊道,而其实在丹歌喊的时候狗嘴已经在闭合了。

    但那一股臭气却难以收回了。

    丹歌对这类情况还是有些准备的,他在那栗狗张嘴的刹那就看到了那腐烂成黑色的牙床,他就有所准备,屏住了呼吸,

    但他低估了这一股恶臭的威力,那恶臭袭来在其眼前竟然呈现实质,是一股子黑烟,可见这臭味有多么毒!

    丹歌明察秋毫,看出这黑烟如果扩散,完全不亚于一场瘟疫。

    丹歌伸手摸出一张火符在手,砰然引燃,朝着那黑烟一掷,“呼!”瞬间那黑烟就燃烧起来,期间还夹杂着小型的爆炸,“噗噗”之声不绝于耳。

    那火焰在丹歌手上的时候还是橙红色的,遇上这黑烟,就变成了一股苍白色的火焰,越烧越旺,许久都没见断绝。丹歌又加了两道符,苍白火焰又染上了橙红,燃烧速度才加快,过了半刻钟,终于把那一股黑烟烧尽了。

    随之“啪啦啦啦”,掉下许多细小的白色颗粒,落在了其下的草丛中。

    “你这就是个病毒仓库啊!”丹歌满是后怕地看着这狗的肚子,得亏它骨瘦嶙峋,如果胖些,那还得了!

    “嗤!这本就是你提出来的要求!你满意了?”狗儿嗔怪道。

    丹歌子规黄岚听闻只是一阵恶寒,这家伙讲话声音之中有些撒娇的语气,但偏偏它外形是个丑陋的狗,这就好似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在你怀里忸怩着撒娇一样,除了恶心就没有旁的感受了。

    “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姑娘外头套了个狗型出来扮狗,如今看来显然不是。”丹歌耸了耸肩,他本意想看看那狗嘴里是不是能找出个大姑娘来,没料找了个麻烦。

    “倒是……可以这么说。”栗狗的声音低沉下来,本就苦相的面孔,更苦了。

    “你刚才说华佗曾治过你的病,你可知道华佗生活在多少年前?”子规道。

    “一千八百三十七年前。一千八百年了啊……”栗狗的声音更为低沉了,它声音里满是迷惘。

    苦难,一眼望不到头。

    “你存活了一千八百余年了?那么刚才那一股黑烟也是老古董了?”丹歌忽而躬下身来,“哎哟哟,暴殄天物啊!”他就开始在草丛里仔细地寻找方才黑烟烧尽之后落下的那许多白色颗粒。

    子规嫌弃地白一眼丹歌,“嗤,不正经!”他一脚把丹歌踹到了一边,自己走到了那栗狗的正面,“华佗医术高超,原来还懂兽医啊?”

    栗狗摇了摇头,“他在医治我的时候,我还是个人。”

    “噌!”丹歌站起了身来,神情严肃,“你果然是借尸还魂?”

    栗狗翻了个白眼,“你可听说过借尸还魂在一具丑陋狗尸上的?我不过是业力未竟。”它说的话语轻巧,但语气沉重,显然这业力并不轻松。

    “唔。”丹歌子规都品出了这栗狗有着难言之隐,他们不好追问,就此终结了话题。

    气氛忽然凝固了,他们似已无话可说,几人怔怔地站着,宛若泥塑一般,都各自想着心事,而他们所有心事的焦点,无疑是栗狗的身世。

    “咔咔!”两个小黄鼬打破了宁静,这两个小家伙不愧是神明后裔,虽说身上的神格更加残缺,但残缺的神格依然具有着不弱的神力,这两个小家伙前几日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一夜之间,就已经完全恢复,生龙活虎了。

    它们两个围绕在黄岚的身边,彼此追逐,亲密无间。

    这是一种活力,它很快就传递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尤其是那个栗狗。

    “啊!你们应该是初来此地吧。”栗狗振奋了一些精神,“我在这里居住了近千年了,这里还有着一座我的庙宇。”

    栗狗扭回身去,探出长嘴指了指远处,就在这丛林深处,一个简陋的棚子下,摆着一只威严的黑色石刻,这石刻不是旁的,就是一只狗。但这一只石刻狗体型健硕,和栗狗的身形并不像。

    但在场的人每一个都知道这个石刻就雕的是栗狗,因为那一个石刻的神情,与眼前的栗狗一般无二,说是严肃,却有些落寞,说是威严,却难掩哀苦,只能说雕刻之人巧夺天工,将栗狗刻得惟妙惟肖。

    石刻周围,有各样花篮围绕,显然这栗狗被此地的人们所信奉。

    在这石刻身后,是一座八角亭,在亭旁,竖着一块碑,碑上以正楷写就三字:跛足亭。

    “跛足亭?”丹歌古怪地回过神来,打量栗狗的四足,并未发觉又残疾的病症。

    “咳……”栗狗咳一声,他察觉了丹歌的目光,这一声目光就使得丹歌警醒,未敢再肆无忌惮地打量。

    栗狗说道:“我说我是这里的东道主,应该不为过了。这里,是沈丘县,古称秣陵,远处,是槐店镇,那一条河,就是沙颍河……”

    “呃……”丹歌等人一概不知这些个地名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也从不曾听过这些个地方有过什么传说。

    “在沙颍河畔,就是华佗冢。”

    “华佗冢?!”听到这里反应最大的,莫过是黄岚了,眼前这狗活了千年还深深记挂华佗的恩德,那华佗必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啊,虽然没遇到华佗在世之时,但这样的大能,死后留下些什么,都足够后人从中受益了。

    如果有什么手稿之类的,其中或许就有这神格恢复之法呢?!

    黄岚满目希冀,只等着栗狗后面的话。

    而反应不弱于黄岚的,就是丹歌了,他这类人,既然信卦,岂会不信命?他来到此地,相劝黄岚时恰巧提及的,就是华佗,偏偏沈丘此地就有华佗冢,他如果不去走一遭祭拜祭拜,心里难安。

    丹歌也满目希冀,只等着栗狗后面的话了。

    “你们如果有心祭拜,我倒可以领你们去。”栗狗说着,紧紧地盯着眼前两人一兽的面部表情,它要确定这些人的诚意,因为那里有着一样秘密,它要看这些人的反应来断定是否告诉他们。

    但栗狗随后就傻了眼,眼前几人,除了那一个文质彬彬的反应并不算大,余下的一人一兽,听到它的话瞬间喜笑颜开,满目的期盼呼之欲出。

    “哎哟!”栗狗惊了,“这两人的表现比我这华佗铁粉还夸张,不会是脑残粉吧?”

第四十章 华佗冢

    栗狗倒是放下心来,这几个显然并不会对华佗冢有什么图谋了。

    它头前带路前往华佗冢,丹歌子规黄岚等都紧随其后。

    他们下了山来,绕着乡镇走,避开晨起的行人,一路往北而去。

    那狗儿在前面带路,一路慢慢悠悠,抬腿落足都是缓慢,宛若前往朝圣一般。后面的几人不能紧跟,只待那狗儿走了三五步,他们迈一步,就赶上了。这也得亏不是走在乡镇里,他们这一步一顿的,就如同在以步丈量一般。

    走了不久,子规趁着顿下来的片刻,拽了拽丹歌,悄悄指了一下那栗狗的右前足。

    丹歌立即仔细观察,也就看出了端倪,粗看只以为是这狗儿走的慢,细看之下,原来这狗的右前足有疾,那一足落下,脚掌全然没有受力,就摆在那里,随后又抬起迈向前方,这狗儿为了不让他们瞧出破绽,所以才走的很慢,佯装无恙。

    “跛足亭。”丹歌想起了那柳林深处的亭子,原来那亭子的命名果然和眼前的栗狗相关。

    这狗这样隐瞒,显然并不愿让他们知道它的残疾,而跛足的成因,他们更不必相问,一定是没有答案的。

    于是丹歌就佯装不知,跟随在栗狗之后,继续缓缓而行。

    又走了约有三刻钟,他们就来到一条马路上,这马路有名,就名叫华佗路。

    沿马路而行,在就见前方不远处有几棵繁茂的大树挺拔地站立,越过了屋顶,笼在屋上。

    在那里有一盏路灯,路灯上挂有一个路标,以枣红色为底,几个大字,上面小一些,写的“华佗冢”,下面大一些,写的“华佗庙”,两字之间,是一个庙宇一般的图标,指点着那里就是华佗冢的所在。

    几人见到了目的地,也不再跟随栗狗,快走几步,超过了栗狗,走向华佗冢。

    他们走到那一盏路灯,一个扭头,华佗冢的全貌就映在了眼帘。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辆车子,车身上满是泥垢,就横在这华佗冢前,在车之后,是两个砖头垒成,水泥抹就的大香坛,坛被香灰填满,倒是可以看出香火旺盛。

    在坛后,两间低矮的瓦房,各有一扇红色的大门,想必这就是所谓的华佗庙了,此刻大门紧闭,也不知里面的情况。

    在屋前的空地上,是一地的枝叶和杂物,并无人清扫。

    空地的一侧,植有一根树苗,粗细只有盈盈一握,树干自根部到与房檐相平毫无分叉更无枝叶,再往上是绿绿的一蓬,宛若一根放大了的花椰菜。

    在庙的右侧,是一个商店的墙壁,上面贴着广告,什么招商引资,什么疾病,什么风水。

    左侧是有关华佗冢的一系列介绍。

    这映入眼帘的一切,与华佗的盛名相去甚远,也与他们的想法相去甚远。

    “啊?”几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满是疑惑和惊讶。他们倒退数步,再仔细一瞧。

    “这……”他们瞬间失落不已,他们这一路朝圣一般缓缓而来,以为能见到怎样辉煌的殿堂,却只见到了一处近乎破败的所在。

    “不要惊疑,这里就是华佗庙,在这庙后,有一处山包,就是华佗冢了。”此时的栗狗已经缓缓而来,它倒是早就料定了丹歌子规等人会有这样的反应,“生前如何盛名,死后一黄土,陵墓建的再好,不过是给后人看的。”

    “来吧,华佗虽死,但他的神力未尽,在这庙前香坛之内,人们的愿力催发之下,形成了此处鲜有人知的秘药。”栗狗说着走向了小黄鼬,也不知会黄岚一声,伸嘴叼起一只黄鼬,随后头一甩,就把那黄鼬抛向了香坛。

    “儿啊!”黄岚眼看着儿子被甩在半空,正欲去救,却被那栗狗一脚踩在尾巴,阻止了行动。

    “不要担心,我投篮很准的。”栗狗劝慰道。

    “投篮?!”黄岚气不打一处来,它龇牙咧嘴的,就准备对栗狗下口。栗狗见状还往黄岚嘴边凑了凑,意思是:你咬啊!

    黄岚恨恨地扭头欲咬,却在下一秒乖乖地闭上了嘴。只见这栗狗浑身泥垢,它如果下嘴,只怕就先把自己毒死了。

    也就在这时,“噗”的一声,果然如栗狗所言,那小黄鼬不偏不倚地,正正好落在香坛里。

    小黄鼬落下之后震起许多的香灰,香灰在空中漂浮,映在日光之下,竟然把日光分作了七彩虹色,这虹色也不照别处,全部照在香坛中四仰八叉的小黄鼬的两肋之间,那里是它的中丹田,是它神格所在。

    七彩虹色如同流水倾泻,隐隐竟有水声,填入了那小黄鼬的神格之中,不久,七彩之色断绝,空中的香灰砰然一震,落在了两边,再未落入坛中。

    “咔~”那小黄鼬在坛中发出一声颇为舒爽的叫声,它的头拱了拱身下的香灰,竟然舒爽到沉沉欲睡。

    “啊!”黄岚大睁着双目,眼眶已经湿润,它近乎痴傻地待在哪里,满满的幸福将它包裹。大悲大喜就在一夜之间,变换得太快了,它来不及反应,灾祸就已离它而去,幸福紧随其后,快步来迎。

    栗狗收回了踩在黄岚尾巴上的脚,黄岚也被这动静从幸福之中惊醒,连忙跑向香坛,一跃跃到了香坛上,把小黄鼬叼了出来。

    它明确感知到口中黄鼬的生命力大有加强,它连忙走到了丹歌子规身旁,这两位上仙有神奇之法,可以看到它孩子的神格。

    丹歌意会,蹲下身来细看,不由啧啧称奇,“不错,这七彩虹光很有威力,几乎补全了它神格中被业力侵蚀掉的部分,如果再来上一次,就直追你的神格强度了。”

    “这……”黄岚满怀希冀地看向栗狗,栗狗保有着这么重要的秘密,它完全可以看作是这香灰的主人。

    “你不必看我,你已经把秘密分享给你,你尽可以去试。”栗狗退在一旁,让开了道路。

    见栗狗如此,黄岚此时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它自己拿不定注意,就把目光看向了子规,它知道子规是很聪颖的。

    “那我们就不试了。”子规听出了这狗儿的言下之意:你尽可以去试,有功效就算我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分享分享你的经验。”

    栗狗在那里顿了顿,吐出四字来,“切莫贪多。”

    子规点了点头,他又打量一番栗狗和黄鼬,再看看丹歌,对栗狗说道:“既然你有经验,就让这三只黄鼬跟着你,你为它们制定计划,它们身具神力,你和他们常在,应该能减轻你的业力。”

    他说着转向黄岚,“你也算福缘深厚,才发下宏愿,就看到了希望。我们就此分别,我和丹歌要一刻不停地继续赶往白帝城,而你待在此处,我们一旦完事,就返回来看你。”

    黄岚立起身来,伸出了手,子规也蹲身伸手,握了一下。黄岚问道:“你们……这么急?”

    “嗯!事情不容耽搁。”子规说着站起身来,扭身就走,丹歌一脸懵懂地亦步亦趋跟随在他身后。

    两人沿着来路,又返回了来时降落的柳林,那里人烟稀少,适宜他们变形起飞。

    丹歌歪着头看着丹歌,“你这可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咱就告辞了?”

    “怎么,你有什么未了的事情吗?”子规笑眯眯地问道。

    “多了去了!首先说我们打了华佗冢前,既然见到了那么神奇的香灰,都没有用一用,就离开了!”

    “呐!”子规一伸手,往丹歌手里放了一小撮香灰。

    “哦?”丹歌接过细看,果真是那香灰。“你怎么得的?”他再一想,立刻恍然,必是那黄岚和子规握手之时递给的,“你什么时候和这一只母黄鼬这么默契了的?”

    “我们鸟兽通灵,自然默契。我和你这人类就没有什么灵感交通。”子规嫌弃地看了一眼丹歌。

    “嗤。”丹歌不屑得撇了撇嘴,随后大睁双目,兴趣全部都放在了手中的香灰之上。他轻轻用指尖捏起香灰,往自己的上方一扬。

    随之香灰漂浮,日光又分作七彩之虹,照在丹歌的双臂上。

    “哦?”子规见这情况不由讶异,“你修行的力量,都存储在双臂的吗?”

    丹歌摇了摇头,“这香灰果真是秘药,昨夜一夜疾飞,两臂酸痛不已,这会儿被这虹光一照,就好了。啧啧啧。”

    子规的嘴角不由一阵抽搐,“真是暴殄天物。人家用来精进修行,你却用来治疗一时酸痛。”

    丹歌兴致颇好地扬了扬双臂,“好吧,这香灰我用到了,可还有那栗狗身上的谜团,也许也能追究到什么龙身上去,我们怎么不去细究,这会儿这么急着要走。”

    “那栗狗明显不想让你知道许多,你要想知道,岂是一朝一夕的,少则半月,多则数年,你要和它套近乎,然后慢慢让它敞开心扉。你等得起?况且你心里一直牵挂着白帝城的龙,你能沉下心来和它搞关系?”

    丹歌一时语塞,“这……,倒是不能。”

    “所以,我们此刻就去白帝城看所谓飞龙,而留下来黄岚和它套近乎,两边都不耽误。”子规说着,已经变作了杜鹃,立在丹歌的肩头。

    “那还等什么,出发呀!”丹歌两臂一扬,霎时变作了白鹤升空。

第四十一章 兔子游戏

    两鸟颇为默契的,并没有直接往西南方飞去,而是先飞向北方,飞到能看到华佗冢的地方盘旋一阵,就见到栗狗此时正面对着华佗冢方向,叫了几声,随后静默下来,和一旁的三只黄鼬一道,往柳林走去。

    “那香灰如此神奇,你说它怎么不用。”丹歌问道。

    “你怎么知道它没用,也许是用了呢。”子规急急地扑扇着翅膀,它这类鸟儿悬停可不是易事,它又试了一下,果断放弃了,就立在了丹歌的背上,“而且这香灰应是首次用效果最好,它未必不用,但也许收效甚微了。它那叫声似有埋怨,大概就在埋怨这个吧。”

    “恩,这里就交给黄岚了,但愿我们回来时黄岚已经有不小收获。走吧!”丹歌说着倏忽一个翻身,把子规抛落,两翼一摆,转向西南极速而去。

    “小气!”子规紧紧跟上。

    两鸟从清晨六七点钟,一直飞到了中午十一二点,他们保持着恒定的速度,途中从未停歇。但眼看着太阳越来越毒,两人也有些倦意,就落了下来,落在了泌阳县的一处丛林之中。

    此时正值正午,丛林在山的高处,山脚下一个小小的村庄,村庄里炊烟袅袅,浓郁的各样香味相互偕同,飞临高空,被风一吹,直扑进了丹歌子规所在的这一片密林。

    “咕咚。”两人重重的咽了口口水,他俩人自是饿极了,从昨夜开始,就没有再吃过饭了。他们修行还没有高深到辟谷的境界,所以这会儿一闻这香味,立刻就饥肠辘辘起来。

    “走走走,我们下去买一些食物去。”丹歌说着头前带路,循着一条下山的小路,来到村庄里。

    这村庄当间一条五马并行的道路,以一个个的半头砖铺就,密密实实,倒显得有别样的美感,道路两侧一家家的房屋各具特色参差不齐,但白墙黑瓦,宛若水墨画一般让人赏心悦目。

    房屋之间有时相隔个三尺来宽,有一条小巷,小巷相连的是成长正是茁壮的各样庄稼。

    这村庄虽不及桃源,却也有着超脱的感觉。

    丹歌来到村庄见到这样的情景,都不由放慢了脚步,但细细体味一阵,就察觉的不对。

    “怎么回事?”子规悄声问道。这村庄静谧得可怕,换作是平常人,就大概什么声响也听不到了,这村庄抛却了美感,就是一座死寂之城,看似完好的村庄却好似没有人烟,人们的遐想一定会让自己陷入恐惧的。

    丹歌子规没有这样的恐惧,他们能听到碗筷轻响和“吸溜吸溜”的吃面声音。

    按照中国人的习惯,饭桌之上最是热闹,此时任凭丹歌子规何其厉害的听觉,却听不到有人交谈的声音,这真是太奇怪了。

    丹歌子规两人悄悄地走在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们靠近了一间有着碗筷响动的屋子,伸出手来,在门上敲了几下,“笃,笃笃。”很礼貌的敲门方法,显示了来客颇具礼节,丹歌子规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坏人。

    但屋内在门响的刹那就有筷子轻放的声音,随后是蹑手蹑脚的移动声音,是三个人,这三人没有往门这边走,反而是往远离门的屋角走,随后就听“吱”的一声,似乎掀开了什么机关,然后是衣服摩擦的声音,在之后轻轻的“哐”声,显然那机关合上,三人逃了。

    两人无需亲眼看,仅凭声音,就能模拟出屋内的画面,他们的反应迅捷,行动迅速,配合默契,操控熟练,显然是常做这种事。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们如此惧怕呢?

    丹歌子规都想不出其中的奥妙来,但他们却有探寻的方法。子规手腕一抖,手上结成手镯的骨虫开始行动,它们分散成一个个个体,钻入各家各户,细细探查其中的人们有什么异样。

    而答案让人更加惊奇,以这一间他们敲门的屋子为中心,方圆三十多米内的所有房屋内,全部人去屋空,唯有桌上的饭菜尚证明着曾有人在屋中用餐。

    而在三十多米之外的房内,都有人在,一个个轻手轻脚地吃着碗中的饭菜,一声碗筷声音,就能让那一家人全部停下来,侧耳细听良久,察觉无恙,才会继续吃饭。

    “他们一个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门外到底有怎样的灾难啊。”子规陷入了迷惑,他的骨虫各处探查,也没有找到这恐怖的源头。

    丹歌噘了噘嘴,“你不都说了,风声鹤唳,我这不来了么……”他是鹤。

    “去去去!”子规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丹歌,这家伙仗着手段多,任何时候都显得没有个正形。

    正在这时,子规的骨虫忽然在没有子规命令的情况下返回,子规立刻有了反应,“有东西出现了。”

    两人立刻躲在了一条通往庄稼的小巷内,一人贴着一面墙,观察着街上,这样他们合起来的视野就笼罩了整条路。

    “噗噗”,是什么东西蹦着来了,听声音并不是什么庞然大物。

    突然,那“噗噗”的声音消失了,随之就有敲门声响起,“笃,笃笃”。

    “呃……”丹歌子规满脸的诧异,怪不得听到这声响屋内的人要躲呢,他们敲的节奏和这个东西敲得一模一样。

    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笃,笃笃。”又有敲门声响起,就在耳畔,很近了,但丹歌子规什么也没有看到。

    正在这时,“噗!”

    一道白色闪过,落在了丹歌子规所站的小巷内,这白色猝然出现,都惊了丹歌子规一下,两人正要发动攻击,却看到了来物的面貌,是一只毛茸茸的可爱兔子。

    “兔子?”丹歌子规戒备地打量这这兔子,和寻常的兔子别无二致。

    “你们,不是本地人?”兔子忽然开口,是稚嫩的童声。

    子规丹歌相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哦!”兔子点头,随后原地一跃,“噗!”它沉沉落地,地下形成一道繁复的法阵,这法阵猝然一亮,从其中突然衍生出一栋房子,白墙黑瓦,升入高空,忽然变作正常的房子大小,然后就落了下来。

    “呼!”丹歌子规身后的墙壁忽然撤去,两人连忙稳住身子往身后看去,他们之前依靠的房子竟在远离,这一条小巷也一下子变得很宽,刚好能容下那兔子召出的房子。

    “咚!”房子此时已经落地,把丹歌子规兔子都笼在了屋里。

    “现在,你们是本地人了。”兔子答道。

    丹歌大睁着双眼,“这么好,管落户还分配房子。”

    兔子看着丹歌完全没有一丝恐惧的意思,它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我希望你能紧张起来,足够的紧张,就能让你保住性命,如果你错过了警示,迎接你的只有无限的恐怖,然后是死亡。”

    “说一说吧。”子规坐了下来,“你的游戏规则。”他们有着足够的依仗,他们根本不惧要到来的所谓恐怖和死亡。

    “你很坦然,这也许会让你死前少受点折磨。”兔子说道,它句句提到死亡,却没有狠意,不是它不够狠,反而像是麻木了。

    “说吧,不要嗦。”

    兔子的双眼看着子规,看不出情感,也许是愠怒,但它的眼睛本就是红色了。

    “这里的故事,有关一个童谣:

    大兔子病了,

    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

    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

    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

    十兔子问它为什么哭?

    九兔子说: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丹歌子规听完都沉吟起来,这个童谣他们听过,有很多的解释,都足够恐怖,不知道这兔子嘴里的兔子童谣,有什么不同。

    “这是一个解谜题,从今天开始后的每一天,都将有一只兔子来到你的门前敲门,每十天一轮。来的兔子就是从一到十的任意兔子之一,你需要判断它的身份,然后给予它正确的东西,如果错了,就会被它杀死,如果对了它就会道谢离开。

    “有一只兔子是确定的,就是十兔子,它只会在第十天上门。你需要完全答对十只兔子的问题,就可以离开这里。如果你并没有把握,完全可以选择避而不见,方法就是从那个通道出去,在荒野里渡过一夜,至于第二天回不回的来,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那兔子指向了屋子床边的一道隔板,那里就是通道了,想必丹歌子规之前听到的那一户人家,也是进入了那里面。

    “不过你们人类确实有着很厉害的野外生存之法,火,是夜晚荒野里生存的保障。但你们人类也足够胆怯,你们宁愿选择每天在荒野里过,也不愿意判断兔子的身份。

    “你们的前辈,只是每十天迎接十兔子,这样一百天后,他们就离开了。你们也可以这样,如果你们也如此胆怯。”

    兔子看着满脸无所谓的两人,有些懊恼,却有无可奈何,“我交代完了。哦还有,在一个月内完成十问的,我们会恭敬地送你到附近的城镇,而超过一个月完成的,我们会给你指明出路。祝你们幸运。”

    出路却不代表着活路,在途中遇到什么,却没有保证了,所以能离开,却不意味着能活命。

    说完,兔子蹦跳着走到了门口,拉开了门。

    “哎!没有吃的吗?”丹歌忽然问道。

    “哐”一声巨响,那兔子被门狠狠地夹了一下,它显然没有料到这屋内的两人如此心大,这般处境还惦念着吃的,它被惊得忘了扶门。

    “食材都有你们自己做,哦对了,我们并不愿听到你们人类在吃饭时吵闹的声音,如果你吃饭时响动太大,兔子就会来临,无论当天是否来过。嘶……”

    兔子慢慢挪着身子离开了,头一次,它拜访人类反而负了伤,“也许这两个人会给我们一些惊喜呢?!”

第四十二章 逃向荒野

    就在房门关闭的刹那,丹歌子规瞬间移动到了门前,狭开一道缝往外看去,那兔子已经不见踪影,但此时却有“噗噗”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有敲门声传来,已经离这里很远了。

    “这真是个有趣的地方。”丹歌偷眼看着外面静谧的一切,“虽然我很急切想赶往白帝,但现在有了更有趣的事情了。”

    子规翻了个白眼,皱起了眉头,“这事情无头无尾的,我们根本无法确定这群兔子的用心,而且即便解谜,一个个都能答对,也需要十天的时间。十天时间,我们能干很多事情你知道么?!”

    丹歌摇着头,“no,no,no!你是够聪明,但是却有些死板。我们如果有绝对的信心把所有兔子都猜对,我们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回答十个问题。”

    “为什么?”

    丹歌傲娇地笑了笑,“你还记得那兔子的话吗,吃饭时的吵闹声会引来兔子,我们故意做出声响,就不断的有兔子来了。”

    子规点了点头,但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展开,“但这只是后话,当务之急,是如何分辨来的兔子的身份,每一只兔子对应着需要怎样的东西,我们知道了这些答案,才会有回答问题的机会。否则我们也只有逃入荒野的选择。”

    丹歌闻言攥了攥拳,指节发出“嘣嘣”的声响,“哪里需要逃,就是来十个,我们也打得过。”

    子规脸上忽然出现一抹坏笑,“你这样说就好,走走走,我们现在就杀出去。”子规说着上前,一把攥住丹歌的手腕,就欲开门冲出。

    “哎哎哎!我们要答题呀,多有趣呀!”丹歌不干了,他反手把子规手腕攥住,往回一扯,把子规拽了回来,按在了屋内的凳子上。

    子规耸了耸肩,“那兔子来了你把它打回去,你就破坏了游戏规则,那这个游戏玩不玩的有什么要紧。”

    “嘶。”丹歌挠了挠头,“那这几乎是个无解的局,如果有兔子来,我们既然不能判断,就一定会躲进通道里,也就错过了分辨兔子特征的机会,我们没有特征讯息,就无法判断任何一只兔子的身份,所以离开此处的方法,还真是只有每十天回答一个确定的十兔子。”

    子规补充道:“这敲门有早有晚,兔子有可能先出现在别的人家门前,但在兔子进入屋子之前,都是不可见的,所以我们也无法观察别人家来判断兔子的讯息。”

    丹歌表示赞同,“所以我们要不然就是碰运气,要不然就是逃入荒野。如你所言,碰运气的话如果答错对方一定杀不死我们,那样我们就破坏了规则,既然一定会破坏规则,不如现在就闯出去。而如果我们要正常游戏,荒野,才是我们最终的归宿。”

    “荒野,这个无解的局一定会把我们推向荒野,也许答案就在荒野之中呢?”子规猜测道。

    “那只有我们进入荒野的时候,再来判断了。现在……”丹歌从一旁的橱柜上那下了一把刀,递给了子规,“该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子规忽然抱着双臂,把双手掩在腋下,扭过身去避开了递过来的刀,“你怎么确定我会做饭……”

    “你能变形成人多少年了?”丹歌摇着手中的刀,问道。

    “二十……唔。”子规说着捂住了嘴。

    “哼哼,二十多年变化成人,无父无母的,自己养活自己,难道不会做饭。”丹歌把刀往桌上一放,洋洋得意地坐在了一边,翘起了二郎腿。

    “是是是,我的大少爷。”子规无奈拿起了刀,走到屋内一边的案板旁,放下刀抄起了几样菜蔬,择了起来。

    这一间屋子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样的家具一样不少,屋子当间是一张方桌,四周围了四把长凳,桌子右面是橱柜灶台操作台,左面是一张大炕,炕上被褥崭新。正对着门的那面墙,则有个小小的博物架,上面放置着一些饰品和精致的玩意儿。如果丹歌子规不是有任务在身,若有闲暇,这小小屋子却是个不错的归宿。

    “说起来,我的大少爷,你的家族,在哪里,叫什么?”子规边择菜边问道。

    “长白山顶,沈家。”丹歌答道。

    “长白沈家?”子规快速在脑中搜索着,却没有有关这一个家族的任何一点讯息,“是我孤陋寡闻了。”

    丹歌摆了摆手,“不知道才是正常的。知道的都是些老古董了。”

    “哦……”子规不再多问。

    两人的聊天告一段落,子规专心做起饭来,不得不说这二十余载的为人时光,练就了子规颇为干练的做菜本事,且不说做出的饭菜如何,单就一举一动都是让人赏心悦目,绝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但这家伙并不禁夸,丹歌刚刚赞叹了一句,就见子规顿了下来,四处搜索着。

    “怎么了?”丹歌问道。

    “没有吗?毛毛虫,或者是菜青虫啊,这让我怎么做菜。”子规一本正经地在蔬菜当中翻找着。

    “啥?!”丹歌立马站起了身来,他恍然啊,这眼前的人类,本体本是一只鸟啊,他急忙凑了过去,只见一样色香俱佳的素什锦菜肴已经装盘了,“你……”

    “你什么时候……”他无奈出了一口气,子规这几天相处下来,本性开始暴露,绝对是个腹黑的家伙。

    子规摊了摊手,“近墨者黑,受你所染,我也没有办法啊。”他还振振有词。

    丹歌白了子规一眼,看在食物的份上,就不与他计较了。

    丹歌把那素什锦放在桌上,在菜当间一划,把一盘菜分作了两份,子规坐了下来,也了然了他的意思。

    “我数到三。”丹歌扬了扬手中的筷子。

    “三!”子规忽然道,然后迅捷地出筷,每一次都夹起数片菜蔬放入口中,筷子来回舞动,频率极快,如同鸡啄米一般,看不到筷影,就只能听到“叮叮叮”的声响,眨眼之间那一边就要吃完。

    “高手!”丹歌赞了一句,缓缓出筷,夹起一片蔬菜,与之相连的菜叶也被吸引着都跟着筷子动,在空中连成了一条长龙,被丹歌如同吸面条一样一下子吸入口中。

    这两人几乎同一时刻,把各自的部分都吃进了嘴里,却都没有咀嚼,两人口中塞着蔬菜,填满了整个嘴巴,两腮鼓鼓的,如同两只蛤蟆。

    正在这时,“哗啦”一声,桌上的盘子瞬间被碎成了一个个小块,正是两人筷中的暗劲把盘子震碎了。

    随着这一声响,门外忽然有了轻微的“噗噗”之声。

    两人对视一眼,“兔子来了。”

    “笃,笃笃。”来的兔子没有敲别的屋门,敲得就是丹歌子规他们这一间。

    两人相互用手指着,埋怨着,“都怪你!”

    “吱”,门被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缝隙在不住扩大着。

    “咕咚”两人把口中的菜一咽,将筷子往桌上一杵,身形迅捷地移到那个通往荒野的通道入口,掀开隔板,钻了进去,遁向荒野。

    这一系列的操作,在那开门的兔子耳中就是一连串紧密的声音,“笃吱哐”,声音当间没有任何的停顿,可见丹歌子规的行动何其迅捷。

    兔子从门缝向屋里探进个头来,但见桌上的筷子被钉在桌上,还在微微颤动,而屋内却已没有的人在,“果然是有些神通的人类。”

    它目光满是希冀地望着对面,“也许我们重逢,真的就在不久之后了。真是令人兴奋。”

    ……

    此时另一边的丹歌子规,已经通过通道,来到了一片荒野。这荒野近处是一大片草地,此时草地上已经有了不少的人群围坐在一起,在他们当间,是一片光秃秃的土地,地上放着没有烧尽的树枝干柴。

    荒野的远处,是一片森林,高大的乔木直入云霄,没有花香鸟语,净是荒凉无限。

    丹歌子规走到了人群旁,当中年老的指了指人群中围着的那些树枝柴火,又指了指远处的密林,让两人去拾些柴火来。

    两人对视一眼,默然点头,走向森林。

    丹歌走远了人群,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沉默的人们,疑惑地说道:“他们憋了一天不累吗?在这外面正是说话的好时机啊!”

    “这正说明他们对于这个游戏的重视,他们在保持一种安全的常态,使自己减少犯错的失误。”子规叹道。

    “而且那兔子的耳目应该仅仅限于那个村庄,他们在这荒野里,完全可以一起行动,找一条出路逃离这里。”

    子规耸了耸肩,“这就需要有足够魄力的人振臂高呼,而且要有足够的威信,不然就会被众人打倒,泯然众人。穷则生变,他们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能看得到百日后的一线生机,所以他们并没有心思逃离。”

    丹歌表示深深的赞同,人类就是如此,“你们鸟儿呢?”

    子规笑了笑,“我举一个例子,候鸟。无论今年的收获如何丰饶,到了一定时候,它们都会迁徙,它们一直让自己处在适当的危机感下。借用一句名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第四十三章 恶妖统领

    丹歌笑着摇着头,“这鸟又太刻板了。”

    子规点头,“是啊,人类太过安逸,鸟儿又太过刻板,如果二者相结合就完美了。”

    丹歌闻言正待点头认可,却忽然一怔,回过神来十分嫌弃地看着子规,“敢情这是拐着弯儿地夸你自己呢?!”

    子规挠挠头,“见笑了见笑了……”

    两人闲聊着在这森林中拾柴,此处不愧荒野之名,这森林土壤肥沃,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偏偏并没有什么动物,地上的蛇虫鼠蚁,天上的鸟雀鹰隼,一概没有见到。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终于有一丝生命的踪迹,出现在了眼前。

    “你来看。”丹歌忽然在一处地方驻足,在他的面前,有许多新折的树枝,而在这些树枝之下,有着十分明显的一个脚印,是一个蹄印,来自于牛羊一类。

    “嗯?”子规来到丹歌身旁,看着这仅有的一个蹄印,往四处搜寻,却并没有其他的蹄印了,“仅有一个?”

    他俯下身来,拿出一根树枝戳在地上,却只听“啪”的一声,树枝折断,而地上并没有留下很重的痕迹。这里的地面,竟然硬如钢板。

    而偏偏这里有一个蹄印,蹄印还不浅,深度足有一寸之深。

    丹歌此时则仰着头,看着木的高处,“这些个新折的树枝,都是从这两边的树上折落下来的,最高的断处在这树的树梢。”

    两人的观察一结合,子规几乎可以断定,蹄印的主人是一类可以腾空的鸟兽,从树木的高处落下,沿途折断了树枝,然后落在了地上,还玩了一招金鸡独立。

    “金鸡独立?这么骚的吗?”丹歌挠着头,不得不佩服子规的脑洞。

    “不然呢?”子规指着眼前的森林,“这里几乎出现生命绝迹的现象,这现象只能来自于自带气场领域的猛兽,而这气场领域能辐射整片森林,这个蹄印之主强悍如斯,它做出什么我也不觉得奇怪。”

    丹歌收罗起了地上的新柴,“所以它贱气啷当在自家林子里蹦个高,做个金鸡独立……倒是不过分。但这一类二货是怎么做到还有气场领域,拥有气场的猛兽不该是那种霸气侧漏的吗?”

    子规翻了个白眼,这他哪儿知道去,“许是太二了,把小伙伴们都吓跑了。”

    两人没有分析出确切的答案,他们只知道了这森林里有着强悍的猛兽,而这只猛兽会不会是兔子游戏的解题关键,他们还不得而知。

    两人拾回了足够多的柴火,得到了人们一致的赞扬,但这赞扬不过是竖起的拇指,依然没有人出声。

    丹歌子规在之前还厌弃这些人不敢作声的胆怯,但自从森林里回来,他们倒是赞同了这样的做法,森林中强大的猛兽神出鬼没,这些人默不作声,就降低了惊扰到猛兽的几率。

    如果猛兽来袭,他们可未必能顾及到所有人,所以这默不作声倒是最好。

    人群围坐,静谧的时光一点一点地流逝,夜幕降临,草丛上燃起了火焰,火焰映照着,四周的景色渐渐模糊了,远处的森林也隐在了黑暗里。

    丹歌子规背靠背坐在人群的最外围,与远处的森林相平,他们全神贯注地侧耳聆听着暗处的风吹草动,“那个猛兽,会来么?”

    这样的全神关注直到夜半更深,两人都有些疲倦,就放弃了聆听,倒是也没有什么大碍,毕竟以他们的反应,来敌再快他们也能做出判断。

    丹歌回首,人群东倒西歪的,一个个都睡去了,只有丹歌子规来时指点他们收集柴火的那个老人,这老人还守在火边,手中拿着一根树枝,看着眼前的火焰,火种的柴火发出“噼啪”的响声。

    这老人身披着羊毛皮衣,虽说已到初夏,但夜晚还是较冷,尤其在这荒野,苍凉的不只是旷野,还有内心,所以丹歌也没有怀疑,他扭回了头去。

    就在丹歌转头的之后,丹歌所看的老人,自背后的羊毛皮衣里伸出了一张羊脸,羊脸的双眸细致地打量了一番丹歌子规,眼中洋溢着异样的光彩。

    老人“呼”地起身,下一刻已经来到了丹歌的身旁,伸出一臂正打算碰触丹歌,丹歌却忽然反应,大喝,“谁!”

    这一声大喝在旷野中不过刹那就消逝了,但听在睡梦中的人们耳中,是急促的警铃,下一秒,满地歪倒的人们一个个猛然激灵地坐起身来,都大睁着双眼,警惕地四下打量。

    丹歌立刻出手拽住了这老人的衣角,但这老人此时周身一抖,“哗”的一声,就褪下了那一身衣服,露出之下浑身羊毛的身躯。

    它再伸展出来的双臂已经变作了双翼,自那羊毛之中,又一次探出羊头,身下仅有一根腿踩在地上,这腿一绷一弹,这东西已经高高跃起,两翼翩然扇动,已经飞到了森林,隐没在黑暗之中。

    丹歌子规大张着嘴看着那东西飞远,没有继续的动作。

    丹歌搡了一下子规,“嘿,人家可不二,人家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待到了刚才。”

    子规尴尬地笑了一下,“人家也不是什么金鸡独立,是只有一根腿,还长着翅膀。你见多识广,你可认得这是什么物种?”

    丹歌脸色凝重下来,“臭名昭著的恶妖界统领之一,业膻根。它怎么会在这儿。”

    子规听闻也是诧异不已,“恶妖界?不是被封闭在妖门之后了吗?”

    恶妖界,在女娲补天之后,妖族式微,人类开始主导人界,人类将妖族分别善恶,善妖留在世间,而恶妖则被人们一路驱逐到雍梁之地,也就是当今甘肃省境内,人们意欲赶尽杀绝,恶妖的鲜血横流,染成丹霞。

    恶妖当中有极恶者,以同伴死尸为食,实力日益强大,在丹霞之内辟恶妖界,恶妖遁逃其中,人类在恶妖界与人界处放置仓古石碑,即妖门,隔绝两界。

    妖门的钥匙,就是天上明月,明月月满,加以道家五术,就可以开启妖门一刻。

    “我怎么记得业膻根是在三殿刖足地狱内被杀死了呢。”丹歌紧皱着眉头,收神看一眼手中从那业膻根身上拽下的东西,“啊哟?!”他被吓了一跳,手上一个哆嗦,把那东西抛给了子规。

    “啥?啊!”子规接到也惊了一下,一把把那东西扔在了地上,他望着地上打量了片刻,又强忍着恶心将这东西捡起,两指捏着离得脸远远地慢慢打量这眼前的东西,待他打量完了,“嗨”了一声,随手就扔给了丹歌,“吓我一跳,假的。”

    “哦?”丹歌接过细看,果真,是假的。这一样东西是一个缝在一片布上的人皮面具,但细观察,却并非人皮,只是橡胶所制,不过是工艺非常精细罢了。

    “这家伙扮人可是费了一番心思的,也怪不得我们没注意到。”子规尽可能地给自己的疏忽大意找了个颇为牵强的理由。

    丹歌压着嘴角摇着头,“不对不对,我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家伙扮演老头可是漏洞百出啊,它扮演的老头身上可是披着羊皮皮衣,这大晚上的御寒看起来是正确的,但这老头如果是无意中闯入游戏的,那就不合理,春夏之交出门在外哪有带皮衣的。漏洞百出……”

    子规别过了头,“马后炮!”

    “不过,那业膻根在你我来的时候就在了,那会儿也聚集了不少的人,它既然没有动手,难道并没有杀人的心思?即便是刚才,他就站在我的身旁,我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杀气,似是要和我打招呼一样。业膻根可是对人类恨之入骨,绝不会这么仁慈。”丹歌思索着说道。

    子规一挑眉,没好气地看着丹歌,“那你大呼小叫个什么劲啊!我们都说了兔子游戏的解题关键也许就在这荒野中,人家也许是想告诉你答案,你非但不领情,还把人家给撵走了。”

    丹歌也是委屈,“我这个是正常反应啊……,看来只有等明天晚上了。这么说它有可能并不是业膻根,如果不是业膻根,那会是什么?鸵鸟和绵羊杂交的异种?”

    子规憋着笑,手指点着丹歌,“你这脑洞,丝毫不亚于我那‘金鸡独立’。”

    ……

    人们就在全神戒备之下,度过了这一个难熬的夜晚。

    丹歌子规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就沿来路准备返回屋中,但此时他们才发觉隔板之下多了一道铁网,将整个通道口封死了。

    一直等到太阳完完全全升起,阳光普照的时候,那一道铁网才自动收回。

    “原来还有这种措施,也就是说我们如果选择逃遁到通道里,直到第二天开启之前,都无法返回到屋里了。”丹歌道。

    “这是必要的措施,要不然这通道能无数次利用,哪儿是兔子游戏,就变成捉迷藏了。”子规道,他打量着屋内的一切,“昨天因为发出声响,所以在屋里什么也没做就逃出去了。

    “虽然我们大概率确定线索在那个荒原的鸟羊杂交体上,但屋内的细节也不能放过,也许在这屋内也有着一些蛛丝马迹。”

第四十四章 白高兴一场

    随之丹歌子规颇为默契地将屋内仔细扫视一周,最终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靠在正对门这面墙壁的博物架上,上面放着不少东西。

    首先引人注目的是这博物架上发亮的几样东西,是一个方印,一个罗盘和一个八卦镜。丹歌走到旁边,拿起方印细细打量,这方印为通体绿色的一块蓝田玉石制作而成。

    方印上部刻的是一只精细灵动的兔子,这兔子头部高抬,两耳竖在脑后,与其背相接,双目正视上天,鼻头好似耸动,如同轻嗅天地气息,而奇异的是,这兔子鼻头处的玉石恰为鲜红之色,绿兔鼻头一点红色,却丝毫不使人感到突兀,看来其中必有玄机奥妙。

    这兔子雕刻以下直到印面之间,再无点缀,哪怕是印面,也不过刻了一个简简单单的“七”字,但这简单处理,却让人感觉更不简单。

    “七?”子规若有所思,“这事情会不会简单到这东西就是要给予七兔的东西。”

    丹歌立刻回想着兔子童谣,“七兔子挖坑,我倒觉得给七兔子个铁锹不是更好。”他一扫视,就在这博物架的旁边,正倚靠着一把铁锹。

    丹歌拿起铁锹,示以子规,“哎,你看看,真有啊!”

    子规摇了摇头,“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照此来看,八兔子也应该有把铁锹。”

    “那七兔子用铁锹挖完给再八兔子呗。”丹歌嘟囔着。

    子规一指就敲在了丹歌的头上,“那童谣运用了互文懂不懂啊!修辞手法啊喂!他俩肯定是一块挖一块埋!换作咱俩,俩人拿一把铁锹,我挖坑你看着,你埋坑我看着,一个人干好不好哇?!”

    丹歌“当啷”一声把手中的铁锹往墙上一磕,又把手中的方印“砰”的一声放回原位,“嘿,你最近很暴躁啊!是不欠打了?!”

    丹歌说着,气势暴涨,一层莹莹的光辉护在身周,正面的光辉如同蛇吐信一般吞吐着能量。

    “怕你啊!”子规不甘示弱,也在下一时气势高涨,七彩的天地气息凝集在身前,不断变幻着形状。

    光辉和七彩下一刻同时出击,相遇在一处,之后如同两个相扑选手一样扑在了一起,两道光彩你推我搡的,哪里是什么战斗,分明只是一场无聊游戏这俩人在正经时刻也总是会做一些不正经的事来。

    而就在光辉和七彩推搡消耗时,有一些法力分子逃逸了束缚,溅在了博物架上,落在了博物架的物品上,竟误打误撞地激发了这些物品的神性。

    丹歌子规忽然感觉眼中多了一丝明亮,他们齐齐往博物架是一看,原来是博物架上的几样东西在法力激发之下,放出了微弱的光芒。

    两人默契地同时收手,收敛了气息就慌忙看向博物架,发光的是第二排第一格、第三排第二格中和第三排第三格中的几样东西。

    “哦?这些东西……”子规正要仔细观察,就听得屋外急切的“噗噗”之声接连不断的响起,而且距他们的屋子越来越近。

    “啊?”丹歌子规相视一眼,显然是他们无意间激发了博物架上的宝物,引来了一群兔子。

    “走不走?”丹歌问向子规。

    子规却搓着手,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笃笃笃笃笃笃!”此时急切密集的敲门声传来,来人似乎并不友好。

    “走!”丹歌等不及子规做出决定,一把拉过他,眨眼之间掀起隔板钻入通道,又一次逃向了荒野。

    就在隔板落下的时候,屋门“砰”的一声被大力推开,屋外蹦进来三只兔子,它们打量了一番屋内,“他们逃了,真快。”

    “他们是有**力的人。他们激发了我们的法器。”

    三只兔子伸手一招,博物架上发光的几样东西就落在了他们手中,就在这一刻,三个兔子的背后有三个巨大的兔影一闪而逝,兔影神采奕奕,宝相庄重威严。

    三只兔子的眼中似乎有泪水在打转,“我们,是不是快要成功了?”

    “这样的激发只是短暂的,我们还是要等待他们破除这个局,他们一定能做得到的。”

    兔子们手中的东西慢慢收敛的光辉,从他们的手中飞起,又落回了博物架上。三只兔子依依不舍地望着它们各自的法器,流连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开门离去。

    在另一边,自打丹歌子规出现在荒原开始,所有的人们都络绎不绝地出现了,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慌张,刚才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遍了整个村庄,让他们意识到了不妙,所以他们未加分辨就都赶来了。

    而此时距他们回到屋里,才过了半个钟头而已。

    人们又一次围坐,昨夜没有烧了许多的柴火,所以人们都没有去收集的意思,但这对丹歌子规是个好消息,其一是他们可以借此避开人群,大胆的说话,昨夜他们俩怯怯地压低声音讲话,委实不好受,其二是他们想趁此机会寻找一下昨夜的那个异兽。

    丹歌对着人群打着手势,“我们,森林,柴火”,得到的回应却是集体的摇头。

    每个人做着手势,手舞足蹈,但丹歌并不能理解他们传递的意思。

    当中有聪明的拿起树枝在地上写起字来,“明天,第十。”

    “哦!”丹歌恍然,他的手扫过人群,“你们”,再点了点地上的字,“明天都是第十天?”人们都是齐齐点头。

    丹歌指了指自己和子规,“我们”,点了点地上的字又摇了摇手,“明天不是第十天。”人们点头表示理解,于是丹歌和子规就转身走向了森林。

    丹歌离开人群很远,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们都是明天是第十天,这也太奇怪了吧。”

    子规摇了摇头,“并不奇怪,你没有注意写字的那个人头上戴的帽子吗?上面写着某某旅行社的字样,这一群人大概是同一个旅行团的。”

    “这倒是个合理的解释。”

    子规并没不想这些人上多纠结,他的心思全放在了他们在屋中所见的那几样放光的东西身上,“我们还是说回屋子里那几样发光的东西吧。”

    子规说着思索了片刻,“我看的匆忙,只注意到了我这一侧,在那个博物架的第二行第一格有一摞发光的书,大概是三四本的样子,最上面的一本,叫做《玄典》。”

    “三四本,《玄典》?!”丹歌细细一盘算,就有了答案。

    “那应该是有三本,分别为《玄典》、《养生》和《修密》,记载的是修身养性的秘术。我看到发光的东西在第三行的第二第三格,第二格中也是一摞书,大概有个七八本,最上面一本是《梅花易数》,是记载占卜一类的书。”

    子规点点头,果然丹歌很是博学,他们因此能省下不少事,“那第三格的呢?”

    丹歌从兜里掏出了他的三个竹片,“和我这个功能类似,但是更加精致,叫做算筹。”

    “哦!”子规了然地点点头,“也是和占卜相关的。而在第二行的第三格,你从那里拿起的那个兔子方印,那个格子里就还有罗盘和八卦镜,这些东西,要不然是修行的,更多的是有关占卜的。这些东西在表明什么呢?”

    子规陷入了沉思,而凭借这一些东西,并不能得出任何结论。

    丹歌此时却提及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你还记的第二行的第三格里塞得满满当当是那个兔子方印、罗盘和八卦镜,而在这一格的前一个格子和之后的第三行第一个格子,都是空的。

    “宁愿把一个塞满,也不愿意分开摆放,是否这些格子本身具有着某些含义,或者放在同一个格子内的东西,都有着某些相关?

    “嘶!”丹歌想着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井”字,再在“井”字外面一围,就是个三乘三的博物架简图,“九个格子和十只兔子?很相近了啊。”

    子规明眸一闪,“不,是十个!在博物架的顶上,还放着一摞书!”子规用手中的树枝点在这简图的上方,“那么数字要怎么对应呢?如果博物架的顶上为一……”

    丹歌手中树枝指在第二行的第三格,“这里有兔子方印,印面写的数字是七……”

    “一,二,三,四,五,六……哈哈!”子规不由大笑出来。

    以博物架顶为一,从第一行第一格为二开始,往后走第二格为三,第三格为四,翻下来第二行第一格为五,以此类推。

    “我们应该是找到了十只兔子和物品的对应关系。”丹歌高兴地雀跃。

    但还不容丹歌高兴一阵,问题就又来了。

    子规忽然说道:“可是如果结合童谣,五兔子死了,却要给它《玄典》等书,六兔子抬,竟什么也不给它,七兔子挖坑,给他罗盘八卦镜,这是要相地点穴啊?八兔子埋,又是什么也不给,这对不上啊!”

    “唉!敢情是白高兴了。”丹歌瞬间又沮丧下来,但他并不死心,“也许有其他的数字排列方法?”他坐在地上,就研究起来这十个数字在博物架上的填法。

    两人一直从早晨研究到了明日西斜,却依然毫无进展,因为他们所知的东西和任何一只兔子都对不上,唯一有一把铁锹能和七兔子八兔子对上,偏偏那一把铁锹又不在博物架上。

    “啪”,丹歌把手中的树枝往地上一摔,“不对,我们也许还要推翻前面的一步,这博物架上的格子和兔子也许并没有什么对应关系。”

第四十五章 博物架五术

    他们今天得出的结论,就这样又被推翻了,他们白白耗费了一个白天,又回到了起点。

    “是了是了,我们白白被扰乱了思绪,就当是打发时间了。”子规也把手中的树枝扔在了一边,“我们还是要找那个异兽,经过这一场无用功,我们至少断定了线索一定在那个异兽身上,我们一定要等到它,今夜不成就明天,明天其他人不在荒原,我们可以施展各种手段来找它!”

    “他喵的,老子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如果等不到这异兽,我就等那兔子来,逮住它问个明白了!”

    丹歌喧嚷着和子规一起走出密林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他们已经消失了整整一天,他们可不想让那些人们担心如果那些人还有些情谊的话。

    但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他们两人的妄想,人群围坐在那里,和他们离开时一样,连位置都没有变化,也许他们都没有站起身来张望过他们两人。当他们两人出现在人群的视野之中,人们都看向了他们,却并没有人表现出欣喜,反而是疑惑和埋怨。

    因为他们俩两手空空的出现了,没有带回一根柴火。

    丹歌心情本就不好,此时更加气恼了,“你说如果我们完成了兔子游戏,是不是这一群人也会得到解脱?”他想到这里,忽然就对兔子游戏失去了兴致。

    子规笑眯眯地看着丹歌,“你难道想破坏游戏规则离开这里,留他们在这里受罪?”

    丹歌重重点了点头,“不错的提议。”

    “可你做的到吗?作为隐遁世外家族的一员?”子规问道。

    丹歌听到这里不由得泄了气,隐遁世外的家族作为世界的守卫者,搭救人类是并不会辨别良莠的,他想到这里连连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提这些,我们还是等待那个异兽吧,它那羊身独腿双翼的形象还比这一群人恼人的面庞更有趣些。”

    “就在这里吧。”子规突然在距离人群尚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其实对那一群人也很失望,出于善心他依然不会放弃他们,但这不代表愿意和他们亲近,他在这里,已经感受到那群人的冷漠,冷意拂过他的心头,让他这个修心者心里都是一片冰凉。

    “好。”丹歌答应一声,就在原地盘坐下来。子规则坐在了对面。

    此时晚风拂过了远处的森林,“刷啦啦啦”,宛若众鬼拍手,天际的光彩隐去,最后的光亮闪过高空密布的云彩上,映下余晖。

    夜来了。

    没有明月星斗的夜,荒原的一切都消失在完全的黑暗里,不再是荒原,而是荒芜一片。

    丹歌子规端坐在草地上,收敛声息,渐渐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了一体,以至于他们两人这样对面而坐,也感受不到彼此。他们这样无我的状态,能察觉远处森林之中最轻微的动作,无论是树叶脱落树干摇曳,还是树根汲水树木抽枝。

    他们的精神和荒野连成一片,织成一张细密的情报网,只要那个异兽显形,他们就能第一时间捕捉到踪迹。

    但这一夜和之前的白天一样,他们尽心竭力的行动之下,随风而逝的不只时光,随风而来的却只有荒凉他们依然一无所获。

    一夜过去了,衣袂的响动惊吵了丹歌子规,两人不约而同地睁开了双眼,人群正在离去,天色已经大亮,而他们苦等一夜,一根羊毛也没有见到。

    两人相视苦笑,在这个游戏里,他们总感觉自己有着十足把握,但最后想法全部落空。

    丹歌站起来扭动着腰身,“这是个值得好好对待的游戏,但我的耐心不是很足了,我想要逮住兔子问一个明白。”

    子规也站起来活动身体,“你猜这个游戏会怎么对你?也许今天一天,都不会有兔子来了。”

    丹歌对于子规的猜测在心底竟是赞同,他姑且把这些烦恼都抛之脑后,“走吧,回去吧,我们又好久没有吃东西了。这游戏既然没有捷径可走,那我们就等一个水到渠成。”

    两人返回了屋中,子规抓紧做饭,而丹歌本想躺上一会儿,却听到整个村庄沸腾了一般,谈话声此起彼伏,呼喊声潮涨潮落,丹歌坐起了身来,“这群人憋屈了十天,终于逮到机会好好发泄了。”

    “你就不要想睡了,这群人今天一天肯定是要把之前九天憋的话一股脑儿地说完,我猜他们能说到明早。”

    “我忽然感觉荒野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寂静之所,荒凉之所……”丹歌顿了顿,想到这群人在那里原形毕露,冷漠伪善,“……真实之所。”

    丹歌说着不舍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好几天,他看着这温暖的床,就是睡不上。他站起来在屋里漫步,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博物架前。

    经过昨天一个白天的推断,他们几乎认为博物架上的东西和那十只兔子并没有什么联系,所以丹歌也没抱什么希望能找到线索,反而是抱着鉴赏的心思来查看博物架上的东西的。

    首先看的是博物架顶,如子规昨日所言,这里确实还放着一摞书,有三本,分别名为:《紫微斗数》、《子平推命》和《星平会海》。

    丹歌博览群书,这三本他自是知道的,其中记载的都是推定人的命运,进而达到趋吉避凶的学问。

    他再往下看,第一行的第一格,其中放着一个针灸包,一叠方剂,还有一本小册子,册子上歪歪斜斜写有四字:“灵疗典籍”。这一格中,都是医生治病所用的东西。

    第二格中,是一杆药杵;第三格中,是一个药炉,一把蒲扇。

    这第一行中,放的都是些医生所用的各样物事。

    第二行第一格中,就是昨日子规看到的发光的书,和丹歌猜测的一样,有三本,最上为《玄典》,之下是《养生》和《修密》。这一格中,放的都是记录人修身养性秘术的著作。

    之后的第二格是空的。

    再之后的第三格,放着那个兔子方印还有罗盘八卦镜,这一格的几样物品,都和相术有关,方印为印相,这相术就是观看人的印章来断定印章主人的命运,印在华夏多为权力象征,凡执印者一般都是达官贵人,从印章就可以算定印章主人的官路命途。

    另外的两样东西,罗盘为墓相,八卦镜为家相。

    “这格为相,相术,‘山医命相卜‘五术之一,那这架子上是不是五术齐全呢?”丹歌想到这里,又扭头往前看去。

    那博物架顶的三本书推定人命运进而趋吉避凶,是五术之一的命。

    下来的第一行的三格都放的是医用物品,是五术之一的医。

    再到第二行的第一格,放的是修身养性著作《玄典》等,是五术之一的山。

    二行三格就是刚刚提到的五术之一的相。

    往下看去,第三行第一格为空,第二格放有数本著作,头一本为《梅花易数》,之下的几本为《纳甲断易》、《奇门遁甲》、《六壬神课》、《太乙神数》和《易经》。

    第三格放的是数根算筹

    这些东西都是昨日放光的东西,它们都和占卜相关,是五术之一的卜。

    “山医命相卜!细究之下,才发觉这小小的博物架把玄学五术轻易囊括。这五术之物是否和十只兔子相关呢?”丹歌喃喃自语,但没有答案,因为昨日他们已经试过,始终找不到博物架上物品和兔子们的对应关系。

    “你太高看他们了。”子规此时端过了饭菜,刚刚好接上丹歌的自语,“如果十兔和五术相关,那这十只兔子就必不是凡物了,而会是仙神一类的,神仙哪儿有空闲在这儿编游戏戏弄我们?”

    “倒也是。”丹歌放下心头的猜疑,从第三行第二格中那一摞书中抽出一本来,捂在了胸口,神秘兮兮地挪向饭桌。

    子规眼尖,那书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还是看到了两个字:“太乙”。

    “太乙?”子规盘算着往饭桌走,刚一坐下,就如触电一般地站了起来,对着丹歌没好气地大喝:“贼心不死!你还要学你那《太乙神数》!”

    “嘿嘿……”丹歌尴尬赔笑,“小声小声,招来了兔子可就不好了。”

    “啪!”子规一拍桌子,“我觉得蛮好!快叫兔子来早早结束这个游戏,趁早让你离那本书远一点。”子规急急地又在桌上拍了三下,“啪啪啪”。

    但任凭这般响动,偏偏并没有兔子上门。

    子规忽然就响起了他回来之前说的话:“也许今天一天,都不会有兔子来了。”他玩笑之语,竟一语成谶。

    他无奈地看着丹歌视若珍宝一般抱着那一本《太乙神数》,一挥手拍在自己的嘴巴上,“我这乌鸦嘴啊!”

第四十六章 业膻根的善面

    子规看着那《太乙神数》就好似看着怎样祸国殃民的**一样,这书如果在别人手中,他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偏偏是在丹歌手中。丹歌曾研习其中的占卜秘术,几次占卜都不算是灵验,尤其是俞家事件,险些把他们算入死局。

    所以子规心底认定丹歌不该再学《太乙神数》,但丹歌显然对之爱不释手,君子不夺人所爱,于是子规嘴上说着要阻挠,却真没有下手去抢。

    丹歌见状更肆无忌惮了,刚才还要捂一捂,这会儿既然被发现,姑且就展在桌上,仔细端详起来。

    子规就坐在丹歌对面,他夹起一片菜叶,放在嘴边,如同吃咸菜似的稍稍咬下一点,在嘴里嚼着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他两眼下视,眉头紧皱,鼻子缩着,嘴巴扁着,好好一个俊俏的小生,此时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一脸嫌弃到无以复加的模样。

    他看了好一阵,那一片菜叶已经一点点地吃完,这一下他就咬在了筷子上,“嘎嘣嘣”,把那一双竹筷一下子就咬断了,他因此回过神来,嘴中含着咬下的筷子头,伸手又往桌上啪地一敲,接着含混不清地说道:“快点吃饭!”

    “啊?哦!哦!”丹歌回神,急急看了几行,才将书合上。

    他拿起筷子正要夹菜,就听到门外忽然想起了“噗噗”的声音。

    丹歌子规忽然正色,彼此对视一眼,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细细聆听门外的“噗噗”声音。

    显然是兔子来了,而且如果这只兔子敲别人家的门,那就一定是十兔子无疑。

    门外的“噗噗”声音很小,村庄内吵嚷的谈话声盖过了它,那些人们肆意放松,还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了。

    “噗。”声音一顿,随后就是熟悉的敲门节奏,“笃,笃笃”,这声音响起的时候,就好似有人按了暂停键一样,突然间村庄就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吱扭”,是门开启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之中显得那么尖锐,那么苍凉。

    那屋里是一个男人,他声音战战的,“你是十兔。”

    回应它的是一个男声,“当然我是十兔,你准备好给我的东西了吗?”

    “是……是不是这个……”那屋里的男人掏出了某样东西。

    “嗯”那十兔并不是对这个答案表示确认,而是在沉吟。

    “沉吟?”丹歌子规忽然感觉不好,连忙起身来到屋门,贴着门缝往外望去,入目却发现所有的房门都紧闭着。

    丹歌此时才领会到他们所能看到的门外的一切都只是幻像,“我确定那个门开着并没有关上!”他并没有听到门关闭的声音,但是他看不到那扇开着的门。

    子规走回了桌旁一屁股坐下,“屋外的一切都是幻像,我们不要白费心思了。这也是那兔子走出房门我们就再也看不到的原因,它能够走入现实,而我们不能。这个你能破解吗?”

    丹歌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来放在门缝之间,却猝然扭头看着子规,“你确定我要破解吗?”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安静,子规没有回答,而是紧闭双目,将听力发挥到了极致,他要听一听那个男人的下场,显然那个男人回答错了,他真的会死吗?

    如果他不会死,那么这一场游戏他们就还能继续下去,而如果会死人,那么越早破坏越好。

    “噗”的一声轻响,有人倒在了床上,轻缓而有节奏的呼吸声音传来,子规可以确定,这是属于刚才那个屋中的男人的。

    他并没有死。

    子规得意洋洋,自以为识破了这所谓的游戏规则不过是吓唬人的。却在这时,那十兔的声音忽然传来,声音奇大,扩散到了村庄的每一个角落。

    “你们很幸运,第一个人就给予了我正确的东西,你们拜他所赐,都可以直接通过我今天的测试。”

    说完,那兔子伴随着村庄发出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远去了

    “答对了?”丹歌迷惘地扭回头来看着子规。

    明明那一声沉吟可以看出,那十兔已经是在思索处置方法了,显然是那男人答错了,但十兔却偏偏说男人答对了,而且让所有人都免测通过,它的目的是什么?

    子规摸了摸下巴,“我感觉今夜,我们一定可以在荒原见到那个异兽了。”

    “哦?”丹歌想了想,“你是说,这兔子在为今夜出现在荒原的人创造和异兽见面的条件。”

    子规点了点自己和丹歌,“会是别人吗?”不会,因为只有他们不是第十天,他们一定会去荒原。

    “那我们只好拭目以待了。”丹歌子规对现在的情况也只是猜测,如果今天没有兔子来敲他们的屋门,那么他们的猜测就是错的,他们和其他人一样是免测通过一次测试,而在这背后,兔子故意让所有人通过测试的深意,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而如果有兔子来,他们就可以顺势逃往荒原,那么他们的猜测就是对的,兔子在有意促成他们两人和异兽的见面。

    而这个猜测的验证要等到黑夜来临,如果从今夜直到明早兔子一直没有来,那么基本上他们的猜测就是错误的了。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白天对于丹歌来说,很快就在废寝忘食的读书中过去了,而子规也加入了此列,他看的书,是《玄典》、《养生》和《修密》三册,他在鸟儿和人类修行秘术的对比中,找到了提升自身的方法,受益匪浅。

    两人遨游书海,浑然不知外面夜沉似水,村庄都陷入了沉睡,凉风习习中,明月高升,已是夜半更深。

    直到一声期盼已久的轻响响起,在这深夜里,“噗噗”的声响,牵动了两人的心弦。

    “来了。好晚,不过无论如何是来了。”子规扭头,望着屋门,他什么也看不到,但他却完全臆想出了一只兔子睁着满怀希冀的双眼,他的感觉一向很准,“它们其实也困顿在这游戏中吧。”

    “噗”,非常清晰的一声,太近了,那兔子已经跳到了门前。

    但它只是站在门外,并没有敲门,深夜的敲门声,应该会惊醒所有的人吧。

    “怎么办?”子规又踌躇了。

    丹歌此时合上了书,对着门外随意应了一声,“知道了。”

    “拜托了。”门外传来的,是个姑娘的声音。她说完,却并未离开。

    丹歌饶有兴致地站起身来,一手叉腰,另一手比在耳边做出聆听的样子,嬉笑地看向子规,“那家伙,一定是听我们的动静呢。”

    子规抿着笑意,指了指通道隔板,“走吧。”

    两人掀开隔板,钻了进去,遁向了荒原。

    荒原被明月照得明亮,远处森林的形貌还依稀可辨,树边仿佛勾勒了一条黑线,世界如同国画,丹歌子规漫步月下,总有错觉踩在浓墨上,足尖轻舞也许就能将墨色晕染,一个腾跃,也许就在脚下绽开一朵墨莲。

    而此时,远处的森林里,出现一抹黯淡的白色,它一跃一跃地,快速接近丹歌子规,正是那异兽。

    “你们来了。”那异兽接近的时候说话,是沙哑而阴森的语调。

    丹歌子规听声心中猛然一凛,缓下步伐,戒备来者。

    “我不是坏人。”那异兽停止了靠近,就站在远处,它知道如果对面的人放不下戒心,它再靠近就无异于送死。

    “你的名字。”丹歌发问。

    异兽看两人还算讲理,能说话就能把自己的身份交代清楚,于是他连忙回答到,“业膻根。”

    丹歌手中雷霆出现,子规手中流光急转化作宝剑,“果然是你!”

    “不不不!我是它,但又不完全是它!”

    “哦?”两人手中的法术并没有消失,他们站在那里,等待着异兽下文。

    “我是业膻根的善面,它善念极弱,所以我也极弱。它从恶妖界逃出被月宫之主太阴星君镇压,送到地府三殿刖足地狱受刑,被伐去腿,它仅有一腿,腿即是它的命,腿断而命丧。

    “但却有一缕残魂,锁在断腿内。这一根断腿,被太阴星君带回月宫,送给玉兔做了捣药杵。

    “你们和我还有那些个兔子经历的这么许多,都是这一缕残魂所害。”

    丹歌对着异兽的话半信半疑,问道:“业膻根身死,仅有一缕残魂,你又从哪儿来?”

    异兽抬头望了望明月,“因为当今的月宫之主,就是业膻根。”

    “什么?”丹歌子规霎时讶异不已。

    “月为镜,阴阳别,善恶分,于是业膻根之恶在月宫,我就在月下。”异兽不理丹歌子规的惊讶,顾自说道。

    丹歌子规陷入了深思,这些信息够他们消化一阵了。

    异兽却没给他们时间消化,“你们现在主导着这件事的方向,这个游戏赢了,那月宫的庄家,就倒了。”

第四十七章 月宫之变

    “你们玩的挺大啊?!”丹歌子规齐声讽道。

    恶占据高天之上的月宫,月光照耀到的地方,就是被这恶侵袭的地方,人们不知不觉间已经置身险地,而能挽救他们的,仅仅被认为是一场游戏。人命岂能儿戏?!

    异兽长叹一声,“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这个游戏就是业膻根设下的。它成为了太阴星君,是会受到天庭的监察的,所以它不敢下狠手杀人,只能布下这个游戏,把兔子们困顿其中,只要兔子们不能齐聚,它就能一直高枕无忧。”

    “那这个游戏完成的条件是什么?”丹歌子规讲到了正题上。

    “在七日之内,将博物架上的物品正确地交给困在这游戏里的三只兔子。”异兽答道。

    “三只?”子规疑惑不已,“不是十只吗?”

    异兽摇了摇头,“只有三只,它们也是这游戏的参与者,它们只能告诉你们有十只兔子。事实上确实有十只兔子不假,但是落入游戏之内的,仅有这三只。”

    丹歌点了点头,信心大增,“那这样说来这个游戏就简单了不少。”

    异兽此时却不屑地一笑,“简单?如果我不出现,你们能在七日之内想到这游戏里仅有三只兔子吗?”

    子规忽然想起了他们那日法力外泄激发博物架上的物品神性,正是有三个格子上的物品是亮起来的,那会儿其实就已经在告诉他们这游戏里的兔子仅有三只了!

    他想到这里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得到过这游戏中兔子数量的线索,但我们却没有从线索里分析出这样的答案。”

    异兽点了点头,丹歌子规的表现理所当然,“你们经历了几天,也看出来了,这个游戏七天之内绝无可能破解,业膻根在这游戏上颇为自负,也仰仗于它的智慧确实不低。但它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我的存在,我可以把这个游戏的所有都和盘托出,你们只需要如法炮制就好了。”

    “可在我们之前,应该有不少人都参与到这游戏里,你为什么没有交代给其他人呢?”

    异兽叹了口气,“都试过了,因为我作为业膻根的善面,和它的形象一模一样,认识的就把我当做它,要杀死我,不认识的把我当做怪兽,也要杀死我,我都没有机会交代一切,而且一般旁边都有凡人在,我就不好摆明身份。

    “这次不同,你们无意间触发了兔子们的法器,他们看到希望,所以才会不计后果为你们和我创造单独见面的条件,代价就是,要承受乱剑穿心之苦。所以你们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觉得以十兔的修为,第二次破坏游戏规则,就无异于自寻死路了。”

    子规丹歌点了点头,原来十兔要承受这样大的痛苦为他们创造条件,他们的担子很重。

    异兽继续说道:“这个游戏的完成方法很简单,只要给予三只兔子对应的物品就可以了,而我告诉你们这游戏里仅有三只兔子之后,想必你们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了。”

    异兽说的不错,子规丹歌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那三格发光的物品,每一格应该对应着一只兔子,他们只要找到对应的关系就好了。

    “那个博物架上,每一格内的所有东西都对应着一只兔子的法器,从博物架顶开始算,为一,下来的第一行第一格为二……”

    子规忽然插话,“第一行二格为三,三格为四,翻下来第二行第一格为五,以此类推?”

    异兽颇为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不错,你们早就想到了?”

    丹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们想到了,然后又推翻了。”

    异兽大睁双目,“为什么又推翻了?”

    “因为我们发觉,这博物架上的物品都是相关玄学五术山医命相卜的各样东西,和童谣中兔子的描述并不相关。”子规答道。

    “你们连这五术也察觉到了。”异兽又吃了一惊,摇头赞叹这眼前的二人,“你们不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但却是最聪颖的,你们发现的一切,都是对的。至于那童谣,它其实不是关于兔子的描述,而是记载了一场发生在月宫内业膻根在幕后主导的一场叛变。

    “业膻根好大喜功,月宫之变是它很为骄傲的事情,所以它编成了童谣,被人们广为传唱,听在它耳中就好似人们在对他歌功颂德一样。”

    丹歌子规一言不发,静静等待着下文。

    “太阴星君座下有十兔,统管五术。

    “大兔掌‘命’,《紫微斗数》、《子平推命》和《星平会海》为其法器。

    “二兔掌‘医’,精通针灸、方剂和灵疗之法,尤精灵疗,自己纂书,名为‘灵疗典籍’。三兔四兔为二兔副手,三兔主配药,握有捣药杵,四兔主煎药,掌握药炉和蒲扇。

    “五兔掌‘山’,修为最高,有《玄典》、《养生》和《修密》为其法器,六兔是它的副手,并无任何法器随身。

    “七兔掌‘相’,有方印、罗盘和八卦镜为其法器,八兔为其副手,手握一杆精金铁锹。

    “九兔掌‘卜’,有《梅花易数》、《纳甲断易》、《太乙神数》、《六壬神课》、《奇门遁甲》和《易经》为其法器,占卜之术天下独绝,十兔作为它的副手,掌握象牙算筹。”

    丹歌子规听着,和他们记忆中的博物架物品一一对应,大致无差,只有一处有些差别,在博物架上第三行第一格对应八兔的格子是空的,而八兔子是掌握精金铁锹的,看来是博物家里铁锹放不下,就被竖在了一侧。

    他俩又一想,那被他们激发神性而发光的物品所在的格子,对应的就是五兔、九兔和十兔了,这三兔就是落入这游戏内的兔子了。

    “这月宫之变,自是发生在太阴真君带回业膻根断腿之后了,天上也不过十数日之前,人间就是十数年前了。也正因为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所以我们还算是能等得起,过个十载二十载,天上也不过过去半月多而已。”

    异兽先是调侃了一句,之后就讲入了正题,“太阴星君前往地府观礼的事情被九兔占卜有害,观礼自然观的是业膻根的刖足仪式了,九兔百般劝阻,更提醒绝不可以带回地府一丝一毫,太阴星君颇为不爽,拂袖而去,之后还带了一大根血淋淋的骨头回来。

    “九兔算定后事,日后太阴正星归位,它自己尤为关键,于是自请下凡,太阴本就不爽,立刻应允并不挽留。于是九兔十兔下凡而来。

    “而那一根被带回的业膻根腿骨,则被太阴打磨,送与三兔作为药杵,那腿骨晶莹透亮,宛如白玉,此药杵即被命名捣药玉杵。

    “玉杵每日与天界珍奇药材接触,那玉杵内留下的一丝业膻根残魂日益强大,到某日终于发难,借机控制了大兔二兔三兔。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和童谣一一对应了。

    “大兔子已被业膻根控制,前往太阴面前进言,说它算定太阴将有大病,因大兔子精通‘命’,可以推定人的命运,太阴自然不疑有他。他就请来二兔子诊治,二兔子确诊太阴有隐疾,安排下三兔子抓药四兔子熬。

    “果然,过几日之后,太阴大病不起,他只以为是大兔子算定的大病来临,殊不知是二兔三兔下的毒。又过几天,大兔又进言,说或许是太阴修行入了歧路,不如请五兔前来看看。这业膻根其实是想借此机会探一探五兔的心思。

    “以五兔的修为,一眼就能看出太阴并非修行误入歧途,略一深究就能知道是大兔二兔三兔联合要害太阴,它此时觐见太阴,若是闭口不说,则是与业膻根同流,若是说了,则是与业膻根相悖。”

    异兽讲到此处,叹了口气。

    丹歌子规回想童谣,“五兔子死了,也就是说,它告诉了太阴事实,然后被大兔二兔等杀害了。”

    异兽点了点头,“当日,我在地上,忽闻九兔啼哭,十兔问它为什么啼哭,它说五兔一去太阴殿,再难回来。果不出九兔所料,五兔一去难回,出来的只有六兔和八兔抬着的它的尸首,而月宫对天庭的交代是,太阴病重,五兔趁此时机欲杀太阴夺位,被二兔毒药药死了。”

    子规忽然问道:“太阴既然知道了真相,为何不救下五兔?而且六兔是五兔的副手,想必是一同去的,它还活着,是叛变了?”

    异兽摇头,“太阴奄奄一息,根本做不了任何事,五兔死后不久他也死了,被业膻根夺了身体。而六兔只是明哲保身而已,它紧握《玄典》按在五兔的胸腹,让五兔灵魂依附,防止被二兔的毒药抹杀。七兔勘定五兔葬身之所,在月宫背面的月阴之地,让业膻根放下心来。”

    丹歌打断道:“月阴之地,那纵使保有灵魂,也难以转生啊!这七兔让业膻根放心,他是叛变了吧?”

    异兽又摇摇头,“七兔善‘相’,它找到了个好地方,在这月阴之地的中心,有一处大环山,隔绝外界,内部呈现阳性,七兔把五兔的墓地选在大环山山顶的阴阳均衡之处,促进五兔的转生。六兔七兔八兔都是表面依附,暗地里正与业膻根为敌。

    “到去年,九兔有感而孕,诞下一兔……”

第四十八章 分辨三兔的方法

    “有感而孕?”丹歌听到这种诞生的方式,十分吃惊。这几乎是圣人出生才有的规格,伏羲、后稷、炎帝、黄帝等,他们的出生,都是他们各自的生母有感而孕,天地为父,日月亲近。

    九兔竟然是有感而孕,那它生下的虽然是兔子,但这兔子的未来,必是不可限量。

    异兽道:“对,有感而孕,生下的这兔子,就是月宫五兔的转世,它未来无可限量。”

    “五兔?!它竟然有这样的造化。”丹歌子规都吃惊不已。

    “他的前世,在月宫当值的时候就已经崭露头角了,它的修为早已超过了太阴,想必在灵霄殿前也能排在前列。他转世轮回渡过那生死一劫,此后必大道通途,前程似锦。”异兽显然对于五兔的未来毫不怀疑。

    异兽说完瞧着丹歌子规,这两人面前可是摆着一桩好事,“而他现如今龙游浅滩,虎落平阳,你们如果能救它脱困,那可是个不小的恩情。”

    “呵。”丹歌望了子规一眼,后者与他对视,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屑,“说起来,我们也是颇为自负的人,还不需什么人帮衬。”

    异兽听言立刻满目的担忧,“这么说,你们不打算帮我们破解这局游戏了?你可知道十兔它……”

    丹歌摇头打断了异兽的话,“不不不!你理解错了,我们会帮忙破解,但有关五兔的身世,你就当做没有提起过,我们不是为了给五兔这一点恩情而破解游戏的,我们是为了……,所谓正义。”

    异兽放下心来,“无论你们初衷如何,只要能帮我们就好。”它顿了顿,继续说道:“业膻根借太阴的尸首还魂,成为名副其实的月宫之主后,他渐渐利用各样借口,收走了所有兔子的法器,都放在了这游戏之中。

    “业膻根也解除了大兔二兔的控制,大兔二兔对自己的行为自是懊悔不已。所有的兔子都因为法宝不在手中而能力大降,被禁足在各自的屋中。你们只需给予五兔九兔十兔它们的法器,就能破开游戏,那时余下的五只兔自然就能感应到它们的法器,来到这里汇合。”

    “等等!五只?游戏里有三只,天上应该还有七只啊?”丹歌问道。

    “你忘了,六兔并没有法器随身,但既然五兔在这里,那召唤六兔并不是难事。”说道这里异兽的语气变得无奈,“还有一只,是三兔,它已经完全堕落,沦为了业膻根的走狗。”

    子规眯着眼睛,手摸在下巴上思索着,随后对着异兽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曾说过只要兔子们不能齐聚,那业膻根就可以高枕无忧。那么兔子齐聚,三兔不在此列吗?”

    异兽叹息一声,“在的。这三兔也正是业膻根最后一张保牌。”

    丹歌紧皱着眉头,这一群忙活了半天,到头来其实不过是在做无用功啊!“那既然兔子无法齐聚,我们破解这游戏之后,有九只兔子和没有兔子有什么区别呢?依然无法击败业膻根。”

    异兽解释道:“齐聚十只兔子并不是要击败业膻根,而是合众兔之力,唤回游荡在空间外的太阴星君残魂。只要……,只要三兔子有一刹那对自己身份的正确认知,兔子们就能勾连上太阴星君的残魂。太阴正星归位,拿下业膻根就易如反掌。”

    丹歌心中满是疑窦:九个兔子,他们可不是黄岚那样微末的神,他们甚至于掌管着玄学五术,是载入神册的正位之神,这样九个正神,难道打不过一个业膻根吗?于是他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试着直接击垮业膻根呢?”

    异兽摇了摇头,“如果五兔还活着,我是说五兔的前世还活着,那么仅凭他一人就能拿下业膻根。但它死了,转世的它很弱小,现在合除三兔之外的九只兔的全部实力,也不及五兔前世的一半力量。

    “所以我们只能唤回太阴,他的力量稍逊于五兔的前世,但比业膻根要强。这可真就像九兔说的,命运注定,太阴星君的位置,只能由太阴来坐,无论他多么昏庸。”

    子规叹着气摇头,“你们这是在搏命,仅仅搏那一丝生机,三兔子如果没有正确认知呢?哪怕你们成功勾连到太阴残魂,如何让残魂归位你们想到了吗?”

    异兽有些不耐,“这个我们倒是有办法,你们不要多问了,你们只需破开游戏,之后的一切你们都无需插手。”

    丹歌子规耸了耸肩,“好吧,等到天亮,我们就返回屋中,破了这个游戏。”既然对方已经不耐烦,他们也就不问了。

    “拜托了。”那异兽一绷腿,高跃而起,又隐入了黑暗中。

    等到那看不见那异兽的身影,丹歌才坐在地上发起了牢骚,“往后这种无头无尾的事情还是少遇到一些为好,我们这里答应下,等天亮再破解了游戏,就再没我们事情了,他们之间胜负如何,我们也未必能知晓,我们在这桩事中种下了什么因果,我们也不清楚。

    “等日后有了麻烦找上门,说当年你们帮了一群兔子,现如今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们当年种下的因,今日就要偿还!去死吧!然后就把咱俩杀了,落得个死不瞑目,去哪儿说理去?”

    子规却反问道,“你今天不帮这一群兔子,到日后某天,说当年你们没有帮一群兔子,现如今善恶有报,你们当年的因,今日的果。去死吧!然后也把咱俩杀了,你难道有地方说理?”

    丹歌听着无奈地笑了,“我们卷进这事里,就注定怎么做都是错的。”

    子规忽然说道,“哎!那个五兔不是什么前途不可限量?我们这一次帮他,也许真能落下个小恩情,也算是好处。”

    丹歌一脸嫌弃,“圣人无父,有感而孕,孙猴儿不仅没父亲,母亲都没有呢,最后也就是个和尚。身世要能决定一切,那地府转轮司的工作应该是肥差了,可也没几人愿意的。”

    丹歌这一番话似乎有些道理,子规一时无以反驳,“这些都不要紧了。我们在这里已经耽搁了几天了,前往白帝城才是要事,这里应付过去,我们就立刻启程,这桩事有人负责,你那紫气异变的事情,可是没人负责,全凭我们了。”

    丹歌一拍脑袋,“对对对!贪玩误了大事啊,我们当日被困游戏,就该立刻强闯出去,能省下好些功夫,也就没有如今这伤神费力还不讨好的事情了!”

    “回到屋里是在早晨,我们做早饭,制造动静,应该能把兔子招来。然后把对应的法器……”子规说道这里一个愣神,“话说我们怎么判断兔子的身份啊?”

    “嗨!”丹歌心说这是什么事儿啊,“你挺聪明的人怎么这时候犯傻,听声儿啊!五兔去年新生,还是小兔子,声音是稚嫩的啊,来时接待我们的那个兔子就是五兔了。五兔它妈是九兔,女人声音,十兔我们也听过了,是男人声音嘛!”

    “这些我知道,可如果它们不能先开口呢?你还记得今天白天的时候,十兔推门进了那个男人的家,是那个男人先说话猜测了来兔的身份,那十兔才开口承认的。如果游戏规则就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能依照声音判断,而是要先进行判断,也就是根据外貌。”

    “外貌?嘶……,你还记不记得接待我们的那个兔子,应该是五兔了,它长什么样啊?”丹歌问道。

    “什么样?兔样啊……”子规摊手说道。

    “废话!仨兔子都兔样!什么特征呢?”

    “红眼睛?三瓣嘴?长耳朵?”子规说了一系列兔子都有的特征,说得丹歌都急着想要打人了,随后子规一拍脑袋,“对!你记不记得?!它被门夹了一下!大概行动不便!”

    丹歌听着一拍手,“对呀!被门挤了!嗯所谓圣人被门挤了,这前途……,是不还不如孙猴儿呢?”

    子规挥了挥手,“你管他去!快想其他的两只!”

    丹歌立刻正色,“剩下的两只,一公一母……,要不我们见到它们的时候,把它们抱起来看看公母?”

    子规听言避得丹歌远远的,“你作死不要带上我!它们是正神,虽然是兔子的身体,但却是有人格的,你抱起来看,和让人脱了裤子验明正身有什么区别?”

    丹歌腾一下地脸就红了,“那你快想法儿啊!”

    子规想了一下,“人家都说:‘雌兔眼迷离,雄兔脚扑朔’……”

    丹歌轻蔑一笑,摇着头道:“后头还有两句,‘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分不清的!”

    “它们不能傍地走,就一只兔子!雌兔眼迷离,迷离什么样?”子规盘算着。

    “这样。”丹歌给子规演示了一个**的眯眼姿态,一霎时惊得子规险些把饭吐出来。

    “收了吧!”子规喝止丹歌,“敢情迷离就是高度近视还有点白内障。”

第四十九章 兔子来啦

    “去,不懂风情。”丹歌收了姿态,换做了嫌弃的面孔看着子规。

    “恩,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分辨了,进来兔子如果一瘸一拐的,显然就是五兔,不然就是九兔十兔;九兔十兔中,眼神迷离的是九兔,不然就是十兔。”子规总结道。

    “对。”丹歌给与肯定。

    此时天色微白,已经距离天明不远了,丹歌子规就起身返回了通道内。隔着铁网隔板,就能听到村庄内嘈杂的声音,这些人在进行最后的狂欢,一个人呛着一个人,那边说话,这边也不停嘴,两人如同吵架一样,但其实是对话而已。

    有人嘴笨得说不出几句话来,就一个劲儿地重复着一句话。

    “不要不要不要……”

    听得丹歌子规一阵狂汗,“这是谁侮辱他了?”

    丹歌玩心乍起,他咳了咳嗓子,“恩!”然后将法力送入口中,发音声如雷震:“兔子来啦!”

    这声音一霎时飘进村庄内所有人的耳朵,声音未落,村庄已经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已经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倒还没逃,大概是等待着敲门声响起。

    良久,都没有敲门声,人群中就有人试探着悄声说话,见依然没有敲门声,一声粗犷的男声突然传来,“谁呀?这么缺德?!”

    这一声就好似引燃了**的引线,下一刻,全部人的声音在村庄上空炸响,听在子规丹歌的耳中,就是“嗡”的一声,惊得两人都有些发懵,这些凡人们的一合之力,竟不下于子规修行的叫声。

    丹歌揉了揉耳朵,拍了拍子规的肩膀,“说吧,你那个叫声,是不是也是这样练得,和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地吵架?哎呦喂,这力量可真是能把屋顶掀翻。”

    子规摇了摇头,“我们修行和你们一样重在感悟,杜鹃鸟儿声音哀切,从哀伤之中,我们最能领悟到‘道’,精进修为。就比如现在,我就感受到了你的哀伤,大概是对于自己耳朵的哀伤,但我一点都不同情你,这完全是你自己作的。”

    他说完还摊了摊手,把一边的丹歌气得不轻。

    虽然如此,可丹歌玩心既起,就没有倏忽而逝的,他再一次以金声玉振之音高喊起来,而这一次比之前又多添了一字,他喊道:“十兔子来啦!”

    这一声喊出,顷刻间这村庄里开始比拼一般地都高声说起话来。虽然有前车之鉴,他们已是被诓骗了一把,可到此时他们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毕竟如果十兔子真的来了,他们就能争取早一些离开这可怕而折磨的地方。

    如果说之前的声音可以掀翻房顶,那么此时,却就可以掀翻了天。丹歌这一次是真的自作自受,他和子规本是修行者五感灵敏,此时这翻天的声响炸在他的耳边,险把他也掀翻了!

    而丹歌如此,子规就更不好受了,他本是灵感的鸟儿化形为人,他的五感比丹歌更为灵敏,于是这猝然袭来的吵翻天的噪声一时间把他搞得晕晕乎乎。他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耳朵,才稍有缓解。

    子规愤愤地斜了丹歌一眼,骂道:“我觉得我们的合作要重新谈一谈了!你这是想借刀杀人啊!”

    丹歌尴尬地挠头笑笑,他也没料到这些人的反应这么恐怖。好在人们渐渐意识到这是骗局之后,声音就又息了。人们再次抱怨起了那无聊的开玩笑之人,这一次人们和子规一道,恨不能把丹歌好好地打一顿。

    而随着丹歌这一番玩闹后,时光消耗了不少,此时的铁网已是收回了!

    子规瞟了丹歌一眼,快走几步在头里“当啷”一声把隔板推开,进入屋子,扭回头来,“哐”地一声又把隔板盖上了。

    丹歌在他后面正要走出来,抬头一望,一个不小的隔板朝着脑袋就楔来了。他连忙一蹲身,“哐”,那隔板就嵌回了槽里,震了丹歌一身的土。

    “咳咳!”等丹歌从通道里出来时,一头黄土,洁白的衣服也沾着一层细密的土,宛若一只灰老鼠,甭提多狼狈了。

    丹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伸手拍在桌子上,目中带着愠怒,望着坐在床上抿着笑意看着他的子规,说道:“子规童鞋!我们的合作确实要重新谈一谈了!”

    子规看着他的狼狈相,心里的气才算消解,他从床上站起来,满心欢喜地去做饭了。

    而此时,丹歌站起身来,往前踏上一步,浑身的土却滞留在了原地,仿佛是丹歌分出来的影像一般,等丹歌踏第二步,那土就如同重有千斤一般,落在了地上,没有荡起任何的浮浮尘。此时再看丹歌,和以前一样,一身的衣物一尘不染,哪还有半点狼狈的模样。

    子规掌刀扭头,本想再瞧瞧那狼狈的丹歌,却见丹歌干干净净地躺在床上一脸的惬意,他立刻就知道自己上当了,这家伙卖惨就是相扰他自觉做饭呐!“嘿,还真是技多不压身啊?!这会儿一个小伎俩,又坑了我一道!哎!我采访您一句,您这些个伎俩都是哪里学来的?有什么窍门吗?”

    丹歌在床上坐起身来,满脸严肃地看着子规,“少做饭,多读书。”

    “啊呸!”子规说着就攥起了案板上的胡萝卜,瞄了个准,正要打丹歌,就听,“笃,笃笃”的敲门声。

    “哦?”丹歌子规对视一眼,“这些兔子们很急呀!”

    既然他们已经有了判别方法,也知道对应的法器,所以子规不怠慢,一把就拉开了门。

    在门外站定了一只兔子,它艰难地走进了屋中。

    “五兔?”子规心想着,还没有开口,就见到眼前这兔子摇着长耳,两前足相握摆在胸前,托着兔脸,大眼睛满目的希冀,直勾勾地盯着子规手中的胡萝卜。

    “啊?哦!送你的!”子规反应迅速,把手中的胡萝卜递给了兔子,兔子拿着嗅了嗅,利齿急动,机械一般快速地张合,下一刻,胡萝卜就吃掉了。

    而吃掉了这根萝卜,这兔子的状态似乎好了一些。

    “你还要吗?”子规端过了案板,上面摆着各样的蔬菜。

    兔子摇了摇头,这一次它希冀的眼神,看向了子规,它是在问,“我是几兔?”

    丹歌从床上来到了门口,“你是……”

    子规猛然拽了一下丹歌,顾自说道:“你是……”

    丹歌又急忙拽一下子规,就听得两人异口同声,“十兔!”

第五十一章 话痨圣人

    这兔子真想破口大骂了,但碍于游戏规则,它并不能首先开口,它恨恨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一赌气,闭上了双眼。

    “哎哎哎!”子规一看兔子闭上了眼,站起了身来,“你动一动啊,不然我们怎么判断你的身份。”

    兔子闻言立刻睁开了双眼,“啥?我动一动他们才能判断我的身份?”它一想,心中升起了明悟,“这两人一定是记得我被门夹了一次,认为我受了外伤,我如果一瘸一拐,他们就能确定我是那一天接应他们的兔子了。”

    它想到这里不由气闷,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能张口说话之后将这两人痛骂一顿,不然显示不了它的圣人尊严。

    但那却是后话,为了让这两人猜出自己的身份,它只能装作步路蹒跚它沉沉地呼了一口气,颇为“艰难”地挪动了一步。

    “啊!”丹歌子规眼中一亮,“你是五兔!”

    “对。”五兔点了点头,满脸的威严,“你们两个到我面前来!”五兔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换作平常,丹歌子规两人心高气傲的,敢在他俩面前耍横,他俩早就大耳刮子抽上去了。但是这个时候却不同以往,他两人心知肚明眼前的这兔子是天生圣人。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布衣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缟素。眼前这圣人一怒,两人就感觉天翻地覆,世界将要生灵涂炭,灵魂都为这声音之中蕴涵天下的气魄所臣服。

    “果真是圣人!”两人心中暗叹。

    两人一时之间被圣人的怒气唬住了,他俩怯怯地走到五兔身前,低眉垂首,就如同两个犯错的孩子。

    “错在哪里啦?!”五兔恨恨问道。

    “错在……”丹歌说着缩了缩头,看向了子规。

    子规挠了挠头,“错在不该调戏您。”

    五兔叉起了腰,“哼!我既然能口吐人言,必是听得懂人话!你们要求我走路,直接说就好,为什么要用胡萝卜做引诱!你难道不知,我前世就是吃萝卜死的吗?!

    “而且你们判断的方式,也有大问题!你们竟通过我的走路姿势来判断我的身份!你们知不知道我那天回去伤就已经好了?!你们明知我们几个兔子是神仙,就不该以凡兔的眼光看待我们,那一点外伤,对于神仙不是须臾之间就好了吗?”

    这兔子似乎是憋了好久,这会儿终于得到机会说话,自开口就没有听过。从神仙讲到修行,又从修行讲到三界,从天地人神鬼讲到蠃鳞毛羽昆,从金木水火土讲到阴阳八卦形,俨然把这一次会话当做修行知识的普及讲堂了。

    渐渐地丹歌子规从噤若寒蝉的状态中缓了出来,眼看着这一只小小的兔子对着自己大呼小叫,评头论足,之乎者也,颇为不爽。但他们两人做错在先,虽然心头郁闷,可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又等了一会儿,丹歌趁着五兔换气的功夫,麻溜儿地跑到博物架旁,拿过属于五兔的法器《玄典》、《养生》和《修密》三册,极速返回递给了五兔,心心念念这一位大爷可快些走吧!

    五兔可不听,这会儿说得更起劲了,不知何时又讲回了兔子的判断问题,“你们怎么能这样分辨兔子呢?就例如我和十兔,我的眼睛就和它的不一样,我的可是红中带金!而且它的嘴大!牙齿也比我长啊!耳朵的毛还比我多!”

    “是是是!”丹歌子规陪笑着,心里其实不满地发着牢骚:亚洲人看欧洲人感觉都长一个样,同种族尚且如此,跨种族让我们人类看你们兔子的分别,是我们疯了还是你疯了?

    子规轻咳一声,满脸堆笑地向着五兔说道:“您看这天色不早……”

    “哼!”五兔显然意犹未尽,它哼了一声,不舍地扭头跃出了屋门离开了。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啊!子规关上了门,咬牙切齿地指着门,最后无奈收手,长叹了一声,他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丹歌却如泼妇一样,站在屋里头叉着腰就开骂了:“我们知道你前世是神仙,敢情神仙一口贪吃葬送了性命,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修行本应迎难而上,你如此避讳,往后这一个小小的胡萝卜就是拿你的命门,你这番作为,还妄想成圣?

    “而且这一世你已不是神仙,不管你出身如何匪夷所思,哪怕前世修行记忆犹在,你就是一只凡兔。常理论,你一只小不点儿的凡兔挨这足有两米高的大门一夹,能活着就不易,谁能想到你安然无恙?!

    “修行慢慢长路,空有一肚子的大道理顶什么用?!德不配位,枉费天命!”丹歌说道此处一抬脚,恨恨地跺在了地上。

    “对!”子规这会儿听得可舒畅了,“骂人还是你会骂呀!不行,我一定要做几个拿手菜来犒劳你,我听得贼他娘痛快!”

    子规说着撸胳膊挽袖子,就准备好好操作一番,却在这时敲门声传来,第三只兔子上门了。这一只兔子不须分辨,一定是刚才那个话痨圣人的生母,九兔。

    “啊哟!”丹歌子规都是一个激灵,他们对于刚才的五兔没什么好感,但是对于这个九兔却是十分尊敬的,这可是圣人的母亲!

    虽说那圣人还不是个玩意儿,但是这位圣人的母亲,它的德行却早就有所体现:它为了大局自请来到凡间,统筹一切只为了太阴正星归位,斩除业膻根,这可堪比圣人德行了。

    “不会被听去了吧?”丹歌来到门口,悄声问向子规。

    “啊?我没听到啊!”子规连忙把摘了个干净,接着在丹歌幽怨的眼神中,打开了屋门。

    屋外站着一只兔子,和前面两只不同,它天生就有着一种华贵的气质,它的目光深邃得一望无际,却又凌厉得直透人心。它就是九兔了。

    “九兔。”两人把九兔迎进门,直接说出了它的身份。

    九兔出音,是雍容的女声,它笑着看向丹歌,问道:“骂得可舒畅了?”

    “我……”丹歌骂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这会儿却不知该如何给自己辩驳了。

    “它虽是由我生的,但天地不过是借了我的肚子而已,我俩并没有真如母子一般密切的感情。它保有着前世的记忆,所以它更多时候,还愿意把我当它的小妹。所以我并不能摆出母亲的架子,对它有什么训诫。但它确实有太多的毛病了。

    “如果你刚才的一席话,能当着它的面说,我会感激你,等他真的要斩三尸成圣的时候,也会感激你的。不过没有机会了。你们要在破解游戏之后,立刻离开这里,绝不要停留哪怕片刻,圣人参与之下的因果业力,你们承受不起。懂了吗?!”

第五十二章 离开村庄

    丹歌子规点了点头,如他们的猜测一样,这件事包含的因果业力,他们难以承受。

    “拿来吧。”九兔一伸手,向两人索要它的法器。

    “啊!”丹歌颠颠儿地跑到博物架旁,拿起了在第三行第二格中的那一摞六本书,他恭恭敬敬地捧着六本书来到九兔身前,奉还给九兔。

    旁边的子规一瞧丹歌这架势,就猜测丹歌是有事相求了,“这九兔是天上地下数一数二的占卜高手,他丹歌又对《太乙神数》贼心不死,哼哼。”子规略一想,就知道丹歌要问什么了。

    和子规一样,九兔也看出丹歌似乎另有他求,它接过了书来,就等待着丹歌的询问。

    半晌,丹歌立在那里并没有任何后续的动作,子规和九兔直勾勾看着丹歌,最终只等来许久的沉默。

    “额,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终于丹歌开了口,却是询问九兔是否还有托付。难道这人并没有打算问问题?子规和九兔一时摸不着头脑。

    而其实只有丹歌清楚,他有着许多的疑问,刚才他递书的时候是有提问的心思的,但他转念一想,眼前的兔子在占卜上已经登峰造极,而自己不过初学入门,问的问题太过浅薄,不免惹人耻笑,于是他就作罢了。

    九兔听到丹歌的话则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嘱咐的了。”它说着转身,两下跃到门前,它扭头说道,“等我跳出这一步,游戏就被破解,我们无论成功与否,和你们都绝不会再见面了……”九兔说着颇有深意的眼神瞧了丹歌一眼。

    丹歌眼观鼻,鼻观心,压抑住自己想开口的冲动,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说!露怯!

    九兔收回了目光,“《太乙神数》是三式之首,相当于天,它推演天灾**气数命途,颇为精确,若大材小用,则少有建树。”九兔讲话时看着门外,似是自言自语,而其实正是点拨了子规。它说完,就跃出了门去。

    丹歌自九兔一言之赐当中领悟了许多要领,想要感谢,但那兔子已经离开,想要沉思,却听闻耳畔“哗啦啦”的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这个游戏在此刻终于崩塌了。

    丹歌子规所在的房屋,从屋顶开始消失,如同被侵蚀一样,缓缓地显露出了这幻像之外的真实。

    这里,原来是一处村庄废墟,他们屋中的博物架,不过是半面屋墙,他们屋中的炕,不过是一堆碎石,炕上崭新的被褥,是被野兽啃咬过的草席,他们的灶台案板,不过是倒在此处的一株老树,他们的蔬菜,不过是老树的枯叶和树皮。

    “呃……”丹歌指着那被精心处理了的树皮枯叶,“这些就是咱们两个争先恐后吃得干干净净,把盘子都干碎的美味佳肴?”

    子规强忍着恶心点了点头,“话说盘子是啥变的?”他立刻往原来屋子的橱柜方向看去,那里一堆半头砖上,垒着一叠黑蓝色的瓦片。

    “不愧是神仙手段啊……”丹歌感慨,“就这情形,完全可以了然那个业膻根的品行,果然是臭名昭著的恶妖。”

    两人环视四周,其余的地方也是一片废墟,但那些人们并不在村里,在十兔敲门的时候,他们就都逃到荒原。两人极目远眺,除了村庄,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外面的世界一度都是真实的。

    现在高下立判了,现在让丹歌子规选择,他们宁愿一直在荒原里待着,也不想再返回这里来了人们一度以为的归宿,它的真实远比外面更加不堪。

    两人大概把四周都打量过了,却并没有在看到五兔九兔十兔的身影,两人对它们的行踪颇为疑惑,就在他们心系这些兔子的时候,关于兔子的消息,就传来了。

    借助于子规手臂上的那一个兔子足印,十兔清晰的声音从其中传出,“不要纠结在原地,立刻离开这里,有能力就把那一群凡人也带走,带他们到最近的城镇。如果在一刻钟内不能劝说他们,你们就要先行离开。”

    “喂?喂!”子规试着说话,却没有试图的回应,“敢情只是个收音机,我还以为是个对讲机。”他吐槽了一番,转向了丹歌,“怎么办,那一群人怎么劝走?”

    “我们是有铺垫的!你还记得那个‘兔子来了’吗?”丹歌笑吟吟地看着子规。

    “哦?什么意思?”

    丹歌就将周密的计划讲说一遍,他让子规装作慌乱的样子立刻跑到荒原,边跑便往身后看,子规脸上带着血迹,就说丹歌已经被兔子杀死,兔子大开杀戒,要杀死全部的人,然后越过人群带头在前面跑,人们大概就会在后面追,把他们引入城镇,就达到目的了。

    子规听言赞叹果然这家伙的歪脑经有不少,但对于男主角的选取却并不满意,“你想落得个清闲自在?让我一路从这儿跑到城镇,想得美,自己去,我变成鸟在天上给你指路!”

    丹歌摇了摇头,“别呀,你变的鸟儿太小,我眼神又不好,看不着啊!”

    子规点了点头表示同情,于是说道:“我可以把鸟身变得大一点。”

    “你这人!”丹歌气鼓鼓,“我今天两次‘兔子来啦’骗了他们,他们对我这声音太敏感了,我一喊,肯定不等我跑上去他们就迎上来了,把我一顿胖揍,耽误事儿是小,毁容了可怎么办?!”

    子规闻言直翻白眼,敢情相貌比生死还重要,他却也知道丹歌说得不错,丹歌的声音那一些人已经非常熟悉,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丹歌施展一个小小的幻术,在子规脸上身上,弄出一些血迹来,这幻术在业膻根那种化腐朽为美餐的幻术面前自然是不值一提了,但糊弄一些凡人,还是绰绰有余。

    “好!走!”丹歌已变作白鹤,振翅高飞,而子规也钻入地道,酝酿着情绪。不得不说到底是千年的鸟儿,几乎无不知百行通,演戏对他也是小菜一碟。

    子规从通道里出来时蓬头垢面,血迹和灰尘混杂,几乎看不清容貌,身上的衣服也有基础泥垢,宛然一个摔倒在泥地上挣扎起来的着急忙慌的人他显然在通道里特意打扮过。

    他跑着时不时地往身后望,在看到前面有人时,目中出现了一丝明亮,却陡然又被完全的恐惧覆盖,他带着哭腔喊道,“兔……兔子来了!它杀了我兄弟!”

    他跑到人群近处,故意一个踉跄,一抬头,把自己脸上那鲜红的血迹展现在众人之前,然后搡开人群,往森林跑去。

    子规卓绝的演技把恐惧瞬间传递给了这一群人,它们往子规的来路看去,还没有兔子的影子,但正因为没有看到,却让他们更加恐惧,它们料想这如果看到了兔子,大概就没命了!

    当中的几人看着看着,心里发慌,忽然一个寒颤,就不打算观望下去,扭头跟着子规就跑了起来。有人动就是好事,一个人动了,其他的几个人跟着就动了起来。

    余下了几个还在观望的,他们也不是胆大,而是惦念着留在村里的行囊,里面是他们的钱珠宝首饰。这些个爱财如命的人还真是壮着胆量往村子那边跑了几步,然后一个急转,扭头就跟着大部队逃往了森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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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舌之祸介绍:
弦断声起,谱定乱世纷争; 紫气变幻,择选应劫之人; 古壁画现,展露千载玄机; 北玄灵祸,终究除恶归尘!龙舌之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舌之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舌之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