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说书先生
“啊。”沈星儿接过这两张纸来,捏在手里却感觉沉甸甸的,这两张白纸上写就的文字,就是他之后的命运。而之后他被这位爷许给了旁人,他又不知有怎样的命运呢!他才觉得这位爷其实也不错,就又要换东家了。
他红着眼,望着风标,道:“爷,您这就把我给卖了?要不我给您侍寝,给您搓背,给您……”
“哈哈。”丹歌笑了起来,连连摆手,“我方才和你所言只是玩笑话,并不是真要求你做这些。我也不是把你卖了。”丹歌一指风标,“那杳伯不是别人,正是这位爷的大伯。我的徒弟就跟着杳伯做事及学习本事,你此番去,也归杳伯安排。而你应该和我徒弟,很是投缘,你不会受欺的。”
“哦。”沈星儿听到这里,长舒了一口气,既然这位爷的徒弟都在这杳伯手下学习,那他倒也不惧什么了。“不过我明天早上赶到商丘,好像有些艰难。”
丹歌却摊了摊手,“你若赶不到,到时就看你自己的命数了,你如果能遇上风桓,那你就能找到杳伯。而一旦错过,你或许就只能流浪了,你踏出了信驿,显然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看你自己的心意了,你如果觉得此行不要紧,就随你去了。”
“呃。”沈星儿将气一沉,把手中的两张纸往裤兜一揣,伸手往肚子上一拍,确定了他衣服里的信还在。他长出一口气,已是迅捷地转到后面,去办差去了。
风标撇了撇嘴,看向了丹歌,“好似你收买人心确实很有一套啊。”
“我本无此意,但几番玩笑下来,确实把他给坑苦了。他只好为我做事儿,这也当算是收买人心吧。不过我待人诚挚,可不是以利用的本心去收买的。”丹歌道。
“知道。”风标笑了笑,“而这样一个人,不过在这片刻之时就归为你手,你就不怕他有其他的用心?你收买他,总也有些标准的吧?”
“标准么?”丹歌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猛然打了个响指,“标准?有的呀!”
风标问道:“什么?”
“脸!”丹歌答道,“一个好看的脸,男色时代不懂嘛?”
风标的一口气堵在了胸口,难咽也难出,他缓了半天,苦笑道:“这么简单的标准么?所以你把金勿认定为坏人,单单是因为他丑?我若是不信也长得丑,是不咱俩见面虽有亲密之感,你也不会拉我加入你们?”
“那……”丹歌想了想,瞟了风标一眼,“关键你不丑哇。”
风标苦笑着摆摆手,他忽然感觉他和丹歌的彼此亲密搅进去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这亲密莫不是仅仅来自于两张好看面孔的惺惺相惜?忽然感觉我们的情谊一文不值了呢!”他越想越离谱,朝着丹歌一瞪,“说正经的!”
丹歌扁了扁嘴,“我试探过了,他也表现出了,他是个聪颖的人儿。聪明人最该知道,在其他聪明人面前耍聪明,是什么下场。而他到了清杳居,杳伯沈灵儿李尤天子席锐一堆聪明人围着他,他真有什么心其他的心思,也得收一收了。”
“哎。”风标肩膀一送,打在丹歌的手臂上。丹歌顺风标目光望去,却见那沈星儿半隐不隐地站在那边儿,大抵有个半晌了。他见丹歌风标发现了他,他就低着头走了过来,来在丹歌面前,一仰头,直直对视着丹歌的双目。
他道:“爷!您信我,我绝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我只是因为我嘴欠,教给您那个法子,您就把高规格的存档票撕了两半,装作普通存档票来兑档。这地方是我待不下去了,如果被发现,我一定是死!我跟着您,只期望有一个靠山,我只是想活命!”
丹歌没有回应沈星儿,却朝着风标一摊手,“现在你也能信几分了吧?”
风标点了点头,苦笑一声,“我真不该多口。”他转向了沈星儿,道,“我们不怕你掀起什么风浪来,所以这怀疑本也不存在。时间能验证一切,我们既想着通过时间来看看你是否有异心,你也可以通过时间来证明自己没有异心啊。”
“嗯。”沈星儿点点头,朝两人一拱手,“二位爷,没事儿的话我得上路了!”
“这里的事儿你既办妥了,就上路吧!”丹歌道,“我叫丹歌,他叫风标。杳伯问起来,你就告诉他。”
“好。”沈星儿答应一声,已经快速的窜出了信驿而去。
风标见沈星儿走了,朝丹歌道:“现在去追回来还来得及啊。如果我风家决定不和道观庙宇一方联合,就想看道观庙宇联盟和狼子之流拼一仗,那我哥就不会出现在前线,和道观庙宇的首领商量。那时,这沈星儿见不到我哥,恐就唯有流浪咯。”
“他是傻子呀?”丹歌笑道,“即便他见不到了风桓。他都在信驿工作了好久了,他能找不到商丘的信驿?找得到商丘的信驿,不就能找到你风家了?而且,你风家为什么不出兵里应外合?你也知道道观庙宇的联盟根本敌不过狼子之流。
“这两方的战斗不是鹬蚌相争,你风家也不能妄想渔翁得利!这两方的战斗是碾压式的,你风家不参战,道观庙宇很快就将全军覆没。你风家要借着道观庙宇联盟的出击,就是为了打破狼子之流的联盟,而这碾压之势,你觉得狼子们会被拆散吗?你风家如果不参战,那狼子之流就还是铁桶一块儿!
“而道观庙宇伸手的那些居士们高呼‘除恶务尽,伸张正义’是在给道观庙宇联盟念经,就不是在给你风家念经了吗?你风家作为商丘城偌大的家族,声名斐然。结果商丘出了这屠族的大事儿,你风家要作壁上观?你风家这样的做法,不是要让天下寒心,把名声搞臭吗?
“天子作为客卿,在你风家没什么话语权,他为你风家争取信驿,就不只要算计外头,还要算计你风家。他靠着外头逼着你风家出兵,又靠着风家逼着道观庙宇联盟出击。他是把你风家的底子面子都算进去了,才有了这么一出戏!
“所以,只要你哥你爸不是傻子,这一战风家必定参战!沈星儿遇到你哥,那是必然之必然的!”
风标苦笑道:“好在天子不会完全卖了我风家。他一定憋了很久了,他就盼着逼我风家打一场呢。他站得高啊,天子命格把他整个人都抬在龙座上了,他这捭阖,就宛若帝王指使两个臣下的党羽相斗一般简单。”
丹歌笑道:“你既早有这领悟,就多此一问。换个话题,你看看这个吧。”丹歌把手中的焦乾的信递给了风标。
风标很快读过了一遍,“哦?那金勿,竟是个断肠草?你早有预知?”
“我和子规早有猜测,到当前才终于完全确认下来。”丹歌道,“这一点你记着就好,反正金勿不过一死,他是草是人没那么紧要。通过此信,我们已经知悉了金勿对焦家出手的原因,因为断肠草毒杀了神农,所以被判为恶妖,金勿杀死焦家就是为了报此仇。
“而我让你主要注意的是焦乾提及的一个记载,在三十年前,仓古石碑曾经有过松动,金勿也趁当时而来。这三十年恰合你风家巨变的年份重合,所以,你风家当时的剧变,会不会是金勿等一众恶妖前来,对你风家造成了怎样的危害呢?”
风标摇摇头,“我不确定,但这个可能性很大,一个如日中天的家族,忽然一夜一蹶不振,如果不是受到了相当的伤害,又何至于如此呢?!”
“而也在当年,你的母亲携带着从泰山之巅得来的种子,嫁给了你的父亲。”丹歌道,“这背后又有怎样的联系呢?”
“你是不是想说,我妈可能是恶妖?”风标道。
“去!”丹歌摆手,“我哪儿那么肤浅了!你妈如果是恶妖,能生出你这么漂亮的妞儿么?”
“你才妞儿呢!”风标骂了一声,“那你想到什么联系了?”
“你母亲的种子,得自三十年前,又事关新老青龙的更替。所以我料着新老青龙的更替,或许和仓古石碑的开启有相当的关系。”丹歌答道,“我们在昆山也听老蜥蜴说到过,老青龙死,青黄不接之际,很可能四境不稳,仓古石碑有恙。
“所以会不会是仓古石碑的上一次松动,使得石碑的力量更加微弱,又时值老青龙将死,所以你母亲带来黄丛青豸,以求尽快度过青黄不接阶段,防止老青龙死四境不稳,仓古石碑洞开?”
风标摇头,“你可还记得姜太公对你所言?四象之外,还有第五灵,中黄龙。所以仅是青龙身死,不该有四境不稳的情况出现。所以青龙与仓古石碑松动的关联,要么是四象及第五灵当中,除了青龙,还有一个神兽也有了异样。要么就是青龙与仓古石碑有割不断的联系。”
丹歌问道:“你觉得那种可能性大呢?”
风标道:“我觉得后者,仓古石碑松动,黄丛青豸随之出现,老青龙死,仓古石碑就可能有恙。照此看来,这青龙和仓古石碑,一定是有关联的呀!”
“嗯。”丹歌左右想了想,继而一摊手,笑道,“算了,这事情除了问老青龙,似乎永远也没个头,我们分析来分析去,也确定不了正误。”
两人终是不再纠结,丹歌收回了焦乾的信,和那写着“存档票”三字的一半存档票都放进了兜里。这三字当中蕴藏的相当于杳伯力量的全力一击,一定能在关键时刻,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两人出了信驿,来在了茶馆当中,只见子规金勿两人正在专心致志地听书,而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瓜子皮已经码成了一座高山。
“嘿!”丹歌笑了一声儿,扭头朝风标道,“我们俩在里头耽搁了那么久,这两人竟是没有心急,原来是听书听入迷了!”
风标点头,“这不正好?!省得这金勿生了疑心。”
两人来早了子规金勿的面前,朝桌子上一拍,“嘿,回神儿啦!”
“唔。”子规金勿两人齐齐一唾口中的瓜子皮,“哦,出来了,挺快啊!”
“挺快?”丹歌风标抽抽嘴角,他们在里头把人也收了,把信也寄了,把来信读了,更把信的内容分析一番了,这两人说他俩挺快?!“你俩还真是听入迷了!”
“讲得不错!”子规笑道,伸手将点心一捏,递给了丹歌风标,“吃个点心填填肚子,咱这就走吗?还是多听一会儿?”
丹歌摇头,“我们当间儿插进来,也听不到味儿啊。走吧!”
“嗯。”子规金勿应了一声,已是站起了身来,扭身同着丹歌风标朝外走去。
“讲的什么书啊?”风标边走边向子规问道。
子规答道:“《三国演义》,且恰说的就是这徐州的事儿!刘关张三兄弟在徐州失散……”
“啪!”子规讲到这里,却忽听身后的台上一声抚尺声响,那老先生的话遥遥传来,“前尘早定,终究难逃!”
“嘿,刚好是说完了,没耽误。”子规笑了笑,本当前行,却见身前的丹歌作势迈步要除了茶馆门去,却停在了当场,仿佛被人点穴了一样。他腾起的脚没有落地,就以这么信马扬鞭的姿态在原地杵着。
“怎么了?”子规忙问道。
丹歌立刻回神,收回前步,落在茶馆以内,扭头望去台上,那先生悠悠而去,徒留给丹歌一个背影。丹歌双目虽是迷蒙不能辨识这先生的背影,却依然高喝起来:“先生!”
那先生手在袖里,微微抬臂,听到这丹歌的呼唤也不回身,那微抬的手臂随意悠了悠,就走下台去,隐在了幕后。
丹歌见那先生的手势已然明了,他再没有出声去喊,也没有拔腿去追,只站在原地,叹了一声。
“怎么了?”子规再次问道,“那说书的先生有什么不妥吗?”
第三百八十一章 徐州当失散
“没什么不妥。”丹歌道,“这先生最后的两句‘前尘早定,终究难逃’,我曾在徐州的另一处饭馆听到过,声音也相似,从方才先生动作来看,这先生果真记得我。此先生与我之前所遇,是同一个人。”
丹歌望向子规和风标,“这先生之前茶馆说书,解开了天地大劫的因由,更是说定了阴龙与金笑之事,之后种种,我经历来看,与先生所言分毫不差。此事我似向你们提过!”
“是他!”子规风标一愣,扭头望着空荡荡的舞台,心内同样难以平静。这先生是有**力的人,他勘定了后尘之事,更在徐州饭馆给了丹歌诸多的提示。那提示丹歌开始不甚在意,唯到事情临了,才知悉了先生的强大。
而在此刻,这先生再次出现,众人都知道这先生是个高手,言语之中或映照着后尘之事。如此说来,这先生的书中,必是有所奥妙了!
风标望向了子规,问道:“这先生说的书,是刘关张三兄弟失散?”
“对。”子规点了点头。这书听起来似乎和丹歌子规等人的并不相符,毕竟刘关张是三兄弟,而他们却是四个人。但这金勿,众人虽不点明,可众人却也知道,这人并不是他们的同道,所以丹歌子规风标三人,倒和刘关张颇为契合。
“失散么?”丹歌皱眉,心中暗暗思索起来,“当年刘关张三兄弟被曹军所击溃,曹军自许昌而来,而如今杀手众人从商丘而来,都是西面。似乎我三人的遭遇,和这《三国》书文很是契合。说书先生若是借着这提点,或是建议我们分头逃窜,以免被一网打尽。
“我之前曾言,金勿对我们的决绝杀心,是我们在这大军围困之下的护身法宝,金勿若要想要亲手杀我们,则必定留我们性命。可金勿只有一个……”
丹歌想到这里忽然目中明光一闪,“不!不是一个!”丹歌顷刻间有了主意,他扭望向众人,道,“各位,这先生给我们的暗示似乎仅限于此了。我们在这里丹歌许久,杀手们必定已经来临,此番我们要去泰山,势必要闯一闯他们的阵仗!
“他们从西面而来,我们就往东面而去!然后我们折向北面,在泰山脚下泰安市中相会!而依据先生的指示,我们需分散而逃,本当各自为战。但我们如果单枪匹马,一旦陷落敌围,必定就做了困兽,虽困兽犹斗,却失败只在早晚。
“所以我们不如分作两队,两人彼此照应,相互扶持,就有更高的突围几率。我和金勿为一对,子规和风标为一对,我们出了东门,遇敌则分散两路,这也是拆分了杀手们的人手。”
风标听到此处,目光瞪了丹歌一眼。他知道,如此分配,丹歌必定艰难,既要应付外面,更要当心身边,丹歌给了他和子规一分完全,却使自己身处险地了!他连连摇头,“不!你和子规配合更为默契,必定能够保全,我和金勿一道,也有突围之机!
“若是照你的分配,我们两队虽不算弱小,却也都不算强劲,这样我们两队都可能被剿灭。此番临敌,我们必定要做大保障,所以你和子规在一块儿,最为合适!”
丹歌听得心中暖暖的,可他却并不打算按风标说的那么做。“你不要倔,我这是均衡考虑。”
“不行!”风标此时节没了那柔弱之态,高喝着颇显男子气概。
丹歌把风标一拽,就当着金勿的面儿把风标拽到了角落处去,他恶狠狠地指点着风标,口中的话语却是温柔。他这恶狠狠,还是演给金勿看的。“你可还记我之前在信驿和你说的话?金勿一心想亲手杀了我们,所以这些杀手们,并不会对我们真正出击。”
风标道:“可你的猜测如果不是真的呢?杀手们不这么做呢?”
丹歌立刻道:“那就还有另一条,这金勿是个非常独的人,早在商丘,他有好几次机会能直接跳反,里应外合把我和子规干掉,可他一次次都犹豫了。所以在我们的逃亡过程中、突围过程中,金勿并不会对我出手,相反,他还可能在我面前装起来,打杀几个杀手。”
“那我去更合适了!他不会对我出手,我只应付外来的敌人,还有他从旁帮衬,我可以胜任!”风标说着就要扭身回去宣布这个消息。
“你回来!”丹歌一把又将风标拽了回来,“这金勿是一张护身符,我只需依着赖着他,那么什么攻击到了我面前,都得泄劲儿!你和子规本没有这一张护身符,但你可以变一张!”
“你。”风标抬眼一瞧丹歌,他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你让我一开始就变成金勿?”
“对!”丹歌点头,“你变的时机要把握准了,就在我们遇敌分散的同时,你就变。你和他穿的一样的衣服,你更是把他观察了个仔细,你易容之下,必定使杀手们也陷入两难。他们分不清金勿的真假,只能两个都信,而出手必定多有保留。
“你作为金勿,要表现出一副对子规跃跃欲试的态度,但迟迟不能出手。而对于从旁到来的朝着子规下死手的攻击,你则要保护完全,然后以狠目瞪了回去,让他们知悉你‘金勿’要亲手杀子规。
“你挑着羸弱的、不成器的喽,就下死手,而出击还要有虚招,尤其对付敌方的首脑,你更要表现出忙不迭的留情,让他们将你认定为真正的金勿。我在这一边则以朱批相迷,让金勿错手杀了一两个稍关键的人物。后续两方交流,把真金勿视作了假金勿,你们就完全安全了!”
“可你们呢?!”风标再一次瞪向丹歌。
“你傻呀!”丹歌笑道,“金勿是真就是真,他身上一定有许多证明自己身份的道具,所以他正名只在早晚而已。你要随时观察,一见他们暂时确定了你是真正的金勿,你就趁着那会儿死命突击,同时让子规佯装中招,虚弱下来。
“到时杀手的人马必定为你们让路,等你们逃离而出,就换了衣服,更改了形貌,找个地方潜藏起来,只等杀手们发觉受骗一路搜罗而过后,你们再启程前往泰安!我这边也是假意疲惫,就能被金勿保着突围的。”
“那你多拿一张朱批。”风标递过一张朱批,却在丹歌伸手去接时攥住了丹歌的手,“你一定要无恙啊!”
丹歌洒然一笑,道:“放心吧!这可不是什么生死别离。”
丹歌在风标的遮挡下揣好了朱批,然后两人就返回了子规金勿身边。子规问道,“怎样了?”他虽然相问,可其实已经确知了答案。哪怕丹歌在与风标的交谈中被风标劝服,可真到了组队之际,风标也没机会和金勿一队。
子规欣慰于风标的舍身,可在这等情况面前,风标个人的抉择,影响不了整个局面。因为这这一次组队过程中,金勿的抉择就尤为重要,金勿是不会想和风标组队的,他一定是要和丹歌在一块儿,他对丹歌子规风标三人的仇恨排序,丹歌是列在榜首的。此番分队,让他只可杀一人,他就要挑那个最可恨的杀了。
子规暗自的分析有一番道理,可真正影响金勿决定的,其实是丹歌和金勿两人彼此相连的那一道帛裂丝线!事关性命,金勿说什么也要和丹歌在一块儿的。
“嗯。”丹歌朝子规点点头,“还是照我的说法,我和金勿一队,你和风标一队。一路之上莫要恋战,要尽快突围。突围之后避开村庄,不走小路,直钻市里!”
“懂!”子规点了点头。
丹歌安顿了半天,最终才扭回头来看向了金勿,“金勿老哥,还有高见吗?”他这摆明了就不是问金勿关于分队的问题,而是其他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看金勿有没有其他的见解。
金勿摇了摇头,“没有。”
“好!那我们出发吧!”丹歌一挥手,四人径向徐州东面而去。
众人出了茶馆不过十数步,就见这高田之上有几只飞鹰盘旋,这些飞鹰一瞧到他们的行迹,立刻飞转北面,然后在极远处,再次转了方向。
丹歌轻哼了一声,“玩这个把戏,你飞到北去,你的人马就是在北面了吗?你总是要飞得我们瞧不见了,就折了方向,还折到东面去!我们要不是肩头有此等的重任,需要一刻不停地赶去泰山见一见老青龙,我们才不会出城呢!而我们若是能不出城,耗都能耗死你们!”
众人心中各有牢骚各有埋怨,一齐朝徐州城东而去,一路上再没瞧到什么飞鹰,但一路上颇为静谧,几乎没有人的踪迹,可在众人心头,却恍若置身喧闹之中。众人也就明了,在这四面的屋顶及犄角旮旯里头,都是伏着杀手们的兵勇呢!
再走了一会儿,前方高天的烟云可见,黑压压乌沉沉的一大片黑云宛若墨色衣带一般拴在天际。这乌云衣带围绕着徐州城边,仿佛这徐州城在天空的影像里,昭示着城外墙根边上的一众祸邪。
丹歌往后面瞄了瞄,在他们的身后,一片斑斑点点的黑云彩也跟随着。
第三百八十二章 击征的建言
丹歌明白,在他们的身后,正有伏兵在紧紧跟随,把他们步步逼往城外。丹歌沉着气,这一次的阵仗实是不小,这一群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才有这高天上黑云的响应。
他眼见他们四人就要走到黑云之下了,那太阳的光芒透不过黑云,于是这地下有了一道黑漆漆宛如夜色的阴影。此时时过正午不久,这阴影不在阴云正下方,而是稍稍歪向了西南,恰巧这偏向,是天上云彩的宽窄。
也就是说,他们踏过了阴影,走到日光之下时,也就进入了杀手们的包围圈里。这本当是坏事,但丹歌心内却是欣喜不已,这一道阴影,对他们可有这大帮助呢!丹歌悄然朝着风标瞥了一眼,风标已是会意。其实他和丹歌还没有这等默契,只是他也想到了这阴影的大用。
众人并排着踏入了阴影当中,风标未发一言,只是拽了拽子规。而在同一时,丹歌腾挪了位置,走在了金勿的右边,也同时拽了拽金勿。金勿扭头望向丹歌,丹歌朝他使了使眼色,这分头逃亡之行,就在出了阴影的刹那了。
而同一时,子规被风标一拽,也扭头望向了风标,他亲眼见这风标的脸在阴影中忽然开始大变,最终变作了金勿的模样。子规双目一瞪,对当前的情形立刻了然,他探头去望,那金勿正瞧着丹歌,没有理会他们这一边儿。
“你们两个,真是搞了好算计啊!”子规眯着眼,拽起风标的衣袖,一步踏在阴影以外的地上,脚下忽然法力,“嗖”地一声,已经带着风标直窜出去。丹歌也就在这同一时刻,带着金勿飞快地窜了出去。
“刷刷刷!”四面的草木无风自动,正是隐身的杀手们齐齐追击。他们知道这天上的阴云暴露了他们,可他们以为这丹歌等人或要试探一番,才会逃离,没料想这四人逃得这般坚决!
他们到底训练有素,虽然被丹歌子规等人占先一步,可他们也没有乱了阵脚,而是紧紧地追赶,他们的速度,可比丹歌子规等人来得快多了。但光有速度是不管用的,这些人齐齐追了一程,却见眼前四人分作的两队越离越远,只好都是齐齐驻足。
“什么情况,他们竟这般作鸟兽散,却不是一块儿跑?”
“刷!”此时一道野草倾覆,从远方如波浪一般涌来,这情形没引起这些正显疑惑的杀手们的注意,而等他们注意到时,已是晚了。这野草的浪气之中掺杂着法诀的力量,浪气从这一堆杀手足下扫过,法力随至,“呼”的一声,杀手们的气息一个未稳,他们的隐身在顷刻间破除了大半。
这一招正是丹歌发出的,丹歌瞧着这现身的杀手们,隐隐对杀手们的数量有了个估测,“我这一击破除了大半的隐身,这现身的杀手约有近二百人,绝不到二百。那这杀手的数量,是在三百多了!这三百人当中,还有这厉害的杨刃,以及和他平起平坐的那一个老头、一个女子。”
丹歌的脸色阴沉下来,偷偷一瞥金勿,这家伙得好生利用了,否则这既有质量又有数量的来敌,他可不好应付!
杀手们头前首当其冲的几人都被丹歌这隐秘的一招破了隐形。头前那一人将手中弯刀一横,双目圆睁,喝道:“谁?有些本事!”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丹歌在沈丘买符纸使遇到的杨管家杨刃!
“那!”杀手们果决一指,杨刃看去,恰看到丹歌金勿扭头。“是他!”这杨刃脸色一阴,他可还记得他这般人物,在沈丘被这丹歌戏耍了一遭。他心中怒意陡生,朝丹歌金勿逃离的方向一指,高声喝道:“追!”
而他的话音未落,四方之中忽然一声惊悚哀切的声音响起,“怖!”随着这声浪来袭,剩余那大半的隐身杀手,身上的隐身也被破除。而同一时,还将这本要行动的一众杀手震彻在了原地。杀手当中,更有两人忽然吐血,倒地而死。
杨刃很快从震彻当中回过神来,往身旁的那一老头及女子身上一望,见两人也才堪堪回神儿。他眯了眯眼,心中有些震撼了,这突兀的一击,竟是使得他们众人都有短暂的失神!他又是问道:“又是谁?”
杀手们缓缓回神,再一指,指向了子规风标。
子规也在这时,悄然道:“风标,给他们露个脸!”
“嗯!”风标立刻扭头去望,正赶上那杨刃顺着众杀手所指来看,这么一望,却让他忽然呆滞,“怎么又一个金勿?!”
“啊!不好!”这杨刃身旁的老头忽然一拍手,道,“必是这一伙人早已发觉了我等都是被金勿派来的!才有这真假金勿迷惑我等的视线!”
“那怎么办?”杨刃忙问道。
这老头儿道:“我们该当追上去,告诉金勿他暴露之事!”
“你说,哪个是金勿啊?”杨刃瞪了这老头一眼,“他们兵分两路,又怎么追啊?!”
“这……”老头儿一时语塞。
而杨刃身旁的女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分明也并没有注意。即在此时,杨刃就听身侧“踏踏”的声音响起,随之传来一个女人俏丽而明亮声音,“不要告诉金勿他暴露的事宜,他已经多受打击了。杨刃,你也不想看到你兄弟就此一蹶不振吧?”
“击征?”杨刃一挑眉,“你tm怎么还隐形啊?”
击征的身形缓缓出现在人前,还是那黑衣劲装,一席长发飘飘,貌美如花也心狠手辣。她轻笑一声,道:“他们又没破了我的隐身。”
杨刃身旁的老头儿一斜击征,“你有这么厉害的本事,是我杀手组织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你可不该再有那脱离的心思了!”
“我这不正在弥补吗?师父。”击征冷着眼睛,瞧了这老头儿一眼,话语中的‘师父’二字,更是冷漠至极。这老头儿,正是击征的师父,王响。
这王响叹了一声,“你因那六刑的事儿,对我再升不起什么好感来,我也不怪。你要不愿意叫师父,就也叫我王响。”
“扯皮倒tm扯得远!”杨刃插嘴骂道,“快tm的说,击征你是怎么想的?又怎么安排?”他这等杀手,一身的智力都钻研在武力上了,也才有了被丹歌戏耍的结果,此时他的智力,更是远远不能做出迅速的决断。而偏偏这等没脑的人,性子却急,嘴里头更是不干净。
击征同样冷冷地斜了杨刃一眼,才道:“我们只需四面围合,多番试探,金勿是咱们的弟兄,出手肯定有留手,便是不得已下手,也当是找些不怎么要紧的喽小卒。这试探之下,孰真孰假,还不了然么?这若是还不够判断……,他早先就没有旁的交代?”
“有。”杨刃道,“他说了这几人,都需他亲手斩杀,才能全然泄愤。而他会一直隐藏身份,直到他们脱离了我们的包围,我们的任务,就是帮他把这些人都累垮。”
丹歌如果此刻在,一定要高呼一声“bingo”,他对于金勿的猜测,竟是完全正确!这说来也得益于丹歌子规一度对于金勿的细致观察、理智分析,更得益于金勿并非一个适宜隐藏的选手,他卖出来的破绽,真是太多了。
“嗯。”击征闻言点头,“既然他有这想法,他一定对于他身旁的那所谓伙伴,又有狠意,又有护卫之心,只要多多观测,也就能清晰了。我们兵分两路,就照着金勿的安排,对他们施展佯攻,把他们累垮,同时判定了真假金勿。假金勿的一方,我们就把他们抓捕起来,也交给金勿发落。”
“嗯!”击征这一番话很是合杨刃的心意,因为击征的话里时时刻刻都在考虑着金勿,让杨刃这一作为金勿弟兄的人听得,格外舒畅。而击征凭着她自己的一番话,已是赚得了杨刃的很大信任。
这杨刃扭脸去瞧击征,笑道:“那你说,咱们该怎样分兵?”
击征可有好心机,她满脸受宠若惊地摇了摇手,“不不不,这该让你们三位首领决断,我刚才只是建言,这会儿我更不好说什么!我只安心待在你们后头,出一把子力气。”
这击征好一招欲擒故纵。她这翻话承认了杨刃的地位,没有越级,而杨刃被击征这么一捧,就对击征的好感更上了一个层次。这杨刃笑道:“我看你倒不像是要脱离组织的,你在我杀手组织,且得高升呢!哈哈。”
“好!凭着我们三位首领决断,我们决定听一听你的意见。”这杨刃说着满是笑意的脸忽然一肃,瞧了王响和那女人一眼,“两位,你们觉得呢?”他这脸色可不是那善于听取意见的脸色,他的语气也不是要接纳建议的语气。他不过是让这两人附和他一声,显一显所谓的民主罢了。
“嗯。”王响和这女人也没有好脸色,他两人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杨刃的脸上倏忽又展现笑意,扭头看向了击征,问道:“击征,你看咱们该怎么分配啊?你也算咱这统领一员。不要矫情!你再矫情咱连那四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师徒相疑
击征心里头都美死了,她这百般推让,就是等着这杨刃的“赶鸭子上架”呢!她往远边一看收回目光脸色一正,道:“这样吧,不如我和我师父一队,您和葛孑一队,我们追这一边,你们追那一边!”
“好!”杨刃点了点头,扭头就要将队伍分作两边。
“等一等!”王响却忽然高呼,他端详了击征半天,“你这么分,什么企图呢?”
“老家伙,越活越tm回去了!你自己的徒弟,你还惧她对付你?”杨刃骂道。
击征看了一眼王响,“您这点儿胆色的话,那就我和杨刃一队好了。我本来是念着咱们师徒两个有过几次合作,不算生疏。而把葛孑安排给杨刃,也是因为他们两人曾很早就相识,且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杨刃有葛孑这大美女陪着,一定干劲儿十足。”
葛孑听得似乎也是赞同,竟是微微挑眉,唇角有了些许的笑意。
“可。”王响冷眼瞧着击征,“你几天说的话,比你值钱说的话,都要多。我不知道,是哪里趁了你的心意,让你这么多话。”
击征一撇嘴,“要不我们从头来过,把我之前的所有计划都推翻了。”她说着冷眼瞧着王响,手中的短刃一转,伸手一递,“你觉得我有别的心思,你现在就剜了我。”她手中所拿,正是那剜心刀。
这王响定了定神,竟探出手来,似真的要接击征手中的剜心刀。击征的眼眸颤颤的,目光更冷了。
“啪”,杨刃手中的弯刀一转,已经用刀背将击征手中的剜心刀打飞,这刀刃飞起,稳稳地落在了杨刃的手中。杨刃把这剜心刀一斜,指在了王响的心口,“老家伙,你倒真有心思啊?我杀手组织从上到下,听她不会退出,欢欣得都不行了。
“你现在却要杀她?你有那胆量,有那技艺,你tm有那福分吗你?!你给我老实了,好好地配合你徒弟。”
“杨刃!”王响瞪向了杨刃,杨刃这最后一句话,就是把他的权夺了,而将那一半儿杀手的统率权给了击征。他本来心内就不知为何有些发慌,他总觉得他脖子上横着一把刀,随时随地就能把他给砍了,尤其他瞥到他徒弟击征时,他就总感觉那刀是攥在击征手里的。
修行者的预感,其他方面或不会太准,但自身的生死,一般都是极为准确的。而杨刃此刻夺了他的统率,他不就沦落得任人鱼肉了吗?!他死死瞪着杨刃,他明眸一闪,挺身而前,就要去撞这杨刃手中的剜心刀。
以死相挟,杨刃怕了。这老头敌不过他杨刃,可他的底蕴却远不如老头,如果这老头死在他手,他回去必被剥皮拆骨,死无下场。他手指灵巧地将剜心刀刀背相抵,绝了这老头儿的念想。
击征此时开口,“我一切听从我师父……”
“嗯?!”杨刃没待击征说完,抓着剜心刀的手臂忽然一扫,径把这王响带着倒退了几步,杨刃这手一指,再tm磨蹭,那四个人都跑东海去了!他收回手臂,扭身朝身后众人招手,“听我的,分作两队,一队由我和葛孑指挥,另一队由王响和击征指挥,追!”
这杨刃最终做了一个让步,把权利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击征,一半给了王响。他说完和葛孑已是开始动作,带着一半的人马极速的往东北窜去,那个方向,是子规和风标易容的金勿二人。
王响看了击征一眼,击征也回了王响一眼。这王响摸了摸脖子,一扬手,“追!”即率领着众人奔东南而去,追击的正是丹歌金勿。
这些杀手都是身手俱佳,而他们的身手又多以速度见长,所以即便他们在原地耽搁这好一会儿,却依然很快就遥遥能看到前方奔跑的人的踪迹了。
子规金勿一直神行着,他们本以为这好半晌没有见到追踪的来人,是杀手们已经分辨了金勿的真假,全部的人马都追丹歌一方而去了。他们心中有着这忧虑的心思,于是速度减缓,还思忖着是否要返回去营救。
即在他们这心思刚升起不久,扭头就瞧见身后天空一片乌云如长龙一般飞快地朝他们飘来。而在这长龙的乌云之下,一定是一队的杀手了!
“妈呀,追来了!”风标说着就要发足狂奔,却被子规一把拽住。
子规笑道:“你莫非忘了你现在是金勿了吗?当是你拖住我的后腿,让我不能加快,最终使我们陷入了敌阵。而看那云彩的规模,显然那一伙杀手一分为二,一队追击我们,一队去追击丹歌他们了,所以你们的计划已经开始运转,尽心表演吧!”
风标缓下了速度,拽住子规的手臂,显示出力不从心来。他却细细地打量了子规一番,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们的计划的?”
子规一笑,“从我们这同样的穿着,以及你的高超易容之上,我就有了一些猜想。大抵是一个计划吧,真假莫辨,最好是丹歌配合你,把那真金勿打成了假金勿,然后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待我突围了。”
风标扁了扁嘴,“我一向以为我是很聪明的。但在风家比不过天子,在这里又比不过你。”
子规歪头一笑,道:“你主要负责貌美如花。”
这两人正说着,他们是身后那长龙般的乌云已经大张其口,不是阴云有了生命,而是那些杀手此时赶到两人身后,开始分作两方要将他们包围了。
子规脸上的笑意立刻收敛,四面看了看,着急忙慌地将风标一拽,脚下使力,竟是带着风标极快速地狂奔起来。当然,单是子规一人狂奔都敌不过杀手们,更不说此刻带着风标了,所以这不过是徒然挣扎,最终两侧的杀手超过了子规,将子规风标围拢在中央。
风标假扮的金勿动作极大地腿脚一颤,然后堪堪挺住,和子规背靠着背,朝四面防备着。杨刃此刻隐在人群里,脸上憋着笑意,他朝身旁的葛孑悄然道:“我觉得这是真的,该是没跑了。金勿的演技一如既往的差。”
“嗯。”葛孑显然是和金勿相处过的,所以她微微咧出些笑意,同意了杨刃的判断,“不过,也不能这么片面。试一试吧,同时把他身旁那个耗一耗,确定了身份,就放他们离开,让金勿自己动手解决去吧。”
“对。”杨刃点头,“就是这么个招数。”他一招手,让杀手们渐渐围了上去。
风标悄然道:“是不演得太假了?”
“假点儿好。”子规道,“那金勿真没什么演技。”
风标道:“是因为草木一类,表情比较僵硬吧。”
“你知道金勿是草木了?”
“是丹歌在信驿取了封信,是什么焦乾写的,把金勿的身份说明了。”子规答道。
“原来如此。”子规没有再多言,因为这些杀手已经来在了两人近前,他们面前可有一百五十多人之众。但这些杀手似乎适合了暗杀,所以当前的数百人,竟显得有些迟钝和紧张。他们大抵是头一次光天化日围攻敌人,而杀手的动作若被看穿,他们本身实力不足的弱点也就暴露出来了。
子规一扬手,手中凝结了宝剑,风标本也要凝结宝剑,却被子规悄然踩了一脚,“金勿用的是鞭。”
风标立刻想起了,那金勿的鞭本是系在腰际,换了这衣服后,他好似是藏在上衣兜里了。风标立刻往上衣兜掏去,同时施展艮卦,艮为山,山多土,土凝集为鞭,灰黄之色,与金勿的鞭如出一辙。
“啪!”风标将这鞭子一抖,鞭出一道声响来。这声音很快被他身后的“叮当”之音盖过,他扭头去看,之间子规此刻仗剑已经和几个杀手战在了一起,而他的身前,一个人也没有。
风标假装着金勿,显得焦急,然后埋怨地瞧了眼前的众人一眼,继而暗暗地招了招手。同时他手中的鞭子一甩,“嘿!”他竟是主动战到人群中去了。
“我们人是不假了点儿?”杨刃皱眉,伸指一指风标,连忙高喝起来,“嗨!别光管那一个啊,这一个!”
“还真会找台阶儿下!”子规暗笑一声,手中的剑一抖,猝然一个斜劈,把那几个愣神儿去听杨刃指挥的杀手一批两半而,同时他手腕上的骨虫飞去,猝然将尸骨啃噬了个干干净净。
这动作只在顷刻,在这些杀手们的眼中,就是被子规的剑砍到,落地就化作了尘土,什么也不剩了。这些个杀手立时畏畏缩缩,竟是不敢近前了。
那一边,风标连连战退,又和子规背靠背了。“你要和他们相战,缓缓力竭,然后我再带你出去。你要激发他们的凶性,让他们对你下死手。”
“懂了。”子规点了点头,一紧手中的宝剑,已是迎上了众敌手。“这岂不简单?!天地有气,谓死气,我这杀生先是被围堵之无奈,同时也是绝了这些人再次为恶的心与命,不算犯了大罪吧!”
子规口中猛然一喝:“故!”这震彻声音一出,手中宝剑在法诀催发之下光芒大方,这一柄宝剑忽然消失在了这光芒当中,剑去无影。待这宝剑再次在光芒中出现时,剑身之上一尘不染,其中天地气息轮转,虽仍然以五行的青白赤玄黄为本,却还有一道黑灰的气息同样磅礴。
“噗噜噜噜”,仿佛是跌落了一排皮球,在子规的身前,有十几人浑身僵硬,他们的首级都缓缓跌落地上,死不瞑目。继而他们的脖子断裂之处,喷发出鲜血来,不偏不倚地浇闭了这些人头上未闭的双目。
子规再一挑眉,伸指轻抚剑身,那剑身之上黑灰的气息缭绕在子规的指间。现在的子规,和这一道气息有着莫名的亲密,这一道气息是死气,而当前的子规,则是死神。他目中明光一闪,口中声发二道:“故!”
他要故技重施。
“嗡!”在这同一时刻,那杨刃曲指弹在了他的弯刀上,这上等的弯刀本是杨刃以自己的秘术,由木头所制,此刻响动的声音,确实极有硬度与韧性的钢铁。而这声音响动,破了子规的谜音。
子规本待抬起的宝剑在空中一停,剑身当中的死气似乎多有不满,宛若小蛇一般朝一面撞去,那一面,正是杨刃位置的所在。这死气没有撞出宝剑,旋身一抖,化作一面兜,这兜朝着剑身当中的五行气息罩去,瞬间遮蔽了五行。
“咔哧咔哧”,死气竟是将五行气息当做食物嚼了起来,而这吱嘎之音,响动在四面八方,引得四面山水草木乱颤。便是那杨刃手中尚在颤动的弯刀,也是从“嗡”声的猛烈,变作了“呜咽”的恳求。
五行为食,这死气何其强烈!同属五行的山水金木,都发觉自身遇到了危机。而其实世间万物,什么东西不属于五行呢?!除了这有灵的山水草木及弯刀外,其他的物事,也在以不同的频率颤动着,当然表现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子规就站立在原地不动,而他单是岿然不动,四面的瑟瑟之音已经繁密,似乎只待一样东西稍作激发,就能形成磅礴的风浪。
风标趁此时机,退了一波攻势,将手中的长鞭一抖,化作一根长刺,扭身佯装要刺向子规。他正是要借着子规强势的此刻,佯装对子规有杀意之心,完全了自己是金勿这个概念。但他刺出的长刺还未及子规的身体,已有了其他的变故。
“咕咚”,一声吞咽的声音响起。繁密的瑟瑟之音,终于随着这吞咽来临而激发了。
“哗哗哗”,四方的树叶开始落下,靠近子规的杀手,身上的声音响了一会儿,随之就如同树木落叶一样,衣服都化作了碎片从身上落下。仿佛在子规的身周,有无形而弥补的利刃一般。
风标却知道,这是那宝剑其中的死气显露出来的气势,气势逼人。他手中本来刺出的木刺,已是在这气势之中,被绞作了粉碎。他假意一愣,连忙转身,又拽了个杀手就切磋了起来也唯有切磋了,这一伙人知道金勿,并不敢下死手。
而随着子规身周的气势显露,在子规宝剑中,那吞噬了五行的死气小蛇自剑尖一路盘旋来在了剑柄。四面的布片与落叶如这小蛇盘旋一般,缓缓在子规的身侧旋集。
“愣什么?动手啊!”杨刃高喝道。
第三百八十四章 杨刃下场
杨刃捏碎了他手中的弯刀,就在方才叶落之时,他的弯刀化作了一片脱皮的老树,脱去了表皮。那本是他弯刀的本来面貌,但此刻,老树脱皮,他弯刀已经不复存在了。他已经体味到了子规这单是站着,带来的威能就已足够强大,而“金勿”又偷袭失利,所以他不能再等了!
他瞧着那几个靠近子规崩碎了衣裳的杀手扑向了子规,他也将手中的剜心刀一攥,“踏踏踏”,他三步连跨,已经飞至半空之上。他手中剜心刀倒攥,两手相握,他整个人又斜倒空中,通身宛若一勾,这一勾以杨刃身躯作柄,双臂作弯,剜心刀锋刃作尖。
这人刀之勾强力曳下,勾尖直戳子规眉心而去,自这勾发之时,就有呼呼风声响动,这等风声似比之子规身周那繁密的瑟瑟之音也是不次。“砰砰砰”,连翻声起,正是两道力量相撞,彼此相互抵抗一时难分高下,于是产生了爆音。
这爆音所起,四面山水草木为墙,爆音撞墙而返,再一次响动在这战场之上。同时,“咔啦啦”的声音响起,四面所谓草木山水之墙已不堪承受这爆音之力,树木纷纷从当中裂开,纤弱的枝条撕裂,枯老的树干崩碎。
山土沉陷,一霎时沟壑纵横,湖水席卷浪涛,将一兜鱼活生生拍死岸上,岸上于是血水淋漓。更被自湖中漫出的水冲刷,血红一色灌入沟壑。“咕噜噜”的土地吸水声起,待水被吸干,沟壑中徒留均匀的淡红,仿佛是大地生机显现,茂密之所,在顷刻疮痍。
而树木山水尚是如此,更在近处的百十号杀手人等,岂能好过?!尤其那本来冲击在前失了衣裤的几个杀手,他们还未等来至子规近前,杨刃就已经和子规交锋一处。这交锋之中的爆音来袭,他们首当其冲,仗着修行者的体格,倒是没有如树木般崩坏,但他们俱是眼前一黑。
这黑来得正好,几人的出手顷刻失了方寸,没了收敛。“噗噗噗”的声音连响,这几个没了衣裤的杀手,最终仅有一人从黑暗中转醒,睁开了眼睛。在他的眼前身前横七竖八倒了几个赤身的汉子,后背上一柄利刃凿透,贯穿胸腹,已是死绝。
便是这个杀手手中的利刃,也是凿进了身前这一人的背上,磕在骨间,难以拔下。他身前之人身死而倒,将他也要带倒,他连忙松了利刃。他目中忽然通红一色,已是明白,这一众人等之死,全是在那顷刻的黑暗中未及收手,反将身前的人凿死了。
他站在最后派,当是唯一的幸存者。旁人都永远的沉寂黑暗了,而他是唯一黑暗里又窥探光明的。
“噔噔”,这杀手后知后觉,被骇得连退几步,一个未稳,即朝后倒去,那身后的杀手们竟是闪避。眼见这杀手就要倒地,从一旁窜过来了一道黑黄的身影,这身影来在这杀手之后,以手相扶,手托在这杀手的背部,但这手中,却有明光一闪而过。
“突”的一声,这相扶之际,在这杀手的心脏之处,忽然钻出来个刀尖。“呃!”这杀手强挣扎了两下,往背后一抓,抓住了这黑黄身影的双肩。他仰头一看,这黑黄身影的脸入了他的眼中,他忽然没了怨气,一闭息,甘心地瞑目又沉入黑暗里去了。
这黑黄身影,正是风标,他假扮的金勿凭着这样一击,瞬间就立了威信。“误杀伙伴,岂可独活?!”他循遂了杀手们的宗旨,于是杀手们对他更为信任了。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把这手中的人往地下一抛,又将短刃攥在手中,返回之前的位置,冷眼四面一瞥,暗暗招了招手。
“啊!”众多杀手们顷刻冲来,又和风标佯装着战在一处。
就在风标处置那幸存的杀手时,杨刃的勾尖顶着音爆的冲击,依然向子规勾来。这一击并威偶势,实是不凡,本来看上去不过一击而已,但这一勾却是杨刃与受众的剜心刀合击而成。人与刀彼此呈现的勾之形貌,似暗合了怎样的玄妙,使得这一击显露后力无穷。
这勾尖顶着音爆,剜心刀的刀身由此开始变色,在这音爆磨砺当中,剜心刀如同淬火,竟通身发红,其上的温度,似有千度之高了!这红色更渐渐加深,随着音爆的猛烈,刀身缓缓从通红变作了金黄,金黄之中光芒四起,仿佛是这杨刃捏着一颗耀眼的星芒。
而随着这勾尖的逼近,在子规身侧旋集的落叶布片开始宛若筛子一般上下抖动起来,每一次抖动,都有许多的叶子或布片粉碎成末,脱离了旋集的力量,就落在正下方的土地上。子规酝酿的招式,已在渐渐的崩解之中了。
子规不作怠慢,手中那通身已是漆黑一色的剑忽然一抖,猛然就朝着那来袭的勾尖磕去,而只是这样迎击的话,两方的强弱已是高下立判。远处看好戏的葛孑,也由此缓缓咧出了一个笑容,显然,在这一遭交锋中,如果两者落在了实处,必是杨刃占得上风的。
那杨刃整体呈现勾形,这是一个稳固又巧妙的姿态,那作为勾尖的剜心刀被他反手相握,身子倒悬而下,力量挥发顷刻满溢。子规却不过提剑相抵,分明阻不住这一击,如果子规将剑刃横置,以锋刃硬磕勾尖,则这一击必定被击回,更可能收势不住,反将子规自身一切两半。
这凶险之击,让一旁观察的风标微微皱眉,“难不成他们的计划里,并没有像丹歌分析的那样,要给金勿留下活口?这该怎么办?”他立时心中心念万转,一条条迅速地分析起来。
即在此时,“叮”的一声,子规迎击的宝剑已经和那杨刃的勾尖之刀磕在了一起。而子规聪明地用剑身相抵,没有用剑刃硬磕,显然也是料到了这杨刃来击一定气力不凡。果然,子规的宝剑遇到这勾尖只是,已瞬间传来了大力,这宝剑他根本握之不住,整个剑身就要拍到他的面门之上。
在这相碰的同一时,音爆也忽然消失,子规身周那繁密的瑟瑟之音也随之消失,四方的杀手们跃跃欲试,但就在此时,子规已是分心驱动法诀。他身畔那碎叶布片开始萦绕身周,所过之处,都有刀剑之利,靠近子规那些死去的赤身杀手,处在这碎叶布片,被划下一道道伤痕。
这让跃跃欲试的杀手们又是叹息一声,原来早在一开始,子规就料到了他要迎击强敌时,要给这些喽们一些威胁,防止这些喽贸然补刀,让他分身乏术乱了气息。
他既有这等思虑,所以他这宝剑磕向杨刃的勾尖时,已经对出现的冲击有了预料。他未显慌乱,手中宝剑随着他心意一动,在剑柄处,那死气的小蛇忽然崩解,滕然间,这宝剑周身焚起了一遭死气,宝剑通身宛若黑焰。
这黑焰只在剑身保持了片刻,就猛然窜到一处,这一处,正是杨刃勾尖剜心刀与子规宝剑相碰之处!
有趣的一幕随之出现了,这黑焰恍若一个黑洞一般,化去了杨刃全部的力道,而这些火焰更是顺着相触的地方攀附而上,一心要用黑色将这剜心刀放出的金**芒之光全然覆盖住!若单是看这二者相对,一金而一黑,一个显露正义,一个透着邪气,旁人判断,必是认为杨刃在正义,子规是反面。
然而事实恰是相反,那黑色才是正义,金色反是邪佞!子规有着无比的正义,才能将这黑暗一面的死气用得依然顺手,死气找不到破绽对子规下手,于是就只能任凭子规操纵。而当前看来,子规使出这死气的攻击,丝毫不弱于杨刃的全力攻击。
两人陷入了一番僵持,杨刃没有泥牛入海的感觉,他只感觉他的刀磕在了剑身上,子规一边传来了和他等同的力道。所以他认为子规在和他硬碰硬,在力量这一方面他是有自己的骄傲的,于是他并不泄力,而是更用力地拼着。
远处的葛孑无奈扶额,这就是杨刃这一击的弊端了,为了成勾,要反手握刀,背身而击。又因为这背身而击,两臂就遮在杨刃脸的左右两侧,杨刃左右去望,也仅能嗅嗅自己的腋臭罢了。所以这杨刃除非脑后长眼睛,否则他绝不会知道,此刻的子规正颇为悠闲地用黑暗的死气火焰,化去了他全部的力量。
葛孑虽然无奈,此时却不能高声将情形点透,虽然杨刃此时已经落了下风,可现在子规还在悠闲消耗着杨刃的力量。如果她此刻点透,杨刃来不及收手,子规的后续手段必已发出,那才是害了杨刃。
想来想去,葛孑从腿上拔下一柄利刃,整个人飞身而起,手一扬,猝然将手中的利刃掷出,利刃所向,却并非子规,而是子规身后的土地。随着利刃出手,葛孑高声喊了起来,“杨刃,七星!”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七星北极
杨刃闻言没有愣神,他通过这“七星”二字,已经明白自己的这一击被化解了。他快速将自己的手臂一曲,手中的剜心刀再次磅礴星芒光辉,那本来渐渐攀附其上的死气火焰,被顷刻冲散。
在这剜心刀与子规宝剑相触的地方,死气也被化开,宝剑和剜心刀再一次实实地碰上。但这一次,不再是力量的较量,这剜心刀与宝剑相抵,没有任何的力道传来,仅在刀剑相触的地方,“咔咔啦啦”闪耀起火星来,这火星飞溅,总是星芒般的模样。
子规皱起了眉头,“七星?”他并不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直觉这一击不简单,因为这是两个人的出手,哪怕葛孑只是掷了一柄利刃而已。子规不敢扭身去看,他害怕身前这杨刃倏忽发了大力,可他也料着,如果他扭身去看,大概这所谓七星,他就明了了。
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心内苦笑,而希望寄托在了风标的身上,“风标啊,我现在已如你所言,是遭人下死手了,你要怎么救我呢?”他将剑身之中的死气一收,那死气许久未曾突破的剑身竟是自开门户,让死气钻了出来。这死气循子规的手臂而上,窜入了子规的鼻中。
子规的双眸因此显得灰黑了,“如果这一击逃不过,就难免一死。死前我就催发死气,化一尊魔神,把这些人全部屠戮,给风标一个生途!”
此刻的风标,已经从方才的思索中回过神来,而在他的思索之际,没有一个人对他出手,这些杀手只是用刀兵架着他手中的刀,显出一副拼力的状态。风标暗暗点头,“现在这群人已经当我是金勿了!不管他们的计划里有没有给金勿留活口这一条,我都要出手保全了风标!因为当前,我就是金勿!”
风标回头去望,却发觉当前的情形更是复杂了,那葛孑掷出的一柄利刃,在空中飘忽而下,直直戳向了地上。而其实从葛孑喊七星开始,到此刻风标回神,已经过了三五秒钟了,而三五秒钟之内,这一利刃还在半空之中!
风标的双眸一亮,“她在等我!也就是说,她似是在试探我!这些杀手的计划里,一定是有给金勿留活口这一步的!她想看我怎么救子规,而这所谓七星,金勿一定是见过的,更是知道解法的!”
风标假扮的金勿猝然抬头,朝着葛孑颇显埋怨地一瞪,随后回神观测起了子规身陷其内的所谓七星,这其中到底有怎样的玄妙。他心内格外焦急,可他手中却不能怠慢,他要表现出信心满满,因为这七星对于真正的金勿,一定是了若指掌的,真正的金勿也一定知道这整个七星的破招之策!
风标将手中的刀缓缓颠动,瞪着那杨刃的身形一阵阵地发愣,他数次目光不由得就瞟到那刀剑相击撞出的星芒上去,可他知道,那不是重点,破招也不在此处。他心内高呼着:“子规,你要动一动啊!你行动起来,至少遮蔽了我的视线,让我有暂缓的时机好好考虑啊!”
似乎是子规听得了风标的呼喊,又似乎子规并不愿把全部的宝压在风标身上,他心意一变,本来围绕身周的落叶破布随之纷扬而起。这落叶破布从他身后倒卷而起,荡着尘土绕了好一大圈儿,飞入高空,扑向在空中倒悬的杨刃。
这尘土纷扬而起,又有落叶破布遮蔽,风标立刻皱眉左右细看,一副忽然拿捏不准的意味。但葛孑的那利刃却在此时陡然加快起来,她的双目满是审视地瞧着金勿,金勿这耽搁的时光,已经让她有了太多的疑问和怀疑。
风标又朝葛孑埋怨地瞪了一眼,他哪怕真得要暴露,在前一刻也要把金勿诠释通透。他在这埋怨同时,伸手入兜,将他兜中唯一的那一张朱批符纸催动了,他心意所想:“令我看透这七星!”他智商半晌不够,就只好道具来凑了。
朱批符力量发作,风标的双眸中明光一闪,已是将这所谓七星看了个通透!原来,这杨刃和葛孑两人配合,全名当为七星与北极!杨刃自身为七星,而葛孑掷出的这一道利刃,即为北极。
北斗七星形似斗形。杨刃浑身,以脚踝处关节到肩头的部分,为七星斗形的斗柄。踝关节对应摇光星,膝关节对应开阳星,腰身处对应玉衡星,肩头处对应天权星。再以双臂曲弓,呈七星斗形的斗身,肘关节对应天玑星,腕关节对应天璇星,杨刃手中所握剜心刀的刀尖,对应天枢星!
北极星,就在北斗七星前端的天璇和天枢两星之间连一条直线,再延长5倍的距离处。而一倍的距离,不过一刃之长,五倍的距离,也就只是落在子规的背后。葛孑这利刃抛出,要落在地上,恰是要经过子规背后那个北极星的位置,一旦这利刃归位,七星与北极就会运转!
照天象来看,北极星踞在远处,而北斗七星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运转,所以风标估测,只要利刃落在北极位置,杨刃就会开始动作,而同一时,子规或被北极星制住不能动作。杨刃会上而劈了子规的脑袋,下而破了子规的心腹!
“好狠毒!你竟是用来试探!”风标双目当中狠意一闪,手中的刀已经立刻掷出。他这一刀,正是瞄着子规的背去的,他要格挡掉葛孑的利刃。而这一刀,刀刃稍稍向下倾斜,因为他在破招之际,也是子规不能动作之时,他若是金勿,他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时机,把子规杀死,这可算是亲手斩杀了。
所以他下刀稍偏,子规如果不能防备,就算吃了这一击,也未至于死。之后只要子规稍稍提气,强装一会儿,他就可以演绎给杨刃葛孑一场要到隐秘之地亲手解决子规的戏码,顺利带着子规离开此处。
“对不住了。”风标于心不忍,却别无他法。
葛孑的双目中,怀疑渐去,风标的出手切在窍要,必是能将她的利刃挡下,继而还能趁机硬创子规的。而就在此刻,她的利刃先到,风标的刀后发先至,二者不偏不倚,正要在子规的背后相逢!葛孑遥遥相控,渐弱了利刃的攻势,而风标见状,也悄没声儿地弱化了去力。
也在这时,子规驱动的落叶布片已是从杨刃的脚部入手,铺天盖地而下,顷刻将杨刃脚上的鞋子削了个干干净净了。子规这也算是一个破除七星的办法,毕竟这整个七星都在杨刃身上,而杨刃有是个血肉之躯,只待将这杨刃逼到紧迫,不得不动,那这所谓七星,也就破了!
落叶布片绕过了这杨刃的臭脚,直钻他的脚踝而而去,落叶发势如刀,布片周旋似割,这二者多有千百,一个一刀,那着杨刃的脚,顷刻就废了。
此刻杨刃目中黄光一闪,子规忽然对那所有的落叶都失去了控制。这正是杨刃的独门秘技,他精通木系法诀,更因为自身的契合,优先级当在旁人之上!这杨刃以意念相控,把众多的落叶化作了一个个小小的飞盘,操纵之下,把布片绞碎,继而朝子规面门而去。
子规此时闷声一擤,鼻中的死气忽然喷出,这死气出现仅有一条黑线,自上而下极速地从宝剑身上划过。子规手中一撮,竟是拿着宝剑猝然转身,即在子规刚刚转过身形之际,“叮当”的声音响起,葛孑的刀被风标打落,风标的刀则打在子规的宝剑上,最终耗尽了力量,也跌落下来。
此时看看子规的形态吧!他两手各攥着一把剑,方才那死气的黑线,正是将这剑削成了两半,是剑身更薄的两柄剑。一柄被子规右手攥着置在身后,还在原来的位置抵挡着杨刃的攻击。一柄被他左手攥着放在身前,抵挡住了风标很是微弱的一击。
葛孑的脸色变了,他没料到这子规心细如此,“他是以那些落叶和破布佯装破去七星,其实是分散了杨刃的思想。在杨刃将落叶局为己用朝子规攻击之时,也是杨刃的剜心刀刀尖无法聚力之时,他瞅准了这个时机,将剑一割为二。
“而这个时机之精妙,真是令人感叹啊。他转身如果早一分,我见他有动作,我一定就停止了我抛出利刃,那么七星北极就还在待发状态,他就还在我们的摆布之中!他如果晚一分,那么金勿的刀就到了,他必定要承受一次重击!
“唯有这不早不晚的时刻,他才能将两个攻击同时化解。如此看来,他在金勿未出刀时,就已经有了此等盘算了!因为他正是那时开始驱动落叶布片的,他用这落叶布片严格控制了杨刃分神的时间,才能有了当前看起来如此从容不迫的应对!”
而各人的苦楚各人心内清楚,子规哪里有这么分明的计算,他不过凭着自己的直觉伶俐,以命相搏罢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战葛孑
但他也不是完全的搏一搏,他还清楚他转过身来就能看向风标扮演的金勿,那这个“金勿”出于虚与委蛇,就能名正言顺地对他伸出援手,只是他赶得凑巧,恰是把全部的攻击化解掉了。这反倒又不需风标出手了。
而这时候却又需要考验风标的演技,他先要做出出击将要得手的欢喜,而后要对于攻击被化解表现出惊讶,接着更迅速地表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而对于这一支戏精队伍,这点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风标顺利地完成了考验。
子规心内憋笑,他此刻总是觉得眼前的金勿就是真实的金勿,这也可见风标的金勿演绎得确实合乎人心。但他心内的欢畅心思还没有升起,就被他刻意压下,他可不敢怠慢了!
因为他这前后的攻击虽已经落空,头顶上的攻击却依然是来袭了,正是杨刃分心操纵的那些落叶所化的飞盘。
子规朝前一个踏步,他既然化解了攻势,此刻杨刃虽然仍在倒悬,但他手中的剜心刀,已经不具威力了。子规抽回了双剑,也不合并,就这样两手各捏一剑舞了起来。这剑舞来自于一只扑扇了千年两翼的鸟儿,便只是简单的随衣轻舞,也足以形成密集的刃风。
“刷刷刷”,刃风很快就将这来袭的飞盘隔了个粉粉碎,子规翩然将两剑一收,气息匀称,仿佛方才那步步算计,屡屡针锋,都不是他经历的一般。
风标在那里急得却想搓手,更想破口大骂,他却不能,于是只好在心内苦笑:“这都打了半天了,你还表现得那么淡然做什么?!你装作疲惫,咱么不就能快速离开这些人了吗?!”
杨刃从天上落了下来,来在了葛孑的身旁,四面围拢着人,他也不怕子规会跑掉。但他也不打算差使小卒们上去对战,这跑在头里的都是小喽,有些本事的都藏在后头了,他如果不布置一番,就是白白送人头。
“嘎嘣嘣”,这杨刃扭了扭腰身,他保持着那样一个倒悬的动作,身子已是有些僵了,而他这一舒缓身体,顿时身心俱疲,却是不想恋战了。他斜眼一瞧葛孑,“美女,你上去搞一架?”
葛孑冷着脸,两手一扬,立刻两个钳子在手。
子规皱起了眉,虽然风标佯装淡定,可其实心内也是疑惑不已,“这是什么武器?”这武器分有头和柄,头是一个形似于钳子一般的东西,这钳子整体呈圆形两个半圆分在左右,当中为锯齿,不知如何使力,这钳子就会合拢。
这钳子也算不小,足一人拳头之大,开合当中的口也能到百十来度,如果将皮肉骨骼置入其中,这钳子咬合之下,必定是裁皮割肉断骨,实是极其厉害的武器。这钳子头后面是一杆长柄,柄有成年人一臂之长,柄在当中又有两个活动的关节。
整体看来,这武器就是个三节棍加了个钳子头。这怪异的武器和这貌美的女人,实在是不怎么契合,而除了这不契合之外,子规和风标更好奇的是,这一个武器到底如何使用呢?
不得不说,子规心中有了这样的疑问,也有些技痒了,“我倒要看看,这东西是怎样使的。”他打量钳子的时候,也是打量到了杨刃,从杨刃的表情看来,他对于这武器颇显忌惮,甚至于对这个女人也显露忌惮。
子规纳了闷儿,“奇了,按理说这女人该是和他平起平坐的呀,怎么他好似不及这女人?”
而在此时,葛孑已是动了动手中的武器,“哒哒”,钳子开合,发出这人的响动来。这葛孑攥着最远端的一节柄,武器自动回勾,两钳子彼此相对。葛孑冷眼一瞥子规,脚下发力,已经飞袭而来。
“呼!”这葛孑从空而落,却并没有从空中就开始袭击子规,她落在了子规的身前不远,看来她更喜欢陆战。她落地之时,脚下的高跟杵进了地面,这本来已是被人踩实的地面,硬生生翻出了极快土坷垃。
她伸足一踢,将这极快土坷垃当做暗器一般,就发给了子规,子规量着这葛孑的力量非小,一踩之下竟能破碎了硬如石块的地面。他不敢轻视,手中两剑合并,用剑身去格挡这飞来的土块。
“嘣嘣嘣”,这土块宛若子弹一般打在子规的剑身之上,单是硬接了这三四块土块,子规的虎口竟就被震得发疼。这让子规的脸色有些凝重了,他就算方才抵挡了杨刃半晌,也没有这样的状况,恐怕这个葛孑美好的皮囊之下,实是一个肌肉盘虬的大汉啊!
而随着这几个土块发出,葛孑已是欺身而来,她手中那钳子突兀伸直,遥隔两臂之远,就直取子规的喉头而来。而子规单从此招已经看破了葛孑的路数,“此人虽是修行者,但似乎多依仗蛮力啊?!”
子规想着这些,也有了策略,既然这蛮力是葛孑所长,他就避其锋芒!既然这葛孑不善空中作战,他却到空中迎击!他手中的宝剑一散,同时转身错过这来袭的钳子,他以足轻点,凌空而起。手中猝然一抖,一道风立时刮起,搅动着丝丝绿意,携带着酸腐之气刮向葛孑。
这葛孑双钳一支,两臂微曲,而后一弹,猝然就也跃了起来。她跃得比之子规飞得还高,她居高临下,将腿一背,竟是横在背后,鞋跟处汇集力量,一道浓绿带着紫意的法力凝结在她的鞋跟根尖,呈现一道毒刺。随后她猝然落下,正以这背后之腿,足上毒刺,直戳子规而去!
子规一惊,没料到这女人的招数当中,竟有着从天而降的蝎子功!他连忙一个转身,口中发作声音,竟呈现雷音,而随着这雷音出现,晴空中一道干雷劈下,不偏不倚正对这葛孑的鞋跟!
这葛孑一扬手,就把手中的钳子朝上扔了去,这钳子恰是铁器,那干干的一雷劈在了铁器上,没能顺利劈在葛孑鞋跟那毒刺之上。葛孑见子规转身飘远,猝然一个急落,狠狠地落在地面上。
上一次这葛孑踩碎了地面,不过是几块土坷垃,而这一次,随着这葛孑的落地,四面为之一震,地面砰然一踏,整个地面都和之前的沟壑一般齐平了!而这地面的猛然沉落,激荡起了无数的尘土来,这尘土纷纷而起,将葛孑的身形全然掩盖。
子规皱起了眉头,他似乎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这葛孑看似愿意在陆地作战,可在空中也很厉害,而此番葛孑把他逼到了空中,才是不妙。虽然他居高临下,可这葛孑窜起太快,力量又大,他如果被打到,必是重创,那时他就任人鱼肉了。
“和这等人物较量才是麻烦!”子规暗骂道,“我需时刻谨慎,吃上她一击,我就死定了!而这周旋起来,似乎天上地下都不好搞!”
他紧皱眉头,手中又结了宝剑,另一手在地面抖起了风来,缓缓将灰尘吹散。风渐渐将将每一处的烟尘吹散,子规的心情也越发紧张起来,他直愣愣地瞧着越来越少的烟尘,却并不能发现葛孑的踪迹,直到烟尘被完全冲散,葛孑的身形也是没有出现。
子规的双目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不敢在空中再作耽搁,他猛然将剑往下一杵,整个人随着剑迅速地落往地面。而在落在地面的时刻,他口中发音,是酝酿已久的哀切之音,“怖!”
“刷!”子规忽有所感地一偏头,他的眼角忽然出现了一片绿中带紫的色彩。他猛然吃惊,立刻往反方向猝然一滚,两滚,三滚!他在三滚之后才站起身来,扭身而回,也不管看清与否,猝然挥剑而出!“嗒啦”一声,他的剑却确确实实打在了实处!
子规猛然吃惊,立马定睛望去,只见葛孑在距离他三臂之处,鞋跟整个凿在了土里。她的左手捏着那钳子,而钳子的口中夹着另一个钳子,这才使得子规明明滚了三滚,扭身依然能打在这武器之上!
“好算计!”子规的两眸颤颤,他这可算是在生死之间错身而过一回了!他方才遭遇什么七星北极也没有这等害怕,唯有和这葛孑敌对,他才有这样的感觉,他一个不慎,就能被这葛孑拍烂。一个近战法师,终究是惧了战士。
这子规虽然震撼,但他的心里素质很是无敌,他那千载的心境可不是白来的!他将心一沉,手中握着宝剑,直捣葛孑而去。他经历了方才一战,已是明白在这葛孑的奇大力量之下,他站在空中就是毫无依凭随风而起的一张废纸,他没有任何依靠,而一旦被击中,他就必被夯死。
所以他学乖巧了,他只能在地面上施展灵动,施以卸力之法,和这葛孑缓缓而磨。他这一番出剑,斜斜而至,直砍葛孑那嵌在土中的腿而去。
这葛孑滕然抬头,怔怔地瞧着子规,有恍惚的失神,也不知是失神于子规本身,还是失神于子规的出剑,亦或失神于子规要斩击的部位。但她这一般失神,使得子规苦笑一声,悻悻收剑。子规向后退了几步,执剑站在了这葛孑三臂开外,等着她缓缓回神。
葛孑在子规站定之时,已经回神了,他看着子规本不该显示的绅士动作,嘴角稍稍咧了个笑意。她复又深深看了子规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腿,站起身来,将鞋跟从地里拔出。“嗒啦”一声,她手一抖,两钳子分开,分左右落在了她的手中。
她美眸一闪精光,钳子“哒哒”一响,随之她忽然张口,“呼”的一声,一道白色的气雾从她口中喷了出来。这气雾当中带着酸腐,铺天盖地一般朝着子规覆盖而去。子规再次抖起酸风,风雾相撞,酸酸相腐,恰是僵持在了当场。
葛孑脸上一个邪邪的笑意咧起,足下一踏,整个人竟扑着这酸蚀的风雾,仗着手中的钳子直捣子规而去。子规却不敢这么做,他将宝剑一拆,宝剑又变作了两把,然后就在原地等着葛孑来袭。
两人很快“叮叮当当”地相战一处,葛孑这钳子虽然有三截,却使得不怎么灵巧,这两截多是为了让钳子的出招方向变多,主要的攻击,还在这钳子之上。子规的宝剑又是天地所化,不是什么实体,受到伤害他也能依靠法诀修复。
所以这两人的相战忽然没了意思,子规就用宝剑填葛孑的钳嘴,葛孑就用钳嘴咬子规的宝剑,两人一个喂饭一个吃,实是无聊。但似乎两人这般相战,还正趁心意呢!
这让一边本来稍有振作的杨刃看得愈发疲乏了,“莫非这男的一个稍微绅士的举动,俘获了我们大美女的芳心?她以往的风格,可没有这么柔的时候啊!”
“啪啪!”风标甩了甩手中的半截鞭子,又一招手,“再来俩!”然后他就和脸前十几个杀手玩起了见招拆招,实是那两人太无聊了。他和这些杀手打斗一阵,就念叨一阵,他真想喊出来啊,“子规!你该累了!”然而不能。
但其实作为交战的两方,葛孑和子规都并不轻松,他们其实在渐渐加大力量。而他们身后的酸腐气雾已经同归于尽了,所以他们的战场又大了起来。这看来只是寻常的接招,却越来越艰辛起来,直到他们一个错招,两人的招数没有打在一处,而是打在了空处。
“轰轰!”钳子和宝剑都打在了地上,这地上就仿佛是安了**一般,土地霎时迸发起无数的土砾,往高天而溅,直飞到隐约难见。而也因为这一错招,两人的招式才变得繁复起来。
很快,两人来在了一个莫名的契机,就像是两人商量好的一样,他们手中的武器已经发热发烫,他们操纵着手中的武器彼此相击,只见那两个钳子缠合成了一根,钳子彼此相切,宛若一朵铁花。子规手中的两剑缠合,成了一根带刃的钢鞭。
因为这几乎一致的动作,两人都是一惊,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高喝起来,“你不是人!”
第三百八十七章 有些渊源
这两人异口同声这么一说,四面包括杨刃和风标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阵诧异,他们不知道为何这两人在缠斗许久之后,做出了相同的动作,都将手中的武器合二为一。更不知道为何这两人在新武器合成之后,同时开口骂出这一句话来。
但他们听得这两人同时骂出的这一句所用的语气,其中有着比他们的讶异更甚的惊疑。难道说,这两人依凭着这将武器合二为一的本事,已看出了对方的怎样玄妙么?而如果是玄妙,两人这样相同的动作,是否也意味着两人掌控着同一样玄妙呢?
众人俱是不解,他们打量着子规和葛孑,期待着他们接下来的动作。但这两人自异口同声骂完那一句,都是将手中新形成的武器往地上一杵,眉目中满是审视地打量起对方来了。
而这样的审视,在杨刃感觉来看,却不是一个好兆头。他虽是武力见长,智力稍低,但一些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就例如当前,他就感觉这两人似乎在彼此身上看到了共同的渊源,这可不是好事!
如果葛孑因为这渊源只是停手不再对子规出击,杨刃倒也不惧,他怕的是因为这渊源,葛孑会倒向子规一方。在任何时候,杨刃都未必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杀手组织的铁律摆在那里,脱离组织就意味着要遭受无尽的追杀,最终必死无下场。
可现在他面对的人当中有这个子规。子规丹歌,这两个人不是能以常理忖度的,金勿的事情就是例子,金勿的人马在和丹歌子规的交锋之中,莫名其妙就疏远了金勿,继而更是表达出了要投靠丹歌一方的心思。如今金勿孤家寡人一个,也正是有这等的无奈,金勿才不得已向他来求助,也才有了这次的围击。
所以追根寻源来看,杨刃此次出手,和子规丹歌这莫名的吸引力关系颇大。他可不愿意这吸引力在这关键时分发作,若凭着这子规三言两语把葛孑给劝服了,可是糟糕!那时候,他敌不过葛孑,而那“金勿”又一副宁死不愿跳反的情形,他独木难支,恐怕要大败而回!
杨刃思虑了这些,连忙挑唆起来,这葛孑有着怎样的软肋他最清楚,他这一击就要往葛孑软肋上杵,让这葛孑决不能和子规沦为一路!他搓了搓双臂,佯装被爱情的酸臭熏起了鸡皮,笑道:“这当前的情形,好一似情侣斗嘴的画面啊!”
细究起来这杨刃的说得也是不错,“你不是人”这一句,恰好似一对而情侣在打情骂俏一般。而单凭杨刃的这一句话,那葛孑的眼神忽然一愣,猛然朝着葛孑一瞪,手中的铁花一动,已是不再与子规对视了。
子规见到这葛孑的动作,眉毛一挑,往边上错了几步,用余光将那杨刃的表情收尽,“似乎这家伙说中了这女人的痛点,这女人又因为我和她的情形与杨刃所言颇为契合,她就忙不迭地打破了这一情形。”子规想了想杨刃的话,“好一似情侣斗嘴?这女人,是有情伤?”
子规觉得自己猜得**不离十,他缓缓点头。他没想着此番能把葛孑劝服到他这一边,但他却也知道,这等厉害的人物,他当然是要避着她的痛点,不要完全激怒了她。而他和葛孑这一番相战,已是有些累了,这会儿他也反应过来,他其实早该累了!
“哎!蠢!”子规暗骂自己一声,“风标在杨刃方才出手之际,已经将金勿的身份坐实。只待我疲累下来,他就可以待我冲出重围,也不会遭遇什么真正的抵挡。我竟是没料到这一点,还在这里兴致勃勃与人家争斗呢!”
子规将手中的带刃钢鞭一抖,遥遥指着葛孑,心中暗道:“之前我上手要劈砍她那潜入途中的腿时,她竟有恍惚失神,显然她那情伤的症结,和这腿多有关系了。我需避开她的腿,更不从言语中提及她的情伤,然后缓缓显露力竭,倒时风标来帮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离开了!”
“那我便不说话为上。”子规又叮嘱了自己这么一句,抢先动作,执带刃钢鞭朝着葛孑奔去。钢随风急动,顷刻化作了一道旋转不断的钻头,被子规拿着直杵葛孑而去。
葛孑见到这阵仗,目中更有奇异之色,她打量了一眼子规,欲言又止。她将手中的铁花一旋,这铁花顷刻旋转起来,化作一旋转不断的绞头,直奔子规的钢鞭而去。而这葛孑的双目,却是盯着子规的双目。
“md!”子规暗骂一声,他感受到了葛孑的目光,顺着目光望去,这葛孑正是盯着他的眼睛,“总不能我手中这钢鞭旋转恰是契合了她的情伤吧?她那情伤受自什么人物,螺旋钻头么?”他这钢鞭既然开始动作,他也没有收势的意思了,哪怕这一击真的契合葛孑的情伤,毕竟不知者无罪。
他没敢再对视葛孑的目光,因为看得多了,他害怕葛孑把那目光当做了挑衅。他的目光挪开,就落在了葛孑手中那旋转不断的铁花上,这令子规暗暗皱眉,“她绝不是人,她必是千载之久的一妖物!”
子规这思索仅在刹那,他已无心多想,他和葛孑的两道攻击,已是撞在了一起。他们手中的攻击都是顺时针而转,此时一抵,两个旋转相逆,竟是彼此的力量相卸,都停止了旋转,对峙在了一处。
“嘣嘣”,这声音忽然响起,自两样武器相抵之处,一道盘旋的力量忽然沿着柄,朝着各自的主人折返了回来。正是这两样武器对峙之时,旋转的力道无法卸去,既然头不能动,就带起了尾端的旋动,这旋动的力量随着“嘣嘣”的声音极迅速地传到子规和葛孑手中。
这两人眼见不妙,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交汇后彼此猛然点头,同一时刻松开了手。这样的一个动作实是必须的,因为谁先松手,谁就要吃亏。后手的那人只需对武器送上一股旋劲儿,就能让这两样对峙的武器一时化为己物,朝对方疾射而去,这两人相合的一击,抵挡起来又不是那么轻易的。
而若是两人僵持着耐着性子拼个先后,则两人必被自己的武器所伤。所以这同时撒手,是最好的,在两人撒手之后,这两样武器就在远处相互绞动,最终都崩坏在了一处。而子规和葛孑松手都是朝后轻跃了一步,虽然仍然处在对峙,但失了武器,就少了一些交锋的紧张气氛。
葛孑此时瞧着子规却是忽然一笑,道:“果然,我们当算是同道。无论方才彼此磨耗借彼此的力量锻热武器,还是后续两武器合二为一的招数,以及武器盘旋的技巧,都好似得于一个师父。你,果不是人!”
“你也不是。”子规笑道。
风标听着这话,心中思忖起来,“不是人?子规不是人,而是一只修行千载幻化成人的杜鹃鸟儿,那这个女人,也是千载的妖物幻化了?”
杨刃听言也是一愣,他是知道葛孑并非人类,而是千载的妖物幻化的。此刻葛孑的话语确定了,这子规竟也不是人,也是千载的妖物幻化!他有些慌了,不要这两人忽然攀起了渊源,继而这葛孑就倒想了这子规吧!他总感觉这事情要愈发往他不希望的那个方向要发展下去了。
风标就没有这样的忧虑,这就是诚心挚意的伙伴和临时组合的差距,更可也看出杀手组织当中没有完全的信任,唯有利益驱使而已。
这杨刃想着心慌,连忙故技重施,二一次刺激葛孑,再次拉扯开葛孑与子规的关系:“你们两人当前,倒更像一对儿了。”他可又不能把自己的态度摆的太明,又加了一句,“不如子规,你加入我们吧?我保准给你个好位置!”
“哼。”子规轻笑一声,“原来你连我的名姓也知道了。”子规说着斜眼瞥了风标假扮金勿的一下。因为两个金勿的出现,就已经表明丹歌子规他们早就看穿金勿了,此时子规这么斜眼一瞟,正和情理。
而这一眼,风标也抓住了关节。他这“金勿”避开子规的目光,狠狠地瞪了杨刃一眼,正是埋怨这杨刃不会说话,把一些情形无意当中就此暴露了!
杨刃扁了扁嘴,他这等智商弱的,能顾及一面就已不易,他哪还想着兼顾金勿这一边的情况。他连忙一避,躲过了风标假扮的金勿那喷火的眼神,结果他这么一挪,又撞进了另一人的怒目之中,这目光不是来自别处,正是来自葛孑!
杨刃这两次的话语都戳在她的痛处,她怎么能给好脸色?!若非是大敌当前,她必要一脚踹瘫了这丫儿的!杨刃此时还满脸委屈,而其实他这等小动作,非但不能使葛孑对子规产生怎样的怨念恨意,反而白白消耗了自己的好感。不过对于一个智商不出众的人来说,有所为就已是不错了。
她只瞪了这一眼,回过神来瞥了一眼废在两人当中的武器,悄然叹息了一声,子规那是天地气息所化,而她的武器,可是好不容易铸造的,如今却都毁在这一处了。她倒也不埋怨,因为这武器虽毁,却也是因此判定了眼前子规的身份。
她望向了子规,“想来数百年之前的女娲演剑,你也是在场的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真假
“嗯。”子规点了点头,一拱手,道,“女娲娘娘招妖幡动,我不敢不行。娘娘讲道万法,我一句未懂,唯独她演的剑,我倒是记下了。”
葛孑深深地瞧了子规一眼,叹道:“你比我强,女娲娘娘的道本不是令人懂的,偏偏我听懂了一字,就着了道,反而陷落了其中。道本是虚妄,自身领悟之所得,才是相合自身的法门。女娲娘娘之道,听懂了才起祸心啊。”
“我知道。”子规提及此事有些骄傲,他对娘娘的道一分未懂,才可见他自身的前途无量。“可娘娘也是在相助我等,道法入心,懂之一字,势必着相其中,等毁了这道,就破了自身的劫厄,则对自身多有裨益。娘娘正是把我等各自的劫数,分明点清了!”
“道理我都懂。”葛孑苦笑一声,“可我属实着相其中,根本挣脱不及。”
子规没有再说了,他接下里的话一定会问到详情,而他其实已经清楚,葛孑听懂的那一个字,正是“情”字。所以如果他问起详情,就是揭了这葛孑的伤疤,有着之前杨刃的两次铺垫,他再这么一问,就真得触怒葛孑了,所以他心中和明镜似的,他要一言不发,更不相问。
杨刃在一旁听着,感觉子规已经到了崖边,只待子规好奇心盛,再问一言,就势必跌落悬崖!可也恰在这时,子规却忽然不作声了!这让他好生焦急,他在原地抓耳挠腮一阵,愤愤瞪了子规一眼,暗骂:“你tmd倒是问啊!”
这杨刃蠢到了这何等的地步!他本身脾气不好,此刻心内又是烦躁,这一句话头几个字还在心内,后几个字已是顺着火气溜在了嘴边,含混着叨念了出来,“倒是问啊!”这话音一出口,杨刃首先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大巴掌,“完蛋!”
他未敢抬头去瞧葛孑了,他这一句话何其要命!他和葛孑作为伙伴,二人又都作为杀手组织的成员,所以彼此算是知根知底的,他这一句“倒是问啊”,正是有怂恿着子规揭葛孑伤疤的意图。子规揭伤疤就能引起葛孑的怒意,杨刃分明清楚葛孑的伤疤还怂恿旁人,其心实是可诛!
杨刃虽避着葛孑的目光,但葛孑的目光浑如实质一般,宛若根根利刺扎在了杨刃的脸上身上。他浑身汗毛直立,头皮发麻,他知悉这一遭,一个秃噜嘴,可把自己给害惨了!
子规在一侧抿着笑意,他知道怎样不触怒一个人,他更知道如何在别人怒气头上添一把火。这杨刃的一句“倒是问啊”,他这话里没有指明了要子规问什么,所以后续葛孑找杨刃算账,他也有得辩驳。
而子规要做的,就是让杨刃不容辩驳,老老实实坐定了这怂恿他揭葛孑伤疤的企图!
子规暗暗点头,看一眼葛孑,问道,“呃……”他先用这一个沉吟引发了葛孑的关注,随后回身扫了那杨刃一眼,这正是示意葛孑,他接下来的问题来自于杨刃的提示,“你听懂的那一个字,是什么字?”
杨刃周身滕然一缩,脸上表情已是扭曲起来。而在子规话音未落,葛孑的目光早已投射了过来,他想要辩驳,可一时竟是不知从何说起,他实是无从争辩!他朝着葛孑摆手鞠躬拱手作揖,就差着屈膝跪地求饶了!
葛孑最终没有将怒气发作,毕竟她还念在子规是敌,当前大局为重。但当这子规离去,杨刃是怎么个惨样儿,又是死是活,她就不做什么保证了。
葛孑瞥一眼子规,她知道,这子规在这揭伤疤的事情里,也不是什么好人。子规明明可以不问,甚至杨刃怂恿都不问,那葛孑对他的好感就刷刷刷地上涨了,而子规这一问,葛孑也能理解,这子规,是要杨刃死啊。不过想借她的手杀杨刃,怕是没那么简单,杨刃还没有错到必死的地步。
子规也知道这一点,他这样做完全是因为他要葛孑的好感也是无用,倒不如让这杨刃挨顿大的来得合算。
葛孑避过子规的问话,这伤疤要揭开来看,就是长篇的故事,她可没兴致讲,更没那勇气承受那痛。而既然这子规不在意她的好感,她就决定和这子规互报了门庭,再打过一仗,然后交给金勿杀死就行了。她没必要和一个死人纠缠太久,而互报门庭,也只是念在同道,给他立碑时不至于无字可撰。
葛孑冷眼一瞧子规,“不知道你,是什么妖,又来自哪里?”
子规一拱手,笑道:“杜子规,徐州此地,楚王山中,一只杜鹃精鸟!不知,道友是?”
葛孑也一拱手,“碧罗雪山,半身蝎妖,葛孑!”
“葛孑?!”子规听到这个名字,双眸一亮,心内暗暗笑道,“谁说这杨刃死不成的!”
……
子规这一边有来有回,而丹歌这一边就不那么乐观了。因为在风标极力装金勿的时候,金勿也在极力装他是丹歌值得信任的队友。
所以金勿没有任何拖累丹歌的举动,甚至于因为他本身的杀手身份,神行极速,还带着丹歌加快了速度。于是在这一边,丹歌反倒成了想要被身后杀手们包围的那一个,而金勿却成了死命突围的那一个。
丹歌在心里暗骂:“md!这要是不说,我还当这个金勿是风标易容了的呢!”他悄然斜了金勿一眼,更是无奈了,“停下呀!我要进包围圈!老子如果不被他们耗垮了,你怎么对老子出手啊!”这心中的呐喊金勿自然是听不到了。
“真是孤!”丹歌暗叹一声,“这金勿是半点都不会和队友们联合作战啊。如此倒是也好,这样跑下去,我看谁愿意承认这一个是真的金勿!”
后面追击的王响和击征满是无语,“这是假的吧?这死命跑的样子,我可没见金勿这么狼狈过啊。”
击征一言不发,脸上神色未变,心中却是焦急,暗骂这个变幻成金勿的人不会演戏,更也斥责这丹歌眼看形势发展如此,却也不予提醒。“这么死命狂奔,狼狈且不说,这变幻成金勿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心内埋怨了这么几句,又是幽幽一叹,既然丹歌这队友不给力,就唯有她暗地里去做一做文章了。这办法却也简单,只需将两人活捉了,在适当的时机,把两人悄然放走即可。“或者,强行把这个金勿圆成真的?有些难度,但也值得一试。”
击征想了想,朝王响道:“我倒觉得这可能是个真的金勿,毕竟他要在那丹歌身旁装作同伴,所以他发足狂奔,倒也可以理解。我们需全速超越了他们,再将他们围住,那时就是他们实力不济,丹歌才不至于怀疑金勿!”
击征言语中虽是这么说着,可其实她口口声声的金勿二字,都悄然带上了引号。“这个金勿要是真的,那金勿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
王响对于击征是半点都不信的,他今天的直觉非常强烈,他对击征唯有忌惮之心,别无其他任何感情,什么师徒情谊更是提也别提。所以他听到击征的话,首先在心里打了个叉,然后才从叉下择出击征的话来,仔细品味。
他冷眼一瞧击征,道:“好,那我们就照你所说,围上去看一看这金勿的真假。我把话摆在了前头,你曾说金勿对我们的弟兄必有留手,而迫不得已才会挑几个喽出手,这一点你是认同的吧?”
击征胸口闷气,她只怪自己今天的话属实多了,在王响这里落下了话柄。照着丹歌这蠢同伴当前的做法,之后这家伙所扮演的金勿必是对自己的弟兄下死手啊!那时候她可如何为他辩解啊!她想着也是无策,只好走一步再算一步了。
她缓缓点了点头,道:“我提出的,我自然认同了。”
“那好。”王响点头,道,“我们就以这个为评判标准,你解释了此人奔跑极速是为了装作丹歌的同伴,同仇敌忾,同生共死,我姑且信了。可真当我们围拢上去,如果他对我们的人下死手,毫不留守,那这个人是不是金勿,我想不光你我,弟兄们也有自己的判断了吧?!”
“有!”王响的问话得到了身后杀手们的一致呼应。
“你既说了同仇敌忾,他们……”击征还想解释,却忽感身后一凉,正是身后的一众杀手们盯着她了。她越发觉得丹歌的这个队友实在不靠谱,她如果强行解释,怕是把她自己也搭进去了!她扁着嘴连连摆手,“如果他不留手,那他就是假扮的。”
她说着细细思考起来,如果这个假冒的金勿杀人杀得多了,势必激起一众杀手的狠意来,到时候,局面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很可能她一个不留神儿,这冒牌货就被活剐了!她道:“未免我们的兄弟死伤过多,一旦判定了那人不是真的金勿,大伙儿就蜂拥而上把他擒了吧!毕竟真正的金勿还是要活口的。”
击征的这一番话倒是获得了身后杀手们的一致称赞,但这可不爽了王响。王响道:“加速吧!”他说着伸手往口边一搭,放出了法诀。
第三百八十九章 对金勿的试探
杀手组织内的人,名字都代表着名字归属者的一些特征,而这王响也不在例外。他这一糟老头子自是没有那洪亮的嗓子了,而他的特征也并非名字表面上的响度之意。他的功夫都在嘴上,类似于言出法随,王响音同妄想,响又可以拆解为口向,正是王响口中所向,应在人心之妄想。
人心的妄想本不能做真,但在王响口中的法诀之下,却能产生一丝丝的真实之意。也就是说,若是有人心存渴求,王响口中发出法诀,就会得来有如望梅止渴一般的很微弱但聊胜于无的功效。而这个功效是容王响支配的,可以作用于妄想者,同样也可以作用于自身。
这样的法诀,应该是十分鸡肋,但这样的法诀和王响的契合,使得这个法诀也有不小的威能。这王响能揣摩人心,若是猜了个准儿,而后顺应着这人心的妄想施展法诀,就能令这妄想产生一丝与之相应而微弱的现实。随后王响支配这微弱的一分现实,或攻或守,任意随心。
在两种情况下,王响的这个法诀能生发无穷的威力,一是这个妄想足够大,那么便是望梅止渴般的功效,也有相当的分量。二是人数够多,众人产生一致的妄想,王响的法诀力量均摊在每人头上,则群体有提升,汇集在王响一处,量变产生质变,到手王响的力量也就很可观了。
所以王响施展这法诀,他会保证被施法者的妄想一定在质量和数量上,至少有一个是足够的,那样他几乎就永远也不落下风。而王响这半生的揣摩当中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施法体系,凭着对于人的循循善诱,他总能施展出很强大的术法来。
当然,王响的这么厉害而纯熟的法诀,唯一对一人无效,正是他的徒弟,击征。击征作为他一手带出来的弟子,对他的术法也很了解,在王响的培训之下,击征已经练就了一颗心意随时摆动的心,这让王响也抓不住她的念头。
她这随意摆动的心的熟练程度,其实已经是超过了意马心猿的马心袁。而这还只是她自身缓缓练习而成的技巧,还上升不到马心袁那意马心猿的法诀层次。对比之下,击征的厉害就可见一斑了。
而也因为王响抓不住了马心袁的念头,所以他才会对马心袁如此忌惮,他对马心袁在武力上少着克制办法,落在马心袁之手,唯有一死而已。这是他从来不敢细思的一件事情,他作为一个师父,武力上却完全没了克制徒弟的办法,他能支配别人的妄想产生出的现实,徒弟却能支配他的性命!
好在除了武力之外,他手中还有一些关于击征的秘辛执掌,才未至于在击征面前完全没了风采气度。
说回这战场上来,王响一言说道加速,众人心念一致都陡然加速起来。但众人差着丹歌金勿两人还是好大一截,于是众人的心内生发了更快速地妄想,而越追不上,这妄想就越大。王响掐了个恰当的时刻,空中吐出法诀来,这法诀乃是蕴藏力量的字:“谨诺!”
谨诺,就是应允的意思,这法诀已是小小的神术,它除了威力微小之外,这应允别人的妄想成为现实,这样的能力,可堪神术。
随着王响的这二字出口,众人的速度立刻齐齐提了一分,这一分看似很少,但这些杀手别的不行,脚程却属实可以,所以这一分的速度提升,也是相当可观的。只见众杀手提气神行而去,已是用更快的速度追击金勿丹歌而去。
丹歌见到身后的人越发近了,他真想停下来好生朝着天地感谢一翻,这金勿可太能跑了,要不是后头的人有加速之法,只怕他们再跑下去,就把这些个杀手全部甩脱了!
而这金勿虽然这一次表现有些用力过猛,但他的智商还是在线的,他见后面的人渐渐追了上来,缓了缓气,暗暗点头,他也真怕就这么跑下去,把这一群人给甩脱了。
很快,杀手们从两侧围来,和丹歌金勿并肩跑着,而后杀手们超过了两人从两面缓缓围拢,丹歌拽了拽金勿,要渐渐缓下了速度来。这金勿却忽然速度迸发,以衣袖带着丹歌,更迅速地神行而出,就要冲出了这渐渐围拢的包围圈。
丹歌苦笑不已,“我真是救不了你了!你以前和我们在一起有这样积极的举动,我们都未必能怀疑上你。到这会儿我连你的底细都知道了,你却来显露什么忠诚,这不是在搞笑么?!你跑吧,等你再被堵回来,我看谁还信你是金勿!”
丹歌这般想着,松开了拉着金勿衣袖的手,速度也渐渐减了下来,既然跑不出去,他又何必挣扎呢。而金勿这般,猛冲之际发觉丹歌松开了手,扭身去看丹歌已经身陷重围,丹歌的速度更是大缓,他此刻才觉得到了时机,暗暗点头,“是到了被围上的时候了。”
王响虽是揣摩人心,但金勿这一路上显露的蠢货想法他可不屑于揣摩,也幸好他没有揣摩,否则一定会被这个金勿气吐了血。他若是知道金勿此刻才觉着到了被围拢时机,更是在敌人丹歌的动作提示之下才发觉,一定指着金勿破口大骂:“早就能缓下速来,入了我们的包围了!”
很快金勿也被围上了,丹歌慢跑着来在了金勿身旁,一托膝盖,连连喘了起来。他这可不是作假,金勿作为杀手跑得着实比他快,他这一路猛跟又多番踉跄,几次险险将自己救起,到此时已是身心俱疲,不能支持了。
丹歌心内苦笑,道:“这金勿极速的神行看来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这不,他可真的是要把我累趴下了。不过他这一番操作,在场的人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信他就是金勿了,到他证明身份,走出重围时,我必是已经恢复了大半。”
丹歌想着,干脆盘膝往地上一坐,大大方方地恢复起气力来。众多的杀手也没有阻止他,这些杀手们已经认定了这金勿是假冒的,所以接下来他们要做的是将这二人强虏了,那样看来,他们并不用帮助金勿消耗丹歌的气力,所以就任凭丹歌坐着了。
王响和击征对视了一眼,现在既然围拢上了,就到了他们的试探环节,这是个假冒的金勿呢?还是个脑袋被驴提过的真金勿呢?马上就要揭晓了。
王响朝着这队伍的末尾一招手,道:“别藏了,滚出来!”
队伍末尾的人都是老奸巨猾的老手们,他们一般藏在人后颇为惜命。若是遭逢危机,需要快速逃离,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时他们就成了最前面的,方便他们逃命。
而王响这么一点,他们有百般计策也是无用,有六个老手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手中一柄利刃在手,来在了这包围圈的最里层。
王响伸手一指,喝道:“搞!”
这些老手们虽然是贪生怕死,但当他们真的被推在了人前,给他们指令时,他们却也是不含糊。应着王响的话,六个老手三人一组分作了两组,一组扑向了金勿,另一组扑向的还是金勿。
这六人左右夹击,俱是朝着金勿而去,手段凌厉,携风带雨。金勿手中攥着鞭子,扫了这六人一眼,心中有些埋怨,“怎么光打我?我们的计划里不是代我消耗丹歌吗?”他说着将手中的长鞭一甩意欲防备四方,同时扭身看向丹歌,丹歌正在旁若无人的打坐修复。
“原来他已是虚了!”金勿暗暗点头,“那我只需带着他破出重围就好了!”他这鞭子又甩了一遭,往丹歌那边甩去,继而在丹歌腰际一缠,一个收力,就把丹歌拽在了他的身旁。
金勿挥鞭而去,绕过了这来袭六人的刀锋,直戳其中一人的喉头,“突”的一声,金勿收鞭而回,那一人已是喉头贯穿而死。这一下子震彻住了其他的五个老手,这五人的手中都是一停,金勿趁机扬鞭而去,在身周一扫,把这五人扫退,然后金勿就大摇大摆地要冲出重围而去。
丹歌跟随在金勿身边,不停地抽动着嘴角,心中暗笑:“金勿啊,是谁给你的自信,你看他们一上来就出老手对付你,你还觉得他们知道你就是金勿吗?便信是金勿,这一群人赶来莫非是看戏的?他们象征性的一围,你就要突围而走,想什么美事儿呢!”
王响此时则一瞧击征,“你以为如何?”
击征道:“是假的,没跑了!”她也想把这人搞成是真的,但这人一出手就杀了个老杀手,如果她拗着硬说这人是真金勿,那试探就还要继续,不免又有人死伤。那时候,多死的每一个人,都将算到她的头上,所以这时机,她可不能犯这惹众怒的事情。
“我却以为是真的了。”王响道,“他这鞭使得出神入化,也唯有金勿了,二一个人使不出这效果来。”
击征想了想,决心还是坚持假金勿的看法,因为如果照着王响的看法,似乎也算有理有据。可如果这个是真的金勿,让金勿带丹歌离开,丹歌此时可真的是虚弱呢!那丹歌岂不是凶多吉少?!
击征连忙道:“可他杀了个老杀手,他的眼力见儿,不该瞧不出他杀得那个是老人吧?”
“他杀得不正是六个人里最弱的那一个嘛!”王响道,“所以他还是有所留情的!而且老人和新人,差别其实也不算大,只是夜行衣的黑灰色深浅不同,他一时走眼,也不无可能。”
“哦?”击征挑了挑眉,这一次王响主动站在那众人谴责的观点上,击征就有了一众志同道合之人。她朝后一扭头,望向众位杀手,问道,“王统领这观点,你们以为如何呢?”
众杀手冷冷一扫王响,一言未发,他们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这王响就是憋着让大伙儿送死呢!
王响见这击征仿佛得了人心,却也不忧,他自是有找不回来的办法。他道:“我们再试探一番,不就清楚了?”
击征道:“既然黑灰色深浅他无法判断,就挑个显眼的。”击征往自己身上一看,忽然一笑,望向了望向,“不好意思。师父,只好劳烦你一趟了。”这王响老年人已是不穿什么劲装了,而是穿上了属于他老朽的粗布衣服,他这粗布衣服为灰褐色,和其他的黑灰色很好区分。
王响一瞟击征,心中暗笑,“还是年轻,金勿和我多少年的关系,他怎么会对我下死手,只需金勿表现出了留情之态,那他金勿的身份就能坐实了!到时你的观点错误,你再看这些人谁还挺你!”
“好!”王响点点头,已是飘摇而起,落在了场中。
场中的金勿逼退了那其余的五名,带着丹歌连战连走,欲破开围拢而去。但他挥鞭而扫,他往前走一步,他身前的杀手们就退一步,身后的杀手们就退一步,所以他总也困在这围拢之中,根本没有破口容他冲出!这让金勿倍感焦急!
丹歌跟在金勿左右,心内都快要笑死了,“这家伙一个人时候还有些智慧,当此时要和这些人配合时,就失了方寸,更没了智商。‘孤’之一字配他,半点不错,我看人真是神准!嘻嘻嘻!”丹歌还夸了自己一波。
而也在这时,王响落在了场内,金勿的脚步忽然一停,看向王响的目光满是疑惑,“怎么这老家伙来了,也要和我相战?这一伙莫非不是杨刃的兵马,不知配合?可我在逃离之时,见他们是在一块儿的啊!”
金勿的疑惑随着他的忽然灵光,想通了一些关节,“莫非这些人是不识得我?亦或是要试探我的真假,验了我的身份,才许我离去?是了!倒是一群谨慎之辈!这我倒也愿意配合!”
金勿扭身将丹歌一放,道:“你且在这里休息,我对付了他,这些个怂包们,不值一提!”
第三百九十章 显耀武力
“嗯!”丹歌连连点头。这金勿的关切,越发让他慨叹了,“如果你和我们相处之时,也有今日的表现,虽依然是虚与委蛇,但有那东泽鱼身上的五字所指,‘勿’之一字契合在你身上也不无不可。可惜你到此时才做这假戏,那就愈发假了。”
眼见金勿已是缓缓走向了王响,金勿背对着丹歌,丹歌于是四面扫视起来,立刻就望见了击征。“击征?那要和金勿对战的这一个,就是王响?王响亲自上场和金勿对战,毫不顾我,显然也是对金勿的身份存在着疑惑。
“击征作为徒弟在场下,王响作为师父反而在场上,显然二人的观点并不一致。这般说来,击征虽仍在杀手组织,但她的心思应该是和我们一道的!这倒也不是关键,命定的伙伴,逃也逃不开的。我当前唯一关心的是,在这王响的观点里,这金勿是真是假呢?”
丹歌细致地分析了起来,“若是这王响认定金勿是真,则击征认定金勿是假,那么王响这上场与金勿作战,或是为了借此战证明金勿的身份。若是这王响认定金勿是假,则击征认定金勿是真,王响这上场作战,或是为了消磨金勿的力量?
“可这般说来,我这猜测里,后者却是站不住脚。如果为消磨金勿的力量,根本不需王响亲自出马,除非这些杀手都统归击征管辖,王响手下无兵可用,才不得已亲自上场。可击征作为刚生出退出杀手组织念头的杀手,她怎可能在这时候统管重兵呢?!
“而若是这一众人马当真全凭击征统帅,王响上场而众人围看,说明是王响请了命要在这众人面前证明金勿身份是假非真。说来说去,这王响上场,都是为证明金勿的身份而来。真也好,假也好,不在王响如何看待,反倒落在了金勿如何行动上来。
“若是这金勿对王响下重手不留情,则这金勿是假,若是这金勿对王响多有留情,不忍出手,则这金勿为真。却不知道这一路上神行之时显露忠诚的金勿,到此时要如何抉择,是要继续表现忠实,对王响下重手不留情?还是要有所留手呢?
“这其中不光影响结果,而且更能影响击征的判断。若是这金勿最后证明是真,击征的处置就比较艰难,她或许为了保我,公然叛了杀手众人,她彼时必为众矢之的,我虽得她的帮衬,但我两人并肩,也难以敌过这么些敌手。
“所以金勿是假最好,击征好处置,而我和风标的计划里,也须让金勿是假,风标坐实了真金勿,那样才有利于他们的突出重围。”
丹歌想到这里暗暗点了点头,而让金勿成为假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让这金勿毫不留手就行了。不过丹歌还要观望一阵儿,“且等等看,也许这金勿思维短路,在这证明身份的时刻,还要顾一顾在我面前的忠实呢!那样的话,他也许不用我相助,自己就对王响下了重手。”
在丹歌思索之际,金勿已经站在了王响的面前,两人满脸严肃,金勿要维持和王响并不相识的状况,才能博取丹歌的信任。这正是最令人无语的,金勿一心顾及在丹歌面前的身份隐藏,全然不思虑和百十来号队友的配合关系,但凡他思虑一点儿,今天他也不会如此艰难。
王响虽对面前金勿的身份有粗略的判断,但这判断自他来在场上,也就不作了数。王响心中已经想好了,此番他下场,已经是违了众人的心念,所以之后的判断,仅仅凭借金勿对他出手的轻重判断。
即便这金勿把鞭耍出了花来,断肠草毒施展摆明了真金勿的身份,但只要这金勿对自己出手重,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这金勿当成是假的。因为他再多辩驳,平白就失了这百十号人的好感,只为了一个金勿如此,那可是得不偿失。而且,真金勿不念情谊要对他下重手,他又何须给这金勿什么好脸呢!
金勿执鞭在手,望了一眼王响,手中的鞭子微微一甩,横移一步,用余光瞥向了丹歌,丹歌此时恰在注视着这一处战场。金勿叹了一声,他扬眉吐气的时候终于要到来了,今天丹歌必有一死,他忍了那么久,今天终于有了收获。
在过去的这些天里,可是把他憋闷坏了,和丹歌子规这样的聪明人交锋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这两人心中满腹算计,根本不留给他施展武力的时机,他但要动手之时,也总是失手之时。他一人沦落在丹歌子规的连环算计里,每每出手,都失了先手。
此番他最大的领悟就是,不要和这些文人聪明人搞什么阴谋,他们的战争最无聊了!他们的唇枪舌剑,没有招式华丽,没有威力超群,但一不留神儿就能把人给阴了!金勿暗道:“到了此刻,我都错觉我还陷在深深的算计里!”
这是后遗症吧!金勿暗想着,他当然不认为此时身陷重围的丹歌还能有怎样的动作了。其实他从来也没认为丹歌子规会有怎样的动作,但每每事到临头,都是棋差一招,最终几乎满盘皆输。但现在轮到了他落子,这一子落成,翻盘也不无可能。
“我看他目中的桀骜之意,他走到今天还是没有领悟啊。”丹歌悠悠地摇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必赢的局面了。
那一边的金勿同样也看到了自己必赢,他目中的桀骜之意也不是作假。他以前屈从于丹歌子规的连翻算计,可他始终认为如果这丹歌子规和他交战,他的手段全然施展,定是无敌的!“有本事你们扔了祖茶叶啊!”
金勿越想过去的屈辱,越是不心甘,而当前临敌,他就有心一展自己的武力!金勿斜眼一瞟丹歌,暗道:“倒让你死前看看,我金勿的本事!”
说着金勿猝然将鞭一抖,冷眼一瞧王响,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已不是王响了,而是子规。他的妄想里,丹歌已经被击败,眼前的子规,也在强弩之末!他这狠心一起,竟是忘了这王响上场本是试探他而来的!
金勿目中幽光一闪,“啪”的一声,扬鞭而起,这鞭虽是软物,发动却宛若横刀,这一扬之下,空中响动了锋芒遭风时的隐隐金音颤动。这一鞭起得极速,去得更急,这样斜斜一劈,正冲王响的腹前。
王响老头眉头一皱,单凭金勿这一招,他退开了去说这金勿是个假的,旁人一点儿疑问都没有。这可太狠了,这分明施展了一招腰斩之刑!“或许虚有其表?”王响还侥幸着,他觉着这金勿总不至于对他毫无保留出手的!
但眼见这扬鞭来势汹汹,气势骇人,王响也绝了心中的猜测,便是虚有其表他也得预防预防。王响立时朝着金勿一点头,道:“谨诺!”随着法诀出口,金勿的心内的妄想有很细微的一部分转变为了现实。
此时金勿妄想的是丹歌战败,子规堪堪维持,却独木难支,他骁勇善战,一往无前。王响的法诀抓住了金勿这骁勇善战之意,加持在了自己的身上。王响手中一道虚鞭在手,他轻手一扬,“啪”,也是一声鞭响,这去势却与金勿的来袭不同。
王响手中以金勿王响幻化的虚鞭在手,金勿心中妄想着杀死子规的手法何其残忍,他总盼着一鞭作杖贯通了子规的心腹,而后逼着子规朝自己下跪求饶,最后子规被他抽鞭气绝而死!王响手中这一虚鞭招式,正是如此!
他这一鞭砰然响动之后,化作一根长杵,径捅而去,不闪不避,直捣金勿的心腹。金勿的一鞭作刀,也是劈向王响的腹部,于是二者终于在途中相会!这相会自然是差距悬殊,王响的虚鞭本不是实体已是弱势,这一招更是偷的金勿妄想之丝毫,金勿这妄想也不可谓强烈,所以偷来的威力更是有限。
因此王响借金勿妄想这一击与金勿本身发力的攻击相比,实是不堪一击!而王响也有预料,他早在两招相抵之时,已经撤身。他来在远处落足,他作为杀手,除了这口中法诀,还有其他的本事,例如手中的一柄利刃,这是每一个杀手都玩得很溜的招数。
王响将手中的利刃一转,反手而握,脚下一点,迅速地接近金勿。这老头儿身法敏捷,眨眼间已经是存在了金勿的近处。王响顺着金勿擦身而过,错过了金勿后立时伸肘杵向金勿的右肋,这一击落在实处后,王响再把右臂一展,手中反握的刀就能插在金勿的心脏上了!
王响这样一击并未落实,却已让金勿从浑浑妄想之中清新了几分。他面对的不是强弩之末的子规,而是一个不容小觑的王响。“王响?他为何对我下如此重手?”
王响此时背对金勿没机会揣测金勿的心思,不然他一定要被气得吐血,他怎么下如此重手?还不是被金勿给逼得?这金勿一上来就不留手,他又岂敢留手呢?!
第三百九十一章 金勿之威
当然,王响这一招看似很重,其实蕴藏变招。王响的脚下一度不停,他这番下手会随着他的身子远离而带偏,肘会磕在背处,且力卸了不少,刀更是仅会勾破了金勿的皮肉,并不会落在实处。
但这一击在金勿看来却也不得不防了!只见他一沉气,砰然一声,在他的周身立时炸出许多的毒雾来,这毒雾护在金勿身周,更是附在了王响的刀刃之上。“嗤啦啦”的声音响起,王响连忙弃了利刃,那利刃仅在顷刻,已经被毒焚蚀成了一摊黑灰。
丹歌在那一旁面色一变,“不好!他这施展出毒素来,他的真实身份已经展现!”他心中连忙思索,想通了形势,“王响上场只为判断,只待王响脱离了战场,结论也就随之宣布。为今之计,当是使这王响下不了场,更要使金勿对他下了死手!”
他这般想定,伸手悄然探入了兜中,法诀施动,心意达成,随之朱批符发作,一道暗光从丹歌这一处打在了金勿身上。这暗光本在一闪,场上的金勿王响在战中没有发觉,其他的杀手虽有察觉却也没有在意,唯独击征的鹰目将这暗光从何而来到何而去看了个细致。
“这是什么招式?”击征心内有着疑问。她还不及思索,场上的声音忽然出现,拉回了她的思绪和目光。
“哈!”金勿此刻在场中,被丹歌暗算了一招,已经失了神智,他的心内,仅有着宣泄之意。他周身那毒素被他四面一敛,聚在一处,砰然打出,直袭远离了他的王响的后背。同一时,这金勿再将手中长鞭一抖,这上边之上忽然焕发一层绿光,正是这长鞭已被覆毒!
金勿身形立刻窜出,紧随在他打出的那一道毒素之后,手中长鞭化杵,直捣王响的背心而去。而这还不算完,他那一手执鞭如此,此一手摆手成拂,轻手微动,与那一手风格截然不同。那一手若是百炼钢,此一手便是绕指柔!
这柔手轻拂际,旁人观之,竟如嗅迷香一般,头脑晕晕乎乎,恍若踩在云端,未在实处。心内飘忽,宛若神鬼,高翔起能抵凌霄殿之顶,沉落时能达无间狱之底。忽一时似如窈窕淑女困守阁中终于待嫁,又一时似如半老徐娘孤寡一人忧劳而死!
这心念沉浮难定,高下变幻之中将心力激发,只等这心脏狂跳巅峰,就是倏忽而停,死机来袭!击征因为心念多转,没有被这招式缚住,丹歌也因为多有谨慎没有中招,场边的众杀手就不是如此了。“咚咚咚咚”,这一大片的场地恍若敲起了急鼓,不待多时必是鼓面破碎,生机断绝!
击征却也不救,丹歌也是不救,唯独陷落金勿攻击当中的王响心生焦虑。他猝然往边上一窜,躲过了金勿的追击,同时看向金勿,喝一声:“谨诺!”金勿心中之妄想唯有无边战力,于是王响得了战力,他趁着这加持的时机,又窜回了原处,硬生生接了金勿来袭的毒素。
然后他避过了金勿手中的长鞭之杵,伸手一抓长鞭,将手中的毒素死死按在了金勿的长鞭上。“噗”的一声,王响手中的毒素忽然一踏,和金勿上边上的毒相抵一处,最终彼此消耗殆尽。
此时的王响已连忙退开,他窜至一位杀手身前,伸手一掐,捏住了这一位杀手的丁点皮肉,然后一拧!
“怎么还有这招式?”丹歌皱眉,但他很快就明了了!
这一位杀手着了疼,已经从那金勿的柔手魅惑当中转醒过来。他见是王响掐他,凭着自己的素质,却是没有因这疼痛喊出声来,而其实他心内,声音直欲冲破九霄!王响朝着这杀手一瞧,道:“谨诺。”
妄想变化丝毫的现实加持在王响自身,王响立时声发如同雷震,“给我醒过来!”随着这么一言响在四面,众人都被这声音震回了现实,只见他们一个个通红着脸,再晚些时机,就是气绝了!
众人都是一阵后怕,这些个杀手多是贪生之辈,此刻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对于金勿格外不满,现在这金勿不是要杀王响一人,而是要杀了这在场的全部。众人心内都有了判断,这样的金勿,岂会是他们的同伴?!他们已经认定,这必是一个假金勿了!便是真的,也当作假!
击征在一侧暗暗点头,原来丹歌的这一道暗算,竟有如此威力。她已经通过金勿的诸多手段,断定了这金勿就是真金勿,而丹歌这么暗算,正是不希望这金勿落实了身份了!这暗算又颇具成效,现在金勿得罪了场上的每一个人,他便是真的,众人也要将他说成假的!
“这既然是真金勿,跟随子规离开的那一个金勿就是假金勿了!而丹歌想这边假,势必要让那边为真!”击征暗道,“可不知道那一边金勿扮演得怎样啊,不过金勿今天有了这样的表现,子规那边的‘金勿’就是破绽百出,也能作真!”
击征朝边上招了招手,招来了一个杀手当中的老手。击征道:“去吧,去传讯吧,追着天上的黑云,找一找杨刃他们的踪迹。告诉杨刃他们,他们围拢的那一个才是真金勿,这一个是假的。”
“这一个是假的……”杀手道。他却知悉,这其实就是真金勿,只是大家伙儿都不愿承认罢了,“那一个却也未必是真的啊。”他其实不希望两边都失利。
“哦?”击征伸足一踢,已经将那杀手踹进了场中,冷声道,“你去辨辨真假吧。”
那杀手落入场中之后连忙敏捷地从地上窜了起来,就待逃离,却忽然感觉被人扯住,他扭身看去,却是王响。他叹了一口气,“老爷子……”
王响冷冷看了这杀手一眼,即在击征和这杀手谈话之际,王响已经连翻遭遇了金勿的四五波猛攻,每一波都能要了他的命!他现在狼狈的紧,他方才的声音震彻没有把金勿震醒,又或者说,金勿本就想置他于死地。
现在就连王响,也不会说金勿是真的了,哪怕金勿身上有着确凿的证据证明这是个真金勿,他却也不会认定这是一个真的金勿!这金勿不是要装作丹歌一伙儿么,那就让他装,让他装到死!反正金勿死和丹歌子规等人死,对他来说区别其实不大!
王响心内有着这样的想法,听得这杀手还在暗示这金勿是真金勿,他也忍不了了。他将这杀手的身子一转,让这杀手看向了来袭的金勿。金勿手中的长鞭在手,鞭上一遭绿光,未及王响和这杀手的近处,已是迅速甩了一下。
这鞭出极速,甩出一片毒雾来,又因这鞭一划而过,砰然烧了起来,成为了一团幽绿色的火焰,扑向王响和杀手。王响伸指一磕,把这杀手定在了原处,他冷眼望着杀手,问道:“你当前有什么想法?”
杀手望着渐大的火焰扑来,有些歇斯底里地说道:“逃!逃!”
“不错的妄想。”王响轻笑了一声,“谨诺。”
随之王响的法诀发动,他在原地倏忽不见,已是借这那杀手的妄想,遁到了远方。随着王响的离开,幽绿色的火焰已经来在了杀手的面前,继而整个打在了杀手的身上。“噗。”一声响动,幽绿色的火焰已经熄灭,随着火焰一起消失的,还有那杀手的身躯。
一晃之间,尸骨无存。
丹歌的双眸颤颤的,这火焰的力量就仿佛是变戏法一般不显真切,但更说明这其中的可怖威力。他此时算是见识到金勿的真正威力了,“去到焦家招惹这等人物,多么不幸啊。一枚祖茶,又得的多么幸运啊!”
而除却这金勿的威力,丹歌更赞叹的倒是朱批的威力,“这朱批也是强大,迷惑了金勿这么长的时间。”
但丹歌心内的赞叹刚刚说完,朱批的力量恰是消耗到了尽头,金勿奔跑之际忽然一个踉跄,跌跌撞撞稳住了身形,他迷蒙的眼眸四面望去,一脸的难以肯定。王响站在远端,心中气愤难当,见金勿眼神如此,更是轻笑起来,“你的演技和你的反应一样烂。”
他认定金勿是此刻才反应过来不该下如此毒手,而他这迷蒙的表情实属夸张,王响可不认为金勿这出击仅是一时的鬼迷心窍。如果只是一时迷心,他方才那狼狈,岂不是白受了?!
场边的击征见此时王响的态度也是表明,更有那个杀手的死法作为榜样,这一众杀手必是不敢说别的了。她伸手一招,还是招了个老手杀手,这些老手们在组织里必是见到过金勿,这些老手中,但凡有一人从金勿的攻击当中确定了这金勿是真,更有为其证明的意思,那这老手就决不能留。
击征朝这老手道:“你去通知杨刃,就说我们这边金勿是假,他们那边是真。”
“好!”这老手不敢怠慢,连连点头,转身欲走!
“哎!”击征立刻又叫住了他,道,“不用你去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没谱的丹歌
她说着又一招手,叫过来了另一个老手,依然是那翻嘱咐。
这老手也是点头,“好!”一个别的字也不说,转身欲走。
“哎!”击征也叫住了他,扭身去招第三个人,却见这些个站在杀手外圈的老手们一个个躬身拱手,“我们的意见都与大姐一致!”
击征憋着笑挑了挑眉毛,一扬手,又指向了她叫出的头一个老手,“速去速回。”这老手连连点头,转身钻进了密林,前往通知杨刃了。
王响返回到了击征的身边,他悻悻一笑,道:“你说的不假,他果真是假金勿。”王响说完,扭头瞧向了场中的金勿,暗骂道,“今天你金勿待我如此,我没什么好回敬的,只好在明天给你上一柱香!”
这王响想到此处,正是有了杀人的心!他王响混到这个高位上,手中的血不知沾了多少,再杀一个他本也不惧。但之前他杀心起时,没有妄动,恰因为他有了忧心。他担忧的是这金勿本是杀手组织的骨干精英,此人之死,组织内部一定会多番调查,以期报仇。
而杀手组织内部更有铁律,内部的骨干精英自相残杀,便是胜者,也该当为负者陪葬!所以他之前想让金勿死,却未必真有那胆量。但当前的情形却又有不同了,首先金勿杀死了同伴,单这一条,王响不作上报而处以私刑将金勿斩杀,上头怪罪,却也不过是一些小责罚。
其次这金勿方才的表现,犯了众怒,金勿险些杀死了在场的百人之众,这虽是威力强劲,但金勿既有此心,也当诛灭!最后,是此番站在王响一边的,还有这百十来个杀手,一旦金勿身死,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逃不开干系,而杀手组织铁律虽严,却法不责众,所以王响自当无恙!
王响的眸中冷光一闪,伸出手来,就待一声号令,让众人蜂拥而上把这金勿连同那丹歌一块儿灭了!但他伸出的手臂却很快被击征攥住了。击征将王响的胳膊一扯,问道:“师父,你要做什么?”
王响扭身看了击征一眼,目中满是猜疑,说道:“你不懂么?这金勿是假,该当杀死!”
击征摇了摇头,“既然这金勿是假,就当把他俘获,交给真正的金勿发落!金勿可是特意交代过,须让他给这些人最后一击,这些人必须死在他的手中。”
王响一瞪击征,按下声来,“你真不懂假不懂?!”他也不把话说得太明了,毕竟他要的是这种真假难辨之际,将金勿糊里糊涂地杀了。那样回到了杀手组织,还能以众人错认金勿为假的理由为众人脱罪,各人的责罚都能轻些。
击征怎会不懂?!话不能挑明了说,她自也知道其中因由,而杀死金勿,她其实也没有任何意见。唯独一条,这金勿死,就要连累丹歌也得死,她不容丹歌死,于是也只好保住了金勿。
击征道:“师父,你高位上坐多了,忘了这些小人之心啊!你话不能挑明,无外乎想糊里糊涂的杀了金勿,可你装着糊里糊涂,别人的糊里糊涂也不是真的。你的糊里糊涂是为杀人,别人杀人后也清醒着呢!”
击征说着悄然朝四面一指,道:“法不责众自不必多说,可象征性的惩罚组织一定会有的。罚没一些赏金,降低杀手等级,对于组织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儿,这样的惩罚既能立威,又对组织无害。可这样的惩罚落在这些扣扣搜搜的杀手身上,你觉得会是什么后果呢?
“他们完全可以把你一个,或者把你和我两个供出来,然后把他自己择出去,一个两个不要紧,十个八个也没事儿,那要是过了半数呢?那是不是我们的罪名被这些人给搞实了?到时候咱俩顶了大头,他们可毫无损失。你瞧瞧这一伙人,这样的人应当不在少数吧?”
王响闻言,立刻四面里瞧了瞧,经击征这么一说,他看这些人个个都是尖嘴猴腮的财迷样子,没一个能信得过的!他心内有了计较,击征所言不差,如果贸然支使这些人杀了金勿,到清算的时候,一个个就把自己择出去了,那他可就要担大头。
而这大头就未必是罚没赏金那么简单,很可能是要受刑的!王响想到这里,绝了杀死金勿的心思,他看向了击征,此刻他没有妙招,只能看这个他其实也不怎么信得过的徒弟了,“那你说怎么办?”
击征道:“杀是不可能杀了。这些个蠢猪功夫手段实在平平,金钱计较上可有一套!金勿又以逃跑闻名,这些人都未必能阻止了金勿逃跑。”
“那他当前怎么不跑呢?看他的忧色,他其实已经意识到自己失了众人的信任。”王响问道。
击征悄然一指丹歌,“关节在那里,只要丹歌在,那这金勿就不会逃!金勿这一路以来,不都是给丹歌演戏么?我们捏住了丹歌,就捏住了金勿。我们于是就能顺理成章地将两人都控制住了,然后我们一众人等把他们押解到了酒店等处,将他们关押起来。
“到夜半更深,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再将这两人一处置,不就好了?!而这些杀手来自于十二个不同的小支队,我们把这些支队的队长凑个七八个,让他们一起去叫金勿。
“他们将金勿的死亡现场撞破,我们就说是他们杀的,他们百口莫辩。之后我们反替他们隐瞒,如此他们就是将把柄落在了我们手中,倒时看他们哪个敢供我们!”
“哦!”王响将细节斟酌一遍,他倒不是怕这计划又缺漏,他是怕击征给他在这计划里埋伏了险境。但他思忖了一阵儿,好似没什么对他不利的,他当即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
即在击征王响讨论之际,金勿呆立当场懊悔不已,他望着自己的手,心内满是疑惑,为什么他方才会失了神智,对着王响步步紧逼呢?他是被人操纵了吗?可他不认为谁能操纵他,是丹歌吗?或者是王响在自演自唱?
他不得而知,但他此时明了了他之前的感觉并不是错觉,他就是陷在了算计当中!又是算计吗?来自于丹歌的算计吗?只能是如此了!金勿身中的那些骄傲在瓦解,“我原当丹歌子规早先的算计是自我防备,当前看来,他们早已知道我的身份,算计正是屡屡针对于我?”
这个残酷的现实一旦被确认,金勿心内的骄傲就全部崩盘了其实他一度活在自己的妄想中,一次次蒙骗自己没有被看穿,直到后来这蒙骗变作了对自己的暗示,然后他就真的相信自己一直是完美的。
他的骄傲和粉饰的现实同在,现实的华彩崩落,他的骄傲之下就会裸露出他的无知和胆怯。他不愿这**的现实出现,所以他连连摇头,已是不敢去想了。
此时,王响击征齐齐一挥手,传下命来:“捉活的!”
众多的杀手们也没有展现怎样的杀机,只是渐渐从外侧朝内靠拢而去,黑压压的一群人逼近了丹歌和金勿。
丹歌瞧着金勿在原地甩头,一副勘破了什么又不愿接受什么的感觉。他笑了笑,“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早就暴露了吗?骄傲在崩坏了吗?”他想着斜斜一笑,“那我可怎么忍心呢!我给你一根救命稻草,让你在之后……”
丹歌的目中目露狠意,“摔得更猛烈些吧!”
丹歌这狠意一闪即逝,变作了柔和,他忽然从原地腾挪到了金勿的身旁,伸手一按金勿的双肩,温和道:“现在换我来了!”
金勿听到这话浑身一僵,他缓缓扭头,却见那丹歌已经飞身而起,身边无数羽针陡然发机,和这百十号人战在了一处。金勿有些懵了,“莫非……”他心内那一丝侥幸忽然作祟,继而重新高高奉起了他的骄傲,“我没有暴露!”
王响见到丹歌竟然此时出手,看向了击征,“这怎么说?”
击征歪了歪头,暗暗苦笑:“子规说丹歌性情跳脱佻达,此时看来果真如此。他这多此一举却是为何?他既知道我,当知我会为他脱身想尽办法,此时他忽然和众人相斗,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
击征想了想,望向了王响,辩道:“您这还不清楚么?显然金勿已经投靠了丹歌一伙儿,他们自称正义之士,此番以剿灭丹歌子规的名义把我们招来,就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了!”
“他们两人?”王响疑惑问道。
击征抽了抽嘴角一时也无从辩驳,王响的话却突兀传来,“还真tmd有可能!”
击征立刻望去,只见那丹歌手中有无数符,更是在漫空之中连捣数拳,空中无数真空出现,真空内纳金木水火土符各有一张,然后如彩球一般朝着下方的杀手们砸去!这正是丹歌练的招式,伏龙三道之大火花!
这一招落在人的身上还好,不过是那接触的部位内生金刺外落木刺,彼此相合然后金刺被熔,木刺生火,火自伤口窜入身内,引发猛烈的爆炸,在那个部位上轰出一个大缺来。荒曾受此一击,凭着肉身强悍,不过是受击的部位被烧烂罢了。
而这些杀手抛去了杀手技艺,修为实在弱小,这一轰之下,就是一个篮球大小的缺口,这几乎是无救了!但这样的结果是落在人身,也算还好,而这一击若是落在地上,才叫恐怖!地面为土,大火花又恰是一土开始衍动的,于是威力更强。
土生金而地面突出金刺,杀手们但凡踩到,必是刺破鞋底,扎破脚心继而捣毁脚掌。金生水,于是金刺之间又水产生,被人踩动,溅在空中。水生木,木由是从天而降或从地而生,上下共同发作,仿佛是一番绝境奇景。木而生火,于是地面水煮沸腾,火焰同时缭绕,杀手们当真是处在了水深火热之中!
丹歌不过连打数道大火花,死伤的杀手已有二十余人。这些杀手没有被打出凶性,反倒一个个怂了,他们本来就是合围之势,却损伤如此惨重,再怎么思虑他们也没有更好的招式,唯一可做就只有暂避锋芒。
但因为命令尚在,所以众人控制着金勿一直紧随丹歌而去,丹歌边施法边往北窜,众人也就一路往北而去。直到走出了约有半里不到的路程,丹歌忽然一个色变,连忙从天上落下来,往人群里一钻,又左右两臂用绳子自顾一捆,自缚其身,然后来在了金勿一处,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这怎么回事儿?”王响都看呆了,“这人有谱没谱啊?”
击征扁了扁嘴,她也正想问呢!“管他呢!他愿意自缚我们就受着呗!”
她朝着众人高喊起来:“押解两人,一路北去,找寻安身之所。见城而绕,见庄则行。四散开来,保持阵型!”
杀手们没有应声,却已是照着击征的话去做了,什么保持阵型倒不要紧,四散才是关键!如果待会儿丹歌再次神经,朝众人发难,四散而开正能避免伤亡。而既然见城就绕,他们这一路恐未必能找到什么安身之所了。
“我们这要去哪儿?”王响问道。
击征摇头,“且走着吧,能找个容身之所他们做了,我们也就脱身了。或者等我派出的那老手回来,带回了讯,我们再决定是否要和杨刃会合。”
“不!”王响立刻否决,“杨刃和金勿是穿一条裤子的!来了杨刃,金勿也死不了了!等金勿死了再说,或许……,杨刃也不能留!”
击征撇撇嘴,好金勿,一招臭棋把自己下死,把自己兄弟也要害死。她也不愿多思考这些,这个组织和她的关系已经不大,她巴不得快速脱离。只因为有一些秘辛被人攥在手中,所以她得好好处理一番,这组织内的事儿,就任它发展去吧。
她的好奇回到了丹歌身上,暗暗道:“他发觉了什么,怎么慌张成这样呢?”
第三百九十三章 言语暗示
她仔细看向了丹歌,只见此刻的丹歌似在朝金勿解释自己的做法,随后丹歌给金勿示意,让金勿瞧向了一个地方。击征也顺着指示望去,那里恰被一群杀手所挡,而等杀手们都走开,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直径三尺的圆形枯草圈。“这征兆着怎样的强人吗?”击征不知其意,但她暗暗对此上了心。
她回头再去看,只见众人押解着丹歌金勿,没有任何一人敢对丹歌露出丝毫的杀意或是怨憎,乃至于不满都是极少的。击征暗暗点头,“这就是差距啊。丹歌金勿分明一样的实力,但丹歌顺利立威,而金勿却是顺利激怒众人。”
王响瞧着这前面的押解一片和谐,心里却是没底。毕竟方才那般威武的丹歌,一时间又变作了这般怂样儿,前后判若两人,而这当中的转换,实在算不上平滑,可说是非常突兀。他只觉得丹歌必是有所企图的,他望向了击征,问道:“这丹歌到底为何自缚呢?”
击征拿不准那枯草圈的事情是否该告诉王响,她答道:“要不然,我去审一审这丹歌?”
“你?”王响扭头看向击征,“你不怕他对你出手?也许他这佯装如此,正是要利用我们的好奇对我们出手呢?”
击征一笑,道:“我一个女人家,他不会那么没档次对我下手吧?”
“哼。”王响轻蔑一笑,“如果让他知道你不过是假扮……”
“呼”的一阵风起,击征发动了清风遮住了王响的嘴。她朝王响做出嘘声的表情,然后飞身而起,落在了人群当中那丹歌的身旁。她斜眼一瞧金勿,那金勿立刻大睁双眼,问道:“是你?你和那个叫苏音的杀手不是说什么脱离杀手组织了吗?”
这金勿还佯装着和这杀手组织没有半毛钱关系的样子。击征也乐得看他如此,这金勿若是言语挑明了自己的身份,王响下手就更有犹疑了,这佯装,最好一路带到地狱去。她顺着金勿的话往下说道:“那时候你们人多势众,我们如果不那么说,你觉得你们的人会放过我吗?怪只怪你们轻信了我们的话。”
丹歌闻言也是“气愤不已”,“妖女!待我脱身,必要你好看!”而其实他在暗暗点头,心道,“唔!原来击征的声音是这么个样子的,悦耳动听,和她的容颜很是般配呀!”
“哼。”“妖女”击征轻声一笑,“好看?我可是好看着呢。前几日里我购得了个径有三尺的大枯草帽子,最趁我的风味。我今天心情大好,不如展示给你看看?”击征说着四面挥手,“想必我的伙伴们也是想看呢。看与不看,就全在……”击征美眸瞥向丹歌,“全在你了。”
丹歌已经听懂了这击征话里的意思,什么三尺的大枯草帽子,正是说的那个枯草圈,而看与不看,正是询问他这一桩事儿能不能透露。且她提醒道,如果透露出来的话,必是这在场的一众人等都会获知的。
那枯草圈正应着荒,而荒的实力,在离开太公湖时,是在炼气中程末段。因为太公金钩穿其喉而过,这不是一道普通的创伤,即便荒吸取了菊水源头那一只偌大蜈蚣的血,也未必能修复。荒很可能会先修复被丹歌炸烂的部分,所以荒的境界应当还停留在炼气中程末。
这样的荒丹歌虽控制不了,但荒也拿丹歌没多少办法,而荒这样的强手,稍加利用,就是一道不俗的战力!丹歌之前对杀手们发动大火花攻击,本来是为了让金勿保留一番自信,而后到了时机,他再一举戳穿,可杀人诛心。但他后续打着打着,就生发了为击征清理知情者的想法。而荒,或可以胜任此事!
这些杀手最好一个不留,才能让击征在脱离杀手组织以后,不会屡屡被人骚扰,能省去不少麻烦。且这些人全部死绝,击征按道理也不可能独活,那时击征稍稍改头换面,就和杀手组织再无瓜葛了!
但丹歌连发大火花法力已经消耗了不少,他一人显然是没有机会把这些杀手全然灭杀,但荒是可以的。荒身内带着渴小地狱,周身仿佛形成了领域一般,其身周一尺半内,燎灼气息浓郁。常人进了这领域,若不得荒的刻意维持,则必定被这气息杀死,化作一具浑身若金的尸体。
而丹歌方才出手已经试出了这一伙杀手的强弱,他们只注重刺杀一法,身躯其实很是羸弱,几乎与常人无异。荒如果到来,这些杀手处在荒的领域当中,必被燎灼气息蒸干了身内的水汽,化作一具金尸。
丹歌正是有了这等想法,才心甘情愿地自缚双手来在了人群当中,只要荒想找他,必定要破开重围,那时这些杀手的死亡,即在顷刻之间!而荒的得手,最好还是在出其不意之间,如果有了防备,那荒的威力就大减了。
丹歌接着击征的话,答道:“不看!头顶那么大个帽子和图钉似的,有什么好看!你这么漂亮,可不要带那种帽子了,那枯草的帽子容易着火,你处在那帽子的范围里,着起火来,不烧你烧谁?!”
击征轻笑一声,道:“你倒挺关切我?不说这有的没的,我且问你,你方才那么勇猛,怎么到忽然就怂下来了?”
丹歌扁扁嘴,脸上忽然满是调笑,暧昧的神情看向了击征,“我本想杀尽了这些人,好带你私奔呀。可奈何我实力不济,眼看杀不完,也就算了。”
击征眉毛一挑,伸手托在丹歌的下巴上,“你既有这情谊,遇了酒店,晚上我们得叙叙旧了。”
击征说完一收手,扭身腾身而起,返回王响的身旁。丹歌透露给他的讯息是,有关于枯草圈的任何信息都不能透露。且那枯草圈范围之内有火,她须得避让着,显然这枯草圈果真是对应着一方强手,那强手身侧,必是险地!
丹歌还透露,丹歌方才对杀手们出手,正是想着杀尽了这些杀手,好带她走,而丹歌实力不济没有成功,必是有了大消耗了。而击征还知道,丹歌的收手和看见那枯草圈不无关系,那是否丹歌计划着要利用这枯草圈对应的强手,来对付这些杀手呢?
“应是如此了。”击征暗暗点头,“不然他没必要点我一句那枯草圈的威力,他正是告诉了我到时的应对之策。却不知他是否听懂我的最后一句话?我告诉了他如果我们遇到酒店,他需夜晚等我,我好放他逃离。他若没听懂我可是不敢叫他,有起床气怎么办!”
此时,王响见击征返回落地,已是说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日不见,没想到你已经如此骚气了。看来还真是得了苏音的真传。”
“苏音?”击征摇头笑了笑,“我可不敢和她相提并论,否则我又能戴一顶企图叛出杀手组织的大帽子。枯草的帽子易着火,我可不敢玩火**。”
王响白了击征一眼,“你这也没问出什么东西来,我倒听出许久的情谊来了,你和那丹歌老早就见过?”
“我被苏音借去是对付谁你不知道么?”击征道,“我和他认识不是很正常?只不过……”击征一瞥金勿,摇头道,“有些人还在装,他必是要装到死了。”
王响眼中满是戏谑地扫了一眼金勿,“那是他一心求死!”他说了这一句,又找回了主题,“那你分析分析,这丹歌自缚,到底是为何?”
击征无奈扁嘴,她本来都把话题扯到别人身上去了,这王响还是很快又说回了丹歌身上。“这老家伙一如既往的警惕啊。”可既然丹歌不容她说这枯草圈,于是她应付王响的话,只能是信口胡诌。
她道:“他方才不也说了嘛,想带我私奔,却实力不济。必是想留在我身边,时时刻刻打量我,竟是贪恋我的美色。”她说着一脸娇羞,满是骄傲。
王响干干呕了几声,一瞪击征,“你说正经的!”
击征扁了扁嘴,“也许是他在等同伙呢?”
“同伙?”王响想了想,“你是说杨刃那边的子规已经突围了?”
“那我哪儿知道去。”击征翻了个白眼。
王响却针对击征的胡诌深入思索起来,当然他最终是想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而因为毫无思绪,这谨慎的老头儿,屡屡望向丹歌,眉头也拧的越来越紧。他宛若一弓紧绷的弦,短时间的谨慎尚好,长久了,这弦就松了,他思虑到后来,已经有些神经衰弱了。
杀手们押解着丹歌金勿一路北行而去,近傍晚时分,来到了一处酒店。望着眼前这酒店,击征轻声一笑,“一路绕城而走,遇庄才过,然后眼前突兀出现这么一个看起来不算低规格的酒店。这地理位置的选取就有猫腻,这如果不是黑店,可就怪了!不过恰好,来一出黑吃黑?”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一时灵光
丹歌被俘还有这样的好酒店住,而子规风标虽然逃脱了杀手围堵,却并没有这样的好待遇。他们一行三人此刻正坐在一个老旧无人的房子里,暂时避避风雨。三个人,除了风标子规,还多了一个葛孑。葛孑是如何加入丹歌子规的?时光还要回到下午,子规知道了葛孑的姓名之后。
“葛孑?”子规讶然不已,“你就是葛孑?是了,一只半身的蝎妖,果真是葛孑。”
葛孑有些纳闷,“你似乎听过我的名字?是在女娲娘娘讲道时听到的吗?我应当没什么敌人,碧罗雪山,当时也唯有我能前往听道啊。”
子规摇了摇头,“不,不是那时候,是在前不久。”子规说着目光望向了杨刃,却继续朝葛孑道,“是在沈丘县,我听说过你。更是听说过你的故事。”
杨刃那边见子规提及沈丘,他立刻就想起了他被丹歌所骗的经历,而在那一次所骗中,他给丹歌将过一个有关于葛孑的故事,那也是他的真人真事儿。他忽然感觉不好,如果提及那个故事,他必定要被葛孑恨透入骨!
他瞪向子规,“难不成?是丹歌告诉了他?那个故事本当是除了金勿和我,没第三个人知道的!我告诉丹歌……”他现在懊悔不已,他就该把那个故事烂在心里的!
那日他见丹歌一眼认出了他书房那壶是蝎妖的巨大尾针,他就有了兴致。因为这事情一度憋在心里无从宣泄,他还总能在组织里见到主人公葛孑,这事情时常萦绕心头不得释放,所以他心里很是憋闷。适逢当日丹歌当死,他把这事情透露给一个死人,也是无碍。
但后来丹歌的表现让他起了疑心,丹歌更谎称自己是殊迁,他一时信以为真,就把丹歌当做殊迁给驱赶走了。此时想来,便是丹歌当真是殊迁,听了他的故事,他就不该驱赶,而该将之杀死!
杨刃慌了,既然子规知道了这个故事,而那个故事本是他和金勿的亲身经历,其中许多的细节必都是与葛孑的经历契合的,所以他根本无从狡辩这故事是假!而一旦葛孑从这故事当中知道了他和金勿曾助纣为虐,帮助蝎尾杀死了葛孑的恋人祁泽……
杨刃不敢想了,他连忙扭身望向“金勿”,一个劲儿地使起了颜色。
风标此时却迷茫了,他并不知道什么葛孑的故事,对沈丘也很是陌生。所以他对于杨刃的反应,有些看不懂,“这家伙使什么眼色?听到了个沈丘县怎么就这么不安了呢?”
杨刃见到“金勿”的神情,实在急了,暗骂道:“好你个金勿,老子一直把你当伙伴,你到了这时候反而想把自己择出去了吗?你我盟誓的什么同生共死,都是假的么?你还有脸装无辜!你且等着,待会儿这子规如果当真讲了那个故事,到时葛孑迁怒的可不是我一人!”
就算风标已经有了这么大的破绽,杨刃也没有往假金勿的方向去想,而是直接将这“金勿”定性为了装无辜。这正是他被杀手组织的环境所害,什么弟兄情谊,不过嘴上说说罢了,弟兄们之间也从来尔虞我诈,就不存在那种诚心挚意。所以这“金勿”如此反常,却也是真人的一种本色。
子规望着杨刃,将杨刃的反应看在眼中,点了点头,“赌对了,这个故事里杨刃金勿所做的事情,果真是背着葛孑去做的。”
而杨刃那边见“金勿”没有反应,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这逼得他只能自己想法子。他虽然智商不足,却失者千虑终有一得,他此时节就想对了一件事情:如果他当前把金勿拉下水,那他相当于在子规还没有讲故事之前,就承认了故事里的内容和他相关,这无异于授人以柄!
子规见到他承认,如果在故事里添油加醋,把他打为大恶人,他必难逃一死!他落在葛孑手中,岂有活路?!所以他此时还不能扯到金勿,只等子规讲完了故事,他辩驳自己不知而无罪,或许能向葛孑求一条生路来。
倒时他罪名被葛孑定了性,他再拉金勿下水,那金勿的情形就比他严重多了!什么弟兄情谊,在这刻薄的杀手组织当中,就是用来出卖的。
唯在如此存亡之秋,杨刃忘了一辈子的智商,竟然开始占领了他脑内的高颠。他双眸又一亮,问向了子规,“你那故事,从和处得知?”他想得也挺美,他虽不能此时拖金勿下水,子规却能,沈丘时他杨刃可不曾见过这什么子规,和子规呆在一块儿的是金勿。
那金勿和他是半斤八两,这葛孑的事情两人都憋了很久。而沈丘的那次计划里,他们都认定了丹歌子规是必死的,所以杨刃自己他会朝死人讲故事,那金勿怎么不会呢!杨刃这一点恰是猜测对了,子规的故事,其实正是从金勿口中听来的。
但子规见这葛孑有这么一问,他就对这故事的来历也有了思量。如果此时他说这故事是从金勿处得知,而现在风标假扮的金勿就在远处,这个故事讲完势必惹恼葛孑,杨刃金勿难逃一死,风标就有生命之危。子规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在恼怒的葛孑那强大的怪力之下将风标救出。
唯一保证风标无虞的办法,只能是在这故事之前,让风标显露原形,和金勿撇开关系。可一旦如此,风标不是真金勿,杨刃一呼百应,这杀手众人必是先将他们虏了或杀了。那借葛孑之手除掉杨刃的计划也就不复存在了。
子规想到这些,也就有了策略,他待会儿讲的故事里,不能有金勿的半个字,要完全将金勿排除出去。从杨刃方才对“金勿”的眼神来看,等他说完了故事,杨刃必定拉“金勿”下水,到时再让风标显露真实身份。
后续葛孑因杀杨刃,必定站在了杀手组织的反面,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三人联合一心,必能将这些失了头领的喽们战退。
子规于是答道:“我这故事是从丹歌那里听来的,而丹歌是从哪里听来的,杨管家应当清楚吧?”
“杨管家?”葛孑在一边儿已经等了半晌了,这会儿好容易插进话来,她就等着子规的故事呢,一个有关于她的故事。
“对,杨管家。”子规笑道,“在沈丘时,丹歌出外购买符纸,就来在了杨管家的府上,杨管家正是为丹歌讲起了这个有关于西南丛林内,一只截取蝎尾的蝎身所化女人葛孑的故事。”
“西南丛林截取蝎尾化身女人葛孑……”葛孑挑了挑眉,望向了杨刃,“不错,是我。杨刃你似乎知道我过往的秘密啊,你从不曾和我说过你知道这些,却同着一个敌人将这秘密透露了?”
杨刃连连摆手,“不不不,是因为……”
子规打断了杨刃的辩解,代为解释道:“是因为她知道你都不知道的东西,例如……”子规说着却不往下说去了。
“例如?”葛孑总感觉要知道怎样的秘辛,她瞪向子规,道,“快说!”
杨刃此刻又瞥了“金勿”一眼,他心内有些慌张了。而风标此时也没那么懵懂了,杨刃这连翻示意,说明金勿和杨刃必是同样参与到了子规所说的那个故事里去。也许正是因为这一桩故事的牵连,金勿和杨刃才不得已成为了所谓的好兄弟。
“可我该表现怎样的神情呢?”风标想了想,最终朝着杨刃看去,给了个安慰的眼神。风标的想法很简单,稳住了杨刃,使这杨刃容子规将故事讲完,到时候子规就占据主动了!
这正是聪明人的无间配合。
杨刃见“金勿”有了回应,“让我稳住?他必是想到什么对策!好!我就稳着!”这是蠢人的可悲,他本来都看破了“金勿”,“金勿”佯装懵懂,此人已经不容再信。可到了这关头,“金勿”一个眼神儿,这蠢货就又信了,完全持定不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实是悲哀。“嗯,真香!”
子规扫了一眼葛孑,笑道:“不如,我们从头来说这个故事吧。”
“好。”葛孑沉着气,点了点头,她其实已经恨透了子规这磨磨唧唧的样子,她恨不能把她的钳子横在子规的喉头逼他说。这却只能想想罢了,她悻悻摇了摇手,钳子恰是坏了呢!
子规整理了思绪,就此讲了起来:“在华夏西南的一处密林当中,走来了一人。这人姓杨,不知什么名姓,是个修行者吧,他善使木系的法诀,但凡木头落在他的手里,都能成为金铁一般的兵刃,这人嗯……”
子规说着对照着杨刃描述起来,“这个人穿着雪青的褂子、水蓝的长裤,裤上近膝盖处有一个大的敞口兜子,他踩着黑布鞋,戴着针织的一顶帽子……”
杨刃恨不能一巴掌刮在子规脸上去,子规对照着他描述,就是想说这故事里的人是他了呗!这本就是他的事儿,他也不好争辩什么。他纳闷儿的是这丛林里怎么仅走来了一人,金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