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香烟不作媒
风标一指那边林中,道:“你们看那边的青烟!”而其实不需他提醒,其余三人的目光也都在瞧着那青烟呢。
丹歌道:“还记得刚才我们提到的‘绕烟为媒’吗?你们说那里会不会就是有人在结婚。”
“晚上结婚,那可就不是人了。而应该是鬼魅或者是妖物精怪了。”子规道。而他心里更是叹息,看来他们不出这丛林,已经有事情上门了。“怎么说?要不要过去看看?”
金勿道:“我们是人类,如果真遇到有鬼魅精怪妖物结婚,我们的出现,会不会打搅到他们?甚至于他们会不会对我们出手呢?”
“不会。”风标很是确定,他一指山上,道,“山上是女娲宫,女娲宫所镇的山下,精怪和鬼魅应当十分友好才对,我们完全可以前去一探。”
“好!”丹歌已是站起了身来,“走,我们过去瞧瞧。如果真是‘绕烟为媒,滚磨成婚’,我们恰长一番见识。”
几人应和着,也都站起了身来,然后四人一起慢慢摸向了那青烟袅袅而升的地方。他们的歇息之地比这青烟升起的地方稍高,于是等他们来到这青烟所在,恰是处在一个高处。而在这高处的草木之间右一块大石头,石头前后两边的草挺拔而茂密。
这些草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绿色帘子,正是适宜丹歌等人隐蔽。四人透过这草帘望去,青烟所起之处,半空处浮动着许多的萤火虫,将这一片区域打亮。而这一片区域之内,野兽有十余只之多。
这十余只野兽,却不过是五六个种类,当中有几只狐狸,几条蛇,几只黄鼬,几只老鼠,几只刺猬,还有一只老蜥蜴。
狐狸们俱是人模样一般地站着,站在这青烟以外,搔首弄姿,卖弄风情。黄鼬和老鼠半伏在地,左右打量,多显得局促不安。几只刺猬拱作一团,仅从当间儿探出头来,朝中间打量着。
在这中间青烟升起的地方,两条蛇一白一花相互交缠在一起,围在青烟边上舞动身姿,在场这许多野兽,仅这两蛇是在尽兴欢愉。
在一侧还有蛇妖,但它们就没有这等欢愉,只是盘着,倒不似看到了一场欢乐,却好似出席了一场葬礼。而那一只老蜥蜴就一直瞧着青烟,似乎要抓住青烟某个异样的时刻。
丹歌子规等人看着这一幕,都齐齐点头,他们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一场婚礼,而新郎和新娘正是绕着那青烟缓缓起舞的那两条蛇了。
子规道:“这丛林里真是好所在,有这女娲宫在,这昆山也有了神性!这还在初夏,萤火虫都有了,且这些萤火虫各有神志,已不是凡物,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井然有序地充当顶灯。”
“这你不懂了。”丹歌道,“寻常的萤火虫寿命不过一年,而其中成虫阶段不过一月时光,这样的时间里,它们还未来得及对生息有所感悟,就已经死去了,哪还有可能产生神志进而为妖。方才我们猜测这里应是有鬼魅妖物和精怪。此刻,我们见到了妖物,也见到鬼魅了。”
子规大睁双目,“你是说,这些萤火虫是鬼?”
“对。”丹歌点点头,“鬼魅萤火虫。”
子规撇嘴,问道:“你既然说他们没有感悟,身内焉有魂魄?而无魂之物,怎么成鬼?”
丹歌想了想,道:“就以你为例吧。你修炼千年有了神志,也由此生成了魂灵,有了神志思想。然后你突然暴毙……”
“那不行了!”子规捂住了丹歌的嘴,“你……,呐,拿那个老蜥蜴作比方!”
“好吧。”丹歌道,“这老蜥蜴忽然暴毙,然后围上来一群萤火虫来,萤火虫会在老蜥蜴的身内注入分泌液,消化掉他的组织,而这分泌液何其厉害,竟能蚀透老蜥蜴还没有离体的魂灵。等体外消化进行完了,这萤火虫就用口器吸食老蜥蜴组织,而其实还掺杂着老蜥蜴的一点儿魂灵。”
“等这萤火虫死,它身内吸入的魂灵显露,就会转为萤火虫鬼,来自于萤火虫之墓。这鬼昼伏而夜出,带一点荧光,你莫要以为夏夜里出去看到的荧光就真是萤火虫,还可能是***的火光,更可能就是这萤火虫鬼。”
“嘶。”子规这修行者听得浑身竟都是发冷,他连忙搓了搓手臂,继而转了话题,“那这下面的妖物,该没有鬼了吧。”
丹歌摇头,“没有,都是妖物。而这一座昆山有这么些妖物聚集也是不简单啊,确如你之前所说,这女娲宫坐落之地,有着神性啊。”
风标道:“虽然如此,可其实还是这些灵敏的生物修炼成了妖。”
“哦?灵敏的?”丹歌挑眉看了看下头的妖物们。
“这些妖物,除了那老蜥蜴以外,其他的五种,正是五显财神,也就是民间供奉的五大家仙啊。”风标道,“那狐狸是狐仙,那黄鼬是黄仙,那刺猬是白仙,那蛇是柳仙,那老鼠是灰仙。纵使这昆山有女娲宫在,有了神性,这山上成了妖的,还是最易成仙的那些生物。
“所以这些生物的道行应当都不深,唯有这一只老蜥蜴,修行该是有些年头了。而这老蜥蜴一直注视在青烟之上,难道这绕烟为媒,也要寻找吉兆吗?而四面围着的这些小妖,一个个神情肃然,似乎这结婚并不像是一件好事儿啊。”
“呃……”丹歌听到这里,“我想到了河伯娶妻。”
“你是说,这当间儿的两条蛇,是贡品?我瞅着不想,我看着反倒四面的像是贡品。”子规道,“看来这婚礼当中,也有许多东西以待揭开啊。”
“嗯。”丹歌点点头,“不知道是怎样的事情。”
丹歌说完沉默下来,四人继续查看着下面婚礼的情况。
下面那老蜥蜴一直盯着那青烟,这丛林里四面无风,于是这青烟直直地向高处而去,却好似自天而下的一根神杆,直直地杵在了地面那熄灭的火堆上。单看青烟,几乎是分不清上下了。
好一阵子,这青烟依然向上直直冒着,直到四面的小妖们都困乏了,当中的两蛇也跳累了,老蜥蜴的眼睛也看涩了,丹歌子规等人也都感觉无趣了,这丛林里终于刮进一阵风来。
子规悄然喜道:“有风!”
丹歌子规金勿闻言精神都是一震,望向了青烟,如果这青烟因风而变,老蜥蜴和众妖,会是什么反应呢?四人都期待着。
这一阵风从东面而来,缓缓吹拂,竟还携带着一丝暑气,吹得丹歌子规等人身上都是暖洋洋的。丹歌叹道:“真是神风眷顾,这可一点儿也不像是这初夏时节的夜风。”
而这风吹到了丹歌子规等人,自然也已吹到了那青烟。而这青烟呈现了一种异样的姿态,那风从东而来往西面而去,这青烟也该随风而去,去往西面。但丹歌子规等人所看到的,却是那青烟逆着狂风,飘向了东面。
这无形和有形形成了一场呼应与交互,无形的风从东面而来送来了暖意,有形的青烟就去往东面,似乎是汇报恩惠。逆风而去的青烟,仿佛是沟通了执掌清风的神明,于是这昆山林中一场隐秘的婚礼,有了神的旨意。
风标叹道:“这和那传说中的‘绕烟为媒,滚磨成婚’多么相象啊!神的旨意来临了吗?”
似应和这风标的感叹,下方的老蜥蜴开口说出了人言,“吉时已到,石狮牵线,白花二蛇,可当成婚!”随着老蜥蜴的话出口,那在青烟旁跳舞的两条蛇终于缓了一口气,来在西侧,朝着青烟一拜。
“石狮?”丹歌歪了歪头,往四面打量了打量,“哪里有什么石狮?”
风标解释道:“石狮,在‘滚磨成婚’的传说故事中,有一个版本说道,天派去牵线的神使,就是石狮,显然当前这些妖物,信的就是那个版本了。”
“唔。”丹歌撇了撇嘴,“石狮牵线,听着不怎么靠谱啊。”
此时下方要解围浮起的两条蛇已是开始叩拜了。
头一拜,青烟变化色彩,化作了幽蓝之色,这青烟已成妖烟。二一拜,妖烟分作两缕,左右两侧的蛇妖亲属都是连连吐出蛇信,发出“刺啦啦”的声音,仿佛显耀着这结亲双方荣耀的地位。三一拜,妖烟分作三缕,作为顶灯的萤火虫光明顿失,四面肃静一片,许久才恢复。
而在情况恢复之后,那两条蛇望着三缕妖烟,向着东面以人言祈祷:“望青龙大人……”
才讲到“大人”二字,他们面前的三缕妖烟忽然一颤,就没了踪迹,这事发突然,让丹歌子规的等人都是一愣。
子规一戳丹歌,悄然骂道:“你看看你这乌鸦嘴,说不靠谱,现在他们真糟糕了!”
“哎不对!”丹歌道,“你看他们的神情,分明对这妖烟突然的消失一点儿都不意外啊!”
“啊?”子规望向了下方,还真是如同丹歌所说,在场的妖物们除了失落以外,并没有疑惑不解,似乎这个婚礼他们举行了无数次,然后婚礼每每会在这时中断。“难道这婚礼发展成为一场实验了?这失落而又理所当然的表情,我曾在物理老师的脸上看到过。”
“唉。”下方额老蜥蜴长叹了一声,“十八年啦,青龙大人或许有了变故吧。你们从昆山滚下磨盘,磨盘相合,天意如此,你们虽是兄妹,却可以成婚。但奈何香烟不肯做媒,你们只有再等一等了。”
“再等等吧。”花蛇向白蛇说道,“我们已经等了十八年,再多等几年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的岁月还很长。”
“可我们其实也没多少个十八年了啊。”白蛇道,“十八年的时光也不过转瞬,而我们的老死也在顷刻。如果我们得不到香烟做媒,我们就不能成婚,难道我们就要这样度过,没有子孙后代吗?”
“唔。”丹歌在上面听得点头,“看看,人家这比人类高级多了!不成婚就不会生孩子,兄妹成婚更需向神明请求,认取香烟为媒,比之人类也更守礼多了!可是我搞不懂,这一条花蛇和一条白蛇,怎么就是兄妹了的?莫不是白化病?”
风标笑道:“照你这么说,他们的父母也是近亲了。还真是自给自足。”
“嘘。”子规阻止了风标丹歌继续说话,“好似这老蜥蜴发觉我们了。”
子规话音刚落,那老蜥蜴已是朝着这边说了起来:“人类,出来吧。”
“嗖嗖嗖!”四面的小妖们听闻有人类,连忙四面逃窜,这黄鼬和老鼠之前的防备姿势此时可用上了,它们一溜烟儿,就没了踪影,而其他的妖物,速度倒也不慢。这地方很快仅剩了老蜥蜴一人,这老蜥蜴站在原地,虽是面朝着丹歌子规的位置,双目却四面打量,显然也在预备后路。
丹歌子规等人从石头后面跃出,落在了老蜥蜴的身侧,人分左右,坐在了两边。四人都坐在老蜥蜴的两侧,是老蜥蜴双目能窥见的地方,这正是展示了善意,让老蜥蜴放松警惕。
丹歌笑道:“我们方才观礼,以为能看到罕见的妖类兄妹成婚的场面,其中更契合‘绕烟为媒,滚磨成婚’的传说,兴奋不已。没料想就在将要礼成之时,却功亏一篑,不知道你们这‘绕烟为媒’的讲究,为什么还要牵扯到所谓青龙大人?香烟不作媒又是怎么回事?”
老蜥蜴道:“青龙大人正是你们人类讲究的四象之一,东方青龙。蛇先晋蛟后晋龙,龙可当蛇类先祖,于是这兄妹两蛇成婚,就希望有长辈的允许。香烟沟通东方青龙,却在新人许愿之时熄灭,香烟不愿作媒,正是因为青龙不同意这一门亲事。而我倒多是怀疑,是青龙大人有恙。”
子规忙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怀疑呢?”
老蜥蜴一叹:“因为青龙大人,仅在十九年前显灵过一回,就再不曾出现了。”
风标滕然起身,“十几年?!”
第三百三十六章 紫气来历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对这突然出现的十九年猝不及防,而对于风标的反应,众人也都能理解,风标的反应,也代表着他们的态度。可老蜥蜴却并不明白为什么风标对于一个数字,有这么大的反应,也许事关秘辛。
而这一个秘辛会是怎样的呢?老蜥蜴拿不准,也许它只说了这一个数字,就会有大祸临头。它几百年的修行里,最知道怎样韬光养晦,它一向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才得以在多遭纷争之中得以保全。
所以这老蜥蜴原地想了想,道:“大概是二十来年吧,这么长的时间,我怎么记得清呢!”
风标望着老蜥蜴,道:“可你刚才说是十九年!”
老蜥蜴笑道:“啊?哦。二十来年嘛,十九年或者二十一年,都一样。”它说话间将在场四人脸上的表情打量一番,而尾巴已经微微抬起,它只要发觉这丹歌子规等人有半点恼意,它就立刻逃走。
子规看向风标,道:“它说的就是十九年,十九年前曾有显灵。而之前那白蛇和花蛇兄妹两蛇对话之中,它们两个空等了十八年没有成功,正是从侧面证实着这一点。”子规扫了老蜥蜴一眼,“它不敢说,是怕了我们,怕我们对它发难。”
老蜥蜴立在原地一言不发,这一个人类一眼说破了他的心思,它如果不识趣地辩驳几句,或许真得就把这一伙人惹恼了。它此时就要继续维持着当前的状态,那还能换来这四个人的不屑,它才能真正保全自身。
其实它瞧着眼前这四人,唯有一人年岁稍大,其余三个不过二十多岁。它预料着自己和这一伙人应当有一战之力,但对方到底有四人之众,它或有对敌之法,却绝无取胜之策。所以它可不愿意冒那等风险。
而显然丹歌子规等人从这老蜥蜴一语之中,已经想到了许多东西,所以他们并没有多注意老蜥蜴。子规道:“既然真是十九年,我们之前的许多疑问,似乎有了一个听起来很完美的解释。风家老家主他们十二个人进行的馈天计划,是使得大火星重新焕发了光明,延长了大火星的寿命。
“而大火星就处在天上的青龙七宿当中,是七宿之中心宿的第二颗星。我们曾有疑问,延长大火星的寿命到底有什么用?大火星对应着什么呢?当我们和长老们讨论的时候,长老们总觉得这大火星对应着颇为复杂的东西,而不会只是简单的对应着东方青龙。
“可现在通过蜥蜴的话,我们有了一个不算空谈的猜想:那大火星就是对应这东方青龙。老家主等人的馈天计划延长了大火星的寿命,就是延长了青龙的寿命。”
众人都是点头,这是他们很快都意识到的一个结论,这个结论的意义在于,他们终于据此有一个确切而真实的目标了。
风标道:“还记得我说的那首诗吗?其中的最后一句,根据那一句我们是否可以推断,东方神兽青龙在十九年一波续命之后,已渐渐走向了末路,它已是奄奄一息,油尽灯枯,朝不虑夕了。”
那最后一句,正是“无忘奠黄花”,其中单凭着“奠”字,也可看出死讯,更何况青龙在十九年前就已经到了要依靠人类的力量来保持生命的地步,可见真是到了末路了。
丹歌道:“而我们还清楚,风标的母亲文氏能成为参与计划的十二人之一,与她的嫁妆,那能长成黄丛青豸的种子有莫大的联系。现在风家老家主的馈天计划摆在中间,一边是大火星对应着青龙,一边是文氏对应这黄丛青豸。于是黄丛青豸和青龙,一定有着怎样的联系。”
子规点头,道:“既然那最后一句一个‘奠’字说明了青龙的死机,这后面的‘黄花’,指的或就是青龙,亦或是青龙的襁褓。那我们是否可以猜测,青豸们以炼蛊的方法选择,最后生存下来的蛊,就是……”
子规说着朝三人扫视一眼,言语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龙!青龙!这想法不可谓不胆大,让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吃惊。而如果子规的猜测正确,那他就是说中了一个世界极大的变化老青龙死,新青龙继。
会是这样的变化吗?众人无法肯定。他们现在的所有都是猜测,他们迫切希望他们的猜测得到肯定,那时候他们也就明白了方向,可现在没有人能肯定他们。“唉。”众人无奈叹息了一声,他们还是要和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他们跟着猜测走,谁知道何时能走到真相呢!
此时那老蜥蜴站在那里非常尴尬,它以为他会被这些人连翻质问呢,结果这些人听了它一个数字十九,就自嗨起来,全然不理它了。而它在一旁听着,感觉这些人说出的事情似乎有理有据,仿佛牵扯着莫名巨大的秘辛事,这听得它这古井无波的心,也有了波澜。
“我们不如就照着我们的猜测去走。”子规道,“可显然我们缺乏一些东西的所知,例如青龙的洞府的在哪里?我们当前所有的事情都指向青龙,我们如果能去往青龙的洞府,我们就能确知我们的猜测是否正确。可谁见过青龙呢?青龙洞府在……”
“我见过青龙大人。”老蜥蜴忽然开口道。
这让丹歌子规等人都颇感诧异,原以为这老蜥蜴是个明哲保身的怂种,没料到它竟也敢插话。子规望向了了老蜥蜴,“你见过?什么时候?”
“嗯……”老蜥蜴又打量了四人一眼,才道,“正是十九年前,青龙大人在此处显露真形,彼时那白蛇花蛇兄妹还没有互生情愫更无谈婚论嫁。在那一年他们的父母,正是以‘绕烟为媒,滚磨成婚’,兄妹成婚。后来青龙显圣,点拨了香烟为媒,婚礼大成。”
“呃……”丹歌看向了风标,笑道,“你猜的不错,这白蛇花蛇的父母,也正是兄妹啊。”
风标扶额,“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呢。可这可奇怪了,十九年前那白蛇花蛇的父母才成婚,而那白蛇花蛇又说他们的婚礼等了十八年,也就是一年生的两条小蛇,就已是定下终生了?”
老蜥蜴答道:“不。它们父母结婚的时候,它们已经出生好久了。它们的父母是未婚而孕,如今已经被驱逐出昆山境了。”
金勿撇嘴,问道:“怎么它们总要家族内部成婚?不是内部,就不需这‘绕烟为媒,滚磨成婚’的事儿吧。”
老蜥蜴道:“对,不是内部并不需要这步骤,可白蛇花蛇这一枝,都是这么下来的。你们见过出生才二十余年的蛇就生成灵智成为妖族吗?这是它们家族世代的传承特有的表现,是不容外泄给外族人的。”
风标又问道:“那,他们族内一定能生出一雌一雄吗?而雌雄双方也一定会彼此产生情愫吗?”
“够了!”丹歌连忙制止了风标,“话题要扯到哪儿去?我们问的是青龙的,你们竟开始研究起蛇类的八卦了。”丹歌说着转向了老蜥蜴,“你见过青龙,它什么模样?而它的洞府,你是否知道呢?”
老蜥蜴答道:“我并不知道那青龙大人的洞府在哪里,像那等神明,都是高来高去的。我只记得十九年前的那一夜,也是今夜这般,一股暖风从东面而来,我们的三缕妖烟逆风而去,也去向东面。
“而之后妖烟并没有如今夜一般熄灭,而是转换了方向,渐渐又从向东变成了向上。而那妖烟向上仿佛触底一般,渐渐汇集在上空久久未散,后来妖烟在这上空汇集成一团巨大的烟雾,在烟雾吞吐之间,青龙大人的真身出现,乃是一条浑身青色的五爪真龙!
“那青龙大人宝象威严,有如人一般立着,在那青龙大人的右爪,拖着一样宝物。那宝物乃是一紫色的鼎,鼎两耳而三足,鼎呈杯型,在前后绘着图案。一面的图案是上面两个小草,小草下一个三尖叉子,叉子中间的尖却被划了一横,在这叉子杆额右侧,有一个小圆圈,圈里面有一个点。
“另一面图案,是两个鸡爪印相连,倒也像是两个三尖叉,叉的杆彼此相连。这两个图案,看起来好似是文字,但你们人类的文字分着时期,我可瞧不太懂。”
风标有些怀疑地望向老蜥蜴,“你能看得这般仔细?莫不是你编的吧?”
“我蜥蜴别的不好,这眼睛不会差,我虽见着青龙大人显圣地下了头,但我眼睛能动,就把青龙大人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不说是这鼎我看得仔细,我连青龙大人身上的鳞片也数了一道,通身共有八十一片鳞,诚如古人所言,暗合着九九真数啊!”
这下子风标彻底服了,他连连拱手,“您厉害。”
丹歌想着这蜥蜴描述的鼎的形状,感觉和他在东来阁见到的紫气异变而成的鼎颇为相似,只是沈家那紫气的鼎是气态形成,上面的图案他不能看分明。他问向蜥蜴:“那鼎上,就没有旁的东西了吗?”
第三百三十七章 春与木
“哎!有!”老蜥蜴点头,责怪的看一眼风标,然后扭头看向了丹歌,道,“都是他打断了我。是,你猜的不错,那鼎上确实是有东西的!是一团紫色的云雾,而在那云雾里,更是盘桓着另一条缩小的紫龙!实是奇妙!
“我后来离开昆山,到昆仑脚拜访了一位前辈,那前辈见多识广,告诉我说,青龙大人端着那鼎及其上的紫云和紫龙本是一体,乃是青龙大人的神器,就有如你人类古时的印玺一般,代表着爵禄官职。”
丹歌因为有所预料,所以此时没那么吃惊,他歪头望着子规,笑道:“果然。那么到此,我沈家的紫气来路也清晰了,原来它是青龙象征神位的神物。现在我们完全可以确定方向,我们就是要去找到青龙。可青龙的洞府在哪里呢?”
老蜥蜴是并不清楚了,丹歌寄希望于子规的直觉,亦或是子规的分析。
子规抬头,只看丹歌这么瞧着他,有些受宠若惊,他苦笑一声,道:“我又不是万能的,我们这一路来都是走着走着真相就大白了,我们还是试着走走看吧,也许处理了南阳的事儿,我们就有头绪了。蜈蚣既是天龙,我们也许能从蜈蚣的洞府上,找到一些启发。”
“唯有如此了。”丹歌一叹,再望向子规,却发觉子规又低下头去,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什么,“你在做什么?”
子规用树枝一点地面,道:“正是嗯……”他扭头看向蜥蜴,却不知如何称呼,而老蜥蜴歪头看着子规,根本不了解子规看向它的用意。子规朝蜥蜴一努嘴,示意向丹歌,“它方才说的那两个图案,我琢磨着是到底怎样的文字。”
风标问道:“想出来了么?”
“嗯。”子规点头,“两个小草,正是个草字头;下面一个三尖的叉,当中的尖被划了一横,正是‘屯’字;在叉杆的右侧,一个小圆当中一点,乃是个‘日’字。三者结合,是‘’字,就是春天的‘春’的古字。显然这字更像图画,又在鼎上,是金文。
“另一字就简单许多,两个鸡爪印相连,正是‘木’字的金文。所以这鼎上的两字,一为春,一为木。”
“春和木?”丹歌琢磨着,“哦,青龙在东方,而东方对应四季当中的春天,也对应五行当中的木。”
“对。”子规点头,“可见嗯……”子规又朝老蜥蜴一努嘴,示意向丹歌,“它瞧得不错,也说得不错。”
老蜥蜴在那一边儿满脸的黑线,它暗暗地埋怨子规分明不懂礼数,既然不知道它的名姓,就该来问,谁料想这家伙不问,屡屡提及都只是努嘴。
“既然嗯……”丹歌也学着努嘴点向蜥蜴,“说得不假,我沈家的那一团紫气,就是青龙的神位神物。而既然那神物尚在,想来青龙还不曾死去。”
“是啊。”子规抬头望天,指向天上那一颗橙红色颇显黯淡的大火星,“直等得那大火星完全熄灭,青龙应该也就死去了。我们需在大火星熄灭之前找到青龙,而有了青龙的指示,才有我们后续的行动。
“黄丛青豸如何处理,沈家紫气又该如何处置,就有答案了。而如何找到青龙,或许我们真得要‘扶摇登天界’了。”
“‘扶摇登天界?’”风标沉吟着,“这可真是虚妄的事情啊,你们知道通往天上的路径吗?”
丹歌耸了耸肩,“如果有,我们又何至于在这人间受罪啊。”
老蜥蜴忽然开始说话,开头却仿佛自言自语,不着边际:“对于萤火虫来说,它们的生命唯有一年而已,它们的天界,就是能活得更久的世界。所以它们在幼虫时,就想尽办法要吃到有魂的尸体,将魂灵攒在身内,待死后,就能化作萤火虫鬼,长久生存。
“人界商周时期的封神,也多是死人魂灵归为正位,你们的天界里,其实也生存着像萤火虫鬼一样的人魂,他们被称为神。所以想要去往天上,就要成为常亮不息的萤火虫。”
“你的意思是……”子规有些了然,“我们要靠封神榜上天?那岐山的封神台……”
老蜥蜴连连摇头,“不,我是说,要想上天,就去死。”
“……”子规苦笑着翻了个白眼,“我都故意往别处引,你却非要说出来。都知道人死下地府,可没听过上天的,若是能上天,青龙死后上天再据神位,岂不是世世代代无休无止,永坐正位了吗?!”
“青龙大人,真的要死了?”这声音从稍远些的丛林里传来,是怯怯的试探声音。丹歌子规等人循声望去,见到远处的树木上盘着那一白一花兄妹二蛇,在树下,站着之前围在四面的五仙。
这些妖物的出现令人有些意外,他们并没有远离,而是偷偷地将丹歌子规等人的谈话都听去了。现在他们出来相问,自是瞧出了丹歌一行没有恶意,而更多的意思,还是出于对青龙安危的担忧,这发问的这二蛇,可是盼着青龙显灵,香烟做媒成婚呢。
丹歌可没那心情去安慰这一对儿,而安慰更是无济于事,于是他向天上一指,道:“你们看看天上那一颗大火星,就清楚青龙的情形了,它的情况不容乐观。”
“呜呜。”丹歌话音刚落,白蛇已是哭了起来,显然它方才已经酝酿了许久,到此时终于憋不住了。
“你们为了家长里短而哭泣,却更该因为天地大事而振作啊。”老蜥蜴声音显得有些颓然,“我忽然意识到,如果青龙身死,四象不稳,那么被四方镇定的仓古石碑很可能出现异动。早先仓古石碑中,恶妖们就曾做法送出不少的恶妖,其中有一统领,名为业膻根。
“何谓统领?正是统帅着一群恶妖。恶妖出现在人间世界,可是搅动过一些纷争,后来业膻根被太阴拘捕,押往地府受刖足之刑,而其余的恶妖有的被杀死,而也有少许躲藏了起来。据说那些恶妖本事都不小,它们可以变幻人形。漏网的恶妖们,必是在人间中蓄势待发了。
“如果等到青龙死去,这些潜伏的恶妖很可能趁机作乱,或者从人类处习得法术,开启仓古石碑,放出其后的无数恶妖。如今人间界已不胜以往,到时会是这世界一场灭顶之灾!想想那时候的事情,你们的眼泪还是先留着吧。”
“唔。”风标和丹歌听完,都歪头看向了子规,老蜥蜴有一句话:“那些恶妖本事都不小,它们可以变幻人形。”而子规作为一只杜鹃鸟妖,正是能变幻了人形。
子规悄然斜了身旁的丹歌一眼,又白了风标一眼,他觉着这丹歌风标开玩笑可太不分场合了,此时金勿还在,丹歌风标这么看他,无异于是在表明他不是人类。而他一度隐瞒着金勿,从未曾在金勿面前变身过本体模样。
他心念急动,连忙问道:“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
丹歌就顺着说道:“我们都想听听你的看法。”
子规道:“我们并不知道那仓古石碑的开启之法,所以也就无从谈及阻止。而且仓古石碑在哪里,我们也不清楚,所以阻止仓古石碑的开启之法,自然是让青龙不死……”
子规说到这里,看向了风标,道:“你爷爷是否已经想得这么深远,想到了仓古石碑及恶妖界的事情,才不惜一切代价要延长青龙的寿命?”
“是吗?”风标摇摇头,“我不知道。”
子规叹了一声,“我此刻更为钦佩你爷爷了,他一定预估到了很多的事儿。而他做的事情,帮我们拖延了很多的时间,给了我们在这些后继之人更多的时间去把事情搞清楚,我们也才有时间去真正地解决这个问题。”
“时间时间!”丹歌点头,“现在我们争分夺秒,就是要赶上时间!不能让青龙死掉,或者青龙身死,也该有新的青龙继位,继续维持四象的平稳。”
“你们去追寻吧。”老蜥蜴道,“我们会在女娲宫下听一听上天女娲娘娘的意旨。大火星完全失去光辉之前,如果意旨未来,我们就会赶赴丹霞,沿途联系伙伴,一定要去仓古石碑前,阻一阻恶妖的步伐。”
“我们,也要去吗?”那远处的白蛇花蛇及其他五仙问道。
“当然,我们的抗争从出生之日起,就铭刻在骨子里了。”老蜥蜴道,“我提及恶妖,你们血液里没有奔涌的战意吗?”
五仙们缩了缩头,道:“没,没有。”
老蜥蜴道:“那我只好自己去,沿途把你们的事迹说一说。”
“蜥长老,您这是胁迫!”花蛇道,“而且我们如果去了那里战死,我们岂不是没了子孙后代,要断子绝孙?”
蜥蜴一挑眉,“那你们还不抓紧?”
“哦!”两蛇双目明光一闪,从树上落下来,尾巴绞着尾巴离开了。
蜥蜴道:“我好似是许了他们未婚生子啊。”
三百三十八章 清杳三梦迟
丹歌此时安慰蜥蜴道:“您放心,有我们在,没有你们上战场的那一天的!我们一定会把那青龙的府邸找到的!”丹歌这最后一句,似是给自己打气一样,简单的话语却给了身边人很多的力量。
“啊!”蜥蜴听到这句,连忙朝远处的五仙喊道:“快!快把那一对儿拉开了去!”
“哎!”五仙应了一声,扭头去追那白蛇花蛇去了。
子规笑了笑,“原来这冷血动物有了魂灵,也喜欢这等营生,这两蛇必是彼此耐了许久,今天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可不行!”老蜥蜴道,“我不能开这个先例!这昆山有两只兔精在的,一雌一雄,幸好是兄妹。如果我这里开了先例,那不出数月,昆山就野兔遍地,草木皆无了!”他说道这里,心中更有忧心,再次喊道,“快些拉开了去!”
丹歌瞧了瞧天色渐白,苦笑一声,“得,没睡上一觉,天就又亮了!蜥长老,我们就此别过了!”
蜥蜴点点头,“好!你们一路顺风,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四人拱手作别,扭身奔西南而去。
而在他们身后传来了妖物们的声音,那兄妹两蛇道:“啊!你们做什么,乱闯民宅,我们还这个样儿!”
五仙道:“那你们可别这个样儿了!快拽开他们两个!”
兄妹两誓死抵抗着,“不行!我们好容易盼来长老松口!”
蜥蜴喊着问道:“拽开了吗?”
“没!”五仙气急败环,“这俩人儿盘得紧!”
听到这最后一句,风标的脸砰然间变作了通红。子规也是听到“盘”字若有所思地瞧向了风标,见风标这个样子,他坏笑着凑了过去,“你现在当明白,这‘盘’的意味了吧?”
风标一扭脸儿,“聒噪!”他甩开了子规,赶上了丹歌。
丹歌自也听到了子规的话,可风标只盘过子规沈灵儿,却并不曾盘过他。而沈灵儿是盘过他的,他叹了一声,凑到了风标耳边,悄然道:“我忽然有些想念了我徒儿了。”
“你说归说!凑过来说什么悄悄话!”风标知道丹歌是怕金勿听到了,可丹歌的话语里虽说的是沈灵儿,可指的还是那盘的事儿!他被丹歌这样调笑,还无处发泄,更是气鼓鼓,他别过头去,瞧也不瞧丹歌子规了。
他们一行四人赶着太阳没出现就已经上路了,但这四人一夜里都在思索事情,头痛且困乏,所以他们并没有疾行,还是缓行。
“啊。”丹歌打了个哈欠,“到头来争分夺秒还是句空话。罢了,能这么走着就不错了,我估计着我们赶晚上还是能到达舞阳县的。”
“嗯嗯。”金勿直着身子,跟在后面,拉开一定的距离,他是这四人里最困乏的人了,他时时都要防备着着。
他早些时候还觉得自己在丹歌子规身旁隐藏得很不错,可在他和苏音等人闹掰之后,他的自信心就大打折扣,而他在风家在清杳居的所见,他就越发发觉了丹歌子规的不平凡之处。所以他料着自己的心思丹歌子规一定掌握了一些猫腻了,他如果不紧张起来,稍有破绽,一定会迎来迎头痛击。
而现在丹歌子规等人的缓行,让他更是煎熬了,“我可要防备到什么时候去啊!不行!我昨夜就想了要先下手为强,只等我们到了舞阳,有了时机,我就下手!丹歌,你不是没祖茶茶叶么……,哼哼!”
如果丹歌等人知道金勿的想法,心中一定笑死了,他们一片叶子分作三半,就是为了防备金勿的隐秘偷袭呢!而又谁说,到了舞阳,就有闲暇时光供金勿下手的呢!正如子规的预测那样,出了昆山,恐就桩桩件件的事情接踵而至了。便是当前这赶路,何尝不是在做事呢。
而在丹歌子规等人开始赶路的时候,在白庄村高天之上,杳伯和李尤也悠悠转醒了。
杳伯坐起身来,问道:“徒弟,几点了?”
李尤揉了揉眼睛,“看日头……”他四下看了看,虽然天色发白,可太阳还没升起呢。他正合计着太阳没升起在这端午后,夏至前的日期该是个怎样的时间。
杳伯皱眉,“怎么看日头,你没戴表的吗?”
“啊?修行者也可以用手表的吗?”他连忙看向了手臂上的手表,“哦,四点多了。”
“修行者不光能看手表……”杳伯往下一倒,又躺了下来,“还能睡回笼觉呢!快,再睡会儿。”
李尤连连摆手,“您睡吧,我瞧着点儿沈灵儿,别让他把咱给甩了。”
杳伯满不在乎,“甩了什么要紧,我们很快就能赶上。”
李尤道:“那后头可还有两条尾巴呢。”
“哦对!”杳伯立时坐起来身,“那我们就等等沈灵儿吧。”
“嗯。”李尤点了点头,然后点下去的头再没有抬起来,竟是又睡着了。
“嘿!”杳伯皱眉,“把我诓起来,自个儿反而睡着啦!罢了,念在你是我徒弟的份儿上,又刚涉修真,不能做到长时间睁眼,为师我……,啊!”杳伯这一个哈欠响起,头一歪,也是睡去了。
这一睡,就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光,直到白庄村村里的金鸡报晓,杳伯才悠悠转醒。他一扭头,李尤竟还是在睡呢。
“按正常的时间,这报晓的时候可该起床了。”杳伯一推李尤,“醒来了!快看看几点了。”
李尤睡眼朦胧地一看表,笑道:“师父我这表坏了,它显示现在有十二点多钟了。”
“嗯?”杳伯感觉不对,“我早上问你时间,你还告诉我是四点钟,你这表就算之后坏了,也没有往回走的吧?它怎么会指到十二去?”
“啊……”李尤揉了揉眼,“对呀为什么会指到十二……”他揉完了眼看向手表,只见手表的秒针依然非常正常地走着,“既然这秒针一直在走,那……”
李尤霎时间就清醒了,“师,师父!现在恐怕真是十二点了!”
“那不对呀!”杳伯想着,“我分明是听到了鸡叫啊!”
“那必是这鸡还没倒过时差来呢!”李尤说着忙往上看去,日头高升分明已不是早晨,他再往下看去,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正是午饭时候了!“哎哟,看这情形真是十二点了!沈灵儿应该早就出发了,我怕那两人……”
李尤说着往苏音击征藏身宿营的地方可能去,恰看到苏音和击征那边儿打量着沈灵儿居住的破庙。“咦?难不成这两人也睡过了?”
“吼。”杳伯遥遥头,“我看呐,八成是沈灵儿和我们一样,也睡过了!这两个人,看装束就知道是杀手一行,他们会轻易放跑了自己的目标?”
李尤笑叹:“那我们清杳三人,还真是很一致啊。”
“你给我把话收回!”杳伯道,“我其实早就醒了。”
李尤一扁嘴,“早醒了您不知道时间。”
“敢顶撞为师,你能耐了!”
上面在斗嘴,下面倒是安静。
“我说,你确定他还在吗?”苏音问向击征。
击征很确定地说道:“在。”
“他不是死庙里头了吧?”苏音有些怀疑,“从昨天入夜睡到今天中午,十几个小时啊!真是春眠不觉晓。”
依着这苏音的诗句,村庄里的鸡鸣又响了一声。
苏音一笑,“呵,处处闻啼鸟。”
两人又看了半晌,终于见到沈灵儿手搭凉棚,从破庙的阴暗走到了烈日之中。沈灵儿现在很纳闷儿,他感觉这早晨的阳光可太刺眼了,“怎么回事儿?难道这里是日御羲和的家乡吗?”
他走出了破庙,伸了伸懒腰,“哈,这一觉,我只觉自己睡过了一生一样!”
“呵。”苏音远远听着,翻了个白眼,“人说蜉蝣朝生暮死,这家伙从昨日入夜到今天中午,可真是睡过了蜉蝣的一生,甚至还多!”
而在苏音牢骚之际,打村内走出来一个老大爷,恰路过了破庙。沈灵儿觉着这日头不对,连忙询问老大爷,“老大爷,请问现在几点了呀?”
老大爷答道:“十二点多了!快回家吃饭去吧!”
“啥?”沈灵儿双目大睁,“十二点了?”
“是啊,在外头玩得忘了时间了吧?快回家吧!”老大爷笑着摇头离开了。
破庙前剩下了沈灵儿傻傻地呆在原地,“我天哪!我到底睡过了多么久?”他扭头看了看破庙,里头供得乃是三义,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不会是这哥三昨夜里领我厮混去了吧?”
苏音听着翻了个白眼,“嗤,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厮混不该是带上本姑娘么?”
那破庙前沈灵儿可没听到苏音暗暗的话音,他整理了行装,提起那食物和饮水,朝西南奔去,“师父,我来啦!”
苏音和击征也同时收拾好了东西,本待出发,却听到沈灵儿一句愣了神。苏音看向击征,“他说师父?”
“嗯。”击征答道。
苏音道:“丹歌或者子规竟是他的师父?我看着他们差不了几岁啊,竟然就有这样的高下,这丹歌子规还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了。我看那丹歌子规也不是无原则的人,既然此人能拜丹歌子规,说明他的行事和丹歌子规多有相像。
“我们恰能趁机考察,到底看一看金勿千方百计要下手的人,是怎样的品行。这品行之下是否有真诚待人之心,如果没有待人之心,不过是另一伙金勿,我们就不倒向他们,那商丘我们也待不了了,我们就找个好地方隐藏起来。
“躬耕田园不也是轻松自在么?我其实还是很向往隐世一般的生活的。而如果有待人之心,我们就要好好考虑考虑,如何向子规表白了。”
苏音这最后单提子规,又说到表白,说话之时更是瞧着击征,就是用以调笑。谁料击征摇了摇头,丝毫不为所动,她一指远去的沈灵儿,道:“投名状。”
“投名状?”苏音喃喃,她微眯双目,目中狠意陡现,“你是说,虏了他?”继而苏音遥遥头,“这不太好,我倒有个不错的投名状。”她说着上下打量着击征,“把你献给了那子规,岂不是……”
“啪。”击征拍了击征一下,又一指更远了些的沈灵儿,道:“帮助他。”
“哼。”苏音莞尔一笑,“当我不懂呐?调戏调戏你,可你还真是僵硬。”
苏音说罢朝击征一招手,“走吧!”两人即刻追赶沈灵儿而去。
李尤在高处望着下面的两人,问向杳伯,“师父,你听得到他们说啥了吗?”
杳伯一瘪嘴,道:“你这好比让为师站在地面,问为师蚂蚁说了啥。”虽然他境界很高,但听力到底有限,他根本是听不到苏音击征的话的。
李尤却问:“蚂蚁说了啥?”
“蚂蚁说:‘蚂蚁牙黑。’”杳伯不理这蠢徒弟,操纵起金玉八卦,紧追在沈灵儿之后。“按灵儿这速度,黑夜应该能到达舞阳县。舞阳县啊,那可就是那毒虫的卒也颇具威力的地方了。”
李尤道:“而不知道羸弱状态的毒虫,它发出的卒在这舞阳县还能发挥出几分。”
杳伯道:“这舞阳县不远不近,正是毒虫控制的临界位置,太近了卒一定就把染卒的人送到毒虫嘴边了,而太远了卒的威力又远远不够。唯在这舞阳县中,卒可以控制着人手大肆地杀戮和抢掠,这人手可也不需多,若是修行者,恐一人就够了。”
李尤大睁双眼,“您是说,这舞阳县,会成为那毒虫取用不竭的资源之地?可那毒虫羸弱,它还有这心思?”
“越是羸弱,它越要如此,它想尽快恢复,就需要源源不断的供应。”杳伯说着,“看来我们得跟得沈灵儿紧些了。”
这杳伯跟得紧,可就到了沈灵儿的头顶,此时正值中午,日在南边,众人又向西南行而去,于是金玉八卦的影子,正落在沈灵儿之后,苏音击征之前。
苏音击征双眼一瞪,“天上有人!”
第三百三十九章 城隍庙
在苏音击征两人意识到天上有人的刹那,她们就不着痕迹地朝天上望去,而同一时天上的杳伯也察觉到了从下方看来的目光。
杳伯缓缓点头,“竟是发觉我们了。也是我操之过急,忘了这地下还有两人在紧追着沈灵儿。”
李尤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杳伯道:“等,看看她们的反应,如果她们停止追击,甚至于落荒而逃,那我们就去料理了她们。如果她们不退,那么是敌是友尚还难以分辨,我们就要从长计议了。”
而天上杳伯在思索着是否出手的同时,地下的苏音和击征也在思索着去留。
“先天八卦,风家。”击征望着天上的金玉八卦,道。
“风家人?”苏音沉思起来,“之前和金勿合作时,金勿正是想阻止丹歌子规去往风家,让他们留在商丘,以便我们的行动。这几日丹歌子规他们在商丘城消失,看来是去到风家了。马心袁等人对风家的位置还毫无头绪,丹歌子规能进入,显然他们与风家是友非敌。
“前面那人既是丹歌子规的徒弟,那么现在这金玉八卦上面的高手,必是在护卫他了。我们跟着他,并不是有怎样的图谋,一直跟下去倒也心安理得。况且这天上的护卫知悉我们发觉他们后而逃离,一定会认为我们图谋不轨而对我们出手。想来想去,我们好像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跟。”击征说出答案,速度拔升,又紧紧地追在了沈灵儿之后。他们方才说话际放缓了速度,再等片刻他们远离了沈灵儿,那样或许就可能使天上的护卫错觉他们要逃离,所以他们又快速追了回去。
“嗯。”杳伯瞧着下面的苏音击征被沈灵儿落下一段距离后陡然加速,又撵了上去,他心内又忧又喜,而喜忧参半中,对下面的两人却多有赞赏。他道,“无论是敌是友,但至少是一队聪明人。”
于是这前往舞阳县的一程又变作了之前的模样,沈灵儿跑在前面,对身后的四条尾巴并无丝毫的察觉。苏音击征跟随在后,而杳伯李尤还在天空紧随,没有人退出,没有人停止,仿佛天上地下他们彼此的察觉不存在一样。
这一下午就是赶路了,沈灵儿在赶路,丹歌子规等人也在赶路。而沈灵儿的瞌睡虫就好似有着先见之明一般,它让沈灵儿多睡了半日,到夜晚恰是能到达舞阳县,而丹歌子规等人,估计着也将在晚上到达舞阳。
一路无话,等丹歌子规等人到达舞阳县,已经是深夜了。
“夜夜夜夜夜!”丹歌苦笑道,“我们这俨然过成猫头鹰般的日子了。这一路缓缓而行,到这地方竟是深夜了,今夜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早早地睡下了!明天一早我们早早地出发,到南阳也未到中午,赶着中午阳气盛时,就把那毒虫给料理了!”
“谁不想早睡。”子规道。他只说了这么半句,就没再往后说了,他只怕自己一语成谶,今夜又有事上门。
风标瞧着子规道:“幸而你没把后头的话说出,我只劝你想也不要想,否则今夜若真有事儿来,当记你一过!”
几人这般谈论着走进舞阳县境,四面寻找着此夜的安身之所。几人本来走进县城,还预备着找个酒店或是客舍安顿,岂料几人走着走着就走出了县城的繁华之处,继而越走越偏,仿佛是被怎样魅惑了一般。
等几人有些察觉之时,几人已经走在一条小路之上,身后有灯火通明,而身前一座庙宇已遥遥在望。
“得!”丹歌最前察觉过来,他一拍手,苦笑道,“看来今夜是有事儿了,我们这不知不觉之间,走到这偏僻的地方了。“
子规一挑眉,他倒不怕事儿,从以前的经验来看,许多的事情发生,都在他们引路。所以这一次的引导这么明显,他自没有避过的意思。但他却调笑向丹歌,“你当前反应过来了,那就还来得及,我们不如就此折返?“
“哼。”丹歌早是通透了子规的想法,他白了子规一眼,直奔那庙宇而去,“既然来到,还何须折返,这庙宇之内就没有我们的存身之所了吗?且你的心里头,不也盼着前往么?”
子规笑笑,和风标金勿跟在丹歌之后,来到这庙宇之前。
几人来到这庙宇之前,却见大门紧锁,而大门门匾悬挂,乃是“城隍庙”三字。
“城隍庙!”丹歌道,“可奇了,怎么这里不见得鬼气森森?难道舞阳县内,一日之内无人亡故,过往之魂也都是安排安稳了?”
子规笑道:“是有些奇,我倒觉着,是城隍没有上班儿啊。”
城隍,城,乃是护卫城市的高墙;隍,则是城周没有水的护城壕。城隍之意,正是城市的保护神。而在神册之上,城隍更与地府勾连,是地府在阳间的代理人,他们剪恶除凶、护国保邦之神,并管领阴间的亡魂。
丹歌道:“可以说,这城隍是黑猫在人间的代理人。而今夜既然不见城隍,可是能见到黑猫?”
“嗤。”风标白了丹歌一眼,“才多久你就又想你那黑猫了!若你能见着黑猫,那子规必是能见到他媳妇了。”风标没提击征真名,因为金勿在场。
而丹歌闻言却是点点头,“嗯嗯,不无可能!”
风标听到丹歌竟是点头,他只觉得这丹歌必是想黑猫想疯了,这样儿陷入爱情的人怎堪理喻!于是他超过丹歌,来在了城隍庙庙门处,“这门锁着呐!”
“唔。”丹歌轻笑一声,“那看来,今夜这营生,或是与‘偷’之一字有关了。”
风标歪头问道,“怎么说?”
“既然大门紧锁,那我们只能偷渡。”丹歌说着一个纵身,已经跨越了围墙,在空中多停留了几步,而后落在了院中。他落足已不在门口,而是在一座亭旁。
后续,子规风标金勿三人也依次飞入庙中,落在了丹歌身边。
子规问道:“你单选这地方落地,可是有了什么感触?”
“没有吧,只是顺从心意罢了。”丹歌道。
子规皱眉,道:“那看来你这心意,被人冥冥指引了啊。”
丹歌挑眉问道:“这怎么说?”
子规一指地下,道:“一步两眼井。”再一指这亭中的顶部,“九月天象图。”
“哦?”丹歌依着子规的所指,才仔细查看起他这落足的位置来。这城隍庙内的井,竟是由一睹墙隔成了两半,一半在墙内,一半在墙外,内外取水而同用,恰合着一步两眼的名号。这井旁的亭中,绘着一幅星象图,起名为:“九月天象图”。
这九月的天象图,绘得正是天上的二十八星宿,而丹歌这头一眼看到二十八星宿,情不自禁地就看向了东方的青龙七宿。星象的东西方位和地面的东西方位正好相反,在星象中,上北而下南不变,却是左东而右西。
丹歌此刻情不自禁看向的,却是按着地面的方位,他看向了右边,而其实这右边,乃是西方的白虎七宿。他更是瞧向了白虎七宿中三颗星的位置上,在青龙七宿中,三颗星的位置,正是青龙心宿。而白虎七宿当中,恰也有三颗星,是胃宿,形貌还与青龙的心宿颇为相似。
所以丹歌一下子看着那胃宿,以为是心宿,他端详了半天,“嘶……呀,看情况还不错啊!这青龙到了九月,还未必就奄奄一息、朝不虑夕!”说着丹歌往下看去,“咦咦咦?怎么这青龙七宿多出这么些星辰来!”
“嗯?”子规看了丹歌一眼,一瘪嘴,伸手戳在丹歌身上,笑道,“净会露怯!那是西方白虎七宿!你看的那是胃宿,也就是‘天仓’星的其中三颗!左边儿的才是东方青龙七宿!”
“哦!”丹歌应了一声,这才看向了左边正确的青龙七宿。
子规此时在心中暗暗数着,“两眼。”他暗暗点了点头,朝丹歌道,“看得清吗?往前再走一步!”
“哎!”丹歌答应一声,往前踏了一步。
“一步两眼。”子规暗暗盘算,“会有变化吗?”
如子规的所料,丹歌的眼中,星象开始产生了变化,他看向的那青龙七宿的心宿位置处,心宿二也就是大火星的色彩缓缓失却,最终化作了无物。在这天象图中,心宿位置的三颗星本是用短线连着,随着这大火星的消失,三颗星的勾连也就此断开,这心宿位置,只留下了两颗游离的星星。
这让丹歌的呼吸一窒,心宿不存,那青龙焉在?!“这星象……”丹歌说着两方对比着,就看向了之前看错的位置,那白虎七宿的胃宿位置。而胃宿的三颗星此刻竟是呈现通红之色,与旁的星辰颜色并不一致。“这……”
丹歌更加迷蒙了,他又扭头望回心宿位置,他眼前却忽然一阵白光。等他再看清时,心宿的位置依然存留着大火星,依然勾连着,方才所见的活图,此时节又成了死物。
第三百四十章 城隍神像失
“好了吗?”子规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丹歌扭头深深看一眼子规,看来这天象图其中奥秘的激发,一定是子规暗暗指点他完成的。他没有纠结于激发天象图的窍要,而是扭头又看向了天象图。他看了看青龙七宿中的心宿,他之前可是眼见这心宿中的大火是消失了,而后他又扭头看向了胃宿,那胃宿……
子规此时一拽丹歌,“那里不是心宿,是胃宿,你老打量它做什么?!”
“可是……”
丹歌还待辩驳,却已被子规拽出了亭子。子规问道:“你看到了什么?九月的天象,是怎样的?”
“当中的大火星完全消失,与两侧星辰的连线也消失,心宿变作了两颗游离的星辰。”丹歌答道。
子规似乎早有了这等预料,所以他倒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吃惊。而风标金勿都屏着气,他们其实料到了大火星的消失,但心宿完全变作游离的星辰,是他们没有想到的。风标道:“既然九月的天象如此,最好的考虑,就是丹歌看到的变化就是发生在九月。
“而现在是六月下旬,也就是说我们还有着二个多月的时间来追寻到青龙。而不好的考虑,九月的天象已成事实,那变化若在九月之前,我们就不好判别青龙到底何时死去。而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抓紧!
“抓紧着捕获一些线索,然后顺着蛛丝马迹去尝试找到青龙。即便赶不上,也好过什么都不做。当然如果赶不上,也许我们就得去丹霞看看了。”
风标一席话语,俨然是将后面的事情全部规划了。
“嘶……”丹歌想了想,“夏天了吧?七八月份,最是热的时候啊,要不我们直接去丹霞吧。”
“什么话!”子规一把拍在丹歌背上,“我们还是要想法子见到青龙啊!你这人!”
丹歌笑了笑,有一句话他憋在心里没有说。他方才的所见里,九月可不止青龙有恙啊,处理完了青龙,兴许就又出来个白虎呢。
他心中感慨着,似乎他们的路,还有着很长很长啊!他转身走过了亭子,前往威灵殿,“不想这么许多,我们去威灵殿内借宿一宿吧。”
众人来至在威灵殿前,这偌大的城隍庙,拜殿、寝宫及寝宫前东西两边的厢房都是锁着门,唯有这威灵殿是开着的。子规笑道:“看来今夜的丹歌如有神助,偌大的城隍庙他单点这一殿,而这城隍庙内恰仅有这一殿是开着。我们……”
子规说着抢先在前推开门,望着屋内却忽然没了声息。
“怎么了?”丹歌跟随而至,风标金勿在之后,等众人打量了殿内的情形,都是默然了。这殿内的陈置齐全,香案供品等物品一应俱全,一切供奉神明的物事都在,且看上去也是新放。但偏偏这殿内,却没有受供的神明塑像!
丹歌走入殿中,问道:“神呢?跑了?”
“莫不是一直没有制作下?”风标猜测道。
子规摇头,道:“不!你们看这里的底座,底座上四面有老尘,神像安置的地方却没有,显然是神像刚刚移动。”
“看来,不是舞阳县的鬼魂不登城隍庙门,而是城隍不在其位。”丹歌说着,走出威灵殿,高高跃起,落在了威灵殿顶,“众位上来四面看看,看看有没有神像的踪迹。”
几人应了一声,都跃到威灵殿顶,朝四面望着,但这城隍庙坐北朝南,并不是占在山的高处,而是背靠山峰,处在半山腰上。且这威灵殿又有些偏远,四面漆黑一片,分明不见什么神像踪影。
子规道:“城隍庙大门紧锁,威灵殿内也并没有神像拖移的痕迹,显然趁着这夜里,有神明据了神像,到人间行事去了。既然是神明,其头顶就有鸿运紫气,若是神明剿敌,敌方也该有冲天煞气。以望气之法,望一望吧。”
丹歌先是轻笑了一声,“你看看,我就说今夜离不开一个‘偷’字吧,此时节神明偷神像之体了。”他嘴上说着,却已是和众人各展神通朝三面望了起来,但并不见什么紫气煞气。
丹歌看向北面,“那么说来,就仅剩下这山背后了。”
他话音刚落,四人都是纵身而起,凭着草木登山而上,四人立在山的高处朝北边以望气之法打眼一望,只见数道光芒映入眼帘。“这北面确有东西!”
光芒之中,其中五道为蓝光,五道之中两道稍细,两道稍粗,最后一道最粗且隐隐见紫。除却这五道蓝光,还有三道通天的紫光,两道稍细,一道稍粗。
而在这八道光当中,围拢着一道甚大的黑光,这黑光黑得漆黑一色,在这本也漆黑的夜里,依然凸显,仿佛是拉长为方的一道黑洞一般,更好似世界图画中浓墨之色。而这浓墨倒在其次,这浓墨竟是镶金,黑色之中的金色不算耀眼,却是扎眼。
“这,可太不寻常了!”丹歌叹道,“黑是煞气无疑,如此墨色真是通天之恶!而其中杂糅的金色,却是功德,功德能在煞气当中显露,可见功德也是无量!但煞气与功德出现在一起,我还从不曾见过!”
“不,你见过。”子规道,“那徐州俞仁的夫人,就是如此!”
丹歌眼睛一亮,“那当中被围拢的,是一道地狱灵智?!”
“是了。”子规道,“这是倒数第一百二十七个地狱。”黑猫曾透露地狱的百二八个小地狱都会渐生灵智,然后无一例外来到人间为祸,而丹歌无论如何都会参与其中。而当前这小地狱,正是继徐州碓捣肉浆地狱之后的二一个小地狱,正是倒数第一百二十七个。
“得得得得!”丹歌连连摆手,“你不要提这个!想到这个数目我就头疼!走吧,下去看看!”
四人操起神行之术,极速地掠往北面山下不远处那数道光芒的所在。而等四人来到近处,丹歌子规一行人等,看着眼前人都是愣住了。其中的紫气来源自不必多说,正如子规预料的那样,这三道紫气来自于三座神像,显然是神明在神像当中。
这余下的五道蓝光,却是五个他们认识的人,正是早他们一步赶来舞阳城的沈灵儿、杳伯、李尤和苏音击征。
丹歌抽抽嘴角,道:“这蓝光,竟是你们!”
“什么蓝光?我还超清呢!”杳伯骂了一声,“你们也不看看这当前的状态怎样,还在那里辨识起人来了!快帮忙!”
丹歌这才回过神来,他望向了这一众人等围拢的当中,这当中乃是一条通身黑墨色的……
“二哈?”丹歌一歪头,道,“怎么这种傻狗也能成地狱……”
“什么二哈!是狼!”苏音没好气地说道。她其实不想讲话的,因为和丹歌子规等人同行的还有金勿。苏音虽然今夜从沈灵儿身上试到了不少东西,果敢而正义,这样的人是丹歌子规的弟子,她已经能判断丹歌子规的品性。
之前她和击征交流,已是定下了要投到丹歌子规一方。而她有如此想法,此刻见到丹歌等人,本该向丹歌等人示好,但在当前,当着金勿的面儿,她却不能做出半点儿和丹歌子规相识的举动,否则一定会让金勿的内心升起警惕之心。
如果坏了丹歌的事儿,她投奔丹歌却未必要她了,聪明人谁要傻子同伴呢,她不能做傻子。可她见着丹歌竟还站在一侧毫不慌张地甄辨思索,这让暴脾气的她有些忍不住,这才说出话来。
丹歌闻听苏音的话,瞧向苏音和击征,继而讶然道:“啊!是你!”丹歌当前的态度,要回到鹿邑太清宫时的相会,那时候丹歌和苏音是有过一战的,所以丹歌并不能装作不相识。丹歌一眯眼,冷眼瞧着苏音,“你们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子规生怕丹歌的话语让苏音误会,他连忙轻笑着说道,“哼!不知道你们的那个大个子伙伴还好啊?他中了我的一剑,可没那么好治!”
子规这一句话提到连鳞,也就提起了他们给连鳞治伤的事情,借此就能给苏音一个准信,告诉她他们当前只是在金勿面前演戏。
而苏音哪有那么蠢笨,她从丹歌惊讶之时,她就知道她该如何应对了,而子规这一句话再次提醒一遍,更是让她抓住了一个话头。
苏音斜斜瞧了金勿一眼,道,“承蒙关心,那大个子活得好好的。亏你们这些敌人竟还记得我们的伙伴手上,而我们的同伴,却对他不闻不问,真是令人心寒!”她忽然一笑,朝丹歌子规道,“我向你们道歉,我们在太清宫时候的事儿,是被人诓骗唆使。
“现在我们看清了那人的面目,已经决定弃暗投明,不做暗杀人越货的勾当了。还请你们原谅当日我等对你们的无理。”
丹歌一挑眉毛,扭头望向了子规,“怎么办?”
子规轻笑一声,向苏音道:“不需你们道歉,我们伤了那大个子,扯平了。”
苏音暗里幽幽一叹,道:“我们是扯平了,可那人却害了连鳞,险些使连鳞身死,这事情他可欠着呢。我们总要让让那人有个报偿的!”苏音说到这最后,已是咬牙切齿起来。
第三百四十一章 古十二地支阵法
一旁的金勿额头渐渐冒出了汗来,这一句话里的杀意,让靠近苏音的他不寒而栗。他头一次知道苏音对于连鳞的关切之意有如此强烈,而同样,他也是头一次知道苏音因为一个同伴而对他升起的恨意,有如此磅礴!
他本想着靠近苏音,然后和苏音在叙一叙旧情,让苏音一伙再回归他的身旁,但现在看来,他是在妄想了。
而在金勿如此心忧之时,丹歌子规心中却是欢喜之意。他们从这苏音的声音里听到了一种希望,甚至于苏音这一番就是一种表态:苏音已经绝无可能再重归金勿的阵营,而苏音当着他们的面儿说,显然有意投向他们!
这对丹歌来说是好事情,这意味着往后击征就可以加入他们,那么他们命定的四人小队,就此齐全!这对子规来说更是好事情,击征的加入,那岂不是……!“日后我们俩……,也未必是日后,日不日的再说,以后好歹是双宿双飞呀!”
“人性!”丹歌瞧着子规那放光的小眼神,撇了撇嘴,很是愤懑。“此刻子规都见到他的击征了,我的黑猫在哪里?”
“各位,我这里有一套阵法,名曰……”这声音是清冷女声,恰是丹歌期盼已久。
“黑猫?”丹歌忽然高叫道,他扭头去看,恰是三具神像之一的判官神像发出的声音。威灵殿的神像三座,当中为城隍,而两侧分别为阴司和判官。城隍在人间行使的就是地府阎罗的职权,阴司主管阴间户籍,手中拿着的乃是一沓手札,而判官主拘捕死者魂灵,手中拿着乃是一支判官笔。
此时黑猫的声音从判官神像当中发出,倒是合乎其位,黑猫虽是地府贡差之职,但在人间多行使着判官的职权。
“嗯。”清冷的女声忽而有了些温情之意,稍显羞怯地应了一声儿。
丹歌听到这一声应答,心中更是欢畅了,他瞧着判官的模样,不吝赞美之词:“啊呀呀!黑猫你这一身可帅气,通身红衣可见血性,这靴子描绘金线,正可见神明风格。这一脸扎里扎煞的黑钢髯,正显露凶相,两目圆睁正可觑见恶人之心。
“两道竖眉可知不留情面不念私情,两扇大耳正显露福泽无限,手执这判官之笔,可见凶神恶煞般的形貌,却有正义心肠!”
“嗤。”当中被众人围拢压制的墨狼笑出了声儿来,而趁此时机,众人的压制又强了一分,墨狼已在强弩之末,但显然这墨狼在这强弩之末,依然强力。它笑道,“原来你们之间是如此夸耀的么?真该配往拔舌地狱苦历一番,这话听得我浑身鸡皮疙瘩。”
判官神像身内的黑猫也是一笑,“丹歌你个蠢蛋!你夸的是我是判官?”
丹歌一想,也不正面回答:“奈何你这鼻子漏风,敛不住财气,高低双肩,难摆正身位。哎呀呀,判官这形貌善恶正邪穷富皆在两可之间啊。”他这俨然是将判官说了一遍,也就否认了他说的是黑猫。毕竟黑猫岂会有这等容貌,他又怎么会说黑猫的不好呢!
“且别闹了!”黑猫笑道,“你这一闹倒也不无功绩,倒让这孤狼失笑,泄了力道,我们更好拘捕些了。”
那墨狼或叫孤狼的小地狱灵智一叹,道:“那你们快些动作吧,我也撑不太住了。”
丹歌一挑眉,问道:“嘿!这奇了,你心心念念着服罪,好似也并不是有心逃离地府,那你来这人间做啥?劳神费力的。”
孤狼道:“这我既然能活动了自要出来转转啊,而且人家都说有了灵智就要到人间为恶一遭,那我也不好破了规矩啊!而且渴和碓捣肉浆都出来了,从众心理懂不懂啊?”
“唔。我竟无法反驳。那你泄了气,我们就此收手,你乖乖回地府不好么?”丹歌道。
孤狼道:“本来我是有此意的,但你既然说了出来,我就不好做了,不然传扬出去,人家必笑我是败给了你的嘴遁。”
丹歌一撇嘴,道:“我大抵知道你为什么叫孤狼了。你这样儿的确实没朋友。”
“友情不适合于地狱,地狱带给人的是灾厄,不是快乐。”孤狼忽然严肃地说道,继而它又显得不耐,“快些啊!你别和我说话了!你很烦哎!收服了我我好回去睡个好觉啊!”
黑猫道:“你怕是睡不成,好些魂灵羁押在你那一层,你得忙活一阵儿了。”
“tmd!所以要自由有什么好!”孤狼骂道,它转向了城隍神像,“咱商量商量,年终奖你照给我发可以吧?”
“可以。”那城隍答道。
丹歌挑眉,“还tm有年终奖?!我们这些自费给老天做事儿的怎么毫毛也瞧不着啊!不能忍了,快,把这个东西收服了吧!”
黑猫的声音随之传来:“现在我们恰好有十二人,莫看我们三具神像之内都在神职,但我们算是偷摸而来,为了防备夜游神察觉,我们只能据在这神像之内,于是我等力量受限,和众位的力量也只在五五之数。所以我们需联手对敌,这孤狼虽提不起心气儿来,但其实还是不弱的。
“我这里有一套阵法,恰能由十二人施展,名为:古地支大阵。古十二地支为:摄提格、单阏、执徐、大荒落、敦、协洽、滩、作噩、阉茂、大渊献、困顿、赤奋若。以城隍为开始顺时针下去,我们每人心念执掌一支,联手构成古地支大阵。”
丹歌对于这阵法也有耳闻,他即问道:“不知你这古地支大阵,要用什么类象?”类即为相似的意思,象就是形象。类象,就是象征形象,这古地支的每一支,都可以象征着许多的形象,例如困顿地支,就可有湖海池塘的地理类象,还有鼠燕蝙蝠的动物类象。
在场的人没有不懂类象的,他们的修为离不开阴阳八卦,而八卦中的每一卦都对应着许多的类象。风家的先天八卦也据于此,才有了算尽天下大事的能力。
黑猫见丹歌竟是忽然正经发问,吃惊之余轻笑一声,道:“需以地理类象。孤狼小地狱在地府本是一层地狱,是一道空间,地狱之中其中仅有一只孤狼。过往的灵魂在当中受到惩处,正是遇到荒漠孤狼,给人以生机却又给以绝望,这是心智上的磨难。
“而我们以地理类象铸就各样人文事物,就能破去它的骄傲。孤狼,我当你面儿说,你可有对策么?”
“没有!”孤狼苦笑一声儿,它这一苦笑,丹歌越觉得它傻了,和二哈的相像又是近了几分。
黑猫道:“既然如此,就开始吧。”
随着黑猫的话音落下,城隍开始高喝:“摄提格!”随之,有山林桥梁构筑,在孤狼身上隐隐成像。而后城隍左侧的阴司高喝:“单阏!”随之,有林木舟车出现,也在孤狼身上成像。后续的人一次高喝,然后在孤狼身上成像。
依次为:执徐:莹墓山岭;大荒落:炉冶窑灶;敦:市道旌旗;协洽:村寨井泉;滩:驿铺石经;作噩:岗城街巷;阉茂:田垄营丘;大渊献:江河港涧;困顿:湖海池塘;赤奋若:园圃田坟。
而随着众人的古地支执掌,在孤狼为底的身上显露出屋舍俨然、鸡犬相闻的小村落,更有清流急湍,这一番景象,显然是一处人文胜地。而也随着这样颇具人气的画面在孤狼身上出现,孤狼的孤傲气息渐渐消弭,它被它身上存在的人气和热闹渐渐压垮了。
半晌之后,孤狼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它自以为傲的孤狼小地狱,终有承受不住人气和热闹的镇压,瘫倒下来。孤狼小地狱,它本是犯罪人类的惩治之所,而到如今人类的人气,何尝不是它的磨难呢。
“啊。”孤狼倒在地上,它浑身完好,但它的心腹,已经被人气绞碎了,它未至于死,但这样生不如死的状态才是磨人。它望向城隍,“我这个能算公伤吧?”
“算。我既然参与了,就算。”城隍答道,“不过你告诉我,荒在哪里?”
孤狼道:“荒,你是说是渴吧。我也不知道,我和它不在同路,它也比我厉害,它在人间有很多的执念,它一定会为恶的。”
“你倒还算是善是吗?”城隍责怪了一声,伸手以手提起了孤狼,“和我回去吧!”城隍说着转向了判官也就是黑猫,“我和阴司先回去了,你……”城隍瞥了丹歌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踩着地面如同山震一般,已是离去了。
现场留下了占着判官神像的黑猫以及沈灵儿一行、丹歌一行。丹歌问向黑猫,“那城隍当中的,是地府二殿楚江王?”
“你怎么知道?”黑猫道。
子规笑道:“那荒,就是渴小地狱吧。”
丹歌点头,而沈灵儿却是挑眉,“可笑地狱?还有这等……”
“渴!小地狱!”丹歌转过身去,走到沈灵儿身前,伸手捏在沈灵儿的两颊上,“渴小地狱,地狱产生的灵智为荒,这荒和孤狼都是二殿的小地狱灵智,一定是要出楚江王亲自出面啦!阎王出现的道理我都能讲清楚,我却搞不清,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唔!代……”沈灵儿道,“师父!”他从丹歌对那渴小地狱的重读之中,学到了这么一招,他在金勿面前要叫丹歌代师父,而他为了叫成师父,就将“代”念得轻些,后面的“师父”二字念得重些。“疼啊!”
沈灵儿伸手拨开了丹歌的手,把手中的香囊递给了丹歌,“我听师爷说,你赠送我的这个香囊很是珍惜,其中的叶子能解好多的毒。你此番又是去往南阳铲除毒虫,有这香囊在,你好行动些。”
“你不用么?”丹歌看着沈灵儿,很是满意,这样的好徒儿啊,他当初和杳伯抢,真是抢对了!“你可是要祛除那么三大袋子的染了断肠草毒的蜈蚣,那么三大袋子,如果你染上一点儿……”
“不用!”沈灵儿摇头,“我师爷说,那三大袋子分李尤师叔一半儿。我师爷总不舍得他亲徒弟死,他关照着我师叔,我也就无恙了。”沈灵儿这般编着谎,却是借机就要把自己的工作量减少一半儿。
而沈灵儿恰还遇到丹歌这样的神队友,丹歌将信将疑地抬眼瞧向杳伯,“杳伯,是这样儿么?”
当前这场合,杳伯总不能说不是。而他一应,那就是沈灵儿的话落到了实处!杳伯看着这师徒两个,那个气呀!“合伙来搞我啊!”偏偏他还没什么好办法,他只是心忧地看一眼李尤,违心地点了点头,“嗯。”
“哦!那我就放心了。”丹歌收回了香囊,而他心内想着的却是如何再次把这香囊送回去,便是杳伯看着,如果有个万一呢!那可是他的亲亲徒儿!“而这一次须得更隐秘些了。”
他想着扭回头来,就打量起了苏音身旁的击征,在金勿的所知里,丹歌子规是不认得击征的,于是丹歌自然还要装作不认识,“哦,这一位姑娘也是杀手么?姑娘的芳名……”
击征瞧了丹歌一眼,目中不喜不忧。丹歌暗暗给了个好评,“这个演技还行,能入我们伙!”
“啊!”苏音笑道,“我这妹子不爱讲话,她和我都已不做杀手了。她叫击征。”
一旁的金勿默默翻了个白眼,似乎对苏音的某句话不满,这引起了丹歌的重视,“这家伙白眼什么意思?苏音的话哪里有问题吗?”丹歌琢磨了半天,只觉得这话语当中,唯有这击征的名姓和妹子这个词不太搭配,继而他就想起了青陵台相思树下的那一对男男。
“嘶……”丹歌吸了口冷气,“总不能这么狗血吧?!”
而在丹歌胡思乱想之际,风标沈灵儿都盯向了击征,“原来这就是子规/代师父的媳妇儿!”
丹歌回过神来,扭身单单招呼子规,道:“快来,和这个姑娘认识认识呐!”
第三百四十二章 缺衣少食
换做往常时候,被丹歌这么一调笑,子规必是既羞涩又激动,诸多的情愫就都显露无疑了。然而此刻却不同,此时金勿既在,子规表现有怎样的异常,必定使金勿产生疑窦。而子规此等人物,对于表情的管理可是十分到位。
子规轻笑了一声,道:“怎么单单叫我?”他走过去朝击征点了点头,“你好。”他只是这样道了一声好,就没了下文。陌生人的初见,也就只有如此而已。
这让丹歌风标沈灵儿三人心中虽有赞叹却也有失望,他们其实还想瞧一瞧这两人眉目传情的神态呐。奈何这金勿在场,那样的情形显然是见不到了。
几人颇感无聊之下,就凑在一起攀谈起来,而丹歌则远离了众人,来到了判官神像的身旁,这神像之内,正是有着那黑猫的。丹歌上下打量了一眼这神像,笑道:“莫非尊容,也是这般模样吧?”
黑猫道:“怎么,我这般模样不好么?我这真可谓:通身红衣可见血性,靴子描绘金线,正可见神明风格。一脸扎里扎煞的黑钢髯,正显露凶相,两目圆睁正可觑见恶人之心。两道竖眉可知不留情面不念私情,两扇大耳正显露福泽无限,手执这判官之笔,可见凶神恶煞般的形貌,却有正义心肠!”
她竟是一字不落,把丹歌方才的夸耀之语又是背了一遍。
丹歌笑了笑,“你倒是好记性。可我却是不懂了,往日里你拘魂之时,也不必隐在这神像之内,今夜捉拿那小地狱灵智,却为何怕了夜游神?那夜游神难道还会和那小地狱灵智同流合污不成?”
黑猫答道:“倒不是我,其实是二殿王出现多有不便,他本该镇守地府二殿,擅离职守前来拘捕实是不该。但他如果不来,这二殿逃脱的两个小地狱灵智如果联合,你也无法对付,所以他只有依凭此招,瞒天过海。
“此番二殿王拘捕回了孤狼小地狱,余下的那渴小地狱,就只能凭你们自己的力量了。那渴小地狱的灵智比较厉害,它曾在人间待过,后来为祸之后,被地府批捕。因为它祸心难消,众阎罗联手,把它炼入了渴小地狱当中。
“如今众多小地狱焕发灵智,它也重新苏醒过来,以渴小地狱灵智的身份逃离了地府。正如孤狼所言,它在这人间界中有许多的执念,所以它一定会到处为恶。庆幸的是,它来到人间后为了逃避我们的追击,变化成了人类的模样,起名即为荒。
“孤狼为兽,兽类其实少有漏洞,荒却为人,为人则必有其缺。你们如果能发觉它的漏洞,也许能做到事半功倍,轻易地收服了荒。”
丹歌点了点头,“那么,荒在哪里呢?我们总要有个方向吧?”
“你们在哪里,荒就在哪里。”黑猫道,“我早就和你说了,这百二八个小地狱都要经你的手,所以它们总会出现在你面前的。而你们判断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以望气之法,见到和孤狼一样有冲天煞气当中却有杂糅功德金光的,就是荒了。”
丹歌听到此处,恰有疑问,连忙问道:“哦,我正有疑问!之前子规说孤狼那气运和徐州俞夫人的气一样,我还将信将疑,因为我并没有注意过俞夫人的气,而来在近处,却断定子规所言属实,那孤狼果真是小地狱。可小地狱为何会有如此驳杂又矛盾的气呢?”
“你想一想小地狱的功能,也就明白了。”黑猫笑道,“地狱是用来惩处犯罪的魂灵的,被配往地狱的魂灵,无一不是有过罪行的。尤其许多的魂灵不服罪名,对于地狱遭难多有不满,所以在地狱受难期间,就有许多的怨气。
“怨气养煞,于是一度浸没在怨气里的小地狱灵智,自身就有着冲天浓重如墨的怨气。这怨气尤其在二、三、四、五殿比较厉害,凡人不愿服罪,所以怨气就多。而过了五殿,犯魂的棱角就渐渐磨光了,他们只求早日脱离苦海再世为人,后续怨气就少了。
“而也因如此,二、三、四、五殿遁逃的小地狱灵智,你们要格外留心,它们煞气重、力量大,在人间多待一刻,造成的损失都是不可估量的。而后续的六、七、八、九殿,它们的煞气稍轻,甚至有没有煞气的,那些灵智可真是孤狼那般,只是出来耍耍,你给它们念念经,它们就兴高采烈回去了。”
丹歌挑眉,问道:“念什么经?难不成他们也许超度?”
黑猫道:“就是:通身红衣可见血性,靴子描绘金线,正可见神明风格……”
“得得得!”丹歌此刻懂了,“你倒真是背熟练了!我懂你意思了,就是变着法儿地夸它们呗?!”
“嗯。”黑猫道,“说完了这怨气,再说那功德金光。小地狱循天道而惩处人间作恶之人,化去一个人的罪行,就是一份功德,所以小地狱才有功德金光。有些小地狱灵智身上没有怨气,单有功德金光,到时你们可不要以为是神明降世啊!
“没有怨气的小地狱灵智对人间也许没什么恶意,但小地狱灵智都是裹挟了小地狱来到人间的,为使轮回通畅,它们都要尽快回归地府!否则罪魂形成积压,那天地就大乱了!最轻的后果,都是许多新生儿患失魂症,出生即夭折,没有后继的人间,就是没有未来!”
“哦。”丹歌很严肃地点点头,在这样的事情上他不能当做玩笑,而应该把这个后果铭刻在心内,时时警示自己,让自己时时留心。但他性格所致,他没正经了片刻,就又跳脱起来,“哎!你看啊!
“二三四五殿怨气重,六七**殿怨气轻。这恰是合着一副对联啊!上联:二三四五,下联:六七**,横批:缺衣(一)少食(十)。”
黑猫点头,道:“一殿王主管审讯事宜,人间夭寿生死,其中善人寿终,则接应超升;功过两半者,则配往十殿轮回;恶多而善少,就命到孽镜台前一照,照见在世好坏之心,然后配往二殿受苦。十殿王则主管轮回。这两位阎王都不统辖十六地狱,逃遁地府的小地狱灵智,自然缺一殿少十殿的。
“至于你这对联当中的隐喻,二殿王可是清晰的。因为凡过二殿者无一不是恶多而善少的魂灵,都要配地狱受苦。且在地狱之内,受刑者都是赤身受刑,也没有食物补给。于是这缺衣少食,正和地狱情形。在早些时候,二殿王已将这对联挂在殿前了。
“而说起这缺衣少食,就不得不提荒,它因为在地狱见过了许多许多的魂灵赤身,所以它似也受这侵染。逃离地府来在这人间后,它虽然变化人形,却并没有穿衣服。你们如果见到没穿衣服的男人,大概就是它了。
“这荒本体为渴小地狱灵智,他又裹挟了小地狱来到人间,且因为变化人形,而人体强度有限,于是它定会有力量外泄。渴小地狱所过之处水汽枯干,于是万物枯槁,你们若是见到有莫名的枯槁草木,大抵也能追寻到荒的踪迹。”
两人侃来侃去,话题最终还是回到了这荒的身上。而丹歌听闻荒的力量,不无震撼和忧心。“你说荒所过之处水汽枯干,人类百分之七十都是水,我们如果靠近它,莫不是要被搞成人干儿?”
“它如果突袭你们,那你们顷刻就是人干。你们见它,自要从头武装到脚,将它的力量隔绝在外,周身覆盖一层法力武装,应该不难吧?”黑猫道。
丹歌一叹,“难是不难!可……,但愿它不会跑到人堆里去!”丹歌想了想,道,“既然他那么强悍,我们四个人恐怕没有办法应付啊!你不如,把那古地支大阵,传授给我?”
“啊?”黑猫道,“我不是教授给你们了吗?你们只需心内执掌一支,就能使用啊!”
“呵。”丹歌轻笑一声,“当我是傻子呐?每人持一支就能发挥大阵的话,那不是随便挑十二人就发挥了?我可看出来了,这大阵的操持要紧在阵眼位置,阵眼主持起大阵来,其余十一人只要稍施法力,就能开启古地支大阵,而这大阵的强弱,也只和阵眼相关。
“我如果看得不错,方才大阵,就是楚江王亲手主持的吧?所有后续在孤狼问公伤的时候,楚江王才说是他参与的。”
黑猫苦笑,道:“你既知道了这些,就更不该和我要,这古地支大阵是二殿王的阵法,我虽然会,但没有他的批示,我怎敢传你!”
丹歌道:“那你求求他嘛!你只需给她抛个媚眼儿,他还不乖乖就范?”
“什么?!”黑猫高声喝道,这一声使其他的人也是一惊,她见情况如此,才又底下声来,“你让我给旁人抛媚眼?!”
丹歌双目大睁,嬉笑道:“那你是愿意给我抛媚眼儿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红头人
“哼!你且试试我这媚眼儿的威力。”黑猫轻哼一声,已是操纵着神像扭捏作态,这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垂首低眉,瞟向丹歌,目光就此定在丹歌身上,继而微收的下巴往外一扬,整个脖子宛若蛇舞。那大睁双目之中的风情,一丝不落得全然赠给了丹歌。
“呕。”丹歌见状已是难忍,他连忙背过身去,蹲了下来,他朝后扬手,道,“好威力,我服了。”
也在此时,黑猫的浑身忽然一僵,片刻之后,她回过神来,看向丹歌的眼中满是嗔怪之意。“都怨你!”
“啊?怎么怨我了?”丹歌很是迷蒙,他扭头望向神像,静待答案。
黑猫道:“二殿王说我这个媚眼儿不错,他决心让我把古地支大阵传授给你。”
丹歌很是无语,“他,这么重口味的吗?”
“我猜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二殿王是为了让你好对付荒!”黑猫道,“这可是一份儿人情,你别要了吧!你又凑不齐十二个人!”
丹歌道:“你这话蒙个外行还管用,对付我你是不可能了!怎么四人就用不了了,只是有些局限性罢了!据我所知,如果发挥古地支大阵的食物类象,四个人就能操纵!”
“那你倒说说看啊?”黑猫道,“你若是说不上来,只知悉什么食物类象,传授给你也是白搭。”
丹歌一撇嘴,道:“聂提格与单阏类象青色,指春季所生之物!大荒落与敦类象赤色,指夏季所生之物!滩与作噩类象白色,指秋季所生之物!执徐、阉茂、赤奋若与协洽类象黄色,指思及田园所生之物!可有错?”
“没,没有。”黑猫扁了扁嘴,她还真没料到丹歌对这古地支也知道得这么详尽。她见丹歌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这般智慧而聪颖的男人,实是吸引人的。她心内既欣喜得紧,也骄傲得紧。“看来,这古地支大阵,还必须传授给你了?”
“是啊。”丹歌道,“我们四人虽然只能发挥食物类象,但正好对症,那荒不是变作了人形么?人常言:‘民以食为天’,我们发挥这食物类象,给他摆一道满汉全席,但等他心生馋意,则大阵发威,必将他脏器绞碎!
“嘶,说到这里,我倒想起了一样儿东西!正是谗虫!如果以谗虫在内为引,食物类象的古地支大阵在外为击,则便是大罗金仙到来,也够喝上一壶的了!只可惜我们唯一所得的谗虫,却是被风云雷电绞碎在李尤的丹田里了。”
黑猫听到这里,既佩服与丹歌的异想天开,心内同时也是有底了。“看来你对这古地支大阵的威力作用发放也了如指掌,那我传授给你这阵法,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你附耳过来吧!”
“附耳过去?”丹歌大睁着双眼,看向那不算小的神像,那判官神像的唇齿,就足可以顶他一个脑袋了!“你是想喝豆腐脑了?亦或想吃人耳朵?”
黑猫一瘪嘴,“好吧!等我去将这神像放回威灵殿,你是要在这里等我,还是……”
“我们也正要去那城隍庙留宿一晚。”丹歌道,“你且等一等,等我告别了沈灵儿等人,我们一同前往城隍庙。”
“也好。”黑猫点头答应下来。
丹歌转回身去,来在了沈灵儿等人身边,此时众人还在攀谈,见丹歌来到,众人都瞧向了他。丹歌瞧了瞧杳伯手中的金玉八卦,一指,问道:“既然有此物,怎么你们在舞阳才赶上我们呢?”
子规笑道:“方才我们已是问过了,沈灵儿忧心你,就独自来寻,杳伯也有心历练沈灵儿,所以在后面遥遥保护。结果沈灵儿和我们在商丘就错过了,所以直到舞阳才见上。其实若非这孤狼所止,我们也许只能在南阳才能碰面了。”
“原来如此!”丹歌对沈灵儿更是喜爱了,有徒如此,夫复何求?!
“哼!”风标却是一声轻哼,“对一个代师父能做到如此,对他亲师父我都没这么上心过呐!”风标这一番话,则是在蒙骗金勿了。
在场知悉真相的人都是暗暗轻笑,“戏倒是可圈可点。”
丹歌道:“既然已经来到舞阳,又是出于历练之心,不如和我们去南阳走走?”既有杳伯在,沈灵儿和李尤是一定能被照顾到的,丹歌也才有了这番提议。
“不行。”杳伯摇头道,“今夜我们就需赶回,照我的推算,明天是那金爷的最后期限,如果他不来,之后就必死无疑,神仙难救。我料着他对自己的病情有所察觉,恐是要去找我一趟的。便是他不找我,我也必须回去,许他不找我,不许他找我而我不在。
“况且你们此番南阳之行,听起来多有凶险,既有毒虫,又有地狱。那不是沈灵儿和李尤的历练之所,倒像是我的历练之所,便是沈灵儿等人前去,忙活护卫的也是我一人。我可不给自己找这等麻烦。”
“哈哈哈。”丹歌笑了笑,道,“您说得不错,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强留。”丹歌说完,朝杳伯等人拱手,道,“已是夜深了,我们要抓紧休息,更有黑猫已经等候多时,她还要传授我古地支阵法,所以就不多和你们聊了。你们一路顺风。”
丹歌说完瞥了一边的苏音击征一眼,只祝了一句“一路顺风”。当然这冷淡之意,还是在防备金勿,这一场戏剧里仅有金勿一个观众,而这一个观众的火眼金睛,能看穿拙劣的演技直取核心,所以丹歌子规等人要时时照顾到他。
而同为演员的苏音击征,对于丹歌的演戏,自然颇懂,她们心内没有怨言,同样道声珍重。然后她们就站在原地等着丹歌领着金勿等人离开,等金勿离开之后,她们就乘杳伯的金玉八卦返回商丘。
在方才众人的攀谈之中,子规已经多番暗示沈灵儿和杳伯,而沈灵儿和杳伯也已经清楚,苏音和击征是友非敌,所以这乘金玉八卦同返商丘已是杳伯暗暗允下了。
“那我们走吧!”丹歌一招手,带着子规风标金勿以及黑猫就要离去,此时却听得远处一声尖利的尖嚎声音忽然传来。
丹歌的步伐一停,循声去看,但见那前方南面的黑夜里忽然亮起一团,仿佛是一个红气球,人脸大小,这红色稍重偏向于黑,倒像是盛在兜中稍显凝结的一汪血。
这样的一团浮在半空之处,离地有五六尺左右,仿佛是架在人双肩之上一颗通红的头颅。而随着这尖嚎之音,那一团已是飞快地奔来,仿佛瞧见了美味的食物。只等这东西来到近处,众人才瞧了一个真灼。
不需仿佛了,那红色的一团确实就是架在人双肩之上的通红头颅,除了这头颅之外,其余的地方与人类并无二致。而这似人非人的东西来袭,正是奔着这一众人等的气血食物而来!
风标暗吸一口气,问道:“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个人啊。”丹歌皱眉道。而说话间这东西已是来在近前,距丹歌最近,可他却不知该如何处理。既然来者是人,就本当救人,可他实是无从下手。从他心里来说,当是砍了这红得人的头颅才对,但显然那不是救人之法。
丹歌不动,有人动了,正是杳伯。这杳伯身形一窜,已是来在了丹歌身前,手中一抖,数根白针发出,一根根都是插在了这来人双臂双腿之上,而也在针落之际,这袭来的东西已经是不能再动作了。
丹歌看得纳闷儿,“杳伯,您这也没有点在什么穴位上,怎么它就不能动了?”
“对付人要用穴位,可不是人呢?”杳伯道,“你看他这红头模样,不像是一条红头的蜈蚣么?我在来舞阳之前就分析到了,这舞阳距离南阳恰在临界点,最适宜南阳的毒虫控制人马肆意烧杀抢掠。这一个,就是被那毒虫控制的人类了。
“而既然他被控制,其实已是蜈蚣本性,控制蜈蚣还找什么穴位,把它的脚都扎上,不就可以了吗?”
沈灵儿在一旁轻叹一声,“我还当会有怎样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呢!”
杳伯笑道:“想战斗也可以,我放开了他,然后你去和他单挑。”
“好啊!”沈灵儿爽快地答应道。
“好什么好!”丹歌喝道,“没学会走呢就想飞了!这人一看就是个有些能耐的修行者,便是在毒虫的操纵之下,应该也是不弱。”
子规道:“既然是毒虫上手控制,我们是不是可以远程消耗那毒虫一波?”
杳伯摇头,“你看他这头颅充血一片暗红,像不像是一颗即将爆发的**?我料想毒虫放出的卒就在脑中,我们如果远程搞那毒虫,那毒虫气急败坏对这人的脑内进行捣毁,那无异于我们杀人,这一桩因果,你们可愿意背啊?
“而如果毒虫决定两败俱伤炸开这头颅,我们在场的每一位恐怕都要遭殃,一个修行者的蓄力搏命一击,是谁也遭不住的。”
丹歌点头同意了杳伯的,继而问道:“那他可还有的救?”
第三百四十四章 意外之治
“大概吧。”杳伯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握,毕竟在他接触到的卒之中,最厉害的也不过是舞阳县去常阴居看病的那个小男孩,那卒也只占据在小男孩的脊柱上,并没有入脑。当前这个人的卒已经入脑,更是调集了此人周身的血气,这其中的难度就上了不知一个档次了。
杳伯慢慢把这人的衣服从后面撕开,露出这人的背来。不褪下衣服,是因为白针钉在这人身上,把衣服也扎住了,脱衣则可能牵动白针,继而放开了对此人的控制。杳伯看向此人的背,忽而一歪头,道:“这个人的背我仿佛见过。”
“啥?!”丹歌的下巴都要惊掉了,他苦笑起来,“您可真是阅人无数啊……,这背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么?”
“似曾相识啊。”杳伯也有些纳闷地说道。他因为这似曾相识,就瞧向了这人的脸,继而摇了摇头。
一旁的丹歌看得无语了,“脸不认得,背却认得!杳伯您到底曾做过什么?难不成此人捡肥皂……”
“去!”杳伯白了丹歌一眼,回神又打量起眼前这红头的人来。然后他想了半天,道:“我这里需三步走。首先要泄血,这么些血汇集在脑部,其中有许多已经要凝结坏死,血液凝结坏死这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倒没什么紧要,但这么些血汇集在脑部,如果杀死了卒,这血液就失去了控制。
“到时候就不是简单的脑溢血了,血液会在这人脑内冲荡,那完全就把整个人溺死在血液里了。所以首先要泄血,让这人的血液循环恢复正常。第二步就是化毒,将卒残留在他身内的毒素去掉。第三步就是驱卒,让此人将身内的卒去掉。
“这后两步都是寻常操作,扔给你们也能做了,唯有这第一步,最是艰难!要想向下泄血,又不惊扰到他脑内的卒,可能困难啊!”
“不是很困难,而是绝无可能。”子规道,“那卒就凭着这些血液为依仗呢,血液丝毫的下泄都可能引发卒的异动,如果卒搏命一击,那可救人不成反是害人了。”
丹歌瞧着子规,想了想,问道:“你那声音的震彻威力发挥到极限,能让那卒昏厥多久?”
“一会儿也没有。”子规笑道,“声音的震撼力,需得它听得见啊,可蜈蚣又没有耳朵。你是想把那卒震住,趁时机泄血?可如果卒被镇住,那么血液失去了卒的控制,不是还会在这人的脑内冲荡吗?”
“是会的。”杳伯道,“如果要震住卒,我们同时就还要控制住血液。可脑内的情况那么复杂,我们即便以法力控制血液,但如何将血液下泄,又成问题。而且,如果我们能控制好血液,还怕他个卒么!”
风标道:“那么当前看来,最懂控制血液的,不正是这人脑内的卒吗?我们外面的人做不了什么,何不让这卒来做?让卒自行来到这人的身躯之中,继而像我风家的那些染卒者一样,让卒分散在这人的四肢百骸,不也算是泄血了吗?”
杳伯点头,“是个办法,可怎么样能让这卒,不再一心占据这人的脑部呢?”
“有三种可能。”丹歌道,“曾经风标向我们提到过,天子从卒的控制中脱险后,以朱批符救起了死去的卒,卒脱离了毒虫的控制,然后感恩戴德。显然这卒虽然出自于毒虫之体,但各自都有思想,并不甘心被毒虫左右,如果我们能切断卒与毒虫的联系,或可一试。
“第二种可能,就是距离南阳越远,卒能发挥的力量越小,如果杳伯带着人返回商丘再医治,是否会因为卒受到的毒虫敢于较小,而自动放弃占据脑补?第三种可能,就是让这一个人作为食物,被送到南阳毒虫的口边,那时毒虫的使命完成,它或许会自动放下对这人大脑的占据。”
风标道:“头一种可能势必是不行了。我忘了告诉你,天子救下的那个卒,已经沦为了普通的蜈蚣,一个普通的蜈蚣哪还有什么办法控制血液。你强行切断了卒和毒虫的联系,还是让这人脑内的血液失控,他还是一死而已!”
杳伯则道:“第二种可能也不行。这舞阳是临界点,只要一离开舞阳,毒虫那边就能察觉,毒虫势必控制卒会拼个鱼死网破。而第三种同样也不行,这人身内的卒就由毒虫操控,它吃没吃到自己不清楚么?我们在这一件事儿上可骗不了它。”
“得。”丹歌一耸肩,“合着我这三条没一个能用的,你们这姓风的两人到底是同宗啊,一致对外呀。”
黑猫此时道:“据闻昆仑山阐教众人有玉虚秘法,名为:割头换项。曾经姜子牙奉师命带封神榜下山,遇申公豹阻拦,申公豹正是以这割头换项之术,骗得情报。那时申公豹头颅被仙鹤叼走,沈家延续仙鹤神力,会不会这割头换项啊?若是会,使此人割头换项,借头而活,也算个办法吧。”
丹歌苦笑一声,“我自己会割头换项,可不会给旁人割头换项,这一法是行不通了!”
“哇!师父你表演看看呐!”沈灵儿满目希冀。
“我怕又窜来只蜈蚣,把我也控制了呢?!”丹歌笑道,“往后这一门技艺你也要学,我就不表演了。”
“哦。”沈灵儿既失落又兴奋,虽是瞧不成师父的,但自己能学会不是更好?!
“那若是用幻术呢?”苏音此刻出言问道。
杳伯继续摇头,他今晚算是活动开脊椎筋骨,这一晚上他光是摇头了,“也不成,蜈蚣的视力不强,以触角为主要感官。修行界还没人掌握以触角传递幻术的本事。”
“唉。”杳伯叹了一声,远离了这红头人,此人头顶上这诸多的血气,隐有外泄之意,血腥气颇为浓郁,他虽是医师,却也顶不住了。
“你们在此方看着,我去把这神像送了吧。”黑猫道。
丹歌点点头,“也好。”
黑猫于是前往城隍庙而去,而城隍庙就在南边,于是这黑猫操纵着神像距那红头人越来越近。这判官神像虽不及城隍神像那般高大,但也只矮了半头,所以这判官神像踩在地上和那城隍神像如出一辙,每一步都是地动山摇的。
而这地动山摇之猛烈,一下两下的震动,就震得那被控制住的红头人摇摇欲倒。终于在黑猫数步之后,这红头人终于随着地面震动有一个大幅度地跳动,然后向后倒去。
众人都看到了这一幕,连忙前往相救,凭着丹歌杳伯等人的速度,这救下来是毫无悬念的。但此前子规想事儿有些出神儿,他回神儿恰是瞧到了那人倒下,情急之下,声发金声玉振,响声震耳欲聋,那是震彻魂灵的声响:“哎!”
“嗡!”众人的耳中都是一震耳鸣之音,而这声响更是震住了前往搭救红头人的众人,使他们的行动都是一滞。而那倒下的红头人身内是卒也就是蜈蚣操纵,他是没有听觉的,所以他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而偏巧不巧的,在这人头部落下的地方,恰有一块儿颇为尖利,且微成倒钩的小石头。
“砰。”这一人倒下之时,众人也从震彻之中回过神来,他们瞧着倒下的红头人,都是捶胸顿足。
丹歌扭身指向子规,“哎呀,你呀你!”他又扭身看向身内是黑猫的判官神像,“还有你!”
“先别责怪了。”杳伯在丹歌责怪之时已经跑到了红头人身旁,扶起了这人,这人被杳伯的白针控制得直挺挺的,宛若蜡像。杳伯扶起这人后,打量了打量这人的脸色,似乎一切安好,并无异常,唯独……
“咦?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杳伯看到了这人脑后有一个类似于血痂一般的东西,稳稳地嵌在这人的后脑。杳伯即伸手去轻拨,但他新突破了小境界,气势没有轻重,下手也是没有轻重,他这所谓的轻,气力相比于常人,已是极大的力了!
杳伯这一拨,就把这一个血痂般的东西拔了下来,而这声音,就仿佛拔出了红酒的木塞,“啵”。随之,红酒就流出来了,“哗”,哪里什么红酒,分明是鲜血!
“哎哟!”杳伯一惊,他没料到这竟是一块石头嵌在这人的脑后,他见这鲜血流出来,就想要再把这塞子安回去,好在他终究没有这么做,他这般情急之下若是用力一按,这利石必是就从额头出来了。
杳伯停下不按,低头打量这石头,却是一惊!在这石头的尖端,正有一条蜈蚣痛苦地扭曲着身形!杳伯细细打量,原来是这石头的尖头刺破了蜈蚣,那微小的倒钩勾住了蜈蚣,把它给拉出来了!
“嘿!奇了!哈哈哈哈!”杳伯高声笑道。
众人不知道杳伯这笑声是什么意思,他们只见到那红头人脸上的红色在渐渐褪去,而在这人脑后,是宛若水龙头放水一般奔涌而暗红的血液。众人即刻围拢过来,一眼就敲在了杳伯手中的石头上。他们这才是明白了杳伯大笑的真意。
丹歌赞叹一声,“造化如此,他命不该绝啊!”
“是啊!”杳伯从大笑中缓了下来,“这一块石头利锥一般,又恰有倒钩。而这蜈蚣就藏在这人的颅内,腹部贴在脑壳上,这一个石头刺过,从这蜈蚣柔软的腹部刺入,然后刺破了这蜈蚣坚硬的背,继而倒钩勾住蜈蚣其背,就把它带出来了!
“蜈蚣被带出来后,本来这人脑内的血液该在当中激荡,结果这石头凿开一个口子,恰容这血液宣泄,不会损伤其脑。”
丹歌闻言连连点头,他见这蜈蚣黑中透红,就知道这蜈蚣不简单,他道:“我们在商丘风家见过此等蜈蚣,实是强悍,家主使劲浑身解数,也拿它没辙。这东西本是刀砍斧剁也不惧的,偏偏它不知外头的情况,才有了这石头的猝然来袭继而一击既成。
“石头刺破其腹后,必使它难耐而失了防范,于是不惧刀枪的背,也被刺穿了!等这蜈蚣硬起背来,倒是恰好,就被这石头的小勾给勾出来了!这其中的巧合,真是想也想不到啊!而我们想了那么些办法,还赶不上这一颗石头管用啊!”
“是啊!”杳伯赞叹一声,伸手拿出几根白针来,在这人那脑后被利石刺穿的大窟窿边缘刺下,随之血流停止,颅骨生长,眼看就要痊愈。这神奇的手段让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惊,丹歌子规暗叹,这白针的力量,全然不下于江陵的柑橘啊!
众人惊叹,风标却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他笑着从这人身后转过来,瞧向这人的面容。这人的面容之前红肿,此时已经消肿,面色也是恢复正常,只是唯略显苍白而已,而当前这人整体的面貌和之前已截然不同。风标瞧见这人的真容,变了脸色,他高呼道:“席锐?!”
此刻,这人听到这一声呼唤,有气无力地应答起来,“是,二公子?”
“席锐,当真是你?!”风标的兴奋起来。
这席锐闻听风标的二一句话传来,他的双目忽然有神,他盯着风标一看,慌忙道:“二公子啊,快逃吧!风家人的身内有卒,你来到舞阳必定受控!快逃!”
“你说得可是这个卒?”杳伯从后头转了过来,面带笑意,手中拿着那一个尖利的石头,将那石头上的蜈蚣展示给席锐。
“杳伯?!”席锐本当高兴,他一瞧那蜈蚣皱起眉来,“正是它!”
风标叹息了一声,伸手将席锐四肢上插着的白针拔下,“委屈你了,就在你受控的当夜,我风家借这当夜祭祖的火,把全风家人身内的卒都祛除了。这行动惹恼了南阳的毒虫本体,你们这些归在我风家但当时却没有驱卒的风家友人就被控制了。
“其中唯有天子自救过来,他赶来风家告诉了我们情况,当夜我们追回了十九人,唯有你一人我们没有找到。我还以为你早已命丧毒虫之口,好在那毒虫贪心,把你放在这舞阳为他拘捕食物。”
腾地,席锐双目大睁,他浑身一抖,已是满脸的惊慌。
“你怎么了?”风标已将白针把玩,他上手要去扶席锐,却被席锐一把推开。
“我犯了大杀戒。”席锐的声音里满是懊悔,“这近处……”席锐遥遥往南边一指,那是丹歌子规他们来时进入的县城。“这近处的十余户人家,已经空无一人。”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丹鼎之器
风标闻言一愣,顺着席锐的手指望向了远处的县城,如席锐所言,这十余户应是没了人烟,没有一户是有灯火的。风标再扭头望向了席锐,道:“你是说他们都……”
席锐点了点头,“都被我送到了南阳毒虫处,被,被那毒虫吃掉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叹,但彼时的席锐失了神智,被身内的卒所操纵,他身不由己,这害人之事,当不该算在他头上。
丹歌看向了黑猫,黑猫自被子规的声响震到之后,就留在原地,并没有继续去往城隍庙了。丹歌问道:“这一桩命案,十余户人家约有二三十口人的性命,在地府哪里该怎么处置?算在这席锐的身上么?”
黑猫摇了摇头,“之前二殿王借用城隍神像之时,城隍在位。本地的城隍是个谄谀之辈,但也算恪尽职守,他报给二殿王的情况是舞阳县在近一周之内,没有人死去,但人口却有减少,实是令他不明所以。
“也就是说,这一桩命案里二三十口人的魂灵没有入册,那这些人的死亡,也就无从说起。”黑猫说着看向了席锐,“你为那毒虫做事,是从何时开始,在此前,你最后一次向南阳输送人类,是什么时候?”
席锐道:“我在初六日凌晨开始受控为毒虫做事,后到初八日凌晨时分停止输送。又在初八日下午继续开始做事,直到今夜为止。此地减少的人口是被我送去了南阳,而那毒虫招怨,吃下人后,人魂灵附在毒虫身上,难以返回故土。”
“原来如此。”丹歌点头,“原来是魂灵难归故土,所以那城隍庙才没有鬼魂登门。而这毒虫初六日凌晨开始控制你,必是因为它在风家的大创,于是急于恢复元气。而初八日凌晨停止输送,正是因为在初八日的早晨,那毒虫再次向风家进攻,结果依然失败,毒虫再次受创,所以又命你再次输送。”
丹歌说完看向了黑猫,“如果我们前去南阳解救了众多魂灵,魂归地府之后,他们的死亡该算在谁的头上呢?是席锐?还是毒虫?”
“都有。”黑猫道,“其实不止席锐和毒虫,你和子规沈灵儿等人以及风家全族,都要为这些人的死担一份罪责。当然这其中毒虫占大头,毕竟一切都是它主导的,而你们重创毒虫,才有这毒虫急切地希求人类食物,风家全族更是其中的获益者,所以你们和风家人都要分担罪责。”
丹歌继续问道:“那这一份罪责有多么重呢?”
“法不责众。”黑猫叹了一声,“却又要杀鸡儆猴,这罪行就全按到毒虫身上了。”
众人轻叹一声,“这是个很好的结果啊。”
此时的席锐也因为黑猫的一席话,也就没有太多的负罪感了,毕竟他实是迫不得已。而杀死无辜人类的罪孽都算在毒虫身上,到时的清算,也是重重一笔。他只盼着那毒虫死后,当是被绞成魄散魂飞,他才能安心!他才能一泄胸中的愤恨之情!
“怎样,如此你可也安心了吧?”杳伯笑着安慰席锐道。
席锐抓住了杳伯的手,“杳伯,必是您搭救了我,我要再次感激您了!”
“我早该发觉是你,虽然你方才脸部红肿充血不辨容颜,但你的背部我是熟悉的。”杳伯说着将手中尚扎着蜈蚣的利石递给了席锐,“这是你的命数,可不是我的功劳,你这病症是误打误撞被治疗的。呐,正是这一个小石头,你把它供起来吧,也许日后有用。”
丹歌好奇地问道:“杳伯,为什么您对席锐的背部这么熟悉呀?难不成果如我所言,是捡肥……”
“去!”杳伯白了丹歌一眼,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我曾在医治舞阳县来的身内染卒的小男孩时说过,我见过那样的病例。我说的那个病例,正是这席锐。许是席锐的体质关系,他染卒之后能发在外部,呈现和那舞阳小男孩一样的状态,即在脊柱长出一系列的脓包。
“我曾以蛾翅刮背治疗了席锐,所以我自能识得他的背了。我医过的人的特征我都是过目不忘的,不信现在你们扒了裤子,我就能立刻分辨哪一个是李尤的丹田。”
“呃……”丹歌扁了扁嘴,“您这样说只是为了看丹田吗?”
“不然呢?”杳伯伸指一戳丹歌,“你个小伙子脑袋里到底有如何龌龊的东西啊?!”他说着夺过席锐手中的利石,“我真该给你凿开,把你脑子里头的污秽倒一倒!”
杳伯最终只是扬了扬手,就将利石递了回去,他再看席锐,又不无感慨,“看来果真是你的体质问题,我早先为你除过一次卒。即便你后续又生喝了风家的菊水,那卒也是刚刚开始生长,不该有如此强大,可你瞧这一条蜈蚣,黑中透红,显然已是又到鼎盛了。
“风家那些一次未除的,初五夜吐出来的蜈蚣,也没有这般强大吧?”杳伯这提问正是问向了风标丹歌子规等人。
风标点头,“就以我来说,当夜我吐出的蜈蚣,完全没有这么强大。后续是风家人身中的卒被祛除大半后,南阳的毒虫发觉,遥遥相控,强化了吐出的蜈蚣,才有几条呈现这样金刚一般的状态。”
丹歌道:“凡入席锐体内的东西,都能蓬勃增长吗?而席锐本身是否有不适呢?”
“我当是习惯了,其实早先我总感觉气闷,身内有如火烧。”席锐答道。
丹歌道:“我猜测,席锐的体质,莫不是丹鼎之器?”
“丹鼎之器?”杳伯想了想,“这不无可能啊!入体之物都自然被蕴养,还真如丹鼎一般!”
“呃……”席锐连连摇头,极力否认着,“不,不可能!你们不要瞎说!”他可也知道,他体质若为丹鼎,那日后还有好日子过么,一定被人家各样利用了。
杳伯一拍席锐的肩头,“怕什么!这一桩事情我等必是要为你保密的。这倒是个好因由,哈哈哈,席锐小子,你今夜随我返回清杳,就呆在我清杳了吧!不然……”
席锐苦笑,这杳伯虽是要挟,但其中深意他自也明白,正是杳伯要保护他。而清杳居,也当是他落足藏身的不二选择,他拱了拱手,“一切依您就是了!”
子规在一旁点了点头,道:“丹鼎之器,有如鸟类之嗉囊。我曾见到过一位鸟妖化形的强人,在其嗉囊之内,常年蕴养着一个石丸,本是普通石丸,但渐渐宝化,出击之下,不弱于强兵利刃。”子规虽提得是鸟妖强人,在场的除了金勿苏音击征三人,都知道子规是在说他自己。
杳伯闻言点头,已有领悟。他一伸手将那席锐手中利石尖上的蜈蚣拽了下来,一拽两半,扔在了地上,然后手中溢出水来,将石头好生洗涤。他做完这些才向席锐道:“你不如就将此物蕴养在身内?此物既能救你,则其中造化甚深,长久蕴养,必有神异!”
席锐叹息一声,他这丹鼎之器的体质是坐实了,他也无法不认,毕竟从他身内出来的蜈蚣已被杳伯拽成两端,就扭曲在地上,那就是摆着的事实。他一叹,也不再矫情,既有杳伯保护,他也没什么可怕的,而他本身的实力,也相当不弱。
他朝杳伯点了点头,拿起利石朝胸口一按,已是将利石放入了中丹田处。中丹田靠近心脏,蕴养的速度必是极快。
黑猫以判官神像,将判官笔执掌手中,肃然道:“丹鼎体质本世界之宝,虽然你等看似毫无觊觎,但终究人心难测。为防生变,你等不如当着我手中这判官之笔立下誓言,绝不会对此丹鼎之器升起迫害之心,更不可向旁人透露。但有违背,则判官笔发威,拘魂来见!”
“好!”丹歌头一个答应下来,黑猫的思虑,他自然要完全支持。而他毫无犹豫,亦可见他的坦荡之心。这一声应答不单是支持了黑猫,更是令那怀璧在身的席锐也另眼相待。席锐目中满是神采地将丹歌打量一番,暗暗点头。
黑猫虽是据在神册的神明,但她的建言献策,也未必有人愿听。另有心思的人虽不至于果断拒绝,但必以多样理由推脱。可丹歌这一声果决的应答对于席锐有如天籁,这一声起,旁人再怎样推辞,就落了下乘了。
随着丹歌的答应,其余众人也都是答应下来。而后众人都朝着判官笔立誓,对丹鼎之器绝不怀迫害之心,更不会向旁人透露,若有违背,则判官拘魂,魂贬九幽难有超生!这等言辞如何凶狠,席锐的心就有如何安定,他这才长长叹了一声,他的性命和秘密,都是无虞了。
众人立誓之后,就真得彼此告别,丹歌子规风标金勿黑猫前往了城隍庙暂住。而在金勿等人走后,苏音和击征与杳伯等人凑在一块儿,带上了新加入的席锐,一同返回了清杳居。
在金玉八卦之上,席锐盘坐,问道:“方才抢先答应判官神像提议的男子,是谁呀?”
沈灵儿朝西南一拱手,傲然道:“我亲师父,丹歌!”
第三百四十六章 死亡试探
“你亲师父?”苏音却纳闷儿了,“你亲师父不是风标么?怎么成丹歌了?丹歌是你代师父吧!这可不带随意更易的啊!”
沈灵儿笑道:“那话是蒙谁,你们不清楚么?”
苏音闻言大睁着眼睛愣了半天,最后幽幽一叹,“那在场五六个人无一例外,都是在诓那金勿?而这事儿唯独金勿不知道?好家伙,金勿到底是在和怎样的人对阵啊,他竟还没有警醒。”
“他会警醒的。”李尤道。警醒的时刻,就是金勿身死之时。李尤可知道,早在他和丹歌子规相识之初,丹歌子规对于金勿的杀意就是果决的。
苏音叹了一声,“我会为他默哀的。”她对金勿的爱意何曾全然消失呢,但当前已是恨意更重了。这恨意最早该追溯到那商丘茶馆里发出的鼓掌声起,然后这恨意又被从典当行二层传来的鼓掌声一次次地加深。“轻狂的人,何德受爱?”
苏音渐渐整理思绪不让自己想这么多悲伤的事,她笑问向沈灵儿,“你怎么敢透露给我呢?你就不怕我把这情报卖了吗?”
沈灵儿挑眉,道:“全天下我们就瞒着金勿一人,你只能卖给他。你们不是闹崩了吗?你愿意告诉他,他也得信啊。而且,你们一路尾随我而来,不是和我师爷一样是来保护我的吧?难道你们料定了我的遭遇,所以早早追在后面,在我遇到孤狼时助阵?也不是吧。
“你们在追寻一个答案,一个有关于我师父品格与信赖的答案。现在你们追寻的东西是否有结论了呢?早在你们出手帮我的时候,你们应该就有结论了吧?你们乘在这金玉八卦上,结论就很明显了吧?既然如此,你又怎么会出卖情报呢?!”
苏音深深地望了沈灵儿一眼,这个人,也如丹歌子规一般的不好对付啊!她一摊手,道:“好吧,你说对了!”她本是男人的嗓音,也是男人的性子,直爽而坦率。“我在舞阳时给丹歌透露过一丝想法了,可我没看出丹歌的态度来。但既然我们搭上了你们的车,显然我们是有希望的。
“而接下来我又该如何做呢?你们总不能晾着我们吧,我们这一帮人,还是有人在耽耽虎视的,我们可等不起你们一个讨论或是模棱两可的结论。”
沈灵儿道:“我师父他们的计划是,让你们加入风家的情报处,统归于风家的情报部门管辖,那样能发挥你们的特长。”
苏音摇了摇头,“我们可不愿意屈于人下,除非领导我们的是一个惊才艳艳之辈,我们愿意倒向丹歌子规,也是见识了丹歌子规等人的好计谋好身手。”
沈灵儿笑道:“那也好办啊。我们可以叫来风家情报处的管事,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天子师叔的才干,绝不下于我师父。”沈灵儿这从心之语,让苏音缓缓点头,若非出于真实的钦佩,沈灵儿何至于在比较时,将这天子摆在和他师父等同的地位呢!
“好。”苏音点头,“我们倒愿意一见,不知道能否定下时间和地点。”
沈灵儿道:“他会上门去找你们的。”
“那我们倒有的期盼了。”苏音道。
也就在苏音沈灵儿两人攀谈后,杳伯已是驾驶着金玉八卦返回到了商丘境内,而后在商丘南边距苏音等人驻地的不远处停下,放下了苏音击征,然后继续架着八卦返回了清杳居。
众人落地进院不久,随着一声猫叫,黑猫已是出现在了正屋之中。
“师娘。”沈灵儿叫到。
黑猫伸出爪来,切在沈灵儿的手臂上,只等她一划,必是勾出四条肉丝,随之鲜血淋漓。黑猫冷着声音,“你胡叫什么?!再乱说,我可不客气了。”
沈灵儿先是咽了口唾沫,这黑猫到底是幽冥中的存在,此刻这爪虽只是切在他的皮肤,他却已是感觉这一根手臂宛若冻僵一般,失了知觉。他一瞧杳伯就在身侧,他倒也不惊慌了,杳伯的白针既能将席锐脑后的大洞填起,医治他的抓伤,应该也是不在话下。
他如此心中有了底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您若是抓伤了我,就容我叫您师娘的话,那您就下手吧!师娘!”这好徒儿,是为了他师父拼了命了。
“嗯?”黑猫并未下手,反将第二只爪子也搭在了沈灵儿身上,“你可预备好了?你若是再出言不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杳伯在一旁连连摇头摇手,但沈灵儿专心在自己的手臂,根本没见!
“师,师娘!”沈灵儿着胆子又叫了一遍,他那里紧紧咬牙,闭合了双目,已是预备好了来袭的攻击。
“唰”的一声!黑猫的两爪从沈灵儿的手臂上一划而过,随之留下相互交错的八道灰黑纹路,这两爪自是没有划破沈灵儿的皮肤了。黑猫斜斜白了沈灵儿一眼,手中变出一片绿叶按在了沈灵儿的手中。
黑猫道:“这是你师父托我转交给你的祖茶茶叶,他命你与李尤分成两半,他还是忧心那蜈蚣身内的断肠草毒,所以让你们除毒之时务必携带。他还让我告诉你,你不要忧心于他,他已掌握了我传授给他的古地支大阵,有多重保障,他决不许你不顾安危前去寻他!”
黑猫说完,朝杳伯一点头,已是跃出屋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沈灵儿捧着这茶叶,不知如何是好。他扭头转向杳伯,“师爷,好似我白跑了一趟啊。”
杳伯走过来伸手一敲沈灵儿的头,“你何止白跑了一趟,你还在鬼门关前转悠了一趟。”
“也没那么可怕了,那孤狼对我并没有太多的杀意。”沈灵儿道。
“你当我说得孤狼么?我说得是你师娘,啊不对,那黑猫!”杳伯抓起沈灵儿的手臂,道,“好在那黑猫和你师父的情谊不是作假,她才没对你出手,甚至于给了你这个保命的东西。换做没有那等情谊的,你就是用命换,也换不来人家的服软啊!
“那黑猫可是在册的神灵!修为也远在我之上,且来自于幽冥地府,她若对你出手,你就唯有一死而已!”
沈灵儿瞪向杳伯,“您,您救不了我吗?”
杳伯苦笑,“敢情你方才那点儿勇气全仗着我呐?如果你这胳膊被抓,我仅能做到维持你的生命,这胳膊就只好锯掉了,幽冥之中的多遭气息,不是我能全然解开的。”
“啊?”沈灵儿反应过来,身上霎时间一身冷汗,“老天爷,我是在作死的边缘好生试探了一波啊。感谢师父……”
“感谢你师父做什么?”杳伯撇嘴道。
沈灵儿道:“感谢师父魅力足够,已是将师娘拿下了。”他说着师父,就又看向了手中的茶叶,“哎呀。可师父没了茶叶,他自己该怎么办啊?”
杳伯道:“你和李尤能一分为二地用,他们三人自可以一分为三了。而且你师父留下了香囊,凭着那个香囊,也能骗金勿不敢出手的。”
“那我就放心了。”沈灵儿感叹着看向手臂上宛若网状的灰黑印记,“这竟是我师娘赠我的保命之物?”他挑了挑眉,将把一叶祖茶贴在这印记上,师父和师娘,都对他很好啊!
此时,在舞阳县的城隍庙内,丹歌子规风标三人已是安稳睡去,他三人各有三分之一的叶子,所以不惧金勿的毒。此间唯一难耐的唯有金勿了,他虽然是被众人当傻子欺负,可他在有些地方也不是全然的傻,就例如之前苏音对丹歌的话,他就听出了当中苏音有意倒向丹歌子规的意思。
现在他对丹歌子规的恨意又多了一重了。丹歌子规竟然公然之间,就把原本他的女人,夺到了手!这让他如何能忍?!像他这样的渣滓,他彼时在商丘,身下虽有马心袁,而眼睛里也没放下苏音,更其实苏音的十个手下,他也都怀有情愫。
此番丹歌一下子夺走了十一个,那一个马心袁也不愿见自己了。他这般渣滓,如何不痛心疾首!而他追悔莫及之时,就想发泄,可当他瞧到丹歌子规腰际的香囊,他就不得不按下心思,“只能从长计议了。”
他这般叹着一瞥风标,却见风标的腰际也露出个香囊的穗儿来!“md!怎么这三人人手一个?”他心中有着疑问,而随着他的深入思索,额头已是开始冒冷汗。他感觉自己宛若被扒光了一般,他有些怀疑,“这三人早在防备着我了吗?若非如此……”
他心中惊疑不定地再次看向了风标的腰间,丹歌子规的香囊自他们一起离开焦家时就有了,那祖茶还是当着他面儿放进去的,所以丹歌子规有香囊他不奇怪。可若是风标也有一个相同的香囊,就说明这三人必是对他有防备了。
他手中法诀一动,一道微刺的法力悄然扎在了风标的腋下,随之风标一痒,一抬手,那香囊已是露了全部出来。这风标的香囊与丹歌子规的并不一样,上面绣着一个风字,而这个香囊看起来有些时光,其上缝缝补补的针线,可见是用了许多年了。
金勿提起的心缓缓落下,“是我多虑了吧,这风标的香囊显然不是为防备我而新制的。”
“既是如此……”金勿目中凶光一闪,“我不如就此对他出手!”
第三百四十七章 惊梦
金勿可没有犹豫,他为何能在杀手组织做在苏音等人之上,正是因为他出手果决,做事绝不拖泥带水,下手狠毒。杀手组织中,越是无情之人,越是地位尊崇。自然这无情在金勿的身上体现得不够明显,他反倒显得有些多情。可其实多情本是无情物,无情形容金勿,也是恰当。
金勿既然下定了心思,就果决出手,而他的手段也是伸手就来。早先丹歌子规断定金勿是炼毒体,虽然后来在风家时被丹歌子规自己推翻,可其实他们的判断也不为全错。这金勿举手投足之间就能释放毒素,绝对与炼毒体有九分相似。
他伸手一扬,一道毒素已在他面前形成,这一道毒素呈现淡青之色,其中的力量已是不容小觑,随着这一缕淡青出现,这殿内的气息立时稍显燥热起来。这正是这毒素的厉害之处,单是这么一点儿,已经有了要命的意思。
这毒素的形态显然是初态,金勿两手作法,将这毒素渐渐凝实起来,这是耗人的功夫,他缓缓凝炼,而在此期间,金勿是难以分神的。但在此夜里,丹歌子规等人已经安睡,他有的是时间,而他的毒只要入体,顷刻间就能致命!
可此夜所谓的睡得安稳,本就是早有预备的。丹歌子规风标三人如何能对这金勿有完全放心的时候呢。他们一直佯装着安睡,因为之后将要遇到的荒或是毒虫,他们都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所以他们并无心对金勿出手。
可他们不对金勿出手,却不代表金勿不会对他们出手,于是他们一直是防范着的。就在这威灵殿内的气氛忽然紧张的时候,他们已是微微睁眼来看了,正是看到了金勿在凝练毒素。
这三人无不是聪明之辈,他们很快都想到这金勿要下手的对象,必是风标无疑。风标本身是不该有祖茶茶叶的,如果有就会引发金勿的怀疑,于是就需保护住风标,并且不让金勿发觉风标身上有祖茶茶叶。
三个各人有着各人的应对,风标趁着此时金勿专心致志,他悄然将手中那三分之一的祖茶往上一送,正是落在了城隍爷神像的笏板上,他再遥遥加持一股子吸力,只等那毒素来袭。毒来时这吸力一吸,再被祖茶一化,那时就可当做是城隍显灵,将毒素化去了。
风标这一招将化毒转在神灵,已不可谓不高明。而丹歌则直接是“睡梦中”一个翻身,扭身就将风标抱在了怀中,他腿一跨,就将风标给盘上了,他腰间的香囊,就搭在了风标的身上。
风标依偎在丹歌的怀中羞怯不已,他宛若一个姑娘般缩在丹歌的怀抱里,他这般害羞就恐要涨红了脸。但他此时节又不允许自己的脸色有那样异常的变化,所以他只能耐着,将心中的忸怩之意暗暗压下,而同时他已是伸手扣在丹歌的腰际,狠狠地扭了一遭。
丹歌暗骂风标个白眼儿狼,他这里想法儿救风标,这家伙竟恩将仇报扭自己。他可知道这风家的二少爷扭他做什么,风标这辈子都过不去“盘”之一字了,此番他逆盘风标,必是让风标害羞了。
越是如此,丹歌越是不撒手了,他只等着明早起来,好好看看风标是怎样的反应。“莫不是要成为下一个红头人?”丹歌心中暗笑着。
而子规这边,他可没有这防备的心思,他是要从根源上杜绝这次伤害的。而从根源上杜绝也很简单,只要不让金勿作法成功就是了。子规沉沉一吸气,暗笑道:“我这一声,必叫得你一魂出窍,二魂升天,三魂在地府里转三天。”
子规也不迟延,他身内攒够了气儿,腰间攒够了劲儿,立刻大叫起来,“啊!”随之子规如安了弹簧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然后子规滕然睁眼,眼中满是回味与惊吓之意。他这模样,自然是扮作了噩梦惊醒的样子,凭着他声音的骇人威力,阻断金勿的施法。
那边的金勿被这一吓,心中立时漏了一拍,他正在专心致志,忽然这一声袭来,一股凉气从脑后直窜向他,他脑中一片空白。而他手中的毒气随之猛然一缩,似也是怕了子规的叫声,一下子扑回了金勿的身内。
这毒本已炼到了最后,最终是功亏一篑,这毒素地扑回,让金勿自身也耐不住,他喉头一甜,就要吐血。好在金勿此时已经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他又是硬着头皮一咽,缓缓沉气凝神,强装镇定,恍若无事发生一般。
而在金勿如此动作之时,丹歌和风标也是被子规的叫声吓了一跳,子规掐在丹歌腰间的手,经这一下,更是一紧,险些将这一块肉就此拧下来。而丹歌受痛也是难忍,大叫起来,“啊!”他这一叫张口闭口,牙齿恰是磕在风标的额头上,随之风标也是叫了一声,“啊!”
丹歌和风标两人齐齐坐起身来,各自含泪对望,彼此问候道:“你,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两人又齐齐摇头回答。
“嗤。”子规在一旁看乐了,丹歌和风标俨然如照镜子般的同时说话又齐齐摇头,而二人目中含泪,仿佛是久别重逢的一对恋人。
而这样的错觉不止子规有,远赴商丘返回的黑猫隐在判官神像之内,瞧着这两个男人心头竟是有了醋意!她方才还为沈灵儿三声师娘欢喜,此刻就越发心酸。这心情的跌落,让她很是愤懑,虽知这当前的事儿不过是赶巧,但这两个男人对望得脉脉含情,她总不能忍!
她控制判官右手一动,再是一撒手,“咚!”偌大的一支判官笔立时砸落在地面上,震起许多的灰尘,灰尘大半扑到了风标的脸上,仿佛传递着这样的话语:“让你勾引我男人!”
丹歌扭过头去骂向子规,“你发什么疯!睡得好好地吓我一大跳!”他又扭回头,瞪向风标,然后他本来严肃的脸立刻耐不住笑出了声来。在这风标额头,有他留下的一道不算明显但也不算模糊的牙印,这牙印恰处在子规的印堂正上,齐齐整整,仿佛不是意外,倒像是刻意所致。
丹歌笑道:“还别说,我的牙口倒很是整齐啊。”
风标白了丹歌一眼,问及丹歌的腰部,“你没事儿吧?”丹歌撩衣一看,那被风标捏的地方,已是青紫一片了。丹歌扁着嘴望向子规,道:“没事儿?”
“这是没事儿?!”
丹歌拿起香囊按在那青紫之上,不一时就已恢复。“你看吧。”丹歌笑道,他拽下香囊来递给风标,让风标按在额头上。这香囊内的焦家祖茶,有着甚于杳伯白针赤蛇柑橘的功效。
黑猫处在判官神像之内,已是没眼再瞧,这丹歌风标两人,让她一波一波的醋意来袭。而她这判官笔落,竟是没惊起丹歌等人的发觉,她闷闷哼了一声,已是遁入了地府而去,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至于她生出的醋意,她其实也知道只是多想了。
子规在丹歌风标两人相互关心之时,就一直注视着金勿,这金勿被一**的声响吓得有些发懵了。先是子规一声,然后丹歌一声,风标一声,最后是判官笔很大的一声,金勿接连被吓了四跳,好在他是修行者,又尚在壮年,换做旁人,必是早被吓死了。
丹歌此时也扭过头来观察着金勿,金勿已是缓缓回转心神,从鬼门关前跑了回来。丹歌一挑眉,“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是不是我们连翻惊吓,不消几日就能把他吓死了呢?”当然这策略他也只是说说,金勿吃一堑长一智,就不容丹歌子规等人二一遭吓到了。
在众人稳定之后,就到了圆谎的环节。子规稍显尴尬地悄声道:“实在对不起,是我方才做了个噩梦,惊吓到你们了。”
“哦?”丹歌道,“做了怎样的噩梦啊?”
子规暗暗给了丹歌个白眼,这家伙真是不会说话,既知道他在圆谎,应当是原谅了他也就过去了,怎么还刻意问起噩梦的事情来呢!可既然丹歌发问,他又不能不答,子规暗骂:“这家伙就存心为难我!”
“我也有些模糊了。”子规想了想,干脆他就结合一路以来的经历,天马行空地说了起来。徐州,他遇到了阴龙,“这个人啊,是一条蛟龙变化!”后来他遇到了碓捣肉浆小地狱的灵智俞夫人。“他头顶有黑色掺杂着金色的气。”
再后来他遇到了过沈丘,到神农架,拿到了紫竹竹叶,“他通身的经脉可见!”而后他到了白帝城,在一汪血液中遇到了血龙蝠,“他站在一滩血液里!”之后他循江而下,过巴东石柱见气运所化秃鹫,“他长脖颈,而头上仅有稀疏的毛。”
然后他们到了江陵,薛警官之子薛缙被廿於菟所杀,死相凄惨,“他浑身上下肌肤寸寸皲裂,十分凄惨。”他们后又杀死了赤蛇,赤蛇园中有柑橘,有奇效。“他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他这里是反着说了,毕竟恐怖之人,怎么会有救人的仁行呢!
后来他们返回沈丘,栗狗死去,而栗狗身内是魏国的丽人俞怡,“他杀死了一个美丽的女子。”他们后来就过鹿邑,鹿邑太清宫井中见到了金蟾。“那女子的死相凄惨,脱水而死,浑身若金。”
再后来他们去到了商丘,去到了风家,风家知悉了有关于大火星的事情。“他所过处,日月隐曜,天地失色。”编到这里,子规就没有再说下去了,然而这样的故事,显然并不够恐怖。
丹歌抽了抽嘴角,笑道:“难为你了,能被这样的故事吓到。”
子规愤愤瞪一眼丹歌这个猪队友,没丹歌的问话,他何至于如此露怯!但他要辩驳着让这自己的噩梦坐实,“你们没有身临其境,不懂这其中感受!你们如果亲眼所见,一定叫得比我还大声!”
“那胡扯!”丹歌摆了摆手,“我们在场的谁,也叫不出你这威力来。能把贵为上神的黑猫吓得止步,我们可做不到。”丹歌说的正是之前席锐被黑猫震倒地之时,黑猫也被子规一言惊得停止了动作。
子规扁了扁嘴,那可真是他的一个污点,虽然后来阴差阳错是救了席锐,可他到底是惊慌地发出了尖啸之音。席锐若是没有那等运气命数,他这一叫,就是断送了席锐的性命。
子规幽幽地看一眼丹歌,又瞟了瞟风标,好似他和风标都有黑历史攥在丹歌手里,而丹歌这跳脱的性子,什么也不在乎,反倒是让人捏不住把柄!他叹息一声:“怪不得我们都隐隐以人家为首呢!”他倒也不怨,毕竟丹歌还是令人心服的。
此刻金勿已是缓过来了,尤其听了子规的无聊故事,他所有的惊吓已经在子规的平淡“噩梦”之中消失了。他扭头望向众人,尤其对风标多望了一眼,他知道天命所归之人,必不是死于今夜了。
“会是这三人合伙对付我吗?”金勿也有着这样的疑问,但他很快就否决了,“玩笑!那判官笔难道也是这三人安排下的?唉,看来天都不许这风标死啊!”
金勿最终将自己的失利归结在天数,而一旦归入天数,金勿就再提不起杀害风标的心了。黑猫本是吃醋的发泄之意,到了金勿眼中就成了天命。这正可叹,天命恰是不站在金勿这边的。
风标悄声地将粘在城隍神像笏板上的祖茶收回,望了一眼外面渐白的天色,叹了一声,道:“又是一夜!我们可没休息了一会儿,又天明了!”
“今天不赶了!”丹歌道,“席锐不是说在初八日下午开始,他又给那毒虫输送了人类作为食物么?既然如此,毒虫的羸弱状态已解,我们不用赶着去了,早晚我们面对的都是一个强盛的毒虫。而黑猫透露,渴小地狱荒也会自动找上门儿来,所以我们不如好好地睡上一觉,再作打算!”
“好吧!”子规点头,“不过在这威灵殿有这三尊神看着,睡不安稳,城隍又是接引鬼魂的,我净做噩梦了!我要去外面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第三百四十八章 劫难还是宿命
“那我也去!”风标应着。
“我们都出去吧。”丹歌道。
“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里倒挺好的,你们去吧。”金勿道,他暂时提不起杀人的心思,所以他也不需跟着这一群人了,“你们走的时候来这里叫我就好。”
“那好吧!”丹歌应了一声,同着子规风标出了门去,前往近处的县城。从席锐处所知,这县城靠南一侧,有十余户人家都是空无一人,他们正好前去借宿。
来在了这县城南边,三人选了一户看起来较为富庶的人家,这人家独门独院的,当中有两间卧室,是一三口之家。丹歌风标进屋之后,就躺了下来准备睡觉,而子规则在院中观察了一遭,将大门紧锁,以免有人来访。
待他进屋,却是诧异不已。丹歌和风标二人又似方才在威灵殿中的姿势一般,已是稳稳地紧紧相拥了。子规撇了撇嘴,“莫不是这姿势还上瘾啊?”他伸指一戳丹歌,道,“哎哎哎!你个有妇之夫调戏良家妇男,是什么企图啊?”
“是这厮勾引我!”丹歌笑道。
“哦?”子规望向了风标。
风标扭头看向子规,道:“我父亲在我们离开的那天早上,和我提及了我母亲我奶奶的事情。我母亲为了家族事务,为了馈天计划,英年早逝,我奶奶也是早逝之人。而我大伯一直单身,我爷爷的兄弟虽然有后,妻子也都是早逝。
“好似我风家宗室有此等诅咒一般,宗室仅余男性,少有女人。我父语重心长和我说,娶妻要遭受生死别离之苦,而我又用情至专。所以让我不若择一个男人,两相厮守,偕老白头,不会使流年轻付,亦不会情谊做苦,安置无处。我择来择去,就丹歌是最合适了。”
这一番话说得郑重其事,说得子规愣在了当场,而丹歌更是收回了双臂。丹歌缩在了一侧,道:“哎哎哎,你竟是出于如此心思,我可不应啊!”
“不应?”子规挑眉,“那你方才和他……”
丹歌苦笑,“本是我两人想着挑逗你一番啊。谁料这家伙……”
风标一挑眉,“我何尝不是在挑逗?”
“啊”丹歌连连点向风标,“原来你就连队友也计算在内了!真是……,不过我听你方才的话,可是煞有介事啊,莫不是你父亲当真说过那话吧?”
风标苦笑,“我父亲还真说过,他说既然宗室有如此诅咒,不如就为了选个好人家,把我给嫁了。他甚至说他自一开始,就是拿我当姑娘养的。你们那天在我房间内见到的洋娃娃,可不是我讨要的,正是我父亲主动给我买的。”
“那看来,还是有了些效果。”子规笑道,“相比于你哥哥的刚毅,你就多显柔弱,这其中你父亲功不可没啊。哈哈哈哈。”
子规说着一指风标,瞧向丹歌,笑道:“这等娇媚的人儿,还是你一人独享吧!我过那一边儿去睡觉了!”说完,子规转身离去,丹歌风标所住的这一间是这一家的父母所住,而那一边,就是这家孩子的卧室了。
丹歌四面看了看,道:“这布置倒是简洁,也没看到这一家夫妻的合影,如果能找到几张相片,倒时去往毒虫处,解救魂灵之时,也好道一声谢。”
“你这流于形式了。”风标道,“他们既然已是死去,进入地府转生,今世的记忆也就会抛去,你这单纯的谢意,可看不见怎样的诚意。既然那黑猫是贡差,不如让她帮忙,为他们选个好的投胎。”
“那却也过了。”丹歌摇头道,“我们不过一介凡人,在他家留宿仅在一时。这一时留宿尚且抵不过三五的银钱,更不该就此凭空给他们一家涨了功德。投胎还是看他们自身造化的,我若向黑猫说这番要求,可足够无理了。”
风标一撇嘴,“那看来你那黑猫不怎么样,你不如做了我风家的驸马,我风家的资源都任你使用,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他说着已是难掩笑意。
丹歌瞟一眼风标,“做你风家驸马有千般好,只有一条儿,风家的二小姐,可不爱我,他单爱玩笑我!”
“你才是二小姐!”风标翻了个白眼,他和丹歌的这一回合里是落败了。
“噔噔噔”,子规忽然从屋外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方框。
丹歌笑道,“是给我风家二小姐下婚书来了?”
子规却是没笑,他将手中的方框朝丹歌一抛,道:“是给你!”
“哦?那我有点抢手啊。”丹歌说着接过这方框,上眼一瞧,有些讶然。他立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仔细地看向子规,“这照片你哪里来的?该不会……”
子规双目就这般和丹歌对视着,一言不发。唯有沉默,能解脱他当前的震撼,也唯有沉默,才是对丹歌提问的最好应答。
而丹歌看到子规的沉默,脸色渐渐沉重起来。
风标也从床上坐起身来,看向了丹歌手中的照片,那照片上,是一个嬉笑的小男孩儿,生得漂亮俊朗,十分可人。风标指向这男孩儿,“这孩子是谁?你们认得?”
“这孩子在舞阳县的深井中喝了生水,染了卒。数日前他的父母带着他道杳伯处问医,治好了他。而看着情况,这一家,是被席锐虏去,送给南阳毒虫当食物了。”丹歌说到此处深深地叹息一声,“也就是说,这孩子从始至终,都没有逃脱掉卒。”
“那怎么了吗?”风标有些不明所以,这两人看到相识的人遭难,惋惜本是常态,可这两人面目的凝重,让他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了。
“简单地举个例子吧。”子规说着,伸手将伸手的镯子解了下来,递给了风标,继续道,“在公元元年时,徐州大旱,民不聊生,百姓易子而食,徐州一片炼狱景象。这些徐州的百姓就是身负劫难的人。后来,有一只白龙出现,逆天降下了甘霖,这白龙的作为,就是拯救。
“最终,徐州的百姓还是死去了。而那白龙将那些百姓的尸骨敛在了身下,自身也死去。白龙和尸骨相互作用,产生了世界上少见的两样东西。一为不在地府孕育而出的阴龙,二为万千骨骼所化,你手中所拿的骨虫。”
应着子规的话语,风标手中骨虫所化的手镯开始四散而开,化作无数盐粒大小的无数骨虫。“啊啊!”风标被这忽然的变化下了一跳,连忙一甩手,自己整个缩在了床的一角处。
丹歌看着风标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徐州百姓身负劫难,遭拯救却最终依然是身死,于是产生了阴龙和骨虫。如果被毒虫所害是小男孩的劫,而当身有劫难的人获得了拯救,最终依然死在劫难,其中的玄妙,就不是我们十分明了的了。
“但我们确定的是,这个孩子和他的搭救者,无疑都会产生奇妙的变化。他们会产生出这世间少有的东西来,这东西好坏不知,却必是恐怖。如果这小男孩劫难如此,他注定死在毒虫之手,而杳伯在当中拦了一道,虽是无心之举,但终究是掺和了一道。不知道这小男孩和杳伯两人,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风标伸手以法力将这许多的骨虫一兜,端在脸前去看,惊异地连连眨眼,这等小东西,他还确实是没见过,这骨虫的确是罕见之物。但他对于丹歌子规的事情则将信将疑,他道:“可你其实也无法分辨,被卒害死到底是那孩子的劫难,还是是他的宿命吧。”
劫难是可以躲避和抗争的,而宿命是无法逃避的。于是宿命当中,人的拯救本就徒然,所以也不会有有如阴龙骨虫一般的变化。
丹歌点头:“我无法肯定这孩子的死亡到底是劫难还是宿命,但子规能,当他严肃地拿着这照片,他必是预料着这孩子死在劫难之中。而子规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的。”
“是这样吗?”风标问向子规,他总觉得有些神了,丹歌和子规两人的默契,已经到了一个眼神就能传递讯息的地步了吗?而抛开这默契不说,子规的直觉已经灵验到能让丹歌无理由信任的地步了吗?虽然这世界满是玄幻,但这预知未来的本事不靠卦数单凭直觉,还是太玄奇了。
子规点点头,“我正是有这样的感觉,当然我的直觉其实也不作数,好在我们有方法验一验。我们该传讯回清杳居,看看清杳居的情况,尤其是杳伯的情况。”
“好吧,你们传讯去验一验吧,可别说我也参与了你们的猜测啊!”风标道,他可不希望给他大伯风杳留下一个道听途说就信以为真的无知形象。
丹歌笑了笑,道:“好,不提你!可我却怀疑你大伯倒是必会回讯来问,问为什么没有见到你的消息,他必忧心你和我们闹崩了。人都说夫唱妇随……”
“去去去!”风标一拍丹歌,笑道,“给你脸了!你还真想当我风家驸马了不成?!好,那也就署我一个名。到时我如果挨了骂,你们两人可不能避在后头啊!倒时我一使眼色,你们就得站出来为我挡枪啊!”
第三百四十九章 老龟来讯
他刻意提这眼色,正是因为他此时节虽依然不信子规的直觉,却是见识到丹歌子规的默契了。子规只是沉默,丹歌只是打量,两人眼神儿一对,就能想到一块儿去,这太夸张了。而他也希望着日后有一天,他和丹歌子规也能有如此默契。
“那自然。”丹歌道,“你最好是直接抛个媚眼儿,我就必定护小姐周全。”
风标媚眼儿一抛,笑骂道:“去你的吧。”他正经起来,“那你们的这些想法,何时传递给清杳居。”
“嗯……”丹歌好生想了一想,嘟囔了一句,“按时间应该是快了。”
“什么?”子规风标问道。
丹歌笑了笑,“我估摸着我送去长白的紫气应该很快就回来了,等紫气回来,再向清杳居送消息吧。”
子规皱眉,问道:“这紫气回来和送消息也没什么关联,何须等待呢?”
丹歌道:“那紫气里头,这一次携带了一样儿东西,那东西是要送去清杳的。将那东西和我们的讯息一块投递,省得多费工夫。”
风标问道:“什么东西啊?”
子规瞧了丹歌一眼,猜测道:“难道是你徒弟沈灵儿心心念念的东泽鱼?”
丹歌也颇感惊奇,没料到子规竟是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点了点头。
“不是吧?!”风标见着丹歌点头,都要疯了,“你们两人眼睛里是装了对讲机吧!单看着一眼就有如此准确的猜测吗?这只是默契吗?现在你们说你们是一奶同胞我也信啊!”
丹歌伸指点在风标的额头,“默契不只需要彼此的长时间相处,还要有智商。”
子规笑道:“离开风家的当天,沈灵儿可是念叨了好几次东泽鱼。”子规望向丹歌,“想来这等爱徒弟的师父,必是千方百计要给满足的。”
“东泽鱼啊。”风标从这二人的默契之中回神,心念就放在了这东泽鱼上,他望向丹歌,“素闻那东泽鱼鳞生纹路为先天八卦,它能预测诸事,只是人常常不知所测,就显得有些鸡肋。但听说它却有十分鲜美的味道,我虽是有所听闻,却也没有吃过,不知道是否有幸……”
他说着已是连连搓手。
“当然。”丹歌笑道,“我安排着让多带几条的。而那所谓的鸡肋预测,却是将你和我们算在了一起啊。”
“哦?”风标挑眉,连忙追问起来。于是丹歌子规两人就将当时东泽鱼测出五个字为“歌”、“规”、“标”、“征”、“勿”五字的事情说了一遍。
“哦!”风标听得竟是有些入了迷,“这样说来,你们也是因为有所指示,才想着拉我入伙?而那征字,对应的就是击征?”
风标话语中虽是疑问,但他心中已经有了确实的答案。他思索着这奇妙,一望子规,忽然就凑向了丹歌,“你看这命定的四人队伍里,子规和那击征是一对儿,你看咱俩……”
丹歌白了风标一眼,“谁说只能内部消化的?我已有了黑猫,子规也和击征在一块儿了,你快找个女朋友吧,你个单身狗!”
风标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随后将手中攥着的,之前丹歌给他用以治愈额头上牙印的香囊朝丹歌一掷,又将手中法力化作的兜网一抖,将那其中的骨虫抖向子规。继而他往后倒在床上,在床边一缩,已是不理二人了。
丹歌子规却也没有安慰风标,子规收起骨虫扭身出屋去那小男孩的房间,而丹歌也躺了下来,这屋内院内都陷入了静谧之中。而三人也是困了,这样正正经经地床上一躺,不一时就鼾声如雷,都是睡着了。
等丹歌再醒来时,已是中午时分,紫气如他的推测一般,已经是从长白山返回,而因为这一次紫气带了东西,所以是冒着风险从天而来,幸好一路无虞,已是安全到达丹歌所在之处。丹歌遥遥相控,使那紫气落在院中,但屋门紧闭,紫气是不能进屋了。
丹歌本该起身开门,但此刻他却一点儿也不能动,风标已是不出所料、不足为奇地将他盘了个紧实,仿佛是铁箍一般。丹歌也是无奈,而风标此刻还在睡梦之中,他还不愿吵醒了风标。
丹歌无奈笑叹:“沈灵儿,风标,这都是缺爱的人呐。沈灵儿作为被肖家买回家的书童,必定是离别了父母,一生都没感受过父母之爱。而这风标,他母亲死在十九年前,也就是他四五岁的时候,就没了母亲。
“这二人要么缩在一侧,如腹中婴儿一般睡着,要么就找个人紧紧一盘。虽然他们表面坚强,可这行为亦可应证,他们是少了些安全感呐。”
丹歌暗叹完这些,手中变幻一根羽毛,往外一掷,随之施展其金蝉脱壳,脱离了风标的怀抱,“我当是头一个要用这金蝉脱壳来对付伙伴的。”随后他一指风标,轻声道,“你也当是头一个逼得伙伴用金蝉脱壳的!”
丹歌说完开门走出屋中来至院子,将紫气当中携带的东泽鱼收在兜中,然后将紫气收入了身中。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丹歌这次没有怠慢,立刻查看起紫气当中带来的老龟的消息。
“臭小子:你这顽皮必不精于事,怎可忘记了看我的紫气传讯!此番你再来询问,我本当不再告知你,但我思虑顽皮你必事情在要紧关头,或有迟待,也非有心,我即二次告知于你!若我猜错,你也不需再回,以免你形象在我心中崩塌。
“你此番二次问讯,也在时机,就在几日之前,你沈家东来阁中紫气再变。沈尚知会于我,道紫气愈加凝实,三足两耳之鼎上字迹显清,乃金文‘春’‘木’二字。沈尚查览百科一无所获,其中深意,当你自行细究。
“你沈家紫气得自于十九年前,此紫气从西南而来,当夜星月隐耀,唯大火星一枝独秀,其通红之色,宛若血浸。此讯写时,我上望观天,方知天星大火远不如前,大火及紫气,或有关联,你若能忖得,当传讯告知,使我与你众族人等安心。
“二次强调,我之前若是猜错,你下次传讯告知,切莫再提,否则天池水沸,彼时奇观当记在你的账上。而你这顽皮真不知事,你当日所允,竟不做真,我鼻前流涕,也不知何时能揩。
如此而已,老龟。”
丹歌通读一遍,连连点头,尤其这最后几句,正显那老龟的顽童性格,“我当日只是调侃它,它竟然做了真,专等我的纸巾上门,才愿意擦鼻涕。也不知那老鬼如何在湖底留住鼻涕,更不知我当买多少纸巾,够填它一个鼻孔的。”
丹歌想着转身要回屋,扭头却见子规和风标正站在门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风标问道:“想什么呢?美成这样儿!”
丹歌笑答:“想我倒迎娶风家二小姐之日,二小姐脚踩高跟,一袭唐装,回眸百媚,顾盼生辉。”
“去!”
“正经的。”子规道,“可是紫气回来了?”
丹歌点头,“回来了。我沈家的紫气确实得自于十九年前,不早不晚,应当就在风家老家主馈天计划实施之后。因为老龟给我透露出的讯息是,得到紫气的当日晚上星月隐耀,唯有大火星显示,而且是通红之色,必是大火星最为强盛的时候!”
子规点头,“确如我们猜测的那般了。”
丹歌又道:“而且我风家的紫气越来越凝实,鼎上的字迹看清,正是金文的‘春’‘木’二字,看来紫气确实就是青龙神兽的神位神物了。”
子规道:“现在看来,好似万事俱备了。青龙送出神位的神物,显然已是不贪恋权位,亦或它自己知道自己将命不久矣。那神物的归属,必定是下一条继位青龙,而黄丛青豸,我曾猜测依照炼蛊之策培养,或许就能培养一条新青龙。
“即便我这猜测不成立,可从当前的形势来看,甚至单从神物落到你沈家就可看出,这东方的神兽,必定是要换位,老青龙死,新青龙继,这是事情发展的必然了!而我们继续要追寻的,就是青龙遗旨,遗旨的追寻,自然要到青龙的洞府里去相问了。”
“而通过城隍庙的九月天象图可见,我们的时间最多也只有两个半月了。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但我们没有思绪,就只能走走再看。”风标说着一叹,“我还预备着趁着我们不紧,就把那金勿给料理了,看来又能容他活一阵儿了!”
子规道:“你不要打他的主意了,他死的时候活不成,他活的时候可也难死。人既有宿命,等一个水到渠成就好。如果你时常打他的主意,只怕他发觉了对我们可就不利。”
“我知道了。”风标点点头,扭身欲进屋,却忽然又扭回头来,“哎,随着这紫气同来的东泽鱼呢?”
“你竟还惦念着呢!”丹歌笑道,“我还当你睡一觉就忘了呢!它们此刻在我兜里呢,我们向清杳居传完了讯,就回来烤了吃。啊,自然,这午饭的事儿还是要带上金勿的。”
“那走吧!”风标也不进屋了,他走到了院子里,“南阳舞阳太康商丘一线,因为是风家水源的所在,所以这四个地方是有我风家专门设立的传讯分部的,他们都是情报处出来的,也曾是我的手下,我们就去找他们代为传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