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一个个人精
丹歌伸指按在那小字上,他自然知道子规的用意,风标用隐形墨水临摹了字迹,然后他抹去了原先的字迹。这一个本来需要丹歌本人操作才能显隐的字迹,就变成了每个人都能使之显形的字迹,于是丹歌与这也纸的瓜葛就随之没有了。
丹歌却没有立刻抹去,而是道:“你这个比我的高明?”
子规道:“自然是比你的高明些!”
丹歌又道:“可如果家主发觉了呢?”
子规一翻白眼,“那你就把这事情从头到尾,好好给家主讲上一遍咯!”
丹歌伸指一划,已将原先的字迹隐去,“到头来,如果被识破,受罪的还是我!”
风标在一旁叹了一声,拿起那纸页来好生端详了半天,“嗯,应该是看不出端倪,我爸应该难以发觉吧。”他说着,已是拿起了隐形墨水,又放回了原位去。
子规也拿起纸页看了看,点了点头。他看向丹歌,道:“看来你这客卿长老没什么实权,也没什么地位啊,风桓随意就把你处理了。向你说一句软禁,既不派过卫兵,也不安插人手,你就窝在人家屋子里连出来的心思都没有,你这长老当得可真是够听话的。”
丹歌则道:“我问心无愧不怕他查,才窝在他家里没动!我如果出来,反倒显得我心虚!而我这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风家之事尽在我的执掌,这一点难道不像长老吗?”
“尽在执掌?”子规轻笑一声,满是不屑,“那我问你,家主差风标去调查白炽灯,你说那两个白炽灯得于何时?”
“哼!”丹歌轻哼一声儿,他还真不知道,可他刚才放话尽在执掌,此时更不能露怯啊。既然他不知道,他就蒙啊!而这事情还真是好蒙,风家老家主建立青龙七宿格局的住宅颇具目的性,正是为了馈天延续大火星的寿命。
老家主屋后预留空地对应大火星,恰说明在修建青龙七宿格局之时,老家主等一行众人就已经是有了馈天的目的。那空地预留是为了燧木,说明老家主早在修建老宅之前,就已经知道燧木的活死人肉白骨的雄浑修复力量,也就是说,十二人触发枕木图像,尚在老宅修建之前。
可一个无用的白炽灯为什么会出现在修建好的老宅家主住所里呢?只可能有一种解释,就是老家主刻意留下了那一个白炽灯,就和风老先生刻意把那两页天象记载留给风老先生继而传给后人一样。这些物件都是为了点醒后人,让后人明白当时他们的计划。
既然是为了点醒后人,这一个灯泡一定具有的标志性,就是它一定会在从后勤室取得的当天使用,这样才能为后人留下可用的线索。如果是把用了许久的灯泡弄灭,那样的灯泡就完全没有了做线索的价值。
而且这个白炽灯也不会和修建老宅相隔太久,人们做事要么不想做,就拖拖拉拉,要么愿意做,就立刻执行!尤其这馈天的计划,没谁人逼着,完全靠着那以老家主为首的十二人一厢情愿而已!所以那十二人一定是立刻执行,于是这白炽灯使用会在老宅修建计划开工之前不久!
丹歌想了这么许多,而子规那边已经是在催促了,“说呀,我尽在执掌的丹歌长老!你想蒙呐?”
丹歌心中暗想着:“蒙又如何?”嘴上却道,“那一个不能放光的灯泡,自然是在老宅修建前不久,老家主才从后勤室取得的了!而那一个完好的,应是在老宅修建完毕,老家主入住以后!”
“……”子规沉默了,而返回来的风标也听到丹歌的答案后愣了神儿。
“怎么样?”丹歌问道,他只看子规风标的表情,心中就已经是有底了。
子规叹了一声,点了点头,“显然你这是蒙的,但你蒙对了。”
风标走回了桌边,点点头,“显然那个灯泡和这两页纸一样,是我爷爷刻意留给我们的线索。只可惜这十九年来,我曾不止一次去过老宅的家主住宅,无数次拉开那抽屉看到过那灯泡,却从来没料到过我爷爷的一点苦心,就藏在那灯泡之上。”
“这何尝不是命呢?!”屋外家主的声音远远传来,“命啊,就和风老先生的无故死亡一样!这灯泡也是唯有我们十二人凑齐,才能发觉到其中的异样。而清杳居拨云见日,我们十二人齐聚解开枕木画面,一切都预示着一个结局未远,但到底是怎样的结局?却没有定论!”
沈灵儿已走在头里开了门,让进了家主。
家主继续道:“我们此番确定了你爷爷的馈天计划,却并不能明白更深层的意思,到底一颗大火星的生死预示着怎样的变化呢?大火星早死十九年与晚死十九年,又有什么样的差异呢?还有……”
家主左右看了看丹歌子规几人,目光最后落在丹歌身上,“你一上午去哪儿了呢?”
“唔。”丹歌连连摆手,“关于我这一问,可没有您前面那两问的分量大啊!我昨夜没睡好,就找了个犄角旮旯眯了一觉,一睡就到中午了。”
风和恍然,“哦,原来如此。那你们叫我来,是有什么指教吗?”
子规一指桌上的那第二页记载天象的纸,道:“哦,我们发现了这纸上另有乾坤!在这一页纸的最下部,有用隐形墨水写下的字,遇到高温就能显形!此刻字迹又是隐了。”
“哦……”风和颇显讶异地点点头,扭头看向沈灵儿,道,“去把你风桓师伯找来!”
“哎。好。”沈灵儿应了一声,又跑去找风桓了。
风和见沈灵儿出门,他就跟到门边去看,透过门缝见沈灵儿跑远,才迅速地扭回身来。丹歌子规风标感觉不对,怎么这动作,和方才子规的动作一样呢?难道风和也发觉了什么?
三人正想着,家主已是走到了桌前,狠狠地一拍桌子,“说!你们三个在搞什么?”
“啊?”三人连忙装着迷茫,“没啊,不是让您看字迹吗?”
风和一瞪三人,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三人道:“您,风家家主啊/我爸啊!”
“你们还知道!”风和再瞪一眼,“你们都是有礼节的人,丹歌子规我这几天交往深有体会,风标更是我教出来的!你们竟会派沈灵儿去叫我前来,你们好大的架子啊!往日你们会这样做吗?你们如果发现了什么字迹,难道不该是你们颠儿颠儿地跑去正堂告诉我吗?
“而你们为什么却让沈灵儿去叫我,乱了长幼而毫无察觉呢?是因为你们都陷在震惊之中了!或是你们在暗暗地蓄谋什么!亦或你们只是想支开沈灵儿,就像我刚才所做的一样!到现在你们还不承认你们的错误吗?”
风和的每一句话都直戳三人的内心,把三人的心思剥了个干净,可这几位也算枭雄一类,焉有这轻易认罪的时候!他们齐齐一摇头,还是闭口不认。
风和见这三人如此,伸手竖起以大拇指来,“好!你们有胆识!我喜欢你们这一点!凭着这一点你们谋什么我也不多说你们!可我要让你们死得明明白白的!”风和说着一指那风老先生的木匣,道,“你们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木匣吗?”
丹歌子规风标三人齐齐一歪头,都不知道为什么风和忽然提起了木匣。
风和继续道:“这是我父亲,风家的老家主赐给风老先生的东西。赏赐之物,难道会有普通货色,会只是个普通的破木头匣子吗?这个木匣,名叫燥匣,干燥的燥,最适宜存放一些文件之类,便是把这木匣沉入水底,只要木匣不开,木匣之中的东西必不会被水浸湿!
“而且只要这燥匣闭合,内部就会形成高温,温度有近七十余度之高!在那样的高温环境下,什么隐形墨水,字迹早已显形!你们还在这儿给我装,还什么发现了字迹!”
丹歌子规脸上满是苦意啊,他两人一指这木匣,苦笑道:“这玩意儿这么坑人呐!”
“不信?”风和斜了丹歌子规一眼,打开木匣,将子规之前所知的第二页纸放入了木匣之中,合上,然后开启,再拿出来时,纸上面那隐形墨水的自己已是显现。这迅捷的速度,就可见这木匣内部的高温是顷刻生成的,这木匣也是宝贝之物啊。
风和漫不经心地拿过纸张一看,却在一瞥之下瞪大了双眼,皱起了眉头!他连忙上下对比,发现这显现而出的字迹与上面风老先生记载的字迹,一模一样!风和望向丹歌子规,“你们二位,可是模仿他人笔迹的好手?”
丹歌子规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并不是。”真的做不了假,假的做不了真,他们便是谎称会模仿,风和一验,不就露馅儿了吗?既然风和早晚识破,他们也就不打算隐瞒了。
“那这么说来,这上面的字迹,是真的存在了!”风和道,他想到这里立刻抬头看向三人,“那字迹原件,在哪里?”
丹歌说了实话,“就在这显现的字迹之下。”
“显隐之法!”风和立刻猜出了手段,他望向丹歌,“你干的?”他把手中的纸页往丹歌手中一递,道,“你把字迹显现出来!”
丹歌伸手一抚,字迹已经显现。
风和抢过纸页,一瞧,“还真是你!那这么说来,早在我得到这纸页之前,你就见过了!嗯……,风桓?”
“爸!”门外适时地响起了风桓的声音,风桓带着沈灵儿已是推门而进。他来在风和身侧,悄悄一瞥,见到那纸页显现的小字,已是明白这丹歌把他给卖啦!他左右扫了一眼,扭身朝沈灵儿道,“灵儿啊,去把你天子师叔找来吧。”
“哦。”沈灵儿应了一声,扭头走到门前,一拉门,然后猝然扭回身来,只见屋内丹歌子规风标风桓风和五人,正齐齐看着他呢!沈灵儿“哐”地一声,又合上了门,气哼哼地说道,“我平日里和你们相处是显得幼稚了些,可那是因为我对你们信任和依赖!
“你们不能把我看似幼稚,就把我真当小孩子哄啊!你们一个个把我安排出去,是怕我知道什么啊?!”
丹歌笑了一声,扭身拉过了沈灵儿,朝众人道:“沈灵儿在城西市场时也是厉害的角色,他和我们相处才显得真纯,我们不该把他当小孩子对待。而且我们说的这些事儿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只是一场机缘巧合的误会,不用支开他。”
“好。”众人点头。接着,丹歌就再一次把昨夜到今天中午的事情说了一遍。
“哦!”风和听完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向了风桓,“我的儿!你从七岁开始独立,就学会了煮方便面这一条吗?”
“爸!”风桓道,“您这关注点不对呀!明明丹歌评价说我煮的方便面比别人的好吃不少呢!”
风和憨憨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这么说来,我的推理歪打正着还是说对了!那除了风风两位老先生,剩下的这一人是谁,你们可有思绪?”
丹歌没有发言,他方才两次叙说事情,都没有提及天子对风桓家的来访,更是悄然把黑猫说的卯时那一点也略去了,就为了天子之后的分析。所以在此时,虽然他心中知悉答案,却并没有多说。
见到众人摇头,风和也是无奈一叹,“虽然按道理来说,这个人也应是死掉了,一个死人没多大价值值得我们去追寻的。可如果这个人恰有一些线索提供呢,那就完全不同了。”
“我倒不认为这个人的线索会很重要。”子规道,“这个人的线索也许就会和老家主所留、风风两位老先生所留的一样,都只是在指明当时他们在做一个馈天的计划而已。这个人的线索,也许只能证明他是十二个人其中之一,而即便我们都知道了这十二个人,对我们当前的处境也毫无帮助。
“我们的目光要放在更深层次的问题上去。正是家主进屋来的那两问:到底一颗大火星的生死预示着怎样的变化呢?大火星早死十九年与晚死十九年,又有什么样的差异呢?”
“嗯……”众人陷入了沉思。
忽然门外有人叫嚷起来,“众位我有大发现!”
丹歌一笑,“天子来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青黄之物为嫁妆
应着丹歌的话,那天子已是跑进了门来。而听闻天子竟有大发现,众人齐齐望向了他,都颇感好奇,这所谓的大发现,除了丹歌以外,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
然而当天子进门,瞧见这么些人的时候他就发觉不对了。“啊……”天子咧着笑容缓缓踱步走近众人,“你们都在呀。”他的目光在踱步之际扫过了风和的肩头,目光落在了风和手中捏着的那页纸上,把那纸上的小字看在了眼里。
他心中已有了然,这些人已经是知道风桓和丹歌之间的事情了,而他关心的是,丹歌是否已经透露了卯时的消息,更或者丹歌是否透露了那唯一余下的一人,是故去的家主夫人的消息。他怀着这样的疑问,就瞟向了丹歌。
丹歌恰此时看向了天子,笑道:“哦?怎么?你不是有大发现吗?你这是见着人多不愿意说了?还是想端端架子啊?”
“呃……”天子扁了扁嘴唇,因为这丹歌性格跳脱,所以他一下子也没法儿确定丹歌让他说是什么意思。是众人都不知道,让他说,还是众人已经知道,丹歌联合众人开他的玩笑。他心里没底,就道,“哦,我这发现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其实就是那三人的身份我已是有些眉目了。”
“嗤!”众人听到这一句话,都是摆了摆手。
见这情况,天子瞪向了丹歌,他认定是丹歌已经透露了消息,但丹歌却理直气壮地回瞪了回去。
而同一时,风和已是说了起来:“你是不是要说,那死去的风老先生就是三人之一?哈哈哈,我们早就知道了!而且我们还从风老先生留下木匣之中的物品中,确定了原来我风家观象台的前一任管事风老先生,也是当时十二人之一。
“我们现在可仅有一人不能确定身份了。这一次,你这情报处管事,可没有走在我们之前啊!”
天子听到风和这么说,瞪向丹歌的双眼立时没了神采。从这风和的话中他也就了解到,丹歌并没有透露过他去风桓家的事情,也没有提及过那最后不确定身份的人是家主夫人的事儿。而他一上午不在,这些人都以为他知道的少,认为他仅仅因为风之死分析得出风是十二人之一!
这下子天子有谱了。他朝丹歌使了个谄媚的眼神儿,然后哼哼一笑,看向众人的目光颇显轻蔑。“风风老先生是十二人之二,这等消息也不算什么大发现,我的发现么,正是发现了你们不能确定的最后一人!”
“哦!”众人的目光齐齐一亮,望向天子的目光中满是讶异和好奇,可众人再看天子此时颇有些趾高气昂,目中的好奇就随之收敛了不少。
风标笑道:“正如方才所言,这十二人就算都知道了,对我们也并没有许多帮助,我们不过是能确定当时参与馈天计划的人选而已。而这背后,馈天计划的深意,才是我们应当追寻的重点。你这最后一个人的消息,说来也不值一钱啊!”
“对对对!”众人强压着心中的好奇,对风标的话赞同着。
“哦……”天子耸了耸肩,“那真是不巧,恰好这最后一个人的讯息好正能映照一些馈天计划背后的深意呢!不过看你们没有兴趣,我也只好作罢了。”天子说着扭身,就要离去。
丹歌大跨一步,伸手际已是把天子的胳膊抓在手中,把天子拽了回来。其他人不清楚,他可清楚,他和天子共同分析出来的结论,那最后一人正是故去的风家家主夫人。可天子当前却说,家主夫人还对应着馈天计划背后的莫名深意,这是他也不知道的。
显然,天子在和他交谈之时,就已经藏了这个秘密。别人连那最后一人是家主夫人这一条也不知道,所以好奇就弱些。而他只知家主夫人这一条,却不知道家主夫人与馈天计划的实际关联,他既已是看到了一角冰山,此时他空被吊着胃口,自然好奇又难耐,岂容天子溜走!
丹歌把天子往椅子上一按,道:“你说!”
“这……”天子还要矫情,丹歌双目一瞪,“嗯?”丹歌可算是拿着天子的把柄,他偷去风桓家的事儿,说小就很小,但如果可以放大,却也能给他治上一罪。天子常在公门里,自然知悉这道理,此时听丹歌这一声威胁,他就不好矫情了。
“好吧!”天子道,“风老先生的死使我格外吃惊,我于是回到情报处后,查看了风家的老家主以及老长老们的情况,发现了一个巧合。我们所知的十一人,都死在早上的五点到七点之间,这看起来不算什么大发现。
“可如果把这个时间用一个名词替代,就有意思了。那也就是说,参与老家主馈天计划的十一人,无一例外,都死在了卯时。而我风家的大祸之年,正是兔年!”
众人点点头,没料到还有这样的巧合。但众人也只把这当做了巧合,显然众人对于天子的这一个结论,虽然感到神奇,却并不认为都死在卯时可称为一种规律。
天子看中人的反应并不激动,皱了皱眉,望向了的丹歌。现在他的发现不具有说服力,那就需要丹歌把贡差的话说一说了。毕竟丹歌之前一定已经把事情的原委向众人交代过了,此时提及贡差的话,也没什么关系了。
丹歌当然会意,他就道:“你这样说的话,我也想起了一件事儿!贡差曾告诉我,风老先生会死在卯时,当年的十二个人,都会死在卯时!”
两人的话是同样的意思,但前后的效果确实迥异,众人听闻天子的分析好似听到了奇闻,而听到了丹歌的话,就确定了这是事实!大家这时候才对天子的话有了相当的兴趣,他们连忙向天子发问,“你既然说你知道了这最后一人,这一个人也是死在卯时了!他是谁?”
天子也没敢直说就是家主夫人,而是从兜中掏出了一张纸来,纸上写着十来个名字。天子指着白纸道:“这是十九年来,风家死于卯时的人,有十来个人。”
“哦!”众人立刻都凑在了白纸旁,一个一个名字看着。
风和看着皱眉,“唔,这几人都可算是无名小卒啊,在修为上没什么建树,还有这两人,这两人是相互斗殴,然后双双殒命的,这都是些虾兵蟹将,不可能参与到这等计划里来啊!他们好歹也该是像风老先生一样,虽然声明不显,但修为强劲啊。”
子规则关注在这一堆名字当中,唯一一个不姓风的人名上,“哎?怎么还有个外姓?文氏,看来是连名儿也不知道啊。”
“哦?”风和外头看了一眼,“文氏?天子……”
天子深深地看一眼家主,叹了口气,却没有答话。
风和见天子这状态,忽然一怔,他瞧着天子,问道:“这文氏,是亡故了的……”
“是我妈!”风标和风桓确定地说道。
风和一指望着天子,“你不会想说,你确定的这最后一人,就是她吧?!”
天子点点头,“就是她!风家故去的女主人,她正是三十年前嫁给的你。”
风和皱眉,道:“婚嫁的年限,和那个三十年,不能混为一谈吧?!”
“是不能。”丹歌道,“可我刚才给各位讲我昨日到今天的经历时,也曾提及,我曾经问过风老先生一个问题,正是这最后一人的下落。老先生只说,除了他和观象台前管事外,其余的十人都声名在外,而您也说,除了您夫人,其他的都是些虾兵蟹将而已。
“所以这最后的一人,一定是您夫人文氏无疑!”
风和的眼睛扫过了丹歌和天子,“这必是你们两个早有串通!”
“您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呢?”天子道,“您夫人的嫁妆,此刻还在清杳居的后院被杳伯好生奉养着呢!而杳伯奉养那黄花青虫,可是依着老家主的谜诗!您夫人文氏在过门之时,必是已经在计划之内了!”
风和的呼吸一窒,显然有些不愿承认这样的现实,可显然天子的话一句句如同钢针,刺在他的心上。而他不愿提及,避重就轻地质问向天子,“这些有关文氏的消息,你都是从哪里搞到的?”
天子手中入兜,又拿出一张纸来,往桌子上一拍,“今天我比对字迹才发现,这一篇关于您夫人文氏的完整情报,出自于老家主之手!这是继老宅家住住所的灯泡之后,老家主的第二个提示。您看看吧!”
风和拿起了那一张情报,上面有关于他夫人的情报,比他的所知还要详尽。而这风和没有关注于内容,更多的目光放在了这情报的笔迹上,正如天子所言,那是老家主的笔迹,风和太熟悉了。
事实摆在眼前,风和不由得叹息一声,“爸啊,您是为了这个馈天计划,才让她嫁给的我吗?您不忍心让别家妻离子散,于是就苦您儿子一人吗?”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个笑话
“爸!”风标风桓齐齐叫道。
风和听到两个儿子的叫声,却也不怨了,“爸,您做的对,要不然我哪儿来这俩宝贝儿子呢?!”
见这父子三人没什么大碍,子规丹歌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了天子,道:“恕我无礼,为了说话方便,我姑且就把风标的母亲直接叫做文氏了。天子,你说这文氏映照着馈天计划当中的深意,就在于文氏的嫁妆上了吧?”
天子点头,“对,文氏的嫁妆正是清杳居后院所栽养的黄花青虫,那黄花青虫又对应老家主的谜诗,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据此判断文氏就是参与当年计划的十二人之一。而反过来看,当年以老家主为首的十二人进行的计划,也和那清杳居后院的黄花青虫有关才对。”
“于是,我们追寻这深意,最终落在了黄花青虫身上,或者说,我们该回到老家主的谜诗上去。”子规道,“我还记得那四句谜诗,廿於菟罹枭首恨,攫只足惨业膻根,明月堪负乾离首,文豹须受后身刃。这其中的解,你们知道吗?”
风和风桓风标父子三人相视了一眼,风和才道:“我们不曾解开,甚至这廿於菟与业膻根是近一两个月内才得以闻名,所以这谜诗的谜底,我们并不知道。风杳好像是解开了谜诗,但好像他解开之后却更为迷茫了,清杳居近日拨云见日,不知道他有没有新的发现。
“还有一点要提,就是其实我父亲的谜诗,不止这四句。风杳必然对你们有防备之意,所以没告诉你们后两句,而这后两句,其实比之前面,还不要紧。完整的谜诗是:廿於菟罹枭首恨,攫只足惨业膻根,明月堪负乾离首,文豹须受后身刃,紫雾蒸腾风云化,自在任凭南北风。”
“唔!”丹歌子规听到这后两句,却是彼此对视一眼,激动的心情已难以掩抑。
“怎么?”风和有些纳闷儿,“你们激动什么?难道这谜诗的后两句,对你们有别样的含义吗?我们读来却感觉十分寻常啊!”
丹歌重重的点头,道:“这谜诗的第五句,对我们意义非凡啊!风家,我们到底是来对了!”
“哦!”风标忽然想起,在五月初六日的晚上,丹歌子规来他家里睡,交流时正是提到了长白沈家的紫气异变,“爸,你不是有偷听吗?风标家里的紫气异变,不正对照这这一句‘紫雾蒸腾风云化’,吗!?”
“哦对!”风和一拍手,继而连连摇头,“什么偷听!是你们告诉我的!”他狡辩一句,望向了丹歌子规,“原来你们和我风家,还有这等缘分在当中啊!这么说来,也许我风家要追寻的真相,也是你们在追寻的事实!
“而丹歌你恰还做了我风家客卿,那我就偷个懒,把这事儿全权委托给你们了!”
丹歌撇了撇嘴,“好啊,你不委托给我们,我们也要追寻,你委托给我们嘛,风标就说什么也要和我们一块儿走了!”丹歌说着朝风标眨眨眼。
风和点头,“你们盼着风标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吧。风标倒也乐意,我也想让他去闯荡闯荡,免得临时应敌再丢丑。”
“爸。”风标意识到风和或许会再提那天他情急之下岔气的事儿,连忙阻止。
风和却也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嘱咐丹歌子规道:“不过你们可还是要多照顾他,等他回来时,可以有些伤口,但还应该是囫囵个儿的,还应该是活生生的,就像我风家待沈灵儿一样。”这最后一句,正是风和承诺了风家会好好地对待沈灵儿。
丹歌一挑眉,瞧了瞧风标又瞧了瞧沈灵儿,点头道:“互换人质,不错。”
“什么话!”风和白了丹歌一眼,笑着转身作别。此间的事儿就此完毕了,参加了老家主计划的十二人的身份全部确定了下来,而计划之后的深意,最终落在了家主的谜诗上,而谜诗对应的事儿,就分别对应在杳伯和丹歌子规身上。
所以风和把这事情托付给丹歌一行,另一旁又有杳伯参与,他于是无事一身轻,可说是非常悠闲了。
风和走后,风桓也告辞离开,屋内又剩下了丹歌子规风标天子和沈灵儿五人。天子叹息一声,道:“看样子你们有重任在肩,即便去南阳处理了毒虫,也没未必能即刻返回风家了。我可也想跟去,不知道你们欢不欢迎啊?”
丹歌颇显嫌弃地摇摇头,“那自然是不欢迎了,我们保护一个风标都很困难了,哪里还保护得了你!”
风标翻了个白眼,“谁要你保护!”他却也知道丹歌是调侃,风家情报处一定是离不开天子的,所以丹歌既知天子去不了,也就没有欢迎,而是调侃着把天子给拒绝了。
“唉。”天子叹息一声,“自从风和家主让我全权管理情报处,我也确实就离不开了,我得尽快培养一个得力的领导者,那样儿我才能再有得闲的时光。”
风标笑道:“这一遭你是一定去不得了,且不说你不可能在今天之内找到一个足够媲美你的领导,单是子规委托给你的重任,你就不好离开啊。”
“重任?”天子皱起了眉头,“是什么重任?我怎么……”
“完蛋,你竟然忘了吗?!”丹歌道,“你可说过要划归那一伙杀手,而子规的媳妇击征……”
“哦哦哦!”天子恍然大悟,想了想,道,“这倒也不算重任,那些杀手应该不是傻子,他们权衡之下应该会懂他们倒想马心袁面临的是什么!所以我想事情应该发展不到必须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地步。当然如果到了那个地步,我一定会保证击征的安全!”
子规悄悄点了点头,他不敢动作太大,他怕这摇动之下脸上的涌血显露,显出红晕来。
“很上道嘛!”丹歌笑着对天子夸耀道。继而他左右看了看,小声儿道:“这几日你的人有没有关注着金勿?昨天今天两天我们都没见他。”
“你们还能想到他就算不易啊!”天子笑道,“昨天是大比盛会,他见不到你们也不算无聊,而今天……”天子也四下里瞅瞅,小声儿道,“风家东南有一片靶场,家主知悉那家伙是杀手,就安排李尤带着金勿去了靶场,我来这里时那他们俩才返回住所。
“看样子他们意犹未尽,下午应该还会去。他可不会想你们,玩得自在着呢!”
“那是最好!”子规点头道,“不能因为风家这一站让他对我们心生疑窦。我们在他身上要知道的东西,就差那么一点儿了,这关键时候可不能前功尽弃了!”
“嗬。”天子笑了一声儿,“我看你们也没那么在乎嘛!”
“其实已经是不大在乎了。”丹歌笑道,“我们几乎已经确知他的身份,唯一不明白的,就只有他和焦家在往事上的纠葛。所以如果能多留他几日,再多找一些线索也好,如果留不得,杀了他也没错。知悉了金勿的身份,我们完全可以去焦家把这其中的事儿问问清楚的。”
天子听得愣了,“你们可真是心大呀,金勿这样的人应该是当杀则杀!你们留着这个隐患,就是在你们脖子上悬了一把刀啊!”
“杀自是要杀!”子规道,“可我们完全明晰他的身份就在昨天,所以这杀的事情,才刚刚提上日程,接下来还要慢慢践行。出了风家,我们再找机会。”
“也好。”天子点头道,“今夜是风老先生的守灵夜,还是不要见血光为妙,而出了风家……”天子想着皱了皱眉,“还需你们离远了清杳居,保证了沈灵儿和李尤的安全在动手。”
子规缓缓摇头,“既然耽搁到那时候,我预料我们会有许多的麻烦缠身,未必有那样富余的时间杀死金勿。这金勿,恐怕还要留几天了。”
丹歌道:“黑猫透露给我,地府的百二八道小地狱都断续生成灵智,凡生成灵智者无一例外都会逃出地府来到人间为恶。这些为恶的灵智黑猫有意托付给我们,而各殿的阎罗王也会协助我们。也许正如子规预料的这样,等我们一出风家,麻烦就接踵而至,根本无暇他顾,更不说杀死金勿了。”
“那个……”风标挠了挠头,“我现在退出还来得急吗?好家伙百二八道小地狱灵智,活不活啦?!”
“引师父!”沈灵儿伸指戳向风标,后续也没再说话,单是那样看着,把目中的蔑视之意全部抛给了风标。
风标尴尬地咧嘴笑了笑,“我开个玩笑嘛。”
天子闻言挑眉,道:“说起玩笑,有一桩玩笑今天上午忽然开始广为传播,我来的路上有几个人拦路相问,一个个说起那笑话好笑之余,都义愤填膺,忿忿不平。
“这玩笑叫做,樵夫有意学好。笑话说:有一个樵夫天天砍树,砍了一大片森林,终于砍到一棵大树的时候崩了刃,崩碎的刃反而把樵夫溅伤了。于是樵夫放下了斧子,在空地上栽下了一棵树,继而樵夫就被人授予了一块爱护森林的奖章。”
“呃……”风标脸色一变,“这樵夫说的就是那莽夫啊!这是在嘲讽我父亲昨夜的一席话啊!”
天子点头,道:“对,这个笑话中的内容,正是昨夜家主提及的收莽夫为徒的办法。现在看来,如果家主真那么做,就要成为一个笑话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宗室与旁支
丹歌点点头,“是了,这个笑话有意无意间把莽夫的洗白方式告诉了每个人,大家都会对莽夫的为人有所警醒,如果家主按照他之前的想法去做,恰就成了这笑话里那个颁奖的人,会受尽别人的嘲讽。而其实早在昨夜,我就对家主的做法并不赞同。”
“这时候你跳出来了!”子规朝丹歌翻了个白眼,“当时你怎么不反驳呢?家主还说那莽夫有意和你相识,更要你到时候暗示莽夫拜师之事,你怎么也没有拒绝?”
“那不是碍着情面嘛!”丹歌道,“而那暗示拜师之事,我还是要做的,不过要多提醒他一句,如果他不能把他砍掉了树的那片荒地再种上林木,那他拜师之事就是妄想!我想这笑话很快就会传到家主耳朵里,到时候家主收徒的事情就有更多事情需要斟酌了。”
风标点头,“是。我父亲自然明白轻重,他不会为了一个徒弟平白失了人心,而经过这一个笑话想必他也就能懂,人们可没他想得那么好愚弄。不过我想知道的是,这个笑话是谁放出的?我怎么感觉这里面有风向标的身影呢?”
天子伸指按在唇前:“嘘!你猜对了!我安排情报处上下都隐瞒消息,更是让风向标打死不认,你们自己知道就好,别外面传扬!他这次没做错,而且这次不是他胡闹,而是受人差使。”
风标问道:“差使?谁?”
天子道:“他的大爷爷,六长老。”
“六长老?!”风标挠了挠头,“那个老好人?他在这件事儿上倒真有些主见,没有像以往一样随波逐流啊!”
天子点点头,“嗯,因为莽夫是他的亲孙子呀。”
“啊?!”风标作为风家人,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那样儿的老人家,有个那么样儿的孙子?”
“正是因为那个样儿的老人家,才会有那个样儿的孙子。”天子道,“六长老管教不了莽夫,也就难怪莽夫那么跋扈了。而这一次六长老是下了苦心,一定要把莽夫给摆正了。”
丹歌道:“而让我惊讶的是,我们在大比上见识的两个人物,一个莽夫一个风向标,还都和六长老有些关联啊!一个是他的亲孙子,一个是他亲兄弟的孙子。”
“这就是旁支的厉害呀。”风标叹道,“长老的位次依据距离宗室的远近排序,六长老是完全的旁支。他这老好人未必真是老好人,但他这个老好人当得,使得远宗室旁支没有受到近宗室旁支的欺压,可说非常有建树了。”
天子道:“而昨夜家主与大长老一番话后,长老很快会加入决策团,六位长老有着相等的表决权利,风家的宗室旁支在决策席上有了平等的地位。虽然家主肯定会试图拉拢三长老,以做到引领长老的目的,但在事关亲部的问题上,长老们内部也不会统一,而会各抒己见。
“风家外部决策民主之后,内部的决策也将渐渐民主了。”
子规点头,道:“这是好事,我想这些觉悟,是不是长老们从结绳上解到的?氏族部落时期的社会体制,一定会对长老们有很多的启迪。”
风标微眯双目,“你是说那些老家伙们早在昨夜之前就揭开一些结绳上的记忆了?这些老家伙变机灵了,学会藏私了呀!”风标说着双目大睁,目中明光摄人,“不行,我要去和我爸说一声!”
“呃……”子规还想解释什么,风标已经窜出了屋去。
天子耸了耸肩,扭身看着风标离去的背影笑道:“风家的民主之路还有许多的路要走,地主阶级的蛋糕,还是不容别人碰的啊!即便是风标这样在外面见识不少的人,也有这样自私的头脑。”
丹歌伸指点在子规的额头,“你脑袋里的社会格局,解出来几分了呢?修行界太需要它了,而我们也许可以先从身边的伙伴搞起。”这个伙伴,自然就是风标了。
子规摇了摇头,“现在那上古记忆我还不能从中拿出什么道理来,所以能给风标启迪的,是外面的民主世界。”
丹歌点点头,“好在他正要和我们出去呢!”
几人结束了这个话题,然后天子道别离去,丹歌子规沈灵儿就在屋中等风标回来,而这等待的时间里,丹歌终于是有空实现自己的承诺教沈灵儿飞行之术了。沈灵儿的天资真可谓上佳,丹歌竟是稍作指点,沈灵儿已是能悬浮而起,只要稍作练习,则不日就能飞行。
傍晚时分,风标依然没有赶回来,天子又来了一趟,他猜测风标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如果风标在家主那边,那么风标这边就不会有人送饭。而恰好莽夫想设宴答谢丹歌,所以天子就引路,带着丹歌子规沈灵儿三人,去往了莽夫家,确切的说,是六长老家。
长老的院子看起来就比风桓风标的房子还要气派些了,不过这偌大的院子要住下三代人,所以均到每人头上,这院子就显得寒酸了些,自不比风桓风标二位公子独享的房屋奢华。这当中宗室与旁支的差异,可见一斑。
“焦家,风家,都逃不开这亲疏远近与资源多寡的相关。”子规叹道,“这修行界墨守成规很久了,你这救世主,天是不是就是让你出来革新的?”
丹歌一撇嘴,显然不喜欢子规提及的这等酷吏差事,“那该让你来,我对这勾心斗角的东西不感兴趣!”
“师父,这怎么落呀?”身后的沈灵儿忽然问道。
“哦?”丹歌这才扭回头去,即见沈灵儿悬浮追在他和子规之后,恐已是好久了,“好家伙,你这一路都是这般如气球一样一路飘来的?”
沈灵儿瘪着嘴点了点头。
“嚯,能耐啊!这飞行之术须臾间就让你给贯通啦?!”丹歌伸手掐了自己一下,有痛感,不是梦!“好好好!真是不世出的人才!”丹歌夸耀了沈灵儿半天,才教导给了落地的法术。
如此一来,丹歌算是圆了当初诺言,沈灵儿已是学会了飞行,这自然不是他个老师教导得如何好,而是沈灵儿这徒弟学得实在快!
而在丹歌的欣喜赞叹之下,众人已经从遥遥远望六长老院子的地方,来在了六长老家的门前。出乎意料的是,六长老和莽夫竟齐齐站在门边相迎了,这让丹歌子规等人都受宠若惊。几人连连拱手,感谢好意。
丹歌随着六长老和莽夫金勿,道:“六长老,您不该和其他长老在一起吗?那风标……”
“他必是从你们这里听了猜测,就和他父亲一道,找我们去问罪去了。”六长老笑道,“既然人家来问罪,一副打定识破了我们的样子,我们自然不敢怠慢,只好将从那结绳之中解开的记忆和盘托出。
“三长老深入讲解,把结绳记忆之中的社会一一讲给家主听,何谓无尊卑,何谓无贵贱,何谓无亲疏,何谓无高下。听得家主黑着个面,却还不好打断,三长老添油加醋,把风家格局摆开阵势好生说了一番:先废家主,再剥长老,剔去宗室,免去旁支。”
“这……”子规苦笑不已,“这倒也过了,偌大家族,还是要有领导的。”
“三长老只为气家主一气,哪管那么多!”六长老笑道,“这话说了半截家主就打断了,然后带着风标闷着气走掉了。他们只以为我们动了他们家的蛋糕,可这偌大风家何时是他风和一家的了?而其实我们瞒着这些,也还不是为了维护他们?”
子规丹歌点了点头,没有再多做评论。与时俱进并非一朝一夕,丹歌子规此时做评论,伤到哪一方也不好,索性不谈。
几人被领到正堂,正堂摆下一张方桌,桌上几样菜肴,香气扑鼻,可见用心。众人坐下后,由主人招呼一声,就此吃了起来。
席间,莽夫就向丹歌赔罪,丹歌也客气了几句,而说到最后,却是六长老提及了今天风家广为传播的笑话。
六长老道:“众位可听得族内的笑话?”
丹歌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听得了。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说的就是莽夫。”
“你们可知道这笑话是谁人传播……”六长老说着瞧到席上的天子,笑着摇了摇头,“既然天子在,想必你们也是知道,这是我令人传播的!”
“啊?爷爷!”莽夫十分惊奇。在坐的众人都知道的事儿,反而是六长老的亲孙子不知道。
莽夫苦笑道:“爷爷,您这是害我呀!我正想着做些好事儿,然后拜家主为师呢!”
“爷爷知道。爷爷还知道,家主也正想收你为徒。”六长老说完,见莽夫脸上的笑意无法收敛,伸手一指,一道法诀射出,把莽夫脸上的笑意拂去了,“可那家主却不知道,你是我的亲孙子。”
“啊?”天子丹歌等人都是诧异不已,再一想,他们也就明白了。天子道,“是了,昨夜家主托付给丹歌,让丹歌暗示给莽夫拜家主为师的事儿。他如果知悉六长老就是莽夫的爷爷,他何必舍近求远,便是要舍近求远,也不该当着六长老的面向丹歌恳求。”
“嗯。”六长老点点头,“我属于完全的旁支,在往上倒十余代,才能和风和那一支有了瓜葛。他宗室之家不关注我旁支门户,倒也在理,可他要收风芒,却对家室不作调查,可见他只是心血来潮。芒儿,你这个师父,还拜不得。”
风芒,想来就是莽夫的原名了,而这个名字倒恰是合乎他的脾气性格。
“可……”风芒本想反驳,但一想他爷爷说得有理,这反驳之声刚起,自动就息了。
天子问道:“那您搞出这个笑话,是什么意思呢?”
“家主曾言,没有师父上赶子求着收徒弟的,可其实事例不正在身边么?”六长老一指沈灵儿,“虽然风杳最后没有得逞,那风杳不是上赶子要收徒的吗?风芒你比起沈灵儿的天资也是不差,爷爷这么做,就是想督促你,使你成为这风家谁人提起都挑拇指的好儿郎!
“到时,你看他风和不倒追你!”
风芒似是了解了爷爷的苦心,沉沉地点头。
丹歌歪着头瞧了瞧,问道:“六长老,我看风芒对您也颇为尊敬。那您如何放纵他成为那样儿的莽夫的呢?”
“哼!”六长老笑了笑,小眼睛当中是看透了一切的目光,“我从不对他下手,他本也不惧我,我也管教不了。但他知道厉害啊,你把他打怕了,有你在他就不敢造次,我为什么趁这个时机,正是这时候狐假虎威呢!”
丹歌连连摆手,看向风芒,“是这样吗?”
风芒憋红了脸,一言不发,这几乎是默认了六长老的所言了。
天子在那边滴溜溜儿地转了转眼珠子,朝着风芒道:“正是好时机啊,风芒你好打不好打?”
“不不不!”风芒连连摆手,尤其看了丹歌一眼后,更是决绝答道,“不好打!”
“真的?”天子问道,“可不是让你打丹歌长老,而是其他人,比你弱的。”
风芒的眼神之中有了一丝情愿的光彩,但很快又泯灭了,他还记得如今正甚嚣尘上的那个笑话,“那样儿我就是在砍树。”
天子一笑,道:“那要是砍敌人家的树呢?”
“敌人?”六长老看向天子,“哪里来的敌人?”
天子道:“风家准备陪马心袁他们玩儿到什么时候去?现在风家有三件至宝坐镇,也还是不敢打吗?”
“可那时兵临城下,我孙儿……”六长老虽说对风芒信心满满,可战场上瞬息万变,而且如果陷入包围,双全难敌死手,风芒哪有活路?!
“哎!”天子摆了摆手,“现在还没有到两方摆开阵势开战的时候,而是我风家撩骚的时候呢。我们有恃无恐,就无休止地挑衅狼子们,越是那样儿,我想狼子们越是胆怯哟!”
六长老的眼神一亮,“确实好时机呀!”他转向风芒,“孙儿,这是你提升武力的好时机,而且你可以借此积攒战功,战功换算过来,就是一桩桩的好事啊!”
子规和丹歌相视一眼,都齐齐瞧向了天子,“你的目的没这么简单,你要做什么?”
第三百二十四章 拿下信驿的策略
天子双眸明亮,缓缓道:“我想拿下信驿。”
“拿下信驿?”丹歌忙问道,“你这所谓的拿下是……?”
天子道:“大权独揽,掐死狼子之流的情报要道!”
六长老摇摇头,道:“你这有些异想天开了,你这么做,一定会引起那些狼子们的猛烈反扑。”
“所以,这其中才有风芒的用武之地啊!”天子笑道,“长远的目标是拿下信驿,短期的计划,就是骚扰挑衅他们,而这个他们,指的是处在狼子之流权威边缘的小世家,小部落。”
六长老念叨着,也揣摩着,“小世家?”
天子点头,道:“对,小世家,除了马家、桃家、刘家之外的其他世家,我要由外及内地瓦解他们的联合,然后再在他们各自为战争夺信驿的时候,横插一脚。”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六长老点点头,“可你怎么能确定,在那些小世家受到袭击时,马心袁会不关心呢?她如果是一个理智的管理者,她就应该明白维护好下面的小世家,对联盟内部的联合维系很有效用。”
天子却道:“维系自然有方法,那是管理者的艺术。而我们这些屠杀者,也有我们的艺术。我们矮子里面拔高个儿,挑小世家之中还有些势力的世家下手,这下手,就要冲着灭族的方向努力,就挑着这么一家杀。
“这一家防备严实了,就去找第二家杀,第二家防备严实了,就挑第三家杀,第三家也有了防备,我们掉回头来就把第一家灭了。明确告诉他们防是防不住的,而我们下手的目标也是广泛的,凡在狼子联盟之中,都可能成为我们的目标。我们就是要逼着他们解散。”
子规却道:“你这样的挑衅,很可能他们会抱得更紧,然后朝风家猛烈出击。而且,风家是否愿意扮演这么一个屠戮的角色?这和风家一贯的理念是相悖的。”
天子闻言一顿,继而扁了扁嘴,叹道:“风家必不愿意做这个决定的,我只能在这里过过嘴瘾。可这个骚扰的计划我还是要暗暗地安排,两方对峙之中我给他们添一些作料,他们搅动起来,局势就渐渐明朗了。到时候就看风家怎么做了,风家如果知道是我在搅和,把我给撤了,我恰就能从这管事的位置上解脱出来。”
天子说到最后笑了起来。丹歌子规几人对视,只觉得天子这所谓的挑衅骚扰计划,似就是奔着被风家开除的目标去的。
子规看着天子,料着天子的“奸计”不会得逞,他笑道:“你这样的人物,风家未必愿意放你走啊,风家也许为了你,就顺着你的意思拉开阵势干了。”
“啪!”天子一拍手,道,“对,就等这一句话呢!这两方的局势我能搅动,而风家也许也会因为我的存在,而不得已出阵!我非常情愿消耗风家对我的好感度,把夺取信驿这件事儿给做成。”
“你当前的态度,让我想到了十二个人。”丹歌道。
“哦?一想还就是十二人?”天子挑眉,他继而一琢磨,丹歌是把当前的他,与当时参与馈天计划的风家十二人相提并论了。他明白过来连连摇手,“不不不,我不能和他们比。”
丹歌却道:“但你有一条和他们是相似的,你和他们都舍着声名,在做一件短期见不到回报的事情,但等到回报来到,就可见其中的苦心了。”
“虽说有如此苦心……”子规看向了天子,接着道,“可我这里有另一个策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天子挑眉,“我是心血来潮,你也才思泉涌?说吧,我洗耳恭听!”
子规道:“你既知道狼子的联盟之中管理层和下属之间,有着天然存在的矛盾,这矛盾说小,就可以小到忽略不计,管理层振臂一呼,下边的也连连呼应,上下可以一派和谐。可如果说这矛盾之大,就可以大到起义造反,或者分庭抗礼。
“既然如此,你何不在这狼子的内部,把这两方的矛盾搞起来?内部的分化才更有利于崩解,而外部的压力却更利于联合啊。”
天子望着子规,缓缓点头,道:“这矛盾,你可有办法搞吗?”
子规道:“先前我们执行赖随风参与的那个计划时,马心袁带着的那个小男友,是哪家的?”
天子道:“那个马心袁的禁脔?那是小世家的人物,叫做王扬,是商丘王家的公子。那王家也有意借着这王扬和马心袁的关系,好好发展发展。”
“对。”子规点了点头,“而据说和马心袁还有那样儿不清不楚关系的,有一个老头儿,就是那天我们在四方来集见面时,马心袁身旁跟着的老头,名叫老桃头。他应该来自于你之前所提的,狼子之流当中大世家的桃家吧?”
“对。”天子道,他听着也稍稍有些知悉子规的想法了,“你是要借着马心袁在当间儿的关系,让这两方打起来?”
子规点点头,“嗯。直接点儿呢,就是让那王家派人杀老桃头,然后桃家派人杀王家,当然这当中各家派去的杀手,就由你的手下假扮啦!马心袁最开始或有理智,能分析这是外来人假扮,可真得动了她的禁脔时,我就不信她还能绷得住。
“而如果直接一点儿太明显,就可以曲折一点儿。王家和桃家都应该有关系亲密的其他世家,你的人扮成这几家世家,相互暗杀,最后在落到杀王扬身上去,应该能在狼子内部搅起不小的波浪。
“而如果两方最终冰释前嫌,那么夹在中间的马心袁就左右不是人了。所以他们无论是和是战,对瓦解他们的联盟都极为有利。”
天子连连点头,“好办法!这样我的人也不是以风家的面目示人,也和所谓的风家理念并不相悖。而那个王扬放在关键位置上,真是恰当,那个人除了腰力好些,修为却不怎么样,那是一个软柿子,我们可以随意拿捏!而那一个软柿子,马心袁可宝贝得紧呢!”
丹歌提醒道:“天子我有一点建议,就是你安排的人无论是谁去刺杀王扬,都不要告诉他那王扬腰力好。”
“啊?”天子一时摸不着了头脑,“这是为什么?”
丹歌“语重心长”地说道:“自从听闻你的那些人手,多有派往织布坊的,我就感觉你手下这些没去染布坊的人当中,也未必就都是正常。如果他们听闻了腰力好,迎男而上……”
“得得得得!”天子连连摆手阻止了丹歌的话,“好端端的,我们正是正经的时候,你就给我提这些!”
“哈哈哈哈。”六长老大笑起来,“我倒觉着丹歌不错,把我们的话题从那严肃的方向又拉了回来。”六长老望向了风芒,“芒儿,你可瞧见了,人的厉害不是表现在外边的强硬和狠厉上。”
风芒笑道:“爷爷,您又把话题搞严肃了。”
“啊!是嘛……”
几人自此就完全放松地闲聊起来,他们越聊越熟,话题也多了起来。几人直聊到了深夜,丹歌子规沈灵儿天子再三恳求,六长老和风芒才终于放过他们,送别了他们。
这一回丹歌子规沈灵儿返回了来时居住的客房之中,没有再返回风标家中去,而天子返回了自己在风家的住所之中。
回到客房,左右两厢的灯还亮着,丹歌子规几人和李尤金勿打了招呼,并告知了他们明天离开风家的计划。丹歌子规看金勿的状态,似乎确如天子所说的那样,金勿在那靶场完得愉快,并没有思及丹歌子规,这才让丹歌子规把忧心放下。
而东厢李尤住下了,于是沈灵儿“勉为其难”地要和丹歌住在一床,其实他心里都要美死了。
丹歌看着在被窝里一脸严肃,可其实憋笑的沈灵儿,悠悠长叹一声,道:“我说灵儿啊,你如果在你天子师叔手下,你会不会也是那一批被发配到织布坊防线的人啊?”
沈灵儿闻言歪了歪头,“好像我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偷看师父洗澡吧?”
“怎么?你竟还盼上啦!?”丹歌伸指戳在沈灵儿的腰眼,“你给我泯灭了你的想法!我只但愿永远没有你偷看的那一天!”
“嘻嘻嘻。”灵儿已是探手在丹歌身上摸了一把。
丹歌见沈灵儿忽然猥琐,连忙换了个话题,道:“明天回到清杳居后,要如那夜长老所言,你的揣摩人心之法应时时刻刻使用。你但能捉到你风杳师爷的一点儿思绪,都对你的修行有大裨益,再兼之你天子聪慧,修为一定是一日千里。也许不出个一年半载,你的修为就能直追风芒,乃至于超越。”
沈灵儿却问道:“那到时候,我就能和你们一起行动了吗?”
“不能。”丹歌果断地拒绝道,“并不是说我们的伙伴越多越好,这其中有一个天数的问题,我曾在徐州以东泽鱼测算,我们一行不过五人而已,这还要排除一个因为有要事在身不能参与的伙伴,所以我们这个队伍顶多四人。”
另一边的子规忽然插话,道:“如果当日你拿出一百条东泽鱼呢?是不是就是一条个伙伴?那队伍多庞大啊!”
第三百二十五章 沈灵儿和东泽鱼
丹歌远远地翻了个白眼,“不活啦?我掏出一百条来,那是要吃鱼还是要卖鱼啊?!而且也不是说有一百条,这一百条的鱼鳞在烧烤之后都会变成文字啊!”
“哇哦!”沈灵儿听着稀奇,他此刻不想什么师父队伍人数的多寡,他只想见识见识那东泽鱼是什么模样!“师父,您还有东泽鱼吗?”
“呃……”丹歌摇了摇头,“我就带了五条,还是我离开长白时……”说着丹歌忽然一拍脑袋,“我这才想起来,我需让那紫气再回长白山一遭!”
“怎么?”子规问道,“难道紫气没有带回来你沈家得到紫气的年限?”
“应该是带回来了。”
“应该?”
“应该吧。可老龟生性谨慎,在紫气上设置了时限,等我那日想起来时,紫气上的讯息却已是消失了。”丹歌解释着坐起身来,将身中的紫气打入地下,让它再次奔赴长白而去。
子规则道:“其实问讯你沈家紫气时间的意义已是不大,我们既然在风家老家主的迷失之中找到了有关紫气的部分,显然你沈家的紫气和这风家之事多有关联,那紫气必是得于十九年前亦或三十年前。”
丹歌道:“知悉了年限也没有用,我们要搞清楚的是这紫气和杳伯院后的黄草青虫有什么关系!可风家的谜诗似乎也说清楚什么东西,就好像风家瞒了我们一招似的。”
沈灵儿在一侧见丹歌子规的话题离东泽鱼越来越远,他忿忿地缩在被子里,背回了身去。
子规点头,“你说的对。”
“嗯?”丹歌望向子规,“风家真得对我们隐瞒了什么?他风家既然找我们做事,又说什么全权委托,这时候瞒着,对他风家也没什么好处吧!”
“不急。”子规笑了笑,道,“今晚我们去六长老家,显然六长老早在家中了。那么显然风和与风标也早就找过了长老返回了正堂,而风标没有直接回家,显然是风和在给他交代什么。也许这交代的内容之中,就有着风家隐瞒我们的那一部分。”
“这样看起来,我倒不觉得是这隐瞒的部分不可相告,反而倒像是风和在为风标加筹码。”丹歌道,“只要风标攥着这一点,我们就不会弃置了风标。可我们是那种随意抛弃伙伴的人吗?他就没看出来我们对风标喜欢得紧?”
“风和他又当父亲又当母亲的,为风标安全考虑,倒也可以理解,毕竟风标是他的心头肉,不容有失。”子规道,“我们不看风和的态度如何,只看风和的态度,如果他也把这一部分当做保命的绝招藏着掖着,那……”
丹歌有些不开心,“那就是他风标还防着我们了!”丹歌望向了沈灵儿,“你说你引师父是那样的人吗?”
沈灵儿听到相问,又只好扭回头来,摇了摇头,“一定不是啊!可师父那东泽……”
丹歌已抢着说话,“对,一定不是啊!那风和家主可真是多虑,他也不想想信任从来是相互的,他给了风标这一招,风标如果防备着我们,我们不也就防备着风标了吗?!”
“哼!”沈灵儿轻哼一声,又背回了身去。
子规伸指指了指丹歌身后,示意沈灵儿生气啦。但口中与丹歌的对话依旧,“出了风家,这防备与否,也就能见分晓了。”
丹歌朝子规挑了挑眉,示意一切尽在掌握。而话题也到此截止了,三人都悄然睡去了。
等三人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七八点钟,这一次叫醒他们的,还是风标。
风标颇显困乏地揉了揉眼睛,眼中满是血丝地瞪着丹歌,叉着腰,鼻中喘着粗气。这状况让丹歌摸不着头脑,他连忙伸手摸在风标的额头,“哦?不烧啊!你这是怎么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就是没睡醒!”风和道,“原来你们跑这边儿来睡觉了!让我白给你们温开被子等了好久!”
丹歌诧异不已,他歪头瞧向风标,“咦?真的假的?前夜不知哪个人说不愿和几个臭男人在一块儿睡觉来着?”
风标嘴一撇,没有回答,而是揉了揉眼扭身向外走去,他的声音在屋外远远传来,“去正堂吃早饭,我爸还有些东西要交代。”
丹歌望向子规,“会是什么宝物吗?”
“未必吧。”子规道,“会不会是盘缠?送别之时送一些盘缠路费,倒最有可能啊。”
“看看去吧!”丹歌起身穿衣,“应该不是盘缠,我这长老之职,风标不是说一个月的供奉就能在一线城市买一套房子了吗?”
子规一拍手,“哎哟!你不提我倒忘了。”子规急忙穿戴好跑到了沈灵儿身边,“灵儿啊,钱省着点儿花啊,代师父还见过那么些钱呐!”
丹歌翻了个白眼,“瞧你那点儿出息!”
子规回赠了一个白眼,“哦!你是名门大派出来的,自然是什么也见过啦!我可是人间一点点奋斗的普通人,赚得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每月三五千块!”
丹歌一挑眉,望向沈灵儿,“那看来你是要救济救济你的代师父了。”
“师父。我其实也没见过那么些钱。”沈灵儿笑道,“还有,用钱能不能买到东泽……”他这一夜里,还没忘了东泽鱼这事儿呢!
丹歌又迅速接话,训斥道:“你这心灵可别跟了你代师父,他有千年的心境为支撑,财迷些倒无所谓。可你如果掉进钱眼儿里,那钱眼儿就能把你箍死,日后修为绝难有寸进!”
“别听你师父危言耸听!”子规笑道,“等你领了一月的饷,就是有钱人了,哪还财迷去,花都花不尽呢,想要什么买什么!”
“嗯嗯!”沈灵儿双目放光地朝子规点头,而子规知道,沈灵儿目中这光芒,正是盼着用钱买东泽鱼呢!子规扭脸看向一侧,却见丹歌一撇嘴,穿戴好已是转身出门了。
子规暗骂:“这家伙,净是会吊人胃口!到时不给灵儿东泽鱼,看我怎么削你!”
出门的丹歌叫上了金勿和李尤,他可不愿和正屋里那两个财迷精同路,但两个财迷精很快跟上了丹歌等人的脚步,甩也甩不脱了。
一行五人很快就来到了正堂,恰瞧见风桓拎着一袋子东西从后花园方向走了过来,看那样子分量应是不轻。
子规的眼珠子滴溜儿一转,暗想道:“后花园来的?是那些死掉的蜈蚣?!”他这么一想,又偷眼一瞥金勿,心中有了主意。
子规招呼向风桓,问道:“风桓,你拎着那是什么东西啊?”
风桓往子规这边一扫,瞧见金勿,心中也有了对策。他把袋子往地上一方,把袋子口一张,道:“过来看看吧!”
“哦?”丹歌等人走了过去,打眼一看,确实是一整袋子的蜈蚣!
“啊!”子规“大惊失色”,“哪里来这么些东西啊!”
风桓笑了笑,道:“多吗?还有这样的两袋子呢!”
“三个面口袋这么多?”丹歌大睁着双眼,“这蜈蚣起码有上万条了吧?它们从哪儿来的呀?”
“不认识啦?”风桓笑道,“这是卒卵孵化出来的啊。昨天早上那南阳的虫恢复了气力,派下这千军万马要来袭击我风家。结果好巧不巧的,不知是谁在我风家的水中下了毒,这些毒虫一来在我风家的流水,就都被毒死了!我还需感谢那一位下毒的人,可是帮了我风家的大忙啊!”
“这么巧合?”子规十分惊喜,道,“难怪昨日家主通知我,让我们今天启程!那南阳的毒虫一定正在羸弱之中,我们此番前去,最合时宜啊!”
“嗯。”风桓点了点头,“这三袋子蜈蚣,就有劳你们代我们交给杳伯了,也许这些蜈蚣能在杳伯那里派上用场。但要提醒他一声这些蜈蚣都是被毒死的,所以毒性应该更加剧烈也更加复杂。”
“哦……”子规答应着,看向了丹歌,丹歌也扁了扁嘴。他们两人猜测:“难道这就是家主要交代的东西吗?把我们当长工了?”
“你们来啦!”风标从正堂走了出来,“快进来吧,我爸等待很久了!”
“好。”丹歌几人应了一声,跟随着风标进入了正堂之中,然后依次落座。
风和扫了众人一眼,道:“这南阳之行非比寻常,你们也瞧见了,这毒虫的能量有多么可怕,跨越千里之远遥遥遣来这么些的蜈蚣。我料着那毒虫的本体,或有一人多高才对了!那些小蜈蚣一口下去,修行者也受不了,那毒虫本体,必是更加难以应付。
“此去各位是代我风家行事,但我风家可以饮用别的水,却也不愿意损伤了我风家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众位以性命要紧,最好智取,不要莽撞。”
说着,风和看了子规一眼,笑道:“昨日风标提及,我才知道子规喜欢我侧室里的一些小玩意儿。那金玉八卦在我这里不过装饰,你既喜欢,就送给你。而三颗火珠,对付毒虫颇为有用,所以我也一并送给你,也许它们能在危急时刻助你们一臂之力。”
子规斜着眼睛瞧着站在家主一旁,捧着火珠和金玉八卦的风标,气不打一处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杳伯受欺
早先的玩笑之语,到今天却成了事实,他子规到头来被这风标坑成了土匪!“果然和丹歌混久了,一个个都有了‘坏心肠’!”
丹歌在一旁忍着笑意,悄然给风标竖了个大拇指,风标则朝丹歌挑了挑眉,得意之意显露无疑。
而在风和一边,他交代完了子规,就望向了丹歌,道:“你都做到我风家的客卿长老了,我就不赠送你什么了。作为风家客卿长老,客卿长老的亲子及弟子虽然不能触及宗室内的窍要,但是可以学习风家外门法诀的。
“所谓风家的外门发诀,就是你大比那日在圆台上提及的风家技艺,风家先天八卦的四招:水火不相射、山泽通气、雷风相搏和天地定位。我这里有一封书信,请你把它转交给风杳,风杳阅信之后,就会毫不吝啬地传授给你的徒弟这外门之诀了。”
“额……”家主瞧见了金勿,才忽然想起来丹歌等人还在沈灵儿的事上欺骗金勿呢!他立刻道,“虽然沈灵儿不是你的亲徒弟,而是风标的亲徒弟,但好歹他前日也拜你为代师父了嘛!风标在风家没有供职,所以沈灵儿本是不能学这外门之诀的。
“但沾着你的光,就让他随风杳学习吧!沈灵儿,你虽然改名如此,不在我风家之列,但作为风标的徒弟,你也算半个风家人,日后你行走在外,但有麻烦,就先提我风家名号。”
“是!”沈灵儿连连点头。
丹歌则从家主手中接过了信,朝家主点了点头,心中暗赞家主到底是老成之辈,这几句话把机灵儿更名沈灵儿之事说出,更是完全了之前的骗局,没有让金勿察觉出端倪来。
丹歌扭身把信递给了坐在旁边的沈灵儿,并悄然说道:“你师爷也发觉了,只要拿下了你,就能拿下了我。你师父我逍遥世间,到最后你却成了软肋!而你也见识到了,那日风芒施展各样术法有怎样的威力!你要好好修习强大自己,不要辜负了这好技艺。”
“嗯!”沈灵儿连连点头。他知道,虽然师父丹歌言语之中多有埋怨之意,可说的也是事实,他已经成为了师父的软肋,是师父最难放心的一环。他唯有好生修炼,使自己强大起来,让师父对自己完全放心下来。
“好啦!”风和交代完了,就从位置上站起身来,一扬手,“你们出发吧!”
“唔。”丹歌扁了扁嘴,到了这时候,这风家就连早饭也不预备了!他虽然心中这样埋怨,嘴上却是没有手,起身同着众人一齐向风和告别,就走出了屋子。
而众人走出屋子时,风标已经是跟了上来,子规面带冷意狠狠地戳了风标一下,“和丹歌长待,就不能学点好?!”
风标轻笑一声,道:“这些东西只是依着你的由头我向我爸要来,便是没你,这两样东西还是要拿的。”
“强辩!”子规白了一眼,“这三颗火珠确实用处非小,到时对敌,是护身之物,也是强攻之器!可这个金玉的八卦有什么用?我只看出来其上造价不菲,没看出其他的用途。”
“你瞧着吧!”风标笑着把手上的火珠递给子规,让子规揣好,他自己则拿着金玉八卦伸手在八卦的阴阳之上虚虚一按,一道法诀隔空打入。只见这金玉八卦之中仿若激发了机关,竟发作了铿锵之声,继而风标伸手一抛,这阴阳八卦悬在一处,渐渐放大。
最后,这金玉八卦变作有一丈见方的大小,其上面占上三五个人,也能容得!
“哦!”子规看着这变化赞叹不已,“原来这东西还有这等妙用!这分明一金玉碟!”
风标朝众人一招手,道:“上来吧!那个盼着早饭的家伙别等了,我们去我大伯家吃早饭!”
“哎!”盼着早饭的丹歌应了一声,伸手抓起身旁的面口袋就朝风标抛去,“接着!”
“啊?”风标还要辩驳什么,却见那装着蜈蚣的袋子已经飞来,他连忙伸手接住,这接住之后,才幽幽出声,“我是司机啊,司机怎么能驮这等重物?”
丹歌把另一袋分给了子规,自己也拎起一袋,一跃跳上了金玉八卦之上。他这才朝风标道:“你既不愿意,那你就让金勿替你背着吧。”
风标左右把丹歌子规看了看,见两人都提着,他作为同伴,哪有自己独享清闲的道理?!他只好摇摇头,道:“那还是算了麻烦金勿大哥,我背着倒也没什么的。”
等众人都上了金玉八卦,风标的心意一动,脚下金玉八卦迅速升起,朝着南方极为快速地飞去。这金玉八卦的速度自然是比来时那飞蛾的速度快上许多了,起飞时还在正堂门前,再眨眼已是来在了祭坛上空,又一眨眼,众人已经是冲破了壁障,快速地接近清杳居了。
在十余个呼吸之后,丹歌子规等人已经从金玉八卦上跃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距离清杳居较远的一处小丛林里。“呕!”沈灵儿和李尤两人则从金玉八卦上跳下来后立刻开始了呕吐,这搞得风标有些诧异。他收回金玉八卦递给子规,然后连连挠头,道:“是我开得不稳吗?”
“呵。”子规接过金玉八卦,仔细打量着,同时笑道,“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吗?那你怎么会让我们在这里降落呢?不正是为了他们好呕吐吗?”
丹歌道:“不是不稳,是太快了,一种震感从那金玉八卦上传上来,激荡心腹,所以他们才吐成这样,不过他们这状况看来还不是太坏,好歹是有些修为的,不然此刻应该倒地不起,哪里还顾得呕吐去!”
金勿点点头,向这二人指点道:“以你们身内的法力,汇在脐间,然后往上循四寸,那里有一处结节关窍,正是中脘穴,以法力温养,则可以止吐。李尤的法力凝在丹田,则从丹田时,向上循七寸。”
丹歌子规风标几人悄然对视几言,然后暗暗点了点头,这金勿虽然对丹歌子规有杀心,但在明面儿上的指点,都没什么问题,而且指点还都切在窍要上。丹歌子规此时就想起了之前考虑的除掉金勿的事儿,这林中恰是个隐秘的所在,不过好似在这金勿刚刚抒发善意之时,他们动手倒显得没了道义。
子规暗叹:“我料着这事情并不能在朝夕之间解决,还要再等时日,天有生道,人有死时,时候未到,我们白白撕破了脸皮,却也只是陷自己于被动之中。罢了,再忍忍吧。”
一旁的风标看着沈灵儿和李尤以金勿的指点之法运作,已是再呕吐,但显然还有恶心之意,尚需要再稍稍调和,好在时光充裕,并不急在一时。他继而从小树林向外望去,道:“你们以为我把这金玉八卦落在这里,是为了让他们吐个痛快吗?
“你们难道未见?在那清杳居的门前,排起了一条长龙的队伍啊!这商丘的修行者,多是狼子之流,我伯伯不至于为敌人治病,这排在清杳居前的必是一群凡人,我们贸然出现,恐是吓坏了他们!”
沈灵儿皱眉,道:“可,可不对呀,嗝,我师爷之前还说,清杳居封闭门庭不再治病,唯有自南阳、舞阳、太康和商丘境内,有夜梦毒虫、睡眠如中毒者,才可以清杳治病。难道是我师父又想开啦?”
“不会!”丹歌摇了摇头,“我们虽然和老先生相处时日不多,可我们还是察觉到老先生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他的话既然说出,就一定会遵循。”
“不过,这其中可有一种变数!”子规道,“如果有人冒充是从南阳、舞阳、太康、商丘而来,装作身犯夜梦毒虫或犯睡梦如中毒的病,前来清杳居就诊。他们到了老先生面前,说几句软话,聊一聊病情,老先生或出于技痒,或出于对病者的关心,就此出手。”
风标点头,“而此例一开,后来人就有了说辞,于是我伯伯的话,就成了空话了。”
“不过,我们倒也可看出,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吸引老先生的目光啊。”丹歌道,“或者说,所谓的拨云见日仅仅沦为了一种天气,其中象征着的意义,那后院黄花青虫,老先生必是毫无进展!”
“那治疗病人正好给老先生打发时光了。”子规说着扭头,看向了沈灵儿和李尤,“你们两个,好了吗?”
灵儿和李尤异口同声地答道:“好了!”
“那我们走吧!”丹歌伸手一拂,从地上翻起黄土来将两人呕吐的秽物盖上了,然后跟着众人走出了丛林。他的余光打量在沈灵儿身上,心中暗暗点头,“杳伯既然有这么多闲余时光,他一定有更多的时间来教导沈灵儿,而并非只依着沈灵儿揣摩人心了,这倒是件好事儿啊!”
几人来在了清杳居的门口,此处果然如风标所说,排成了一条长龙。丹歌子规站在金玉八卦上时,确实并没有注意这些情况,实是因为那八卦飞得忒快了些。
因为是风标带队,所以风标不顾这里的规矩往里闯,丹歌子规也就乐得如此,乖乖跟从着。而他们还专门儿缓下步伐来听一听这些病人的谩骂之音,结果谩骂确实没有,病人们看他们背着大袋子,还以为是送药材的呢!
这情况让丹歌子规感觉有些无聊,而就在两人聊赖之际,他们就瞥见了这院门上悬挂的匾额,是缺陷了一块儿的门匾,上有“杳居”二字。
这情况让丹歌子规皱起了眉头,“谁这么讨厌,把这门匾掰了一块儿?!”
几人在四起的骂声“簇拥”之下走进了清杳居,来在了杳伯的条案之前。
“大伯!”风标叫到。
杳伯头也不抬,眯着双目,手把在条案前病人的脉上,道:“孩子,别叫那么亲切,后头排队去,我都应了你们治病,就一定治。”
风标掩嘴一笑,大声道:“大伯!是我,风标!”
“唔!”杳伯立时抬头,待看清风标的面容,又看清了丹歌子规的,还有沈灵儿李尤金勿的。他一下子站起身来,一手抓住了风标,“哎呀标儿啊!”“啪!”杳伯另一手往条案上一拍,“哎呀标儿啊!”
“啪啪!”杳伯又连拍两下,“咔嚓”一声,条案被碎成了两截。
“嗯?”风标的两眉倒竖,眸中杀意凛凛!看他大伯的情态,这分明是受了欺辱了!他目露凶光,往排队的人群一扫,一股冷意霎时从西面而起,直直刺向这些病人。这些个病人俱是一哆嗦,纷纷退离了院子。
风标用脚一勾,那条案飞起,落在了院门前,仿佛在院门处安置的拒马。风标这才问向杳伯,“大伯,您这是怎么了?您一身本事,怎么被这些凡人给欺负了?!”
“唉。”杳伯叹息一声,“这欺负我的如果是修行者,我毫不犹豫就出手,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可这是凡人啊,我不好搞啊!而且来得都是病人,这一个个都算是身犯绝症,要不然也不至于往我这里跑。这些人既然来求医,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求医不成就撒泼!
“往昔这院子上空有雷云的时候,我用雷电吓吓他们,也就唬住了。现在雷云失却,我又不曾对凡人出过手,不清楚轻重,使力使大了,还是为自己招惹祸事。这些凡人多以为没了雷云我就没了手段,所以一个个蹬鼻子上脸,早忘了以前对我是何等的尊敬。
“而我若是教训了他们,他们就更赖上了我,我若是弄死了他们,污血又白白脏了我的清白。所以我不能动手,他们仗着我不能动手,以为我好欺负,就列起队来让我看病了。我既拗不过,也就只好治病了。”
风标道:“大伯,这是您想得太多了!您看,我刚才一放气势,他们就吓跑了,他们既然来求医,就没有不惜命的!您如果一放气势,势必把他们吓走。”
杳伯忽然笑了起来,“大伯这也算是幸福的烦恼啊!哈哈哈哈!”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有意行医
杳伯伸出手来,一层细微的法力覆盖手上,继而往风标的手上一按。
“啊!”杳伯的手还没有触及风标,风标的手就已如同触电一般弹开,便是如此,风标的手已是一直颤颤无法停下了。但风标顾不及这些,他只是盯着杳伯,“您……,所以……”
杳伯点头,“嗯。”
子规皱眉,“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啊?”
丹歌轻笑,道:“杳伯新突破了一小境界,还没有稳定下来,气势无法操纵自如,便是风标也在杳伯手下吃了亏,而那些凡人在这气势里,恐怕就被活生生绞死了。”
而丹歌同时还想到,杳伯在境界上有了新进展,杳伯的院外之前那些列队的病人也不是因为杳伯重操旧业,反而是杳伯被逼无奈,那么他之前的判断也就不成立了这杳伯在黄花青虫上并不是毫无进展,恰恰相反,杳伯很可能在后院的黄花青虫上也有了新的突破。
而听闻丹歌一言的杳伯,双眸闪烁着光彩望向丹歌,赞道:“你这眼力可以啊!是啊,正如你所言,此时恰逢我突破了一个小境界,我外放气势恐怕起不到震慑效果,反而可能酿成血案。所以我真是万般无奈,只好为病人们治病。”
丹歌立时一指沈灵儿和李尤,道:“现在他们两个回来了,他们对付这些凡人最有办法了,您可以让他们帮您驱逐这些病人。”
丹歌心头在说话之际却暗呼可惜,他本以为杳伯这次想重操旧业,有了大把的时间指点沈灵儿,可当前看来,却是不可能了。等沈灵儿李尤驱逐了病人,杳伯全部身心放在黄花青虫之上,沈灵儿的修行好是要靠揣摩人心进而感悟了。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不好。”丹歌心中暗暗思索着,“如果杳伯能加开黄花青虫的谜题,我们追寻的紫气异变,也就随之有了眉目了。牺牲一些沈灵儿的修行时光,倒也值得。”
“对,大伯!”风标接着风标的话道,“驱逐了病人,你好安心研究后院的黄花青虫!这几天风家解开了许多过去的秘辛,而最终风家的许多线索,都归到了我爷爷的谜诗上去了。所以您就成为了风家的关键,如果您从那黄花青虫上面解开了什么,我们就可以判断出当年我爷爷他们所做事情的用意了!”
“你们是以为我这突破,和后院的东西有关联吗?”杳伯摇了摇头,“我这境界早先被天上的雷云压抑着,后来这上空拨云见日,我心中也明朗起来,随之我的境界就突破了。而那后院的花儿虫儿的,依然是毫无进展啊。十几年啦,我除了看尽了它们的枯荣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进展。
“这其中需要契机,而并非我努力就能成功的,而其实我能做的努力,不过是多看一看它们罢了。我之前想着清杳居没了病人,我就在那院门外的两边开垦一片良田出来,就好好过一过田园生活。谁料想这些个病人竟又恬不知耻地寻上门来。
“我对他们是又恨又爱。恨他们以为我没了依仗之后,就完全失了尊敬,原来的尊敬不是因为我如何如果行善,而只是碍于我的武力。爱他们让我这一身本事还有用武之地,我也意识到,这行医之事啊,才是我本身的宿命啊。”
风标听到这里听懂了,杳伯这是不想把时光空耗在不会变化的黄花青虫上,而还是想行医治病。他望向了丹歌,笑道:“却不知是谁,刚才还说我大伯是个有原则的、言出必践的人呢!”
丹歌抿嘴一笑,没有辩驳什么,他此时被这颠来倒去的情况搞得完全失去了兴致。初来时他以为杳伯专心于黄花青虫,却就见院门外排列病人;刚觉得老先生是要重操旧业,老先生就一副被人欺侮的模样;下决断认定老先生屏退病人还要把心放在后院,老先生一席话却作食言,要重操治病之业。
丹歌的心念变了又变,最后一甩手不愿管了。怎样都好,老先生重在后院黄花青虫,则对他们解开紫气异变之事多有帮助;老先生意欲治病救人,则沈灵儿有大把时间向老先生请教。老先生怎样选择丹歌都能遂上一道心意,他就任凭老先生去发挥了。
老先生听到风标对丹歌的调侃,他可不愿做那样食言而肥的人,于是他狡辩道:“我这一次与之前不同!我之前的话还作数,只是要变通!往昔我的诊断,多有布施的想法,可既然这些病人对我毫无尊重,那往后我的诊断,就要收诊金!
“而诊金也分三六九等,依据病情好坏,治愈难易,定出价来。至于之前所言,从南阳、舞阳、太康和商丘而来,有夜梦毒虫睡觉如中毒的人,这些病人我依然免费医疗,尽我风家本分。”
子规点点头,继而一指天空,“看来您这几天雷这诊断的病人也有不少了,我看这清杳居上空,隐隐又有要生成雷云的迹象。那您这清杳居,是否还要改回常阴居?哦,您门口的门匾,也恰是被人掰去一块儿了,正好换一换。”
“我不上你这当!”杳伯道,“我一言既出,则不会更易,这清杳居不会再改成常阴居。而那门匾被掰去的一块儿,是我自己掰的。”
“啊?”
杳伯一拍腿,道:“啊什么啊?清杳居,我这天天有病人,还tm清闲个屁呀!”他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扭身向屋内走去,“进屋里来吧,把你们在风家的事说说。机灵儿,沏茶。”
“谁呀?!”沈灵儿在站在院中抱起了双臂,摇头摆尾的,“谁叫机灵儿啊,我可不叫!”
“哦!”杳伯扭回了头来,笑道,“你师父给你改名了?”
“对!”沈灵儿跑到了风标的旁边,深深地瞧了杳伯一眼,道,“我师父给我改的,我现在叫沈灵儿!”
杳伯点点头,看着风标一挑眉,他心里头和明镜似的,这机灵儿表面上似认风标为亲师父,而他知道丹歌才是沈灵儿的师父,这一定是这一伙人还在诓着金勿了。
他自然配合着,道:“不错,灵儿走了大辙,叫起来就正经许多,也好听了许多,和你也很是契合啊。好,沈灵儿,给师叔师伯们沏茶!”
“哎。”沈灵儿答应了一声,轻车熟路了奔进了里屋去了。
众人则跟在杳伯之后,次第进入了房间。而沈灵儿手脚麻利,不一时已经将一盏盏茶端给了众人。杳伯坐在上首大手一挥,道:“来吧,说说你们在风家经历的故事!”
风标却端起了茶来,抿了一口,撇嘴道:“这茶也不能充饥啊,我这说起来可有气无力的。”
“哦!”杳伯一叉腰,“敢情堂堂风家家主离别前一顿早饭也不伺候!跑我这儿蹭吃喝来了!”他虽然如此说着,却并没有不高兴,“我却也没有什么其他款待,端午节那些病人假心假意送来的点心瓜果还有,你们还吃那些个吧!”
他说着沈灵儿已是领会了意思,从里屋拿出那些点心瓜果。
“哎哟好家伙!”杳伯见沈灵儿往外拿,某一刻他忽然站起身来,一把夺过了沈灵儿抱出的一个金黄带刺的水果榴莲,“怎么还有一个?!”他把这榴莲往身边一摆,一斜丹歌,“这一次可不许你吃了!”
丹歌嘴里塞着点心,不好辩驳什么只是一笑,那日他吃榴莲可是吃伤了,他现在可对那榴莲毫无觊觎之意。
众人很快用过了早饭,喝了杯茶解了解腻。然后几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将风家发生的大小事件,一一说了一遍。
杳伯听得连连点头,“原来我风家还潜藏着这么些秘辛。”他笑着望向了丹歌子规,“你们才是我风家的大福星啊,风家十九年来毫不理会的事情,到你们一去,这事情就展露了玄机,更是一下子把当年参与计划的十二人都寻到了!
“我倒觉得只给丹歌一人客卿长老是那风和小气了,子规也该有这等待遇,其他人虽然没有这么大的功劳,但蹭个客卿位置当一当可是可以的,最差也该是个小供奉!只给丹歌一人,倒不如直接把家主之位给了他。”
风标一皱眉,“大伯您说什么傻话!”
“哈哈哈哈。”杳伯笑了笑,又正经起来,“我如果知悉这些事情,我就早能料到你妈妈文氏是那十二人之一。风家这样的家族里,长幼有序,而唯有这我和你爸爸的婚娶事宜上,是破了例的。你爸爸娶妻之时才十六岁,我那年十九,我还光棍儿一根,他小美女就背上了。
“我那时候也就有察觉,这婚娶之事,必没有那么简单。文氏带来的嫁妆只有一物,就是采自于泰山之巅的一粒种子,孕育之后,就是我后院的黄花青虫。所以文氏在那十二人之一,一点的不奇怪,因为她好似就是揣着这样的目的,才嫁给你父亲的。”
“那……”丹歌站起来弓身行礼,又向风标供了拱手,才道,“说句不当的话,为什么这文氏没有嫁给杳伯您呢?”
第三百二十八章 辨识毒素
“我今年四十九就已是须发皆白,那风和四十六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我没人家帅呗。”杳伯玩笑了一句,才正经说道,“啊,大概因为我是当时默定的家主继位人吧。”
杳伯仰着头,陷入了追忆之中,“我的母亲,也是如同风桓风标的母亲一样,早早地离世了。在三十年前风家巨变之后,我爸主持修建老宅,你们知悉了那老宅与大石头以北的住宅连成一体,有了青龙七宿格局。
“而当初修建老宅后北面没有修,谁也不知道这其中的格局。所以我们更不清楚为什么我爸要设立专门供纯阳男子独居的房间,也就是你们发觉的那些飞檐外沿脊兽为真龙位于星位上的‘单身狗窝’。
“人们不清楚,只看到了不公平的待遇,纯阳男子独享一间小屋,而许多的家户都是三五人住在一间。所以人们有了谩骂之音,说我父亲做的事情,是光棍儿的决策,因为我父亲丧妻是光棍儿了嘛,而且那小屋住的也是光棍儿。
“后来还渐渐流传了一个名号,但凡我父亲的决策,都叫做‘鳏权’。”
鳏,老而无妻或丧妻的人,当时人们可谓居心恶毒,这分明是在老家主的伤口上撒盐。
丹歌挠了挠头,“这和文氏不嫁给您……”
“别着急嘛!就快讲到了!”杳伯朝丹歌翻了个白眼,“当然我这个理由多半是猜测啊,你们可以听作笑谈。自我父亲获得这个名号后,格外清楚这一个莫名的名号对他的管理有多么大的阻碍,所以他也曾在和我闲聊时说过,说风家以后的家主,一定要有一个健在的妻子!
“我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头了,后来我父亲去世,我兄弟二人就合理地成为了继位人选,而我那时候在我父亲的有意培养之下,再考虑以长幼的顺位,我都是家主的不二人选。但考虑到我是单身而风和又妻子文氏,我就主动让贤。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原因,大原因还是我对我父亲留下的谜诗有所好奇。可就在风和继位不久,文氏的身体急转直下,我去诊断却毫无头绪,最终只能看着文氏死去而束手无策。”
说到这里风杳叹息了一声,“唉。今天你们提及了文氏是十二人之一,我就有了这样的想法。我一直被我父亲重点培养,许多的事情都要我参与过问,就是要培养我做家主。而我父亲应该早就知道文氏会早死,他又不愿以后的风家家主是有一个鳏权,所以就让文氏嫁给了风和。
“结果我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主动让给了风和家主之位,到头来风家的家主还是个鳏权。不过让我当家主,到头来也是鳏权,因为我压根儿就没娶妻。哼哼哼。”杳伯抿嘴笑着。
风标听着杳伯的话虽然说得有理有据,他却不愿信。他摇了摇头,“我爷爷不是那样的人吧?”
“谁知道呢。”杳伯叹了一声。
风标道:“我倒觉得这你开头的猜测,可能性倒颇大!”
“开头的猜测?”杳伯外头想着,“我不是只说了这一种猜测吗?”他看向风标,风标绝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子规看一眼风标,笑着向风杳道:“风标是说,他母亲嫁给他爸,是因为他爸比您好看。”
“哦!”杳伯目中的精光一闪,伸手一拍桌子,“嘿!大伯真是白疼你了!”
风标一手拍在子规身上,白了子规一眼,显露埋怨。继而他扭头笑吟吟对着杳伯,这笑容的魔力无穷,不一时就化解了杳伯本要严肃起来的忿忿之意这风标在膝下无子的杳伯眼中,一度视若亲子的,只要风标一笑,就能解开杳伯万千愁思。
丹歌则说话将话题转开,“您这猜测涉及家长里短的事儿,我们不好评价什么。我的疑问是,文氏到底什么身份?为什么从泰山摘来的一粒种子让风家颇为珍惜?而这粒种子为什么又仿佛是投名状一般,凭着它,文氏就参与到了风家族内的重大事宜之中?”
杳伯道:“你既见识到了那青虫变化的飞蛾,就不该有这样的疑问。当初我父亲如何判断的我们再也不能知道了,但以当前的结果相论,我父亲当时的判断毫无问题。那一粒种子之非凡,从那青虫幻化的飞蛾救下全部染了卒的风家人之中,就可见一斑。
“可以长成这样黄花青虫的种子,青虫更能化作偌大的飞蛾,这样的种子完全值得风家珍惜。我父亲哪怕只料到飞蛾解卒这一步,就以风家一些秘辛换取风家全族上下所有人的性命,这个交易也是超值的!至于文氏的身份……”
杳伯摇了摇头,他也是不清楚。
“罢了,不提这些了。”风标摇手道,“既然毫无头绪,再思索也是枉然。大伯,我们从族里带来了许多的蜈蚣,不知道你能不能用。”
“许多蜈蚣?”杳伯想了想,想到了那吐出来的卒尸就是蜈蚣,这蜈蚣的来历,必是风家人吐出来的卒尸了。他忽然感觉恶心,连连摆手,“哇,你们吐出来的东西给我做药材,可也忒恶心了吧!就算病人能吃得,这药我也做不得,扔了扔了!”
风标道:“您想什么呢!就算您的药做得,我们要从那族人呕出的秽物里把这些蜈蚣一个个捡出来,我们也做不得!这不是那吐出来的!这是南阳的毒虫知悉了我风家除尽了他安排下的手段,发怒之下遣来的无数兵将!”
“啊?”风杳的脸色一正,瞪向风标,“那我族内伤亡如何?我早在除卒之前就有如此考虑,所以才安排下这飞蛾扑火之策,就是要一下子除去族中全部人的卒,不使那南阳的毒虫有反应时机。没料到那毒中脾气还挺大,吃了亏竟然就这般堂皇来袭!”
“哈。”风标轻笑一声,“或是因为我爷爷做了那馈天之事,天也不忍伤我风家。就在这些蜈蚣来临之时,恰好有人在我风家流水的上游处放置了毒源,将这些蜈蚣无一例外都给毒死了!两方最终是两败俱伤,毒源耗尽之时蜈蚣遣来的兵卒也恰好死光。
“我风家只平白多了这么些蜈蚣,一人未伤!我让您看一看这些蜈蚣,正是因为他们本是毒物,却被毒杀死,不知道是否还能用以药用,如果不能,我们最好把它们焚化,随意弃之恐会污染土壤。”
杳伯点点头,他心中清楚,这所谓毒源,一定就是金勿安排下的了。而此番恰巧南阳毒虫撞到毒源,两败俱伤,而风家渔翁得利,可真是幸运!他断定了这些,望向沈灵儿,“灵儿,去拿过一只来我看看!”
“……”沈灵儿先是在原处扭了好半天,他实是想起那一麻袋的蜈蚣,就浑身不自在。他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拆开了一个口袋,从里面捏出一具蜈蚣尸来,然后连忙跑向杳伯眼前。他好似手中捏着滚烫之物,他还未跑到杳伯跟前就忙把这蜈蚣一抛,遥遥地抛给了杳伯。
杳伯伸手一接,笑道:“瞧你这点儿出息!”
他将这蜈蚣拿在手中,以法力催动,一丝丝绿意从这蜈蚣身上蒸腾而出,而不久后,蜈蚣身上开始蒸腾起黑气。杳伯见黑气产生,手中的法力立时停止,他屏息着将绿意敛在手中,然后揭开身旁的茶杯,把这绿意抛入杯中。
“咕咕咕!”这茶杯中的水随着绿意进入立刻沸腾起来,杳伯皱眉将茶杯的杯盖盖上,“哒啦啦啦”,茶杯的杯盖被沸腾的水掀动,磕在杯沿上。
良久之后,茶杯才回复了平静。杳伯点了点头,缓缓将茶杯端起,只听“咔啦啦”的声音一响,这茶杯从当中一分作二,破碎开来。这左右两片离开杯底,宛若两页贝壳一般,向两侧倾倒落下。
杳伯端茶的手倏忽往下一沉,另一手迅速捏来,将两片杯壁捏在手中,两手收回,就还将这一个茶杯放回了桌上。而杯中的水早已倾泻到了地面,水在地面上连连鼓泡,在地面留下一片乳白的泡沫,而在泡沫之下,几片茶叶已经是黢黑一片,乃至于根本难以辨清叶脉。
杳伯双目一明,叹道:“好毒!好烈的毒!”
他说了这么一句,不再看那地面上的情况,而是扭头望向了桌面上被他救下的茶杯。这茶杯虽不是什么珍品,但也不是寻常之物。这小小的茶杯上细刻着人的五脏六腑,五脏称庙,六腑作祠。茶杯把往过走四分之一圈儿,就画着五脏庙,再往过四分之一,就画着六腑祠。
这茶杯的不寻常之处,正在与这庙祠之上,只等毒气入杯,这一茶杯就已不作寻常茶杯讲,而当做一人。毒气毁人哪里,茶杯就碎在哪里,此时茶杯裂处,正是六腑祠,可见这那绿意的毒素,不攻心肝脾肺肾,专袭肠胃膀胱胆。
杳伯以大致有了些判断,他伸手捏起这两片杯壁,却忽然“铛啷啷”一声,杯壁的下端又横着裂下了一截,杳伯忙看这切口处,横竖相交的地方,正对应这六腑中的肠道!
杳伯双目圆睁,高声喊道:“断肠草!”
第三百二十九章 毒与中毒人
腾地,丹歌子规等一屋众人都站起了身来,虽然他们早就知道这毒死蜈蚣的是断肠草,但杳伯却并不知道,而此时杳伯发现,他们也权当头一次见识,脸上展露着全然的惊异表情。
杳伯高呼完这么一句之后,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他扫视屋内一周,发觉这些人惊异的表情里,再望向他时多了一丝安慰和警示,他立刻明白了,这些人都知道金勿放置的这个毒源是断肠草,而唯独他不知道。
他不由暗叹:“丹歌子规,真是好大的胆气啊!把这等可怖的人物放在身边,两方还相安无事,且这两人还想着要从这人身上搞到某样机密要情!想来他们是有大倚仗了,而这金勿,想来也有大计划,所以竟是不屑于下毒谋害丹歌子规。”
他想完这些,叹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杯壁,而众人也是一叹,缓缓坐了下来,仿佛陷入了无限的后怕之中。
“杳伯。”丹歌此时道,“我知道您那茶杯的奇妙之处,可您不能依据这茶杯指在肠道就说这毒是断肠草吧。其他的毒,也许也有发作在肠道的呢!”丹歌这纯粹了为了怀疑而怀疑,其目的自然是让金勿错以为丹歌子规从不曾发觉他的秘密了。
“你还不信我的判断!”杳伯道,“那我就给你来证明证明!”杳伯也纯为了证明而证明,只为了警示金勿,丹歌子规知悉了这断肠草的性状,你金勿往后就真的一点也不要动毒杀丹歌子规的心思了,你还是另谋他途吧!
杳伯指着地下那一滩,道:“这断肠草厉害之处,或也是其最不厉害之处。它因为毒性强烈,所以最易被察觉,虽然相比与寻常的人类毒药也算隐蔽了,但在修行者手中,却是能轻易试出的。”
杳伯说着望向了,沈灵儿,道:“去,再拿那一只蜈蚣来!”
“嗯。”沈灵儿只好又拿了一只,这一次倒比上一次好了些,他是很安稳地将那蜈蚣递给了杳伯。
杳伯接过了蜈蚣,又命沈灵儿拿来一个寻常人家所用的茶杯,其中盛满了清水而并非茶水。然后如之前的方法炮制一番,将蜈蚣吸入的断肠草毒打入了水中,而这一次茶杯没有神异之处,于是毒素入水,也没有任何的表现。
杳伯做完了这些,把蜈蚣往桌上一搁伸起了右手来,左手指点在右手上,道:“众所周知,人手脚之上的每一处,都与人的内脏器官相对应,人常有捏脚的,正是因为如此,能把外部的刺激馈及身体内部的脏器,而人的手亦然。
“反之,人手之上对应脏器位置,也有这相应脏器的脏气。例如断肠草主要作用的肠道,对应在人手的食指上,这食指上就有肠气,于是如果这食指触及击了断肠草毒,也会触发草毒的作用。”
杳伯说着,伸着食指插入那茶杯之中,而后取出,不一会儿,他食指的内部指节处的皮肤,就有了细微的裂隙,这正是草毒发挥了作用。而等草毒消耗殆尽,杳伯身中的恢复力量来到,那小小的裂隙在顷刻间就痊愈了。
杳伯道:“这是你们用以检验水中断肠草之毒的方法,此刻也可以证明这蜈蚣身内的毒,正是断肠草。”
“唔。”丹歌歪了歪头,“是不是杳伯你手比较干燥呀,然后在水里一泡就给开裂了。”
“你滚一边儿去!”杳伯翻了个白眼,“你手开裂是手心这一面儿开裂啊?!”
杳伯见丹歌这样拆台,他自然更要再证明一番了,他转身拿起那桌上的蜈蚣来,伸指一拂,蜈蚣已经劈成了两半。杳伯朝众人一招手,“你们过来看!”
“蜈蚣这类生物没有食道和胃,从头到尾一根肠子,最适宜断肠草发挥了。”杳伯指着那劈开两半的蜈蚣说道,“在这蜈蚣的口后,是一个膨大的咽,这咽可以收缩,有利于蜈蚣的吸吮。咽之后,依次是这蜈蚣的前肠、中肠和后肠,就是这些断裂的部分。
“这正是被断肠草杀死的人最为清晰的特征,他们的肠会发黑粘连,而后寸寸断裂。中毒而未死的人会产生有如病兽一般的情态:流涎、恶心、口渴、吞咽困难、发热、呕吐、口吐白沫、抽搐、四肢麻木、舌硬、言语不清、共济失词、烦躁不安、心律失常。”
杳伯忽然显耀起自己的所知,就为了将住丹歌,不让他再有辩驳。而丹歌瞅着杳伯这么一说,对金勿警示的意思已经达到,火候也差不多了,他就没有再发出质疑,而是连连点头,认同了杳伯的话。
杳伯最后问道:“这断肠草你们了解了吧?”
“嗯。”众人点点头,扭身坐回了座位。
杳伯道:“撇开这断肠草不说,单说这些蜈蚣,这些蜈蚣红头且背有黑绿之色,足为赤色,而腹部为黄,这正是上佳的蜈蚣!虽然他们身内有了断肠草,但我想也没什么关系,我还是可以一用的,这化去断肠草毒的事儿,就留作日后沈灵儿的作业了!”
“啊?”沈灵儿苦笑不已,他方才着胆子捏着蜈蚣递给了杳伯,可那不是说他心内就没有难受之意了呀,这些蜈蚣虽是死了,可到底形貌骇人,日后他要和这些东西常伴,岂不是要被恶心死?!
而且他要做到的是化去这些蜈蚣身内的断肠草毒,那断肠草毒分明不是寻常之物,如果他不慎吸入,只怕是把性命也交代了!他稍显可怜地望向丹歌,忽然想到不对,求助的眼神立刻看向了风标。
风标想着大伯必是不会害沈灵儿的,且他往常对待沈灵儿,也不可谓不狠心。他以前为了磨炼沈灵儿,可是只帮助沈灵儿易了容,然后将让沈灵儿钻进了那鱼龙混杂的市场当中生存的。他心中既有这等狠心,此时也不含糊,他摆了摆手,道:“这样甚好,恰能磨炼你!”
这话让一旁的丹歌皱起了眉头,他悄悄地瞪一眼风标,心中暗骂:“敢情不是你亲徒弟哈?毒死了可怎么办?!”可他虽然心中有万千的埋怨,此刻也不能发作,当着金勿的面儿,风标就是沈灵儿的亲师父。
丹歌望一眼颇显无奈的沈灵儿,眼珠子一转,继而往腰间一拍,有了主意。
恰正在此时,屋外忽然“咔嚓”一声,那被风标摆在院门当做拒马的条案被人踹进了院中来。而同一时,一骂骂咧咧的声音在院外响了起来,“老头!孙贼!听说你这什么阴居更名改姓叫尼玛的清杳了?还什么封闭门庭?老子的病如今可漫过腰际了,你tmd想关门赖账吗?”
子规听着这声音,眉头皱起,而同时,他的目中倏忽间有了别样的光彩。他偷眼瞧了金勿一下,就望向了院中。
“哈。”杳伯听到外面那骂声也不恼,反而笑道,“刚刚说了断肠草毒,此时节就有一个断肠草毒的受害者上门了。听闻这人有钱的很,通身上下俱是金的,就连眉毛也染成金的。我清杳居医馆开业大吉,当然要挑这肥羊宰了!今天他不给我留下几块金条,那就只能留作陪葬了!”
杳伯说着目光中杀意狠厉,他不是不生气,反而因为太生气,偏把自己气笑了。
如果说众人听这声音没辨出来人是谁的话,此番听到杳伯的话,心中也有了数了。这来人正是商丘城有钱的大爷,金爷!而显然子规在听到声音时,就已有判断了。
丹歌一听是金爷,笑道:“没料到有钱人的格局也有这样下等的。我们头一次来还见他对您是毕恭毕敬的,这时候他却这般骂了起来。他难道不知道您在这被旁人逼迫之际,他伸出援手来拉您一把,他自己就能得到您出于感激的更好的治疗吗?”
杳伯遥遥头,笑道:“这金货如果有那脑子,就不至于被庸医所害,他腿上的毒其中不止断肠草,更有其他毒素绞缠,有十余种之多。我之前坚持每天为他拔一种,兼带控制毒素上循。可他当中断了两天没来,今天却又来此撒泼。
“我也学会了,这样儿的人一定笑脸待着,把他命攥着,他要想活,就先拿钱!莫说他这样大放厥词,他就是求爷爷告奶奶,没有钱也不行!如果求爷爷告奶奶有用,那还要钱做什么?”
丹歌听着一挑眉,看向了子规,“快去和杳伯握握手吧,俩财迷精碰上了。”
“去!”子规白了丹歌一眼,然后他的心思已专注在金爷腿上的十余种毒上。他知道最初的毒素由金勿所下,是慢慢上循的毒素。只待毒素没过了十二指肠,毒性就会发作,致使金爷顷刻间毙命。
而除却了这一种断肠草毒外,其余的毒都是金勿安排瘟青施加的,正是为了骗钱。如此看来,那瘟青不愧其名,当真应是一用毒高手。“天子的划归,势在必行啊!我现在看苏音的这支队伍,可真谓强悍了!”
在子规思索之时,院中叮了当啷,那金爷已是踩着金底儿的趿拉板儿走进来了。
杳伯一瞧,笑道:“好!今儿他预备着赤脚回去吧!”
“嗬!这两块大金砖,有些分量!”丹歌笑道,“您也不嫌弃他踩在脚底,有……”
杳伯道:“所谓铜臭,大抵如此了吧!”杳伯说着已是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笑容满面地迎了出去。众人从他的双眸里,仅能看到那一双金底儿趿拉板儿的倒影,可见杳伯这笑容,正是冲着那量大金砖去的。
风标摇了摇头,道:“所以啊,修行者一旦世俗起来,还有凡人什么事儿啊!这钱可太好赚了!”
丹歌点点头,同着众人就望向了院中,沈灵儿已经跟了出去,他要在他师爷不能出手的时候制住金爷身旁那两个保镖。
众人只见得杳伯和那金爷在院中嘀嘀咕咕好似寒暄一般随和地交谈着,但忽然金货一个变色,两边的保镖一揉膀子,似要动作。而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保镖已经被沈灵儿踹出院门,狗吃屎般跪伏在门外边的地上了。
“走,出去看看。”丹歌道,同一时悄然瞟了金勿一眼,既然生意没谈成就要谈谈熟意了。金勿和金爷,应当算是颇为熟悉了,一种要了命的熟悉。
“嗯。”众人应了一声,一块儿走出了屋门,来在了院中,站在了已经被吓得有些瘫软的金爷身前。
丹歌道:“你是要对我们老爷子动手?”
“不不不!”金爷连忙抬头兼摇手,“是那俩蠢货会错了意,我是让他们去……”金爷说道这里目光正瞧到金勿,他一下子没了音儿,之前的有些瘫软更是发作,他一霎时坐倒在地,已经是失了气力!
这金爷此刻再看面前的众人,就是救死扶伤慈眉善目的风杳老先生,此刻也具有了阎罗的面容,而丹歌子规一行也是判官无常。唯有这金勿,是执着刻刀的地狱恶鬼,那分明平静的双眸里,实是无限的杀戮和邪恶。
金爷太知道了,他傻还没傻到家,他可知道自己这疾病正是拜金勿所赐!而这一次见到金勿,金勿还是从这个院子里的屋子出来的,他连这里的老先生也不敢信了,他心中暗道:“这是个团伙!团伙!”可他心中也才咆哮,“惹不起!逃!”
他把脚上的趿拉板儿一脱,往杳伯跟前一摆,道:“我,我买,我买!”
“哦?”杳伯一挑眉,他可不知道金勿的事儿,所以他很是懵懂,为什么这一堆人出来,这家伙就怂了?这些人也没放出气势啊!“你买医?买药?”
“买!买命!”这金爷说着竟灵巧地就地一滚,再起身朝着院门“沙沙沙”地跑了出去,那院门口的两个保镖已经是站起来了,三个人凑在一块儿,俱都是灰头土脸的。
金爷高吼道:“架着我,走啊!”
那两个保镖倒真是身大力不亏,他们左右架起这金爷,“刷刷刷”,一路激荡着烟尘飞奔而去。
“这怎么说的。”杳伯伸脚踢了踢身前地上的那两个趿拉板儿,他两脚一勾,就将两块金砖摔在了院墙边上,杳伯透过院门望向远处的烟尘滚滚,“等他下次来吧。”
第三百三十章 追
风标道:“他还会有下次登门的时候吗?”看那金爷离去时的情形,显然他已是把这里当做了阎罗殿了。能从阎罗殿逃出生天已属不易,哪里还有再次赴死的道理呢。
杳伯却是笑了笑,“虽然他骂我,但他心内却也不能不承认,我的治疗是有用的,而我的话,他也不会不信。我说他身上的绿色漫过肚脐就唯有死路一条,而如今他的毒已经漫过了腰际,是离死不远了。而放眼这偌大的商丘城,除了我,没有人能治好他。只要他想活,或早或晚,他总是要来的。”
子规点点头,道:“我见方才有人躲在远处看这里的情形,想必也是病人。而今那些病人见到金爷的保镖都被轻易收拾,他们也就知道这里的厉害了。日后当真再有病人来,他们也不敢再造次了。而这里的事情既然交代完,我们不如尽早登程。”
丹歌点头,“好,那我们这就出发。”丹歌说着在腰间一摸,已将一个香囊拿在了手中,正是殊迁赠送给他的。丹歌悄然攥着这香囊,拍了拍沈灵儿的手臂作别,而趁此时机,香囊已是送入了沈灵儿的口袋之中。
子规则将金玉八卦拿了出来,递给了沈灵儿,道:“你记得向杳伯请教这金玉八卦的驱使之法,日后清杳居和风家两方若有急信,你也能迅速传递。除此之外,我还嘱咐你一件事情,日后如果遇到你天子师叔,一定告诉他说:划归之策要尽快施行,尽量拿下。”
“嗯。”沈灵儿点了点头,望向了丹歌和风标,他意思很明显:“代师父赠了我如此宝物,你们两人的呢?”他并不知道丹歌已将那避毒的香囊送到了他的口袋,而他心心念念,只想从丹歌这里得到东泽鱼。
然而令沈灵儿失望的是,风标和丹歌都对沈灵儿的眼神暗示置若罔闻。两人同着金勿子规向众人拜别之后,就离开清杳居,前往西南方向的南阳而去!
沈灵儿望着远去的众人嘟起了嘴,“我师父真是小气,代师父都赠给了我这等宝物,他竟毫毛也不送我!”
“唔!”李尤笑了一声,“这等师父还要他做啥!你不如叛了师门,拜我师父为师,咱两人和他们都成了同辈,你当只唤他一声师哥就可以了!”
“哎!好主意!”杳伯也在一旁应和着李尤,“灵儿你叛了丹歌,拜我为师,日后你叫我师父,你就和他们辈分一样了!而我赠你两大块儿金砖,好不好?”
沈灵儿捏住了鼻子,“哦哟,那两大金砖,我觉着恐是都熏出来了,您舍得给我我还不稀罕要呢!您留着自己个儿闻味儿去吧!我师父除了临别时没赠我东西,其余的都好。”
杳伯道:“你师父才是临别的那一方,你当弟子的没做表示,竟还希冀着你师父的馈赠。这必是你师父把你宠坏了,你自己摸摸口袋吧,别翻找出来当垃圾给丢掉了。”杳伯说着缓缓摇头,扭身往里屋走去。
沈灵儿依着杳伯的指示,就从兜里摸出了那个香囊。他拿在手里一瞧,颇感熟悉,他和丹歌同睡的时候,就见过丹歌腰际的这个香囊。他把这香囊拿在鼻前嗅了嗅,“没什么香味了,倒是个不错的装饰,算了,可也算我师父的一番心意。”
“嗯?”杳伯闻言却是扭过了头来,他可听出沈灵儿的意思,显然这沈灵儿还真没把这东西当做宝贝啊!“你只以为这是个寻常的香囊?”
“不是吗?”沈灵儿捏着香囊揉了揉,没发觉什么奇妙之处。
杳伯早在自丹歌初拿出香囊时,就已嗅到了香囊内的茶香气,这茶香他也很是熟悉。因为他风家和焦家正有生意上的往来,焦家用祖茶制作的药物,杳伯也是见识过的。所以杳伯当时就已经确定,在这香囊里,必是一枚完好的祖茶茶叶!
杳伯更知道,祖茶茶叶对抗断肠草毒,最为有效了。
他一叹,向沈灵儿道:“这香囊里装着的,是一枚茶叶,对付断肠草毒有奇效。你师父后续还要和金勿交锋,而他却把这香囊赠给了你,必是他怕你在处理染毒的蜈蚣时无意中吸入断肠草毒而身亡。
“你师父是把自己置身险地,而给你一个万全保障。这等贵重的宝物,你却只是勉为其难地收下,你不该是感恩戴德、诚惶诚恐吗?”
沈灵儿闻言脸色一变,没了此物,师父危险啊!他伸手把手中的金玉八卦往李尤手中一递,脚下连点,“哒哒哒”,他已是极速地朝院外跑去,只留下了一道烟尘滚滚。
李尤也赶了两步,但他实在是刚入修真,他才走了两步,沈灵儿已经绝尘而去,不见踪影了。李尤只要悻悻地扭转回身来,问向了杳伯,道:“师父,他追得上吗?”
杳伯说道:“如果丹歌能料到这一点,那显然沈灵儿是追不上了。其实追上追不上没什么要紧,方才我和丹歌一唱一和把断肠草的许多情形分析了一遍,就是明着告诉金勿,他的毒是很难奏效的。金勿知晓这一条,就绝不会轻易使用毒攻。所以丹歌有没有香囊,倒没什么紧要。”
“可……”李尤想了想,道,“可沈灵儿如果穷追不舍呢?他既是修行者,体力也多是充沛,他会不会一直追到南阳去了啊?”
“嘶……”杳伯的脸色变了变,“不无可能啊!”
他说着手中掐指而算,有了个结果,继而他一望李尤手中的金玉八卦,有了主意,“既然他要追,那就让他去追,此番追逐,也可作为他的一场试练。你去里屋带上干粮和瓜果,我们锁了大门,就架起金玉八卦直追灵儿而去。
“我们只在高处为他在保驾护航,如果沈灵儿追上了丹歌,那我们就再护他回来。如果他追不到丹歌,到明日夜晚,我们就带他返回此处。我料想着后天那金爷就会再次来到,求我治病。我们不能因为灵儿之事,误了人家的性命。”
“好!”李尤答应了一声,转回屋中带齐了干粮,出得院门后以锁锁上。在院门一旁,杳伯已经驱动了金玉八卦等待着李尤了,李尤看着这八卦,其实心有余悸,他忍了忍,一声不吭地跃到八卦之上。
当他最终站在金玉八卦上时,还是说出一声恳求,“师父,您尽量慢些。”
杳伯笑道:“这可不由我,这要看沈灵儿,沈灵儿多快,我们就多快。”
李尤一想,沈灵儿心内急切,必是全力前进,速度岂能慢了!他心中叫苦,就想起了之前在小丛林是金勿的指点,他将丹田之气向上引动七寸,罩在中脘穴上,时刻保证自己没有恶心的状况出现。
“启动了!”杳伯说了一声,已是控制着金玉八卦飞起,沿着道路追向沈灵儿。
或是因为杳伯的驾驶技术更为高明,亦或是李尤提早的预防发挥了作用,总之李尤并没有恶心的症状,而且脑袋十分清明,并无眩晕之感。
杳伯却不知道李尤的情况,他只以为李尤初涉修真,身体素质根本跟不上,在这极速之下,难免会有恶心眩晕。而他瞧着李尤的情态,只以为李尤是在强撑,他伸手探向李尤的腹部,同时笑道:“你不要硬撑着,这……”
说话时杳伯已经摸到了李尤的抚摸,他立刻感受到了李尤的中脘穴处发出温热。这让杳伯很是惊奇,“怎么回事?你如何会这个法门的?”
李尤不敢撒谎,但这法门却是金勿教的,听信敌人的话语,他觉得自己免不了要受一番训斥。于是他低下了头,闷声闷气地答道:“是之前我们乘这金玉八卦来到清杳外时,金勿指点给我们和沈灵儿的。”
“金勿。”杳伯念叨着这一个名字,金勿在明面上竟装作如此!他叹了一声。“是我错过时代了吗?怎么我近几日所见的人物,全都是这样勾心斗角、虚与委蛇的?”
李尤没有接话,而杳伯说完这一句,也沉默下来,他仔细查看着下面的情形,捕捉着沈灵儿的踪迹。等到他发现沈灵儿的身影时,已经是在商丘城南偏西的方位了。
而在这城南处,还有一伙势力。
苏音站在屋顶上,瞧着远处沈灵儿的身形极速地掠过,而虽然沈灵儿的速度迅捷,但还是被苏音捕捉到了形貌。“是他?”她可是还记得,住在子规房间对面0917 房间的这个人,在那一日班做了警察,坏了她和马心袁的事儿。
虽然如今她有意倾向于丹歌子规,而渐渐减少了和马心袁的联系。可那一桩事,她作为当时的主谋,那件事儿的轻易失败,还是如鲠在喉,让她未能放下。除那事儿以外,还有派去监视沈灵儿的一个手下,到如今也音讯全无。
“怎么了?”墙头上忽然站立着击征,她仿佛是凭空出现的。
“哦?”苏音虽然注意着远处的沈灵儿,可对于击征的突然发问,她还是笑着调侃起来,“怎么今天没有再捏着嗓子说话了?因为没见着你那情郎?”
第三百三十一章 超
“……”击征没有说话,似乎对于苏音这样的调侃,她无法应对,亦或她根本不屑一顾。
苏音似也习惯了击征这样的沉默,她只自顾说着,“你就大胆放开本嗓和他说话,像我一样,我虽叫苏音,可饱受诟病的恰是声音。在这杀手圈子里再多一个操着粗嗓门的女人,也没什么奇怪。”
“是他误会了。”击征似是解释了一句,继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杀手?”
苏音一直没有扭头,一直看着远处的沈灵儿,沈灵儿其实不慢,但因为沈灵儿相距苏音很远,所以许久沈灵儿也没有跑出苏颖的视线,“唔。我现在还在观望,还没有确定下来,也许我们还会是杀手。不过我们也许能确定了。”
击征瞧向苏音看着的那个方向,也把沈灵儿看在眼中,“他?”
苏音点头,道:“对,好似是丹歌子规值得信赖的助手,之前针对于风家典购的事儿,就是他从中破坏。而看样子,他似乎很急切,跟着他,也许我们就能找到消失了三四天的丹歌子规。”
“追!”击征道,然后她身形一闪,已经在远处渐渐追向沈灵儿了。
“呵。”苏音轻笑一声,“这是要抢着见情郎去呐!”她说着翻身下房,提起一个包袱,继而扭头朝院子里叫了起来,“连鳞,我和击征去南边一趟,两三天内才回来,你自己注意修养,这些个傻妞儿,你可尽管差使。”
“好。”屋内应了一声,那连鳞强振作着从屋内走了出来,他四面一望,“傻妞们,头儿呢?已走了?”四面墙上站着的这些个苏音的手下,即所谓的傻妞们一甩头,才不理连鳞。
“有意思了。”高高蓝天之上,杳伯瞧着那沈灵儿后面多出来的两个人,缓缓点头。
此刻金玉八卦的速度已是慢了下来,李尤也能看清楚下面的情况了,“这两个,是敌人吗?”
“看起来不像,却像是借着沈灵儿寻人。”杳伯道,“难道丹歌子规,还有着这等风流债?”分明那下面的两人,可都是数一数二的绝色女子。
而此刻跑在众人之前的沈灵儿,却并没有发觉自己身后已经是有四条尾巴了。他只是这样没有头绪地追逐着,他根本不能确定丹歌子规他们的方向,所以他更不知道丹歌子规倒是此时是走是停。
他觉着这一番也许在路途中不会撞到丹歌子规他们了,或者他其实已经和他们错过了,但他只要够快,如果能赶在丹歌子规之前到达南阳,那么他就还有可能遇到丹歌子规。他此番行动毫无悔意,他追出来不是莽撞,他是有这自己的考虑的。
他可知道金勿的厉害,在商丘城那么些天,丹歌子规都对金勿无从下手,两方维持着平衡,而如果因为这一个香囊,使得天平倾斜向金勿一侧,那丹歌子规必凶多吉少。虽然如今队伍里多了一个风标,可沈灵儿还记得风标那日临危而战,就岔了气。
所以沈灵儿认为风标在卦数和易容上是一把好手,策略也很厉害,但战斗却是弱点。而如果两方交战,风标不会是一个助力,而很可能是一个拖累。“一个香囊啊!这香囊可不要成为了他们正式撕破脸皮的契机啊!”
沈灵儿不停地跑着,直跑到了太康县境,此时日到中天,已是晌午时分。他瞧着日头正烈,只好歇了下来。
“哎,太康县。”沈灵儿歇脚的地方正有这一口井,可沈灵儿却不敢打水喝。谁知道这井水是不是南阳而来的菊水,他如果喝上中了卒,那才是自找麻烦。可他委实是有些渴了。
沈灵儿一叹:“哎。我要是会水诀就好了。”
高空之上,杳伯将金玉八卦停驻,道:“他歇了,我们恰吃些东西。”他说着,拿起一些干粮吃了起来。
李尤看向下方,“那他怎么办?要不……”李尤朝着沈灵儿瞄了个准儿。
杳伯笑道:“呵,你当是投食呐。而且你这一扔,我们不就被发现了吗?就让他耐着吧,修行者的体质,不吃不喝三五天也没什么大碍的。”
而在沈灵儿身后不远处的一个矮坡后面,苏音和击征正歇在此处。苏音还是有先见之明, 她所带的包袱里,也预备着干粮和饮水。
苏音从矮坡处打量这前面的沈灵儿,道:“这样看来,这个人走得很匆忙啊,竟然是连干粮也没有带,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里,如果还有很远,就不知他耐不耐得住了。”
击征闻言只是挑了挑眉,没有说其他的什么。
苏音扭回身来端详了一会儿击征,笑道:“看样貌,你应该像是个好人吧,虽然一袭劲装,但眉目里面没有那许多的阴翳。不然……”苏音一指食物,又一瞧击征,这意思自然是让击征扮作过路之人,为沈灵儿送去一些食物和水。
击征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她望向了前面的沈灵儿,却发觉沈灵儿已经继续前行起来了。“他又开始走了。”
“啊?”苏音忙把东西一整,同着击征再次跟了上去。两人只跟了不远,即见沈灵儿离开小路走入了这县里去,进入了一家小卖部。
苏音一拍头,“杀手的日子真是过多了,竟是忘了还可以花钱买水买饭!”
“花钱?”杳伯坐在金玉八卦上抱起了双臂,“我记得他来时可是身无分文,他哪里来的钱?去风家的时候?可我风家人也没有俗到给钱的地步啊!”
杳伯料定这沈灵儿不是买东西,而是乞要去了,“那店老板够意思,给他一瓶水一个面包,就……”杳伯正说着,沈灵儿已是提着一袋子的食物和水从小卖部里走出来了,显然,沈灵儿是真的买了这些东西,而并非乞讨得到的。
杳伯心内更纳闷儿了,修行者彼此相赠,从不会赠金钱此等俗物的,而沈灵儿初来常阴居时,是身无分文,那么沈灵儿身上这一笔钱真是来得不清不楚。
虽然这钱杳伯搞不懂沈灵儿从何处赚来,但看沈灵儿吃得喝得心安理得,显然这钱非偷非抢,杳伯也没再细究,一切的疑问,只等沈灵儿跟他们回到清杳居,再说了。
沈灵儿吃饱喝足,带上余下的食物和水继续登程,一路直奔西南,在夜晚时分,来到了漯河市的南坡村,然后继续往西南而行,最终在白庄村落脚。
杳伯看着四下里已是漆黑一片,叹道:“在晚上也行进了一会儿,既然没有遇到丹歌子规他们,说明沈灵儿和他们并不在一条路上。我疑心丹歌子规他们,或许在我们之后。”
李尤点头,道:“很可能啊,沈灵儿焦急,走得也急了些。”
沈灵儿落脚在白庄村外的一个小破庙里,杳伯等人就在高天之处安营,这金玉八卦八方的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面往当中一围,然后彼此相接,就形成了一个营帐,隔绝了外面的冷意。
苏音击征两人因为是杀手,这黑夜里的宿营他们最是拿手,苏音那用来包食物的包袱皮儿一抖,就能盖成一座营帐,安睡两人毫无问题。
就在这五人都休息安营的时候,沈灵儿一直追寻的丹歌子规一行,也同时安营。而他们所处的位置,还在周口市西华县的昆山上。也就是说,沈灵儿已经超出了丹歌子规一行百里的路程了。
此时,丹歌子规风标金勿四人正围坐在昆山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在四人的头顶,悬浮这一团金黄的火焰,正是风标发动了风和赠予子规的火珠,用以在这黑夜的照明。
子规眯着眼指向这悬浮半空的火珠,道:“这玩意儿是不是大材小用了?我咋觉着这光有些刺眼。”
风标笑道:“是大材小用了,这一颗火珠如果单用作照明,可以照明百年之久。而其实它的攻击才是拿手的本领,如果这三颗火珠都能击中那南阳的毒虫,绝对可以将那毒虫直接抹杀,尸骨无存!”
丹歌道:“可惜我们今天走得散漫了些,所以去到南阳又要晚一些,这火珠的威力,也只有倒那时才能见识了。”
“嗯。”金勿点了点头,他靠在近乎暗处,那火珠的光芒照耀,只照在他的腿,这恰是一个完全防备的位置,他只要一缩腿,就能隐在暗中,最适宜他的逃脱。
丹歌子规风标把这金勿的防备姿势看在眼里,心中毫无对策。他们一路缓行,就是想趁着他们还没有卷入到其他事情中去,先对金勿下手。但这金勿自离开清杳居,时时戒备,完全没有给丹歌子规等人任何的可乘之机。
显然金勿也意识到了他现在的处境堪忧,而他单枪匹马的,这时候撕破脸皮逃也逃不得,所以他依然强装镇定,同一时对三人的防备可谓做到了极致。
丹歌不是没有想过强出手,可他没有把握,尤其对风标能发挥的武力没有把握,如果风标再次岔气,那么他们的主动出手就完全成了被动。
第三百三十二章 解
丹歌心中暗叹:“出了这一座山,我们也许就有许多的事情要做了,那时候再想解决这个金勿,恐怕就没有那样的时间了。可是在这黑夜里,我们如果动手,他要是一心逃跑,我们也未必能追住。反而当前之计,只有稳住这金勿。”
丹歌悄然思索着,很快有了对策,他恍若漫不经心地将一根树枝抛起,而这树枝正对着那火珠而去。等这树枝在落下时,已经被引燃,树枝跌落地上,摔灭了火焰,于是树枝只散出一道白烟来。
丹歌见这白烟升起,一指,就说道:“据闻这西华县的昆山上有一座女娲宫,而相传人类祖先的伏羲女娲,正是在这昆山‘绕烟为媒,滚磨成婚’。风标,你可知道这些么?”
这丹歌想出来的稳住金勿的方法,正是要讲一些故事,而并非沉默,沉默之中的气氛微妙,很可能传达出他和子规风标的暗暗杀意去。
风标点了点头,他虽然对风家的燧人氏先祖不甚了解,对伏羲那可是格外清楚的。“这里正是女娲的故乡。而相关于天地,有关于女娲,有着一连串的神话故事,说不出来真假,但像我们这些神明后代,自然对此是颇为信任和推崇的。
“先有神话为共工怒触不周山。说是共工和颛顼争夺帝位,结果被颛顼打败,于是愤怒地用头撞到了不周山,不周山是天柱,天柱折断,于是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于是天上的星辰都汇集在西北方向,而华夏神州境的名流大川,就都汇向东南处,有了如今的渤海、黄海、东海、南海。
“而也因此,天倾西北之后,银河之水从西北方向从天而落,灌入到人间各处。洪水遍地,生灵涂炭。”
丹歌子规听到这里微微皱眉,他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有关阴龙,那徐州洪水的事儿。水呀,即是生命之本,却也是灾祸之源。
风标继续说着,“女娲不忍看到这番情景,就炼石补天,这就是第二个神话:女娲补天。这女娲补天之后,就是这昆山上的神话了,所谓‘绕烟为媒,滚磨成婚’。
“据传言在这大洪水之后,人类全部死掉了。只留下了伏羲女娲兄妹二人,天派来了神使,让他们兄妹成婚,重新繁衍人类,可伏羲女娲本是兄妹,兄妹成婚有悖伦理,于是他们拒绝了神使。
“神使劝道:‘天地之间仅有你兄妹二人,而世间之物,孤阳不生,孤阴不长,唯有阴阳相济,才有天地万物。’伏羲女娲还是不答应,神使没有办法,就离开了。第二天,那神使拿来了两个磨盘。
“神使把这两个磨盘给了伏羲女娲,说道:‘你们把这磨盘从这昆山滚下,它们滚下山去,如果合在一处,就说明天意如此,你们兄妹就结为夫妻,繁衍生息。如果不能合在一起,那你们兄妹就不用成婚。’
“于是伏羲女娲在这昆山之顶将磨盘撒手,磨盘从这昆山滚下,一路而去,直到世界的中心。然后两个磨盘紧紧地合在了一起。于是伏羲女娲只好成婚,他们以天地间升起的一绺香烟为媒,结成连理,造就了华夏子孙后代。”
丹歌听着连连点头,听到结尾,他一歪头,道:“这么说来,这华夏子孙都是伏羲女娲的后代,怎么偏被你风家奉作始祖呢?”
“这……”风标想了想,“也许我风家是伏羲嫡长子的后代呢!”
“还真是会辩驳!”子规笑道。他也没有提出什么质疑,既然风家说是伏羲后裔,显然是有些根源的,而方才风标说的这些传说其实说不上真假来,也就更无从说起商丘风家到底有怎样的特殊之处。
“风家作为伏羲女娲的后代倒是没什么大疑问,从风家老家主的作为,就可见风家的担当,其中颇有创世女神女娲之遗风。”丹歌道,“而唯一令人不满的,就是这风家总爱这玄玄的门路,这必是学了风家的先祖伏羲。
“先天八卦玄玄,多番演绎。于是老家主计划的馈天之事,仅留下蛛丝马迹提醒后人。而其中的奥妙,竟又留成谜诗,让后人去解。那谜诗我瞧着就晕眩,也唯有杳伯这等淡泊的人,才能解开了。”
子规却忽然摇了摇头,道:“那,倒也不见得啊。”
“嗯?”丹歌望向子规,上下把子规好生打量一番,“怎么?坐着说话不受寒,于是怎样的厥词也敢放了?”
子规白了丹歌一眼,道:“我如果把那谜诗解出来,你待怎讲?”
丹歌一愣,看子规这样子,好似他还真有把握!这他可就不能上当了,他贸然答应了没边儿的事儿,如果子规能解出来,他不就把自己坑了?!他缓缓摇头,“你如果解出来,那就解出来呗,我必是为了诈我,才装得这么有自信。我告诉你,你这么诈我,嘿!我还……”
子规一挑眉,“怎么样?”
“我还真就认怂了。”丹歌好不害臊地回答道。
“嗤!”子规别过脸去,“你这样说,我便是能解出来,我也不说了。”
风标此时一摆手,道:“哎,子规,你如果能解出来,我就说一个秘密!”
丹歌子规金勿的双眸都是大睁起来,三人齐齐望向了风标。丹歌道:“秘密?什么秘密?你其实长着痔疮?你刚刚剜了个鸡眼?”
“什么玩意儿!”风标一推丹歌,道,“不是这些小事儿,是一桩大事儿!”
子规看着风标,他想起了今早晨他和丹歌谈论的事情。丹歌曾猜测风家似瞒着他们一招,而后来他们猜测,风和很可能把隐瞒的这一招告诉风标,作为风标一样筹码,可以在危急时刻用以和他们谈判,保全风标自身。
子规想着这风标的秘密,是不是就是这隐瞒的东西呢?!而如果是,风标此刻仅以一个彩头的方式将秘密说出,或就可以证明,风标对他和丹歌有着足够的信任;而如果不是……
子规问向风标,“说个大体的吧,你这秘密,是关于哪一方面的?”
风标答道:“其实我爷爷,还留下了一首诗,这是我之前也不知道的,在今天早上,我父亲才透露给我。我一直闷在心里也不是藏着掖着,而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它,这时候恰好,就把这一个秘密当做彩头,如果你能解出那谜诗,我这秘密就奉上。
“而如果你解不出,那就罚你全权管理一路上的辨识方位、狩猎采摘,而且我会把秘密告诉他们两人,而偏不告诉你。”
是!正是那隐藏的一招,而风标打算极为轻易地就说给众人。
“好!”子规爽快地答应了,风标这话说的他心里头实是通畅,他就是此时解不出来,他去狩猎采摘也甘愿了!就从今早起,他和丹歌疑心到风标,他心头就堵着这么一块儿。
风和将这样一桩事交代给风标作为风标的筹码,这其中也许是风和的格局不够,或者说是风和为人父母,在为孩子的安全操心,想来倒也可以理解。
可其实这一手诗安排给风标作为筹码,实是在队伍中埋藏了隐患,随之一场信任危机在他们的小队还没有成行的时候就此出现,他很是忧心。而如果这一场信任危机最终演变成争执,那可真是白白消耗了丹歌和他对于风标的期待。
但此时风标的一席话打消了他的疑心,风标不把这诗视为筹码,才是对他和丹歌最大的信任,这其中更是显露出了风标比之风和更高的格局。这样的伙伴,这样的为人处世,他感受起来可说是畅快极了。
丹歌在一旁一撇嘴,暗暗压下心内与子规相同的欣慰之意,看向了子规,笑问道:“你笑的什么?是想好了怎么采摘狩猎?怎样安排行程了?”
“去!”子规从身旁拿起一根树枝来,“我这就解给你们看!头一句是……”
风标道:“廿於菟罹枭首恨。”
子规看向丹歌,笑道:“廿於菟,二十首妖虎。这廿於菟风家人是近日听说,必是以恶妖界的新任统领的身份传入风家耳中的。”
风标道:“不错。”
子规道:“可其实,这廿於菟并不是恶妖界出来的恶妖,其实是恶妖界为了分化天神内部,故意传出来的谣言。这廿於菟本是来自于天上准圣五兔从体内逼出的中尸虫所化,恶妖将廿於菟讲成恶妖统领,就是要把五兔搞成恶妖,使内部纷争。
“当然,这恶妖们的计划最终没有成功,仙人们联合起来,斩去廿於菟的八个头,然后廿於菟逃到人间。因为这廿於菟的产生和我们有些瓜葛,我们在它身上有因果,所以它就去到了江陵来找我们,被我们斩去了十一个头。”
“什么?!”风标和金勿睁大了双眼,两人细致地打量着丹歌子规,见两人处之泰然,丝毫没有撒谎的意思,这让他们心内颇为震动。他们从来以为丹歌子规非比寻常,也不过强人半分,没料到他们竟然有这样比肩仙人的实力了。
丹歌子规的脸色渐渐变了,因为他们看到风标金勿的眼神中竟渐渐生出些恐惧来。子规连忙补充道:“还有别人的帮助的!不是单凭我们两个。”
“哦。”风标金勿一叹,神色才终于如常。
可丹歌子规清楚,他们虽然没有斩杀了那妖虎的全部十二个头,甚至于十一个也有人帮助,但其中有六个,是他们两人合作斩杀的!这两人心里揣着骄傲,脸上却是收敛着情态,这正是他们的高明之处。
子规开始解谜,“我方才也说了,这廿於菟是二十首妖虎,於菟为虎,而虎为寅,却罹枭首恨,就是虎没了头。这‘寅’字,就要去掉上面的宝盖,然后再在上面加一个代表二十的‘廿’字。于是这一句诗的解为……”
子规说着在地上写下一字:“”,“这是古字,今字就是黄。”
“哦!”丹歌觉得有理,“那第二句是‘攫只足惨业膻根’。”
“哈哈。”子规笑了笑,“众所周知,这业膻根还真是恶妖界的统领,而它的死,也和我与丹歌有关。如此可见啊,你风家的谜底,其实和我们息息相关。”
“你你你!”风标点了半天,咽了一口唾沫,才道,“你说出你们的事例来,不要说一句相关,就把这业膻根扯在你们身上了!”
子规道:“这关乎天上的秘辛,我不知道能不能说,我稍稍透露吧。业膻根被处死后,残魂藏在腿中,太阴带回腿,赠予玉兔。玉兔捣药,修复了腿中残魂,残魂控制玉兔,毒杀太阴,占据尊位。而后我和丹歌破开业膻根布置的迷阵,搭救了兔子,兔子联合救回太阴,解决了业膻根。”
“呃……”丹歌连忙伸手一戳子规,“你这叫稍稍透露?你这好似本是个饿嗝,说着吃一点点儿,结果却是撑死了!”
而子规这故事说了个圆圆满满,把一旁的风标金勿喂饱了。这两人左看看丹歌右看看子规,满是羡慕,“这两人经历了多少有趣的事儿啊!”
子规接着就解起谜诗来,“那业膻根,本是一个仅有一条腿的羊,膻根的本意,也正是羊,攫为取的意思,拿走了业膻根那一条腿,于是这羊就没腿了。
“‘业’字下来个没腿的羊,然后是‘取’字……”
子规说着,在地上写下了一个“”字,“这也是古字,今字是草丛的‘丛’。”
“那那那!”风标有些兴奋,“第三句,明月堪负乾离首!是不是这明月还是乾离,也和你们有关系?明月听起来就像是个姑娘,而这乾离,似是个爷们儿,明月背着乾离的脑袋……”风标大抵是爱上了丹歌子规这些有趣的经历,自顾编了起来。
子规连连摇手,“不不不,这里面没有人物的事儿!我们可没遇到过明月姑娘和乾离爷们儿!”
风标皱起了眉头,“我爷爷这也不常按常理出牌啊,头两句有思绪,后两句就又变了!那这第三句怎么解?”
第三百三十三章 黄丛青豸
子规笑道:“你就没有这等敏感性吗?这乾离二字,不正是来自于你风家的先天八卦吗?乾为南,离为东。南属火,从丹,东属木,从生。《说文解字》上说:‘青,东方色也,木生火,从生丹,丹青之信言。然,凡青之属皆从青。’于是这乾离二字,从生从丹,正是对应一个‘青’字!
“明月堪负乾离首。其中乾离为青,这一句诗就是说,在‘月’字上面放上‘青’字的脑袋,于是就还是‘青’字。”
“嗯。”风标却问道,“既然这乾离本就是‘青’字,怎么在这里还要把下面的‘月’字换上一下,这三一句直接叫乾离,不就好了嘛?”
子规白了一眼风标,“你哪里见过七言诗第三句就两个字的?单是为了凑字数,也该有七个字之多,而为了凑字数将这‘青’字下面换了个月,也可以理解。但我认为,这换月之说,还并不是那么简单,它一定有暗中的昭示之意。”
“哦?”
子规道:“这换月一词硬说起来,也许和我与丹歌有些关系,我们帮助了太阴归位,月宫主人的更易,从业膻根换到太阴星君,也许可以说成是换月,但其实这样说起来颇为勉强。
“可我忽见这换月之词,就恰能即刻附和着举出一样换月的事例来。这正可见这换月之说,绝非单单凑字数那么简单,它一定意有所指。”
子规说着,看众人并没有被说服,显然他的解释苍白无力,并不具有说服力。子规也不气馁,而是继续说道:“我们其实也能从全诗之中找到答案。在这诗的第四句,诗句为:‘文豹须受后身刃。’这一句就简单明了,正是把‘豹’字的后面去掉,于是第四句的解就是‘豸’字。
“这一句很简单,相比于此句,如果第三句老家主也仅仅想解出一个‘青’字,那这一句根本不需这么写,并不需要以乾离从生从丹解出‘青’字后,再换去‘青’字下面的‘月’。这一句完全可以这么写……”
子规想了想,到:“这一句可以写成,‘落月恰逐丰年尾’,或者更简单些,写成‘一月咬去丰尾巴’。这样也能解出‘青’字,且并不会产生换月的说法。但老家主并没有如此写得简单了,而是刻意写出换月,这其中必定有相当的深意蕴藏。”
这一回丹歌子规金勿三人都连连点头,子规这次的分析就很有说服力了,第四句那么简单,而第三句却故意绕了个弯儿,其中一定是有深意的。而众人在佩服与子规的聪明时,也在感慨老家主的用意,那第四句那么简单,定是老家主给后人解诗的一个提示,让后人不要轻视了换月之说。
而随着子规解释这第三句,也顺道把第四句诗对应的字解出来了,正是一“豸”字。
“豸?”丹歌问道,“你方才说道第四句解出来的字为豸,这豸是什么意思呢?”
子规笑道:“豸。在古书上,指的是没有脚的虫子。而这四句的诗文解出来的字连起来,是‘黄丛青豸’,这所指的东西,正是清杳居后院,我们说的黄花青虫啊!”
“啪。”丹歌一拍手,继而一摊,“哦!敢情这玩意儿解出来的东西,我们早就已经注意到了,那这一句诗对我们毫无帮助啊!”
“谁说没有。”子规笑了笑,“我们解开了这前面的诗文,就可以联系后文来看一看全局了。黄丛青豸,之后跟着的诗句为‘紫雾蒸腾风云化,自在任凭南北风。’我有着这样的猜测,这一首诗的意思,是否在说那黄丛青豸遇到紫气之后,会发生变化呢?”
“变化?”丹歌想到,“我们已经见识过这种变化了,正是那青虫变化成了巨大的飞蛾啊。我投食之时,正是将紫气盖在头顶,使自己为鸿运当头。杳伯也曾说唯有鸿运当头的人,喂食那蜜糖,青虫才会食用化蛾。而鸿运当头的人,望气去看,那人的头顶正是一团紫气啊。
“所以黄丛青豸遇到紫气之后,正是变化为飞蛾啊。而那飞蛾在天空肆意飞行,罕有敌手,可不是‘自在任凭南北风’嘛。”
子规听这丹歌这皆是倒是和诗句契合,可他总感觉不对。他想了想,忽而想起了一个症状,“啊对!我们在见那飞蛾的茧时,还发现了什么?”
“呃……”丹歌有了片刻,想了起来,“我想起来了,那飞蛾茧占据的地面四周,被杳伯插上了白针,防止其他青虫的啃食。这怎么了吗?”
子规道:“所以这飞蛾是一种人为干预之下的产物,而并非自然生长。按照自然生长,这飞蛾一定是在未长成的时候,就被同类的青虫分食了!不知道这些青虫分食了结茧的同类,是否会有另一种变化呢?”
丹歌看向了风标,问道:“杳伯就不曾让青虫们分食了结茧的青虫吗?”
“他哪里舍得?”风标笑道,“据闻我母亲的嫁妆,也就是泰山顶山获得的黄花青虫种子,被我伯伯种在那后院,每天照料,历时一年有余才出土冒芽,这得来可是不易!而在你们喂养蜜糖使青虫化为飞蛾之前,后院也仅发生过一次青虫变化为飞蛾的事。
“那时我大伯见青虫有这样的变化,他自然珍惜得很,哪还容得青虫前去分食,他愣是一条一条地把青虫移回了黄花,保全了飞蛾茧。之后飞蛾破茧而出,群虫畏惧,我大伯也才从中得到启示,才有了你们见到的用白针保护飞蛾茧的情况。
“而那第一只飞蛾,夜里飞去不见,我大伯执火杖追寻,那飞蛾扑火杖而来,触火而死,徒留给我大伯一句全尸。我大伯伤心之余把飞蛾**,就有了白针蛾翅等许多医疗宝品。”
丹歌点点头,“那这么说来,我们乘坐着去往风家,扑入风家祭坛火焰当中的那个飞蛾,才是第二只飞蛾,这前后两只,一只因为珍惜,二只因为救人,都不曾任由青虫吃掉。所以子规的猜测还真是有些可能,青虫吃了飞蛾,或许有另一条进化路线。是什么样的路线呢?”
子规道:“你还记得我们那夜的讨论吗?青虫吃结茧的同类,我当时说就像是在炼蛊。最后留下的那一只青虫蛊,势必有大变化!”
“可……”风标笑道,“如果你们的猜测停留在理论的话,我大伯是不会冒这个风险的。”
“是啊。”丹歌道,“如果有一个权威的人,提出了和我们一样的想法,或者肯定我们的想法,你大伯或许就可以一试了。”他说着看向子规,“那说起来,既然想法不可实践,我们就又回到了黄丛青豸这简单的四字上,你这解开谜诗,还是毫无用处啊!”
子规笑道:“倒还有个用处!我解开这诗,还可以抛砖引玉,风标不是说我解出了这诗句后,他就告诉我们一个秘密的吗?那个秘密还是他爷爷留下的另一首诗。”
风标点头,“对!我这秘密的一首诗,是和子规解开的这谜诗一起被我爷爷留下的。当时这两首诗都仅有我父亲和我大伯见到,而他们两人形成了一致的判断:一般谜诗的内容都流于表面,所以他们一致认为这谜诗之下,并没有许多值得重视的讯息。
“而虽然如此,这谜诗我父亲大伯上手,一时也难以破解,于是他们就刻意把谜诗的前四句传播到外面去,看看外人的解释。至于谜诗没有谜题的最后两句:‘紫雾蒸腾风云化,自在任凭南北风。’就唯有我族人自己知道,我父亲能告诉你们,已经是出于一些信任了。
“而我将要告诉你们的这秘密的诗,也仅有六句,其中并没有谜题,但越是如此,越令我父亲和大伯不敢轻视。所以这秘密的诗仅有他们两人知道,而没有第三人知道。今早我父亲告诉了我,我告诉你们之后,我也希望你们能够保证,这诗仅有我和你们四个人知道。
”天下间,就仅有我们四人和我大伯我父亲知道,这一要求不算过分吧?这算是我的恳求。当然如果你们无法做到,我还是会把秘密告诉你们,毕竟我方才答应下了,但在你们知道之后,我就会把那个无法保密的人抹除干净。”
风标这话说着平淡,他却已经将这诗的重要性说出,更是显示了强硬的态度,强制着众人要保密。他软硬兼施,既说着保密本是他的恳求,又说着不保密只能丧生。这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也就都明白这保密对自己有多么大的益处。
如果保密着诗文,那么这保密者是依着风标的恳求,于是风标对这保密者有感恩戴德之心;而如果泄密了诗文,那么这泄密者必遭风标毒手,绝无其他商量。这样相比之下,买卖怎么做,众人清楚不过。保密换得礼遇,泄密就是丧命,自然是该保密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分叶
而其实在风标来说,他这一番话不是针对于在座的全部三人,而是唯独针对于金勿的。丹歌子规他可是信得过,唯独这个金勿和他们貌合神离。风标这么做,正是防备着金勿,这金勿如果想要通过泄密坏他们事儿,那他们就有了杀死金勿的理由。
而风标清楚,金勿在这今天一天里都时时戒备着,金勿他自己知道自己其实身处险境。这一支以丹歌为首的队伍从早先一行三人变成了一行四人,风标的加入,使得金勿忧心忡忡。风标是丹歌子规一方,在这队伍里,实力是不对等的,丹歌有三人,金勿仅有一人,三对一。
如果说之前金勿对丹歌子规,他还有逃脱的几率的话,那么加上风标一人,金勿也自知不好应付了。所以这时候金勿自然要选择保密,甚至要抢先表明态度,他才能将这表面的平静一直维持下去。
而正如风标所料,就在风标话音落下后,金勿就抢先表明了态度,“保密是当然的了,我可以立誓,如果有所透露,就五雷轰顶。”
“那倒也没有必要。”风标笑道。他其实心中暗想,“你结成誓愿你就真不敢说出来了,我要你不敢说又想说,倒是只等你稍有透露,我就出手,那样丹歌子规一定会相帮!我不明白丹歌子规为什么留你到这时候,他们不愿出手,那就我来先手!”
子规悄然看了看风标对视,他哪里会不明白风标的心思呢,但他预料着,出了这丛林,事情很可能会邪门到哪怕金勿明目张胆地泄密,风标都分身乏术。“老天爷安排得紧,就是不想让金勿死啊。”
他如此想着,同着丹歌一起点点头,向风标表明了心意,“我们也绝不会透露的!”
“好!”风标点点头,“这六句诗是:龙鼎幻紫霞,道传天门垭,扶摇登天界,浩气逐天涯,扶君泰山顶,无忘奠黄花。”
丹歌子规愣住了,尤其听了这头两句,“龙鼎幻紫霞,道传天门垭。”龙鼎幻紫霞,不正说的是长白沈家东来阁中的紫气异变吗?!道传天门垭,不正说着丹歌子规他们在天门垭以紫竹竹叶问天的事情吗?!
而这六句诗,可是来自于十九年前啊!
丹歌苦笑,暗道:“黑猫还说我不是天的棋子,可如今看来,不是早在十九年前,就安排下我如今的事儿了吗?”可他往后思索,却又有些纳闷儿了,“如果前两句是我经历的事情,那这后面的呢?扶摇登天界?难道我之后要升天而去?”
丹歌有些懵懂,他望向了子规,却见子规恰是望向了他,两人的目光里,都是疑惑不解。
“丹歌子规?”风标问道,“你们可想出了什么?”
“没有。”丹歌子规都是摇了摇头,“这六句诗,让我们之前的清明又多了许多的晦暗,我们比之前更迷蒙了。”
事情就是这样,遥遥远观时还可见轮廓,待走近,近到触手可及的时候,眼前却被遮上了一层迷雾。分明的事实已经呈现在诗句里,但这诗句宛若高天落下,掺杂着缥缈云雾,更有金光迷幻,于是事情更不了然了。
风标叹了一声,他其实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可真当这情况呈现,他又颇感惋惜。“唉。我本也不报什么希望,这诗句这么珍惜,被我父亲和大伯揣摩了十九年之久,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你们看透呢!罢了,不提它了。”
子规道:“这诗里倒也不是完全无线索吧,这诗中还是提及了一个地方,泰山顶!这泰山顶正是你母亲的嫁妆,那可以长成黄丛青豸的种子所在的地方,你们是否去往泰山顶上探查过呢?”
风标答道:“我父亲今早告诉我,他自己曾前往探查过,但一无所获。”
子规叹了一声,道:“那这样的话,我们真的是无可追寻了。”
金勿在一旁看着这三人叹气,他也幽幽一叹,这三人的谈话丝毫没有避开他,可他似乎错过了什么讯息,所以这三人的话他并不能听懂。可虽然不懂,他却也能确定一点,那就是丹歌子规和风家,在做一件大事儿,在追寻一件大事儿。
这大事儿似乎牵涉很多,那么是否会影响到焦家呢?丹歌子规去往焦家又被驱逐,真是惹到了焦家?如果丹歌子规从开始就在做大事,那么他们只是路过焦家,而没有其他深层次的目的吗?
金勿想到这些暗暗摇头,他觉得如果丹歌子规处理了这件大事儿,焦家一定也是其中的受益者。那时候他是否还有机会对焦家做些什么事情呢?他杀死焦家全族的计划,是否会因此弃置呢?
金勿想着这些,心中又渐渐浮起了杀心,丹歌子规,一直都是他对焦家动手的极大阻碍!他此时不是要保命了,他此时还是该寻求机会,把丹歌子规处理掉。“或者,我只杀一人就够了,什么紫气蒸腾风云化,什么龙鼎幻紫霞,这丹歌和那紫气联系实是紧密!
“而我也见着丹歌偷摸儿地,把自己的香囊送给了那个小鬼头徒弟。祖茶不在,我这浑身的毒气,岂不要他的命!”
金勿想到这里,心中狠意陡生,口中咬牙切齿,他没看丹歌子规,可在他眼里,丹歌早已是死尸一具了!他这般恨恨,脚下一动,竟在地上剜了个坑,扬起些许的灰尘来,他这心内的狠意,恰随着这一剜,有所发泄,于是他的心情随之缓和下来。
可子规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作为一只鸟儿,最明了这举动的寒意。鸟儿在愤怒之时,就有这磨爪亮翅的举动!这愤怒从何而生子规不知道,但这愤怒从何而泄,子规却也能猜出,不外乎除了金勿之外此时围坐此地包括他在内的三人。
子规想了想,向风标道,“把这火珠息了吧,我们该好好休息一会儿。”
“好。”风标应着,伸手结诀,一指那火珠,火珠已是熄灭落了下来。
就在这火灭的刹那,子规瞥见了那金勿的眼神朝丹歌打量了一眼。子规领会了,“他耐不住了,要对丹歌下手。而恰好这笨丹歌还把保命的东西送给了沈灵儿,是该说这师父当得称职?还是该说这伙伴不怕死?唉。”
子规暗里头将自己的香囊解了下来,划破香囊从里头拿出了那祖茶的茶叶,将茶叶以法力覆盖,不使其气味散出。然后他将这茶叶贴在手上,伸手去拉丹歌的手,就把茶叶送给了丹歌。
“嗯?”丹歌被子规忽然的举动一惊,不自觉地发出了声音,等他发觉子规递给他的东西后,有些诧异。但他先得圆了自己的惊讶发出的声音,他笑道,“怎么?是孤独了?过来拉我的手?”
子规瞧着丹歌,朝金勿那边一努嘴,道:“你往那边点,我再靠着你,暖和些。”
“哦!”丹歌笑着从金勿那边挪了挪,可他心中已经了然了子规的意思,子规朝金勿那边努嘴说话时,目光中闪过一丝警示意味。丹歌由此明白,子规是让他防备着金勿,子规定是发觉金勿对自己要动手了。
“可我有了防备,他怎么办?”丹歌皱眉一想,有了主意。他紧紧攥着子规的手,而暗里头拇指划过了祖茶茶叶,将茶叶一分为三,将三分之一茶叶递给了子规。“我曾见那焦家山壁上的祖茶茶树都是枝叶布满,少有采摘,想来焦家的药物,几瓶也未必耗得了祖茶一叶。
“而既然焦家药物畅销,显然药效不弱,如此看来一叶祖茶就足够珍惜,半叶祖茶也足够保命了,三分之一也足够抗毒。”
丹歌把三分之二的祖茶贴在了子规手上,他分明攥着子规的手,却埋怨道:“暖和了?怎么你还不松手?”
子规用法力将那两小片祖茶粘在手心,眼睛一白丹歌,“我这就松了!可某些人似还不愿呢!”丹歌笑了笑就此松了手,子规解脱之后,扭头朝风标招手,“这老流氓不可信任,还是你来,咱俩凑个暖。你那夜宛若蟒蛇缠我,今夜也任你盘。”
风标扁了扁嘴,无言辩驳,他也挪了过来。似是因为子规的调侃,他还不愿离得子规太近,免得子规又说盘。
子规一拍手,显得有些恼,“哎!你这人!那么远暖和得着嘛?!”他趁着这一拍手,把那祖茶的三分之一也换到了另一只手上,然后子规伸手去拽,两手相碰,就把这叶子传递给了风标。
风标手中接过叶子,立时了然,而他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只扭捏着被子规拽到了身边。此时丹歌子规风标三人都分得了祖茶茶叶,而四个人就凑到了一起,彼此相互紧挨着,倒是显得颇为和谐友爱。至于这表面之下的文章,则唯有各人自己心知肚明了。
四人就打算这般坐着安睡,但在风标收起火球后,四面的景色正式映入众人眼帘,只见在这远处的林中,一道青烟升起,在这暗黑的夜里呈现荧荧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