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天命
丹歌子规瞧向了老先生,一心等待着接下来老先生所说的这一样要紧东西。老先生却是一顿,颇有卖关子的意味,而子规此时忽然有福至心灵之感,抢在老先生说话之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子规笑道:“老先生,我总感觉,您接下来要提的这一样东西,我们恐怕也是预备下了。”
老先生却是摇了摇头,“这东西你们或许轻易能弄来,处理却不是很简单呐,我料你们尚没有这能力。这处理之法,需我风家的客卿,那一位绝世天才,才有办法。”
丹歌颇为信赖子规的直觉,想着这一样东西他们一定是预备下了,而老先生此时又补充了这么一句,丹歌立刻就想到了这老先生所言的风家客卿,应是天子无疑了!那这老先生需要的东西,已经呼之欲出。
老先生道:“这一样紧要的东西,是浓郁的人类气息,这气息与寻常的气息又有不同。气息由上中下三尸虫之气息融合而成,寻常气息下尸虫也算浓郁,外显食色之欲,可对应李尤的病症,却远远不够。这气息……”
子规双目一亮,道:“这气息需能填补李尤本来缺漏,又能使食色之欲外显,于是这气息当中下尸虫气息需比寻常气息要浓郁一倍之多。”这一样东西本就以呼之欲出,而此时老先生几句话,恰是为丹歌子规的猜测做了验证,于是子规这才敢颇为自信地说出这一番话来。
而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合,丹歌医治李尤母亲的所得是李尤治病所需,他们对付杀手们的所得,也恰是李尤治病的所需。恍若丹歌此来商丘,其间种种事情,都在为李尤的康复埋下伏笔。
而李尤的痊愈有何等好处呢?
这或谈不上好处,但丹歌子规前往风家最终可以成行,离不开李尤的帮助。李尤的无意提点,才有了这常阴居与这风家杳伯的相会。于是或是天命造定,丹歌子规从李尤这里受了恩惠,他们的行事所得,也馈及李尤,可谓一报还一报。
想到此时,丹歌子规对于风家之行,就颇有信心了。天命所定,要让他们去风家,那么他们在肩重任,那紫气之变或终于有解了!
此时这常阴居屋内,老先生本来自信的面貌已经不复存在,他没有料到子规一语中的,说出来的气息性状,与他要说的一模一样。而既然子规能如此自信说出这一番话语,他也可以揣测,子规一定是有这样的气息了!
老先生总觉得这是没谱的事儿,毕竟这气息处理是颇为艰难的,他还是问向子规:“你,果真是有这气息?”
子规点了点头,“我们不仅有这气息,且这气息就得于赖随风死去那日的当晚,而从那日到今日,李尤一直就处在这气息的温养之下。”
老先生听到此时,已经有些呆了,他端详了丹歌子规好半天,“我从医书上才查清的诊治之法,你们竟然早就知晓,你们的医术,一定是不凡了!”
“呃……”丹歌听到这一句,连连摇头,“我们两人并不会什么医术,您这么说,我们让李尤用那气息温养,竟是误打误撞,正中要害了?”
老先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左右打量了丹歌子规半天,也知道这二人不会诓骗自己,讶然之意于是更甚了。“人说修行者信命,可修行者常有逆天之举,我对这命理一说曾是亦信亦不信。可如今开来,这天命所致,谁也逃不开啊!”
“不错,医书上记载,在治病之前,需以这食色之欲极盛之气息对病人温养三日,之后行医,下尸虫陷入犹疑之中,最好处置!赖随风死去是在初一日,你们当晚得到这气息,到今日早晨,是过了两日,李尤尚还需在这气息之中再温养一天!”
“正好!”丹歌子规同一时点头,“那气息对我们还有大用,我们需要安然度过今晚,全凭那气息相助!”那气息丹歌子规虽赠予李尤温养身体,而其实他们主要的用意是要以那气息配合那牙齿内的对讲机和窃听器构成接收端,对杀手们的信息站进行监听。
明日晚上,他们就能赶赴风家,而今天夜里,就是杀手们动手的最后时机,也就是丹歌子规他们唯一需要防范的一晚。这一晚他们能安然度过,那么杀手们日后鞭长莫及,针对于他们的计划也就就此终结了!于是这一晚的监听是尤为重要的。
“这气息你可曾随身携带?”老先生问向了李尤。
李尤摇了摇头,“不曾,虽然两位大仙赠我温养身体,可他们设置了一个窃听器,显然是有要紧的东西依靠那气息传递。我怕坏了大仙的事儿,没敢带着。”
老先生一皱眉,也不好埋怨李尤,只是道:“那你即刻返回吧!继续去那气息当中温养,明天早上,你再来,那时我就能为你诊治了!你返回的速度要快,这当中耽搁太久,就前功尽弃了。”
“哦!”李尤闻言噌得站起了身来,就要往门外跑,却被丹歌一把拉住了。丹歌看向机灵儿,问道,说道,“你带着李尤提气而走,是不是稍快些?你去送一程?”
“这……”机灵儿扁扁嘴,“我不太会。”
“荒唐!”子规道,“机灵儿在这里是避难的,就是怕遇袭!他出现在酒店,被杀手们知道了,那还得了?!我去吧!”子规说着从丹歌手中抢过李尤的手臂,散发法力,步伐连踩,如一道流光一般带着李尤掠了出去。
“好身手。”老先生赞叹一句,扭头看向了丹歌,“你们给了我太多惊喜了,我刚知道这医书上的医治之法时,还在犯愁,你们来了这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一如我风家的这一场厄难一样,风家上下,也都在因为你们而有了转机。你们真天命所归啊!”
天命所归,丹歌这是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个词了,从江陵到随州再到这商丘,这个词一直存在着,跟随着。丹歌对于这个词的态度也有了变化,从最初的嗤之以鼻,到现在的毕恭毕敬。天命所归,他就是被天命摆弄的棋子,单从李尤治病这一件事情,就可见端倪。
他唯有对天命毕恭毕敬了,才不至于某一日天命心血来潮,把他给玩儿死了。
“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老先生道,“这样的气息,你们是怎么得来的?总不会有人天生具有这样的气息吧?!而这处理之法……,正如我之前所言,唯有我风家的哪一位天才客卿,才能更改啊!”
丹歌笑了起来,答道:“那一位风家的天才客卿,姓名叫做甄天子吧,天生天子命格,尤擅朱批之法!”
老先生皱起了眉,“你知道他?那这气息处理,是你们让他做的?那风标派来的人怎么不曾向我提起呢?!”
丹歌答道:“我曾为了算计马心袁等人,向他要了两张朱批符纸,最终仅用了一张。这余下的一张,恰就用在这气息处理之上,天子本人也不知道的。我其实在来商丘的第二天就认识他了,这相识尚在风标之前、风家之前。这或就是缘,亦或是命。”
又是命。
“哦。是命。”老先生叹道,“你们在商丘的一切看似是出于本意,却无时无刻不是围着风家转的,哪怕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最后也能归到我风家上来。是命,是你们的命,也是风家的命。”
这话题忽然就沉重起来了,修行者超脱凡俗,却终究逃不过天命。穷尽一生的修习,不过是给上天所赋予的这一张白纸世界上,画下本已规划的痕迹。
两人沉默了半晌,一道风声来袭,子规已经去而复返了。然后子规进屋就瞧到了满脸沉思的子规和老先生,连带着机灵儿也满脸的愁容。“哦?怎么?是在为我们机灵儿到底归谁徒弟而发愁了?”
子规这一句话,就把众人的思维唤了回来,同一时就此挑起了一个新的话题,有关于机灵儿到底拜谁为师的问题。
机灵儿听到子规这一句话感动得都要哭了,还是子规哥体贴人啊!打丹歌子规他们进门到现在,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又盼到这个话题了!
丹歌却暗自白了子规一眼,他方才为什么想打发机灵儿送李尤,就是想趁机和老先生通了气。把这拜师的事宜定下来,老先生做师父,他作为代师,想必机灵儿也勉强接受的。可这子规虑着机灵儿的安危,自己去送李尤,于是丹歌子规也就没和老先生讨论这个话题。
这子规刚一进门,就把这话题提起,真是让人措手不及。丹歌十分清楚,这子规巴不得自己快些将机灵儿收为徒弟呐!
而子规既然把话说到,这事情不提也是不行了。
丹歌沉吟了一会儿,道:“机灵儿你之前问我要姓名,即是说想拜我为师。可我对你只有稍许指点恩惠,而这几日老先生对你的指点比我更多,论及恩惠,也轮不上我。且你在西城市场时,是子规一语点拨,才使你摆脱迷途。在那之前,更有风标为你易容,保你性命。
“若论恩惠而拜师,风标对你有救命之恩,子规对你有点拨之恩,老先生对你有教导之恩,最后才是我这指点之恩。我本意让你多与老先生学习,以学识而知师求师。而即便以学识论处,也当首推老先生。你拜我,是相中什么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周折
丹歌这一问问得机灵儿哑口无言,论及恩惠,论及学识,丹歌都并不排在首要,他拜师是出于什么?他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这拜师可就难以成功。丹歌又补充一言:“你若说是出于喜爱,可人类的喜爱之意总朝三暮四,不能长久。那这样不稳当的弟子,谁会收取呢?”
老先生在一旁听得扁了扁嘴,用眼一斜丹歌,颇为不满。他之前一度就把机灵儿当做丹歌的徒弟来对待了,谁知道这事情临了,丹歌搞这个幺蛾子。显然丹歌有不收的心思,那既然如此,他不如乘个快车,抢一抢这机灵儿!
于是老先生朝着机灵儿道:“机灵儿,你拜我吧!我没有那么多门门道道,你只需拜我为师,我倾囊而授,没有藏私,哪怕你某日叛我师门,我也无怨!”
老先生心里头敞亮着呐!他几日的试探不是白的,他可看出这机灵儿是德行兼备,天赋上佳,是长久修行的好苗子。丹歌所谓拜师理由,推倒也罢。老先生只需机灵儿扣头一拜,依着机灵儿的品行,日后必是孝顺亲近的好徒弟!
丹歌听到这老先生上阵抢徒,他就从旁帮衬起来了,“你既想不出理由,老先生这里收徒条件又宽松,你不如就此拜了老先生吧。”
机灵儿没应丹歌的话,也没答复老先生,他歪着头思索起来,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他非丹歌而不拜。想来想去全是因为喜爱之意,性格相合,可这样的理由恰是被丹歌给否掉的一项。他于是也就想明白了,这丹歌把路堵死,就是不收他这个徒弟了。
子规在一旁可听得气哼哼的,这丹歌三言两语就要断了机灵儿拜师的念想,而且这方法堂而皇之,仿佛是机灵儿没理似的!他没明白丹歌的用意,但就他来看,丹歌这做事已是不地道了!
子规一拍身旁的桌子,指着丹歌怒骂起来:“你这暗里头的阴招不要耍了!把这事情摆在明面里来,你收则收,不收则罢,你给个痛快。你那里冠冕堂皇什么拜师理由,不过是你推辞手段!你把话一下子说清楚,你绕来绕去,空把好感也失了!”
子规骂完向此间的主人杳伯老先生拱手致歉,蒙谅解后坐下身来,直愣愣地瞪着丹歌,等丹歌答复。
丹歌被子规骂得没有脾气,他此刻悄然站起了身来,在他的原因没有昭示之前,他就是这屋内最没理的人了,他也就不好端坐了。而他瞧着自他站起之时,机灵儿也悄声站起了,这机灵儿俨然已经把他当师父待了,哪怕他刻意为难了机灵儿。
机灵儿这一点,令屋内的人都颇为感叹,彼时子规在城西见到机灵儿时,那样一个市侩的人,到如今已经是一个品行上佳,俨然大门子弟了。这其中教导在其次,而个人追求才在首要。丹歌忽然想到自己要弃置这样一个徒儿,还真有些不忍呐!
丹歌最终叹了口气,将自己不收机灵儿做徒弟的原委讲说一遍。
“机灵儿的品行上架,我焉能不知?!我这发问打的就是难为机灵儿的心思,我要让机灵儿知难而退。其实我之前已经想好了,机灵儿修行浅薄,而我们又重任在肩,随时会身处险地。说一句不好听的,机灵儿在我们的行程中会成为全然的负累,我等虽甘心保护,却总有难以兼顾之时。
“且机灵儿每每受人保护,难免信心失却,损及道心。于是机灵儿势必难以和我们同行,最好的选择,正是留在老先生这里学习。那么即使机灵儿拜我为师,我也只是空有其名,难尽其责。既然如此,我要这空名何用?
“我知道老先生对机灵儿喜爱的紧,又已年老而没有继承衣钵之人,我倒不如成全老先生一桩心意。且那样机灵儿能受到老先生最细致的教导而不会藏私,这是最重要的,这才有利于机灵儿的将来。
“而我也曾问过子规你,你曾说可以在拜师之时增设代师一席,代师可代为管教弟子。我也有心收机灵儿为徒,奈何条件不许,我不如得个代师,权当半个师父,也不算亏了自己。”
丹歌这么一席话,就把他的思想昭然了。子规却又愤愤地瞪了丹歌一眼,道:“早这么说多好!”他说着扭头瞧向了机灵儿,“你丹歌哥把话说清楚了,这拜师于他是铁定不成了,你不如退而求其次……”
“什么话!”老先生喝道,“我难道就比这小子次了是吗?!”老先生喝了一句,又转向了丹歌,“还有,你小子野心不小啊,机灵儿拜我为师,你当代师,你不是与老朽同辈了吗?我看在机灵儿面上不说什么,可我家风标如何自处?你要当他的师叔吗?”
丹歌摆摆手,“我们各论各的嘛!那不然机灵儿拜我为师,你当代师!”
“这个好!这个好!”子规连连鼓掌。
“不不不!”老先生连连摇头,“那我不计较了!”他可知道他真要和丹歌争当师父,可真争不过丹歌呐!
最后这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机灵儿。子规问道:“机灵儿,你可愿意拜老先生为师吗?丹歌作为代师,哦,再饶个我!”
“你凑什么热闹?!”丹歌颇为嫌弃。
子规一挑眉,“废话,你当了代师,我和风标论是同辈,再和你论我辈分不就下来了吗?!我不能吃这个亏!”
“那我家风标呢?”老先生想着皱了皱眉,“那我家风标可就吃亏了啊!哎呀不行!”老先生一拍桌子,“什么各论各的,从机灵儿这里论就过不去了!我这徒弟怕是不能收了,收了可就乱了!”
机灵儿站在那边扁了扁嘴,他忽然感觉孤独无依,霎时间所有人都不想收自己做徒弟了。
老先生想了想,道:“不若让机灵儿拜在风标之下吧,我做个师爷,这可就不乱了!你们当你们的代师,也没有问题。拜在风标之下,是我风家的人,这也就不涉及什么机密问题,我依然会倾囊以授的!”
“倾囊以授?”子规忽然想到了一些东西,连忙问道:“你风家机密的窍要,是什么?”
“是卦数啊!”老先生脱口而出,然后立刻掩口,却为时已晚。
子规和机灵儿双目一亮,子规问向机灵儿,道:“彼时你和我们在酒店前初见,提及你风标哥的卦数精湛,其原因是为何?”
机灵儿噘着嘴,道:“卦数乃是家传!”
子规问向老先生,“风家卦数,可会传于外姓弟子?不说外姓,会传出宗室吗?”
老先生暗叹,一言之失,全盘落空啊!老先生没敢狡辩,只能如实回答,“不会传出宗室。”
子规望向丹歌,“也就是说,老先生可以倾囊而授的,作为代师就能传授,而不能传授的,当了师父也不能传!你沈家,也是如此吗?”
“我沈家囊括天下,可没有本门的窍要,但通往大道通途的窍要,有数不胜数,可倾囊以授。”丹歌笑道,他伸手一抚手边的茶盏,捏起来就向机灵儿抛去,在机灵儿接住茶盏时,他已经在座位上端坐。
子规用手肘一推机灵儿,“愣什么?去拜丹歌为师啊!”
“这……?”这前后的转变颇快,机灵儿还没转过神来,等他回神,只见到丹歌端坐,朝着自己点头。他霎时间笑逐颜开,这颠来倒去,终于他还是要拜丹歌啊!
老先生坐在一旁,倒也不难受,他向丹歌叹道:“看看,打进门起我就当你是机灵儿的师父。你这无端起意,多加周折,在人群当中绕了一遭,终于还是自己当了师父!浪费时光!”
“谁让您不把话说明白,原来您的机密密不可传。那拜您拜我有什么分别,那我们就捡着高兴的来了!”丹歌接过机灵儿端来的茶抿了一口,把茶盏往桌上一搁,指了指老先生身旁的茶盏,向机灵儿道,“给你师爷敬茶,往后你还要跟着他学习呐!”
老先生翻了个白眼,道:“最后还是我来教,你占着这名分做什么?!方才还冠冕堂皇,说为了遂我心愿!到最后可也没遂了!”
丹歌答道:“我可也说了,您教导不会藏私是最为重要的,可方才我才知晓,风家门户之见,注定您不能传授给机灵儿绝学。为了机灵儿的长久计,那时可就不是名分的问题了,而是远近的问题。他不能因为您想要的一个名分,就把日后的路自己走窄了。”
老先生叹了口气,“道理我都懂啊。修行界的规则有许多的鄙陋,阻碍着我们的发展。我真想着一只手,能把这些都推翻了!那时没了门户之见,像机灵儿这样的弟子,我也就有资本去收了。”
“不远啦。”丹歌劝慰道,同一时瞧向了子规,在子规的脑袋里埋藏着过去的记忆,过去的记忆中有启迪未来的智慧,那智慧能编造出新的规则。
正瞧着,机灵儿就端了一盏茶就来到了子规身前,甜甜地叫道:“师娘。”
第二百六十二章 内燥心火泄形迹
“唔!看看!”丹歌闻言笑道,“我徒弟刚刚拜师,就知道给他师父纳妾了。只是这个样儿的我可不喜欢啊!”
“不喜欢?”子规颇为自然地接过了机灵儿递上来的茶,道,“机灵儿必是瞧见你方才对我含情脉脉,这才有了这失误的判断。”他虽这样调笑说着,却还是正经地提点机灵儿,“日后你也叫我师父,虽说是代师,但也是半拉师父。”
“师父!”机灵儿恭敬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却遭丹歌打断,“哎,他既然是半拉师父,你就叫他半个,叫他师!”
“湿!”机灵儿依样学样。
“去你的吧!”子规轻脚把机灵儿踹开,抿了一口茶,受了此礼。
老先生看着这师徒们说笑,他自己一个人感觉好生别扭啊,若不是因为这是他家,他真想起身一走了之!
而好在这别扭没有持续许久,丹歌子规又说了几句,就向老先生道别,离开了常阴居。而机灵儿继续留在常阴居帮忙,不过这一次他有了名分,他叫杳伯不再是老先生或是先生,而叫做了师爷。杳伯向旁人说起,直讲机灵儿是他徒孙,这徒孙一声声,越叫越亲切。
丹歌子规返回了酒店,此时时光未到中午,于是两人就在子规的房间,谈论起今夜的应对来。
“我总觉这两天的冷静,杀手们之间的冷战大抵要结束了,而既然他们的计划已经周详,今夜行动是很有可能的。”丹歌道,“说‘逃’字显得我们有些狼狈,那就说‘躲’,我们不如今夜,躲出去吧?”
子规道:“躲?你有这心,可这偌大的商丘城,哪里能躲?就算金勿找不到我们,马心袁找不到我们吗?马心袁找得到,金勿不就找到了?”
“我们躲到天子家里去!”丹歌道,“天子是风家客卿……”丹歌说着一拍腿,“嘶,我们也是风家承认了的友人呐!金勿他们真得敢动我们吗?他就不怕连累马心袁?这商丘城的势力又不是鱼龙混杂的那一种。除却风家就是狼子之流,当中插进来个杀手组织,不也和马心袁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吗?”
子规摆摆手,“这不是我们考虑的,金勿如果想动手根本不会想这么多。而且暗地里的行动,当真杀了我们,做到毁尸灭迹也是不难。马心袁也许就敢于铤而走险,赌这风家在我们死后没有反应过来的一段时间,能把准备做足,去应对风家的开战呢!
“那时候我们人都死了,风家再我为我们做什么,我们也看不见了。所以当下我们还是要避战,躲到天子家里,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天子的朱批之术,能创造无限奇迹。”
“好吧!”丹歌点了点头,“只是我们要怎么和金勿交代呢?”
“不需交代,我们即刻就走,前往天子家,叫上李尤,带上那气息泡泡和窃听器。”子规道,“我们明日见到金勿,就说在朋友家相聚。话正长时,酒在酣处,几人相拥而眠,就没有回来。”
“好!”丹歌点头答应。
两人立刻行动,却在两人刚走出子规房门时,恰巧九楼东侧电梯到达。电梯门开启后,从中走出来的,正是金勿。“呃……”子规颇为无语,“计划宣布暂停。”
“好。”丹歌苦笑着应道。
金勿还是早上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你们是要去哪儿?”
“哦!”丹歌一扭身,道,“我从屋里出来,叫子规开门打算聊聊天。你这是……”
金勿一擦眼,摇了摇头,“我困!”他恍若幽灵般从丹歌子规的身旁飘过,浑身的气力显然一泄而光。他边摆手边飘向自己的房间,“你们聊你们聊,我去补个觉。”
丹歌子规瞧着金勿开门进了屋,两人对视一眼,没再按照之前的计划下楼,而是又走回了子规的房间。
丹歌在屋中坐定,道:“看他这样子,看来杀手们平息冷战并不顺利啊!”
“嗯。”子规道,“既然他是这么个情况,我们是不是可以稍缓一缓,天子家或许是不用去了。他们内部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今天晚上这所谓偷袭不过是妄想。而且即便偷袭,彼此有所隔阂,正能为我们所用!”
丹歌点头,“嗯,我倒是十分想听一听这些杀手们都谈论了些什么。”
子规笑道:“攒着吧。等到晚上了一块儿听,今天下午还没过呢!”今天下午也许有好戏呢?!
两人的心情从之前的担忧变作了欣喜,今夜这唯一的机会,杀手们怕是要错过了,明日他们就要前往风家,杀手们在商丘什么计划,什么算计,就都要落空了!
两人等到了中午,叫起了金勿和他们一起用了午饭,结果饭桌上金勿哈欠连天,把丹歌子规也感染累了。于是三个人都颇为困顿地返回了各自房间,睡了起来。
等到傍晚时分,丹歌子规才悠悠转醒,他们去叫金勿,可金勿的房门紧锁,早已离去。两人前往餐厅,却见金勿已经点了菜在等了。
“你怎么在这里等了?”丹歌问道。
金勿又打了个哈欠,“我出去溜达了一圈,这会儿更困了,我觉得我返回自己房间看见床就能睡着了,所以我只敢在这里等了。”
丹歌子规一听,心中已经了然,杀手们内部的事情,显然是没有解决了。那么在今晚,杀手们绝对就难以组织起有效的进攻了,而这时候临时抱佛脚,更是难以把人心聚在一块儿的。金勿应该知道这一点,所以丹歌子规此时提前透露些讯息给金勿,金勿也是没法儿没法儿的!
于是丹歌顺着金勿的话,说道:“你这明明困顿得很,还出去溜达什么?老哥你就直接和我们说你想去别处逛逛不就得了?我可还记得你跟我们一道,就是为了见识新鲜世界来着!这商丘恐怕是看腻了。”
“嗨!”金勿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我这好奇心虽重,可也不能耽误咱的正事儿啊!”
“正事儿啊!哈哈。”丹歌说着向子规笑了笑,“咱的正事儿有着落了!你今天晚上睡个好觉,明天和我们去个地方,咱们一道去见识见识大世家的气派去!”
金勿耷拉着的脑袋忽然抬起,困倦的眼神忽然澄澈,“你这话意思是,明天我们就能去风家了?!”
“反应还蛮快!可惜你做不了什么了!”丹歌心内暗暗说到,他表面上却是连连点头,“是啊!”
金勿一愣,随即变作了笑容,“那,可真是好事儿啊!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我还以为那风家的客卿死了,咱去风家的线索就又断了呢!”
“是断了呀!没记得我今天早上还在提去江陵的事儿嘛!可我们在这酒店里天天和酒店里的人打交道,那人恰好就认识一个风家人!我们去拜访,人家二话没说就答应我们去风家了!”丹歌脸上表情显示,他对这变化也颇觉得不可思议。
他凑到了金勿耳边,恍若要透露什么机密。他悄声儿道:“我们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风家对我们的映象意外得竟然很好啊!”
“哦!”金勿大瞪着眼睛,“是嘛?!这可真是好啊!”
子规在一旁肆意地咧嘴笑着,表面上他是为能去风家高兴,暗地里他在为金勿吃瘪而开心,“你还得睁着眼睛说瞎话,一个劲儿地逢迎着我们。我让你困,今晚有你困的了!”
金勿脸上笑嘻嘻,“哎呀!一听你这消息,我怕是今天晚上高兴地要睡不着了!”心里妈卖批,“老子的计划啊,就他娘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内讧搞砸了!而今人家飘然而去,我这思量了好久的计划,就在实施之际宣布夭折,胎死腹中!可真是气死我了!”
偏偏此时的丹歌子规笑意更甚,金勿气逾盛又不得发,于是心火内燥,忽然间这桌上就席卷了草木燎灼之气。
丹歌子规笑着忽然皱起了眉来,“嗯?什么味啊?”
金勿也假意闻着,却在同一时连灌了几碗汤,不一时这草木燎灼的气味就没了踪影。
“哎?没了!这可是大白天活见鬼了!”丹歌道。
金勿摆了摆手,劝两人不必追寻这气味的来去。而是邀着两人用餐,一餐用罢,金勿即起身离开,他或也知道此时再去劝解杀手们已经无用,出了餐厅门径向电梯走去,返回了第九层。
在这金勿走后,丹歌子规就方才突然而起又忽然而去的草木烧灼气味交换了意见。子规道:“显然,方才那气味来自于金勿,可这气味是如何而生的呢?”
丹歌道:“他本是炼毒体,又炼断肠草毒,所以随身携带断肠草也是应当。而这忽然火起,我却并不能想通。而更为奇特的是,这忽然火起后,金勿打着掩护猛喝了几碗汤,那火势似就被压下去了!于是气味也消失了!难道说他胃中藏毒草?”
子规皱眉,“难道炼毒体都是以自身为草田的吗?我可从未听说啊!”
丹歌道:“我也没有听说过!”他心下有了别的计较,“莫非这金勿不是炼毒体?!那不是炼毒体,还会是什么呢?总不能……”丹歌想着目光突然一亮,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第二百六十三章 窃听录音
这猜测尚需日后的验证,于是丹歌将这猜测暗自埋在心里,并没有向子规提及。而子规心念百转,却也不会料到丹歌的这个猜测,有如此的奇思妙想。
金勿身份之事很快被两人放下,而随着夜幕降临,两人来到了监控室中,对窃听器的录音进行了听取,这是丹歌子规盼了一个下午要听取的东西。
今天的金勿,看起来是对于杀手们之间的冷战很是进行了一番努力,而最终鲜有建树。无论结果如何,今天的声音里,应该就有着杀手们彼此热烈的讨论,其中也许就有杀手们冷战的原因。
虽说这冷战的出现与那子规更改的气息会令人愚昧刻薄不无关系,可这只是外因,这外在的因素只是催化剂的作用,而真正引发冷战的,还是他们本就潜伏的矛盾。
苏音日后会成为丹歌子规的助力一方,而这一次的冷战,是否就为以后埋下了伏笔呢?丹歌和子规带着这样的疑问,让李尤开始播放声音。
“准备了这么久的计划,你最终告诉我你带领着你的手下退出?”金勿的声音响起,其声音之中满是怒不可遏,“前几天你莫名冷漠只是找不到理由?到这个时候是我逼得紧了,你这才终于摊牌?”
“不是!”苏音这男人般的嗓音颇显冷漠,“我装冷漠只是为了拖住你,以免你直接卸了我的职。我就是不想让你的所谓计划成功!”
“哈!你可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嗯?”金勿声音之中已经显露出狠戾杀机,“你知道老子在杀手中的地位,你会受到什么待遇吗?”
“我知道!”苏音笑道,“可我更知道杀手界的金科玉律,你把我们卷进你的私事里,你的什么地位都站不住脚!”
“我的私事?对!作为杀手,我不该把你们卷进杀手的私事里。可我作为雇主,杀手做的就是雇主的私事!按照杀手们的金科玉律,我现在以雇主的身份命令你,你要为我的私事负责,依照部署,你们要对丹歌子规发动袭击!就在今晚!”金勿道。
“不好意思,雇主没有权利决策计划,也没有权利命令杀手。如果杀手尊严受侵,可以先解决雇主!我劝你收敛些。”苏音道,“而我同时也告诉你,我现在的雇主是马心袁,马心袁的意思是,不要动丹歌子规。”
“马心袁?!她为什么不让动丹歌子规。”
苏音道:“这事关我雇主的机密,无可奉告!”
“我去找她!”金勿道。
“不用去了,她不会见你。”苏音说道,“实话告诉你吧,初一那天的那一条新闻里,我和马心袁出现在了同一个画面里,也就意味这我们和马心袁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们对丹歌子规出手,就相当于马心袁出手,而风家刚刚承认了丹歌子规风家重要友人的身份。
“这个时候袭击丹歌子规触怒风家,风家会毫不吝惜地发泄怒火,马心袁他们还没有准备充分,不好应战。”
“她会有准备充分的时候吗?她所谓的充分必须是碾压之态,可商丘外围的世家就算都被她敛光了,她的储备能赶得上传承了上千上万年的风家吗?而且她怎么不开窍?风家初二那天发往随州的那一个电文,不正说明风家在等焦家吗?
“焦家现在没有动静,风家怎么会轻举妄动?这时候死一两个人,风家也不会真得大动干戈!而且我们事情做隐秘了,丹歌子规又不在风家全程监控之下,一时半会风家反应不过来!”
“哼!”苏音轻笑一声,“你觉得你的计划对付你,你会被杀死吗?”
金勿答道:“不会,但也重伤!”
“那如果是两个你呢?”苏音又问,丹歌子规就相当于两个金勿,“丹歌子规会在你这计划中大概率生存下来,且只是受些轻伤。那时候他们主动联络风家,风家不就知道马心袁袭击的事情了?风家即便只是为了收买人心,也会佯攻做做样子吧?”
“佯攻而已,怕什么?!”金勿好不死心,“我找她去!”
苏音道:“不用去了,我说了,她不会见你的!”
“不会,她巴不得见我!”
苏音轻笑一声,道:“想美事儿去吧!你以为你搞了她她就顺从你了,她才是客,你才是娼。你不过是她玩弄过的一个而已。她自己有一片大森林,还吝惜你这一根小草?”
“你从不会对我这么说话!”金勿的声音冷了下来。
“往后你就习惯了。”苏音的声音更冷。
金勿问道:“我也是你的小草?”
“你不要提这个了。”苏音道,“我才是你的草,结果我现在准备做别人的森林了。”
金勿笑了,他道:“呵,对,杀手之间不该讲感情的。”
“是你不讲感情。”苏音反驳道,“连鳞被刺的那一剑,你知道那一剑有多厉害吗?那一剑不下于你的全力一击。子规,还有丹歌他们都是我们作为杀手不该惹的人物,你却偏偏和他们杠上了。
“你的这个计划里,包括你一共十七个人,半死不活的连鳞也算在其内,最终能在这计划后活下来的有几个?你就是要我们做炮灰!抛开马心袁对风家的恐惧,单说我们杀手自己的判断,这种填命的事儿,我们绝不会做!
“连鳞已经到了城外,他初二就来了,到今天你看过他吗?你问过他吗?你不过是自私自利的小人,如果杀手个个如此,那我们这十六人,就全部退出!你来追杀吧,我们死前,也剜下你一块肉来!”
“我杀了你!”金勿怒吼着!
“你来!”苏音用笔金勿更粗重的嗓音大吼道。
“嗤!”一道火灼的声音。
苏音轻笑了一声,“心火内燥,你已经这么生气了还没有动手,真是难得。”
“砰!”是桌子被击碎了,继而是离开的脚步声。
房间内传来了苏音长长的吸气呼气声,“嘶,呼。”她方才和金勿针锋相对,已经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救连鳞
之后,监控室陷入了完全安静中,杀手们信息站的监听录音已经播放完毕了。丹歌子规陷入了沉默,而李尤也没有说话,自顾吸着烟,这监控室一片寂静,在这烟气弥漫中,静得就连烟云的沉降声,也能听见。
今天的录音和前几天的录音完全不同了,前几天的冷战里,杀手们的交流不过三言两语,且声音之中透着冷漠。而今天他们的情感终于积累到了爆发,把往日的无情都化作了今天的恨意,一吐为快,这几乎昭示着杀手们内部的瓦解。
丹歌终于在一叹之后,打破了这监控室中的安静。他道:“这所谓的杀手彼此隔阂,我到今天才听懂,原来是杀手内部中,其他人和金勿产生了冷战。而今天苏音把话说透,也就意味着这一群杀手终于走到了瓦解这一步。
“这其中那愚昧刻薄的气息作用很大,而可惜的是,这杀手内部呈现了力量悬殊的瓦解。其实准确来说,是金勿被孤立驱逐了。尚留有这十六人,这十六人团体,对我们的威胁依然很大。”
子规却摇了摇头,道:“我和你的看法却有不同,这样的瓦解是一件好事。苏音他们虽然是杀手,可他们还颇有人情味儿,彼此念情谊重感情。不要忘了,上天十兔的指示,苏音等人会是我们将来的助力。而真正想对付我们的,也只有被剔除的金勿而已。
“现在杀手们以这样的方式瓦解,排除掉了金勿,留下的这十六个恰都是我们的助力,这事情已经在往十兔预期的方向发展了。而且这十六个人也给了我们一个可以接纳他们的理由,他们都是重情义之人,而并非真正的冷血杀手!”
丹歌点了点头,“好吧,你这样说,确实有一番道理,我惟愿这些人能很快走到我们这边来,否则他们身处那样的冷血组织之中,身不由己,对我们的威胁将是潜在而持续的。而我从这录音中听取的第二件事,就是杀手们真正放弃对我们的计划,一方面是对于我们武力的恐惧。
“另一方面,就是马心袁对于风家的惧怕了。风标天子他们棋术高超啊,算计着马心袁对我们的威胁,算计着杀手组织对他风家的威胁,无意之下,掣得杀手们对我们也不好动手了。”
子规再次摇头,他今天和丹歌的看法大相径庭。“我倒觉得苏音他们真正不愿出手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看透了金勿的冷漠,所以不愿再帮他做事了。金勿虽然在杀手组织位高权重,可到了细节实施,还是苏音更为厉害,苏音有着自己的一套系统,一队人马,是金勿远不能比的。”
“嘿!”丹歌一叉腰,“你行啊你,你自当了我家机灵儿的代师,就处处和我针锋相对,你是憋着当正师父呢吧?!”
提及此事子规就气不打一处来,“哼,废话,好好的苗子险些被你拱手送人,我这会儿想着都感觉艰险!风家那门户之见,机灵儿入了门下可就是吃了大亏!”
“好在这不最终还是入我门下了吗?”丹歌笑道,“我也不曾想到,我来这凡界不过个月有余,就似要开宗立派了。”
“你似是忘了一件事儿。”子规提醒道,“你那徒儿的名字,可还没有改。”
丹歌一拍脑袋,“唔哟。那孩子一定也是高兴疯了,把他最想改变的东西竟是忘了,没有向我提及!我今夜想想,明天给他改个名字吧!且不提这茬儿,我从这录音之中,有第三件事。”
子规道:“我也有第三件事!”
丹歌翻了个白眼,“我总觉得你又要和我作对!”
子规笑了笑,道:“我却觉得我们两人会不谋而合。”
丹歌对于子规这突兀的直觉颇感讶异,“那我们就一块儿说!三,二,一!”
“连鳞!”两人果如子规所料那般,异口同声。
丹歌连连点头,“对,连鳞。我不料你当日的下手那么重,这么些日子了连鳞竟也不见好转。既然这一些人会成为我们的助力,我们不如趁此示好。所谓不打不相识,那连鳞也算英雄,见强者必更加尊敬,我们正可以借此套套近乎。”
子规道:“那一日我并没有下手很重,只怪连鳞身为杀手,修为颇弱。我那宝剑以天地气息凝集,天上地下气息繁杂,却一派祥和,我那剑气亦然,剑气看似缭乱,而其实自有规律。解法其实简单,只需强逼即可,但连鳞修为不够,于是难以逼出。
“我如果记得不错,照顾连鳞的是那老骨,一位鬼修。他也许贸然行事,先行解去了我那剑气之中的死气,却致使剑气更为缭乱无从下手了。杀手之中有修行强悍的,正是杀手击征,可惜击征后到,现在对老骨酿成的烂摊子,也是无策了。”
丹歌大睁双眼,“那击征,修行很厉害?”
子规点点头,“对,我曾和她在燧皇陵交手,我和她胜负在五五之数。”
“什么时候你们交的手?我竟不在?”
“就初二日,你撇下我溜走了!”子规白了丹歌一眼,“我散步道燧皇陵,见着了她。”
丹歌想着皱起了眉,“初二日我溜走后是去了青陵台。青陵台前,相思树下,一对男孩。嘶……”丹歌想着忽然抓到了什么痕迹,他好似从那相思树下的事情里,看到了子规的模样啊!“可别说!那一天我瞧着那一对儿,时常就神思到子规击征身上呐!这事情越想越巧啊……”
丹歌想着走了神,四下打量着,心思一时竟难以安宁。
“怎么了?”子规看丹歌心不在焉的,有些纳闷。
“哦……”丹歌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事。”他连忙说回正题,“既然击征这么厉害也没有办法解决,连鳞的伤势一定只有你能解决了。你要怎么帮助连鳞呢?”
“我觉着就在今夜里,我要去见一见击征,就直接向她说明来意,她应该能答应。”子规道,“我趁着夜色,蒙了头,去给连鳞诊治,暗暗地把这件事情办了。而有击征知道我的身份,日后这一点恩惠还是会算在我们头上的。”
丹歌一瞪子规,“你打算独自去?”他还未等子规点头,他已经连连摇头,“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倒不是意欲破坏你和击征的幽会,你去见击征,我完全可以躲着,可你去治疗连鳞,我必须在场。如果你被发觉了身份,你一人势单力薄,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那好吧。不过咱说好,我见击征时,你……”子规向着丹歌挑了挑眉,意思不言而喻。他说着转身开门,招呼着丹歌,“走吧!”
子规先行出去,丹歌向李尤道别,也待离开,却被李尤的一语叫住。“大仙,这击征是个女人吗?”
丹歌歪着头,“不然呢?你以为子规是会爱上一个男人吗?”他说完这话,心里其实也在犯嘀咕。
李尤皱眉,道:“可这击征,听着也不似男人姓名啊!”
丹歌还辩驳着,“那也许,也许,是个男人婆呢?!”
李尤一嘟嘴,“那苏音就是个男人婆,可看人家的名儿。”
“……”丹歌竟无言以对!他连连摆手,“这修行界里面,也有贱名儿好养活的道理的!”他说着就窜出了监控室,几乎落荒而逃。他这辩驳非常无力,贱名儿?那击征可不是什么贱名儿,那可是苍鹰!
丹歌追上了子规,两人返回酒店房间,好生打扮了一番。子规也刻意将灰衣脱下,换上了黑色夜行衣,而丹歌更不须说了,他一袭白衣自然是要换的。
而这一次的装点是全套的,是从手脚武装到脑袋的,几乎就露着一双眼睛。如果这一身黑衣变作一身白,那这两人搁在医院里一定是重症监护室里的全身粉碎性骨折患者。
两人这般打扮也不好走寻常的路了,而隔壁的金勿在屋,恐是被丹歌子规透露的消息激得没有睡,于是丹歌子规也不好从自己的房间飞出了。所以两人只好悄然破开了0917的房间门,从0917的窗户飞出,来到了酒店背后,转向信驿而去。
来到信驿,丹歌遵照约定,躲在了远处,以免破坏了子规和击征的幽会。可就在丹歌刚藏起来,他就反应过来不对了,“这是怎么搞得?!这子规不会是打着治疗连鳞的主意来幽会的吧?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事儿,何必避着我呢?难道这三言两语里还能潜藏什么真纯爱意?”
他说到这里,就想到了自己的心仪之人,缓缓摇头,“虽然这击征之名不好听,可到底是个名字。我那亲亲黑猫贡差,却连芳名都不知道呢?!连相貌也……。所以这世界是怎么了?我也深受荼毒似的,我明明还没见过黑猫本相,怎么就爱上了呢?!”
时光却不容丹歌把这世界想清楚,把自己想清楚。他这般思索之时,子规已经带了击征来,击征已经答应下子规,谎称丹歌子规是不愿透露姓名的修行医师,特为连鳞诊病而来。
而其实在杀手内部,击征的话,苏音等人一般是相信的,所以此行,子规本是没有什么危机。但丹歌的跟从,却会为击征等杀手带来了危机,所以击征表示,他需要和丹歌并肩同行,随时制止丹歌的歹心。
第二百六十五章 驱剑气
这个方法丹歌自然是十分赞同的,击征在防备他的同时,他也就防备住了击征。依据子规之前所言,这击征和子规的胜负在五五之数,这应该是这一群杀手里面的最高战力了,她对子规的威胁也最大。丹歌能辖制住她,就算杀手们当真出手,他和子规也有更多的施展空间。
他挑了挑眉,看向子规,这击征和子规的所有决策,到丹歌面前,都是子规说出的。击征只是在一旁点了点头,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此刻的击征恍若尚显忸怩的姑娘,像是随着子规头一次认门一样的矜持媳妇。
而击征这样的状态,使丹歌在心中给她打了个高分。丹歌这是头一次瞧到这击征的模样,对于击征的相貌,还是颇为赞赏的。而从面容姣好,再兼之女孩的矜持,使丹歌确定这确确实实是一个女人无疑了。丹歌担忧的事情,像相思树下的那种事情,是不会在子规的身上重演了。
丹歌暗道:“是个美丽的女子,不过这胸脯上……,是杀手常见的,把胸缠了?女杀手中有苏音那样,以外貌取悦,继而行凶的。也有如男人一般,长于刺杀的,这击征只怕是后者了。放弃了先天的美貌优势转而精研修习,怪不得她的修为在杀手中顶尖。”
而丹歌想到要和这美女并肩而行,就调笑起来,他朝着子规道:“虽然这样并肩而行是个好办法,可这并肩而行,一些人不会吃醋吧?”
而其实这吃醋之人早在说出“并肩同行”四字时,眼就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了,此刻又被丹歌刻意提起用来调笑,他恨不能把整个眼珠子拗到脑内去了!
击征自是听得懂这丹歌的调笑之意,更明了这丹歌意有所指,是说子规对自己有爱慕之意。她扁了扁嘴,左右思量了一下,终究有一些话没有说出口来。而这神情落在丹歌眼里,却是一惊,“这姑娘似有拒绝的意思啊……,可她没有说出口,那想来还有转机。”
丹歌没敢再作试探,他害怕一两句话把这一段姻缘说死,那可就帮了倒忙了。他回到正事上来,一扬手,请击征头前带路。这击征深深瞧一眼丹歌,眉目中的意思是,“别耍小聪明!”而后这击征来在丹歌的身旁,一架丹歌的手臂,带着丹歌飞掠向城南而去。
丹歌满怀歉意地扭头瞧了一眼子规,现在他和击征的状态,倒是颇显亲昵了。子规跟在两人身后,正是暗自运着气呢!他也是郁闷啊,他在后头愤愤地暗想着,“怎么这一剑不是丹歌刺的呢?!”
好在三人到底修为深厚,奔走如飞,所以子规这醋意倒也没持续许久。不一时,三人已经来到了城南一处稍显破旧的大院,大院里漆黑一片,恍若无人。而在丹歌子规夜视之下发觉,这大院里竟然有十四个人之多!
“击征从那典当行的二层出来时随手关了灯,说明那里面没人了,应该是都在这里了。”子规盘算着,“这里的十四个,加上击征是十五个。可苏音这一群该有十六……,啊!对,天子在那电梯里杀死了一个!”
“失算失算,那这么说来,即便我这里治好了连鳞,也尚有一桩命案在手。这一伙人对我们的防备恨意,可没那么快就消除啊!”子规悄然叹了一声,“罢了罢了,这事情本就不可一蹴而就,未来再慢慢挽回吧!”
三人在击征带领下跃过院墙,落在了院中。
刚一落地,苏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击征?你深夜来此做什么?还有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击征没有说话,而是朝着丹歌深深望了一眼,朝四面指了指,再点一点丹歌。她示意丹歌不要耍什么花样,四面都有人监视着呢,你要是做什么当心他们对付你!
此时苏音的声音焦急起来,“击征,你说话呀!你被他们拿住了吗?!”
也在这个时候,击征才离开了丹歌向这院中的一间房子跑去。房间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出气声,显然是苏音松了一口气。这让丹歌有些纳闷儿了,“依照这苏音的表现,击征是常说话的,可在今天她却一言未发。哪怕苏音那边已经想到了坏处,她也没有出言解释。
“这女子对子规也曾说过话的,在场的众人里,唯独没有对我说过话。难道她的声音会让我发觉什么猫腻?我对声音也没什么研究,反而子规是高手才对啊!我唯一听到的异样声音,就是那青陵台前相思树下……”
丹歌想到此处不说话了,“我总觉得我要昭示真相了,可她分明是个女人呐!”丹歌摇了摇头,他实在捉摸不透了。
那一边的屋子里传来了悄然的呢喃声,不一会儿,击征走了出来,又站回了丹歌的身旁。然后扭头朝子规使了个颜色,同一时,房屋内苏音的声音也传来了,“这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医师,您进来吧,有劳为我们的兄弟诊治一番!”
子规哼也不哼,朝着那边点了点头,然后走向了那房间。丹歌子规的声音苏音应该是熟悉的,所以子规不敢所说什么,正是害怕露出马脚。
“得,哑巴战队!”丹歌心里吐槽一句,然后他一戳击征,悄然道,“哑巴!我们也进屋去吧,如果子规在屋子里遇袭……”
击征好生斜了丹歌一眼,只张嘴不出声地做出口型,“你才哑巴!”然后他又一架丹歌,带着丹歌走进了屋中。
屋子里漆黑一片,唯一的一点光明暗映着血色,是席卷在大个子连鳞身上的剑气纷纭。此时子规俯身蹲在连鳞的伤口处仔细查看,然后向左右的几个人都是看了一眼。
这连鳞的身边站着骷髅一般的老骨,还有瘟青、巧利和苏音,而子规这一望,就让在场的众人都了然了。子规已经看出来他们各自为连鳞解开了一道气,而他们如此做,显然是加深了祛除剑气的难度。他们其实也是明了的,因为连鳞已经比之前更为虚弱了。
苏音还是开口,“我们也是情急之下,这是怨我们没有见识!您一定要救他呀!”
子规摆了摆手,伸手就要往那剑气当中插去。“哎!”苏音在一旁连忙喝止,“那剑气颇为凌厉,恐要绞了您的手。”
子规心说这是我自己的剑气,它敢绞我它怕是不想混了!但他也从苏音的提醒中想到,他如果此时贸然把手深入剑气中,而剑气对他又无损伤,他的身份霎时间就昭然了。所以他还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把这剑气拔走,而是要缓缓驱散。
可这缓缓驱散何其艰难!子规已经到了一挥而就的境界了,他驱离一气,其他的气也会随着子规心意自动勾连其后,跟从驱离,“不过那样看起来如同剥茧抽丝,应该能做到瞒天过海。”
子规想到这里就开始动作,他刻意找到了一缕分外少见的气息,名曰雷气。这雷气存在于高天之上,雷云过处,分散在细微的水汽之中,很是罕见。子规以这雷气为头,作为解开剑气的窍要所在,在场这些人应都不能祛除雷气,于是这雷气作为开头,就显出这解法考究了。
子规伸指勾连雷气,往外一抖,这雷气就从这剑气之中跃然而出,之后诸气与之相连,随之而出。这剑气就恍若缠满了线的纺锤,旋转之下众多气息化作丝线,随着雷气依次跃出。
不一会儿,连鳞身上的剑气就被抖尽,少了这剑气折磨,连鳞的脸色变作潮红,生机已经在磅礴之中。
子规站起了身来,朝着苏音一拱手,扭头就走。苏音也没有阻拦,瞧着子规离开,击征架着丹歌也一道离开。闭合房门后苏音先是一叹,才朝着院中道:“还是多谢了!”这一句话让丹歌子规一惊!还没待两人反应,苏音的话又来了,“击征你也不必照顾着那一位了,你回来吧。”
击征左右看了看丹歌子规,一拱手,返回了屋中。丹歌子规对视一眼,从苏音一语中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行迹暴露,为防苏音反悔对他们出手,他们连忙越过围墙,神行极速,奔酒店而去。
就在丹歌子规走后不久,苏音朝院中问道:“走了吗?”
“走了!”**个女声响起,齐齐回答。
苏音道:“跟上去,追到一里以外,等上三刻,不见他们返回,你们再回来!若见返回,立时来报!”
“是!”这些姑娘应了一声,从墙头蹿下,分八方遁向远方。
老骨问道:“苏音,你是发觉了什么?这两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医师……”
苏音摇头,道:“错了,是不愿透露姓名的丹歌子规。击征!你知道吧?!
“我知道。”击征点头答道。
“他们是想和我们示好,你知道吧?!他们监听了我们,你知道吧?!他们知道我们和金勿闹掰了,你知道吧?!”苏音的连问咄咄逼人。
击征连连点头,“我知道。”
苏音没有生气,反而显得颇为冷静,“他们信得过吗?尤其是对于伙伴。”
第二百六十六章 杀手版赖随风
“我……”偏生这苏音最想知道的事情,击征不知道,“我不知道。”
苏音与击征的问答,已经完全昭示了所谓的医师正是丹歌子规,在场的其他杀手却懵了。“苏音,你怎么判断出他们的?”
苏音答道:“哼!那子规从那缭乱的剑气之中最先抽取的,乃是一丝雷气,而随着雷气从剑气之中跃出,其他的气紧随其后,也都出来了!他就是要营造一种假象,诓我们这剑气驱散的关节,正是在这雷气之上!
“他必是想着找一样世间罕见的气,我们没办法驱除,这样我们就会以为是我们能力不够,抓不到关节。可他打错了算盘,这其中的气其它常见的我们倒未必有法子驱除,偏偏这罕见的雷气,我们就有办法!”
苏音说着就看向了击征,“击征其形为苍鹰,苍鹰翱翔高天之上,常见雷气,更对雷气的形态性状掌握颇为娴熟!连鳞你应该还记得,击征试着给你驱除一丝气息时,勾动的正是一道淡蓝而透白的气,那正是雷气!
“那时候击征只稍有勾动没敢驱离,正是看出他驱离了雷气这剑气会更加紊乱!这雷气莫不是还因人而异?落在击征之手就有害,落在子规之手就有利?这是那子规为隐瞒身份,选择的手段!”
“哦……”屋内的众人都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苏音道:“我这里还有一道佐证!正是这子规起先驱离剑气时,要将手伸入剑气之中。我提醒之后,他即变换了手段。这其中正能说明,他起先驱离剑气采用的办法,是最直接而常用的。为何他敢直接把手伸入剑气?因为那剑气本是他的,不会伤他!”
“他们这示好,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吗?”老骨问向了击征。
击征摇了摇头,“他们没有明说,但他们对我们信息站的监听,早在五月初一晚上就开始了。这说明在更早之前,他们就已经和金勿虚与委蛇,而对于金勿的计划,他们也早就了如指掌。今夜的示好,恰逢我们和金勿闹掰之后,他们显然是想争取我们,即便争取不到,也不希望我们再相助金勿。”
苏音道:“我早就说了,这两个人不好对付!他们早就看透了金勿的一切,而金勿却还在吹嘘自己隐藏手段高深。高下立判,这两方的对决里,金勿必定会是惨败!各位对于这场胜败分明的事儿,作何打算呢?”
老骨阴森森地笑了笑,“这一场对决里,哪怕金勿会是完胜,我也不会支持他。我或许不适合做杀手,因为我做杀手竟然有了难以割舍的弟兄。”他说着扭头瞧向连鳞,愤愤啐了一口,“我tmd,老子明明最见不得你了!”
连鳞咧了个笑容,“太清宫门口,老骨兄一掌之赐,这几天,终于弥补回来了。”
“哈哈哈。”一旁的瘟青巧利笑了起来。
苏音也笑着点点头,“其实我们不必表明我们是属于哪一方的,我们可以在这当间儿纵横捭阖。金勿和我们不对付,而这丹歌子规也是狠人,我们还需要更长时间的观察。”
“苏音。”老骨道,“可不要忘了赖随风之死啊!”
苏音点点头,“我们的处境和赖随风很像啊!不过好在我们不是赖随风那种没有立场的人。而我们也不是赖随风那种没有保牌的人。”
“保牌?”子规说着皱起了眉头。他们此时已经返回了市里,而这一路上他们都心绪不宁。
“对,保牌。”丹歌点点头,“我们今夜此去,给了他们一张保牌。我们的出现就说明了我们对于金勿一直都在监控,金勿的所有心思,我们都是知道的。只要苏音两瓣唇一碰,把我们出卖给金勿,金勿就会直接撕破脸皮,和我们明着干了。
“苏音一定清楚,我们知道金勿这么多却没和金勿翻脸,就是因为我们对金勿有所企图。她只要攥着这个秘密,我们就不能对她出手,否则金勿跳反,我们就会前功尽弃。
“这保牌还有其二,是针对于金勿的保牌。
“苏音能想到,我们和焦家有关系,金勿和焦家有关系,于是我们和金勿之间,也有着焦家的痕迹。苏音在杀手组织内部,一定知悉金勿的底细,所以苏音掌握着我们要从金勿身上追寻的那个秘密,也就是金勿和焦家是怎样的世代仇怨!
“她只要握着这个秘密,就可以威胁到金勿。因为只要苏音一向我们透露这个秘密,金勿就会立刻死在我们手里。苏音这一伙杀手们如果摇摆在我们和金勿中间,就是升级版的赖随风,他们拿着两方的保牌,我们和金勿的对峙对他们很有利。”
子规听到此处,眉头更紧了,“那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我们和金勿的对峙对他们有利,反之如果我们和金勿有一方倒下,他们的两张保牌会同时失效,他们就会面临胜利一方的清算!于是他们如果要长久,一定会平衡我们,断绝我们的消息,铲除金勿的人手。这样的话,我们的处境可就太不利了!”
“不,主动权会在我们手里!”丹歌笑道,“因为我们如果不想被平衡,就可以直接杀死金勿,而我们要的答案苏音那里就有,金勿反正是死,早死晚死也没什么紧要。到时候我们向苏音要答案,可就不会很客气了。苏音她应该能想通这一点。
“而她既然想通了这一点,她就应该明白,她要想保证以她为首的十六个人安然无恙,一定要尽快在我们和金勿二者其中选择一方联合起来。和金勿联合,她的秘密就又变成了金勿的秘密,我们就还是要对付金勿,他们十六人就能保全。
“和我们联合,金勿就会被我们是杀死,他们十六人就可以保全。她必须要在两方做一个选择的,而我希望的是,我们今晚的示好会对她的选择产生影响。,使她倾向于我们!你觉得她的选择会是什么呢?”
子规道:“看连鳞的情况,我们再晚去几天,连鳞一定就死了。连鳞伤到这种地步,金勿不管不问,一定让苏音等人意冷心灰。这在我们听取的录音里,苏音特意说过此事,所以她因为此事,应该已经对金勿绝望。她大概率会转向我们,可我猜测这个转向,会是颇为暧昧的。”
丹歌皱眉,“暧昧?像你和击征?”
“砰”得,子规脸就红了,他连忙在发热的脸前扇风,“我们那个不算!”
丹歌点点头,“啊,是!你们现在好像还只是你的单相思。”
子规立时气鼓鼓,“不要提了!说正经的!”他瞪着丹歌,等丹歌真正收敛了调笑神色,正经起来,他才继续说,“这暧昧之意,就是说苏音会支持我们,但这种支持是可见而不可及的。我们难以向她索求什么,尤其是那个机密,那个我们一路追寻的答案。
“这暧昧的支持会持续到她完全看清了我们,已经能决定去留的时候。那时候如果觉得我们不行,她就会离开,转向金勿。如果觉得我们可以,就会向我们敞开心扉。我虽然对于我们的品行一直很有信心,但还是要祈祷她的条件不会太苛刻。”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酒店门口。丹歌一歪头,说道:“进酒店前,我只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决。就是你到底做了什么,让苏音很快就识破了你我的身份!”
“我……”子规这会儿想起这事儿也纳闷儿呐,“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为了隐藏身份,挑了一丝雷气,作为解开剑气的窍要关节,这有什么问题吗?”
丹歌一听,霎时朝着子规翻了个白眼,“你这个人学学相数吧!往后撩妹也是好手段啊!看着掌纹就能牵手,念个名字,就知道前程。击征,正是鹰的别称啊!那杀手会胡乱起名字吗?说明击征有变化苍鹰的本事!而雷气在哪里呢?不正在苍鹰所过的高天吗?!”
子规顷刻间就恍然了,“哦!敢情我最终是暴露在她手里?!那,那我毫无怨言。”
“毫无怨言。”丹歌扯了扯嘴,“陷入爱情的男女,死得可真是一厢情愿呐!”
丹歌说着奔酒店里走,却听到子规在身后呢喃着“一只苍鹰”四字。丹歌笑了起来,道:“是啊,夏天嘛,苍蝇是多了。”
“瞎说!苍鹰!”子规愤愤的!
丹歌摇头,“是啊!击征,一只苍鹰!你,一只杜鹃!一只小鸟,和一只大鹰。啧啧啧,我总感觉你们以后的生活不会太和谐啊!”
“哼!”子规气恼地把头别向了一边。
两人说笑着返回了各自房间安睡,而很快一夜过去,五月初五日,端午节到来。
今天宜嫁娶、冠笄、修造、动土、作灶、移徙、入宅、补垣、塞穴、纳畜、牧养、架马、修造、动土、起基。忌祈福、开光、掘井、开市、安葬。
而丹歌子规他们今天要去风家,属于拜访,李尤要去常阴居看病,属于医疗。二者不在宜忌之中,不好也不坏,最是好安排。
这一日李尤就不需避着金勿了,因为金勿也是要和丹歌子规同行的,所以丹歌子规叫来了李尤一起用餐,并且把李尤介绍给了金勿认识。他还尤其点到了通过李尤,他们和常阴居老先生相识的事情。丹歌的意思很明显,“你满盘皆输,都拜这一个凡人所赐,你膜拜吧!”
李尤应付个金勿和玩儿似的,他和这大仙们日益相处,格局已经高了,金勿这样的小草,他都不屑一顾了。而李尤表现出来的状态恰到好处,没有把丹歌子规对于金勿的戒心暴露哪怕半点。
四人用完了早饭,购置了一些粽子,就启程前往常阴居。这一次是丹歌子规在这一条路上走得最为踏实的一次,因为四面绝对不是没有苏音安排下的人了。“可见一斑啊!苏音对于这金勿有多么重要!现在这金勿光杆儿司令一个,还真是掀不动什么风浪了!”
四人也算是有说有笑地前往常阴居,当然,如果这四人里没有金勿,这说笑应该是更欢畅的。而这点到即止的说笑倒也有好处,因为到了常阴居,就不至于表情难以收敛。常阴居里还是严肃些好,在一群病人面前说笑,哪怕是丹歌子规,也没有这胆量。
很快,四人就到了常阴居,这一次丹歌子规李尤都学乖了,他们很主动地就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他们可再不愿遭到上一次那样的注视待遇了。但这一次病人们学得更乖了,认识丹歌子规的人连忙往前传话,不一时就把机灵儿叫了出来。
机灵儿本是满心欢喜地跑出来迎接,五月初五端午节,他为师父备下了大粽子!他正待挥手朝丹歌呼喊出拜师以来的第一声师父,却就瞧见了金勿,“这点儿真背!”因为有金勿在,他就不知道如何称呼丹歌了,因为叫师父是否会引起金勿的疑心,他还要思量思量。
最终机灵儿还是忍下了叫师父的念头,叫起了丹歌子规的本名,“丹歌哥,子规哥,老先生请您进去!”因为机灵儿一视同仁,于是昨天被机灵儿叫了一天师爷的杳伯,到今天又成老先生了!
“咳!”老先生还纳闷儿,“怎么?失忆啦?这会儿这称呼可不对呀!”他这纳闷儿着一抬头,目光猛然一亮,一下子就瞧见了跟随丹歌子规前来的那个金勿。“嘶!这个人,可不怎么靠谱啊!我徒孙这称呼的转变,也因他而起吧!”
老先生在丹歌子规金勿脸上扫视,心中有谱,下定结论,“貌合神离。丹歌子规在这人身上费周章,看来这人是知道些什么了。不过虽然是有丹歌子规辖制,但这人要去我风家,却不知是好是孬。”
老先生往条案一瞧,有了主意。他挥笔在纸上写下几句话,交给了机灵儿,“机灵儿,照方抓药!”
“哎!”机灵儿连忙跑过来,拿起这药方一看,上面写着是:“提点令师,防范此人,风家灾厄,尚未全知!”
第二百六十七章 臭气靡靡
机灵儿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把这药方收起走进了屋里,不一时捏出来一颗糖豆交给了老先生。这糖豆自不是老先生从黄花上得到的蜜糖,而只是机灵儿自备用以解馋的寻常糖豆。
老先生此时面对的病人也没什么要疾,老先生方才把脉之后揉捏其手,已将这疾病化了七分,剩下三分只需多多修养。此一时机灵儿递上这一颗糖豆,倒也恰好,只当是安慰药,也有益病人的恢复。于是老先生就将这糖豆递上,道:“含着,回去多多休息吧!”
“好!”这病人点点头,一下把这糖豆扔进嘴里,转身往外边走去。丹歌赶着这个时候,插在下一个病人上前之时把手中的粽子往条案上一摆,向老先生道了声“端午好”。而他正说着,就听那方才转身而去的病人悄然念叨了一句,“唔,薄荷味儿的!”
这一句话霎时让丹歌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偷眼去看子规金勿,暗暗叹了一口气:“好在我在这边,子规金勿离这人稍远,应是没有听到。”丹歌方才可是瞧着机灵儿接了药方进了屋里抓药,最后只捏出来一颗糖豆大小的药丸倒也说得过去。可此时这病人一句话,就说明这所谓药丸,却果真是糖豆!
丹歌已经了然,这老先生借着药方是暗暗地给机灵儿嘱咐了什么,而这老先生不早不晚,恰在他们到场时嘱咐,就说明这老先生一定瞧出金勿不是什么好人了!丹歌却想不懂,这金勿为什么让老先生上心,“难道说这金勿对风家,也有威胁吗?”
丹歌还在思索,老先生却一瞥丹歌放在条案上的粽子,连连摇头,“快放屋里去吧!今天的早饭机灵儿给我备下的就是粽子,我吃得够够儿的了!你们在屋里稍等,等我医治完了这些人再说。”
“好。”丹歌带着子规金勿李尤,一行四人进入了屋中落座,机灵儿给四人备下茶水。在此期间,金勿的目光虽然四下打量,却总会时不常地停留在机灵儿身上,显得颇为疑惑。显然他总觉得这机灵儿必是和他有过什么交集,可他总也对不上号。
子规在一旁把金勿这许多的神态看在眼里,虽说彼此本是敌手,他却也要暗暗称赞,“这金勿确实有过人之处。机灵儿和他是有过正面的交锋的,正是我们去拜访风家典购的时候。机灵儿在公寓外的斜坡往上走,我们往下走,机灵儿搭了个阴凉瞧我们,恰是把自己的眉目遮住了。
“那时金勿虽然注意到机灵儿,却应该没有瞧真切。后来我们从典购家出来时,机灵儿又背对我们,金勿也是不知道机灵儿的面容。唯一知道机灵儿面容的,应当是马心袁和苏音,可她们两人只是眼见而已,如果用嘴描绘,却也说不出什么特色来。
“所以这金勿本没有见过机灵儿,此时却注意着机灵儿,其敏感性可见一斑啊!当然,也不无可能是他把我和丹歌已经瞧得够够儿的了,所以就瞧机灵儿这个新鲜的人。但无论如何,我们对他还是要提防些啊,尤其不能让他对机灵儿起了歹心。”
四人坐在这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直等了约有两三个钟头,老先生才把病人瞧完。时光已经是到了午间了。
老先生刚进门,丹歌就说道:“今天的客人似乎格外多啊!”
老先生笑答:“不错,是客人颇多,而病人没有几个。这些客人多是之前我治愈的病人,赶着端阳给我送些礼品来。而瞧到你们在屋,也没有多留,就都走了。时值正午,这时候备饭是来不及了,而且平日里我和机灵儿两人,随意吃些就行,今天来了客人,我们的家常饭就不好上桌。”
老先生说着往院外一指,“好在礼品收了确实不少,各样果蔬,多种点心,应有尽有。你们各自挑捡两三样,垫一垫肚子吧!而我么……,机灵儿,你给我做了什么饭啊?我可再不吃什么粽子了!”
老先生正说着,机灵儿恰是从外面端了七个大粽子来,这粽子个头颇大,吃头一个能解馋,二一个就能管饱了。而机灵儿端来这七个粽子,除在场每人一个外,尚余一个,正是给老先生果腹的。
听到老先生这么说,机灵儿脚步一顿,道:“那,要不,您也去院里挑捡两三样果蔬点心吧!”
“得!”老先生一摊手,“我和大伙儿一块儿吧!”他带领着众人来到院里,各自挑选了几样点心瓜果,然后回到屋中坐定,机灵儿在此时给了每一位添了茶水、摆了一个大粽子。老先生在上首起身拱手,恭祝众人平安吉祥,然后就和众人一起开始用餐。
丹歌剥开粽子,粽叶之中夹带着一张纸条,他不着痕迹地收起,猜测着这是机灵儿照老先生的意思,传递给他的信息了。他此时可也不好查看,而他想到今天一天他都会呆在这常阴居,金勿也会常在身侧,这样看来他总没有好时候能一览这纸条上的字了。
他左思右想着策略,终于在一瞥自己身旁的水果时,有了主意,“还别说,我恰是好吃这么一口呢!”于是丹歌连忙剥开这金刺的水果,大口吃了起来。
不一时,一股子莫名的臭气弥漫,霎时这屋子就仿佛落进了粪坑。
“嚯!什么味儿啊!”众位修行者都次第站了起来,他们的五感灵敏,在这臭气开始嚣张之前,就已经捕捉了这气息。他们站起身来,四面打量这臭气来源,正是瞧到了丹歌在大口大口地啃着榴莲!
老先生愤愤一拍桌子,指向丹歌,“喔唷!你怎么吃那个啊?!”
“啊?”丹歌从榴莲中钻了出来,“不让吃这个啊?!那也待我吃完这瓣吧!”说着丹歌又埋下了头去。也不知是人为还是天然,总之一股风吹得奇邪,这风就从门进来,四面绕了绕,吹到了丹歌那里,然后在这屋子里席卷,于是这臭味就更浓了。
这风还稍有温度,携着臭气一烤一熏,顷刻间这屋子这屋子臭得就待不下人了!这会儿李尤也滕然站了起来,他一个凡人,也嗅到这逼人臭气,更不说这屋内其他的修行之士,这些修行者已经被熏得晕头转向了!
“避一避吧!”机灵儿高喊着,他总感觉自己是要淹没在臭气里了,于是他的说话十分高声!
“好!”连带着老先生在内的众人,都齐齐往屋内奔去,而丹歌埋头在榴莲里,装作浑然不知。老先生起先坐在上首,于是此时走在最后,他路过丹歌,轻声道,“真馊主意!”
丹歌这才从榴莲里抬起头来,朝着老先生挑眉一笑,原来这老先生早知道丹歌在做什么了。而丹歌此时逼退了众人,控制着屋内盘旋的风顷刻向外涌去,于是这门口也不能站人了,众人被逼在了当院。丹歌趁此时机把机灵儿藏在粽子中的纸条借这榴莲的掩护捏在手中,读了起来。
这纸条机灵儿原封没动给了丹歌,还是老先生那张,这上面写着:提点令师,防范此人,风家灾厄,尚未全知!丹歌瞧着暗暗点头,指间搓出火花,把纸条焚烧。而他手中的榴莲借这这起火一点,顷刻间就把自身的臭气在丹歌面前肆虐起来,灌入了丹歌的鼻腔。
“嗬!”丹歌自作自受,这下子把自己给熏着了,他捏起这榴莲往桌上一扔,往外就跑!“可臭死我了!”
“哈哈哈哈!”屋外的人见这丹歌也如此狼狈,都齐声笑了起来。丹歌却在应付着笑了几声后,就停了下来,他琢磨着老先生纸条上的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风家的灾厄老先生并不算全部知道,他也只是猜测会是南阳毒物在水中放下的卒,而这卒作为风家灾厄的事情虽有定论,灾厄却未必。人常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风家灾厄恐不单是卒这一件事情,而很可能还有后续,这其中新到风家的金勿,正是隐患!
“而说起来,金勿对风家也有动机,风家与焦家虽无真正的联合,但至少透露给马心袁的讯息是联合的,而金勿或可能恨屋及乌。而且如今金勿还与苏音等人闹掰,要对付我们,他可以借助的力量就是其他杀手,或者就是马心袁。金勿未必会舍近求远,很可能想联合马心袁。
“而马心袁不出手的忧虑,也正在风家!综上两点,金勿对风家,还是有很大可能动手的。可我搞不懂的是,这金勿是否有足够的力量对付一整个风家人,他连我和子规都搞不定。他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吧!”
“而以防万一,我们倒不如不带金勿……”丹歌想着连连摇头,“我们还没有好理由撇下他,而且如果撇下他,他利用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在商丘城中布下天罗地网,那我们再回这城中可就危险了。既然他不得不带,风家又不能不去,只能是我和子规对他做好万全的防备了。”
丹歌正想到此处,就见老先生愤愤地走到了自己身旁。老先生伸出两指在丹歌脑袋上一敲,然后就用这敲丹歌的手在丹歌面前晃着,骂了起来,“好家伙!你吃什么不好,偏生吃这么个臭玩意儿!”
第二百六十八章 险错针
丹歌眼睛一亮,似有所悟,他伸手抚在老先生的胳膊上,却唯有三指搭在了老先生的胳膊。他颇显委屈地说道:“哎!您可没说不许选那榴莲啊!”
老先生一叹气,道:“失策呀,失策!你最好自己给我处理了!我可不给你收拾!甚至熏坏了我的屋子,我还要你赔!”
“好嘛!”丹歌点了点头,扭身走回了屋中,他捏起那榴莲递给了机灵儿,让机灵儿抛到山崖,然后他操起清风把臭气逼出屋外,招手把众人再请回了屋里。
而其实在臭气来袭之前,众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现在回到屋里各自解决了自己的遗留,就都歇了下来。众人懒散闲聊几句后,老先生就站起身了来,他拉过了李尤,道:“准备许久,今天终于能对李尤进行治疗了,我这里留下丹歌和机灵儿做帮手,其他的人请到院外去等吧!”
而这所谓其他,也不过子规金勿二人而已。于是子规金勿二人就只好走到了屋外,老先生这安排周密,有子规陪着金勿,也不怕金勿对屋内的事多想,毕竟与丹歌亲近的子规尚在门外啊。子规尚没有怨言,他金勿也不好发牢骚。机灵儿随后关闭了房门,李尤则被老先生安排躺在了床上。
丹歌瞧一眼老先生道:“您既然有这么一步,还搞什么纸条提醒,此时再说也不迟啊!我也就不必大吃榴莲搞那么多的事儿了!这一次我吃榴莲怕是吃伤着了,往后都不会对榴莲有爱了。”
“那正好!戒了你个‘臭’毛病!”老先生扭身就掀起了李尤的衣服,把李尤的裤子也往下扒了扒,才道,“这医疗之事还是慎重,我把那话放在此时来说,不免会分神。而且那时我瞧得紧,想得急,哪还愿意拖到这时候再和你说,尤其此时,你不怕隔墙有耳?”
老先生指了指屋外,院中的金勿子规毫无动静,两人各怀心思,金勿怕是在偷听。不过金勿和丹歌老先生隔了这一面墙,丹歌和老先生又说话低声,金勿当真能听到的,只可能是“嗡嗡”之声。所以老先生此虑,倒显多余。
“话说到此处,就不妨说完。”老先生道,“你们当真要带他去风家?我刚才也提醒你了,如果他做了什么,你也要给我好好处理了!风家不能有任何闪失,如果有差错,风家也不给你收拾,甚至还要治你的罪!”
丹歌点点头,“我知道!不过再冒险我们也得带着他,他没人看着,只怕搞出来的事情会更大!”
老先生无奈点头,“好吧!你自己要心里有数!你稍稍失误,牵动的都是风家的身家性命!”
“我懂!”丹歌道。
老先生没再多说,只叫机灵儿去拿一根白针来,正是来自于巨大蛾子的绒毛,老先生曾用它扎破舞阳城小男孩背上的脓疮。很快机灵儿拿来了白针,他趁着递给老先生白针的功夫凑到了丹歌的身边,没头没尾地悄然叫了一声师父,“师父!”
“哧!”老先生捏着白针瞧了李尤半天,笑了出来,没有下得针去。老先生扭头一戳机灵儿,“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老先生再扭头看向李尤,笑道,“如果今天我行针失误导致你死了,你可记住你不是死在我手,而是死在机灵儿的手中。”
机灵儿噘着嘴,“我都盼了一上午了,好不容易才叫出来!”他伸手握住丹歌的胳膊,道,“师父,我纳闷!我师爷刚才什么时候提醒你了?”
“唷!”老先生第二次行针的手没落下,扭回身来脸上满是神采地望着机灵儿,“你这问题正掐窍要啊!到底是天赋不凡!”
“那是我和你师爷打了个哑谜。”丹歌答道,“你师爷用两根手指敲我在我面前晃,问我去风家只去两个人行不行,就是不带那金勿。而我安抚之时用了三根手指搭在了他的胳膊上,是说去风家需我们三人,一个也不能少。之后我接着选榴莲的事,埋怨他当初也没说不让带金勿。
“于是你师爷借着处理榴莲之事,告诉我如果风家有什么闪失,就要我自己承担,风家不会帮忙,甚至风家有失,还要问罪。”
“哦!”机灵儿连连点头,看着丹歌的神情满是崇拜,他扭向老先生就叹道,“师爷你这么阴啊……”
“怎么说话呢?!”老先生第三次行针的手没有落下。而这一次收手,李尤就从床上坐起来了。老先生回头被吓了一跳,问道,“你咋坐起来了!”
李尤苦笑着,“我觉得我们不如说完了再做啊。”
机灵儿连忙对李尤的话表示赞同,趁机说道:“那,去风家的人,能不能成为四个呢?”机灵儿说完眨巴着眼,满是希冀地看着丹歌。
“那是去我家!你该求我!”老先生道。
机灵儿明白得很,“去您家,您同意了我师父不带我,也是白搭。”
丹歌点点头,“行!带上你!”
“你问我了吗?”老先生皱着眉瞧向丹歌,“我不许他去!”
丹歌一皱眉,朝着机灵儿商量着,“要不咱这师爷不认了吧?”
“去去去!赶紧去!风家欢迎你!”老先生霎时服了软,他却又不完全服,一戳机灵儿的头,骂道,“明明我徒弟没捞着,怎么还是舍不得你这小王八蛋?!”
“师爷!”机灵儿笑嘻嘻地叫到。
“罢了!”老先生扭回身去,机灵儿这一声师爷,把他心内的什么气愤都给消了。他一把把李尤摁倒在床上,伸手提针,却忽然一拍脑袋,“哎呀不对!这头一步不是行针!”
房屋里霎时一片安静,丹歌瞧了瞧老先生的神色,发觉老先生这话不是作假,不由一阵后怕。“好么,老先生你这险些要了李尤的命啊,而机灵儿三番两次打断你,恰是救了李尤啊!”
老先生叹了一声,道:“我就说我往常行针从没有被这喧闹打断过,原来是行针有错了。”他说着望向丹歌,“怪你!和我说这么多,分了神!好在这一针没下去,不然这李尤后半辈子失了底气,就柔弱如同女人了!”
“唔。”丹歌听言,感觉那样也不错,就向李尤劝了起来,“这好事儿,你不如将错就错吧!”
李尤苦笑一声,“我家还指着我传宗接代呢!”他朝着老先生拱了拱手,“老仙师,您可不要神游了。”
老先生连连点头,他方才真是出了大丑了,好在没有酿成大祸。他向丹歌道:“那气息,你们带来了吗?还有那缠虫。”
丹歌点点头,将两样东西拿出,“都带来了。”
“好。”老先生接过存放气息的法力泡泡,掰开李尤的嘴,宛若打鸡蛋一般把泡泡里的气息打入了李尤的口中,然后道,“现在闭合七窍……,哦,你不会。”
老先生意识到后连忙伸指,指上附有一道明光璀璨。这一指点在李尤的眉心,李尤立刻双目闭合,不一时他脸上出现青紫之气,正是这凡人闭合七窍,将要憋死了。而这凡人内气不足,李尤口内的气息鼓动,就像寻求生机,而上无通路,它就往下走,很快落到了李尤的胃中。
老先生正此时开启李尤七窍,收手后两手连环结诀,一道彩光化作困厄囹圄出现在老先生的手中。老先生把这囹圄往李尤肚皮上一拍,正将窜到李尤胃中的气息扣在了原地,不能动弹了。而这囹圄本身的彩光就在李尤的肚皮上映出彩色的框型痕迹。
做完这些,老先生就没了动作,而是静静观察着李尤胃中的彩光映在肚皮上的痕迹。不一时,这痕迹中出现了一个黑点,待这黑点进入囹圄,老先生手中法诀连变,一霎时囹圄封闭,再无缺口!而那一个黑点和气息,就被封藏其中了。
丹歌大睁双目,“那黑点是……”
老先生一捋白胡,笑道:“正是下尸虫。”
丹歌脸色大变,传言修行者斩三尸而成圣,现如今这老先生已经能如此摆弄下尸虫,那这老先生……,“您的境界……”
老先生连连摇头,“这不过是取巧,不及斩尸虫之万一。”但其实已是不简单了!老先生尚有这最后半句没有说出口,他能做到这一步,是颇为骄傲的。
他傲然地将白针捏在了手中,却被机灵儿一把揽住,“师爷,您先想好了啊!”
老先生刚刚建立的骄傲霎时就被击碎了,他一皱眉,“我知道!现在就是到这一步了啊!你不要瞎搞,显得老朽是个庸医似的!”说着老先生又要下针,这一次却换作是被丹歌拦下了。
丹歌尴尬地笑了笑,“不是信不过您。您要不说说这其中原理吧!”
“你这就是信不过!”老先生愤愤地捏了捏手中的白针,却见丹歌和机灵儿师徒二人就盯着他的手,防备着他猝不及防的出针,显然他如果不给出个原理来,这两人就要跟自己耗到底了。
“罢了!”老先生攥住了手中的白针,他心内的骄傲完全粉碎,此一时颇感凄凉。
他伸手指向了李尤的胃,道:“我这第一步正是试探,试探这下尸虫是否有意好转,而这下尸虫被气息中浓郁的食色之欲吸引,钻入牢笼,足可见它对于这食色之欲还是颇为喜爱的。它有意好转,我们之后的治疗就简单不少。
“而我接下来这一步,正是要把这白针刺入李尤的丹田处,而后就将这缠虫置入丹田,做一招李代桃僵!”
第二百六十九章 直入修行
“李代桃僵?!”丹歌和机灵儿这一对师徒齐齐喊道。
“不错!”老先生点了点头,“据医书记载,缠虫此物在人胃中则馋于美食,在人胯下则馋于美色。而据此推论,若将缠虫放在此二者之间,即丹田之中,会时馋于美食,时馋于美色。也就是二者皆馋,其表现的恶性,恰与下尸虫相似。
“可这缠虫虽有此恶,却无此命,它悠游外界,威力远不及尸虫此类长在人身的虫。于是就以这缠虫为李,下尸虫为桃,施展转化之法,将其恶习换入下尸虫之中,促使下尸虫还原,而之后,这缠虫就会死去。下尸虫复原而缠虫代死,故名李代桃僵!”
“哦!”丹歌恍然大悟,他凑近了缠虫细看,连连点头,对于这一招李代桃僵之法,颇为赞叹。“没料到这缠虫小东西,还有这等妙用!你折磨李尤母亲许久,到如今医治李尤,你能以死谢罪,则是正好啊!”
而就在丹歌说话之时,这缠虫忽然一涨,这绿豆大小的玩意儿霎时变幻得有黄豆大小,而后猛然一缩,又变作了原先的大小。可这缠虫在鼓胀收缩之间,竟是悄然把自己大半的生机卸去了!此时丹歌再瞧此虫,这缠虫气息奄奄,朝不保夕了!
“啊呀!”丹歌吃惊不已,“这缠虫颇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他这般削弱自己,再来一次就,就嗝屁了!”
“正好!”老先生捏着那白针一针点在这缠虫的腹部,白针针头荧光一闪,霎时封住了这缠虫的气机。“我本就想削弱这缠虫的生机。因为下尸虫嗜烟已久,生机羸弱,如果这缠虫生机太强,我怕下尸虫的生机反被缠虫夺取。此刻这缠虫自卸生机,正合我意!我现在已封住它,它不能再卸了。”
“吱”,这是缠虫有生以来,头一次发出声音,虽然微小,却被在场的众位听了个仔细,便是李尤,也听到了。这声音之中满是懊悔,更有愤懑,显然在控诉老先生的老奸巨猾。
老先生道:“你终究难逃一死,何必在这事情上显现气节?!地府之中十殿阎罗也是人类形貌,你凭着救人一命这一条到地府受判,好处少不了你的!来世你许就能转世猫猫狗狗,不比你这米粒之虫好之数倍?”
似是被老先生一语劝说,这缠虫想开了,或者是因为老先生封住了它。总之这缠虫恍若死去一般,瘫在网中,一动不动了。
老先生收回神来,瞧着李尤脐下三寸处,伸手捏起白针。他见机灵儿和丹歌没有反应,他心里却不太放心,生怕他出针之时这二人再来阻止,他这老人儿,受不得这一惊一乍了。于是他左右看了看,道:“我可解释明白了,我可出针了!”
“您出吧!”师徒二人异口同声。
“好!”这老先生应了一声,手捏白针在空中一晃,猝然往下扎去。可丹歌机灵儿都是如此,他们没见这老先生在李尤肚皮上落停,这手只下到半途,却又返回了,就停在老先生起针的位置。
丹歌机灵儿还在纳闷,忽然一道风声响起,这屋内四方来风,正汇在李尤的脐下三寸处。丹歌定睛细看,原来这丹田处已经被扎下一个小孔,此时尚在渗血。而这四方风云汇集,正是赶赴李尤的丹田空门!
丹歌瞧着老先生的神色已然变了,这老先生的手速之快,竟使他这等耳聪目明、可明察秋毫的修行者,也给蒙骗了!丹歌不由感叹,“老先生尚是单身吧!”
“啊……”老先生本待承认,却立时明了了丹歌的意思,他伸肘一搡丹歌,笑骂道,“没个正形!还不快把缠虫抛入风中?!”
丹歌嘴上玩笑,手上却是正经,他连忙解开细网,一抖,这缠虫就落入了风中。它恍若无物一般被风拖在其上,随着风盘旋空际,渐渐落入李尤的丹田之中。这风到丹田近处,行转颇急,不等缠虫适应,“噗”的一声,风就把缠虫带入丹田了。
丹歌见状,立刻抬起头来,问道:“老先生,这接下来该怎么做。”
老先生探手试了试风,道:“等风止了吧!”他说着看向李尤,“这也算是你的一场造化,没料到你的丹田可算不弱,竟能集风。日后你以这天地之风为底,融汇之后,不说登仙成圣,但在人界,该是出类拔萃的武夫!只是你常年吸烟,肺有重创,难成宗师。”
李尤笑道:“能因病而得福,我已经很满足了。等我恢复,我一定就摒弃了这嗜烟的恶习!”
“嗯!”对于李尤这知足常乐的态度,老先生很是喜欢,他连连点头,却在点了两下之后,就开始摇头,“可惜你很满足,你的丹田却还不满足。”
机灵儿大睁着双目,他隐隐能瞧到风的痕迹了,“风大了!”
老先生看向丹歌,“院外那人,可有毒法?”
“有!”丹歌点头,他瞧着李尤丹田之上越转越急的风,知道老先生为何有此一问,这屋内的风恐是不够了,而如果把李尤抬到院中,却是害怕金勿做手脚。丹歌想了片刻,道:“不如打开铁门,从悬崖引风!”
“不可!”老先生慌忙摆手,“后院中青虫正在化蛹!此时搅扰,怕飞蛾生变!”
此时屋内风急,门窗皆猎猎作响,屋内供风已然不及消耗!
老先生再打量李尤,有了了然,“不用管那么多了,把他抬到院中吧,他当前的情况,怕是能跨过凡人直入修行了!”老先生说着扭身,把桌边的茶盏端来,一下灌入了李尤口中,道,“这茶你且含着,待会儿你升入修行之中。若觉得口中茶水滚烫,就示意我们!”
机灵儿挠挠头,“这,这是为何?”
丹歌答道:“老先生想得可是妙招,现在李尤的丹田汲风不息,隐隐要突破凡人的层次,要直入到修行者了。而一旦进入修行者,五感通明之下,凡物也能被激发神性。到时如果李尤中毒,茶叶就会发威解毒,于是茶水会随之滚烫,这正是老先生的御毒妙计!”
老先生来在门口把门打开,道:“不要多说,日后总有教导时机!快抬出去!”
于是丹歌机灵儿两人就把李尤架起,抬在了院中,就放在了老先生的条案之上。
“这是……”子规和金勿见状凑了过来,而后两人瞧着情况就了然了,“这是要直入修行境界。”明了了这一点,两人的讶异之情比丹歌子规等人之前的讶异还要厉害,“真是好大的造化!”
李尤此刻可顾不上什么好造化,他此刻只觉自己的心腹灼烧,而丹田处冷风习习,他一身处在两个世界里,冰火两重,好生难受!
可他这难受才刚刚开始,他这丹田上的风没有变大,却在收敛,不是收敛威力,而是收敛角度。如果说之前的风是一道漩涡,此刻的风就渐成立柱,这立柱要直插高天,而偏巧不巧这常阴居上是一朵存在了数年的雷云!
这雷云之中雷霆密布,有誓言威力,而如今这风插入雷云,摇动着就把这雷云也往李尤的丹田送去了!
“你们看天上!”机灵儿头一个发觉了这变化,他连忙提醒众位。
此刻天上的雷云渐渐被风扯下,送往李尤丹田。风中的雷云乌黑一色,其中雷电闪烁,有无穷威力。这一条雷云仿佛从壳中探头的蜗牛,而待这身躯长些,这雷云就好似一盘蟒蛇,蛇信吞吐,带了雷雳之威,直冲李尤丹田而去!
李尤躺着把这阵仗看了个清清楚楚,他心内颇为焦急。可他口中含着茶水不能说话,而他如果动作就会被老先生当成示意自己中毒,他却又并未中毒。于是他不敢动作,只有赴死般的决绝心意,期待着这事情会有新的转机。
老先生瞧见天上的雷云渐渐要落到李尤丹田时,心内怅然若失,他与这雷云的一点勾连也没切断了,他知道,这雷云找到了真正的归宿。而雷云驱散,将是晴天,“拨云见日了,是我追寻的事情,终于有转机了吗?父亲,你那十几年的谜诗,答案就在不远了吗?”
子规见老先生这要紧时刻竟然在神游天外,他连忙呼唤起来,“老先生,当前该怎么办?”
老先生回过神来,说出了一个字,“等!”
“唔!”李尤口中含着的茶水真想喷出来,等之一字,让他几乎崩溃,难道没有其他对策了吗?他想着,忽觉丹田一阵酥麻,那从高天窜下来的雷云,终于缓缓要汇入他的体内了!而这酥麻,他却还能忍受,“这,我似乎还能坚持!”
他望了望上天,那雷云可真是好大一块儿啊!都要汇入他的体内吗?他的身体,能装下这么些东西吗?
答案是肯定的,这雷云渐落,如瀑布般飞流而下,一泻千里,最终汇入了李尤的丹田深潭。而这瀑布自找到归路,就落得快了起来,越来越快。这加快的下落使得李尤上一刻还只是酥麻丹田,下一刻麻痹就遍布全身,他恍若瘫痪一样躺在条案上,思维也渐渐迟钝。
而等他的思维再次灵动的时候,天上明日喷薄,常阴居数年之后,终于是见到了太阳。而李尤见到太阳,意味着他还活着。
“噌”,李尤坐起了身来,丹歌就站在他的旁边,而子规金勿和老先生,坐在了屋里,机灵儿远远地站在大门边,谢绝了一个个前来看病的病人。
丹歌看一眼李尤,悄然道:“把茶水咽了。”
李尤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关键,他连忙把茶水咽下,他口中从始至终都没有灼烧感,应是没有中毒了。他笑了笑,道:“大仙……”
“现在,你也是大仙了。”丹歌笑着,伸手把李尤挂在胸前的那个雷电吊坠摘了下来,继而道,“你的丹田很是厉害,又异于常人,你吸收了这常阴居上空的全部雷云,你已经步入修行者的行列了。从此你不须避讳修行的任何语言,你往日的誓言,全然作废!”他说着就将那雷电吊坠捏碎了。
李尤打量了自己好半天,道:“我现在是修行者,可我怎么没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我现在能做什么?能通过监控直接和监控室的人说话吗?”
丹歌听得扶住了额头,这通过监控和监控室的人说话,正是丹歌初来商丘入住酒店时对酒店前台施展的小把戏。彼时那监控室里,正有李尤,所以那时候李尤知道了所谓大仙的厉害,可这也手段也上不得台面啊!丹歌不由笑道:“你对修行者的理解,就停留于此吗?”
李尤一歪头,“我正是这样认识修行者的呀!”
“好吧。”丹歌笑着摇头,“你的丹田内吸收了这常阴居上空全部的雷云,于是你应该能轻易施展雷法,降下雨雪。可你到底半路出家,又是速成之材,想必难以走得更加长远,我建议你不如就拜老先生为师。”
“穷你一生,你也未必能到达修习他风家绝技窍要的程度,于是他风家的门户之别,在你这里的影响微小,而你靠下这棵大树,就世代繁荣了。”丹歌这一句话只在心头想,最终并没有说出。
李尤郑重点头,“老仙师给了我这一切,我拜他正好!”
丹歌带着李尤进屋,此刻老先生端坐上首,不怒而威。他正拿着他绘下的那一幅画,仔细思量着,“错了!错了!这画不分主次,画上之人,都是有用之人啊!”老先生叹了一声,将这画往旁边一摆,却发觉屋中朝着自己正跪着李尤。
老先生连忙起身来扶,“哎哟!你这是做什么?!”
李尤开门见山,道:“老仙师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希望老先生收我为徒!”
老先生叹了一声,“这最好了,你白白夺了我常阴居数年的雷云,你若不拜在我门下,我这债可也没处讨去了。天道昭彰,你的出现,这世界也要变了。”
第二百七十章 改名清杳
这李尤初涉修真,还在懵懂,对于老先生这世界格局的大话题,他既然不能理解,也就无从答起。而丹歌子规金勿三人虽然有所领悟,却也并没有参言。于是老先生说完这一句感慨,也不再详说,提及了其他的事情。
老先生道:“自此常阴居雷云失却,拨云见日,常阴居也名存实亡了。于是从即日起,此处不再叫做常阴居。老朽姓风名杳,性好清闲,于是此处更名清杳。修行界中,名变则实变,于是清杳居封闭门庭,不再行常阴居过往治病之事。
“我已安排机灵儿在门外把守,谢绝来客,稍迟就在门外贴出告示。而这其中来求医者,唯有自南阳、舞阳、太康和商丘境内,有夜梦毒虫、睡眠如中毒者,依然可以入我清杳治病,这是我风家的本分。”
老先生说到此处,瞧向了李尤,“你是我常阴居的最后一位病人,可我们本来的治疗之策,遭遇你身体这般巨变,应是已难以奏效。那缠虫一定在你的丹田中,被风雷绞灭了。好在你已经直入修行,可以自行修复了。我日后教你修行之法,你可不日而愈。
“而你作为我的开门弟子,你势必要遵守我风家章程,不能对风家生出二心。但有有损风家之事,我可不会手软!”
李尤连忙点头,“弟子一定遵守!”
老先生沉吟着,扭头瞧到了被他放在一边的那一幅画,正是这老先生梦卦所绘,画上李树结柚,树上仙鹤杜鹃齐飞。而老先生从李尤这直入修行的变化来看,他这一幅画其实不分主次。画中各个事物代表的三人,即丹歌子规李尤,对他风家的灾厄,都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于是老先生继续向李尤道:“你今夜跟随丹歌子规一起,你们五个人都前往风家,你一切都要听从丹歌指挥。完事后,与丹歌子规等人一同返回,你和机灵儿就返回清杳居。”
“是!”李尤点了点头。
老先生想着这风家灾厄的事情,就不无忧虑地悄然扫了金勿一眼。这个人他感觉并不靠谱,而丹歌子规和这人虚与委蛇,不是同道,也可见这金勿心思不纯。“不过……”
老先生暗道:“不过好在此人似乎还算是谨慎的,方才李尤丹田吸取天上雷云,那时李尤浑身麻痹,昏昏沉沉,难以向我求救,且四面也因雷云降下而漆黑一色,最适合偷袭。如果他那时对李尤出手,李尤必十死无生,而他终究没有出手,也可见他不是莽夫,出手也多有思量。
“而既然此人谨慎,如果丹歌子规盯得紧些,他应该是不会铤而走险,轻举妄动。不过,灾厄到底会是来临,既然李尤对我风家灾厄有用,我不如趁着这时候,传授他几招。他运用他丹田内从常阴居所得的风雷来,其中誓言之力,威力不容小觑,也许对丹歌子规有不小的帮助!”
老先生就此拿定了主意,事关风家上下,牵涉非小,自然不容有失。而李尤若能展现威力,则事情应付起来就更简单一些。于是老先生请众人离开了房间,他要闭门向李尤传授知识了。
丹歌等人于是来到了院中,丹歌笑叹道:“虽是临时抱佛脚,但聊胜于无吧。”
“这风家,似乎有什么灾难?”金勿皱着眉托问道,他单是在一旁听,也听懂了,“这新入修行的人,也能派上用场。”
丹歌笑了笑,没有答话,他总不能对金勿说,这李尤新人正是为对付你而来的吧!
有关于风家灾厄的说法,老先生给了不过两种,一是南阳顺水而来的卒,二则正是金勿。而关于卒的解法,老先生虽然不曾详说,但昨日老先生莫名神神叨叨的,显然他是有所解法的,也许只是条件苛刻。而后来老先生引他们去看了后院的青虫,想来那解法,就在这青虫变化的飞蛾身上了。
卒有解法,且那解法尽在飞蛾一身,也不需要李尤出手。于是这李尤临时学习,要对付的,正是这风家二一个灾厄金勿。
至于这李尤能对金勿带来多大的阻碍,丹歌不得而知,可看金勿这轻视的态度,丹歌却觉得这李尤恐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李尤丹田内的雷云威力,本是不该被轻视的,而轻视者,就应该吃下苦果了。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金勿确确实实是风家的灾厄这一条件之上。”丹歌暗暗思索着,“我却觉得,或是这老先生敏感了,金勿应未至于对这偌大的风家出手才对,他一个人,太勉强了。除非他能有出其不意的阴招,例如……,毒?!”
丹歌想到此时双目大睁,“好家伙!我这若是不思索倒还忘了,因为我和子规随身携带祖茶,他知道这一点所以从不对我们使毒,方才虽也没有对李尤使毒,可其实他浑身是毒啊!毒总能无孔不入,这样说来,对于他的防备,还真是要建立得分外完全才行啊!”
丹歌想到此处,才发觉他这一去风家,就有了千斤重担!想到这重担再见,丹歌的眉头几乎已拧成了疙瘩。
而在另一边,子规站在大门和机灵儿聊天,和丹歌呈现了两种不同的神态。或是他胸有成竹能拿捏金勿,或是他不以为然,总之他并没有丹歌那样的心忧,反而颇为闲适。
子规向机灵儿问道:“你师父方才在屋里,没和你提及改名的事情吗?”
机灵儿摇了摇头,“没有,您要不说我也是忘了,我本来对改名上心得紧,自拜了我师父,我却又不上心了。我只盼着我师父能指点我一番,就像李尤和师爷这样。”
子规道:“往后你也不能直呼李尤了,他拜了你师爷,你往后称呼他就和称呼我一样,要叫师叔了。这李尤也真是好造化,独占天时地利,又兼你师爷这人和,于是才能这样一步直入修行之中,少去了许多的弯路。
“换作旁人,李尤觊觎这好大一块威力巨大的雷云,说不定在一开始就已经出手把他斩杀了!”
机灵儿道:“我师爷比风标哥的……”
子规立刻打断了机灵儿的话,纠正道:“风标也是你师叔了!”
“呃……”机灵儿嘟起了嘴,“我似是拜师爷作师父好些啊!”
子规道:“呵,你的前途,可比这称呼重要多了!”
机灵儿点头,“恩,我知道!哦,我方才要说,我师爷比我风标师叔的卦数更为高明,而他能从周围的随意一点变化中,推解出一些奥妙来。所以我师爷应该是从李尤师叔丹田吸取雷云的事情里看到了什么,所以才没有横加阻止。想来必是好事了!”
“拨云见日,可不是好事么?!”子规笑道。他尚还记得他上一次拨云见日,正是因为金笑之死,哀伤让他精进了修行,突破了百来年难以突破的境界。只是那时他没有高兴,因为金笑是死了,那其中就有着教训:“福兮祸所伏啊。”
子规一叹,扭头瞧向了院中的金勿,“这个祸,是大是小呢?”
“什么?”机灵儿没有听清,追问道。
“哦。”子规扭回头来,“你挑个适当时候,向你师父问一问你的名字吧!他必是想好了。”
子规说完,就返回了院中。机灵儿依然站在大门口,思索着他刚才听得不算清楚的子规那一句话,“这个货?师叔是骂谁呢?”
……
时光很快就来到了傍晚,李尤虽然有那般厉害的丹田,又有那样爆棚的运气,但他资质驽钝,不及机灵儿的一半儿聪明。而老先生前几日又教惯了机灵儿,此一时上手教李尤,险些就被气出脑梗来。
于是老先生也不讲原理,只教了李尤依照引雷的法门,配合带有誓言之力的雷霆,应是够用。而便是这一门引雷,就花了一下午的时光,也可见李尤的天资实在普通,相衬之下,机灵儿天资真是上佳。
二者相形见绌,老先生真是好一阵懊悔当初没有花大资源大承诺把机灵儿揽入自己门下。现在却是说什么也晚了。而值得老先生欣慰的是,这李尤虽然驽钝,但他学完后一直在琢磨,“好在他尽心又努力,不然我这大弟子就拿不出手了!”
老先生打开了房门,又把众人迎了进来,望着外头天色渐晚,丹歌子规既有期待又有心忧。两人没说什么,反而是金勿熬不住了,他问道:“时光不早了?何时才能去启程?”
丹歌子规立刻瞧向了老先生,只见老先生老神在在,毫不惊慌。老先生听到金勿这一问,微闭的双目狭开一道缝,瞥了一眼金勿,没有说话,只是悄然摇头。他心中其实在暗骂,“怎么?你等不及祸害我风家了,我此刻惟愿那飞蛾死在茧中,可不想你们……”
“咔!”一声震天铄地的响声忽然从院子背后传来,老先生的愿望还没有说出口,这声音就告诉他是不可能了,因为这声音正是飞蛾破茧而出的声音。
老先生满不情愿地站起身来,道:“请吧各位,移步后院,该启程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飞蛾
子规唤回了还站在门口的机灵儿,然后众人跟随着老先生来到隔壁,老先生开启铁门,露出了铁门后的后院。后院里的黄花尚在,但在当间儿,摆着一个好大的茧。这个茧足有一人多高,长则有四人之长。
丹歌等人站在这茧当前颇显渺小,而按照常理来看,寻常的茧大小不过指节粗细长短,此时这茧却仿佛是卧在地上的恐龙蛋。这给众人一个错觉,仿佛世界这颠倒,丹歌子规等人缩成小人儿了,亦或像是他们穿越到了远古之前,见识了庞然的世界。
可见纵使是丹歌子规等修行者,见识之中也从没有过这样庞然大物的茧。他们好半天才从别扭中缓过神来,继而就对这大茧进行了颇为细致的观察。这是老先生为他们上的一堂生动的生物课,告诉了他们修行界中的许多事情能不可思议到什么地步。
这一个大茧就有一人多宽,那其中的飞蛾如果展开飞翼,庞大的身躯载三五个人完全不成问题。一个铁线般的小虫一个日夜能发育成可以载人的飞蛾,这修行界的不可思议,纵使丹歌这见多识广的,也有些难以置信了。
再细看这大茧,只见这大茧就横在黄花田里,把它下面的许多黄花都压死了,想来养成这么一个蛾子,老先生能心疼好一阵子了。而在这大茧的周围地面,插着一圈白针,正是老先生用的那一种,看来就是老先生布下,其中必有所用意。
而这大茧的出现,也为周围的黄花带来了不同。丹歌子规昨日曾来过这里一次,昨日他们所见,这黄花都齐齐面向东方,而此时这些黄花,已经如众星拱月般齐齐朝向了大茧。
丹歌瞧着这场面叹道:“这黄花仿佛朝圣一般!”
“哼!”老先生轻蔑一哼声,显然对于丹歌的话并不苟同,“这本是觊觎之心!”
“哦?!”丹歌连忙追问,“怎么个觊觎之法?!”
老先生一指那地上插下的白针,“瞧见那一圈儿白针了没有?那是我插下的。这花蕊当中的青虫虽然无足,但依靠肌肉也能蠕动,它们平日里呆在花蕊中吸食花蜜。到了这同类结茧之时,它们却都想尝一口新鲜,就都从花中爬出,啃噬茧丝,继而杀死茧中尚在变化的虫。
“若非我插了这一圈白针震慑了它们,此时这大茧早就被啃噬干净了!”
“啊呀!”丹歌满是不可置信地瞧着这四面的黄花青虫,“好家伙,这可也算是自相残杀呐!而既然这白针能震彻它们,想必他们是惧怕青虫变化而成的飞蛾了!那么青虫结茧后有这样的遭遇,它变作飞蛾出世后怎么不报复呢?”
“怎么报复?”
丹歌答道:“吃掉它们。”
老先生笑了,“哈哈。飞蛾破茧后,就不吃不喝了,所以它做不到吃下这些青虫。而青虫吃茧,大概源于一种本能,所以化作飞蛾的青虫也知道这一点,也就没有为难它的同类。它大概也知道,如果他没有结茧,而是别的青虫结茧,它也会去吃的。如此推己及人,它就想开了吧。”
“本能?”丹歌皱起了眉头,“一种莫名会灭族的本能,为什么会一直延续下去呢?”
“也许为了得到一个绝强者。你知道炼蛊吗?”子规此时忽然插话,“众多的毒虫彼此相斗,最后留下的那一个就是蛊。这青虫飞蛾与那虽有不同,但我想也有相通之处。如果青虫吃下结茧飞蛾,激发身内的恶性,导致青虫之间自相残杀。
“最后的结局正如炼蛊一般,仅会有一只青虫以全胜之姿傲立世间。不过那时候这青虫应就不叫虫了,应该有一个类似于蛊一般独特的称呼。”
“独特的称呼?”丹歌嗤之以鼻,“炼蛊是看各毒虫的毒性,留下的毒虫是毒性最强的,才叫做蛊。而这无毒的虫最后的强者还是一条无毒的青虫而已,难不成还能成了青龙?”
子规扁扁嘴,“兴许呢!”
两人斗嘴间,天际一道黑影来袭,携带着狂风呼啸,这黑影抖擞间有鳞屑飘飞,映在月光下就像是落入人间的琉璃玉珏,狂风卷席中又如飘扬的六月飞雪。这来临的黑影不是旁的,正是破茧而出的那巨大飞蛾。
“喔唷!”老先生瞧着这天上出现的飞蛾,也是一骇,“这一只比上一只,还要大上不少啊!”
“是了。”丹歌点点头,这一只甚大,而这飞蛾放大之后,真是丑陋的很!尤其这飞蛾身上为恐吓敌人而生就的似眼花纹,远着看就仿佛是一双金刚怒目。这飞蛾渐近,这两个花纹也越显妖异起来,其中深邃之意,仿佛是夺魂摄魄的无底洞窟。众人看了两眼,就避开不敢再看了。
飞蛾很快就停在了它的茧上,老先生似乎和这些青虫飞蛾能心灵相通,他只是摆手示意,这飞蛾就仿佛听到了老先生的命令,它两只触角抖了几下,就传达了自己的态度。
老先生点点头,向丹歌子规等五人道:“上去吧!坐在它的背上!抓稳了,它飞得可不慢!”
丹歌子规金勿机灵儿四人都点了点头,轻身而起,飞出丈高以外,然后稳稳地落在了飞蛾身上。李尤还没这技术,但他很快也高高飞起,一屁股墩儿坐在了飞蛾身上,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众人也都称赞起来:“老先生脚法了得啊!”原来这李尤,正是被一脚踹上来的!
“不要贫,抓稳了!”老先生向众人嘱咐了最后一句,又一摆手,飞蛾倏忽而起,一霎时窜入了云头。丹歌子规在飞蛾身上看,四下里却黑漆漆什么也瞧不到了,就连他们刚刚离开的清杳居,也是瞧不见了。
丹歌连连称赞起来,“好迅捷的速度!”可就在丹歌话音未落时,飞蛾两翅一挥,颤悠悠地才往前飞去。
“……”
“你刚刚说啥?”子规笑道。
丹歌挠了挠头,“敢情这家伙往上窜能这么快,平着走就这么慢了。”
“慢不慢倒无所谓。”金勿道,“这家伙认识去风家的路吗?别把我们带到别出去了。”
子规摇摇头,道:“照这个速度,飞一晚上我们应该也才离开商丘不远,不需担心的。”
“话是这么说……”丹歌轻身而起,跃至这飞蛾的头顶,伸手一拨这飞蛾的触角,道,“能不能加速啊空姐?!”
丹歌这句话起了效果了,这飞蛾两翅急急扇动了两下,速度从一档就提到了二挡上。可这速度丹歌还是不甚满意,“这速度可也太慢了,按理说这样儿的庞然大物,振翅一飞就是千里之遥才对啊!”
他思索着四下打量,结果就讶然叫出了声!他往下一指,讶然道:“哦豁!原来你还带着这么一个大玩意儿呐!”
众人也往下看去,原来这飞蛾正是带着自己个儿的茧呢!这茧看着也颇沉,飞蛾带着这么个东西,能飞着就算不错了。
金勿猜测道:“我料着它带着这东西飞速拔升用了不少的气力,这会儿正在力竭的时候。再等它稍息片刻,许就快起来了。只是,那老先生让它带这东西是什么用?”
“哦!”丹歌想着待会儿到了风家这一切总要清晰的,现在给这金勿透个底儿,倒也没什么大碍。金勿哪怕真对风家有心思,想必也不敢在这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搞动作。于是丹歌解释道,“风家的族人都中了卒,要用这茧来化解!”
金勿听完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不过,这飞蛾的茧竟然有这样儿的奇效,可真是奇闻啊!”
金勿这一句话点在重点上了,丹歌子规他们也曾有过这样的疑问,一个神行非常庞大的飞蛾,怎么说也只是个飞虫而已,身躯庞大可也只算作异类。却怎么它的浑身上下,都有如此妙用呢?老先生也曾表示,这妙用的原因,他也不知道。
飞蛾和茧都是这等妙用之物,而青虫们对这两样东西又趋之若鹜,而这趋向还只是本能!这天造地设之下,是否老天就是要让这虫子们自相残杀呢?这青虫,本是老天在饲蛊吗?
此时沉雷阵阵,天已不觉间变了,丹歌收敛了心思望了望上苍,一片漆黑之中哪里还有什么雷电的踪迹,仿佛那一声雷音就只为岔开丹歌的心思而来。
丹歌也确实没再思虑那青虫飞蛾的种种秘密,四面风云忽急,如金勿所料的那样,这飞蛾歇够了,已开始提速了。
就在这速度刚刚提起后不久,就听“啵”的一声,这飞蛾似是穿透了一层壁障。待丹歌子规也察觉这壁障存在后,他们心中确定,他们已是飞入风家领地了!而他们再看这世界,就与壁障之外有天壤之别了!壁障之内别有洞天,分明洞天福地,仿佛神仙去处,哪里凡俗可比!
“好大的手笔!”丹歌叹道,“单是这一道壁障通天彻地,隔绝风家与俗世,就可见风家的实力,这所谓没落家族,还是容不得魑魅魍魉的造次啊!”
丹歌虽有暗示金勿之意,却更多是感叹。这样的风家,还是在没落之际,这威能也是马心袁等狼子之流再攒八辈子也赶不上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祛卒
金勿倒是没听懂丹歌话语中的暗示之意,毕竟他一度颇为自豪的,正是他隐藏身份的手法高超。虽然他的隐藏其实早已泄露,但在丹歌子规的刻意虚与委蛇之下,却显得毫无破绽。于是金勿听懂了丹歌话中的意味,却真的没有把丹歌的话当做暗示。
他只当是丹歌无意感叹中,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提醒。他暗道:“丹歌这话倒提醒我了!风家这障壁的手笔,就可见风家有如何厉害!这样的风家虽然名为没落,可依然比马心袁等人强不知多少倍!我需小心谨慎,不能泄露心机。”
飞蛾背上几人各怀心思,而忽然间飞蛾急落而下,把几人的心思打断了。飞蛾落下,地面渐渐清晰,一大团火光在这夜中显得格外明亮,丹歌子规清楚,这火光正是来自于风家的祭坛!
在这火焰熊熊之中,弥漫这亘古苍茫的气息,一如存在千年的思索一般悠长深远,却又好似阔别了千年的事物一般新鲜雀跃。这一道明火中,呈现出迥异的两种感受,而这两种感受相辅相成,昭示着这老旧的风家,同样也是新颖的风家。
而其中无需争论的是,无论哪一种感受,都足有千载之久。这千载里的风家如醇酒般历久弥香,那跃动的火舌,噬破了黑夜,便将这夜空绘酒,映下微醺的月影。月影唯有眉毛弯弯,是高神闭目,俯视间,跃动的火照亮了深夜的眸,睡狮张目,气贯山河!
丹歌等人站在这飞蛾之上,那渐近的火光本在远端,但灼热的气息已在近处。这白色的飞蛾身上抖擞下无数的鳞屑,没有下落,反而升到高天。依然还像是雪落,只是这天地颠倒了,此时大地才是苍天,高天才是厚土!那大地上唯有一弯小船,而那天空上,正是一轮火灼的日!
愈近了。丹歌瞧着那火焰越来越亮,越来越大。而在这光亮之外,他终于见到了无数的人影,那是祈祷的风家众人!而近处,这风吹火嘶的声音中,也有悠悠扬扬的唱声,听不真切,但恰是这不真切,使得凡俗忽远,仿佛来临仙界!
更近了!丹歌已经能看到风家人的装束,乃至于他们的脸庞。他们都一致地穿着本门的服装,交领右衽,大袖飘扬,蓝白为底,黑色作边。断续的黑边是阴阳昭示,正如这祭坛中新老相融的火,亦如这凡尘中新老相并的风家。
而这些人的脸,每个人都那么虔……,“都那么惊讶而紧张。他们这是怎么了?”丹歌疑惑地看了看,就看往了身下。
“哎哟!快跳车!”丹歌连连呼喊了起来!原来他们已经乘着这飞蛾来到了火苗上了!听到的那个这一声呼喊,众人齐齐跳车!丹歌子规在下落时还从飞蛾腿中夺过了险被火燎的茧,然后同着众人就一同落在了这祭坛的边缘。
子规落地后扭转身去,面向那火焰望去,说道:“老先生说,飞蛾扑火。”
丹歌也扭头望去,那巨大的飞蛾此时在火面前忽然就不够看了,它会像寻常的扑火飞蛾一样燎灼了身躯,最终烧作无物。“多可惜呀,一身是宝!”
终究,那飞蛾还是扑入了火焰之中。飞蛾没有挣扎,就仿佛这归宿它早已知晓通透,更好像这赴死它早已演习多遍。那飞蛾扑入火中,满身的鳞屑在火中跃然而动,化作了彩光,消弭在火红之中。那蛾翅上的金刚怒目,此一时消弭了神性,唯有黑黢黢的一孔了。
而留下的这通身洁白的飞蛾,在火焰中久久未去,那火焰分明已经窜入了它的头腹,但它的躯壳却顽强着。终于在下一刻,就恍若是一个炮仗一样,从这飞蛾的腹部,“噗呲”一声,宛若炸开了一个哑炮,飞蛾身体也炸开了一道口。然后火焰滕然联通,就将这飞蛾的全身内外包覆。
“崩!”忽然一声清脆的巨响,那内外的火焰就仿佛是一把弹弓,把这飞蛾的躯壳一下子拨入了高空。飞到高空的飞蛾躯壳,竟还是原本的透白之色!然后这一大坨的透白忽然在空中崩散,化作了覆盖整个祭坛的飞扬之雪!
“我懂了!”子规道!
“你懂什么了?”身旁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丹歌子规扭头看去,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
丹歌皱了皱眉,问道:“您是?”
这男人笑了笑,“我正是此间的主人,风和。”
“唔!”丹歌子规等人都是一惊,连忙向这男人行了一礼,“风家家主!”
风和一摆手,道:“不必客气!”他说着转向了子规,“快说,你懂了什么?”
子规答道:“常阴居的杳伯曾说,飞蛾扑火,此时倒也应验,彼时他正想的是风家全族出去身中之‘卒’的办法。他虽然那时神神叨叨的,但到此时我也懂了一两句,他说如果对风家的人一一解救,就可能被源头的毒物发觉,那时毒物强催风家人身中的‘卒’,估计风家大半人会惨死。”
风和却发笑起来,道:“我风家全族中了‘卒’?那老鬼常没正形,他莫不是危言耸听,诓你们这些小孩?”
丹歌往祭坛一指,道:“您看看吧!”
风和顺着丹歌所指望去,但见这祭坛之中,风家全族的人无一例外,都从身中冒出了黑气来。这情况让他意识到了形势的严重,而也由此判断面前这几个青年所言非虚,他大睁双目,指向这汇在上空的黑气,“这……,这是祛除了卒?”
“这算是驱散了他们身内的卒的气机,杳伯的高明之处,正是同一时祛除了他们,使源头的毒物难以反应!而祛除气机的同时也将卒逼回原形,死在了胃中!接下来……”丹歌说着一只他和子规手中架着的大茧,“令风家人以水将这茧送入胃中,就能将这胃中卒尸从胃中呕出!”
风和立刻金声玉振,向祭坛四面发音,道:“快拿水来!众人在我面前列队!”并一只丹歌子规手中的巨茧,“就以此疗愈!”这风和声音好生威严,风家众人听言都是没有迟疑,就依照风和的命令而行。
丹歌在一旁暗暗点头,他实没料到风家的家主慈眉善目,却又有如此威严。他想着这风和,就想起来同样面容柔和、形貌俊朗的风标。他四下打量,却不见风标的踪影。
“怎么?找什么呢?”子规问道。
丹歌皱着眉头四下里查看,“风标呢?”他刚一说完,手中的巨茧一重,却是子规把巨茧扔开了。丹歌笑了起来,“你不要孩子脾气,原来不还说要好好相处的么?”
金勿在一旁听着不对了,这两人的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可知道风标是风家的二公子,这两人竟和那人相识?他连忙问道:“你们认识风标?”
听到这疑问,同时注目过来的还有风家的家主风和。
丹歌点点头,道:“你带我们头一次去信驿,坐在信驿门口引荐我的那个人,正是风标啊!我和他那时颇为投缘,于是互通了姓名。”
“哦……”金勿点了点头,他这才发觉他那时无策之策把丹歌引到信驿,似乎帮了丹歌不少的忙啊!现如今可好了,丹歌一来风家,就有熟人了,还是风家二公子!
而风和在一旁听着,暗暗点头,他已经猜测到,面前的丹歌子规就是风标曾言帮着风家除去了风家接引和典购的人了。那么这一个金勿,显然就是风标也曾说过,对丹歌子规有不轨企图的人了。“这人来到我风家,我可需小心‘照看’啊!”
“家主,风标他……”丹歌终于耐不住问向了风和。
“我在。”丹歌恰问着,风标就在一旁现了身,这一次他穿着风家独特的服装,颇显道韵。
丹歌眨巴了几下眼睛,点了点头,“原来你穿了这一身,气质有如此明显的变化,也难怪我找不到你了!”他正说着,风标长着双臂就迎上来了。
丹歌一撇嘴,“喔唷!你这是什么姿态?”他知道这是当初许诺的拥抱,只是此时众人围看,他就稍显忸怩。
风标把两臂一垂,脸上霎时不太高兴了,“你忘了就算了。”
“没忘,我这不手里不方便嘛!”丹歌说着把手中的茧递给了子规,凑上去和风标来了个亲切的拥抱。此事虽稍显暧昧,不过这是当时定下的约定,就不好不做了。
丹歌抱完扭头,却扭头抱头,高呼道:“那是救命法宝啊!”那子规见这丹歌风标拥抱,把手里的茧一撇,不干了!
丹歌这可算是吃到了后宫佳丽太多的苦,明明他只有暗定的一个正室,就是地府贡差黑猫!可这俩伙伴竟在争宠,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纳闷啊!他连忙去捡那茧,扭身却发觉子规和风标也来了个拥抱。
丹歌怅然若失,他皱着眉头,心底有一个疑问,“到底是谁做了谁的小三?”
此刻抱在一起的子规和风标可没空理丹歌,子规悄然道:“欢迎!”
“欢迎?”风标一歪头,往左右看了看,“这分明是我家啊?!该说‘欢迎’的是我啊!”
“我是说欢迎加入我们。”子规道,“长于卦数的你,没有算明白吗?”
风标深深看了子规一眼,他很喜欢子规这一点,开门见山。而确如子规所言,他算到了,他是他们的伙伴,他笑道“请多指教!”
让开了子规,风标就瞧见了金勿和两个陌生的面孔。他也走了过去礼貌性地握手,“你好,你好。”走到机灵儿这里,风标握完手准备抽手离开,却被机灵儿捏住了手。风标一时纳闷,机灵儿已经开口了,“风标……哥!”
如果说机灵儿的相貌风标已不认得,机灵儿的声音风标却很熟悉,他双目大睁,讶然道:“你,你是机灵儿?!”
“对!”机灵儿连连点头。
“你的样子……”风标仔细端详了端详,“这是你的本来面目?!”
“是啊!”
“可你的气质变了,变稳重了,变内敛了。”风标叹道。机灵儿左右瞧了瞧,一把把风标扯去了远处,在风标耳边念叨了起来。风标听着,就时不时地打量起了丹歌。
而此时,依照着风家家主风和的吩咐,有人抬来了水,拿来了碗,众人也在家主面前排起了队。
“接下来可是要饮下这茧?”风和问向丹歌。
丹歌点头,道:“对!这水可是风家常用之水?来自于南阳?”
“那老不羞,怎么什么也往外透露?!是南阳之水不错,你若想要,我赠你一车!”家主只以为丹歌刻意提及南阳之水,是想尝这水。
丹歌听着苦笑不已,连连摆手,“我还想多活两年,您赠我那一车还是倒掉吧!”
“这是如何话说?!”风和也有他的骄傲,听丹歌这般贬低他风家的神水,自然很是不快!
丹歌解释道:“您以为风家上下的‘卒’从何而来,由天而落么?”
风和听到此处已经色变,他知悉了丹歌话语中的意思,“这‘卒’,来自水中?”
“对!”丹歌点头,“杳伯曾言,这神水妙用,于是风家人常喝生水,其中的卒正从存在生水当中,落入你风家人之口,要操纵你风家人之身!”
“神水……”风和不得不相信,“原是毒水!”
“对。”丹歌点头,“我方才打听这水的来历,也不是觊觎这水,而是如果用这水饮下茧丝,就于事无补。祛卒同时进卒,就是在做无用之功!”
风和问道:“那该如何?”
丹歌一指蚕茧,道:“这东西能将胃中将卒的尸体带出,于是也能滤去水中的卒。所以先以茧滤水,再以水吞茧。”说到这里丹歌一抱拳,“家主应身先士卒,做出典范!”
“好!”风和连思量都没有,而是立时就同意了。丹歌点点头,这家主的态度颇令人赞许!
丹歌伸手拿碗舀出一碗水来,再从茧上揭下一片茧丝,覆在碗口,将水倒在另一个碗中,也就将水过滤了。丹歌揭下茧丝来,细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第二百七十三章 南阳菊水
得益于丹歌细察入微的双目,他就在这茧丝之上,发现了许多的白色小点,这些小点本也不多,溶于水几不可见。但这未开的生水中就有如此杂质,这水分明就干净不到哪里去了。丹歌抽了抽嘴角,把这茧丝递给了风家家主,道:“风家上下全族都用此水,就不觉得喇嗓子吗?”
风和结果这茧丝看了一眼,叹了一声,道:“风家世代都用此神水,且先祖还留下祖训,饮用此神水多有裨益,风家上下要多喝常喝生喝。这水口味虽然不尽人意,但先祖圣训在上,我等也不好违逆啊!”
丹歌再次拿过这茧丝,仔细在其中辨识一通,终于在这白色的小点之中,发现了一颗比之白色更为不显眼的,灰黑的色的小点。丹歌把茧丝架在手上,以法力催发,即见那黑色的小点开始变化。
不一时这黑点伸出无数的足,同时抻长了体型,于是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小蜈蚣,就出现在这茧丝之上了!
丹歌点了点头,再把这茧丝递给家主,道:“现在的水如何能和过去的水相比呢?现在的水中既有了杂质,更有这能危及性命的卒。如今这神水带来的神异远没有这神水带来的危害大,既然利大于弊,那这所谓神水早已不存,往昔的祖训也就成了空言。
“还望家主要认清时务,不要被陈规所累。”
“祖训未至于全对,可这卒的危害,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吧。”风和接过了丹歌过滤掉的水,从那大茧上揭下一块儿茧丝来,随后将茧丝饮下。喝完之后风和瞧向了丹歌,“你说呢?”
丹歌没有回答,他只等待着,等着风和呕吐,而他的答案,就在这家主风和的肚子里了,会随着风和的呕吐而带出。
风和见丹歌只是望着自己也不说话,他暗暗有些恼意,却在这恼意刚起时,他就有了恶心欲呕的感觉。他知道是那茧丝发挥了效用,要将他身内的卒尸带出了,于是他也没去克制,任凭恶心越来越强烈,继而使他呕吐了出来。
呕吐出来的正是那茧丝,没有其他的东西。这茧丝饮下时是什么样儿,如今吐出来就还是什么样儿,就仿佛是这茧丝随意去风和的胃中逛了一遭,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也没有带出。而其实不然,这茧丝颇为神妙地已经将风和胃中的卒尸包覆在其中了。
风和瞧着没有变化的茧丝还在疑惑之际,丹歌伸手旋出风来,这一股小风钻入了这茧丝内部,然后由内往外吹拂,同一时改变形态,就把这茧丝给剥开了。而在这茧丝剥开之后,就露出了其中一条浑身漆黑的蜈蚣,身长一指,指头粗细,大颚明显,真是毒恶之物!
寻常时候修行者遇到这样的蜈蚣,也不惧怕,但如果这蜈蚣是由人体内吐出,态度可就迥异了!丹歌趁着这个时机,看向风和,道:“您还觉得这东西的危害,不是很夸张吗?这东西本来不过米粒大小,它钻入您的体内,分散在您的四肢百骸之中,吸食您的修行精血。
“它到如今都有这般大了,而且通体漆黑,这分明是上了一定境界的剧毒之虫!它对您的损耗,您的神水能为您带来几分呢?”
“这……”风和沉默了,在场的所有风家人也陷入了沉思。如果说尊崇祖训,最终却要沦为这毒物的口粮,被这卒所控制。卒只是为毒物本体服务的,卒们等宿主有朝一日被养得白白胖胖,这卒就会役使他们前往南阳,一个个跳进毒物本体的口中。
他们想到这里不寒而栗,风家上下,就因为这神水,要沦为僵尸傀儡吗?!
风和却不愿弃置这神水,他道:“不说祖训,单说这神水,它的效用确实是不容小觑的呀!也许因为这卒显不出它的威力,可在以往,风家数代的人正因为这神水,修为总能比之当时的其他世家高上一截啊!我也不隐瞒了,这南阳而来的神水,正是世间著名的南阳菊水!”
丹歌子规皆是一愣,大睁双目向风和确认道:“您确定是南阳菊水?”
“不错!”风和点头。
《荆州记》记载:“南阳有菊水,其源旁悉芳菊,水极甘馨。又中有三十家,不复穿井,即饮此水。上寿百二十三十,中寿百馀,七十犹以为夭。汉司空王畅、太傅袁隗,为南阳令,县月送三十馀石,饮食澡浴悉用之。
“太尉胡广父患风羸,南阳恒汲饮水,此疾遂瘳。此菊短,葩大,食之甘美,异於馀菊。广又收其实,种之,京师遂处处传置之。”
南阳的菊水,能使凡人长寿之说,丹歌子规早有耳闻。常喝南阳菊水的凡人都能活一百二三,至少也是一百来岁,如果七十死去,都认为是夭折。这神异之水,虽有记载,却后来无迹可寻,原来是风家一家独占,自南阳引往东北,来至商丘风家!
子规连连点头,“这也就难怪了,怪不得这菊水的源头有这样的毒物!那神异之地,哪怕是寻常之虫,也能因为吃下菊花而寿有百二十岁。而毒虫本来修行就快,最缺的就是时间,那菊水给它莫大好处,时光充裕,它能发展成一方霸主,不成问题!
“而成了霸主,又盘踞在水源,他只需放下无数小厮,水流到处,就是它殖民之地!而风家引来了菊水,于是也引就来了祸患!”
“而既然是这等神水。”丹歌苦笑一声,“换作是我,我也舍不得放弃。可既然其中有卒,就需除掉了卒,才可饮用!”
风标此时悠悠地走了过来,道:“这除卒之策,不过两条而已。其一,就是用这大茧布在水中,过滤卒卵,我族人喝这过滤之水,就没有被卒入体的忧虑。其二么,就是去往南阳源头,把那毒物杀死!”
“可这两策,分明都不是长久之策!”风和反驳道,“这大茧布在水中,渐渐将卒卵过滤,存积到一定程度,大茧就会失去效用。如果将大茧清理,却不知道它的威力又能发挥几分,如果大茧不能把卒卵全部拦阻,那这大茧有和没有就没什么两样了,我们依然不能饮用菊水!
“而若是杀死毒物,不知何时南阳源头又会生出新的毒物来,那时候我们再中招,却未必能先行察觉。”
子规默默摇头,叹道:“说到底,风家还是被这菊水所累,既要这菊水的神异,就要担负相应的风险。而其实常阴居的老先生曾透露过一个策略,就是把水烧开再喝,因为所有被卒侵入的病人,都曾喝过生水,而这卒卵在开水之中显然就会被杀死。
“烧开的菊水也许神妙削减,但威胁去尽,所以比之生水,就有利而无害。不知道风家人是否愿意放下些许的菊水功效,全喝这烧开的菊水呢?”
风和到此时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向了面前列队的风家众人,这些人把子规的话听得明明白白,他们的心中应该有了决断。他于是金声玉振问向众人,“各位,和烧开的菊水,尔等可有异议?”
这正是风和高明之处,明显在这风家的人群中,有恪守本分的顽固在,仗着祖训在上,必一力坚持饮用生水。而如今众人全部表态,此众人的呼声,便是祖训,也该当因之更易。那些顽固敢迁怒一个家主,却不敢迁怒一族之人,于是那顽固的思想就会泯灭在这众人里,和众人一道了!
而现场的反应也如同风和所想,众人都振臂高呼,表示愿意接受烧开的菊水。
风和点点头,道:“那自即日起,风家全喝烧开的菊水,如果你们习惯了喝凉的,就可以晾成凉白开嘛!”风和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继而指点着众人来在他面前,逐个饮下茧丝,将身内的卒尸吐去。
丹歌一行五人和风家的二公子风标以及赶来的大公子风桓,七个人携手配合,热火朝天地忙活着为风家族人排去卒尸。而风家人有大半的人吐出卒尸后,新的异变却出现了!
发现这一点的正是机灵儿,他在滤水的时候忽然踩到了什么,发出了咯吱的声响,他低头去看,正是被族人们吐出来的黑色蜈蚣到了他的脚底。“怎么……”机灵儿疑惑地往一边看去,那边是一片白色的茧丝,族人们都把卒尸吐在那边了。那么他脚下的蜈蚣怎么来的?
他低头细细打量,却绝这蜈蚣的大颚正微微颤动,似乎这死物又活了!机灵儿把碗一放,挥手间展出一刀风刃,击在这蜈蚣的背上。
“锵!”风刃就像是击打在钢铁上一样,溅着火星发出这样的声音来。机灵儿大睁双眼,叹道:“这死物竟也有这样厉害的防……”
他正说着,却见那漆黑的蜈蚣出溜溜地,往远处窜去了!
“啊!”机灵儿高叫一声,扭头看向丹歌,“师……,丹歌哥!这些蜈蚣活了!”
就仿佛这些蜈蚣是听了机灵儿这一句话才具有的生命一样,总之机灵儿这句话喊出后,风家祭坛上下立时的动静不停,而还在等待的风家人也捂着肚子开始哀嚎起来!外面的里面的,所有的蜈蚣全活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火炼蜈蚣猴儿
忙活的众人立时抬起头来,而风桓风标两兄弟同一时眉头一皱,匆忙捂向了肚子。他们两人虽然在帮忙,却也还没有排去体内的卒尸,如今卒尸复活,他们也成了遭难的人!他二人往地上一盘坐,内敛心神,将法力包覆在胃中,渐渐将腹中发作的卒制住了。
风和见这二人的举动似有成效,他连忙以金声玉振在祭坛中高喝起来,“凡腹中还有卒的,盘坐下来,敛集心神,以法力制住卒的动作!”这风家之人真训练有素,众人闻言齐齐而坐,各自施展,不一时就都把身内的卒压制了。
可身内的卒压制了,身外被吐出来的卒却无人压制,它们开始大张大颚,四方游窜,见人就咬,而那些盘坐的,就是它们最好的目标!
而其实场上丹歌一行五人和风和是站立着的,其余的都是盘坐的了。之前那些被治好的族人本也想帮忙,但依照家主风和的吩咐,都是撤走了。因为人多了反而做事一团乱麻,最易误事。
风和见这场面也不惊慌,他立在当场,衣袂无风自动,探手往祭坛当中一引,那祭坛中的熊熊之火霎时被他引出一道来。他以火为圈,将这盘坐的众人围起来。而后再引出一道火来,烧向那些乱窜的黑蜈蚣。
那黑蜈蚣门见这火自然怕得紧,本来乱窜着害人,此时奔着一处要逃命去。但它们的腿再多,也跑不过借风而去的火,这火顷刻间就来到了这些蜈蚣附近,往下一扑,准确地砸在蜈蚣身上。
火焰威势显露,顷刻间祭坛内“咯咯啪啪”的声音想个不停,这些黑蜈蚣已经在火种遭难了。只是他们本就是一团黑,所以这火焰到底把他们烧死了没有,丹歌子规不清楚,就连纵火的家主风和也不清楚。
于是风和没敢收势,一直用火烧着。很快这成效就肉眼可见了,这蜈蚣们被烧得节节断裂,显然已是烧碎了,死翘翘了。
风和收敛了火势,却见那分明节节断裂的蜈蚣左右拼凑,又成了一条条蜈蚣,再瞧这些个蜈蚣,黑中透红,比之前似乎还要厉害了!而方才侥幸逃离没有被火烧到的蜈蚣也见识了这被火烧的厉害,一个个直奔那些盘坐的众人而去,正是要进如那围在众人之外的火中接受进化呐!
“靠恁娘!”风和被气得河南话都蹦出来了,“一个个都尼玛孙猴儿啊?!”他这火就好比是太上老君的三昧火,他把这些个蜈蚣炼了又炼,没料这蜈蚣是孙猴儿,不单没炼死,却炼出了几样本事来!
丹歌见状也知道事情更是糟糕了,他抖出一张金符,喝一声:“土生金,金瓯无缺!”随着法诀,在那些进化了的蜈蚣四周,渐渐拱起了一个圈。这正是以土生金之法,造就了一个硕大的金瓯,将这一群孙猴儿,都盛在了碗中。而这碗碗壁光滑,蜈蚣们无法抓力,难以攀出了!
而在这同一时,那些本来夺过一劫的蜈蚣们都聚集在了围在打坐众人外圈的火种,要相仿金瓯的中的蜈蚣们,来一个进化。可这些蜈蚣们钻入火中不单没有劈啪作响,反而一下就被烧糊了,尸体结在地上,是抠也抠不下来的那种!
“哼!”风和笑叹一声,“孙猴儿还是少数,八戒倒是颇多。必是那南阳的毒物远远相控,对这金瓯中的蜈蚣们加持了力量,免于了我的火焰。而那样一来,定也消耗了那毒物好些法力。而余下的这些蠢猪,也想效仿,谁知道那毒物元气大失,没有了加持,它们就白白死了!”
子规叹道:“既然是这样,看来杳伯的担忧成真,终究还是让南阳那毒物发觉我们风家在祛除它的卒了。而按照当前的情况来看,众人身内已经化去了蜈蚣的大半气机,同时分散在四肢百骸的卒被敛在胃中,可以被大家轻易压制。那么便是没有吐出卒的人,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丹歌点头,道:“而这众人胃中的卒既然活了过来,不知道这茧丝是否还有用。”
“这有何难!”风标道,“拿了那茧丝和过滤的水来,我和我哥一试便知!”
“好!”风和点头,盘下身来,左右两掌抚在风桓风标背后,“你两人放开心神,由我暂时代你们压制胃中的卒,你们可以动作,饮下茧丝。”
风标风桓点了点头,接过丹歌子规递过来的水和茧丝,然后饮下。风和此时渐渐将压制解除,随之风标风桓猝然呕吐起来,把茧丝又吐了出去,但见两条黑色的蜈蚣从茧丝中窜出,向远处跑去。
风标站起身来,道:“奏效了!这茧丝虽不能杀死蜈蚣,却能带活蜈蚣出来,已是不凡了!”
“嗯!”丹歌点点头,他瞧向了那两只逃走的蜈蚣,以金声玉振说道,“我听说有的蜈蚣能在火里面进化啊!”
“哧。”风标笑了起来,“你总不会以为……”他正说着,就见那两条跑远的蜈蚣听到丹歌的话又跑了回来,照着那火焰一头就扎了进去,死在当场!
“呃……”风标挠了挠头,瞧向丹歌,“这是什么道理?”
丹歌一耸肩,“谁知道去。”
风和在一旁看着丹歌,眼中满是神采,“这叫什么?这叫天命所归啊!”他暗叹道。
如此场上就又解放了两人,依然是起先的七个人,开始为没有吐出卒的风家族人忙活。风标风桓为族人代为压制胃中的卒,丹歌子规金勿机灵儿李尤五人则滤水的滤水,递茧丝的递茧丝。有条不紊,热火朝天。
半晌,族人又治愈了一小半,此刻却听得祭坛内突然又发出噼啪之音。丹歌子规等人都向声源望去,正是那金瓯之中!此刻只见金瓯之上如同炒豆子一般有一个个小黑块儿蹦得老高,这小黑块儿还带着一对飘摇的小翅膀。这蹦起的黑块飞到高处唿扇着小翅膀,想往碗外边落。
大多数黑块儿都是又落在了碗里,还真有那么几个就落在了碗外。风和离着这金瓯最近,他打眼一瞧这蹦出来的这带翅膀的黑块,却发觉那两边哪里是什么翅膀,分明是一对蜈蚣腿,而这一个黑块,正是蜈蚣的一节!
“这怎么做到的?”风和纳了闷,他可也不敢就凑过去看,他害怕这跳起来的黑块崩了眼。他脚尖轻点,立刻飞身而起,飘摇在金瓯之上,目之所见,让他瞠目结舌!
原来这些蜈蚣们连成原来的长度,然后头尾相并,而这蜈蚣身体僵硬,于是头尾相并就会使头尾之间的结节迸发而起。蜈蚣们如此往复,就把自己的结节崩出碗外。
风和眨巴着眼瞥了瞥远端被烧糊了的蜈蚣,再瞧瞧这碗里的蜈蚣,叹了一声,“同样是蜈蚣,智商的差距这么大吗?!”他虽意在调侃,手上却正经施法。他左右两手放光,左为阳,右为阴,两手相旋,于是在这金瓯之上绘出一道阴阳来,而后阴阳演绎,在四面显现先天八卦。
阴阳八卦盖在这金瓯之上,宛若锅盖,任凭里面的豆子再跳,也跃不出锅了。风和做完这些瞧向一旁,那跳出碗的几个结节连缀在一起,形成一个新的蜈蚣。只是这蜈蚣无头无尾,不辨西东,它四面试探,却屡屡碰壁,结果它就呆在原地不敢动了。
又有半晌,丹歌子规等人终于治愈了所有的族人,而族人们身内的蜈蚣则被他们吐在火中,直接烧死,显然那南阳远处的毒物,已经无力护佑这些卒了。丹歌等人返回到了风和的身边。此刻的风和高高站在金瓯边上,望着里面的蜈蚣兴叹。
“爸,怎么了?”风桓问道。
风和道:“本以为火可消毒,用在这些蜈蚣身上却是无用,我又以水侵,结果这蜈蚣身首分离,化作无数结节飘在水面,也避过了。我再以风斩,结果这东西铜头铁脑,钢筋铁骨,根本斩之不动。我又以金针相刺,同样吃瘪。
“我施展出木来,以木使毒,结果这蜈蚣之毒颇烈,把我的木也噬穿了。而今唯有雷还未用,但我料想寻常之雷,恐对它们也难以奏效。若是能有非常之雷霆……”
子规双目一亮,看向家主风和,“您觉得怎样的雷霆可算是非常?”
“唔!”风和瞧着子规就想起了风杳来,“正是我大哥常阴居那里,天上那有誓言之力的雷,应该能有效用!可惜……”
子规一拍手,道:“恰好!我们把这雷带来了!”
风和双目大睁,“带……带来了?”
子规朝李尤一招手,同时对风和道:“忘了告诉您,常阴居已经更名清杳!而这一位,正是杳伯的开门弟子,李尤。他吸纳了常阴居上空全部的雷云!”
风和听到这一句话,双目睁得更大了,几欲目眦尽裂!他打量了一番李尤,又瞧了瞧丹歌,最终扭头看向了这祭坛当中熊熊的大火,他向着大火轻声说话,仅有一字:“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