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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尚书     龙舌之祸txt下载     龙舌之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四章 议定计划

    天子伸出手来,向丹歌道:“一张符一万,三张三万。你是朋友,我给你八折,两万四,拿钱吧!”他说着又从桌子的兜里一掏,掏出一张塑料牌子摆在了桌上,“还可以扫码。”

    丹歌愣了神,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个财迷啊!论咱俩这关系,你不得给我打个零折?”

    天子冷着脸,轻哼一声,道:“哼!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吧?关系就三面之缘,那给你打三折,九千块钱。微信支付宝?”

    丹歌气鼓鼓,他看着天子眨了眨眼,然后他思索着往旁边一看,眼睛一亮,忽然道:“那人就是你的贵客吗?”

    “嗯?”天子立刻扭头去看,丹歌趁此时机一把夺过了天子手中的朱批符,施展神行霎时就跑得没影儿了。

    天子咧嘴笑了笑,他本来也只是和丹歌开个玩笑罢了,并没有想真的要钱。然后他笑意收敛,脸色一正,继而身后一拍脑袋,叹道:“我说着要快速打发了他,怎么又和他玩起来了?!这会儿他走了……”

    他说着往两边远处望去,皱起了眉头,“可我的贵客呢?”

    “你的贵客刚刚跑走了。”院子对天子说道。

    “别瞎说。”天子摇了摇手。随后他扭头进院,脚已经踏入,头却留在了外面。他这样向后倾着看向丹歌跑走的方向,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院子说得对,而这想法的出现让他不禁担忧起来,“不会贵客真是他吧?他怎么会认识风标的呢?”

    他又皱了皱眉,走回了屋中,陷入了等待之中。心内期待着他等待的贵客可一定别是丹歌啊!

    而另一边,丹歌在拿到天子符之后,一刻不停地往酒店赶去,他本已施展起了神行,也就不歇下来,一路神行着飞快地跑回酒店。

    他回到酒店后,就和子规四面探查,确定了金勿还没有返回,酒店内也没有人监视。于是两人放心地进入了机灵儿的房间。

    丹歌子规坐在沙发,丹歌将那两张画圈的朱批符拍在桌上,讲起了他的计划。

    丹歌道:“子规曾的猜测,马心袁一方既然在金勿那里得知了剑眉星目的赤瑕和我是同一个人后,肯定会告诉风家,将燧皇陵风家接引之死推到我们身上,以转移风家的注意。

    “但风标已经回族,无论他是否已经被关禁闭,他作为风家家主的次子,而且信驿供过职,他在此事上必定能说得上话。从风标对我的劝告中可知,他已经想好了风家的接引典购是必死的,他是站在我们这一方的。

    “所以他势必会提醒风家,不让风家完全放下对马心袁一方的怀疑。而风家既然依然会对马心袁一方保持足够的怀疑,马心袁他们就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为了洗脱这罪名,金勿依照他马心袁的允诺,迟早会出现,劝我们去找一找风家的典购。他们只需故技重施,在我们出现时造成杀案,并通过新闻发布,就能给我们再抹黑一层,而风家对于他们的怀疑,就降到安全线了。”

    子规点了点头,“对,对于此,你和风标的想法一致,而我的疑虑在于你造成风家典购的死会得罪风标,如今风标表明态度,我就没有疑虑了。我们可以放手去干,那么你的算计之中,我们如何将这劣势逆转呢?”

    丹歌从兜中掏出一张纸条展开,上面写着的是风家典购的情报。丹歌指着这情报,道:“这风家的典购住在城北的一所公寓内,金勿的杀手要行动,决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个典购一定是会死在家里的。

    “他们如果要故技重施,一定和上次一样,编一条新闻最好,那样马心袁他们才能把自己择出去。而这一次比上一次对他们更有利的地方在于,因为实体在家中,所以这一次发现典购尸体的,必定只有你我金勿三人,而不会有其他的围观者。

    “上一次是镜头使出浑身解数,才把我们搞成了焦点,这一次只要拍到我们站在屋中,那我们就是首要嫌疑。所以我预备下了这个……”

    丹歌说着指向桌面,那两张朱批符。“这两张符上绘的是正,可以依照心意所想,我们到时只要按在身上,心中想着隐身,我们的行迹就会完全消失。但是,我们隐身之后只能保持不动。”

    子规点头表示听懂了这些,但他很快问道:“我们这个隐身的时机呢?我们总不能平白无故地隐身,那样金勿也会发觉不对。而且我们当场隐身,金勿势必能很快将我们的隐身破掉。”

    丹歌道:“对,所以时机非常重要。我们知道,新闻的事实就要有照片,马心袁他们安排的拍摄者,才是我们对付的关键,只要那拍摄者拍不到我们,我们就是安全的。

    “那么他们的拍摄者会以何种方式出现,并顺理成章地拍下照片呢?我猜是以围观者的身份。也许我们一进屋,就会有人呐喊,然后马心袁安排下的群众就会出现,将我们团团包围,我们出不去就任他们拍了。

    “也就是这些群众出现的时候,就是我们隐身的大好时机。我们隐身也就导致马心袁的计划就落了空,这时候我们要安排机灵儿,扮作路过的警察让群众退去。然后机灵儿拿着备好的相机对屋内拍摄,同时协助我们撤退。”

    “后续因为马心袁一方没有拍到我们,也就不会发布新闻。但我们会带上机灵儿的照片发布新闻,照片中只有金勿一人,这就把这件事情和我们的相关性抹除。然后我们只需要把那窃听器中有关金勿和马心袁的对话附带,马心袁一方就完全把罪名坐实了。”

    子规皱了皱眉眉头,说道:“这样的目的性可太明显了!这一条对话语音决不能附带!我们自己隐身进而陷害金勿还可以有的解释,就说我们当时情急,恰有隐身之法,金勿他自己不会,只能怪他自己无能,他对我们会稍有抱怨,却未至于严重怀疑。

    “而如果有关于金勿和马心袁的对话出现,金勿势必会怀疑到我们,那么他很可能扯下伪装。我们完全站成敌对后,你想知道的他为什么对焦家下手这样的问题,就不好搞答案了。”

    丹歌皱起了眉头,“那我们要怎么证明金勿是马心袁一伙的呢?”

    “不要想这么多了,我们先把自己择出来,再想金勿和马心袁的关系吧。其实证明金勿和马心袁的关系,也只需要一张照片就可以。我们如果有了那张照片,就随时能发,不必跟在这件事情里面。”子规道。

    “好吧。”丹歌点头。许多事情确实不急于一时。

    随后他看向机灵儿,“你可听明白了?你要身穿警服,带好相机。我们去到这公寓时,你也随后出现,但和我们不是一路。我们进屋之后,应该很快就有呐喊声传来,那时候你就迅速冲到我们所在的房间,也就是这一栋公寓的第二单元102房间。

    “你最好能冲在最前,先行一步把屋内没有我们只有金勿一人的情形拍摄下来,不要留给金勿太多的反应时机。然后你将群众疏散,保证我们能迅速撤出。我们全力施展神行,凡人是看不到我们身影的。”

    机灵儿点了点头。但他稍稍沉吟,之后他双眸一闪,问道:“无论我是真警察还是假警察,总之警察的出现一定会引起马心袁一方的紧张,他们如果察觉不对,放弃了计划怎么办?”

    “放弃了计划……”丹歌皱着眉,想了想,道,“按道理警察的出现,能对屋中的嫌疑人形成控制,也就是对我们形成控制。那种形势应该是对马心袁他们有利,不会放弃才对啊。”

    子规说道:“机灵儿的猜测也不无可能,我们只要做好计划,就什么情况也能应付。我想如果没有人喊,我们就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离开公寓,你溜达一圈儿,也离开就是了。没人陪我们演戏,我们就尽快散场。”

    “好。”机灵儿应付着点了点头。

    三人议定了一切,机灵儿就把丹歌子规送出了门。但他回到屋里,坐在沙发上就盘算起来了,“马心袁一行如何察觉异样呢?群众中会不会有那马心袁的人呢?我利用好这个散场,不就是一出好戏吗?”

    这机灵儿修行不如丹歌子规,可论起心思活泛,丹歌子规就远远不及他。他细致地想着,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谋划,散场之时,才是他的好戏上演之时。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傍晚,金勿回来了,而今天金勿显得心事重重。这让丹歌子规有些猜测,这样子,应该是为之后提出去找风家典购在酝酿情感了。而如果金勿今天不说的,丹歌决定就逼一逼金勿。

    而逼的方式还是老一套,就说他们在商丘没有线索,要启程去江陵,而关键的是顺路要去焦家。

    金勿或许有马心袁的承诺而有恃无恐,但如果金勿用到了马心袁,那么马心袁也必定会催促金勿,让他尽快提及去找风家典购的事情。丹歌逼得越紧,那么金勿也就被催得越紧,所以金勿今天或许不和丹歌子规提及找风家典购,但近几日一定会提到。

第二百一十五章 心事重重

    丹歌子规金勿三人来到了酒店的餐厅就餐,此时金勿依然装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之所以说这是装的,是因为丹歌子规清楚,金勿这几天思索的是对付他们两人的计划,这计划上他哪怕再艰难,也绝不会再丹歌子规面前表现出端倪。

    而当他显露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一定和那计划无关,而且这个心事重重,就是表现给丹歌子规看的,为的是提及去风家的事情,继而建议丹歌子规去拜访风家典购。

    对待“心事重重”的金勿,丹歌和子规的态度截然不同。丹歌正事时也能正经,但有时候也有乍现的玩儿心,就例如此刻,他就不愿意问起金勿为何心事重重,只等金勿憋不住了自己说出来。

    而子规则打算故意上这金勿的当,把这个话头拾起,让这金勿顺着说下去,把他的事情交代了。丹歌子规随后就可以表明态度,那么他们和机灵儿之前定下的针对于此的计划也就随之开始进入正轨了。

    但子规也没有一上来就说,他只等得三人吃饭吃得没了话,气氛清冷下来,他又“无意间”看到了金勿的愁苦面容,这话儿才说了出来。

    子规有意地端详了一下金勿的脸色,一皱眉,关切地问道:“金勿你是不舒服么?还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呃……”金勿缓过神来,顿了顿,把手中的筷子放下,说道,“我们就这么耗着了么?这耗着风家也不会有人找上门来啊。这两天在商丘无所事事,我就已经觉得这日子看不到头了!”

    丹歌叹了口气,道:“哎,也是啊!金勿老哥你是和我们出来转悠的,困在这商丘城……。这也是迫不得已啊,我们出现在燧皇陵,那风家的接引就被杀了,也许和我们无关,但说不准就是有人不让我们去风家呢!所以这风家典购我们就不敢找,生怕他也被杀了。”

    “之前就说,我们如果商丘进展不下去,就离开商丘去江陵。”子规说着将筷子一摆正色起来,继而道,“我看这样好了,我们再呆一天,如果没有其他的转机,我们就出发去江陵吧。你说呢?”子规看向了丹歌。

    丹歌点头,道:“只好这样了。哦对了,我忘了和你说。”丹歌看向金勿,“我和子规打算去江陵过随州的时候,去一趟焦家拜会拜会。焦家虽然把我们赶了出来,可你也看到了,我们和那些小孩子玩得还不错,所以既然过随州境,理应去探望探望,你和我们同去吧。”

    金勿暗暗抿了抿嘴,没有接这个茬,而是道:“其实商丘也不是全无线索,就是丹歌所说的,风家典购我们就没有找!丹歌猜是有人不想我们去风家,可我们刚来商丘几天,有几人知道我们?又怎么会阻止我们去风家呢!

    “这商丘和风家过不去的,就是那些筹划着要瓜分了风家的世家门派。我估摸着是丹歌去信驿买情报被他们知道了,他们对我们有所怀疑,这才在我们找到接引的时候痛下杀手!既然我们现在的面貌不能去见这风家的典购,我们就可以易容一下啊!”

    说到这里金勿盯向了丹歌。子规在一旁心里咯噔一下,这金勿此时虽是在建议,却也趁机打探起了丹歌的虚实。

    这金勿是知道那个剑眉星目的男子就是丹歌的易容,丹歌此时如果承认他会易容,那么金勿的办法就是可行的了,丹歌也就需按着金勿的说法去找风家的典购。可其实丹歌并不会易容,那易容是风标对丹歌释放的,到那时丹歌再说不会,不免令人生疑。

    而马心袁等人得知这消息也会立刻意识到丹歌的易容来自风标的手笔,那么丹歌和风家有关系,丹歌再想去风家,就不是他找不到风家那么简单,而是马心袁等人也不想让丹歌去风家了。

    可丹歌如果不承认呢,首先金勿知道丹歌对他是欺骗,这欺骗小着想就是欺骗本身,大了想丹歌犹疑隐瞒金勿,金勿就要思及自身的安危了。而后马心袁等人知道后依然会意识到这易容来自风标,同样会阻止丹歌前往风家。

    现在的丹歌无论怎么回答,似乎都逃不开暴露的结果。子规脸上的神色不变,心中已经是慌了起来。

    丹歌此时瞧着金勿,见金勿满是疑问的眼神,他真想从口袋里掏出竹杖来打死眼前这个憨憨!这家伙明着是疑问,而其实明面之下的试探可真是凶险异常啊。而这个试探的唯一答案就是丹歌承认他会易容,然后在去风家典购家中拜访时给众人易了容。

    “我tm哪儿去……”丹歌暗暗骂着,心想要不就这样出其不意把这货给杀了吧!他伸手往兜中掏去,而摸到的东西霎时让他镇定下来。

    “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丹歌一拍额头,看着金勿道,“不瞒你说,我去信驿的时候就易了容,还改了名,但我即便易容还是被他们察觉了,才有了他们针对我们的燧皇陵刺杀案。

    “我们易容去风家的典购那里,确实是可以的,但是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因为我并不会真正的易容术,而是我有一样道具。”

    丹歌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画圈的朱批符来,这朱批符可使使用者心想事成,易个容也不在话下。丹歌扬了扬这朱批符,道:“这个是易容符,我就只有这一张了,一次应该能给呃……”

    这朱批符易容三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可丹歌不能这么说,如果把金勿也易容了的话,他们的计划就不可行了呀!

    他们的计划里,金勿是必须要出现的,这样是为了洗脱丹歌和子规的嫌疑,证明丹歌子规和金勿虽然是伙伴,但金勿所做的事情丹歌子规是并不会参与的。再结合之前燧皇陵新闻的照片,丹歌子规二人面色沉闷而金勿开怀大笑。

    那样风家也就认定丹歌子规与金勿貌合神离,不会看作一丘之貉,丹歌子规就能脱罪了。

    所以丹歌要说这“易容符”只能易容两个人,而这样的结果想必金勿也会很满意,因为他们的计划是要拉丹歌子规下水,金勿能保持原貌的话,身旁的两人即便易容,风家也会往丹歌子规身上去想的。

    真正决定丹歌子规与金勿马心袁两个计划成败的,只是丹歌子规能隐身与否。而这朱批攥在丹歌手里,丹歌就胜券在握!

    丹歌这思索仅在刹那,他接着道:“应该能易容两个,两个应是极限了。”

    金勿点点头,“好,就你们两个易容好了,我可以弄一些东西遮挡,我相貌也不出众,只需随意遮挡就是另外一个人了。而丹歌你最好变作你去信驿时的样貌。”

    “哦?!”丹歌皱了皱眉,“这是为何?不是说那些门派势力正盯着我呢吗?他们必定知道我的那张脸啊!”

    丹歌其实心里清楚,这金勿是怕风家想歪了,他和子规易了容,风家就真的不往他和子规身上想了,那金勿马心袁的计划也算失败了。

    所以金勿希望丹歌易容成赤瑕那样的剑眉星目,然后马心袁一方提供例证证明剑眉星目之人就是丹歌,那样丹歌子规就把罪名坐实。而因为丹歌变幻形貌行凶,更加可以证明丹歌是有意行刺,马心袁一方就把罪名完全撇开了。

    “好算计。”子规暗自叹了一声,“风标之前既给我们劝告,说明信得过我们,他就该直接领我们去风家。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让我们和这些人斗智,真是让我们费尽心思。随后还要赔上风家的人,还不一定能去了风家!唉。”

    他心里叹着,看向金勿,想看看这金勿如何应答。

    金勿摆了摆手道:“哎~!你有所不知,信驿就在这一些世家门派把持之下,而既然他们针对你做了策略,说明你的资料已经落到了世家门派的上层。上层拿着的是你易容后的样子,而那下层针对的是没易容的你,所以下层人员只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不知道你易容后的样子。

    “我素知你不是那种轻易服输的人,你用那易容后的样子去见了典购,知道了一切,等那下层的人报道上层,发现是你易容去的,那上层可不得气死啊?”金勿说着挑了挑眉。

    “啊!”丹歌笑着点点金勿,一副你懂我的样子,“好!就这么定了!我们啥时候去呢?不如明天下午?”

    金勿点点头,“那就明天下午吧!”

    三人说完这话题闲聊一阵,又吃了一阵,金勿吃完了起身结账告辞,离开了酒店。餐厅留下了丹歌子规。

    丹歌子规彼此看一眼,相互挑了挑眉,彼此一指,“啊!”

    二人就此模仿起刚才金勿丹歌的反应来。

    “垃圾!”丹歌骂道,“我还以为他有什么高明的理由,原来是这么个无厘头的借口!我遇到正事儿一向是很认真的好嘛?!”

    子规道:“总之能应付下来就不错了。可你这里用了一张朱批去易容,我们的隐身怎么办?”

第二百一十六章 织网

    丹歌摆了摆手,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道:“到时你我牵着手,只要我心念里想着你我同时隐身,你也就隐去了。”

    “好在这朱批够强力啊。”子规叹了一声。

    两人说完也起身离开了餐厅,而后出了酒店,假意散步路过茶馆,子规将窃听器调换,然后两人就返回了酒店。今天李尤没有上班,监控室是另一个人,丹歌子规就没有去监控室,而是回到了子规的房间,子规有转接的装置,把u盘连在了手机上。

    而播放出来的有声音的片段很短,而且只是几个杀手少许的家长里短,以及一些彼此修行的探讨,再没有其他。这让丹歌子规大失所望,同时也有些警惕,“这些人似乎和马心袁混到一块儿去了,他们的活动范围变大了不少,这茶馆不是他们唯一的目的地了。”

    “是啊,这样看来,我们的处境有些无法预知了,但这个茶馆依然要监听起来,得到的任何线索都是十分宝贵的。”

    两人交谈了一番,丹歌就离开了子规的房间,他左右打量一番,确定无人后进入了机灵儿的房间,将他们的计划进行时间和他们的变化告诉了机灵儿。随后丹歌回到自己房间当中,很快就听到了金勿也回房了,他就此睡下了。

    今夜明月未见,星斗顿失。在这商丘城的南边,那本来鲜亮的院子有恢复了之前的老旧,天子怅然地坐在院中,怀中抱着一颗青石。

    “我真想抱着你就这样到江里去溺死算了!”天子看着怀中的青石道,“谁能想到我的贵宾就是丹歌啊!我还亲自撵走了他,甚至在他从我这儿拿符的时候伸手向他要钱,虽然是玩笑本意,钱我也没收着,但我就不该这样对贵宾啊!”

    青石呼喊着:“钱没收着!钱没收着!”

    “我打死你个蠢蛋!”天子伸手弹在青石上,“你重复哪一句不好,非重复这一句!”

    青石了然了,它又呼喊起来:“撵走他!撵走他!”

    天子翻了个白眼,把青石扔在了一边,这青石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心啊!可憋死我了。风标说了半天的惊喜,怎么就是丹歌呢?”

    他一下午再没有见到人,此时已经笃定今天唯一出现在他家的丹歌,正是风标提及的贵宾。

    院子说起话来,“风标一定没料到你们已经见过了面,如果换作是你和丹歌的初次见面,你的惊喜可是少不了的。”

    天子歪了头,道:“还是我见到丹歌后,没有想到他就是贵宾。说来也怪,我同风标在一起也没有那种出糗的时候,怎么和丹歌相处,脑袋总是会短路呢?”

    “因为他比你,更像天子。”院子悠悠地说道。

    天子听完思索了片刻,叹道:“是啊,我只是命格天子,而他,是天命所归。听着气吧?!你偏偏恨不起来!这么一说,哼,更气了!”天子说着一叉腰,“踏踏踏”地迈着步子走回了房间里去。

    “哈。”院子笑了一声,沉寂了下来。屋中灯光熄灭,天子睡去了。

    夜不知何时悄然探出了月来,斜斜地照着天子的门户,直直地照在丹歌的窗上。天空中群星璀璨,唯有那“大火”星辰,愈发有些黯淡了。

    很快,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丹歌子规金勿起床吃饭,然后金勿离去,丹歌子规在酒店等候一阵,也离开酒店前往李尤家。丹歌子规离开一阵儿后,机灵儿也离开酒店,从另一条路前往李尤家。

    约莫上午九点钟,丹歌子规到达了李尤家。李尤家的门虚掩,显然是李尤给丹歌子规留门,而李尤的母亲此时正在收拾屋子,现在看起来倒是颇为正常,这得益于李尤在家里大气也不敢出,李尤家外面也还没有人声。

    丹歌和子规走进屋内,朝着李尤的母亲喊了起来,“阿姨!”

    “啪。”

    李尤的母亲霎时将手中的笤帚一摔,一个漂亮的开场动作已经预备。

    李尤无奈扶额,苦笑道:“您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啊!我这都憋了一早晨不敢说话,就怕你们过来我妈安定不下来不好诊治,结果您一来就让她跳起来了。”

    丹歌笑了笑,“你不要瞎揣测我的治疗方法,我这治疗,还必须是让你母亲跳起来才行呢。”

    “哦!”李尤点点头站起身来,“那你们的治疗现在开始吗?”

    丹歌摇头,道:“不。还需要等个人来。”

    这回轮到子规纳闷儿了,忙问道:“你是说机灵儿?你等他做什么?”

    “不光是机灵儿,待会儿你也要帮忙。”丹歌道,“正如机灵儿的猜测,李尤母亲的症状很可能就是在她的耳中住着一只爱跳舞的谗虫。如果是这样,这个谗虫决不能被放跑了,它跳到别人的身上,也是为祸,我们不能救了这一家,却害了另一家。”

    子规点头,继而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捕获了它,这缠虫本就难遇,如果能为我们所用,也是不错的。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它却也留不得,就便宜了我们这些个小虫儿了。”丹歌说完摸了摸他领口的骨虫们。

    “呵。”子规笑了笑,“你可不要轻易给它们许诺,它们如果没吃着,很可能晚上报复你!而且那么小一个谗虫,不够它们一个塞牙缝的。”

    “晚上报复?”丹歌想了想,就想起了那一天子规被虫儿们吃去了全部的死皮角质,那时的子规可是一个活脱儿细**嫩的小生呢!

    丹歌坏笑着凑向子规,“说起来自那夜起,你的皮肤一度不错啊。”

    “去!”子规拍开了丹歌伸来的手,“我只怕你明儿个也成了我那个样儿啊,男人呐,还是稍稍粗糙些好。”

    “它们可不敢如此对我。”丹歌傲然道,“如果它们敢放肆,那我就只好炼了它们了!”丹歌说完,肉眼可见他领口上的那个羽毛饰品蔫儿了下来。

    “不扯那么远了,你打算怎么捕捉这缠虫呢?”子规问道。

    丹歌答道:“我们需要合三人之力,布一张坚韧而极为细密的网,兜在李尤母亲的两耳。我一个朱批下去,它就会窜出来,然后我们收网,把它困在网中。之后么……”

    丹歌说着又摸了摸领口,“就由我们的小骨虫们,对它进行感化教育了。”

    “嘣嘣。”

    李尤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拨了拨手中的物事,“这网可以么?”

    “这……”丹歌挠了挠头,看着李尤手中筛面的筛子,道,“你这网太粗了。而且对付谗虫这么奇异的东西,怎么能用凡网呢?你不用操心,我们要自己织一张网的。”

    “你们自己织网?”李尤扁了扁嘴,“你们是蜘蛛啊?”

    丹歌点了点李尤,“你是只猪,修行者的手段不是你们凡人可以揣摩的。哦对了,在此之前,举着你的筛子发个誓吧。”

    “发誓?”李尤摸不着头脑,“发什么誓?”

    丹歌道:“你要发誓,绝不会向任何人提及你见到的神异事儿,也不许提及有关修行的任何事儿,否则天雷劈碎了你!”

    “这么狠?!”李尤听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吧怎么发誓?”

    丹歌道:“我念一句你念一句。你妈姓什么?”

    “我妈姓王。”

    丹歌点点头,道:“好。捏着那筛子放在耳边,跟我念。吾名李尤,携母李王氏,今盟下誓言。吾之所见相关于修行者神异之事、神异之物、神异法门,皆深藏心内永不外泄,若有所违,则高天神雷劈落,身躯化作烟尘,魂按枉死城中。”

    李尤一字一句念完,丹歌点了点头,以玄玄的声音道:“誓成。”

    “嗤啦!”

    此声过后,在李尤所捏的筛子上,形成一道闪电的标记,凭空而出,生生吓了李尤一跳。李尤也因此肯定,这誓言必不是闹着玩儿的,而是确有其用!他捂住了嘴,目光惊慌地看向丹歌,这善面的大仙,好狠毒啊!

    丹歌摆了摆手,“不用怕,你如果真的说了出来,一眨眼你就没了,没有痛苦的。你可以把那筛子上的闪电标记扣下来挂在胸前,你谈及玄妙之事的时候,它就会发热。”

    李尤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先前只以为是寻常的誓言,那种说了不算的天长地久。谁知道竟然是这么厉害的真誓言,而且还这么毒!

    子规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也不必忧心,这是必须的步骤。你如果不想被这誓言雷霆威胁,你可以去找一个正规的道观,成为道观承认的居士,而后纳了钱粮,领了护佑,这一条誓言就不作数了。你就可以和人随意谈起这修行者的玄妙了。”

    那江陵遁走陈尸的一家,和薛警官一家,都是罗云观的居士。他们看过了大阵仗,就并没有立此誓言,居士的他们可以任意谈及此类话题。而因为他们居士的身份,他们谈及此类玄异之时,其他人鲜有相信的,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修行界保护。

    李尤听得子规这么一句连连点头,默默将这话记在心里,这可怖的誓言还是有的解的。

    正说着,机灵儿到了。

    “我来了。”机灵儿道。

    丹歌皱了皱眉,“怎么来得这么慢?”

    机灵儿道:“有尾巴。好不容易才甩开。”

    丹歌子规立刻紧张起来,“谁?谁的人?从何时盯上的?”

    “一个高跟鞋的女子。”机灵儿道,“我离开酒店时,她出现在酒店的电梯之中,等我离开酒店她就远远地尾随着我。而我熟悉城西,我就去城西绕了几圈,把她绕晕了,我才匆匆赶来。”

    “好,你做得很好!你的警觉,你的能力,风家完全可以把信驿交给你代为管理。我猜风标就是这个意思了。”丹歌道,他提及风标的思想,就莫名有些自信,这自信在他脸上洋溢起来。

    子规看得酸酸的,他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要回……”

    丹歌早有醒悟,已经准备好了手,此时他立刻捂住了子规的嘴,“求你了,留下来,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丹歌放下了手,朝机灵儿道:“那高跟女子是金勿杀手一行人,但她们只听命于一个叫苏音的女人。那个女人的特点是相貌美丽脱尘,身材标致,但说话粗里粗气,宛若男声。”

    机灵儿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丹歌瞥一眼已经正经起来的子规,笑了笑,然后继续朝机灵儿道:“你既然来了,我们就可以开工了。我要以法力的丝线,织一张细密的网。我为经线,子规为纬线,我们交错形成网后,你的法力丝线斜着穿插,看起来的网格成为‘米’字。可懂?”

    机灵儿点点头,道:“懂了!”

    丹歌朝子规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开始动作,两手一扯,霎时捏出一根游丝一般细微的法力丝线来,继而一抖,这丝线就浮在了空中,经纬纵横。两人如法炮制,一根根法力丝线出现,然后准确无误地进行编制,不一会儿一张一尺见方的网就初具形貌了。

    李尤在一旁看得连连赞叹,暗道真是神乎其技,而他不能和别人分享,这是多么让人愤懑的事情啊 !他决心一定要找一个道观,去当个居士了!

    此时丹歌子规维持着网的形状,机灵儿则照猫画虎,照着两人的样子开始扯出丝线。虽然他顺利扯出,但他的丝线看起来就不如丹歌子规那样强劲,这是他和丹歌子规的差距所致。几次过后机灵儿的技艺熟练起来,很快一张网就编织而成了。

    这一张网细密到肉眼难见网孔,但确实是一张网没错。

    丹歌将这网裁成两半,然后他手一抖,这两张网就罩在了李尤母亲的两耳上。随后他从兜中掏出了那一张画着叉号的朱批符,扭头看向机灵儿和子规,“保持网的黏性!”

    机灵儿一愣,“啊?怎么做?”

    子规道:“凭心意去指挥就行了。”

    机灵儿点点头,瞅向了那两张网,半晌,机灵儿道:“好了!”

    “好!”丹歌一抖手中的符,走到李尤母亲近处,就跟着跳了起来。

    “噗。”子规险些笑喷,问道:“你在做什么?”

    丹歌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子规,“她这一直动,我得找机会把这玩意儿贴在额头啊。”他说着又跟着跳起来,在李尤母亲重复动作的时候,丹歌眼睛一亮,迅速出手,不偏不倚地将那符纸贴在了李尤母亲的额头!

第二百一十七章 捕获谗虫

    这符纸贴在李尤母亲的额头,就恍若贴了定身符似的,这李尤母亲霎时就不能动了,而她此时正保持着一个有些艰难的舞姿动作。她这一停虽然稳当站着,但似堪堪欲倒。

    丹歌给她所贴的符是画着叉号的朱批,批为错,凡心意所想,皆回心转意,万事逆转。而李尤母亲此时被耳中谗虫左右失了神智,所以朱批控制的,乃是那个谗虫。谗虫听音本为袅袅仙音,此时外界无声,于是它想听声,朱批驱动之下,它越想听,则越听不到。

    而依照这李尤母亲动作的戛然而止,可知这谗虫果真是个爱跳舞的谗虫,此时必是谗虫想要舞动,朱批批错,驱动之下,它就难以动作了。

    丹歌抓住这个关节向机灵儿道:“待会儿我给你讯号,你就立刻开启金声玉振,喋喋不休!”

    机灵儿点了点头,和丹歌子规一起注视着停止不动的李尤的母亲。而李尤站在一边儿大气也不敢出,他知道这治疗必是进行到关键的步骤了!

    下一刻,李尤的母亲不再僵硬,隐隐在动了,这说明那谗虫心意逆转,此时开始不想听声、不想舞动了!而朱批批错之下,则其可以听声,可以动作。

    这李尤母亲动作之时,也就是谗虫可以听声之时,正是丹歌想要的契机!他目中明光一闪,立刻喊道:“说!”

    “好!”机灵儿应了一声,但还不等他继续,这李尤的母亲忽然如同全身痉挛一般,仿佛是坏掉的、即将歇业的机器一样,扭曲着抓挠着,似乎不再是人,仿佛是被妖娆的鬼怪俯身,有如挣扎在针尖的蛆虫!

    机灵儿看这样的状况,不敢再说话了!

    “怖!”子规却在此时发出了极为关键的一声,他虽没有用金声玉振,但他声音不同凡响,更强于金声玉振,其中携带的威势,十分骇人!就在这子规出言的瞬间,就听“噗噗”两声,从这李尤母亲的耳中窜出两道鲜血来,鲜血透过了罩在李尤母亲耳边的网。

    而在李尤母亲的右耳处,一个小黑点被黏在了网上!

    “收!”丹歌出声,随之罩在这右耳的网一紧,将那黑点团团包裹。丹歌伸手把网攥住,同时扶住了要倒下的李尤母亲她的病害已除,已经恢复了正常,但因为之前遭难颇多,体力消耗巨大,此时没了谗虫控制,霎时昏厥过去了。

    丹歌向李尤道:“送你母亲进屋躺着,用棉花塞住她的双耳。”

    李尤连忙点头,走过来抱起他妈,送回了里屋。

    丹歌扭回头来,看向了机灵儿,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什么。他坐在沙发上,展开了手,他将手中的网捋顺,就可以见到这网中,一个通体肉色缩成一团的小虫。

    子规和机灵儿凑近看了看,发觉这小虫十分怪异,这小虫仅有绿豆大小,形态与寻常的昆虫神似,但多有不同。首先这小虫无眼无鼻无触角,却有头,头为尖形。而身子顺着头的轮廓往后而去,渐渐变宽,却在尾端戛然而止,它的尾端就恍若刀切一般,是一条平直的线。

    在这尾端直线之后,有一根极细的针,但其长,却有整个小虫身躯之长。在这虫的背上,近头处有一个塌陷,这整个小虫出去尾后的针,就全然神似一个猫耳。这猫耳就是耳中谗虫的形态。

    将这猫耳翻过,在这虫的腹部,有三对足,近末端的一对最长,前两对较短。这正是这谗虫热爱跳舞的原因之一它生就了一对长腿。

    “这小虫的形态颇有意思,能依据所在部位不同,能变幻不同的形状。在耳中则形如猫耳,在口中就形如鸟舌,在肠胃就形如肠胃,在胯间就……”丹歌说着摆了摆手,“你们自己脑补就好了。”

    子规笑着点了点头,问道:“那它这末尾的一根长针,做什么用呢?”

    “这长针正是为了寄生,它可以借此吸取宿主的血液为己用,而同样它也依靠长针使自己固定在宿主身上。”丹歌想子规道,“这东西插入之后会生发倒刺,如同扎根,极难拔除,除非它自愿离开。这也是刚才你那一声的关键作用。

    “刚才这谗虫能听见的时候,因为有朱批批错,所以它听到的声音会是惊悚嘈杂刺耳的,它必不愿久留,就从耳中窜了出来。只是你的威力太大,应该是把李尤母亲双耳的鼓膜震破了。”

    丹歌说着把装有谗虫的网递给了子规,然后他向里屋走去,同时道:“我还是去里面看一看。”

    机灵儿见到丹歌进了里屋,才悄然地向子规问道:“我刚才是不是做错了?”他在丹歌看他的眼神以及那欲言又止的神色中,读到了抱怨和无奈。

    “对。”子规没有敷衍,直接肯定了机灵儿的猜测,“刚才正值关头,这谗虫的心意变幻只在刹那,它听到嘈杂刺耳的声音只在那一刻,而那时的朱批符也将耗尽,所以如果错过,我们就失去了拔除谗虫的机会。”

    子规说着提起了网,看着其中的谗虫,“这小东西既爱跳舞,说明是有情感的,情感之物应是十分机敏,也许因为你一时的愣神,李尤的母亲就再没有痊愈那一天了。”

    机灵儿挠了挠,道:“我,我只是被吓到了,我以为李尤的母亲那样扭曲,必是出了差错。”毕竟那样扭曲挣扎的样子,就好似承受了极为巨大的痛苦,他生怕再多说一字,李尤的母亲就一命呜呼了。

    子规摇了摇头,“恰恰相反,那扭曲是因为你的一声‘好’,听在这谗虫耳中成了噪音,它表现出难以自抑的难受。那时候你若再多说几字,就把它逼出来了,只是你慌了神,就只好由我出手,而我也在情急之下用力过猛,把李尤母亲的鼓膜震破了。”

    “那,那他怎么不训斥我呢?”机灵儿问道,“他申斥我一顿我尚还好受些。”

    “他又不是你的师父,他只是找你帮忙罢了。这件事情也不在风标要求的差事里,他就不好多说你什么。”子规道,“况且你本就见识浅薄,他也没有跟你解释过其中的道理,你这愣神也是正常,只要没有误事,他就还能接受。鼓膜的损坏,修复应该不难。”

    子规说着一想,看了看里屋,道:“我也进去看看吧。”他把谗虫递给了机灵儿,“你可不要把它放跑了。”

    “哦。”机灵儿点了点头,接过了装着谗虫的网,而他的心思停留在子规之前的话上。“他又不是你师父,他只是找你帮忙罢了。”

    “只是帮忙。”机灵儿伸出右手来,“只是帮忙,但他之前待我却有师父一般的严苛……”丹歌帮他改掉了他一度掐诀施法的臭毛病,指点他仅在昨日一个上午,就完全领会了从心所欲的法力释放。

    且丹歌修为高深、脑袋聪明、知识渊博,虽常带笑容,但总不怒自威,机灵儿仅半日的相处,就既佩服又敬畏。他觉着,也许可以拜丹歌为师,但他知道不能草率,应当好好地探一探口风。

    他有了这主意,心中安定下来。他就低下头来打量起了这绿豆大小的谗虫,虽然这馋虫儿极小,但形态颇具猫耳的神韵。

    “在耳中即为猫耳,在口中就是鸟舌?”机灵儿瞧着谗虫自语道,但这自语俨然成了命令,只见那肉色的谗虫颜色变得稍有艳丽,轮廓更为锐利,背上凹陷填起,竟正如鸟舌一般!

    “哦?”机灵儿的眼睛一亮,原来真如丹歌所说,这谗虫有这般绝妙的变幻。他又下令道:“那若在胃中呢?”

    只见这谗虫背一拱,变化之后往侧边一倒,正是如一个胃部的形态。

    机灵儿连连点头,“那若是肠中呢?”

    这馋虫圆圆的身子一缩,随后身子抻长,身上褶皱丛生,恰如肠道!

    机灵儿赞叹地点点头,“那若是胯间……不不不!”但为时已晚。机灵儿打量过去,滕然涨红了脸,他快速地朝着馋虫低语道,“你变女的做什么?!变男的……啊不,变猫耳!”

    “机灵儿。”丹歌“适时”地走了出来,“你……”

    丹歌本要说话,却见这机灵儿正看他自己手中装着谗虫的网,而机灵儿在意识到丹歌出来后,立刻将网背在了身后。

    丹歌疑惑地问道:“你干什么呢?藏那谗虫做什么?”

    “呃……,没……。啊,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机灵儿把话题回归到正题上去,不让丹歌关注他手里的东西。

    “哦,我是想说这已经快中午了,你快去置办你需要的警服和相机。”丹歌说着拿出了钱,递给机灵儿,“应该有富余,就当做你的零花了。”

    “哦。”机灵儿一手接过了钱,另一手还捏着那装谗虫的网背在身后。然后拿到前后就站在了原地一动未动。

    丹歌挑眉,道:“行动啊,愣什么?!”他打一出来就察觉机灵儿的异常了,他猜测着莫不是机灵儿把谗虫而丢了?!

    此时的机灵儿连忙转身要出门,丹歌喊道:“把谗虫给我。”

    机灵儿要走的身子一绷,然后快速地说道:“您等一下!”他立刻开门跑到了屋外,关上了门对着馋虫叫了起来,“猫耳!给我变猫耳!猫耳!”

第二百一十八章 准备

    “吱!”丹歌紧随其后打开了门,伸出手来问道:“做什么呢?!给我谗虫!快去置办!”

    机灵儿脸色变了变,最后变作了决然,他猛地一扭身,把那装谗虫的网往丹歌手中一拍,再一扭头已如离弦的箭一般跑得没了踪影。

    “搞什么……”丹歌说着低头看向谗虫,脸色刹那苦了起来。此刻的缠虫已不是谗虫,而是馋虫了,且是会令人馋爱美色的胯间谗虫。不料想这绿豆大小的虫儿两腮竟可鼓起,其形状,实是令人难以启齿。

    丹歌屈指一弹,打在这馋虫的腮上,这馋虫变了变,变作了一颗黑黑的小豆虫,这正是缠虫最先的模样了。丹歌看着机灵儿逃离时荡起的一路烟尘,不明所以,他纳闷道:“他怎么搞得?这个机灵儿!”

    此刻机灵儿跑了一阵,飞奔出几里路去了,才找了个犄角歇了下来。他捂着脸叹道:“我还说要拜丹歌哥为师,此番他见到那谗虫的模样,必然以为我心性古怪,就不愿收我了!我怎么那么嘴欠呐!偏偏让那缠虫变作了胯间的!”

    他托腮蹲在地上思量一阵,幽幽一叹,他似乎并没有办法让丹歌相信那缠虫的形状只是他的无意之举,并非有意。他又一叹,乖乖地站起身来,奔城中购置应用之物了。

    丹歌带着缠虫回到里屋,此时躺在床上的李尤母亲在丹歌的法力修复下,已经清醒,没有陷入沉睡之中。而那鼓膜也被修复,只是完全恢复还尚需时日,所以此时听声时还会隐隐作痛,但听力是无碍了。

    “阿姨,这就是害你这么许久的病因症结所在。”丹歌捏着网给李尤的母亲看那其中黑乎乎的小虫,此时这缠虫恢复了最先的模样,并没与之前的猫耳模样看起来吓人了。

    李尤的母亲打量了打量,道:“这小东西可真是神通广大啊!还是要多谢两位大仙的相救,不然我还要被它控制着呢!”

    丹歌点点头,“阿姨您不必客气,您好生歇着吧,我们就离开了,下午还……”

    “不,请留步。”这李尤的母亲伸出手来有气无力地拽住了丹歌的衣角。丹歌扭回了头来,看情况,这李尤的母亲必是有要事相求了。

    丹歌道:“您说。”

    “妈!”李尤在一旁开口了,他是知道他母亲要说的事情的,但他不愿意母亲多说,“两位大仙还有要事呢!我们不要浪费他们时间了。”

    李尤母亲拽丹歌的手搓了搓,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满不情愿地松开了,她看一眼李尤,失落地应了一声,“哦。”

    丹歌子规对视一眼,子规说道:“阿姨,您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我们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子规说完,丹歌也点点头,然后他就看向了李尤,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必是李尤的母亲发觉儿子的异样了。

    李尤的母亲听到子规这话,眼中霎时有了神采,可没等她说话,李尤就说了起来,“我妈肯定要说我的事儿,我都说了我没病,我只是有烟瘾!”

    “不不不,可不是那么简单!”李尤的母亲否定道,“常阴居的老先生说了,你是身上有病的,这病还是小时候就有的根!妈也发现,自你学会吸烟以后,你每天烟不离手,不吸烟就浑身瘫软,那就是病!”

    李尤拧着眉,道:“妈!那老头都治不了您的病,您还信他做什么!”他埋怨一句而后看向了丹歌子规,“这两位大仙在呢,他们救了您的病,他们神通可比那老头厉害多了!您信他们信那老头?您听着!两位大仙,我没病吧?”

    丹歌子规齐齐点了点头。

    “你看!”李尤高兴的说道。

    “你有!”丹歌子规异口同声。

    李尤的笑脸霎时僵住了,“不是……,大仙……”

    丹歌道:“正如你母亲所说,你的病症和吸烟有关,而不吸烟就浑身瘫软,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病症,并非烟瘾那么简单。”

    “对!”李尤的母亲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常阴居的老先生就说你不是烟瘾,而是另有原因!那老先生虽然不及两位大仙,但也不差,他并非没有法子治疗妈的病!他说了,你也听到了,是什么不在什么?”

    “‘不在象中,恰在象外!’”李尤无奈,他重复完那老先生的话语,朝着丹歌子规道,“两位大仙,那老头就是不会,还偏偏说什么他不治疗是因为我妈的病不归他治,自有来人!”

    丹歌听到这话,扬了扬眉,感觉这常阴居的老先生应该是个修行者了。

    他道:“这不无可能,那老先生如果是个精于卦数的修行者,则可以算出这其中的奥妙来。而他说你母亲的病不归他治,虽说没有明指归谁治,但暗有一缕丝绦就引向了将你母亲治愈的我们!照这样看来,我们是要去拜访拜访这一位老先生了。”

    李尤的母亲听言连忙拍了拍李尤,“儿啊,快去!带两位大仙去常阴居啊。”

    丹歌子规都摇了摇头,“我们还有事情,今天就不能拜访了,需到明天。明天,李尤你在家里面等我们吧!”

    李尤虽有不情愿,但既然是两位大仙所言,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李尤的母亲见丹歌子规又要走,他关切的儿子的病症丹歌子规可还没有答复,她忙道:“那,两位大仙,李尤的病……”

    “李尤的病我们只知道一些症状,但不知道病因。”丹歌答道,“或许那老先生有办法,所以明天李尤带我们去常阴居,他的病也就有解了。”

    李尤母亲欣喜地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李尤,快送两位大仙,那医疗费……”她说着忧心起来,这病缠了她几年的时间,一直没有人能医好,这两位大仙出手不凡,而价格也必定不菲啊!她忧心地念叨着,“医药费……”再抬头看时,屋中已经没人了。

    丹歌子规在门外笑了笑,而一旁的李尤接着他母亲的话茬,也问了起来,“两位大仙这医药费……”

    丹歌子规摆了摆手,不发一言地就离开了李尤家。

    他们可不是奔着医药费来的。他们也算是还个人情,毕竟李尤那一条新闻的发现,一个监控录像的发现,都帮助丹歌子规步步走在了金勿马心袁之前,没有陷入算计。这可算是变相了救了他们的命,他们要什么报偿,就有些不地道了。

    李尤站在门前望着丹歌子规远远离去,回到了里屋。屋内的李尤母亲本已有些迷糊着要睡着了,却在李尤进门时突然清醒,她忙问道:“儿啊,医药费花了多少?”

    “妈,那是活神仙!”李尤道,“人家没收钱!”

    “没收钱?”李尤的母亲瞪了瞪眼睛,“不行,快!拿个三两千的给送去了!”她便是这般贫苦而敦厚的人儿,若要她付得多了,她也心疼钱儿,若要她不花钱,她就又心疼人儿了。

    “哎。”李尤听话,连忙拿了五千出来出门去追,可任凭他家住在高处,能望得很远,也看不到丹歌子规的影儿了。

    李尤回到屋中,道:“妈,人家是仙,早就走没影儿了!明儿吧。”

    “嗯,明儿吧。你算计着,别亏待了人家,妈睡了。”

    “哎,您睡吧。”

    丹歌子规很快回到了酒店,今天的金勿早早地出现在了酒店,就坐在大厅的长椅上等待着丹歌子规。三人一同吃了饭,商量着下午两三点钟,就出发去风家典购的家拜访。

    丹歌子规都能从金勿的语气中感受到那一份期待和急切,显然风家典购家那边,一定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只等他们落套了。而算计着时辰,机灵儿也应该布置好了一切,此时应该已经在那典购家所在的公寓潜伏,只能着丹歌子规的出现了。

    今天的成败,关键就在于隐身的一步,丹歌子规隐身得好了,他们不被拍到,那么他们就胜了,如果他们被拍到,他们就输了。

    所以丹歌回到屋中后,一直在练习迅速的隐身诀窍,他要做到瞬间心有思索,而后符纸贴身。子规在屋中练习抓枕头角,他把这枕头角当做丹歌的手来抓。到时候在呐喊声起的同时,他就要迅速抓住丹歌的手,稳准狠,要三者具备。

    此刻的金勿则在屋中对着镜子钻研着笑意,这笑意要讲究瞬间爆发,丹歌子规不能看出端倪的情况下他霎时要咧出一个大笑,然后瞬间收缩恢复正常。他们布置的拍摄者混在群众当中,手中的相机十分高端,能做到一秒二十四连拍,金勿只要有刹那的笑意被捕捉,他们的事情就成功了。

    此刻的机灵儿确实已经到达了公寓,他很快找到了一个可以俯瞰公寓的制高点,这个制高点非常重要。他猜测一定有人会站在这里进行指挥,如果发生了情况,这个人一定会下达暂停的指令,那么丹歌子规意料之中的呐喊声就不会响起。

    “这个指挥者显然不会是个喽。”机灵儿站在这制高点笑着自语道。他从这里往下看去,而后找到一个公寓院中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那个位置,就是他确定的隐藏位置。

    金勿马心袁等人以及丹歌子规二人一定没想到,在他们彼此算计的时候,机灵儿也在算计着他们。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又一方势力?

    下午两点多钟,金勿叫出了丹歌子规,三个人去往城北的典购所在的公寓。电梯里,子规捏着手,丹歌揉着头,金勿搓着脸。三人忙活了一阵,而后彼此看了一眼,一愣神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三个还真是各有各的症状啊。”

    而丹歌子规彼此清楚他们做了什么,他们正是因为练习,才有了这样的症状。于是也就清楚了这金勿的症状,显然是练习笑容导致的。“笑容么?一个笑容就能把我们的事情全部搞砸,可真是包藏祸心的笑啊。”

    金勿并不知道丹歌子规的状况是什么,他认为他劝服了丹歌子规去找风家典购,丹歌子规一定毫无疑虑了。殊不知丹歌子规准备把他卖出来,要借此诠释他们两人的清白。

    丹歌子规就在这电梯里面用朱批变幻了模样,丹歌就变作了那个剑眉星目的少年,而子规则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这模样说不上好坏,总之不是子规自己的面容。

    三人赶到城北的公寓时,正是三点中,午间的太阳在南面偏西,这一栋公寓坐南而朝北。丹歌子规金勿从南而来,日头在背后;稍慢一点的机灵儿身穿警服从背面而来,日头在面前。机灵儿勘测的制高点在这公寓以北,如果有人站在那里,必被日光照得清清楚楚。

    丹歌和子规来时,机灵儿也正慢慢地从北边的斜坡往上走,丹歌子规金勿站在高处,机灵儿站在低处。机灵儿只看得到那白色灰色的衣服似是丹歌子规穿的,他被日光晃得看不真切,就用手搭个阴凉眯着眼好好瞅了瞅。

    丹歌变化的剑眉星目的脸和金勿的脸他都认得,他确定了那三人就是丹歌一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丹歌子规看到这个状况,不由皱了皱眉,而金勿也有所警惕,但他注意向丹歌子规的神情时,丹歌子规已经收敛了神色,一切看起来那么如常,金勿也没有再多怀疑什么。

    丹歌子规金勿三人和机灵儿相向而行,丹歌等三人先进入了公寓的院内,机灵儿落了一段距离,才进入了公寓院中。机灵儿装作自然地打量,已经看到他勘测的制高点上,有两个人头,那是两个人躲在制高点上了。

    机灵儿自然的揣兜,慢慢悠悠地走进了院子,而此时丹歌子规已经进入了第二单元的单元门。机灵儿轻哼小曲儿,在兜里伸指轻点,将自己预备的相机开启了。然后他走过了二单元,往更深些的地方走去,走入了那个他早已勘得的制高点的视野盲区。

    风家的典购就住在这公寓二单元的102,也就是在一楼。此时敲门声起,丹歌子规在敲门。机灵儿在这盲区中对好了焦距,镜头瞄着制高点,开始了录像。

    然后机灵儿就那么大大方方地又从那个视野盲区走了出来,继续往这公寓的更深处走去,虽然有条不紊,显然漫无目的。

    “哐!”

    一声大力的门响,丹歌子规金勿他们破门而入了。机灵儿挑了挑眉,扭身继续大大方方地往外走。

    在那制高点处,那两个本是潜藏的身影,听到破门声立刻站了起来。机灵儿一下子就认出了其中的一个女人,如丹歌描绘的那般身材曼妙,面容姣好,是那男人婆苏音。而在苏音一侧的女人,应该就是马心袁,在马心袁的手中,拿着一个望远镜。

    机灵儿跑了两步,让自己站在阳光下,就这么把自己的面容展示给了那制高点的两人。虽然他的相貌出众,此刻,他却并不是向这两个女人示美,而是要让他们清清楚楚地将自己的相貌看见。机灵儿暗暗道:“苏音,你的手下应该向你汇报过我的容貌,和我的酒店号。”

    “那是谁?那个警官。哈,这警官的出现对我们更有利了。”马心袁用望远镜看了一眼,随即将望远镜递给了苏音。

    苏音拿起望远镜看了一眼,扭头离开,同时说道:“撤吧。”

    “什么?”马心袁一脸的不可思议,扭头向苏音道,“眼看着就要成了!只等我一声令下!”

    “那个警官,也住在那个酒店,就在子规房间的对面。”苏音一步不停地离开了。她的意思很明显,这个警官很可能是丹歌子规安排的。

    马心袁的神色变了变,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了计划。“好在那典购是杀了的。不然就赔大了。”她知道这个警官的出现,完全可以左右她安排的群众,这是一场牌组的对决,而丹歌子规放出的这一张警官牌,自带嘲讽,攻防全满,她打不过。

    马心袁愤愤地离开了。机灵儿见状停止了显摆,扭回身去把相机收起,然后往外走去,走到二单元门口,就背对着二单元入口,等待这丹歌子规等人。

    很快丹歌子规金勿就出现了,三个人看到身穿警服的机灵儿,脸上都是诧异的神情。丹歌子规诧异于机灵儿竟然就站在单元门门口,这么招眼!那暗中金勿一方的指挥者,一定不会发动攻势了,丹歌子规的计划也因为机灵儿这一站,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而金勿诧异的是,这个人似乎早有预备地站在门口,如果他们的计划发动,一定就被这个人个搞乱了。而他看丹歌子规的神态,这个人似又不是丹歌子规一方的,他有些发懵,但他知道计划没有进行,所以也没什么成败之说了。

    三人慢慢地神色自然地离开了公寓,机灵儿也走出公寓,来到了制高点。他藏在制高点,但相机却一直用手架着,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几户人家开门,走出来大批大批的群众,这就是马心袁事先安排下的“群众”了。他们一定收到了消息,今天没有表演了。而这么多人蜂拥而出的画面,就定格在了机灵儿的相机里。

    然后机灵儿又返回了公寓,进入二单元的102房,将风家典购的死状拍摄下来。他轻哼着小曲儿,就这么离开了公寓,钻入一个旮旯换了衣裳,然后就返回了酒店。

    丹歌子规和金勿闷闷地吃了晚饭,三个人的心里都不好受,他们的计划都没有成功,当然这也应景,明面上他们的悲苦,就当是为风家典购的死默哀了。而其实三个人都清楚,风家的典购在他们的计划里就是死的!都是死的!

    虽然被机灵儿打乱了计划,但丹歌子规没有乱了阵脚,他们处在这样的情形下,该有的丧气话还是要说的。丹歌道:“既然风家的典购也死了,也许这一次不会有矛头指向我们,但我们的希望却断绝了,我们不得不再一次提起离开商丘的事。”

    金勿揉了揉脑袋,他现在很无奈,计划没有完成倒在其次,重要的是他无法困住丹歌子规了。

    他答应的是帮马心袁洗脱马心袁一方的罪名,现在没有做到,而洗脱罪名的材料,也就是风家典购,这材料只有一条命,是一次性的,所以他的任务是无法完成了。而没有完成也意味着马心袁不会履行对他的承诺,也就是说马心袁一方不会帮他把丹歌子规困在商丘城中。

    可如果他要跟着丹歌子规去江陵,商丘的部署就要全部放弃,而在他们过随州的时候,就是他丧生的时候。可他没什么好主意了,只能先敷衍着应付下来,“好吧,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们只能去江陵了。”

    现在问题被金勿的自暴自弃轻易地抛给了丹歌,丹歌绝对是不想离开商丘的,他要去风家!所以他要尽快找出一个借口,让他们在商丘长待,这可是轮到他犯愁了。

    子规的话很少,他陷入了思索,他在思索机灵儿到底在做什么,机灵儿的名儿不是白叫的,那真的是一个机灵儿的人物,他怎么会犯那样的失误呢?难道说着机灵儿其实并不是站在他们一边的?

    他想着想着,感觉机灵儿的出现也有些蹊跷了,感觉机灵儿的话也有待商榷了。“风标啊风标,不知道如何说你才好!有了你这个标签,就是赝品我们也信得不亦乐乎了。难道这机灵儿真的不是我们一伙儿的吗?”

    饭很快吃完了,金勿离开了酒店,说是寻快活去了。丹歌子规这次信了,金勿练了一中午的笑容没有用上,他是要去找马心袁撒撒火儿的。可他们的火找谁撒?机灵儿都这么做了,他还会回酒店来么?

    丹歌子规不知道,他们两人返回九层后就呆在子规的房间里,大开着门盯着对门儿的0917号房间,等待着机灵儿的回来。但他们觉得这希望应是很渺茫了。

    “他到底是哪一伙儿的呢?”丹歌问道,“他怎么做下这样的事情呢?我们的计划没有成功,对他有什么好处?”

    丹歌一连串的发问,问得子规头昏脑涨,“我们是不是太天真了呢?我们看他知道不少风标的事儿,就相信了他是风标的人。他既不是我们这一伙儿的,也不像是金勿马心袁一伙儿的啊。我们的计划没有成功,马心袁的计划也没有成功,他是想要这种平衡的状态吗?

    “难道他是除我们和金勿马心袁风家之外的第五方势力?可我看他的修行,看他的动作,他就该是一个稍有修为的入门级修行者啊!”

    子规正说着,就见门前站立了一个人,正是他们话语中谈及的机灵儿了。

    丹歌子规的眼睛都是一亮,都噌得站了起来,两人可算找到泄火的人了!他们皆伸掌一吸,霎时就将金勿吸入屋中,然后一道风起,子规房门关闭。

    丹歌子规将机灵儿按在床上,齐齐喝道:“你还敢回来?好胆量啊!”

    机灵儿哪里惹得起这两个厉害角色,他连忙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那样啊!”

    “不知道?好个不知道!”丹歌听得更怒了,“我们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你也听得明明白白,你不知道?”

    “我是无意的啊!”机灵儿挣扎着。

    子规骂道:“无意的?明明是有意为之!我们待你不薄吧?我们指点你的修行,是谁都能享受的么?结果你就这么报答我们!你以为你背过身去,我们就不认得你了?!”

    机灵儿哭诉道:“不是我想背身啊,这是你们按着我呐!”

    “什么乱七八糟?!”丹歌骂一句,“是当时我们出门去看,你竟背着我们!还以为我们不知道?!”

    机灵儿连忙解释,“是它变不回来了呀!我哪儿知道它变成那样子变不回去了!”

    子规皱着眉,“什么变回去?你说的什么事儿?”

    “你们问的什么事儿啊?!”机灵儿通红了脸,“不就是,不就是那缠虫变成了,变成了那玩意儿的事儿嘛!”

    子规更懵了,他看向丹歌,疑惑地问道:“缠虫变成什么玩意儿了?”

    丹歌皱了皱眉,“就变成……,说那个干什么?!我们问的是这个家伙不按我们的计划,竟然站在了单元门门口,导致马心袁一方不敢出现,让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对!”子规也不理那什么缠虫的茬儿了,他一戳机灵儿的肩胛骨,“你说清楚了!”

    机灵儿苦笑着,“你们问的是那个呀!我还以为你们问我那缠虫的事儿呢!”

    机灵儿一度以为丹歌子规指责的是他把谗虫变作胯间馋虫的事儿呢,所以他也照此回答着、辩驳着。而丹歌子规打一开始,问的就是今天下午计划的事儿,他们也照此提问着质询着。本来两件事儿并不相关,但三人对话好几句,硬是没瞧出破绽来。

    这机灵儿再次提及谗虫,子规就有了好奇。“缠虫到底怎么了?”他皱着眉头问向丹歌。

    丹歌抿了抿嘴,从兜中掏出缠虫递给子规,同时说了一声,“男子胯间馋虫。”霎时那兜中的缠虫就鼓起了腮帮子,形象就不宜描述了。

    子规瞅了一眼,把缠虫递还给丹歌,狠狠一拍机灵儿的背,“好家伙,你更罪无可恕了!”

    “对!”丹歌应和着,“先说一说今天下午有关于计划的事!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一箭双雕啊!把我们和金勿马心袁都算计进去了?你们是哪一方势力?均衡我们两方你们是有什么图谋?!”

    机灵儿委屈地道:“我是咱这一方的啊!”

第二百二十章 机灵儿的计划

    “咱?”丹歌子规听到这个字更气了,他们好不容易安排布置,被这机灵儿莫名的一站,就全部毁掉了!自己人?自己人如果做出这等事情来,或念着情面未至于处死了,却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丹歌皱着眉四下找了找,无意间瞥到了手中正拿着的那个胯间馋虫,他于是有了责罚的手段!他道:“你所做的事情已经暴露了你的立场,此时你抵赖不成,也不必套什么近乎了!我们念在曾有风标接济于你,把你看作是他的人,我们不杀你!可这惩罚可少不了!”

    机灵儿连忙求饶,“丹歌哥,你们听我解释啊!事情不是你们想得那样!我是为了你们好啊!”

    “为我们好?!”子规一瞪机灵儿,“为我们什么好了?你那样做阻止了我们去风家,难道说那风家是吃人的老虎?我们还要谢你助我们虎口脱险?风标为了救你下了多少工夫,到头来就赚你一声声一句句的污蔑吗?!”

    子规指责完机灵儿瞧向丹歌,道:“不要留手,你有什么惩罚的手段,尽管使了出来!”

    丹歌一扬手中的馋虫,冲着机灵儿道:“这虫子放在你的耳中口中效用不大,肠胃之中又便宜了你。恰巧这谗虫是这么个样子,正好种在你的胯间,我即让你泄欲而死!”

    丹歌此时表现出来的,就是子规曾说的,丹歌邪的一面了。丹歌此时的恨意与不满,一时让他入邪,这般残忍而并不光彩的惩罚手段,却正好对应这丹歌的邪心,他只觉得这等手段,让他心内十分畅快。

    丹歌说着看向网中的馋虫,“你也该庆幸,本来你难逃一死,这会儿为了惩治这叛徒,就容你多活几载,你要尽心尽力,惩治这吃里扒外之徒!”

    丹歌说完想子规一看,下令道,“扒他裤子!”

    子规顿了顿,叹道:“够狠!”子规从丹歌这惩治的方法中可见丹歌的邪之一面,子规知道这惩治并不在道义之中,甚至有邪魔外道的残忍,但听来分外解气!他此时正在气头,倒觉得这邪法也是颇为贴合他的心意。

    子规也料想到了,他的心中也有邪念,而他和丹歌不同的是,他能意识到这是邪念,而丹歌没有。这就是所谓子规总能持正,而丹歌亦正亦邪的关键。子规知道自己邪的产生,说明还没有浸在邪中,丹歌不知,正说明丹歌的邪是丹歌的本质之一。

    但此时的邪本是源于恨意不满以及遭遇的背叛,丹歌子规两人都是如此,他们因愤而入邪,这邪念生于愤怒,也将消于愤怒。而这等邪念的产生,说明丹歌子规二人,都是动了肝火,正在气头。

    所以这邪生得理所当然,也就并没有那么紧要。子规也就依着自己的邪心,顺着丹歌的想法,他二话不说就去扒机灵儿的裤子。

    机灵儿苦着脸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裤子,扭头瞧一瞧丹歌子规脸上的恨意和莫名的邪意,他知道这二人的惩治可不是作假。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他没有通知丹歌子规就擅自改变计划行动,为丹歌子规带来了多么大的困扰,给了他们多么大的打击。

    而他又想到那虫子就要种在自己的胯间,这二人的恨意竟已至此,他更要蒙受羞辱,往后更是会死于泄欲,这可并非什么光彩的事儿啊!

    他虽然无父无母一个孤家寡人,但他自逃离肖家起,他就有他自己的骄傲!当别人发现他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他颜面何存?他这一条风标救下的这一条命,可不是这般挥霍的!他还想要这一条命,去报答风标的恩情呢!

    他想到这里紧紧拽着裤子,知道二人不会给他辩驳的机会,索性他就顾自说了起来:“你们二人曾说,你们在这个计划里,不想让金勿发现你们二人对他的警惕之心。但你们的计划之中,如果金勿和你们一样隐身,你们就难以达到为自己洗脱罪名的结果,或多或少,金勿都会对你们生疑。

    “且依照你们的计划发展,为了洗脱罪名,你们的计划里金勿不能隐身,你们会隐身成功。虽然你们为此想了一个看起来没有破绽的解释,向金勿解释说你们情急之下只顾了自己,没有思量金勿,导致金勿被拍。

    “这理由本可瞒过一时,但自从金勿提议你们易容,你们的理由就不再高明,甚至于漏洞百出!因为你们的隐身必源于那一张符,而那样的符,金勿可是见过的!

    “丹歌哥曾诓他说那是改头换面的易容符,可当你们隐身时,你们还会将这张符掏出,继而你们隐身。金勿立马知道你们骗了他,那符并非易容符,还有隐身功效。那符即便只是易容符,你们也有两张,你们还是骗了他!

    “你们曾说这见风家典购这么紧要,结果你们在这上面藏了手段,那金勿依然能够知道,你们对他早有疑心,甚至还在算计于他。他虽未必撕破脸皮,但你们想要的什么答案,就没那么好得到了。”

    机灵儿说完,虽然这话说得头头是道,但机灵儿心里并没有底,因为他并不是这么想的,他这样说只是给自己的做法找个理由罢了。其实他打和丹歌子规那天商量完时,他就已经想好利用这计划的散场做一些文章,那时候金勿还没有提及易容的事儿呢!

    当然,他搞得文章是为了丹歌子规好的,只是他过往的日子里一意孤行惯了,所以这件事儿他并没有和丹歌子规商量,于是就有了今天的情况出现。

    子规扒裤子的手停了下来,丹歌也放下了手中的谗虫。两人虽然如此做,却并不意味着两人没有了气。因为即便他们计划的疏漏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他们也很愿意去让金勿猜疑,以换来他们的嫌疑洗脱,他们也就有更大的机会进入风家。风家比金勿重要多了。

    “所以你为了我们着想,就擅自站在了单元门的门口,而那些马心袁那些蠢货们见着了警察,反而跑了?”丹歌问道。

    他之所以骂马心袁等人是蠢货,是因为一个不明身份的民警出现,对马心袁的计划可是多有裨益,因为这个民警能把嫌疑人即丹歌子规和金勿控制在屋中,那样丹歌子规就可以任由她安排的拍摄者拍照,这是丹歌子规和机灵儿讨论时提到过的。可这马心袁看到警察,竟是放弃计划跑掉了!

    “不是。”机灵儿试着摇头,结果只是在被子上蹭了蹭。

    “你坐起来说。”丹歌道,虽然不知机灵儿的话语真假,但仅凭刚才之言,还是可以估测机灵儿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他们好。也许机灵儿是没有分清轻重,但可算是好心办坏事,他们还是能接受的。

    机灵儿坐起身来,低垂着眉目,悄然瞥了丹歌子规一眼,见两人的神情稍有缓和,他才悄然出一口气,知道自己的性命是保下了。

    他从兜中掏出了相机,边操作边道:“在你们去到公寓院中时,在这公寓南面的一个制高点,就已经有两个人在埋伏了,想必你们都认得。”他打开了相机中的视频,调到苏音和马心袁站立起来的时候,然后展示给丹歌子规看。

    “苏音!和……这个应该是马心袁!”丹歌子规看到的画面里苏音身边的一个女子拿着望远镜,并不能把相貌看完全,两人把视频往后调了调,画面里那女子把望远镜递给苏音,女子的脸就露出来了。丹歌子规也完全确定,就是马心袁!

    看到这画面,丹歌子规的问题却并不在这两人身上了,毕竟这两个人的出现,就是在遥遥远观她们的计划进度。丹歌子规的问题是在机灵儿身上了,子规看向机灵儿,问道:“你怎么拍摄到的?”

    机灵儿道:“我早就考察了那个制高点,并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我把相机放在那里,将这制高点上的全部动静录制下来。你们在破门而入后,苏音和马心袁站起身来观察,我也正此时出现在她们的视野之中。

    “那苏音的手下是监视过我的,所以我猜测苏音一定认得我的脸,也一定知道我就住在子规哥的对面房间。我朝她们看去,苏音看到我的脸,确实认出了我,所以他们停止计划并不是单纯地看到了警察,而是看到了那警察是我。

    “之后我背对着你们,等你们出来,是因为我常在酒店,如果当时被金勿认出,那么他势必就会怀疑到你们。

    “等你们走后,我拍摄了那风家典购的死状,又上那制高点拍摄了全景,还拍下了马心袁安排的所谓‘群众’陆陆续续离开公寓的场景。风家典购死了,马心袁站在高处拿望远镜探视,而后还有许多的人成群结队地从公寓离开。

    “风家一定会明白,典购的死是马心袁安排的一个诱饵,想借此陷害人。风家会等待,然后他们发现马心袁一方没有动静,显然陷害未成。风家就可以思量了,被陷害的人是谁?这个风家如果觉得不要紧的话,那么杀死风家典购的是谁?”

    丹歌子规听着机灵儿的话,感叹不已。他们已经十分了然,机灵儿破坏了他们原有的计划,而后进行了一个新的计划,这新计划可比他们的高明多了!

    而机灵儿所猜测的风家会产生的疑问,风家很快就能明了,杀死风家典购的人显而易见就是马心袁!马心袁曾嫁祸的正是丹歌子规一行!风家见到了这几张图片,矛头立刻就能完全地指向马心袁,对丹歌子规的嫌疑将全然清除!

第二百二十一章 赶走机灵儿

    丹歌子规依照机灵儿的指点,将其他机灵儿拍摄到的照片依次看过,如机灵儿所言,他还拍摄了那制高点俯瞰公寓的情景。而在机灵儿的刻意之下,照片聚焦在公寓的二单元楼门处,楼门内那典购的房间隐隐可见。

    这照片给人的感觉就是,只要登上制高点,就是为了观察风家典购的房间一般。这照片再结合马心袁苏音在公寓制高点上用望远镜观察的情景,许多的事情就从这其中呼之而出了。

    如果说这二者被强辩为只是巧合,那么后面的两张照片足以致命。

    后面这两张正是苏音安排下的群众们撤离的情形。头一张,有几个人就走过了风家典购的房间,并探头往那房间里望去。第二张,那些看的人冷漠得走出了单元门。他们脸上的冷漠表情说明着这典购的死和他们不无关系,他们早已知晓,而毫不在乎。

    丹歌子规看得连连点头,正如机灵儿所言,这些东西完全给风家展示了马心袁借风家典购之死陷害未遂的场景,马心袁等人杀死风家典购的事实是确凿的!

    而机灵儿这个新计划的一个高明之处在于,丹歌子规没有通过此事给金勿留下任何的猜疑机会,因为就在当时,丹歌子规也是一脸懵懂!

    丹歌子规看完照片,就看向了坐在两人当间儿的机灵儿,他们看向机灵儿的神色虽有喜意,但依然沉着。这让机灵儿又稍稍缩了缩脖子,他感觉自己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呐!

    丹歌沉声道:“你的计划十分完美,结果就摆在我们眼前,我们也挑不出任何刺儿来。”

    机灵儿扁了扁嘴,他猜测着接下来就是转折了,他心中默默说着:“但是……”

    “但是!”丹歌果然来了一个转折,“你应该事先和我们讨论,把你的计划说出来,我们哪怕不能给你的计划提出改进的意见,但也能做到和你有默契的配合。或许你连配合也不需要,但好歹让我们有些心理准备吧?!我们直到刚才,一度感觉我们功亏一篑!都是拜你所赐!”

    “知道了。”机灵儿点着头,垂手低眉地应道,继而他又辩解起来,“可我这计划本是今儿个离开了你们后忽然想出来的,所以我没有时间通知。”他分明早有了想法,并不是忽然的福至心灵。而他此刻这样说,只是不愿承认他自己是个一意孤行的不合群者。

    而机灵儿这样的一句话,迎来了丹歌子规的轻哼。他们在这个计划上不够完善,输给了机灵儿的计划,他们在这一事上没有机灵儿聪明,但他们却不是蠢人。这机灵儿刚才说起他之前的探查和布置,分明这家伙已经思量了许久了!

    “撒谎!”子规并没有给机灵儿留什么情面,直接戳穿了他,“除了苏音暗自调查你这件事儿是你今天早上知道的,其他的你一定是想了良久了!我猜你在昨天我们商议计划之时,你就有想法了!因为你昨天还特意问起了‘马心袁看到警察后察觉不对是否会放弃’这样的问题。

    “想必那时候你的想法已经初具雏形了吧?而今天你发现了苏音派人跟踪调查你后,你就知道你的计划实行已经十分稳妥了。而其实你这计划的另一个高明之处在于,即便马心袁发现你并且没有在意你,她继续她的计划,你的计划也对后来我们的计划没有影响。

    “换句话说,我们的计划成了你计划的保底手段。而踩着我们上一个新的高度,对于你机灵儿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既然计划一脉而同源,你能想得出本也是应当之事。我们此刻全无责怪你的意思,你还不承认是这新计划是你一早就有的?

    “你非要说这是你仓促之间想出来的?你没有深思熟虑就擅自更改计划,如果一错就是满盘皆输,虽然幸运地成功了,可无论成与不成,你都要为你的轻率负责!你可想好了!”

    机灵儿面色一苦,他看子规严肃地样子,知道如果他还拗着,一定没有好果子吃了,索性他就承认了吧!他用肩膀蹭了蹭子规,道:“我说!确实是我早就想到的。我以后有什么想法,一定先和你们说。”

    “哼!”子规“生气地”又蹭了回去。

    丹歌冷着脸道:“擅自行动,不和我们交流,此为罪一。交代计划,却编谎骗人,此为罪二。”他说着又扬起了手中的馋虫,“性情古怪,令馋虫变作猥琐模样,此为罪三。”

    “啊?”机灵儿苦着脸看向丹歌手里的虫子,“您还记着这茬儿啊!”

    丹歌继续道:“三罪并罚!限你明天早上办理退房手续!永远不得出现在我们四周!”

    这是何等绝情的话啊!仅仅因为那么一点儿的过失,或还谈不上是过失,只是一些缺憾和疏漏,就要让机灵儿不能出现在丹歌子规四周,这对于机灵儿来说可是太狠了!他本还想着要拜丹歌为师呢,现在听到这句话,他是一点儿戏都没有了!

    机灵儿看着丹歌,抿着嘴,有些委屈。继而他眼里蒙上了雾气,这惩罚对他可太狠了!尤其他还有着拜师的希冀,这会儿连着和他们相处的机会,一并落空了!“好。”机灵儿缓缓吐出此字,随之眼中的雾气更浓了。

    而在雾气朦胧中,他看到了丹歌子规的笑意,“难道我的离开让他们这么欢喜的吗?”他的心里真是失望透了。但很快,他两侧人的胳膊搭上了他,这让他本来失落时又有些迷蒙无措。

    丹歌笑道:“你怎么?是以为我们要撵你走了?哈哈。你的这些照片录像,我们会以新闻的方式发布在网上,到时候不止风家能看到,马心袁一方也能看到。事情已成定局他们做不到更改,但他们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机灵儿听完这一句立时一惊,丹歌子规说得不错,他一定是会面临马心袁的报复的!

    “而你虽然涉及修真已经七年,可你的修行才刚刚开始,马心袁随便派个喽,就是秒杀你。我们有心保你,但这很艰难,只要我们有稍微的疏忽,你就可能丧命。”子规道,“而且金勿和马心袁是一伙的,如果我们保护你,那么金勿也就知道你是我们的人。

    “你设计了马心袁也就相当于是我们设计了金勿,那么金勿对我们的疑心就由此开始了。目前我们还没发布新闻,你暂时还是安全的,但我们的新闻非发不可,所以你非走不可。”

    机灵儿叹了一口气,“难道我又要回到市场那种臭地方了吗?”这大概是他的命运。

    丹歌否决了这命运,他道:“不,你决不能再回到那个地方去!现在的你虽然还叫机灵儿,但自你改头换面,你就不该回到那里去了。子规和你说过,你要保持站在镜子前的状态,是端正的、挺拔的、骄傲的!

    “而如果你回到那个地方去,你为了顺应幻境,你会变成以前的机灵儿,修行和心境大有相关,我想那时的你,就只能安心做个凡人了。”

    “那我去哪儿?!”机灵儿满目希冀地看着丹歌。

    丹歌道:“你需要一个地方避一避风头,等我们联系上了风家,风标一定会给你一些安排!或许会如我之前的猜测一般,成为风家在信驿的代理人。那时候你带着信驿的头衔站在马心袁面前,她哪怕有一万个杀你的心……,她,她就把你给杀了……”

    丹歌说着尴尬地挠了挠头,他说着才想到那时候马心袁和风家的关系,马心袁对机灵儿是不会留手的。

    子规白了丹歌一眼,“可不是?!现在马心袁一方和风家一方剑拔弩张的,我们公布这条新闻后,风家和那些狼子们的僵持就将打破,赶在这节骨眼把机灵儿送到信驿,不就是送人头么?!我猜风标还没有傻到你这份儿上!”

    他说着看向机灵儿,“总之,你先要躲藏几天,等我们进风家时,就带上你,到时候风标一定对你有所安排。”

    机灵儿点了点头,“好吧,可我去哪儿躲呢?这商丘我除了城西的市场,哪里也不熟悉。”

    丹歌道:“明天你退房后,就赶去李尤家,我们也会去李尤家。你就住在他家,李尤这酒店还有工作,而他的母亲需要人照顾,你不是以前常伺候人么?你就可以留在他家里帮忙照顾。

    “而且明天我们要去常阴居拜访那里的老先生,从李尤和他母亲的只言片语中我们也可以确定那个老先生是个高深的修行者。你也许能在那里能得到老先生的指点,或许还能留在那里做个学徒。

    “如果老先生愿意,你就常阴居李尤家两边跑,仙凡两边搭配。习入世人俗,养出世风骨,岂不美哉?这样的安排你愿不愿意?”

    “好是好。只是给老先生那里当学徒,是要拜师的吗?”机灵儿问道。

    丹歌挑了挑眉,“怎么,你已经有了师父了?”

    “倒还没有。但……”机灵儿说着瞟一眼丹歌,欲言又止。

    “那就是有心仪的了?”丹歌想了想,道,“那也没有关系,到了常阴居再说,老先生收不收你尚还两说。而且也许那老先生仙风道骨,一下子就让你把你那心仪的师父给忘却了!”

    机灵儿连连摇头,“才不会!”

    子规瞧了瞧机灵儿,又悄然看了看丹歌,暗暗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已经有所猜测了,“至于会不会成,可就看命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再见金爷

    交代完了这些事情,机灵儿留下了相机,离开了子规的房间回到了自己屋中。而丹歌子规则出酒店门转悠,又“无意之间”来到茶馆,更换了茶馆中的窃听器。

    两人回到酒店细致地将录音听了一遍,和上次一样,茶馆里的那些杀手们交流的只是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并没有其他的动静。

    按道理金勿马心袁的计划落空,这些杀手们应该就此事好好地谈论一番,但他们并没有讨论,而他们交谈的那些家长里短里面,也并不像是蕴藏什么玄机的样子。这让丹歌子规有些纳闷,难道他们的监听已经被杀手们发现了?杀手们在借着这窃听器塑造平静?

    “有两种可能。”子规道,“其一就是这些杀手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窃听,而或许我们的窃听器比较隐秘……,哦对了,自从那一次金勿和马心袁在茶馆中柜台震之后,我就把窃听器藏在了这茶馆的一道颇为隐秘的砖缝中,很难察觉。

    “他们知道我们在窃听,却苦于找不到窃听设备,就只能随意交谈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可以塑造一切安好的场面。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大。杀手们因为职业性质问题,他们有时会用借刀杀人的手法,其他的计策不熟,反间计可是用得炉火纯青的!

    “如果他们真的知道我们安排下了窃听设备,他们应该会借着这窃听器向我们透露假情报,而并不会是这样按兵不动。”

    丹歌点头,继而道:“而第二种可能呢?”

    子规答道:“第二种可能,就是他们在其他的地方已经把一切事情都讨论过了千遍万遍,所以到了茶馆就只字不提了!这种可能性可是不小!既然金勿和马心袁合作,那么马心袁应该会提供给盟友一个不错的环境,例如那四方来集酒店的第九层。”

    “对!而我们验证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明天之后,再听听茶馆里有没有交流的声音,这其中的事情就明了了。”丹歌沉声道。

    明天。明天他们会按照计划,把机灵儿拍摄到的东西发表成新闻,风家看到后就能锁定那些野心狼子。而马心袁和金勿的合作也就会宣告破裂,那么马心袁给金勿提供的环境就会被收回,金勿一行人会再次回到茶馆之中,他们的事情也会在茶馆中讨论。

    如果明天茶馆里的动静还是那些杀手们平心静气地拉家常,那么丹歌子规就可以断定要么是他们的监听被发现,要么是杀手们已经有了新的老巢。

    丹歌和子规商讨完后,丹歌就离开了子规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屋中,上床睡觉,这一夜他打算就这样平安地睡过去了。

    除了丹歌,子规也睡得很惬意,他们两人掌握着洗脱嫌疑的重要证据,所以他们进入风家已指日可待,只等风家新的接引派遣出来了!

    而金勿在从外面回来后就并不好受了,他没有帮到马心袁,他们的同盟宣告破裂。马心袁不会帮他们把丹歌子规拦在商丘,甚至还以驱赶丹歌子规离开商丘为威胁,强迫着他和她又做了一炮。“那女人,她竟尝到甜头了!”

    而更令他无奈的是,他料想丹歌子规不日就会重提前往江陵的事儿!那时候他只有跟从一条门路,他已经没有进入风家的任何线索,也就没办法把丹歌子规留在商丘了。他不是没有想过他完全出卖身子给那马心袁,只是那女人吃不够,更索取无度,他恐是有心无力,只怕不日就会被榨干。

    金勿颇为忌惮地暗暗思索着:“到时且不说丹歌子规死没死,我恐是先完了。”

    他其实不知道,丹歌子规也在想尽办法在找理由让他们留在商丘。这时候如果金勿和丹歌能通个气儿,那么他们的忧虑就全然解除了。但他们本是明面儿的伙伴,暗地里的对头,是不会有通气儿的时候了。

    金勿就在这辗转反侧之间度过了一夜,直到明日东升,他才有倦意。到这会儿他可有招儿留在商丘了,他就打算赖床或是装病,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所以当丹歌子规敲门的时候,金勿很久才开了门,睡眼朦胧的他推辞了丹歌子规共同进餐的邀请,关上了门,欢乐地钻进了被窝里补觉去了。而丹歌子规更欢乐,没有金勿参与的任何天,都是快乐的一天,他们草草吃了饭,就离开酒店前往李尤家。

    机灵儿在丹歌子规吃早餐时,他也在餐厅的另一个桌上,等丹歌子规离开,他稍有耽搁就出了酒店,选了一条与丹歌子规迥异的路。

    因为昨夜丹歌子规的一席话,机灵儿也就知道自己因为在苏音面前露了脸,所以将自己置身在了危险之中!而如果有人跟踪后对他出手,他只怕会凶多吉少,所以他虽然没有发觉有人追踪,还是进入城西的市场绕了好半天,才出来奔李尤家而去。

    丹歌子规到达李尤家后,就让李尤发布了相关的新闻。那一段马心袁苏音观察的视频在消去声音后被完整地上传,隐去的声音主要就是丹歌子规他们的敲门砸门声,这个声音很关键!如果马心袁疯狗乱咬,继而借声音为题任性发挥,丹歌子规也不就好辩驳。

    毕竟他们是看到现场后又悄然离去的,这等冷漠和后续的那些群众如出一辙,如果他们被归为马心袁一类,他们可是无处叫屈,所以这声音消去最为稳妥。

    让丹歌子规没想到的是李尤文采不凡,他的新闻写得虽是人心凉薄,但隐隐所指,正是将矛头直对马心袁等人。他还写到了那风家典购的死状和燧皇陵风家接引的死状几乎一模一样,这两件事借一件事的证据,就把全部的罪名扣在马心袁头上了。

    丹歌子规看得满意,而后机灵儿来到,也看了一遍,更是连连点头。

    丹歌看着李尤笑问道:“你有这样的文采,怎么安心做了个保安一类的职位。”

    李尤苦笑着道:“文采或许出众,也有这般追求,但我所学却并非文学,以此为生必被人认定是不务正业。人家哪怕赞我是‘当代鲁迅’,于我而言也是嘲讽之意更甚。”

    “这怎么讲?”丹歌问道。

    李尤道:“鲁迅弃医从文,乃是一代文豪,我弃理从文,不过一介平民。人未成名前常遭人笑,唯有我自己一番心意早定,不舍时光!所著字句之间或有毫厘珠玑之言,都堪作我的进取之梯。日后若有成名之日,才算不复当初之言,也不算是把青春轻与了时光。

    “到时或是一无所成,但也可自嘲,曾有一时光阴里,心智能和鲁迅比肩。”

    丹歌子规叹了口气,既然李尤有如此乐观心态,他们就不需激励,也没有再多问什么了。

    李尤也没有纠结在这样的事情上,他安顿好了他的母亲,就带着丹歌子规和机灵儿三人,前往常阴居。

    常阴居在李尤家的东侧,循一条曲折的小路,钻过一片丛林,就来到了一个处在高山、背靠悬崖的院子。这院子顶上的高空,有一天阴云,正正好好地将这院子遮挡,所以这院子即便是崭新,也因为不能见到日光,被这阴影抹杀了许多色彩。

    而其实这院子已算是老旧,但看得出来常有修缮,所以破旧而并不破烂,老气而并不死气。

    李尤就在这丛林边指向那院子上的阴云,道:“这老头儿不知道造了什么孽,那块云彩总是罩着他家,根本见不着太阳。他也曾解释说,‘常阴居’这名字,正是来源于此。”

    “不见天日?似乎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丹歌嘴里念叨着,心下沉吟着,而恰在这时,那阴云中闪过一道明光,随之,似乎那片云彩更暗了些。

    丹歌子规的双目一亮,丹歌饶有兴致地看向李尤已经挂在胸前的、盟发誓言时形成的闪电,而后他一指那闪电,道:“你这一枚闪电如何而来,他的阴云就如何而生。”丹歌说着看向那阴云,“这可不是什么阴云,这分明是老先生的功章!”

    “您是说……”李尤摸了摸胸前的闪电,指了指天上的阴云,“那老先生……”

    “那老先生也是修行者,而且他用修行者的秘法救了许多的人,就有这许多人盟誓,所以形成了这一片阴云。”机灵儿说道。他朝李尤说完看向了丹歌,“丹歌哥,我说的对吧?”

    “嗯。孺子可教!”丹歌点着头就走向了那院子。

    机灵儿抿了抿嘴,他尚有一句话没说,可这会儿丹歌离开,他是没有机会了。他瞧了那阴云一眼,赌气地闷哼了一声。

    子规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赌气的机灵儿,又看了看丹歌,依然一言未发,而其实心内有了主意。“如果这家伙总不能意识到,我就代为转达吧。丹歌能收机灵儿这样的徒弟,也是福分啊。”

    几人来到了这院子门前,子规就见到这门前竟排着长队,而在这长队的当间儿,正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人西装墨镜,另一个浑身当啷着金器,一条右腿油绿油绿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子规在茶馆见到的那个被金勿下了毒的金货,人称金爷!

第二百二十三章 见到老先生

    子规指着那向丹歌道:“那个穿金戴金的、右腿绿色的人,就是金爷。”

    李尤点点头,道:“对,那就是这商丘城里有名的财主,金爷。没想到两位大仙也认得。更没想到的是这金爷也患了病,要用这种神鬼的医术来治疗。”

    丹歌闻言仔细打量了那金爷一眼,曾经子规就和他说过这个人,现如今见到真人,还真是和当初子规所说的一样,颇为爱金,他一身的金色衬得这人宛若一铜像一样。丹歌打量了一番后,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金爷那绿油油的右腿上。

    他道:“那绿色应该就是金勿对他下的毒了,前几天那瘟青曾依照金勿的指示,扮作神医以毒攻毒,那么他这腿上的毒,应该是十分复杂!这样复杂的毒伤,那老先生竟然能医治的话,正说明那老先生可是不简单呐。”

    “金勿?”李尤一听是丹歌子规表面上的那个同伴,他大惊失色,“那个人竟然这么厉害?他竟敢对金爷下手?!”

    子规道:“修行者杀个凡人,不过如同探囊取物、反掌观纹一样简单,这幸亏金勿没有下死手,不然这金爷可挺不到这会儿。”

    子规说着眯眼一指那金爷,继续道,“不过,这里面值得体味的是,这金爷商丘城里闻名的人物,现在身上又有这样时刻危及生命的重疾,却情愿排在队伍之中,没有插队,甚至于他一向的趾高气昂也不见了!这金爷几日没见,把锋芒收敛了?”

    李尤摇摇头,道:“我倒不觉得,你看他那两边儿的保镖,还是一副牛哄哄的劲儿。什么样的主儿,就有什么样的仆,这金爷一定还是像以前那样那么跋扈的。”

    “跋扈归跋扈,此时他却不敢跋扈。来客懂得了收敛,那这院子里的主人,身份可就不一般了。”丹歌沉吟道。

    这金爷腰缠万贯,是个有钱的主儿,他为了性命,必是舍得下血本的。可如今这金爷乖乖站在门外排队,显然这屋内的人,必不是可以用金钱买通的。即便是金钱不通,那样的情形也有很多,但能让这金爷在这性命攸关时候,依然平心静气地站在队列之中不敢造次的人物,就唯有大势力的人了。

    丹歌想完一拽李尤,道:“走,去排队!今天我们拜会那老先生在次,看你的病为主。”李尤不敢反抗丹歌,他只得任由丹歌拽着和子规机灵儿一块儿站到了队尾。

    今天这院子的顾客就这么多了,在丹歌子规他们站在队末后,就没有再见到新的病人来求医。丹歌一行跟在队伍最后,这队伍行进得倒也不慢,这也可侧面表现出那老先生的医术恐是不凡。

    很快,丹歌子规他们跟着队伍走进了院子,这小院仅有几间房在北侧,院子当中摆着一张条案。一个老先生坐在条案后,正询问病人的病情,而后交代一通,那病人即离开了。

    虽说是老先生,但丹歌子规看来,这老先生并不老。这先生留着胡子,是五六寸长的山羊胡子,须发皆白,颇具仙风道骨,按理须发皆白的人年纪应当不小,但这老先生脸上一个皱纹都没有,当真是鹤发童颜。

    看人的长幼,修行界中常用观齿来辨别判断,即看牙齿,齿色齿形,都能看出这人的老幼。小孩子齿为乳色,白而稍灰,形则为方块;青年齿白而齿成矩形;中年齿黄而矩形;老年齿缝常为黑,齿形如倒锥扎在牙龈;更老些齿有脱落,齿间空隙显露。

    修行界有借尸还魂者,常还魂在美女身上,美女有千般好:面容姣好,身姿绰约。常有盈盈笑意,但从来微微而笑不肯露齿。这正是因为还魂者身中的魂本已死,该为老年,真实年纪反应齿上,于是哪怕是在貌美绝伦、美艳无双的豆蔻华年,其齿也是参差不齐,不忍直视的。

    丹歌子规此时看到的这老先生,他的齿就齿白而成矩,正值青年。修行者中五六十岁,也正是才青年而已。丹歌子规他们,依人类来说是青年,而在修行界中,当是少年。凡人们对于这先生年纪的错误判断,大概是因为他须发皆白了。

    修行界中常有人如此,他们装扮一副仙风道骨的绝尘模样,凡间行事就颇为方便凡人们心内的仙神,大抵就是这个模样。

    丹歌子规等人心目中对这老先生有了个明了的判断,就专心看起这老先生治病的方法来。此时这老先生看的病人,正是那金爷。

    “老先生,我又来了。”金爷眉眼间全是讨好的笑意。

    这老先生点了点头,“啊,持之以恒,很好。我能保证一月之内将你身上的毒全然消尽,你不可间断,要天天来。昨天我帮你制住了毒,那毒可曾再往上蔓延吗?”

    金爷答道:“您的法子有效,是比之前扩散得慢了,但还是有所扩散,刚巧就……”金爷往伸手看了看,凑过脸去向这老先生低声地说了一句。

    丹歌子规机灵儿都是修行者,五感灵敏,虽然这金爷低声说,他们也听到了。这金爷说的是:“刚巧就扩散到我那家伙上了!”

    丹歌等三人都扁了扁嘴,掩住了笑意,笑意之后,就是深深的忌惮那金勿的毒,强悍到这种地步,几日不见,就已经扩散到腿根,甚至在这老先生的出手之下也没有停止扩散的脚步,可见毒性极强!

    这毒瞧着只有一片绿色形成,似乎不痛不痒,可若是等这毒散到了腰间,那时中毒者必肝肠寸断,承受绞痛而死,可就显露毒的厉害与残忍了。

    老先生皱了皱眉,道:“这毒竟然有这么厉害,我竟没有制住它?!”他说着看向金爷,“你脱了裤子,让我瞧瞧。”

    “这……”金爷往身后看了看,试探着问道,“能不能到屋里去看?”

    老先生点点头,让其他人包括丹歌一行稍等片刻,带着那金爷进了屋中。

    子规看着老先生和金爷走进了屋,他道:“如果说排队只是流于形式的话,那这金勿刚才说话的态度,就可见这老先生的地位。金勿说进屋也只敢试探着问,那老先生如果不允,他势必无策,就会当众解裤头了。可见这老先生正如丹歌猜测的一般,是大有来头啊。”

    丹歌点点头,看了身边的机灵儿一眼,道:“我看这老先生一个人忙前忙后的,确实缺个帮手。这老先生看起来慈眉善目,应是个好相与的人儿,且修行不弱。机灵儿你如果有幸能在老先生这里帮衬着,他的一丝提点,你都会颇为受益。

    “而且这老先生背后有大势力,你如果拜他为师,你也许就不必在这里潜身缩首,可以放心大胆地在这商丘行走,不用恐惧那马心袁等人的报复了。你这观察了半天,老先生一身的仙风道骨就没有吸引了你吗?你没有心动?”

    机灵儿噘着嘴看了看那房间,然后朝着丹歌非常决然地摇头,他可并没有心动的感觉,更没有拜师的念头。

    “嘿,真是奇了。”丹歌叹道,“你那心仪的师父有什么大本事,怎么好似把你的魂儿都给勾走了?这样儿的老先生竟也比不得!”

    机灵儿听得很是肯定的连连点头。

    “哧。”子规看着这两人儿笑出了声,他深深地看着丹歌,道,“是啊,必是那师父使了什么勾魂摄魄的法术,把我们机灵儿的心思都拘走了。”

    丹歌看着这子规的眼神,他感觉不对了。他郑重其事地问向机灵儿:“机灵儿,你的那个心仪师父,是谁?”

    机灵儿心仪的师父正是丹歌,他之前曾想打起勇气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却始终没有说出。他其实害怕失败的,因为那个缠虫变化成胯间馋虫,他认定自己给丹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后来又私自行事,所以他这开口拜师,丹歌就总有得斟酌,如果一个不允,他可就难堪了。

    而其实难堪倒在其次,他七年间一个人在那市场云龙混杂之中生存,遇到的难堪多了去了,他并不在乎,他的脸皮早磨炼出来了。他真正害怕的是这难堪发生的条件,就是丹歌拒绝收他为徒,他因为惧怕这个结果的发生,所以都不敢给这个事情一个开始。

    但此时,丹歌既然问到了,他不想说也不敢说,却又不得不说,还得是实诚地说!如果此刻撒了谎,往后再拜丹歌,丹歌就更有得斟酌了。

    他低头抿了抿嘴、咬了咬唇,眼珠子左看右看,然后忽然一定,他滕然抬头看着丹歌,道:“我正是想拜您为师!”

    丹歌从刚才子规那深深一眼就猜出结果了,此时听到这话,是又欣喜又纠结。他看了看机灵儿,这俊朗的少年二十郎当岁儿,其实已经在社会中摸爬滚打了七年了!他为人已经颇为世故了,但此时他看自己的眼神里,毫无杂念,唯有真挚!

    他又看了看子规,子规向他使着眼色,让他答应下来。他最后看了看那边房间里刚刚走出来的老先生,他想了想,向机灵儿道:“我此时不会答应,但也不会拒绝。你容我好好想想。”

    他说着再次看向那老先生,暗道,“也容我安排安排。”

第二百二十四章 吊死鬼

    丹歌心里很清楚,机灵儿想拜他为师,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他之前指点过机灵儿。这机灵儿在肖家涉入修行,彼时机灵儿只是个书童,修行都是自己摸索,所以很难通畅,更有可能卡在瓶颈难以突破。以机灵儿的见识,他或会认定修行已到顶峰,必定常常自以为是,以为修行不过如此。

    后来丹歌指点了机灵儿,他于是学会了从心所欲地使用法力,这是机灵儿从来没有到达过的高度,他也因此重新认识了修行。所以在机灵儿的内心看来,丹歌三两下的指点,给他带来了一个新的世界。他拜丹歌为师,更多的出于感激,而并非对于修行知识的真正渴求。

    丹歌不光清楚机灵儿,他也清楚自己。他的修行见识或是一流的,但在教导学生上却是生疏的。他又是个放浪惯了的人,他想在弟子面前端起来,恐是不易。

    所以丹歌有心当场否定了机灵儿的想法,但他可又舍不得。他和子规一样的想法,这机灵儿是个聪慧的人,领悟力非凡,日后修习一日千里,必成大气候!这样的弟子谁不喜欢,谁不想要呢?!

    可如果就这样贸然答应,丹歌又怕耽误了机灵儿。所以他在看到那老先生的时候,他就有了主意。

    丹歌暗忖道:“今天我一定要把机灵儿留在这里给这老先生当助手,几日相处之下,机灵儿或许就被这老先生的手段和知识所折服了。相信机灵儿也会在相处之中慢慢认识到,他拜师拜得是学问,不是拜得恩惠。到时他的抉择,就有些理智了。”

    丹歌这般想着拿定了主意,而机灵儿此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他本该喜于丹歌没有拒绝了他,说明拜师之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却又悲于丹歌也没有同意了他,丹歌所谓的思索,或许只是在想着拒绝自己的理由。

    机灵儿想到这里一振精神,“也许从此刻起,我就进入了丹歌哥的考察环节!我表现得越好,那么我成功的几率就越大!”他想到这里直了直身子,站在了丹歌的身边。

    子规看到了机灵儿的这些动作,了然机灵儿的心意,他瞧瞧丹歌,心里嘀咕起来:“难道这家伙真的是要考察机灵儿一番么?”他想了想倒也合理,这丹歌应当是还没有弟子,收这开山的徒弟,是要慎重些的。

    三人各怀心思,直到他们眼角忽然飘过了一道金影,这才将三人的思绪唤了回来。三人回头去看,那金影正是金爷,他被那老先生医治完,带着保镖们离开了。

    而肉眼可见的,这金爷右腿的绿色明显有变化,倒不是颜色变浅那么明显,而是没有之前那种油腻的光泽,显然毒素是被祛除了不少!丹歌等人都点了点头,这老先生的医术果如他们预想得那般精湛。

    这老先生回到院中,又坐在了条案后面,轻轻地揉了揉眼睛。

    继那金爷之后,是一对夫妻来到了条案前,那妻子对老先生比之金爷更为尊敬,她见到老先生揉眼,就关切地问道:“您是不是乏了?如果是那我们明天再来。”

    他说完,后面的几个人也应和着,“对啊,您困了我们就明天再来。”这样儿的活神仙他们不敢得罪着,只敢好生供着。

    老先生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是乏了,只是眼睛有些刺痛,似是得了针眼。”

    “啊?!”那妻子更为关切了,“医者难自医,我们送您去医院诊治诊治吧!”

    老先生依然摇头,道:“我这针眼只起于刚才,此时已经要痊愈了。”

    老先生说完,在场的人都想了想:刚才这老先生正是带着金爷到屋里瞧病去了,看得还是隐秘处的事情,于是老先生得了针眼,这其中的意味就不言而喻了金爷的家伙式儿,似是不怎么康健啊!

    在场的人有贫苦的,也有富足的,富足的也是并不张扬的。又因为贫苦者多仇富,收敛者多嫌弃毕露锋芒,所以他们此时听说那富足又锋芒毕露的金爷有这样隐秘的缺陷,一个个都笑了起来。

    丹歌道:“没料到这老先生还有这样的幽默。”丹歌说着特意看了看机灵儿,只见机灵儿神色不喜不忧,宛若伫立在丹歌身旁的威严石刻。丹歌扁了扁嘴,他不知道这机灵儿是什么情况,只当是机灵儿没有捕捉到笑点。

    “那劳您瞧瞧他。”那妻子向老先生道。

    “嗯。”老先生站起了身来,左右端详了端详一对夫妻中的丈夫,而丹歌子规两人也趁机端详起来。

    这个男人从背影看似乎十分正常,但其正面就有些不敢让人直视了。这男子的双目向上翻着,几乎已经难以看到瞳仁,只有大片的眼白,宛若气绝一般。舌头垂在口外,好似吐舌散热的老狗。

    子规看着这男人的面貌道:“按道理说,这样吐着舌头,应该不自觉地流涎水才对,可……”子规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一些问题,他看向丹歌,“前几次涉及到涎水的事儿,可都和龙有关!”

    阴龙杀死金笑时流下了大片的涎水,他们去汉皇祖陵园时,天上的龙以龙涎为雨,在地面绘出一个“西”字来指点他们。而此刻他们又遇到了涎水,这其中是不是又和龙有关呢?

    子规不等丹歌回答,他也没有多想,就冲着前面喊叫起来,“那位女士,不知道你的丈夫可是姓龙?”

    老先生停下了观察,看向子规一行人等,所有的人也都扭头看向了子规。那妻子摇了摇头,“不是!”

    “那可是名字里有龙?”

    那妻子再次摇头,“我丈夫叫桑棉,名字里没有龙字。”

    “那可是属龙?”

    “还不是,他属兔。”

    子规塌了肩,扶着额头,道:“唉,我一定是想龙想疯了。”不要看子规平日里分外镇定,似乎没有为紫气异变的事情担忧,而其实他心中焦虑得很!此时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涎水”一词,就让子规激动了这好一会儿。

    丹歌叹了一声,安慰道:“不要心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哼。”子规翻了个白眼,“是是是,我的皇上,我这纯粹是瞎着急!”皇上不急他个太监急得什么劲啊。

    丹歌拍了拍子规,打趣道:“杜公公是为了江山社稷,其心可鉴,可昭日月。”

    子规一把推开丹歌,骂道:“你死不死啊!”

    “嗯”那老先生沉吟一声,随后向那妻子道,“多亏这一位小友的询问,我已经清楚你丈夫的症状了。”

    “哦?!”那妻子讶异了一声,扭回头来连忙向子规致谢,“多谢您了。”

    子规抽了抽嘴角,“这,纯属凑巧,侥幸侥幸。”

    老先生朝着子规这边道:“我不便卖弄,不如就由小友讲一讲这病症的来去因由。”

    子规心说他哪里知道!而他瞧了一眼这老先生,明白了,这老先生看向他的眼神之中满是猜测,显然不便卖弄是假,借机试探是真。子规扁了扁嘴,没有吱声,他确实也不知道。

    丹歌听到老先生这一句话却是眼睛一亮,他连忙张口说道:“老先生说是不愿卖弄,而我们也没有卖弄的意思。不过老先生既然让我们说,我们也不推辞,但此后就想请老先生应我们一件事儿。”

    “这……哼哼。”老先生摇了摇头扭回了身去。

    他本怀疑子规是同道的修行者,他就想借机试探试探,可子规没有回答,又冒出了一个丹歌来。而丹歌开门见山,要用关于那男人病症的解释换他的一件事情。老先生自己就能解释了病症,可偏偏丹歌要拿这一件不怎么紧要稀缺的解释换取老先生答应一件事。

    这老先生就心里有些嘀咕了,“似乎没有包藏祸心,也没有威逼利诱,或许真是有事相求。但他又害怕凭空说出被我一语回绝,此时他想稍加展现,为相求于我作个铺垫。好,那我也不应瓷实了,就让他展现展现,也不为坏!”

    老先生想到这里有了主意,他本摇着头,却话锋一转,道:“好!你就说说!而之后你提起什么事,我尽量会排除万难。”他不直接答应下来,只是说排除万难,也就是说丹歌所求的事情他会优先考虑答应的情况,而其实自主权还在他自己手里。

    丹歌点了点头,“好!”这老先生的话算是一个不怎么瓷实的保证,之后他向老先生相求的事情,老先生答应的概率就有七成之多。

    “那你请说吧!”老先生道。

    丹歌点点头,走到前面看着那个病人男子,道:“这男子双目上翻宛若死状,口中吐出舌头,口中又没有涎水留下,据此可以断定,这男子是吊死鬼附身。”

    “呵!危言耸听!”人群中一个男子答道,“我们在这里是盟过誓愿的,这代表着我们可见识过了不少奇事,也从老仙师口中听过了不少的奇闻异事!吊死鬼既然是鬼,他若被附身,应该十分惧光,怎么可能站在这里求医?!”

    丹歌点了点头,“不错。你所说的,是人因上吊而死,人魂灵变作了鬼魅,就叫吊死鬼。而其实世界上还有一种吊死鬼,它们长见于夏天,从树木枝头吐丝落下的一种青虫,学名叫做尺蠖。”

第二百二十五章 命悬一线

    “啊!”那插话的人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那种经常在桑树、棉花上面垂下来的青虫,吊死鬼儿!?”

    丹歌点点头,“不错,那小小的玩意儿,是该加个儿化音,吊死鬼儿。这先生的病症,就可称为吊死鬼儿俯身!你刚才也提到,这吊死鬼儿常见于桑树棉花,而这位先生的姓名,正是桑棉!所以这先生的名字,就决定了他的遭遇,吊死鬼儿瞅着了他,可应是倍感亲切呢!”

    “那样的小虫儿,怎么会有这种操纵人的巨大能量呢?”人群中又有人问到。

    “说明这虫儿来历特殊,且经历不凡。”丹歌道,“首先这个虫儿应该来自于桑树上,‘桑’与‘丧’同音,是五鬼木其一,天具阴性。从桑树上垂下来的尺蠖,也具有阴性,且因为自身名为吊死鬼儿,颇为相合,可堪称虫界的鬼魅。

    “而其实即便如此,无怨的鬼魅活虫也没有足够操纵人的力量,唯有死去了的、凝结了巨大怨气的尺蠖,那种可看作虫界厉鬼的虫儿,才有这样巨大的能量。”

    丹歌说着看向病人桑棉的妻子,“我想你先生应该是弄死了一只刚要结茧或是刚要破茧的尺蠖,并且不经意间,沾到了那吊死鬼儿虫儿从树上垂下来的那一段丝。那一段丝,名曰:‘吊命’,恰如其名,它正是用来吊命的,它上面有那吊死鬼儿最后的执念和怨气。

    “你先生沾上这丝,执念怨气在临死的吊死鬼儿虫催动下附身,他于是就变成这个模样。你先生因其名‘桑棉’,所以他是吊死鬼儿虫依托生命的桑木,又因沾上了吊命丝,所以他也是那垂丝之下的吊死鬼儿虫本体。”

    丹歌指向那病人桑棉的头发,“我想就在他的头发上,就沾着那一根细微的吊命垂丝……,不要动!”丹歌说话际那桑棉的妻子竟要上手去弄桑棉的头发,丹歌立刻制止了他,“那一根吊命垂丝,一头连着桑树一头连着吊死鬼儿, 这二者现在都是你先生桑棉。

    “你弄断了吊命丝,赶巧了你先生意识里自己是桑树,他就能活,赶不巧你先生以为自己是那吊死鬼儿,那么他就会死。而那个吊死鬼儿怎么被他杀死,他也就会怎么死去。你想看你先生被无形的力量碾碎,尸骨无存么?”

    “唔!”那女人连连摇头,同时抽回手去把自己的手夹在了腋下。那么一个小小的吊死鬼儿虫,如果桑棉杀死了它,一定是踩死捏死,总之死状会是一滩烂泥,不辨形状。

    如果她弄断那吊命的垂丝,恰桑棉心中以为自己是吊死鬼儿,那桑棉也会和吊死鬼儿虫一样,被无形力量碾碎捏碎,形貌难以分辨,尸骨难以完全,那她可就是造下大孽了!她看着自己丈夫的头发,这斑白的头发里有一根吊命丝,“吊命吊命,那根丝还真是吊着他的命啊!”

    她暗暗叹了这么一句后,希冀的眼睛看了丹歌一眼,皱了皱眉,她又转向了这院子的主人,那位老先生。虽然丹歌说得有理有据,但她不敢信也不愿信,丹歌很年轻,他说的话未必靠谱,所以她想问一问老先生,也许老先生那里有着完全不同的答案!

    老先生笑了笑点起头来,“小友说得半点不差!”

    丹歌咧出一个笑容,道:“老先生可别忘了约定啊!”

    “那是自然!我说到做到!至于你要说的事么,还是等我看完了病人,你再提吧。”老先生道。

    丹歌点点头,“也好。”

    那一边,桑棉的妻子听到老先生对于丹歌的肯定,方才她因为丹歌年轻或许话有不准而萌生的些许盼望,最终在老先生的话中得到了答案,她的盼望是无法实现的,她的丈夫确实命悬一线!

    而附身这种玄妙的东西,她一介凡夫俗子听起来就头疼,更不说想到治愈的方法,于是她带着哭腔道:“老仙师!您要救他啊!”

    老先生点了点头,看向的丹歌,“小友可有治愈的办法?”

    丹歌挑了眉,邪邪笑着看一眼那老先生,“老先生这一回……”

    老先生笑着摇了摇头,他明明并没有向丹歌求学的意思,他问向丹歌的东西他都能自己解决,他只是想再探一探这丹歌的深浅罢了。可丹歌回答这一条仿佛立下了多么大的功勋,竟又和他讨价还价了!而他的心内也奇了怪,他听得还满是情愿呢!

    “好好好!”老先生点了点头,“你的事,我能做到勉为其难。”

    之前是排除万难,说的是排除外界因素,也就是说丹歌的事情只要是正正堂堂的,老先生就有答应的可能性,但最后的抉择还是完全凭他自己的心意。

    此时是勉为其难,说的是内因,老先生即便有不情愿,也会考虑着困难不大而答应下来。丹歌的事儿,老先生答应的概率就有八成了。

    丹歌点头,“行!”他说完一指那桑棉的头发,“治愈的办法很简单,只需要将他剃光就好了。”

    “嗨!”人们齐齐地叹了一声,他们还以为是怎样高超治愈技巧呢!这样看来,不光治愈技巧简单,连带着这病也不上档次了。

    “哈哈。”老先生笑了一声,道,“不错,正是剃光!头发可比做那桑树的枝丫,将这桑树的枝丫除尽,吊死鬼儿无处攀附,那么附身也就解了。你们笑说这剃光简单,可这剃光可有条件,需不能动到头发,以免那吊命垂丝断裂造成病人的死亡。”

    老先生说着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剃刀来,“我这里有一把剃头的刀,你们谁有这手艺,就可以去试试啊。”

    “嘿!我来!”人群中突兀地闯出一个男人来。他大步流星往前走了几步,就被人拦下了。

    这人正是桑棉的妻子,她苦笑道:“哎哟哟,大兄弟你别添乱了,你一个差错我丈夫一条命就交代了!”说完她瞧向丹歌,她这会儿已经完全相信丹歌了,“小兄弟,你有没有那样的手艺,救救他吧!”

    丹歌听言点点头,看向了老先生。

    老先生点点头,一指被他搁在条案的剃刀,“你来露一手?”他说完就后悔了,暗想着,“不会这家伙再次要价吧?!”他想着看向丹歌,看到丹歌一个贼兮兮的笑容咧起,他就明了了。

    他一把手拍在剃刀上,“还是我来吧!”

    丹歌噘了噘嘴,扭头和子规交换了个笑意。

    机灵儿问道:“子规哥,丹歌哥到底要让老先生做什么事儿啊?”

    子规笑道:“我们来这里只有两件事儿,一个是给李尤看病,一个是让你在这里做学徒。你猜是为了哪一个吧。”

    机灵儿摇了摇头,“我知道了。”他不是猜不到,只是他猜到了,却并不情愿。李尤看病这本是老先生的本职,所以根本不需相求,唯有他做学徒这件事儿有些困难,所以丹歌哥才这样三番两次地提及。可他不愿,做学徒应是要拜这老头儿为师的,他可没打算找这么个师父。

    “难道是丹歌哥对我不满意,不愿意收我为徒,却有不好说拒绝,所以这般努力把我推出去?”机灵儿想着更忧愁了,他想自己真得拜师无望了。

    子规自是看懂了机灵儿的思绪,他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拜丹歌为师?而你拜丹歌为师,是出于什么?是他对你启蒙的感恩,还是你见识到了他的不凡?如果是……”

    机灵儿想了想,答道:“我不知道。”

    子规听机灵儿这么迅速地回答,他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明白,“我猜你有答案了,这个答案你很清楚,你只是为了当时的启蒙。你拜师是因为一份感动,而不是一份求知。我也大概猜出丹歌的想法了……”

    他说着郑重地看向丹歌,“如果你真得想拜丹歌为师,要为了求知而拜。现在一个机会摆在你的眼前,做这个老先生的学徒,渐渐明了你到底要什么,要从谁的身上去要!那时候……”

    子规说着抬头看向前方,看着远处的丹歌和那老先生,缓缓道出后半句话:“你拜师才是理智的,而你的抉择也是多样的。”

    “我懂了。”机灵儿声若蚊蝇应道。

    子规没有听到这一声,他的目光被前面的情况吸引了。

    只见那老先生手中掐着诀窍,那一柄剃刀缓缓而起,慢慢贴在了那桑棉的头皮上。周遭的人看得都是浑身一凉,他们缩了缩身子,心底生出一些恐惧。

    现在他们懂了这小小的剃头有多么凶险!单是那薄刃贴在头皮就让人发寒了,更别说每一刀稍有差池就危及性命,而这性命消失的方式,会是刹那化作一滩烂泥,多么可怕啊!

    众人这么紧张,那老先生也不轻松,他缓缓催动着剃刀,每一划都要十分细致,而这样儿一个不大的脑袋,剃起头来感觉可真是漫长!

    丹歌站在一旁,暗下定身咒,帮忙定住了桑棉,看着老先生一刀一刀地将桑棉的头发剃尽。

    就在最后一缕头发剃下的瞬间,那桑棉的身子却陡然一缩!

第二百二十六章 狗头新妇

    “啊!”众人都是一声惊呼,几个父母更捂上了自己孩子的眼睛,生怕这桑棉一缩就成了吊死鬼儿虫的死状一滩烂泥。而唯有丹歌和老先生对这情况十分淡然。

    只见那桑棉的身子缩了一下之后就完全没有再缩下去的趋势了,这男人霎时瘦成了皮包骨,但目光已经恢复,两目炯炯,当中蕴含生机之火,更有大难未死的庆幸和喜悦。那吐出的舌头已经收回,他揉了揉下颌,因为一直吐着舌头,舌下早已酸麻了。

    那桑棉的妻子见状连忙站在桑棉身前打量,看着瘦得没了人样儿但活生生的桑棉,她那紧张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笑意,“是,是活着的!好了!好了!”

    老先生收回剃刀,也看了看这桑棉,之后点了点头,对桑棉道:“不错,你已经恢复正常了。”

    “都hie拉思……”这桑棉直着舌头说出这一句来,本意是“多谢大师”。而话音刚落,他身子一晃,头一仰就要倒下,被早就站在其身后的丹歌托住了。

    桑棉的妻子连忙走上前去抱住了桑棉,这桑棉因为一霎时瘦得只有皮包骨,她一个女人家自然也能抱得动。她一边抱着桑棉,一边问向丹歌和老先生,道:“他还好吧?”

    老先生瞥了瞥嘴,道:“都晕过去了怎么会好!带他回去吃一些东西吧,要好生养着。此番剃头相当于是剃去了桑树的枝丫,没有了枝叶,这树木的营养就缺乏,所以他一下子就瘦成了这样。没有了枝叶,树木只能从根部汲取养分,土生木,多给他吃一些土中的食物。”

    桑棉的妻子歪了歪头,“土中的食物?是土豆、红薯这类的吗?”

    “不错。”老先生点点头,“还有山药、花生、萝卜,还有人参也算,但以他现在体质,不能大补,所以等他能下床行动了,你就给他吃些人参,最是见效。”

    桑棉的妻子点了点头,抚了抚丈夫桑棉的脸,而后摸到了桑棉的头顶。她又问道:“以后他再长出了头发,是不是就不能轻易剃头了?”

    老先生答道:“这三五载中他不会再长出头发了,这是一个脱离木性回归人性的过程,等他再长出头发时,他就会和以前一样了,理发是没有问题的。”

    “多谢老仙师。”桑棉的妻子扭身背起了桑棉,慢慢走出了院子。

    老仙师看着那一对夫妻走远,扭回头来朝着剩下的病人道:“众位,花草树木鸟兽虫豸都有性命,其中有通灵的不在少数,你们该常怀敬畏之心,不要为一时快意给自己招致不必要的祸端啊!”

    “是啊是啊。”众人都应和着。

    之后老仙师又继续看起病来,病人患的都是那种看起来极为特殊的病症,若非神仙手段,势必难以治愈。

    其中有一个妇女极为特殊。这妇女才过门不久就患了病,这病委实奇怪,说不上该叫什么名字,丹歌称它为狗头病,而老先生称之为怨毒症。

    这妇女的脸上丛生细黑的毛发,鼻孔朝天,在鼻翼两侧有开裂,而且还在不停地流鼻涕。她的嘴巴极大,口中的犬齿分外突兀,两唇几乎难以相碰,两齿相并就显得呲牙咧嘴,颇具凶相。她的两只耳朵的背面,也长有毛发,且耳垂肿大,已经垂到了肩头。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他的丈夫介绍,没有人能辨别她的性别,甚至没有人愿意认定她是人,因为这样的相貌,已经极其像是狗头了。丹歌取名为狗头病,倒正合其形。

    人群中有人问道:“那老仙师,您说这是怨毒症,可有什么根据的呀?”

    老先生抚了抚胡子,道:“唐天宝年间,在滑州酸枣县曾发生了一桩奇事。那酸枣县的一户人家,丈夫常在外挣钱,唯有媳妇和双目失明的婆婆居住,这媳妇满脸横肉,生性刁蛮。她不愿意伺候老弱的婆婆,而是变着法地捉弄她。

    “一次婆婆要去厕所,而厕所离家较远,又下了雨,所以婆婆让这媳妇领她去厕所。这媳妇就带着婆婆出门去,专挑路上有水坑的地方走。婆婆埋怨几句,这媳妇就弃了婆婆,让婆婆一人摸索回家,她双目失明,回到家已浑身是泥。

    “又有一天,这媳妇一反常态给婆婆做早饭,婆婆吃着吃着却感觉味道不对,可她双目失明,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其实是那贼妇在早饭中裹了狗屎。后来不久,那丈夫回来了,婆婆拿了那日的早饭给儿子看,儿子一看是狗屎仰天痛哭,说自己不孝,没有管教好媳妇。

    “而后这丈夫把那媳妇拽来,打得她皮开肉绽。此时忽然一道惊雷,那贼妇的首级被一道雷电劈了去,而那贼妇并没有就此死去,而是上天在其项上续了一颗狗头。时任滑州节度使的贾耽听了此事,命令手下牵着那狗头的妇人游街示众,人们把那贼妇叫做‘狗头媳妇’。”

    老先生讲完这个故事,在场所有人看向那病人的眼神都变了,变得审视起来、凌厉起来,这狗头的女子,一定和这故事中的狗头媳妇一样,不孝顺公婆,反而捉弄和欺负,才有这样的下场。

    老先生道:“我想这一位病人,正是狗头新妇,心内对家中长者有怨毒之心、欺侮之行,所以天降下惩罚,把你变作了这个模样。你没有直接换头,大概还有周旋的余地,你将你的罪行交代,我到后面去取点东西。”

    老先生说完走回了屋中,而那狗头媳妇虽然变作狗头模样,但并不完全,还尚能口吐人言。她于是就将自己对公婆所做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她所说的一桩桩事例听得在场的人都是气愤不已,这狗头媳妇的丈夫更听得咬牙切齿,几次抬足伸手想打,但常言道:“当面训子,背后教妻”,所以他始终没有落下手去。

    而就在这媳妇交代差不多的时候,那老先生从屋中走出来了,在他的手中,握着两根细长的棒子。这棒子有二尺长,一头粗一头尖,通体为白色,这棒子上更长有鳞片,一片片鳞片炸起,仿佛满是倒刃的兵器。

    老先生走到了那媳妇面前,道:“可交代完全了?”

    “完,完全了。”那媳妇道。

    老先生看向众人,“她说得你们都听到了?她罪名如何?”

    “老仙师您说的不错,她是怨毒症,她的内心太阴暗了!量谁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来!她的罪名真是,真该让老天就劈了她!”

    “老天既然并没有劈她,必是念在她还有一份懊悔的心。”丹歌道,“今天她当面说出这么多的罪证,显然也确实有悔改的意思,不如再给她一次机会。”丹歌说完转向老先生,“您是怎么个治疗方法。”

    “我的治疗方法有些特殊。”老先生笑了笑,扬了扬两手的长棍,“我左手的这一根是阳棍,右手的这一根是阴棍。该是这患者的公公执阳棍,婆婆执阴棍,各对她责打三棍,以泄怨气。”

    “嘶!”在场的人都是倒抽了一口气,那棍上的鳞片看起来极为锋利,这一棍下去,一定要薅下一层皮肉来,凌迟之刑也不过如此!如果公婆各三棍子,那六棍下去这女子半条命就没了!

    老先生叹道:“可这患者的公婆并不在现场。”

    那妇人长出了一口气,其他的人也是缓了缓,不在场想必就不用打了。但很快老先生接着道:“那就由她公婆的儿子,她的丈夫,代为泄怨吧。”

    “啥?!”人群里有人惊异地喊了起来,“这不好吧,这不算是滥用私刑吗?”

    老先生摇了摇手中的棍子,道:“我这是在治病,心病也是病。”他说着把那棍子递给了那媳妇的丈夫,道,“动手吧,打她三棍。”

    丈夫接过了棍子,向自己的媳妇看了看。他既想治愈自己媳妇的病,心中又有对媳妇的怨气,此时刻正有阵仗,他这三棍能使得名正言顺。但他哪有那么狠心,这一棍下去,她必定皮开肉绽,夫妻之间的恩情,就能在这一棍之中消耗光了。

    他攥了攥手中的棍子,迟疑起来。

    那媳妇是个刁蛮的货色,倒也是个实诚的主儿,此时更是个明白的人。她的眼已经憋得通红,但她还是抽噎着向自己的丈夫道:“你打吧!我不怨你!是我自己造的孽!我以后一定对咱爸妈补偿!你打了我,我就长记性了!”

    丈夫听言一咬牙一跺脚,挥棍就打在了媳妇的背上,只听“砰”的一声,那棍上的鳞片触及这媳妇时忽然化作了飞灰,扬了起来,落在了这媳妇的背上。这媳妇闷哼一声,仿佛身负重物一般,被压得蹲在了地上。

    老先生点点头,道:“不错,确实是有改悔之心!继续打。”

    那丈夫见鳞片会霎时粉碎,心下大定,这第二棍就打了上去,又是“砰”的一声,鳞片化作了粉碎,那媳妇往前一跌,跪在地上,两臂撑着,似是身负之物更沉了。

    老先生评价道:“嗯,保有初心。继续!”

    “”得一声,第三棍落下。之后就听那媳妇凄惨的叫声响起,几道血液喷薄,这一次棍上的逆鳞没有粉碎,而是勾破了衣服,一下子削下几块肉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病

    这削下的肉堪堪相连而未断,翻起宛若浸血的逆鳞,鲜血喷涌了几道即成股流下,一霎时就将这媳妇的半背染红。那执刑的丈夫手中握着的那棍子,鳞片一片片被染得通红,那刃却滴血未沾,幽幽闪耀着锋利的冷意光芒,这鳞片哪里还有之前的脆性,分明是铸铁的刀锋。

    这丈夫见自己这一棍之下掀起自己媳妇这许多的皮肉来,手中一颤,把木棍往下一扔,连忙蹲下来看自己媳妇的伤口。他只见那血流如注之中,竟有丝丝金线,这些个金线看似无序,而其实自成体系,给人以玄妙感觉。

    这伤口他本不知如何处置,但自他识得了那金线,他妻子伤口的血已经自己凝结了。

    老先生在一旁点了点头,看着那媳妇道:“你可知道你为什么受这个罪过?”

    那媳妇被背后火辣辣的疼痛掣得几乎难以出声,她脸上豆大的汗珠子一粒粒地往下掉,当中或许混杂着泪水,但已经难以细辨了。她虽然如此艰难,但她此时也有了认罪的心,她连连向着老先生点头,却张口喘息了两声,没有说出话来。

    老先生一指这媳妇背上之前棍上鳞片崩碎时落下的飞灰,向那丈夫道:“把她那被掀起的肉放回原处,然后把这些白色粉末洒在伤口上。”

    “可……”那丈夫看了看自己媳妇的伤口,道,“可她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嚯!”周遭的人们都是一声讶异,他们碍着那情景可怖,没有细看。此时听说那伤口明明刚刚产生就已经结痂,实在是不可思议,他们齐齐望去,“可不是,那痂还结得满好呐!不过那里头的黄道道是什么玩意儿?”

    老先生想那丈夫道:“你只管把那肉放回去就是了。”他说完朝着众人道,“那金线就是天意,也是这媳妇变成狗头模样的原因,这金线一般不会泄露,此时结痂正是为了掩饰其形。你们往后什么时候在自己身上看到这样儿的金线,就该反思反思自个儿的罪过了。”

    人群中有人问道:“那天意就不会有恩赏么?”

    老先生笑了笑,道:“少之又少,除非你们勘破了什么大智大慧。”

    “啊!”此时那媳妇嚎了起来,她似乎受了莫大的伤痛,这伤痛显然比之方才被割去皮肉还要痛楚不已!

    老先生扭头看去,原来是那丈夫已经把肉放回了。老先生即刻喊道:“快把那白色粉末撒在伤口!”

    那丈夫手忙脚乱地依照老先生的指点去做,等全部的白色粉末将伤口撒满,那媳妇的哭嚎声已经没了,而那伤口也肉眼可见地在渐渐愈合,小一点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没有异样了。

    老先生看着那媳妇,问道:“刚才的痛苦你也尝过了,你可敢再受一回么?”

    那媳妇连连摇头,“不,求求你。我感觉我刚才已经从鬼门关里绕了一遭了,我知错了。”她这会儿的脸上布满了汗珠,脸上本有的一点淡妆被完全冲去了,这女子脸色发白,情形仿佛是死里逃生后的奄奄一息之态。

    “那我问你,你可知道自己头两棍没有受伤,却怎么第三棍受了伤了?”老先生问道。这一问搞得周围的人都是有些懵懂,这本应该就是老仙师的法术,却怎么这老仙师问向这媳妇,难道是这媳妇自己给自己找得不自在?不能啊!

    媳妇低着头,歉意地道:“是,是我在受第三棍的时候又升起了对于公公婆婆的怨恨,我那时是想着要回家报复他们。我,我再不敢这么想了,我一定好好待他们!”

    “唉!”那丈夫听到这么一句,他本来的爱惜之意也收敛起来,他把这媳妇往边上一推,自己个儿紧皱眉头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心中颇是无奈和不满。

    “我,我真不敢那么想了!我以后一定孝顺咱爸妈!阿郎。”那媳妇宛若弹簧一般被那丈夫推倒又立刻弹回,抱住了自己丈夫的手臂,哀声哭诉着。

    老先生劝慰那丈夫阿郎,“她既然有悔过之心,你就谅解了她吧,上天尚给她一条生机呢。”他说完又朝向那媳妇,“这里的一阴一阳两根棍,你待会儿背在身上,返回家中,向你的公婆负荆请罪。如果你本着诚意善意相待公婆,你体内的天意就会慢慢化开,你的形貌就会渐渐恢复,如果你还有别的心思……”

    老先生把手中的棍子往地上一扔,轻哼一声,道:“哼,那么天宝年间滑州酸枣县的贼妇,就是你未来下场。到时候你可莫怪我束手无策!”

    “我知道了!”那媳妇答应一声,又拽了拽她丈夫,“阿郎。”

    那阿郎和这媳妇本是新婚的夫妇,彼此情意绵绵还在热恋之中。此时他又听得媳妇如果不孝会有这样的惩处,那样一桩活生生事例摆在眼前,那样可怖的结果,一定能约束住她。他能得这样一个有德的爱人,还是十分欣喜的。

    他站起身来,打量了打量地上的阴阳两棍,随后他找到一根绳子将这两棍挂在了自己媳妇背上。而就在这两棍挂上时,这媳妇身子一沉,仿佛背负了不小的质量,但那两棍是他丈夫轻易都能提起的。

    “这真是玄妙。”众人皆是叹道。

    “习惯了吧,你的孝,就是要把你的公婆背在身上的。”老先生送别了这一对夫妻,最后向那媳妇嘱咐道,“当然你在改正之后、尽孝之时,如果受到公婆的刻意报复刁难,你可以来告诉我。孝义两头,一头是战战兢兢的你,另一头也需是受孝无愧的亲。”

    送走了两人,老先生回到了条案后,继续后续地诊治医疗,而丹歌时不时地穿插其中,以期能让老先生的“勉为其难”变成“义不容辞”,但老先生却并没有给他这样儿的机会。

    子规和机灵儿李尤依然排在队中,他们对于老先生有了新的认识。子规朝机灵儿笑道:“丹歌本不缺你的一份恩情报还,你择选名师,一定要奔着自己的前途去走。这样德才兼备的老先生,你竟没有心动?”

    机灵儿嘟了嘟嘴,“我觉得他没有丹歌哥厉害。”

    子规悄悄指着那老先生道:“单是他那出尘的气质,就够我和你丹歌哥好好钻研十数年了!他的实力必定十分强力,比我比你的丹歌哥都强悍数倍之多!”

    机灵儿撇了撇嘴,扭头往外走去,“总之我不喜欢!”他说着走出门去,在外头站着去了,显然他已经受够了子规的百般劝说,他心里一门心思想着的,正是拜丹歌为师。

    子规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没去说机灵儿,反而歪头看着丹歌,心底里暗暗道:“这家伙是有怎样的魔力啊?!

    “为阴龙办事,几日相处就把我栓到了他身边,成了生死与共的伙伴;在信驿门前,一面之缘就让风标甘心损失风家两人只为换他进入风家;找李尤母亲,半日教诲就让机灵儿认定师父人选,任凭我百般劝说也不更易!真是邪了门了!”

    而此时的丹歌浑然未知子规暗暗地吐槽,他扭头叫过了子规,因为这除了他们外的最后的病人情况十分奇异!

    这病人是个**岁的孩子,由他的父母带着来此看病。此时的小孩上身半裸,在他的背部,有着一排十分有序的鼓包,鼓包仿佛是细薄的皮肤裹着一摊油,宛若水痘,但又不同于水痘,这鼓包可比水痘显得腻多了。

    这些鼓包齐齐地沿着这孩子后背脊柱的位置排着,有十余个,连成一串,宛若是一条跗在脊柱上的长虫,而论及大小,就像是一条有些岁月的蜈蚣!

    老先生轻轻摸在这鼓包上,问想小孩,道:“娃,是疼是痒?”

    小孩摇了摇头,“不疼不痒。”

    “那……”老先生皱了皱眉,看向小孩的父母,“那你们是怎么发觉他的异常的呢?又怎么判定他的病情是玄妙的呢?”

    小孩的父亲皱着眉指向小孩背后的那一串鼓包,道:“有一天午睡,睡着睡着他就脸色发青发紫,一派中毒的迹象。我们就发觉不对,我赶忙拍他叫他,那时候我就摸到了他背后不知何时有了这鼓包,还好似呼吸一样地一涨一缩!

    “这个我们不敢去医院,怕他们说我们孩子的坏话,所以我们就赶到了这里来请您治病。”

    “哦。”老先生点了点头,“幸而这病我曾见过,倒有医治的办法。只是你们需告诉我,你们来自何处。”

    小孩的父亲点点头道:“我们来自漯河市舞阳县。”

    “舞阳县!”老先生捋着胡子道,“这商丘在舞阳县东北,那南阳在舞阳县的……”

    “西南,这三个地方恰好在一条线上。”那小孩的父亲道,“我们来的途中,恰好注意到了这一点。”

    老先生点点头,这就是命吧,这男人无意注意到的东西,却是老先生能给他孩子确诊的关键!老先生道:“是了,是了。怪不得你们也得此病,你们一定饮用过一口井的井水吧?”

    “井水?”男人摇摇头,“不曾。”

    “爸。”小孩怯怯叫了一声,“我,我喝过。”

    “你!”男人的眼睛一瞪,“什么时候?你怎么喝到的井水?”

    小孩道:“那井上头有打水的辘轳,我和几个同学玩得渴极了,一块儿打起来的水。”

    老先生叹道:“那水,就是这病害关键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 卒

    丹歌子规都是点了点头,虽然这老先生没有言明什么紧要,但他们两人却从这老先生和这小孩父亲的对话中得到了不少线索。最浅显的,正是这小孩子发病的病因,这病因必是来自于井水之中。

    而老先生提及南阳到商丘恰过舞阳县,三者在一条线上,老先生又说自己见过此病,而这老先生久居于此,每日病人络绎,应该不常外出。说明老先生曾见过得这病的病人,正是在商丘城中。

    据此丹歌子规可以判断,这舞阳县小孩子喝了患病的井水,水源在南阳,途经舞阳后送到了商丘城中。

    丹歌子规也想过会不会商丘是水源,南阳是终点?

    但他们很快否决了。因为老先生不常外出,他应是对商丘之水去往何处并不十分清晰,也就更不会知晓南阳了。唯有他在商丘用水,而知水源,于是那南阳之地老先生就可以确认无疑。且国之流水多自西向东,这有祸的水也应不是例外。

    丹歌子规确认了这些讯息,继而问向老先生,道:“老先生,不知道这水中是有什么古怪啊?”

    老先生看了看,没有直说,反而卖了个关子,他道:“待我把他治好,你们就明白了。”他说完即起身走回了屋中,显然是去取医治这症状的法宝去了。

    那小孩的父母听得老先生要治病,更看得老先生起身进屋去取药,他们连连拜谢,“多谢老仙师!多谢老仙师!”

    老先生摆了摆手走进了屋里,院内留下了丹歌子规李尤和这小孩的一家三口。丹歌走过前去,蹲在这小孩的身前打量起这小孩的面容来,小孩的父母也没有阻止,他们之前也见识过,这丹歌是颇有本事的。

    丹歌让这小孩吐了吐舌头,然后拨了拨眼睛,神色有些凝重起来,他问向小孩道:“你睡觉之时,是不是常常觉得自己脱离了身体,在四处遨游啊?”

    “是!”小孩子一下子就像是找到了知音,“那种感觉可奇妙了!我有时感觉自己飞出了身体在满世界得飘,有时候又感觉自己好像被压在了我的身体里,根本飘不出去。”

    丹歌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是不是醒来的时候浑身发冷哆嗦啊?”

    小孩子觉得更不可思议了,连连点头,“是啊!我爸妈却偏偏说我浑身发热,明明我快冷死了!”

    “你有没有梦到过一个地方啊?或者你梦里面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啊?”丹歌再次问道。

    小孩摇摇头,“我好像梦到过,但我不知道那个方向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哪儿。”

    丹歌引导着,“你闭上眼睛,想一想,然后试着指一指那个地方。”

    小孩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小孩合目后,他的呼吸忽然沉了起来,颇具韵律,似乎陷入了沉睡一般。子规站在一侧,向着小孩的父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因为眼前的一幕足以让这两人讶然的喊叫起来。这一次不是他们虚晃而不确定的感受了,这是事实!摆在眼前的事实!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背上那一串串鼓包,在随着儿子的呼吸也一张一缩着!

    滕然,这小孩一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然后小孩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一个哆嗦,身上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他背后那鼓包的律动也停止了。小孩一缩脖子,道:“唔。好冷!”

    丹歌伸过手去,摸在了小孩的额头,这小孩的额头烧灼,宛若烧红额烙铁,脸上更一片通红。这冷热之异,皆是他身内的病症所致!丹歌有些判断,这病症本是奇寒,却有灼烈之毒。

    丹歌本想传些法力相助小孩,但又一想收了念头,既然这小孩体内的病症是活物,他还是不要随意传输法力,以免那病症肆虐起来,杀死了小孩。

    他这般想着,让小孩把手放下,小孩梦中想去的地方他已经了然了。小孩指向的方向不是别处,正是西南,商丘西南正是舞阳县,再西南就是南阳!这体内的病症,是要这孩子去南阳。而丹歌猜测,这孩子如果去了南阳,就必死无疑了。

    “仙师。”小孩的父亲试探着问道,“您看出我儿子他是什么情况来了吗?”

    丹歌道:“我看了他的神情,发觉他有些萎靡,眼神涣散,显然神志不清。再依据他的梦中感受,一时魂灵飞离身体遨游世界,一时魂灵又被圈禁身中难以自拔。魂灵飞离身体是死时的表现,魂灵被按在身内是身躯被夺的表现。

    “所以我料定,他体内有一样奇寒的毒物。正如你们所见,这些鼓包开始律动的时候,就是那毒物发作的时候,这毒物本身有灼烈的毒,所以它发作之时,他就会浑身发热,正是中毒状态。但在他体内,却因为这毒物发作,寒意显露,所以他本身会感觉到冷。

    “这毒物发作,为的是夺取你孩子的神志,夺取之后你孩子就全然成为了这毒物的傀儡。所以他总有感觉自己睡梦之时魂灵被按在了体内难以活动,那时正是这毒物试探性地占据你孩子的身体。但因为它本身毒性强烈,所以你孩子总会被毒杀,于是他就会有梦里挣脱身体飘飘欲仙的感受。”

    丹歌说着皱着眉头道:“如今你孩子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似乎这毒物并不愿你的孩子死去,而只是想让他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在你孩子刚才所指的西南方向,他所喝的那井水的水源地南阳。我猜测你孩子一到南阳就会死去,而这其中的理由么,我却并不清楚。”

    “你的猜测一点没错。”老先生此时拿着几样东西走了出来,“这孩子体内的……额,姑且随你,就叫它毒物吧。这毒物不过是小小喽,它是给它的老大寻找食物来了。它的老大爱吃活食,而它的老大如你猜测踞在南阳,所以它只能控制这小孩不敢杀死。

    “有朝一日它就会引导着这小孩前往南阳,送给它的老大果腹。”

    丹歌子规听的神色一凌,“如您所说,这小孩体内的可不是什么毒物了,那是卒!”

    老先生点点头,“对,没想到你们又这番见识,正是卒!”

    卒,即走卒、走狗、喽。卒一般来自于一个庞大的毒物本体,卒会沿水路旱路四散而开,钻入人体内,辖制控制人,然后待到时机成熟,即驱使人回到毒物本体的身边。人之后会被毒物本体杀死,用以那它自身的充饥和修行。这是毒物们颇为安逸却收效最丰的手段。

    丹歌叹道,“没料到这世间还有这样儿的毒物存在,更还会这样的手段!”

    老先生笑了笑道:“自千年前火云洞五十弦瑟的瑟弦绷断,世界就不太平了,许多藏匿的邪恶手段,早已重出江湖了。你们现在见识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子规和丹歌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他们渐渐明白他们的路有多么艰辛了,而他们既然走到了如今,就已是无路可退。“救世主?这个世可不太好救啊。”

    老先生没有看到丹歌子规一变再变的脸色,已是专心地治疗起那个小孩了。他从屋中拿出来了三样东西,三者都是洁白的,和之前对付那狗头新妇的棍子应是同源之物。

    第一样东西乃是数根白色而细小的针,针上覆盖有细密的鳞片,就仿佛是打那狗头新妇的棍子的缩小版。老先生用这针扎破了小孩背上的如水痘似的鼓包,一根针扎一个鼓包,足足用了十三根针,全部的鼓包才都扎破。

    这鼓包扎破后,从其中流出来了似是蛋清颜色而又有些稍灰,显得有些油腻的液体,显然这东西必不是人体内的物质了。

    “你说说这是什么东西的血。”老先生笑着问道。

    丹歌看着摇了摇头,“我都不能确定这是什么东西,也没想到这竟是血。您既然说是血,那我可更不知道了!”

    子规悄悄地推了推丹歌,暗暗使了个颜色,意思是说,“你快和他打赌啊!”

    丹歌眼睛一亮,世间的虫儿有千万种,他不知道,可子规知道啊,这千年的老鸟一定什么虫子也吃过的!他心中有了底,连忙向老先生道:“我和我伙伴蒙一个,蒙对了,我向你相求的那事儿您可要……”

    老先生轻声一笑,道:“好啊,你们如果猜得到,你们让我做的事,我义不容辞!”

    “啪!”丹歌一拍手,“好!子规……”

    老先生的打断了丹歌的话,他还有后半句呢,“不过如果你们答错……,那你们求我的事情,可就全看我的心情了。”

    “好嘛!”丹歌满是无所谓,“子规你告诉他。”

    老先生一瞧丹歌那无所谓的表情,暗叹糟了!这家伙明明是胜券在握才打的赌!可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也不好追悔,只期待着那子规不要说对了。

    子规笑着,十分确定地道:“老先生,这是蜈蚣血。”

    老先生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气馁地一扔手里的针,“你们这分明是诈我!算了算了,我愿赌服输!但我也说了义不容辞,如果你们的事情背信弃义,那就休怪我不给你们面子了。”

    “那是自然。”丹歌挑眉笑着。

    老先生有了这“义”一字撑腰,他倒也不怕丹歌搞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情让他做了。他定下心来,拿起了第二样东西,这东西好似蒲扇,恰如蝶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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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断声起,谱定乱世纷争; 紫气变幻,择选应劫之人; 古壁画现,展露千载玄机; 北玄灵祸,终究除恶归尘!龙舌之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舌之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舌之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