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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舌之祸全文阅读

作者:沈尚书     龙舌之祸txt下载     龙舌之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九章 开拓空地

    丹歌点头,“应是不知道的,若非我们遇到了它死后龙血所化的祥瑞,那一桩事大概一度埋藏了。”

    “龙血所化祥瑞是龙蝠,而龙筋所化,正是两条赤蛇。”子规道,“这两条赤蛇桓帝时在陇西分道扬镳,他们离别时的一桩祥瑞,是让当时的陇西太守冯绲在三年之后,升作边关将领。这两条祥瑞陇西分别,一条去往江陵,另一条却不知所踪。”

    黄岚道:“而你们猜测,这里本钻在那女子膝下的赤蛇,就是那一条不知所踪的祥瑞?”

    子规点了点头,道:“那白帝城飞龙因贪婪而夺宝,夺宝不成,引来杀身之祸。它本是贪婪之体,而他龙筋所化的祥瑞,都依然保存着它的贪婪本性。那江陵的祥瑞赤蛇,贪图境界,吞噬了无数天地宝物使自己强提境界,意欲飞升。

    “可其根基不稳,飞升有堕入魔道的隐患,又心思不纯,我们料定它飞升蛟龙必为祸患,我们就把它杀死了。而此地之蛇……”

    黄岚思索片刻,有许多明悟,“沈丘此地之蛇,则是贪于血气,竟住在女子膝盖之下。后被奔跑发热血气磅礴的狗足引诱,钻入了狗足之中,它贪婪之心可见一斑!这贪婪与江陵赤蛇相似,必是由贪婪之蛇飞龙的龙筋所化!”

    子规点头,“不错!”

    黄岚猜测到:“那江陵之赤蛇被你们杀死。而此地之赤蛇钻入狗足之中,那狗足又已被一斩为二,我猜它早已是死了。”

    “我们猜测也是如此。”丹歌言道,但他话语一转,接着道,“但,它也不是没有逃遁的可能。”

    黄岚点点头,那赤蛇确实存在着依然存活的可能,可能性较小就是了。它继而问道:“你们回到这里,是要寻找那赤蛇?”

    子规摇了摇头,“有赤蛇自是好的,它与龙相关,龙是我们一直的追寻。可我们认为它存活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并不寄希望于此。我们目的是要解开那赤蛇一时贪念造定的如此结局,也许能在这结局之中看到相关于龙的信息。”

    “解开这结局?”黄岚歪着头想了想,“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帮助那栗狗中女子的魂魄落入轮回转生吧。”

    子规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其实不止如此,我们还要解开栗狗的怨气。”

    “帮助魂魄转生,又要解开怨气,这二者,哪一个也不是好做的啊。若是将这问题抛给我,我是毫无头绪,你们可是已经有了办法?”黄岚问道。

    子规摊了摊手,“我们也毫无头绪啊。”

    丹歌则道:“虽然我们毫无头绪,放在之前我们是一点办法没有,但我们此次在外周游一圈,结识了一个大人物,它应该能帮到我们。”

    “一个大人物?”

    “对,大人物!是地府中唯一的贡差!”丹歌道,“一只黑猫!”

    “唔。”黄岚浑身的毛发由尾到头都炸了起来,似乎这一个黑猫让它颇为忌惮。

    丹歌打量一眼黄岚,问道:“你似是见过它?”

    “我不知它是不是你口中的贡差。”黄岚揉搓着自己的身子,让身上的冷意落下,“它一言未发,但它的眼神,满是冷意。它倒没打量我,而是在打量栗狗。”

    丹歌子规齐齐地点了点头,“是它了。看来它已经在关注这里的事情了,我们只需联系上它,这个局就能解开了。”

    两人一鼬就此返回了丛林之中,那金勿又坐回了跛足亭中,而栗狗正在和黄可黄见两只小黄鼬嬉戏。

    子规看着那不会走路的小黄见,道:“我们需在此停留一阵子了,五加根剥开晒干需要个两三日的时光,这几天恰留给丹歌联系那猫,我们去四处采摘牛膝和酸木瓜。”

    “嗨,那猫必是随叫随到啊!这五加根的皮晒干又何须两日,只要……”丹歌说着一顿,他本想说只要拿出那风家的至宝钻木一灼,立时就干了,但他忽然意识到这里还有个金勿的存在,这至宝可比那丹歌的配方还要紧要多了!如果拿出来使用,必会被这家伙觊觎了。

    丹歌立刻改口,继续道:“只要在旁作风,总要快些的。”

    “不。”金勿在亭中道,“还是缓缓被日光晒干,药效最佳。”

    丹歌连忙应下,“好,听金勿老哥的。只是这需三两日的时光,夜晚也没有居所,委屈老哥了。”

    “这可不能苦了我们呐!”金勿否定道,随即他望向丹歌,“老弟可会土系的法诀?”

    丹歌点了点头,道:“会的。”他并不知道金勿此言有什么用意。

    金勿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往亭子一侧的丛林走去,立定在丛林之间。他道:“我们不妨效仿焦家,以泥土造个居所。”

    他说着登时抬脚往地上一点,足下一道法阵忽现,为淡青之色,颇为繁复。且随着这法阵凝结,四周的树木纷纷开始摇动,竟是向着四周退去。

    “这是什么术法?”子规紧皱眉头,对这术法并没有任何的了解。丹歌也是摇头,即便是他,也没有见识过。

    黄岚将爪按在地上,一会儿,它有了了然之意。他向上一跃,落在了丹歌肩头,对着丹歌悄悄道:“他控制的不是土壤,而是树木。树木也不是直接的控制,那树木的移动似乎是出于惧怕,而并非从于命令。”

    丹歌点了点头,“好,知道了。”他心中暗暗思忖起来,“看那淡青之色,这金勿施展的是木系的法术,可他却姓金。金克木,金姓对木系修行颇有辖制他难道不知?或者这是他压制修行的手段?”丹歌微微皱眉,此时发觉这金勿更不简单了。

    黄岚从丹歌肩上跃了下来,子规扭头看一眼丹歌,又低头看一眼黄岚,问道:“是什么法术?”

    丹歌正待回答,恰此时金勿的术法却停止了,以金勿为中心方圆五六米的区域内,所有的树木都退开了,形成了一大片空地。而空地周边的树木一棵挨着一棵,竟封闭地颇为严实,形成了一圈围墙。

    丹歌瞥了子规一眼,这时机已不好作答了,黄岚歪了歪头,也没有言语。

    金勿向丹歌道:“老弟,来!用你的土系术法,造一间房子出来。”

    丹歌腾身而起,翻过了那树木围墙,落在空地中间。他思索起来,“我若用土,他以木克土,我就居于了下风,这于我和丹歌不利,在这屋中他若有所动作,颇占便宜。我不如偷偷地使用金瓯无缺,以金克木,以土生金,倒扣成防御坚固的居所。”

    丹歌想定对策,伸手往兜中一掏,随即苦笑起来。他的符自打败了廿於菟后,一直没有补充,此时手中一张金符也没有,这计策已想成,竟无法实施。

    他向着金勿摇了摇头,道:“老哥,我以自身发挥的土系术法颇为有限,大抵不能支持房屋建造,即便成形,很可能睡着半天土落下来,就把我们给蒙了!而我的土系符也全然没有了,需给我些时间,绘制一些出来。”

    金勿点了点头,“此时还在早上,给你一个白天,到夜晚能将房屋造成就好。”他说着走到树木围墙边,脚下又是那法阵一闪,“哗啦啦”,那树木往两边挤了挤,这围墙于是开出一道门来。

    子规笑道:“纵使当中没有房屋,这有天然壁垒,旁人总不敢扰。”

    他说着看向丹歌,“你且去购置符纸,绘画符。我们也不会闲着,趁此时机洗净五加根,剥皮晾晒,而后采摘牛膝酸木瓜,以及准备午饭。”

    金勿闻言点头,扭头看向丹歌,“依子规老弟之言,我们怕是要在此久居一阵了,你势必要将那房屋建好,至少要坚持到我们离开此地。”

    丹歌笑了笑,道:“那是自然。”

    金勿扭过头来想子规道:“我常与药材打交道,牛膝酸木瓜更是熟悉,我去采集这两样药材,顺便能猎取一些山中野味。你就去清洗五加根剥皮晾晒,顺便准备柴火炉灶,以备午饭。”

    子规点点头,问道:“金勿老哥似乎常在野外?这些活计被你安排得井井有条!”

    金勿道:“我所得的药材当中,有长出命轮的,它们有的虽不能化形,但能以植物形态奔走跳跃。我们有时为了这样的一株灵药,要在野外长待数月之久,居无定所,可比现在我们的处境苦多了。所以做不到有序,就只能挨饿。”

    “啊!原来如此。”子规点了点头,“那我就依照吩咐,去清洗五加根。等中午老哥回来,可要为我们讲一讲那野外的奇遇了。”

    “哈哈哈!好,许多趣事闷在心底,正好一吐为快!”金勿说着就离开了丛林,往山中而去。

    丹歌子规二人对视一眼,目中满是疑惑。

    “他竟真是倒腾药材的?”丹歌拧着眉,“那我之前的那些猜疑难道都是假的?他那瞬间的杀意,只是因为得不到我的配方?”丹歌自问,却毫无头绪。

    他叹了一声,从那空地中走了出来,前往附近的城市购买符纸笔墨等一系列物品去了。

第一百七十章 符纸金贵

    而在临走前,丹歌和子规互换了一部分的骨虫,这还引起了子规的嘲笑,“你何时这般谨慎了?”

    丹歌指了指天空,子规就明白了,丹歌怕的是那鹰。如果他二人所料不错,那鹰是金勿招来的杀手用以刺探情报的,虽然它昨夜在平舆县消失了踪迹,但未必就是杀手放弃了追逐。反而可能是杀手已经掌握了基本的情况,收回刺探的鹰要伺机行动了。

    而丹歌子规现在要分开行动,如果一方遭难,还可以借这骨虫传递讯息,另一人或助阵或逃离,都能料敌于先。

    “虽是如此安排……”丹歌此刻站在了乡镇的边缘,他摸了摸手上骨虫幻化的手镯,这是子规的骨虫,“可我心里还是没底,如果我再走远些,我和骨虫的感应就十分微弱了。除非有骨虫丧生,不然我这里并不会有强烈的感应。

    “可真到了骨虫要丧生的地步,只怕对战已经颇为惨烈,我返回只怕已于事无补了。但愿这金勿还没有如此心急。”

    而至于手机这通讯工具,丹歌却并不看好,“修行者对阵起来,一个疏忽就能导致死亡,我不信子规能腾出时间来拨号。”

    丹歌虽然忧虑,但此时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尽快买到符纸和笔墨,然后返回丛林。所以他没有怠慢,就走进了这城镇之中,这镇上文具店倒是不缺,毛笔好买。至于墨,丹歌则在文具店里买了个墨盒,又买了瓶墨汁。

    他打开墨汁,一闻,“嗬!我天哪!这么臭!可也只好将就了!”他并非没有好墨,他有那赤蛇身体烧黑后化成的一锭墨,那墨上蕴含千载赤蛇祥瑞之气和修为武功,绘就的符必定是威力强悍。但这墨也不能拿出来,和那风家的至宝一个道理,拿了出来,让那金勿瞧见了,可又有歹念了。

    “一张配方就要杀我,那一个墨锭或许就愿意把我剥皮拆骨了,再加上两样至宝,呵呵,凌迟怕也是轻了。”丹歌在心中暗道。

    “一共十二。”这文具店的老板道。

    “好。”丹歌递过了钱,等老板找钱,同时问道,“老板,这附近有没有卖符纸的地方?”

    “符纸?”老板抬起头来,“那是什么东西?”

    丹歌道:“画符的纸啊!”

    老板扁了扁嘴,“画符?画符还要专门的纸吗?你买一本绘画本得了呗?要彩铅吗?鬼画符光黑色不好看呐!你学艺术的吧?”

    “呃……”丹歌不知如何回复。

    这老板似乎好容易逮到批判的机会,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你们这学艺术的我搞不懂,怎么弄个鬼画符也叫艺术了,摆点颜料让我家小孩上去一胡噜,也就和你们那差不多嘛!”

    丹歌咬了咬嘴唇,猝然伸手从那老板手中拽过了应找给他的钱,转身就跑。

    “哼!”这老板搓了搓指间,“熊孩子手劲还挺大,我这抓了半辈子钱的手都没防住他。不过这学艺术的人是长得好看哈。”

    丹歌逃离了文具店,就四处走走看看,寻找买符纸的所在,如果实在不行他就打算去花圈店买些黄表纸,裁一裁倒也勉强能用。

    此时上午**点钟,路上行人不少,丹歌这可算是有了指示了,他避开人群,往偏僻处走,那买符纸的至少也是道家的居士,一个个都性好恬静,才不会凑在这热闹当中。

    往偏僻中走了许久,来到了一处院落门前,丹歌看着这门前的设置,就了然了,卖符纸的,正在此处。

    这院落坐北朝南,门前有两只石虎,一个是白,一个偏灰,白虎口中含一灰球,灰虎口中含一白球。居东一侧的白虎稍前,西一侧的灰虎稍后,正应抱阴负阳。而在这门上,衔着门环的乃是牛首。

    丹歌点了点头,“这里应该是有符纸卖了,即便不卖,大概也能讨到几张。”

    丹歌上前轻扣门环,“哒,哒哒。”

    却在那声音未落之际,门已经由内打开。门开双扇,一个端端正正的人穿着雪青的褂子、水蓝的长裤,裤上近膝盖处有一个大的敞口兜子,他踩着黑布鞋,戴着针织的一顶帽子,站在门内。他见到丹歌,抬了抬手,却又收到了身子两侧,这人问道:“你扣门?做什么?”

    丹歌一指门两边的石虎,道:“我看是同道,来求些符纸。”

    这人皱了皱眉,往丹歌脸上打量,往下看,看到腰际就收回了目光,没有全然上下打量显出轻率。他惊奇地道:“这么年轻的,可是少见了。”他往一边一让,摆出手来,“屋内请吧。”

    “好。”丹歌点了点头,进入院中。这人走到丹歌前,在前面带路,两人转过了园门,来到一处屋前。这人打开屋门,将丹歌让了进去。

    “请坐。”这人给丹歌指示了个位置,随后走出屋去,没了踪影。

    丹歌坐在这屋中打量,这屋内陈设倒是简单,两面是书架,书架前是长桌高椅,桌上笔墨纸砚。再过来就是丹歌所在的这一张圆桌,围着四条凳子。

    丹歌粗略打量,却忽然被一件物事吸引了目光。这东西乍看之下恍若一个长吻的壶,但只有壶嘴没有壶把手,而且这壶嘴末端极细,恐是只有针尖粗细。而且这壶为半透明的褐色,在这壶中,还有似是粘稠似是液态的黑色物质。

    丹歌出于礼貌,没有前去端详,但心中已有些猜测了。

    此时那人回来了,提着一个青花瓷器的水壶,壶口和壶盖水汽蒸腾,是刚烧开的水。而在他的另一只手,则捏着两个茶杯,青花纹样,六棱形状,既显古朴,又具美观。

    杯子被摆在桌上,其中已经放了茶叶,这人倒上了水,一杯推给丹歌,一杯留给自己。

    这人坐在丹歌对面,道:“我不是这院落的主人,只是这里的……,可算是伙计,亦或叫做管家。如今不时兴这等称呼了,但是既是同道,应是无妨,就叫我杨管家吧。”

    “杨管家。”丹歌道,“我进门前已经说明来意,是想向贵府讨几张符纸,若是售卖,我也可购买。”

    杨管家点点头,“哦,符纸倒是好说呐。不知道你要哪一类?”

    “哪一类?”丹歌皱眉,符纸还分类别么?

    杨管家例举道:“你是要镇宅的,是要消灾的,是要安神的,是要护体的?或是用以丧葬,或者用以婚嫁……”

    丹歌笑了起来,连连摇手,“不,杨管家,我是要干净的,不曾用过的空白符纸!”

    “哦?!”杨管家站起身来,眼睛发亮,“如此说来,你是会画符的了?”

    丹歌点头,“我若不会,又买符纸做什么?”

    “啊!我是因你年轻,小瞧你了。我只以为你是附会,谎称同道,原来,真是同道来临!”这杨管家此时抬起手来,抱阴负阳地拱手行礼。

    丹歌站起身来,还以礼数。

    杨管家请丹歌坐下,道:“小友既是来买符纸的,我方才对你多有轻视,小友买得符纸,我做主多送几张。”

    丹歌问道:“不知道您这里的符纸怎么卖?”

    杨管家报起价来,“普通的符纸,一刀一万元;烫金的符纸,一刀六万元;开光的符纸,一刀八万元;加持的符纸,一刀十二万元!”

    丹歌听得悄然擦汗,暗暗骂道:“这可是同道的‘贵宾’价?!宰客也没这么狠的!一刀一万,那一张就是一百块,那是符纸还是金纸啊?!”

    丹歌等杨管家报完了价,从兜中掏出一百块钱来。他要说是财富,买他几万刀几十万刀加持的纸也没问题,但他不是傻财主啊,这么贵的东西,他才不愿多买,他自己有着主意。

    丹歌扬了扬手中的一百块,道:“哼,我在你府上只买一张普通符纸,你再做主多送几张,就够我一时之需了。”

    杨管家尴尬地咧出了个笑意,接过那一百,皮笑肉不笑地道:“好,我这就去给你预备。”

    见那杨管家走了,丹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什么世道?!”他回过神来,又打量上了之前那个似壶非壶的东西,“有这等东西,这府上必有万贯家财啊!莫不是这样卖符纸发家的?是哪里的缺心眼来这里买啊?”

    不一时那杨管家回来了,两手空空。他进来道:“小友稍作等待,伙计们弄好了就送过来。”

    丹歌眨了眨眼,伸出来一根指头,“我只要一张符纸,难道这也数不清?”

    “小友说笑了……”杨管家指了指茶,“请喝茶。”

    丹歌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

    管家无奈道:“不是数不清,是不好揭。”

    “噗!”丹歌霎时把口中的茶喷了出来,“咳咳。”他暗忖道:“这贵就算了,听起来还很薄!”

    他从兜中又掏出一百来,“要不我再买一张吧!”他想着两张合一块当一张用。

    杨管家摆了摆手,道:“等待会儿伙计们拿来了纸,您上眼一看,再作决定不迟。”

    “唉。也好也好。”丹歌摇了摇头,他往外看了看,道,“我看一时半会儿这纸是揭不起来了,趁此时机,杨管家正好给我讲一讲……”

    丹歌一指那似壶非壶的东西,“那东西的来历。”

第一百七十一章 蝎与情

    “哦?”杨管家扭头望去,见丹歌指的是那似壶非壶,再扭回头来问向丹歌,“小友可是看出那是什么东西了?”

    丹歌点了点头,道:“若我所料不错,这是一只巨大蝎妖的尾针!”

    杨管家滕然起身,神色异样地打量了一眼丹歌,落下坐来,“小友好见识!让我疑心我此刻面对的是一个饱经岁月的老道啊。”

    “哈。”丹歌摆摆手,道,“我不是老道,家师倒是饱读诗书饱经风霜的老道。我随我师父四面游离,可是涨了些见识的。”丹歌这般故意编造了一个自己的师承,因为刚才那杨管家起身,是对他的身份起疑了。

    “哦!”杨管家似是信了丹歌的话,没有追问丹歌的师承,而是道,“小友既然识得这是蝎妖的尾针,必是见识过这等巨大的蝎妖了。”

    丹歌摇头,脸上颇显遗憾,“那倒没有,我见过比这少了不小的,那蝎妖浑身也仅有这一个尾针大小,但那可也不算小了。我细细观察过那蝎妖的尾针,和这颇为相似,所以我就猜测这许是巨大蝎妖尾针,不料一猜即中!”

    “哈哈。这么大的蝎妖,确实十分罕见了,小友错过倒无关乎其他,只是运气不够。”杨管家道,“我们可就算是运气足够了,才有今日之获。”

    杨管家讲起了他们发现这蝎妖的故事,“这蝎妖啊,发现在华夏西南,一处极为茂密的丛林之中。那里草木丛生,地上全无落足之地,天上皆是枝叶蔽空。那里的空气分外的好,吸一口啊,就能抵在这城镇吸三口。按如今科学的话说,应是氧气浓度颇高。

    “我们就在那里遇到的这蝎妖,不,不是蝎妖,确切的说,是一条蝎尾。”杨管家说到这里比划这,指头在空中画了个弧线,“蝎尾你知道,除去了蝎子身体的那一条长长的弯曲的分节的尾巴。”

    “那那那!”杨管家指向那尾针,“这玩意儿就在那尾的末端!”

    丹歌点点头,“这玩意儿都这么大,那条尾巴,得很粗很长了吧?”

    杨管家肯定道:“不错,那一条尾有成人大腿……”他说着展示了自己的腿,“我这腿细了些,比这腿还要粗一圈。那尾就有那么粗!”

    杨管家胳膊托在桌上,往丹歌那边探身,操着十分玄妙的声音,道:“那尾可是一个蝎妖的尾啊,它竟能讲话!”

    “嗖!”杨管家扭头一指那尾针针尖处,“就是从哪儿,极细小的嘴巴,宛若针孔般大小,发出的声音既有尖利之声,又辅以沉闷之音。听起来不男不女,不正不邪!”

    丹歌皱眉,问道:“它没有袭击你们?”

    “它没有。”杨管家摇了摇头,“它似乎十分的虚弱,但我们依然不敢轻视,我们没敢轻举妄动,那尾针当中的毒液必是酿酵了千百年之久,或仅一滴,就能让我们全部殒命。它向我们诉说它的遭遇,它是被抛弃了。”

    丹歌大睁双眼,“抛弃了?被谁?它的躯体吗?”

    “你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我们也很聪明,我们也一下子就猜到了。”杨管家道,说着却摇头,“自作聪明。”

    “什么意思?”丹歌问道。

    “我们一行四人,有两人道:‘是被你的躯体吗?’那蝎尾装作懵懂的样子,问道:‘我的躯体怎么了?’”杨管家叹了一声道,“那两人说:‘抛弃了你。’然后那两人口吐白沫就倒下了,再没有爬起来过。”

    丹歌连连点头,“从他们口中说出来,戳到了那蝎尾的痛处吧。”

    “我不知道,总之我和剩下的另一个伙伴不敢说话了,只想听取蝎尾的故事。”杨管家道,“那蝎尾被它的躯体抛弃了。它是一种极为奇异蝎子的尾巴,这种蝎子在生存千余年后,会雌雄分化。蝎尾是雄,而蝎身是雌。”

    丹歌按了按额头,问道:“所以这是个爱情故事?”

    “是爱情吧。”杨管家道,“那蝎身是雌蝎,她千余年和蝎尾一样有了思考。蝎身爱上了到那片丛林探险的男人,名叫祁泽。为了和他在一起,蝎身断去了蝎尾,化身为美女,追随那男人祁泽而去。而蝎尾,被弃置在那里,它没有腿,无法行动,一直等待着,直到遇到了我们。”

    “你们?帮它?”

    “我们别无选择,它杀那两个人不费吹灰之力,我们如果不顺它的意愿,我们只怕也难逃一死。”杨管家道,“所以我们依照它的指示,把它的尾针从尾上截下。”

    “截下?它不会死吗?”丹歌讶异地问道。

    “不会,蝎尾离开了蝎身依然可以生存已经超脱我们的认知了。而这蝎尾更为特殊的是,无论把蝎尾截成多少段,蝎尾都能存活,而且受一个意志的操控。”

    杨管家解释完,继续讲述故事:“我们截下尾针,那失去了尾针的蝎尾摇身一变,化作蚊蝇一般大小,它命令我们带着尾针和它,去寻找祁泽和葛孑。葛孑就是那个蝎身变化的女人的名字。”

    “我们找到了他们,然后没有尾针的蝎尾窜入了祁泽的体内,长在了祁泽的左心房与左心室的瓣膜上。”杨管家说道这里猝然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叹道,“多可怕呀!”

    丹歌扭了扭身子,让自己身上的难受和冷意消去,他问道:“它进入祁泽体内的目的是什么?”

    杨管家道:“它那时已不再是蝎尾了,它成了蛊,一个种在心脏里的**。如果祁泽做出对不起葛孑的事情,他就会发作,把祁泽折磨得生不如死。”

    “哦?这算是退出了感情,化作**守护起了葛孑的爱情是吗?”丹歌道,“他还挺仗义?”

    “呵。”杨管家摇了摇头,“他就算不作**,两人也分外相爱,祁泽根本没有变心的意思。这却让**不高兴了。**没有从没有放下爱意,他看不惯祁泽的专一了。它开始在祁泽的体内作祟,他开始折磨祁泽,即便祁泽没有变心。

    “祁泽在几次心绞痛之后,去到了医院检查,而那**自是隐匿起来,没有被查出异样。然后也就在当天,**给了我们第二个命令,让我们把当前的事情告诉祁泽。

    “告诉他现在有一个**在他的身上,如果除掉**,那么他和葛孑都会死。如果他杀掉葛孑,他就能活下来。并且我们保证,不会有人追查葛孑的下落。因为那本就是一直蝎子嘛。”

    丹歌点点头,“那么祁泽的选择呢?”

    “唉。”杨管家站起身来,渐渐踱步到那尾针旁边,正要开口,却被外头的呼喊打断了。

    “杨管家,都准备下了。”门外一个伙计说道。

    “好!拿进来吧。”杨管家下令道。

    伙计有些为难,“这,不好拿进来啊。”

    “那就架在外头。”杨管家朝着丹歌一摆手,“小友外面请。”

    丹歌起身走出屋来,他并不知道这些人耍得什么花样。但很快他就知道了,然后吃了一大惊。

    之间一个伙计架着一张符纸渐渐走来,这一张符纸竟有四尺见方那么大。丹歌指着那符纸,“这,这是一张?”

    杨管家点头,“不错!我们这里都是老笨的机器,一张就是这般大小的了。”

    丹歌笑道,“好好好,若是你们的一刀是这样的一百张的话,价格倒也公道。”他说着把那本已捏在手中的一百又揣了回去。

    杨管家头,“我们府上一度是公道的。赠的那几张呢?”

    话音未落,几个伙计出现了,一人都架着一张符纸,和头一张一般大小。

    杨管家扭头对丹歌说道:“这后面几张是我答应送你的。”

    “多谢多谢。”丹歌道,“不过,能粗略裁几下就好了。”

    “这倒简单,一张裁成几份?”杨管家挽起了袖子,朝后方没有架纸的伙计道,“拿刀来!”

    “一张裁成十六小份就好。”丹歌道。

    “好。”杨管家命伙计们叠好,而一旁的伙计也拿过了刀来。

    而在这刀现身的刹那,丹歌眯起了眼睛。

    那是一柄青锋短刃,刀背为直,其上若有凿砍痕迹,刀刃锋利,日光照下投射青绿之光,而隐在青绿之中,是一道粉红之意那是常年浸血的缘故。那刀把上粗略缠绕的皮革,看起来不是牛皮羊皮那般结实,有些柔软,却也不是韧性。

    丹歌脑海中跃出的第一个词,就是“人皮”。

    丹歌暗忖:“此番我知道他为何不将纸裁小,囫囵叫卖了。只为了此时堂皇地请刀!我该如何呢?”丹歌转了转眼珠了,定了定神,“对,就装作懵懂不知!”

    杨管家扬刀扭头,朝着丹歌咧嘴笑了一下,丹歌还以一个更为灿烂的笑容。那杨管家转回身去,脸色就显得不解起来。

    丹歌站在原地,趁着管家裁纸的功夫悄没声儿地四下扫视,确定四面并没有许多布防,心下稍安。

    “啪!”

    那杨管家将青锋短刃排在桌上,拿起那裁好的纸抖一抖,在桌上磕一磕。“啪啦啪啦”,那刃随着这纸磕跳动,然后杨管家猝然转身,向丹歌摇了摇纸,“这样可好?”

    丹歌点头,偷眼看了一下这管家水蓝裤子近膝盖处那个大兜子,那短刃在这管家刻意用纸磕动下,已经落下桌子,正被这杨管家转身时用这兜子接住。

    “好!”杨管家往边上一伸手,有人递过一个袋子来,他将这符纸装入,走向丹歌,递过了袋子。

    丹歌接过袋子,答谢一声,然后装作全然无知地问向杨管家,“管家,您说说,后来那**祁泽和葛孑怎么样了?”

    杨管家微微皱眉,又打量了丹歌一番。沉吟一会儿,道:“哦,这事呀待会儿再提,我这里还有一桩要紧事。”

    丹歌问道:“哦?什么事?”

    杨管家走向屋中,边走边道:“主人家虽然不在家中,可也交代了,往来的宾客,只要是同道之人,一定要留下名姓,来日或有登门之日,以期可以坐而论道。”

    丹歌猜测这才是关节之处,“他因为我之前懵懂,此时更无惧地竟问他故事结局,以为我才疏学浅,不知道他暗藏了刀,他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他的目标。此番又是在切实探我身份了!用以完全确定我是不是他们的目标。”

    丹歌道:“我才疏学浅,可不能和府上主人坐而论道,但家师道行颇深,倒是可行。”

    那杨管家走出屋来,捏着一张白纸,一根毛笔。听到丹歌这般回答,问道:“哦?不知你家师是谁?道观何处?你又是什么法名呢?”他说着递给了丹歌纸笔。

    丹歌道:“啊,家师人称张大师,是江陵有名的道士。”

    “江陵?”

    丹歌点头,“是啊,江陵,师父带我们来此修行。我们的道观也在江陵,叫做罗云观。我的法号嘛,叫做殊迁,是师父的四弟子!”他说着同一时写着,将那殊迁二字写得凤舞龙飞,一看就像是时常联系的那种签名。

    杨管家笑着接过那纸,脸色越看越阴。

    丹歌笑着问道:“杨管家,那个结局……”

    “tmd。”杨管家一下子将手中的纸团成一团,一指丹歌,“给我把他撵出去!”

    “哎!杨,杨管家,您这什么意思啊?!”

    “管家尼玛管家,坏老子好事。你们俩,到附近瞅瞅,那叫什么八哥儿的到底来了没有,就看有谁问符纸的,就抓了来!”这杨管家从那大兜里掏出刀,斜指着,一脸的痞气。

    丹歌被赶出了院门,还在院门外高嚷,“杨管家,你说说结局呀!”

    “哧。”丹歌捂着嘴抿着笑意,纵起轻身之法,迅速地窜回跛足亭,“好个金勿,那一时说是采药,其实却是先行传信去了。我说留针骨虫以防袭击,却原来这或贼人摆下**阵,请我入瓮呢!怪不得我扣这院门,那姓杨的早在门口立定,原是早有预备。”

    丹歌想到此处得意洋洋,“我进瓮周游一遭,又出来了,徒留那些个鳖孙,还在里头愤懑呢!哈哈哈哈。”

    他很快飞临沙颍河,立刻勾连了骨虫,却借此听到子规那边,似是金勿在将故事,“这个女子,叫做葛孑!”

第一百七十二章 栗狗自荐

    “呵。”丹歌笑了起来,而其实笑容之中肆虐磅礴杀意,但这杀意很快就消失了,唯有那假笑挂在脸上,“赶得巧啊,还能听到这故事的后半段。之前我说金勿指使杨管家杀我,是有猜测的成分在。可这会儿,我却借这个故事证实了我的猜测一点没错!”

    “金勿。”丹歌皱着眉,“你到底为了什么要杀我呢?仅仅为那一纸配方?”他思索着往子规金勿那边走去,却并不打算出现,而选择隐在一处,听完金勿的这个故事。

    此时那跛足亭前,金勿随手拾起竹杖撩了撩火,继续说道:“那失去尾针的蝎尾化作了**,钻进了祁泽的心脏,只要祁泽做出对不起葛孑的事情,就会被它折磨。可祁泽并无出轨心思,一心爱着葛孑,**更不愿见到这局面,于是任性地开始折磨祁泽。

    “后来这祁泽忍受不了痛苦,去医院查看,但没有查出任何病因。**此时命令我们,让我们告诉祁泽,他的心中有**,杀死**,则他和葛孑都要死去,而杀死葛孑,他就能活下来。我们依言转告。”

    子规听到这里点点头,“那祁泽是如何选择的?”他说着若有所感,扭头向林外望去。

    “怎么了?”金勿道。

    “哦。我是想丹歌怎么这会儿还没有回来。”子规摸着这腕上的骨虫手镯,他已经感应到了自己送给丹歌的骨虫,也就是说丹歌已经在附近了,可他似是隐蔽了起来,不打算现在出现。

    “大概是符纸不好购买,在外面耽搁了。”金勿安慰道。

    “应该是。”子规点了点头,他猜测着丹歌不出现或许和金勿口中的故事有些关联。他再次问向金勿,“那祁泽怎么选择的呢?”

    金勿沉吟一阵,道:“那祁泽在当晚,约会了葛孑,他不愿意告诉他的女友这个心伤的消息,他认为葛孑承受不了。他可不知道葛孑是个千年的蝎妖,有着千万种方法解开他心中的**。祁泽说他要出差一段时间,然后和葛孑做了个极为庄重的告别。”

    子规皱眉,“这葛孑就没有意识到不对吗?”

    金勿摇头,“她没有意识到,因为祁泽心中的**干扰了她。蝎子你是知道的,它最厉害的部位,就在于它的尾。所以虽同是千年修行,蝎身和蝎尾,孰强孰弱一目了然,即便那蝎尾已经被割去了尾针。葛孑恍惚离去,返回家中才转醒过来,而那时祁泽已经不见。”

    子规恍然,“这样说来,那祁泽两个选择都没有选,而是选择了自己独自承受**折磨?”

    “想法是好的,但他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金勿道,“当天,祁泽就因为承受不了**的折磨,一刀扎进了自己的心口,和**来了个同归于尽。当然,他大概还想带着葛孑给他殉情。”

    子规不解地问道:“难道葛孑没死?那**不是说杀了它祁泽和葛孑都要死吗?”

    金勿答道:“这是**骗祁泽的,**的目标其实一直都是葛孑。它作为蝎尾遭到蝎身背叛,所以它要的是让葛孑痛苦,让葛孑孤独一生!

    “在心中**的威胁下,如果祁泽选择了保全自己,挥刀杀向葛孑,葛孑必受被爱人背叛之痛;如果祁泽选择杀死**,这样二人同死,对于相爱双方本是情愿的,但这是个谎言,杀死**只有祁泽会死,葛孑依然会痛失所爱。”

    子规叹了口气,“葛孑。孑,孤单的意思。当她起下这个名字的时候,其实已经昭示他的结局了。”

    “哈,大概是吧。”金勿说着又拿起竹杖准备撩火。

    “哎哎哎!”丹歌猝然出现在了远处,疾奔而来,来到金勿身旁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竹杖。“呼呼!”丹歌将那竹杖上的灰吹尽,竹杖绿意显现,并无损伤,他这才放下心来。

    丹歌斜眼看着金勿,“我这得来的至宝,你怎么就用来撩火?!”

    “这是你那竹杖?”金勿打量着丹歌,丹歌毫发无损,“所以你并没有拿着这竹杖进城?”

    丹歌翻个白眼,“我拿着这个,还能买到符纸么?大抵能讨要些剩饭回来!”

    金勿扭头看向子规,质问道:“可这本是你先用来撩火的呀!”

    子规避过丹歌灼灼的目光,悄声道:“我这不是使着顺手嘛!”

    丹歌深深看了子规一眼,紧了紧手中竹杖,悄然地出了口气。

    子规扭回头来,对丹歌道:“好在竹杖并没有损伤,快坐下来,金勿猎了三只野兔回来,正在这火中焖着呢!”

    丹歌撇了撇嘴,道:“你这做法可也怪异,怎么不串起来架在火上烤,而是焖在火中?”

    子规道:“黄岚和小黄可两兽送来了一些茶叶,说是入肉能去腥气,而且以此焖出的肉极为甘香。我不好拂了他们的好意,就照做了。”

    丹歌看了看火种,正有三个以法力裹好的兔肉。他转向金勿,“老哥你往后要多猎一些,给予黄岚母子和那栗狗,他们也都吃熟食的。”

    金勿点头,“那好说,可未必常是兔子,须有几顿素食,可不能将这山上野兔捕绝了。”

    “哈,这是自然。”丹歌点头。

    不一时,兔肉烤熟,丹歌子规叫来了黄岚母子和栗狗,三人四兽分食三兔。而果如黄岚所言,这以茶焖出的兔肉毫无腥气,肉味也确实甘香。

    到下午,丹歌也参与到子规黄岚的活计中来,趁着日光尚在,洗剥五加皮根,到傍晚他再建造房屋,也不算迟。而金勿则再次进山,采集牛膝酸木瓜,备下晚饭食材。

    两人蹲在沙颍河畔,边上是黄岚,子规四周看了看,并无外人,更无金勿,问道:“你中午回来在外头躲了一阵不肯现身,是什么用意?”

    “听那金勿的故事。”丹歌答道。

    “你现身不一样能听?”

    丹歌笑答:“可我现身,他却未必敢讲了。”

    “这怎么说?”子规皱起了眉头。

    丹歌看一眼子规,笑道,“我在城中,也听到了这个故事。这故事只有两位主人公,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我遇到的那人了。我如果现身,他很可能出于警惕,不敢再讲那故事,就是怕我把他和那城中遭遇的人联系一起。”

    子规睁大了眼睛,“城中的人,一样故事,你遇袭了?”

    “那倒不算。”丹歌指了指放在身后的竹杖,“你无意之举,算是救了我一命。”丹歌于是就将他在城中的遭遇详说一遍。

    “啊。”子规点了点头,有了明悟,“那金勿给杀手通报时,提及了你本该拿一根竹杖,但你嫌累赘留在了我这里,我又因为顺手,就将它用以撩火。

    “这样做使金勿错以为这竹杖不是你那根,他给杀手的情报无误,没有更改。而杀手又因为你少了竹杖,所以也没敢直接下手,他们旁敲侧击,却又被你化解了。”

    “不错。”丹歌道,“而这两人讲相同的故事,也能看出,这金勿和那杨管家,应有着过命的交情。所以我们可以猜测,那金勿,也是杀手组织一员!”

    “可如果这故事有假呢?”子规发问,却在问题出口后自己就摇头否决了,“无论故事真假,这两人关系都可确定无疑了。”

    “可两位。”此时黄岚说道,“你们既有如此确凿证据,证明那金勿对你们图谋不轨,你们时刻都有性命之忧,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将他杀了?若是敌不过,我黄岚也可助阵!”

    子规摇了摇头,“黄岚,你想的简单了。以前我们不知道他是杀手组织的,或还有心杀他。这会儿知道了他属于杀手组织,却不敢动了。杀了他,很有可能引出一大批人马对我们围追堵截。就例如丹歌成语遇见那姓杨的,他们既然在这偏僻乡镇都有据点,可见势力之大。”

    丹歌道:“我倒不怕因杀了他引出许多的人,但凡敢出面的,杀净就是了。可这金勿杀我们的用意,我不能琢磨清楚,真的只为了一纸配方?必没有这么简单。我们如果不能清晰他的意图,贸然杀了他,丢失了重要的线索,才是得不偿失。”

    “唉。”黄岚摇摇头,“那你们这过得可就艰难了,吃个饭,也要用茶叶烹制防止中毒。他如果真搞来了素食,你们总不能还放茶叶吧?”

    丹歌问道:“那茶叶不是你送来的?”

    “是子规叫我弄的,但要以我的名义,不引那金勿怀疑。”黄岚答道。

    “唉,这确实不是个办法。”子规抚了抚额头。

    “我倒能帮忙。”此时银铃般清脆的女声响起,是那栗狗叼着小黄见带着小黄可来到了河边。

    丹歌和子规都有些疑惑,“你?”

    栗狗点头,道:“我业力未竟,是不会死去的。如果我吃到什么毒物,我就可以告诉你们。”

    子规摇了摇头,“不不不,虽然你不会死,但那毒物会让你痛苦不堪!”

    丹歌本也想摇头,心中却有清冷的声音传来,“让它吃,益于业力!”

第一百七十三章 建屋分房

    “好!”丹歌点头,向着栗狗高声道,“那就有劳你了!”

    “嗯?”子规皱眉,扭过头来看着丹歌,“你竟同意了?你何时成如此贪生怕死之徒!不不不,这不由你一人说了算,我不同意!我们苦一些,麻烦一些,也不能让它多受折磨!”

    栗狗摇了摇头,“不妨事,我这折磨已足够长久了,那毒的折磨于这长久岁月折磨不过是米粒之光于皓月,不值一提。”

    “那也不行!”子规断然否定道,“我们可不做这等火上浇油的事!”

    他说着瞪眼看向丹歌,咬牙切齿地道:“是不是?!”他此时横眉竖目,竟是威胁起丹歌来了。

    丹歌却并没有碍于子规的威势而服软,反而笑着问道:“若是使它先尝为我们试毒,能让它长久的折磨倏忽而逝呢?”

    “什么意思?”栗狗提高了声调,急切地问道,声音之中满含激动。

    丹歌答道:“方才地府贡差秘法传音给我,说让你试毒,有益于业力。换句话说,这样做能使你的业力加快消解。”

    那栗狗重重点头,“我愿试!”

    黄岚也庆贺道:“栗狗恭喜你啊,终于找到捷径了,而且只是吃一吃饭,且未必有毒!”

    “真的?”子规看向丹歌,“何时地府贡差能在早间出没了?”

    丹歌颇为鄙夷地看一眼子规,“见识浅薄了吧!地府贡差是在册的神仙,又不是鬼魅,怎么不能在白天出没!”

    子规又问:“那它为何总是只在夜晚出没?”

    “只是便于行事。”丹歌答道。

    “好吧。”子规塌下肩来,但他心中是高兴的,因为栗狗能越快消解业力也就意味着他们能越快离解开这局。

    两人四兽人定下了之后的行事,就继续处理起那五加树根来,一直忙活到了下午四五点钟,才算是将全部的五加树皮晾下。随后丹歌在跛足亭中弄好墨汁,绘下了无数的符。

    绘完也就到了傍晚,丹歌走进那金勿开辟的空地之中,将金符按在手中,上面覆盖土符,以法力催动二者。土凝成房屋之形,金混杂其中,作主要的依靠,很快就做下了四个连在一起的小小房屋。屋中除却能布置一张床,有个落足之地,就再没有空间了。

    很快金勿回来了,他手上提着四只野鸡,头上还插着一根长长的野鸡翎毛。他透过那树木围墙的缺口看到了这空地内的情形,连忙走了进来。

    他看着这齐齐整整的四间房子,点了点头,道:“丹歌老弟这房子弄得虽没有那焦家那般气派,却也周正,作为短时的休憩之所,倒是足够了。”

    丹歌摇了摇头,道:“那气派并非建造之功,待我们选定了房间,稍一加持,立时就显现气派了。”

    “好!那我们选定房间。”他放下了手中的野鸡,走到了最右边的那一间房子,将头上的翎毛拿下,插在了门边。他沉着声音宣布道:“这一间就是我的了,可有野鸡翎毛为证!四周魑魅魍魉,请一律回避!”

    丹歌悄然眯眼,感觉这金勿几句话有所深意。他走到野鸡旁边捏出一根翎毛,走到了紧靠着金勿房间的那一间,将翎毛插在了门边,也照着金勿的话语说道:“那这就是我的房间了。四周魑魅魍魉,也请回避。”

    这时候栗狗跑了过来,用鼻子点了点最左边的房屋,丹歌会意,也把一根翎毛插在了门边。栗狗道:“这一间就是我的了。魑魅魍魉,一律回避!”

    黄岚歪头看了看栗狗的房子,扭头看向小黄可,同时趁此时机瞥了一眼那金勿。此时本是傍晚,不可见金勿脸色,但在黄岚想来那金勿可不怎么开心。她向着小黄可道:“我儿,待会儿咱娘儿俩就去掏洞,从咱家挖到你栗狗婶婶家中来。也避一避这魑魅魍魉。”

    小黄可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金勿站在自己房间门前摇了摇头,道:“我的丹歌老弟,我本意用这翎毛与你们做个区分,怎么你们也用上了翎毛了!”

    “哦?竟是用以区分的!”丹歌恍然大悟,他挠了挠头,道,“我还以为是有怎样的风俗习惯,插这翎毛用于挡煞呢!所以我们才纷纷效仿起来。”

    子规抿着笑意,道:“既不挡煞,也没必要给我插上了。这倒是好分辨,这没有标记的一间,就是我的了。”

    他说完又摆弄起手中的炉灶来,这正是丹歌造完屋子之后,子规让他顺手做下的。除此之外,还做一个锅,五个碗,一把勺,这锅碗勺都以金混杂土质打造,也可耐用一时。

    子规弄好了炉灶放进了柴火,将野鸡提过,处理起来。子规本是杜鹃鸟儿,但好歹生存千年,做人也有二十余载,所以此刻看到死去的鸟类,他倒没有感到难过。他很快剥了皮,扭头向黄岚问道:“黄岚,今天中午那以茶焖下的兔肉味道不错,这野鸡肉,也可那般烹饪么?”

    黄岚看了看子规,扭头看了看栗狗,转回身去朝着子规摇头,“那种做法只吃一时之鲜,二次吃就不觉好吃了。你以正确的做法烹制吧,做完了先让我们栗狗尝尝,她可是美食鉴赏的大家。”

    子规笑了笑,“放心吧,我这手艺,让它****!”子规这一个死字不算刻意,但也稍有升调,所以有些扎耳,这扎向的,自是金勿。

    但金勿浑如未觉,向丹歌道:“老弟,既已选完了房间,我们就此开始加持吧。”

    “好!”丹歌金勿两人虽是头回配合,但有几分默契,二人齐齐越上屋顶,以手撑着身体,就此在屋顶上倒着盘坐。随后两人法诀打下,黄泥陋室随之开始焕发绚烂之光。

    法诀连下七道,然后二人同时收手,绚烂光泽敛入泥中,本这陋室没有变化,但看起来气势不同,当真是气派了几分。

    金勿向丹歌赞道:“老弟颇有门道,所说非假,真是气派了不少!”

    丹歌笑着点了点头。从屋顶翻下,就钻入了自己的屋中。

    “金勿那翎毛若是标记,话语则像宣告,必是告知暗处的杀手插翎毛者不杀,则今夜我和栗狗无忧。而子规应是刻意而为,就为引那杀手来袭,我须在我二人房间之间透个小洞,用以联络。”丹歌想到此并没有怠慢,将手往墙壁一按,金土避开,形成一个指头粗细的孔洞,勾连向子规的房间。

    丹歌走出门来,正看到子规递给了栗狗一块肉。他又悄没声儿地退回了房间,靠在门边,既打量那栗狗子规,更注意金勿动静。

    但见栗狗刚咀嚼两口,猝然倒在地上打滚。

    “栗狗?!”子规高呼着忙俯下身来。

    丹歌瞅准时机,从屋中跑出,同一时金勿也从屋中跑出,脸上满是诧异神色,“怎么了?”

    栗狗从地上站了起来,“真好吃!”

    “嗨!”子规轻手排在狗头上,站起了身来。

    丹歌和金勿也都驻足,彼此对视,咧嘴一笑,扭头准备回屋。

    “别回了,饭得了,来吃饭!”子规叫道,两人之后再扭身走到锅前吃饭。

    既然栗狗试了没事,丹歌子规这一餐吃得倒是没有顾虑,几人吃完了饭,就返回了屋中。

    子规一进屋就看到了丹歌弄下的那个洞,他伸手拍了拍墙,对着洞悄然道:“怎么的,凿壁偷光?”

    “偷光?你那里哪来的光?”丹歌笑答。

    “这个。”子规拿出了一结木棍,放在洞口一吹,霎时有灼热的火红亮起。

    丹歌大睁双眼,“这是!钻木?!你怎么能催动它的?”

    子规道:“我在见识焦家家法弊陋之后,脑中那上古记忆的结稍有松动。对这钻木催动之法,也稍有获知。”

    丹歌点头,道:“你就是有了这等依仗,才敢于主动卖下破绽的吧。今夜他们虽然来袭,可你不到紧要关头,切莫随意动用钻木啊!”

    “不,不会。他们今夜必不会来,你那做法已经告诉他们你有预警了,他们哪会不知道今夜来是自投罗网。”子规道。

    “也好。”丹歌道,“我们安稳过了这一段时间是最好了。我今夜看那金勿神情,他确实不曾在那野鸡上下毒,但栗狗却演了这一出,他应该日后也不会下毒了。”

    子规点头道:“那为最好。你趁夜联络那地府贡差,最好能在近几日就把栗狗的事情解决。我们出发上路,可比停留在这里要安全。”

    “嗯。”丹歌答应下来,二人的对话就此结束。

    随后子规收起钻木,躺在泥床上,倒未安睡,而是默默护法,以期丹歌能尽快联系上那黑猫。而丹歌此夜也如上次焦家呼唤黑猫一样,在心中一遍遍念叨黑猫,等待黑猫的来临。

    而直到旭日东升,丹歌依旧没有联络到黑猫,“这黑猫莫不是把我拉了黑名单?她下午还曾传音给我的啊!”

    “啊!”子规那边打了个哈欠,“我都睡一觉起来了,你联系上了么?”

    “没有。啊!”丹歌被传染地打了个哈欠,“我也准备睡一觉,今夜再试好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灰狗

    这接下来的两天就是等待,等待五加根皮晒干。因为金勿所说的药要研成粉末,所以酸木瓜和牛膝也需要处理,而这处理就简单些,只需烘干即可。

    除了这制药的时光,剩下的时光就完全是闲暇的,丹歌在白天睡觉,晚上彻夜联络黑猫。子规则守在这空地,和黄岚栗狗唠一唠家常打发时光。曾有几次金勿出言邀请子规和他同去打猎,都被子规拒绝了。因为子规清楚,他和丹歌只有待在一起,才能有所保障。

    这几天里金勿常带些野味,有时也有野菜。无论哪一种,都是经子规烹饪之后,由栗狗先尝,栗狗无恙,才分发给众人众兽。子规虽美其名曰让栗狗先吃用以鉴赏,但那金勿显然清楚就是为了防自己,他倒也没有辩驳什么。

    子规看着他每天出去很久,带回的东西却总是恰好,他知道,这金勿放弃了食物下毒的计划,或者打一开始就没有这个计划,金勿是在酝酿新的招数了。

    到了丹歌子规一行来到沈丘的第四天下午,五加皮制成了。子规和黄岚开始研磨舂捣,制作治疗小黄见的药物。而丹歌也加入了此列,他这几日闷闷不乐的,他失去了黑猫的全部消息。他心中空落落的,是在思念着黑猫。

    栗狗站在一侧,她不能帮忙,能做的只有陪伴。她看着丹歌的状态,道:“你这个状态,像极了我的当初。”

    丹歌呲出个笑来,道:“你的当初?”

    “是啊。那时我的膝下发脓,本是生得绝妙的人儿,却不能出嫁。我每天守在窗前,窗上遮上两层白纱,然后我贴着那白纱往外望去,那些来往的公子哥个个装饰华丽相貌英俊。”这栗狗说道这里歪着头,将头一拗,显露忸怩之意。

    她接着道:“我喜欢的那一个公子,正在其中。每日我都在午时坐在窗前,然后他就会从我窗前的路上走过,明眸皓齿,谈笑风生,羽扇纶巾,行动儒雅。直到后一时,他取了他的妻子,再从我窗前过时,就有了个女子陪伴,言笑晏晏,含情脉脉,交头接耳,眉目传情。

    “我那一日之后好久,恍若患病一般,四肢乏力,胸中憋闷,目无神采,但听得有脚步声音,就猝然缩作一团,探出头去细听!”

    栗狗说道这里猝然一停,从胸腹涌起一声长长的叹息,“唉,不是他来,我就缩在那一处痛哭,直到哭累了,或是哭昏了。”

    栗狗看着丹歌,“这是相思之苦。”

    “相思吗?”丹歌摆了摆手,“为了一只仅有三四次谋面的黑猫?有两次子规就在一旁,他怎没有陷入相思。”

    子规将舂捣的器材一放,撇嘴道:“她又不为我而来,我思个什么劲儿!”

    “他是为我而来吗?”丹歌歪了歪头,然后又紧接着问道,“那怎么这几日不见了呢?”丹歌把手中舂捣的器材一方,转身奔自己屋里去了。

    子规一摊手,“得,还真是相思。我不懂了,那一只黑猫既没有和他传递过情愫,他又不曾见过那黑猫的人形。只听那黑猫声音,也是高冷的人,他怎么陷入的相思?”

    栗狗道:“或有那单赠予他的刹那温情。我相思的那位公子,正是曾对我一笑留情。”

    子规一拍手,“还真有!前几日他联系到黑猫,黑猫走时曾对他有嘻声一笑!我虽在睡梦混沌中,那一声可也记得。”

    “那不结了,你就睡梦之间都记忆尚清,他自是更为明白啊。”黄岚摸着旁边的小黄见,“那黑猫是个清冷的人儿,我只看一眼就了然了。丹歌天命归者,愿那黑猫也有情谊啊。”

    子规扁了扁嘴没有说话,他们见黄岚时就只见它们母子,没有见过它的丈夫,这其中恐又是情怨纠葛,他可不敢再说了。

    黄岚似是识趣,或是本就不愿提及,所以它没有说自己的往事,而是看了看丹歌舂捣下的粉末,“唔,那丹歌早已研好了五加皮呀,我这里的牛膝也好了,子规你呢?”

    子规道,“我这儿也好了,可惜没有称,不能称量啊。”

    黄岚摇了摇头,“无妨,小黄见终归具神格的体质,多些少些,都无所谓。”

    “可……”子规正待辩驳,就见一道灰影窜来,停在了黄岚身侧,摇着尾巴,在它口中,叼着一个小小的杆秤,正是药方用意称量的。

    “呼哟!好俊的狗啊!”栗狗道。这窜进来的灰影正是一条灰色的狗,浑身并无杂色,身形强健,颇显温顺。这狗比之栗狗尚还大上不少,立起来应是有子规一般高低。

    黄岚点了点栗狗,“俊且俊着,你哆嗦什么劲?发情了?”

    “胡说,我虽是狗身,却是人魂,怎会发情一说!我……”她一瞅自己,可不是,她正哆嗦得起劲儿呢!

    子规伸手按在栗狗背上,传以法力,而栗狗哆嗦的症状并没有好转。子规道:“这并非你的反应,而是这狗身的反应。这惧怕,是铭刻于妖犬本身的惧怕。”

    那大灰狗似是听懂了子规的话,放下口中的杆秤凑到栗狗身旁伸舌舔着,借此传递善意,但在大灰狗到来时,那栗狗全然伏在了地上,口中竟哼哼唧唧地叫了起来。

    子规皱了皱眉,指向大灰狗,“狗儿啊,你离开她吧。”

    那大灰狗识相地退远了,直到退到了那一排泥屋门前,栗狗才完全停止了哆嗦。大灰狗见栗狗不哆嗦了,就要上前。栗狗连忙发音道:“不不不,你且呆在那边吧,最左边那个屋子,进里面去歇息吧。”

    大灰狗倒也听话,当真钻了进去。

    “刻骨铭心的惧怕?”子规呢喃着。

    “难道那个狗也和你一样?”黄岚道。

    栗狗否定,道:“不不不,它不能说人话,而且那舔的动作也可看出,那是一只真正的狗。”

    子规道:“只可能是这大灰狗的祖先曾欺负了栗狗,所以栗狗嗅到了同宗的气息,而产生害怕。”

    栗狗看着自己的身体,道:“可叹这一只妖犬,却除了寿命长久,并无一用。否则怎么会被……,唉。”

    子规知道这栗狗中人魂不愿提及往事,也就没有顺着往下说,“只需它离你远一些,也就是了。现在我们还是先治愈我们的小黄见。”子规俯下身去摸了摸小黄见,“可叹你这见字取自我名中‘规’的一半,而你哥哥黄可只取了丹歌‘歌’字的四分之一,你竟不敌它。”

    这黄见听言,竟挣扎着要站起来。子规笑了,“哎哟哟,好!我们黄见是个有志气的!待你能行,必可奔走如飞。”

    子规直起身来,将三样粉末以比例称量,然后混合,之后熬下稀粥,将粉末混如粥中,送与黄见饮下。

    这药做不到立竿见影,只能长久坚持,以期治愈。

    此时金勿回来了,又带回了一些野鸡和一些野菜,“哦?黄见服下药了?那正好,趁火做晚饭吧。”

    子规道:“今天新来一口,你这恰好的四只野味,恐是不足。”

    金勿眨了眨眼睛,“哦?是那丹歌联系到黑猫了?”

    “黑猫?哪儿呢?”丹歌猝然从屋中跑了出来,四下张望。

    金勿抽了抽嘴角,“看来不是黑猫,那是什么?”

    子规扶额,“这丹歌怕是病入膏肓啊。”他叹了一声,叫向那大灰狗,“出来,大狗!”

    “汪!”大灰狗叫了一声,从栗狗的屋中跑了出来。三两步来到了金勿的身前,盯着金勿手中的野鸡摇起了尾巴。

    “嚯!这般大的狗!这要吃多少啊?!”金勿将拿着野鸡的手高举,挪往子规身旁。

    子规接过了野鸡,道:“这会儿你再猎一只是没机会了,骨头筋腱之类的全给它也就够了。”他说着就处理起来。

    丹歌则在院中站立了一阵子,随即往围墙外走。

    “哎?你去做什么?”

    “出去散散步。”丹歌说着就拿着竹杖走了出去,子规却因为手中有活不好陪同。

    “我陪你去吧。”金勿说道。

    “还有我!”黄岚也道。

    “不必了。”丹歌拒绝道。

    子规正无策际,那大灰狗就此跟了出去,他点点头,“这也不错。”

    栗狗透过树木往外头望去,看得有些疑惑,“这大灰狗一步一回头的,似是有些不舍之意啊。”

    “哦?”子规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院中忽然一片安静。

    “汪!”远处忽然一声大灰狗的叫声,随即是这狗吃痛的声音,而后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气绝。

    “不好!”子规将手中野鸡往地上一甩,纵身而起,疾奔那大灰狗声音传来的地方。

    子规很快飞临,他远远看到这林中一团粉红烟雾,料是有毒。而那栗狗怡然不惧,已经飞奔进去,然后“啪嗒”一声栽倒在地,摊在地上,“这,**。”

    “呼!”

    猝然一道明火从林中打出,将那粉红的烟雾一焚而尽。子规于是进入,进去却发现丹歌向着一处喃喃自语,似是和人对话。在他的脚边,是那大灰狗,此时大灰狗七窍流血,已经死去了。

    丹歌朝着面前空气问道:“你为何这么做?”待片刻后,他又问道,“先祖罪孽?什么罪孽?”又过了好半晌,丹歌点了点头,看一看缓缓从地上起身的栗狗。又问道,“既然你居住阜阳,怎么来到的这里?”

    又一会儿,丹歌拱手答谢,“好,你一路保重。”

    丹歌回过神来,向众人扫了一眼,俯身抱起大灰狗的尸体,道:“回去吧。”

    众人于是返回空地,各怀心思。子规默不作声地做下饭菜,众人吃下,就此回屋。

    子规在进屋时悄然对栗狗黄岚道:“今夜黄岚钻透地面,都到我屋里来。”

    丹歌回去之后将竹竿往床上一摆,施下一道法诀,使这竹竿变作丹歌之相。然后丹歌本人手按在墙上,将金土化开,然后钻进了子规屋中,之后又将金土补回。

    丹歌刚把墙补好,子规就问道:“你今天在那密林中遭遇了什么?虽然刹那,看起来却格外凶险。”

    “呼”的一声,子规的屋子地面被顶穿,黄岚带着黄见黄可之后跟着栗狗,都来到了。几兽来到屋中一眼不发,静待丹歌下文。

    丹歌道:“你们到时看到那粉红的烟雾了吧,栗狗还切身感受了,吸入体内之后浑身无力,头昏脑涨。这是那埋伏在林中的杀手在我进入林中后布下的,而在那烟雾出现的时候,他已拿着一柄淬毒的短刃到我身旁了。

    “我那时刚吸入烟雾,正是清醒的时候,但手足已经跟不上脑筋了,那一刀我本是无法避开的了。但那大灰狗猝然跃起,视死如归地扑到刃上,就听一声玻璃声起,杀手刀刃上剧毒被化,杀手无策,只好退走。”

    子规皱了皱眉,“那玻璃声响,可是妖丹破碎?”

    丹歌点了点头,“那妖丹破碎后,有一个碎片跳到了我的手中,于是我能看到那妖犬的灵魂。它告诉我,它的先祖是沈丘的一只妖犬,到老的时候才得了一个小公妖犬。

    “可惜这小妖犬命薄,出声就奄奄一息,就要夭折。老妖犬为了救小妖犬,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一只栗色的妖犬,跛着一只足,活得颇为艰难。”

    栗狗大睁着眼睛,看了看自己,“可,可是这一栗狗?”

    丹歌点点头,“对,就是这栗狗。那老妖犬见到这是个残疾的妖犬,应该好对付,他又救子心切,就把妖犬的心腹剖开,取出了妖丹。”

    子规叹道:“怪不得你见了那大灰狗,浑身瑟瑟,原来症结在这里。”

    丹歌继续道:“老妖犬一生头一次做这等事,它知道自己做的是不对,所以它愿意接受惩罚,他告诉栗狗,让栗狗立下诅咒。老妖犬想在这诅咒中慢慢赎罪。”

    栗狗摇头,道:“可是它诅咒的是我!”

    丹歌点头,“对,可栗狗诅咒的人是你,这是老妖犬没有想到的。老妖犬没有被诅咒,但是它知道自己身怀罪孽,于是自救活小妖犬时起,一蹶不振。随后老妖犬带着小妖犬迁到阜阳,到阜阳后的第三天,就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毒杀

    丹歌接着道:“在死之前,老妖犬告诉了小妖犬它为了救下小妖犬而犯下的罪行,让小妖犬常行善事,以期弥补。这大灰狗,是那老妖犬的第九世孙,老妖犬后代遍布各地,这大灰狗是老妖犬直系子孙,尚还留在阜阳境内。

    “在数日前,那地府贡差在阜阳找到它,说先祖的罪责到今天有个清算,需以性命相偿,它走过百八十里,来此赴死了。”

    栗狗道:“所以它和你出去,就是为了守护你,而它早已知道你在密林必定遇袭。所以它一步一回头,颇为不舍。”

    子规横眉竖目,指着丹歌道:“不说是大灰狗,就是我们,也知道你贸然出去,肯定遇袭!”

    “这是我的错,主要是我当时胸中憋闷啊!”丹歌颇为委屈地辩解道。

    “你憋闷什么?不过是见不到你的黑猫罢了。”黄岚撇了撇嘴,“那大灰狗的先祖本是对栗狗犯下罪孽,它代先祖来此赎罪也应该是为栗狗做些什么。可它竟是救了你就算赎罪,必是那黑猫借公事而搞私情,忧心你的安危!那黑猫都如此对你,你还有什么不满?!”

    “啊!”那颓然的丹歌闻言霎时间精神焕发,歪头瞅一眼栗狗,一拍腿,笑了起来,“可不是嘛!哈哈哈哈!”

    这笑声对于栗狗只觉刺耳,她长长叹了一声,道:“这栗狗对我的怨恨,竟是更甚于杀死了它的老妖犬。”

    她说完顿了顿,抬起头来看了看丹歌子规还有黄岚。眼前这两人一兽,都是值得信任的!她心中于是下定了决心,要将自己的往事提及了,她道:“那栗狗,可算是为救我而死。事情是这样的……”

    丹歌子规和黄岚听到栗狗这一句话,脸上绽放了笑意,连连摆手,道:“你能敞开心扉,向我们吐露往事,这很好啊。但故事就不必讲了,我们比你更清楚你的遭遇。”

    “你们早已知道了?”

    子规点了点头,道:“我们在此停留,可不仅为了小黄见的行迟之症。首要任务,正是要帮你遁入轮回,不再受这等苦楚。”

    “多谢了。”栗狗俯下身来,算作行了个躬身的礼。但她的声音中并没有激动的意思,她知道这做起来并不简单,“只是这谈何容易啊!”

    子规摇了摇头,“倒也不难。我们帮你,只需两步,一是解开栗狗的怨气。虽栗狗死时诅咒于你,他对你必是颇有怨气,但它死时只有老妖犬在身侧,所以这怨气一股脑儿都向着老妖犬去了。如今那大灰狗来此赎罪,它……”

    子规说道这里,忽然感觉自己的解释难以通畅了!他皱眉看向丹歌,骂道:“它tm地怎么救的是你?它该给栗狗赎罪啊!”

    “呃……”丹歌挠了挠头,“这,我也不知道啊。”

    “因为丹歌解脱了栗狗。”此时清冷的声音在这屋中突然想起,随之丹歌头顶一沉,那黑猫现身在丹歌头上。她伸爪抓了抓丹歌的头发,就此在丹歌头顶卧了下来。

    “唔。”丹歌直着脖子一动不动,抬眼往上看去,只见这黑猫的猫爪耷拉在他的额前。他转了转眼珠,手指搓了搓,随后霎时出手,一下子捏住了这猫爪,“你去哪儿了?”

    猫爪那缩起的利爪缓缓伸出,刺向丹歌,丹歌骇然地立刻收回了手。黑猫这才道:“自是有紧要的事情。”

    子规悄然给丹歌使了个调笑的眼色,但口中说着,却是正经的问话,“你刚才说丹歌解脱了栗狗,这是何时的事情?”

    黑猫道:“那时你们还在江陵,你头痛难忍,丹歌为你求取一殿王清酒。张大师去往的那居士家,玄猫惊变,陈尸遁走,那一具陈尸,正是栗狗的后世。那陈尸遁走后,被张大师测出,由丹歌和殊迁先行找到,在他们两人的见证下,地府一殿王借明月幻出孽镜台,在人间对其审判。”

    “啊!”丹歌点了点头,“那陈尸异变,像极了狼犬一类,原来它本是栗狗!”

    “不错。”黑猫点点头,这点头丹歌自然是看不到了,“孽镜台照见栗狗前生,更照见了尚还披着栗狗尸身的俞小姐,它看到了俞小姐如何困苦,心中的怨气大解。但天道法则之下,无人赎业,所以这怨气不会消失,只会化向旁人。

    “而因有丹歌殊迁见证,所以这一份怨气本该化到他们二人身上,但殊迁天生奇眸,不受怨气所侵,所以怨气都凝在丹歌身上。今日灰狗救下丹歌,以此赎业,就使得怨气消弭,灰狗一族与栗狗再无瓜葛。”

    丹歌皱着眉,“这许多的事情我都理解了,唯有一点。”丹歌看向栗狗,而他的目光想打量的,是这栗狗身内的人魂,“你姓俞?那你的名字……”

    忽地丹歌头顶的黑猫跃了下来,站在了栗狗身上,望着丹歌,道:“你已经有所猜测了吧?这就不要先点透了,姓名可是紧要的事。”

    他对丹歌说完拍了拍栗狗,“你,也不许说。”

    栗狗点头,答应下来,“好。”

    “那么我就……”黑猫说着就待消失了。

    “请留步!”子规喊住了黑猫,“啊,贡差,我们丹歌为了你可是失魂落魄得……”

    黑猫目光清冷,看着子规,道:“你最好直接说你的正事。”

    子规讪讪地笑了笑,他的心思原来已被黑猫看穿,“好吧,我们现在要解救栗狗,还需做第二步,帮助栗狗身内的这……,啊,这俞小姐的灵魂遁入轮回,不知该如何做?”

    黑猫道:“这俞小姐的灵魂不会遁入轮回,她还要在这世上再活四十六年。”

    “四十六年?!”栗狗惊了一声,“那正是我死去的年纪啊!”

    “对。”黑猫拍了拍栗狗狗头,声音有些温情地道,“好好活吧,把岁月都赚回来。”

    转而黑猫看向子规,“她经历这长久的苦难折磨,正是因为她死不了,你们只需要找到一味药草,将她毒死即可。”

    子规听得更为疑惑了,问道:“嗯?不是还要活四十六年吗?这毒死又是什么意思?”

    黑猫并不作答。

    丹歌心中此时已有了许多的猜测,却不便说出,只是说道:“不落轮回,也有生存的方式。你不必纠结于此,只想着如何能把栗狗毒死吧。”

    “毒死?”子规苦笑,“若是能毒死,我们怎么会让她为我们试毒?!”

    黑猫笑了笑,渐渐消失踪迹,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曾有剧毒,杀死了上古大神。”

    子规看向丹歌,他心中已经知道是什么毒了,“这剧毒你……”

    丹歌苦笑,他知道这剧毒正是杀死了上古大神炎帝的断肠草,可是他用断肠草制作的留针给了焦家家主,虽说并没有用上,但他也没有向那家主要回啊!

    “这,难道只能求助于那金勿了吗?”丹歌无奈一叹,这是他不愿的。之前为了一断肠草根,丹歌答应下让金勿跟随他们,如今这金勿对他们起了杀心,他们的处境一度堪忧。如果此时为了断肠草再应下第二件事,只怕他们的处境会更加艰辛。

    栗狗安慰道:“两位不要纠结,我这样活了千余年,再磨个四十六年也不叫难事的。”

    “不!”丹歌果决地否认道,他是猜测到一些秘辛的,“三月之内,栗狗必须死去,否则你恐怕再难有机会落入轮回!”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子规皱眉看向丹歌,但丹歌并不愿透露,而是以手抚墙化下大洞,返回了自己屋中。

    虽然丹歌不透露,但子规依然能有所猜测,这是他聪明的地方。他透过那渐渐消失的洞看着丹歌,暗暗思索,“他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情,就唯有他为我求取清酒了,那一天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啊?”

    黄岚钻进了洞中,拉了拉栗狗,道:“子规我们回去了。栗狗,走吧,他们会有办法的!”

    “哦!”栗狗从出神中回过神来,走到洞口又扭头看了看子规,“你们不要太为难。”然后她猝然就钻进了洞中,随后一道黄岚的神力来袭,将洞填平。

    “唉。”子规长叹一声,躺在了床上,“那栗狗其实是渴望地紧呐。”

    此夜星月黯淡,房屋四面高树围拢,如长身舞爪的鬼魅。

    丹歌子规栗狗黄岚,人兽皆不能寐,杀身本是救身法,但本来杀伐简易,此刻却颇显艰难。

    “断肠草?”丹歌沉吟着,“如果是不那么厉害的断肠草,应该好搞吧。既不能以质取胜,就大量提炼,大抵也能有用吧。”

    这般沉吟着思索着,很快就天亮了。

    子规来到了门外,仰天叹道:“不多希望这日光是倏忽而亮啊!”那样他就在焦家,能和焦家家主要了那留针了。

    “哦?”金勿此时恰走出门来,“子规老弟还念念不忘焦家的生活?那焦家可是把你们给……”

    子规忙摆了摆手,“嗨,都怪丹歌一时最快,把你嘱咐的话给秃噜出来了!”

    “我的话?什么话?”

    丹歌从屋内出来,道:“不能说断肠草,我给秃噜出来了。金勿老哥可还有断肠草?不论成色,我好要讨教讨教,这什么神异竟让焦家惧了千年万年!”

    金勿脸上稍显笑意,摇了摇头,“没有,我的家当全付之一炬,仅有一个包袱的东西存留,里面全是珍奇之物,没有凡品。”

第一百七十六章 寻找黄见

    “哦。”丹歌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扭头就欲回屋。

    金勿连忙喊住,“哎!这山上似有断肠草,我这几日打猎,似是见过,但在远处,没有瞧真切。你不如和我上山,采些回来?”

    丹歌笑着摇了摇手,道:“有劳你今天猎取午饭时,到那近处看看。如果确定是断肠草,我们再去不迟,免得一趟白走。”

    “也好,也好。”金勿点头,朝着丹歌子规看一眼,道,“那我就此出发了。”

    “好,一路小心。”丹歌子规道别一声,目送着你金勿离开,直到完全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

    子规道:“他这是否是想伺机拆开我们,好逐个击破。如果他当真寻到了断肠草,要去我们两人就和他同去。”

    丹歌摇头否决,“这也不安全,我们此次来沈丘一路不停,正是怕了他们路上设伏。我们跟他出去了,那杀手若在他指引处设伏,或者在我们返回的必经之路上设伏,更可能将栗狗黄岚等兽虏了,在这空地之中设伏。无论哪一种,与我们都颇为危难。”

    子规听得皱眉,和这金勿相处,四面危机四伏少有安宁时候啊!他一咬牙,“哎!我们不如就此杀了他!你也说了,那报复我们并不惧怕!”

    “可他的用心,我们并不知道,这杀了他,我心中总感觉会错失什么啊。”丹歌也很纠结,“若错失的是那紫气异变的线索……”

    子规摇了摇头,“唉,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了。”

    两人如此静默下来,既不能除了祸患,还要任由那祸患布置杀伐算计他们,这放谁身上,也不好受啊!

    这寂静没持续很久,就被忽然而出的急切呼喊打破了。

    “黄见?我儿?黄见?!”是黄岚在呼唤小黄见。

    “怎么了?”子规扭过头去,见到黄岚从栗狗的房间内跑了出来,四处寻找。听到子规问话,黄岚立刻说道:“小黄见不在屋中,它不见了!”

    “啊?!”丹歌子规齐齐抛进栗狗房间,细细查探,确实未见黄见。

    而栗狗也不见了。

    丹歌问道:“黄见不见,那栗狗呢?”

    黄岚道:“栗狗每日都在此时去华佗冢前裹香灰啊,你们往日起得迟,故而没有见过。可自从香灰对我儿收效甚微后,我就不许黄可黄见去华佗冢前了。所以栗狗去华佗冢,也从来是不带黄见的呀!”

    子规道:“往日或是不带,可昨夜栗狗才受打击,需要陪伴,今日就有可能带着小黄见去往华佗冢呀!你还是去华佗冢前看一看,我们再在这四处找找吧!”

    “好。”黄岚答应一声,一溜烟儿就奔往了华佗冢。

    丹歌子规两人就在四个房间内钻来钻去,寻找着黄见。

    子规边找边道:“那栗狗竟是每日都要前去华佗冢,而这几日以来,杀手对我们虎视眈眈,却从不曾对她下手么?”

    丹歌点头,道:“肯定不曾下手,否则容易打草惊蛇。我们只惧埋伏,而并不怕正面来袭,那杀手恐也从金勿那里知道我们的实力不弱,所以应是布置下偷袭为主。”

    “如果我们能应付下一次偷袭,并给那些杀手施以重创呢?”子规思索着将这一种可能说出。

    丹歌眼睛一亮,“那他们就会安稳好一阵子了,这偷袭也不会轻易再用了。不能用偷袭,对于一群杀手来说,这无异于自断双臂!”

    “而除却埋伏偷袭,就只有正面和我们相对。这绝不是杀手本衷,但如果金勿是杀手组织里举足轻重的人物,那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会出现。多名杀手出动,以数量之优,弥补实力之劣。”子规道,“而如果出现这种局面,你猜金勿是站在哪一头,他是直接跳反呢?还是继续和我们演戏呢?”

    丹歌笑了,“他身上有我们未知的线索,我们身上也有他渴求的机密啊。我们还在陪他演,他不会陪着我们演吗?”

    子规一拍手,语速渐快,声音渐强,“到时我们装作同仇敌忾,策应在金勿身周,既是挟持,也是借势。那来人就无论多寡,绝不敢妄动!”

    “好!”丹歌高呼出声。

    “好什么好!”黄岚站在树木围墙的缺口处,叉着腰,问道,“你们两个找到小黄见了吗?栗狗并没有带走它!”

    “额……”丹歌子规两人对视一眼,四下扫视起来,“快找找,快找找!”

    子规忽然一拍脑袋,指向黄岚,“昨夜!对,你是不是封闭那挖下的洞口时,把小黄见埋在里面了?”

    “我是那般缺心眼的吗?”

    “呃……”

    两人于是好生找了起来,一间间房屋搜寻,然后搜到了树木围墙边,最后汇合在了灶台旁。灶台下火烧正旺,子规揭开锅看了看,锅中水汽蒸腾。“没有。”

    黄岚一拍身旁的树,气愤难当,“废话!”

    而丹歌的目光从灶台离开,看向了他放在灶台边上那一条大灰狗的尸体,那大灰狗胸腹有极长的一道刀口,正是昨日那杀手留下的!

    “如果这一刀刺在我身上,再配以刃上的剧毒……”丹歌眯了眯眼,他扭头戳了戳子规,“我们刚才所议之事,要尽早办了。今天就是个好时机,那金勿回来引我们去采断肠草,我们将计就计,给他们个厉害。”

    子规知道丹歌是瞧到了这灰狗身上的伤,知道昨日的凶险了。他看着这伤口,实在触目惊醒,这不由提醒了他,那杀手的下手,绝对是没想让丹歌活着的!“你看这伤口,那杀手出手就是想致你死地,那金勿果真在乎你的秘密吗?”

    子规叹道:“我们一直都想错了!我们相处这几日,金勿何曾言语试探过我们的秘密?那秘密或许就是配方,可他从没有试探过!而他在你买符纸时布下那么大的网,我们忧心的他会在饭中下毒,以及这杀手偷袭,哪一个不是致命的毒计?!他从不在乎你我的秘密,他只是要我们死!”

    丹歌吸了口气,心中思索起来,“不在乎我们的秘密,只要我们死?看来是我们的存在,伤及了他的利益了。那这利益在哪里呢?”

    子规也思索着,却忽然看到,这灰狗的胸腹似乎在微动!他忙向丹歌道,“你快看看这灰狗的胸腹之内!”

    “哦?”丹歌回过神来,俯下身去,拨开伤口,见一只小小的红红的东西在耸动。他皱了皱眉头,忍着恶心将这东西抓了出来,正面一瞧,正是黄岚找了好半天的小黄见。

    子规一瞧,皱起了眉毛,“小黄见?!”他一揭锅盖,“快进来洗一洗!”

    “哎哎哎!”那黄岚猝然出手,轻跃而起,来到子规面前踩在锅盖上一点,然后跃至丹歌一边,把小黄见一捞,抱在怀中落在了远处。它远远地踢起一块石头来打在子规的腿上,“想疯了你,想吃我家小黄见的肉!”

    然后黄岚往小黄见身上一瞧,之间小黄见眉目通红,满脸嗜杀之色,身如寒冰,神格浑浊,利齿上尚勾挂着一道皮肉。

    这模样可把黄岚吓到了,她颤了颤胳膊,还是忍下了抛弃的冲动,“我的儿,你怎么了?!”

    子规扭头道:“如我所料不错,小黄见吃了这灰狗破碎的妖丹,此时妖与神二力相冲,需在这沸水里蒸一蒸,将那妖气蒸净,方能存活。”

    “这……”黄岚也没什么好办法,抱着小黄见走向子规,“可别把它弄熟了……”

    丹歌摆了摆手,道:“倒无需如此劳神!”他说着一指小黄见,道一声,“我允了!”

    话音刚落,小黄见嗜杀褪去,体温升高,眉目恢复,神格清明,竟全无之前症状了。

    子规在一旁看得也是惊奇,问向丹歌,“这是为何?”

    丹歌道:“这大灰狗向我赎罪而死,死后其全身皆用以还债,所以这一狗之身从内到外,都是属于我的。小黄见吃了妖丹,是因为主人不允而妖力相冲,我此刻应允,则妖力缓和,被小黄见缓缓吸收了。”

    “原来如此,只是这小家伙贪婪至此,竟连性命也不顾了。”子规道。

    黄岚地下了头,“是,是我疏于管教。”

    “我忧心的是他吃了大灰狗的什么地方。”子规一指小黄见,看向丹歌,“你看它嘴上挂着的那条东西。”

    丹歌瞅了瞅,又探身掀开灰狗的胸腹看了看,道:“它是把灰狗的肺给吃掉了!”

    子规点点头,“狼心狗肺?此番失了狗肺,也算是好事一桩吧。”

    “嗯。”丹歌点点头,“它此番没了狗肺,浑身全是正体。它又为了救我而死,我们就把它埋在跛足亭前的栗狗石刻之下吧,也借此常享受人们的香火供奉,日后转生为人,护佑于世。”

    “好。”子规和丹歌抬着大灰狗往跛足亭走,黄岚抱着小黄见跟在后面。两人挪开栗狗石刻,把灰狗埋下,再将石刻挪回。

    黄岚带着黄见来到石刻之前,命令黄见行了个大礼,才算作罢。

第一百七十七章 直觉发力

    埋葬了灰狗,时间尚早,金勿并未返回,丹歌子规回屋,思考起今天下午将和那金勿上山采摘断肠草之事。明里是采断肠草,暗地里却是为了敲山震虎。

    他们去到野外,人生地不熟的,金勿一定会利用这个时机安排人手袭击他们。而他们正要趁此时会一会那些偷袭的杀手,给他们的教训,以换来之后一段时间的安稳。

    而这之后,就很可能有杀手大部队来袭。依照子规之前的分析,这金勿对他们并无所图,一心要让他们死。所以他们需要做的,是在大部队到来前,就把金勿挟持,借此来保全自身。

    “无论你百般算计,我们只有一个应对。”丹歌的拳头紧了紧,指节发出“嘎嘣嘣”的清脆响声,“那就是用拳头,夯烂你!”

    很快到了中午了,金勿回来,带回了野兔和野菜,子规烹饪,栗狗先尝,然后众人食用。

    “今天我去看过了,确实有不少的断肠草。”金勿吃完饭后,对着丹歌子规道,“下午,要不要去采些来。”

    “唔!”丹歌没放下手中的碗,闷声点了点头。

    子规也点点头,“我们两个都去,我们需要不少的断肠草,你看着那断肠草长势可好么?”

    金勿重重点头,“极为不错!只是你们用这么多的断肠草,做什么?”

    “啊。自是用以****了。”丹歌笑道。

    金勿瞪大了眼睛,“是什么毒药,用以毒谁?”

    “用以毒我。”栗狗笑道。

    金勿笑了,摆了摆手,“休要调笑。既不愿说,我倒也不强求,只要不是我就行了。”他说着往自己的房间走,“稍作休憩,然后出发。”

    “好。”丹歌子规齐声应下。

    子规看着金勿进屋,和丹歌说道:“他连断肠草的一个样本都不曾带回,想来今早是连断肠草都没见过。他回来就这样出言,显然是针对我们已有所布置了。”

    他说着扭头看向栗狗黄岚等兽,道:“等我们走后,你们立刻往深处挖,在土地之下一丈以外挖出空间来,供你们一时躲藏。藏进其中之后封闭洞口,不要留下痕迹。相比你们在地下生存一段时间应该不是问题。”

    栗狗和黄岚都齐齐点头。

    丹歌道:“我们回来后,我会以这竹杖敲击地面。我仅敲一声,你们应能分辨。”丹歌说着将一侧的竹杖拿起往地上一击,“哚!”声音清脆,同有震颤之音,颇为奇妙。

    “嗯!”栗狗黄岚又点了点头,“到那时我们再出来就是了。”

    “如果……”子规沉默一下,“如果我们三日都没有返回,以你们的能力,应能挖离此地。挖出千米之后,再作露头的打算。”

    黄岚悄然低声道:“你们这一趟,这么凶险的吗?”

    子规摇头,“应该是没有如此凶险,但也不会轻松。这几日来金勿一直都有所布置,到此时看看他暗地里经营到了什么程度,稍加破坏,就是好的。”

    正说着,那金勿从屋中又走出来了,见到丹歌子规还在空地,不由惊讶,“咦,你们没有准备一番?”

    丹歌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小题大做,不过是采个药,带着手就够了!”

    “那可不然。”金勿摇了摇头,“最好准备个鼻塞一类的,断肠草出土时根上的毒性散出,可是能把你们迷倒的。就如那宝剑出鞘,暗蕴的光华可分外刺眼。”他说完就扭身返回了屋中。

    丹歌皱了皱眉头,“我怎么觉得他是在挑衅我?”

    “他是怕我们不去吧,此时出来激我们一下。说明他的预备,已经十分完美,就待我们进去了。”子规道,“那我们就要去会一会了。”

    丹歌抿了抿嘴,义愤填膺道:“我们怎么能如了他的意!”

    子规目中满是战意,“那我们怎么办?”

    丹歌一拍腿,“不去了!”

    “不去了?!”子规从未想过丹歌会做下这个决定,他皱眉看着丹歌,“你怂了?!”

    丹歌抠了抠手指头,“我这,还有着高冷的女孩子容貌未曾见过,她在等着我,我怎么能……”他说到这里一摊手,咧出个笑容,“好吧,我怂了。”

    子规眯着眼看着丹歌,伸指点向丹歌,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那……,我们可要好好地握握手,我也怂了。”

    丹歌子规伸手一握,齐齐喊了起来:“金勿,我们不去了!”

    “啥?!”金勿猛然冲了出来,“不去了?”

    丹歌点了点头,“嗯。昨日受了惊吓,一夜未睡,甚是乏累,于是就不去了。”他说着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哎哎!”金勿想拦却没拦住。

    “我昨日也忧心了一晚,惶恐着到某日我的灾难也会来临,但我没有丹歌那般幸运,要是无人挡枪可怎么办?!想得我呀……,唉,我此时也乏了,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吧。”子规迎上奔来的金勿,顺手一拂,将金勿让开,他就钻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这……”金勿站在院中愣了愣,一拍手,“那可好,我也乏了,我今夜连晚饭都不猎了!让那山里的野兽等着去吧!”

    这情形将灶台边的四兽看得一愣一愣的,黄岚回过神来摸着小黄见,道:“我的儿,看到了没有,往后离他们远一点,不然我们怎么被炖的都不知道。”

    这一下午,三个人类都没有出屋。到了晚上,子规开门看了看,见灶台旁没有猎来的野兽,就此关上了门,再没有出来。

    其实丹歌子规不去是有所考虑的,因为那金勿特意出来的挑衅一句,让他们意识到了这金勿的预备极其充分。如果他们贸然前去,很可能陷入重围,即便逃脱,也必定身受重创。

    这样的结果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要做到的是一时威慑,而不是身死搏斗,所以他们很聪明地怂了。

    之后两天一切如旧,丹歌子规金勿再没有提到断肠草。金勿的对丹歌子规的计划泡汤,他在那些杀手中的威信必然大跌,而这人心的重新敛集,不是朝夕之间的事情。

    到了他们来到沈丘的第七天,小黄见已经能堪堪站起了!这几日来金勿已经开始不耐烦,想让丹歌子规动身,他不想在这里久呆了。可丹歌子规还没有让俞小姐解脱,所以他们不能走。

    他们也有带着栗狗走的意思,可是栗狗否决了,因为她右前足,离不开华佗冢的香灰。而且,她也不想客死他乡。

    所以丹歌子规没有解释,只是否决了金勿的提议,依然呆在沈丘。而金勿自然也不会离去,只能憋屈地呆着。

    在这第七天,沈丘下了一场雨,丛林中坑坑洼洼,已有不少的积水。但这不能阻挡修行者的脚步,所以金勿照例去林中打猎。

    而子规一个细微的观察,发觉了金勿的不同。

    “黄岚你来。”子规悄然叫到。

    黄岚奔到了子规身旁,问道:“怎么了?”

    子规凑到黄岚耳边,道:“你的神力因为金印银量,对土的控制最好,你悄然跟在这金勿后面,想尽办法往他的鞋子里灌沙子。”

    黄岚一拍子规的脸,笑骂道:“你这缺德了吧?!”

    子规的脸色很严肃,“等你回来,就未必这么说了。快去吧,注意安全。”

    “好。”黄岚见子规一本正经,它也正经起来,它发挥它的机灵,悄然追上了金勿。

    丹歌从屋内出来,惊奇地发觉外面下了雨,“哟!下过雨啦!”他又看了一眼远去的黄岚,问道,“怎么了?你让黄岚干什么去了?”

    子规道:“我发现那金勿以无相的法力裹足,踩在水中不见水痕,踩在泥中不留痕迹。”

    “这怎么了?我也可以做到啊!”丹歌挠了挠头道,他觉得子规这发现毫无奇特之处。

    子规笑了笑,问道:“你刚才出来的头一句话是什么?”他没待丹歌回到,伸手指着身后的房子,道,“这房子是你建的,没有窗就不说了,还有法力加持,屋外的动静根本听不到。若非你出来看,必是不知道外面下雨了。

    “我昨夜睡得早,半夜醒了没有睡着,就在这院内放空修行。半夜下雨我才回得屋中,一直在屋里敞门观雨。金勿从未走出屋门来,也不曾开门,他和你一样,必是不知道外面下雨的。但在金勿出门时,他的足上已覆盖无相法力,说明这不是他的刻意所为,而是习惯使然。”

    丹歌听着神色凝重起来,“他这是在遮掩什么呢?”

    子规道:“所以我让黄岚去往他鞋中灌沙,如果能迫使他解下那法力,许多事情就昭然了。”

    “好。但愿黄岚能带来一个好消息。”丹歌点头道。

    “走,我们趁着新雨后,到外面散散步吧。”子规邀请到,说着他在头前迈步。

    丹歌拿着竹杖跟上,笑道:“你不怕遇袭?我们可是怂种来着。”

    子规笑着摇摇头:“一时权宜之计。我们那日主要是不知道金勿把埋伏布置在哪里,如果我们遭遇埋伏时不能挟持金勿,我们就唯有一战,那样很难做到全身以退。”

    子规继而沉声说道:“我们要想办法在金勿身上做个手脚了,让他的性命无时不刻都捏在我们手中。这样日后行动起来,才能有恃无恐。”

    “这倒简单。我们身上早就预备这些小家伙。”丹歌摸了摸衣领处变化成羽毛的骨虫们,“它们跟着我们也是很苦了,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这进了这金勿体内,能时不时地吃一口肉,对它们可恍若极乐。”

    子规摸了摸手腕的手镯,皱了皱眉,“等黄岚回来,再看看骨虫们的意愿吧。”

    “你似乎颇有把握黄岚能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丹歌道。

    子规笑道:“你不记得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了么?我还直觉,我们这一趟,也会发现了不得的东西。”

    “呵……”丹歌轻笑着往前看去,忽然神情肃然,他一指远处的一道矮坡,“例如那里?”

    “嗯?”子规顺着丹歌的手指望去,大睁起了双眼,“快!”

    两人快速奔到这矮坡处,这四周雨水冲刷泥土,就露出一个衣角来。

    丹歌伸手在半空往两边一拂,随之这下方的土也依着动作从当间想两边翻开,露出这土下的人来。

    随着土被拨开,一股腐臭扑面而来。丹歌子规紧皱眉头打量这死去的人,这人身已经**,身上已经生了蛆虫,显然是死了有几日了。而这人正面朝上,在他的左胸处,绣着一字:“炎”。

    这人竟来自于随州焦家!

    丹歌以竹杖调开这人衣衫的领口袖口,并没有发现藏匿的书信一类,很可能被杀害他的人取走了。

    子规不由发问:“他为谁而来?为我们,还是为金勿?”

    丹歌沉声道:“无论为谁,他都难逃一死。”

    子规则道:“可如果是为金勿而来,那是否说明,金勿身上那件我们想知道的事,有关于焦家?他想杀我们,也是因为焦家?!”

    “这是肯定的,因为我们和金勿在其他地方并没有过交集。而如果此人是为我们而来呢?”丹歌皱起了眉头。

    子规道:“那焦家就是来传信,或是关于金勿,或是关于《神农本草经》。”

    丹歌看向子规,“你的直觉呢?”

    子规摊手道:“我的直觉,似乎这讯息并不关于谁。可既然他被害,说明那讯息和金勿的相关性很大。”

    “长久不归,焦家必派人来寻。”丹歌挥手间将那尸体又掩藏在了土中,“我把他埋藏起来,让焦家人不要在此处停留,以免二次遇害。”

    子规点了点头,扭身和丹歌一齐往回走,远远地看见黄岚极为飞快地窜进了空地,高声喊叫着:“子规!子规!”

    “果真有大发现?”丹歌大睁双眼,讶然不已。

    他和子规迅速地赶回了空地之中,两人在黄岚身边驻足,子规问道:“发现了什么?”

    黄岚急急地呼吸着,长久不能平复下来,丹歌子规也不敢催促,只好等着。

    良久,黄岚才将气喘匀,道:“毒!”

第一百七十八章 栗狗身死

    “毒?!”子规说着这一字就此沉吟起来。

    “对。”黄岚肯定道,“我遥遥跟在他远处,以极细微的操纵随着他的落足而翻起泥沙,使看起来颇显自然。他路过一丛草地,我这才敢放肆起来,而也正因如此,我终于得手,有数颗约有花椒大小的石子顺着他法力与皮肤的间隙钻进了他左脚的鞋里。

    “他脚被硌到,他于是解除了脚上的法力,脱鞋倒出了鞋中的石子。而我此时发现,他的左脚,仅有四只脚趾,他的小趾,似是被强力撤下,并不像利刃切割。那一道创口分外显眼,其似被燎灼一番,看起来通红而发硬。”

    子规皱着眉,道:“修行者本恢复极快,燎灼伤口看起来多此一举,那创口显眼,又分明才受伤不久。”

    丹歌猜测到:“或是有持续不断的伤害在外侵袭,他不得不草草处理,以防后患。”

    “什么伤害?”子规问出此问时,他就已经想到了答案。

    丹歌子规黄岚皆对视一眼,齐声道:“毒!”

    “我正要说到这毒。”黄岚道,“他倒鞋中石子时那一只左脚一直悬在空中,看不出异样。直到此时一阵风吹,将他边上的草吹到他的脚上,但听‘嗤’的一声,那草竟自由头至尾霎时变黄,全然枯槁下来,而草靠近他脚的那一段,已经完全焦黑了。”

    丹歌子规听得睁大了双眼,惊讶之余更是凝重。

    “我见有如此恐怖的变化,决心一定要试一试这金勿的深浅,我就鼓动地面之土,宛若鼹鼠在地下翻动而过,猝然在他身边滑过。这一下果真吓到了他,他一个未稳,堪堪欲倒,只好以左足轻点地面用以维持,而也就在他的脚接触地面的刹那……”

    黄岚指了指这周遭的树木围墙,“正如那日他开辟这空地一样,他身周无数的草木退去,有退之不及的,就立时烧成了漆黑枯槁之色。以他为中心半径十余米的一圆之地,全然成为了死地。若非他立刻抬足,只怕会侵袭更大一片。”

    “他身上竟携带如此可怖之毒!”子规紧皱眉头,“若他有如此毒性,有为何草草处理左脚创口,以避外毒侵袭?”

    丹歌道:“据此,我猜测他可能是炼毒之体,炼化毒物方为己用,而毒物本身于他,也有致命伤害。炼毒体炼化的毒物本是强毒剧毒,也许有失手掉在了脚边,将他的脚毒染,他只好将被毒的部分去除,以保全性命。

    “我曾和他讨要断肠草根,他听闻这一名字,就变得极为紧张。后来给我一根生有命轮的断肠草根,那上面的毒颇为强悍。我猜测他炼的毒,正是断肠草毒!”

    黄岚疑惑了,“他既然有如此剧毒,何必多费周折找杀手杀你们,只需他自己出手即可。虽说美餐饭食由栗狗验证,可……”

    说道这里,丹歌子规皆看向黄岚,他们从这黄岚的话语中,意识到了一个很大问题。

    子规道:“那毒既然是断肠之毒,而断肠草曾杀死上古上神炎帝,黑猫也说断肠草毒可以杀死本是不死之身的栗狗。所以若是金勿在饭食之中下毒,栗狗可就不是试毒,而是会中毒而死,这正是金勿从不曾在饭中下毒的原因!”

    “所以金勿不是不想毒杀我们,是因为他一出手,就会暴露!”丹歌道,“而他不用毒袭击我们,就大概因为此物了。”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了香囊。

    “一个香囊?”黄岚挠了挠头,不知道这香囊为什么能让金勿不敢出手用毒。

    丹歌点点头,“在这其中装着随州焦家赠送的祖茶茶叶,可以解除百毒,这等神品,必是对金勿之毒天然克制。他又亲眼见焦乾将茶叶赠给我们,所以他就连尝试也不曾做了。”

    子规摇头,“虽然自我们离开焦家,他应是没有尝试过了。但在焦家,他却对你动过手。你可还记得原先装进这香囊的那一片茶叶?殊迁所赠,被焦乾拿出时变作了粉碎,他已是对你动过手了,而那时你就逃过了一劫。”

    丹歌扶额,“他在见我不久,就对我生出杀意了。这真是搞得我莫名其妙。”

    子规安慰道:“他未必因你的什么事而想杀你,炼毒体因毒味浸入心脾,所以多是性情乖张之辈,残暴嗜杀之徒,他或只想杀你,而并无因由。”

    丹歌一摊手,“那我死在他手中岂不更显憋屈?”丹歌说着摇头,“他并非性情乖张之人,他的多遭行事,足见分寸,单拿他在其足外裹上无相法力这一事来看,就可见一斑。既有毒术又有智慧的人物,不好对付啊!”

    两人一兽讨论着那金勿,在发觉金勿这样的秘密后,他们的处境更加为难了,金勿也越发棘手起来。但这金勿虽是炼毒体,却不是无理智的毒人,所以丹歌子规还是要追究他做事的目的,依然不能轻易将他斩杀。他们由此陷入了一个颇为艰难的境地中。

    而就在他们讨论热烈的时候,却没有发觉栗狗从华佗冢返回后隐在树木围墙之外,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对话,然后以鼻头轻嗅,追寻黄岚之前的踪迹而去。

    未久丹歌子规等人返回了屋中,丹歌陷入了沉沉的思索之中,“似乎这金勿是炼毒体,能将我之前的全部疑惑解释清晰,但新的疑惑也就此产生了。正如子规所言,炼毒体常在毒中浸染,毒味会侵入心脾五脏,人会看起来鲜有血色,宛若活僵,更会失却理智,只是杀戮机器。

    “这些特征,金勿身上一个都没有。而且这炼毒体本是那些不算正义的世家大族炼以御敌的,因与道义有悖,从不敢轻示人前。这金勿明目张胆,还敢出现在焦家族中,他这炼毒之体,就不那么简单了。若他不是炼毒体……,却又没有更好的解释,真是让人头疼啊!”

    而子规怎并没有纠结于金勿的身份,他主要是想将金勿尽快处理。“要想办法尽快知悉金勿想杀死我们的原由,然后就先送他去见阎罗。”

    这样等到了上午十点多钟,沈丘此地又下了一阵雨,而也在这雨来临后,黄岚意识到栗狗依然没有回转。“她早该回来了呀。之前下雨它或避雨,刚才无雨它就当回来了,此时又下了雨,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事了吧?”

    它抱起小黄见小黄可,到子规门前敲了敲门,开门刹那把两只黄鼬一放,就跑进雨中,向华佗冢跑去。

    “哎!你去哪儿?”子规开门只见到黄岚跑远,连忙问道。

    黄岚头也不会地道:“我去找栗狗。”

    “栗狗?”子规将两只小黄鼬让进屋中,伸手敲在丹歌那边的墙上。

    不一会儿,丹歌将墙上金木化开,问道:“怎么了?”

    “栗狗不见了。”子规道。

    “嗯?”丹歌忽然有不妙的想法,“我们刚才才提到金勿的毒很可能是断肠草……”他说着眼一瞪,急忙冲出了房门。

    子规也立刻冲出了房门。

    两人一前一后跨出了树木围墙,就见对面的坡爬上来了黄岚。而在左面的坡上,金勿捧着一只栗色的狗,走了下来。这让丹歌子规黄岚的呼吸都是一窒。

    他们没有相期,就在这里相遇了。丹歌子规和黄岚往前迎了两步,却又就都停驻了脚步。他们神情肃穆的站在雨中,看着金勿一步一步,捧着栗狗缓缓走来。

    “噗!”

    那并不算小的栗狗,在金勿胳膊未动的情况下,从金勿两臂之间滑了下来,恍若是失去了骨骼。金勿连忙俯身去捡,用力之下却仅薅下了两簇狗毛。此时清风一阵吹拂,落在地上的尸猝然化作了飞灰随风而走,金勿手中的狗毛,也消弭了踪迹。

    千年之前就已死去的栗狗,尸身依附在俞小姐魂外千年之久,如今终于恢复本来的状态。千载,早是连根毛也不剩了。

    雨忽然就此磅礴了起来,丹歌子规和黄岚直着身子立在雨中,金勿俯身不起,三人一兽宛若石刻一般,在原地停滞了很久很久。

    “回去吧。她解脱了。”丹歌低声道,然后扭身往空地走去。其他人跟随在后,都返回了各自屋中。

    这一日里子规没有出来做饭,也没人催促,金勿下午也没有上山。

    他带栗狗尸身回来后,没有解释栗狗死在了哪里,是如何死的,丹歌子规也没有问。他早已想好的说辞没有用上,这让他有些惊慌,他感觉自己的秘密被窥探了。而他不知道他失误在哪里,但他知道他的处境开始危险了。

    而丹歌子规等人没有闲工夫想金勿,他们在期待着夜晚,按照常理,今夜应该有栗狗身内俞小姐的一夜回魂,他们有许多要问,也有许多事情要交代。

    很快,夜幕降临,远处的城镇中狗狂吠不止,飘摇着传到丹歌子规的屋前,被屋子的加持完全隔断,所以丹歌子规等人并没有被惊扰。而随着夜幕中一声凌厉的猫叫,城镇霎时陷入了全然的死寂,以为归魂让路。

    丹歌和黄岚来到了子规屋中,丹歌呼唤着俞小姐的名字,“你叫俞怡,俞怡,你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因果循环

    子规起身将屋门狭开一道缝,才道:“俞怡?你果真知道她的名姓!那一日若非黑猫阻止,你只怕已经将她的名字说出了。”

    丹歌笑了笑,“我非但知道她的名字,我连他父亲的名字也知道。你要不要听?”

    “奴家也想见识下大师的神算。”那俞怡穿过子规开启的门缝,来到了屋中,轻笑着对丹歌道。

    此刻,俞怡虽为鬼身,是半透之体,但形貌都显现无疑。丹歌子规看着眼前的女子,直叹那《独异志》记载不错,这女子果真是极为美丽。

    俞怡死时已经四十六岁,所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但从其悦耳如铃的声音可以听出,这俞怡虽已近半百,但其实心态尚在少年,而其美貌也与银铃声音相合,颇为俏丽,岁月在其脸上,未曾着笔。

    她一头长发在后,及近腰间,额边两绺青丝飘然在前。两道细眉横在目上,眉梢不曾飘然而起显露嗔怒,也不曾垂落显露伤情,仅有稍曲,既有清冷之意,更怀娇柔之心。眉下双眸炯炯,看人却并不灼灼,目中似有轻雾,撩不起解不开其中情味。

    两颊红晕微现,似有娇羞,更有矜怜。鼻子小巧笔挺,嗔时鼻头起皱,柔情全在鼻头起伏峰间。鼻下两瓣湿唇,薄厚适宜,不显刻薄,亦未显敦厚,笑意天然塑造,精致浑然天成。再往下鹅颈白皙,两肩低垂,腰身盈盈一握,身形修长,丰满匀称。

    丹歌看着这女子,稍有发愣,即缓过神来。子规闭上了屋门,坐回了床边,一戳子规,道:“说吧,她叫俞怡,他的父亲叫什么?”

    “他的父亲……”丹歌笑了笑,“叫俞仁。”

    “什么?!”子规和黄岚都是讶然出声,他们听到此言先是看一眼丹歌,扭头就看向俞怡寻求答案,而当他们看到俞怡脸上也有讶然之意的时候,就知道丹歌所说无差了。

    黄岚悄然叫着这个名字,“俞仁……”

    俞仁这个名字对于子规丹歌和黄岚,都极为熟悉,他们也正因这俞家之事,才结识的。而黄岚能来到沈丘,也正是拜俞仁之赐。那俞仁一泡浊尿,可险些害死黄可黄见,迫使黄岚不得不出走徐州,以图生路。

    虽说黄岚因为俞仁遭了这么多的罪,但它并没有因为这俞仁一词,而对俞怡有所偏见,“那徐州俞仁和这沈丘俞仁,应该只是姓名的巧合,并没有实际的瓜葛。”

    子规见丹歌知道这么多的秘辛,他心中颇为不甘,想问个解释,于是向丹歌说道:“你的这些讯息到底从何而知?难道我头痛的那一日之内,你真的遭遇了这么多的事情?”

    “不错。”丹歌点点头,道,“我当日为救你而算卦,卦中有四件事,第三件事,就是遇到了一家患有失魂症的人家。”

    “失魂症?”子规听得坐直了身子,看一眼俞怡,道,“一个无魂的躯壳,一个无躯的灵魂。”

    丹歌点点头,“对,那夜我在知道栗狗身中的人魂姓俞,且不入轮回要在人间待四十六年时,就有这番猜测了。而之后黑猫不让我说明俞怡的名字,我就知道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了。”

    俞怡点点头,“我也隐隐感受到了号召。”

    “啪!”黄岚一拍床,“欺负我们兽类脑袋不灵光是吧?!给我说清楚了!”

    “哈哈哈。”丹歌笑了几声,“我正要说呢。那夜我为给子规求取清酒,依照卦象所言,来到了一户人家,就在阴阳交替的时候,这人家新生一个女儿。这生出来的孩子因为无魂,所以眼看就要夭折。

    “我依照卦象,将一颗柑橘捏碎,滴入这孩子口中,将她救活过来。给她赐名,就叫俞怡,让她父母守护百日,百日之内,俞怡必会魂归其位。”

    “一颗柑橘?如此厉害?说笑的吧!”黄岚并不相信。

    “若是这颗柑橘来自于千年的祥瑞赤蛇呢?”子规笑问道。

    “哦!就是那个赤蛇?”黄岚恍然大悟。

    俞怡忽然皱眉,忙问道:“赤蛇?它不是死了吗?!”

    “嗯?死了?”子规眼珠子一转,“你说的赤蛇是你膝盖中的赤蛇?”

    俞怡点点头,“对,它钻入了栗狗的狗足里,然后被我爹爹一剑斩死了!”

    “原来那条赤蛇真的死了!”丹歌了然,转而向俞怡解释道,“我们所说的那一条赤蛇,并非你膝盖中的那一条,我们说的这一条居住在江陵。哦,它们倒是同源!

    子规则道:“也就是说,是你爹爹劈开了狗足?”他见到俞怡点头,心头有些疑惑了,“你爹爹俞仁这也是犯下罪恶,怎么没有见他受到报应呢?”

    “或许穷苦就是报应吧。”丹歌道,“失魂症的那一家,颇为贫困,而那一家的男主人,就叫俞仁!”

    子规问道:“你正是因此推断,俞怡的父亲叫做俞仁?”

    丹歌点头,道:“对,地府的计划我大概有个猜测。俞怡因为诅咒,无法落入轮回,时间久了,地府就会销案,往后俞怡就成了孤魂野鬼,再无轮回之机了。为解决这问题,就在人间创了个躯壳。

    “这个躯壳的限定条件还不少,躯壳父亲要叫俞仁,母亲自是俞怡母亲的名字。然后借我之手,稳定这躯壳百日之久。在这百日里,俞怡的灵魂重归自由,就可以入住躯壳,成为崭新俞怡。

    “新俞怡在现世这四十六载的时光会和俞怡之前的四十六载一模一样,会在某一时刻膝下又生发脓疮,但因为赤蛇栗狗之死,所以这脓疮会到某一时刻不治而愈,然后活到四十六岁死去,落入轮回。”

    子规笑了起来,“哈哈哈,一模一样的人生,地府竟也会这瞒天过海的招式。”

    “我们所学,正是仙神门用了剩下来的,他们可比我们高明多了。”丹歌叹道。

    黄岚道:“照这么一说,可就有三个俞仁之多了,俞怡的父亲沈丘俞仁,新俞怡的父亲江陵俞仁,那徐州的俞仁呢?只是巧合吗?”

    “非但不是巧合,反而颇有干系。”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那黑猫出现在了丹歌的头顶。

    “嘿!我这头顶何时成了你的落足之地?”丹歌浑然不惧,竟是伸手将黑猫从头顶抱了下来,“还有以后能不能这么突兀地出现。”

    黑猫瞳孔一缩,冷冷地道:“你最好放开我。”

    丹歌猝然松手,那收回的手却陡然一转,来到了黑猫的脖子下,伸指挠了起来。

    “你!唔”黑猫舒服得就要闭上眼了,她却又猝然一睁,连忙往后一跃。她愤愤地盯着丹歌看了好一会儿,却最终没有出手教训。

    子规在丹歌动作的一开始就悄然伸手把自己的眼睛捂上了,就怕见到血腥的一幕,但一直未听到凄惨声起。他再扭头看时,发觉黑猫远远避开,似是一时怕了丹歌了。“唔,还有这么厉害的操作!”

    丹歌端坐,看向黑猫,道:“说正事吧,那徐州的俞仁是怎么回事?”

    黑猫颇为嗔怪地看一眼丹歌,道:“那徐州俞仁,正是俞怡之父沈丘俞仁的转世。”

    “啊?”众人听到这消息都颇为讶异。

    黑猫不理众人的惊异,道:“沈丘俞仁在魏朝时为项县县令,也就是此地的县长。俞怡膝盖发脓后,有道士来此,算定俞仁当官至大将军。这道士颇有道行,县民信以为真,四处宣扬,于是贤人义士纷纷来投。俞仁被众人捧在高处,飘飘欲仙,暗自招兵买马,等待升官时机。

    “但俞仁声名乍起,就有流言,言俞仁家中之女俞怡,长久不嫁,因其膝盖出脓,此其政之弊也!说俞怡的膝盖出脓,就从中看出俞仁的行政有错。府上的人因此离开了许多。于是俞仁四方求医,最终遇到了华佗治疗了病症。俞仁见是那赤蛇为祸,怒不可遏,就挥剑斩杀了它。

    “殊不知,他的大将军命,正是因为这一条赤蛇在而来,也因这赤蛇死而走。过数年,俞仁见并没有升官的希望,竟公然造反,然后被镇压,最终死于阵前,而俞怡因为远嫁,逃过此劫。后来他魂归地府,受审判,历多遭地狱,才将罪孽赎尽,转生成徐州俞仁。

    “而他身上有一桩灾祸没有洗尽,就是他斩杀祥瑞赤蛇的杀业。那杀业融入他的骨血,一泡尿,就将两个小黄鼬的神格侵蚀了。”

    “啊……”黄岚点点头,“原来我们也搅和到这事情里来了!可我儿有什么错呢?”

    黑猫道:“因为你先祖借飞龙的灾祸而助自己登峰,这怨结在飞龙身上,飞龙身死就到了赤蛇身上,赤蛇死了就传给了俞仁,俞仁一泡尿,就把千年的怨愤也泄了。”

    它笑了起来,“你们兜兜转转,都在往事之中,如今终于将彼此的债都还清了。可要切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这黑猫说着,就此消失了踪迹。

    “真是可怕的故事啊。”丹歌朝这子规笑道,“我们搅在这样的局里,还能安然,真是不易。”

    子规也是一叹,“可不是嘛!”

第一百八十章 望月井

    “哦!还有一事!”黑猫竟去而复返。

    “……”屋中的人一声不吭,显然被吓得不轻。

    黑猫咧了个笑容,看向丹歌,“你卦中的第二事,石笋栗沛结婚,石笋就是使栗狗成为妖的石笋。因为藏在石中的白乳被舔尽,于是做人就成了痴傻。而栗沛就是栗狗右前足,石笋为救栗狗右前足而死,于是栗沛此生娶了石笋,还前业报应来了。”

    俞怡颇为疑惑,“那栗狗的右前足竟也有神志?”

    黑猫道:“这是死去的祥瑞赤蛇之躯赋予栗狗右前足的,若非如此,栗狗的脚用白乳粘合,应是能痊愈的。只是因果报应,从来不会将人错算。”

    黑猫说完此句,消失了身形。众人等待了一会,确定是真的消失了。

    到了此时,他们心中许多的疑惑也就解开了,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丹歌和子规黄岚对俞怡表达了最后的祝福和期待,彼此道了一些珍重的话,然后目送这俞怡的灵魂飞入遥遥的天际,飞向西南。

    丹歌看着俞怡飞远,道:“我们从那边来,她却要到那边去。”

    “等她长大……”子规沉吟了一声,“她是什么时候脓疮好了的?多大嫁人来着?她的丈夫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要好好查一查了!”这子规自语着往屋里走,“我可以改名字的,我也等得起……”

    “我可去你的吧!”丹歌狠狠推了子规一把,扭身往屋里走去。他忽而也琢磨起来了,“她丈夫会不会恰好姓沈?”

    “这都什么人哪?”黄岚带着黄可黄见往屋里走,“就不许人家有个闺蜜恰姓黄?!”

    金勿悄然闭合了狭开着的屋门,一脸迷茫,“这两人一兽在呢喃什么?看星象定终身吗?这么玄奇。”

    第二日一早,丹歌子规就站在了院中,在金勿出来照例要打猎的时候叫下了他,告诉他他们要离开这里了。

    金勿听到这个消息雀跃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丹歌子规,“真的?这真是‘早也盼,晚也盼,望穿双眼!怎知道今日里……’”

    “得得得!”丹歌连连摆手,“京剧就不要唱了,我们还是想着怎么把这里复原吧。”

    金勿皱起了眉头,“复原?做什么?”

    子规道:“往后我们也不会回来这里了,这里的栗狗死了,而黄岚带着她的两个儿子,要返回徐州。所以这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复原成原貌,是我们能对栗狗家乡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金勿叹了一声,道:“留着吧,这算是栗狗和我们一起共度的一些证据。这地方是个不错的避暑之所,日后有人发现了这里,就会有人维护起来,这里只会越来越好。”

    他说着一指那树林围墙的缺口,道,“这缺口从来也不能称之为门,我们做个匾横在这两树之间,做成门,这里就像一个休憩之所了。”

    丹歌子规觉得金勿这想法还不错,丹歌道:“那我们要做个像样的匾,起个好听的名字。”他说着手中捏起符,一时间一个方方正正的长方形土板就成形了。

    “取个好听的名字吧。”子规道,“不如将我们的名字取一个自写在板上。例如:丹歌取歌,金勿去勿。”

    金勿皱眉,道:“歌勿?”

    子规点头表示确定,“嗯。”

    “歌勿嗯?”丹歌说着看向子规,皱着眉头,憋着笑意。

    “滚!”

    金勿道:“倒是拼得不错,就是难听了点。这写出来明摆着不让人来。”

    “谁说要写‘歌勿嗯了’?!”子规皱眉,“各取一字,还没有取完呢!我取规,黄岚取岚,栗狗取栗!”

    “歌勿规岚栗?”丹歌念叨着,伸手在土板上拂出字来,五个字:“阑勿歌离归”。

    “不要擅自唱起离别和归来。”子规点了点头,“好,好。”

    金勿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丹歌就将这一块匾,横在了门上。

    三人站在门前端详了一阵。丹歌道:“既然门上是这样的字,我们也不便谈起我们何时能回来这里。”他深深看了一眼这里,“我们走吧。”

    三人走下了山坡,就看到了返回的黄岚,它带着黄见黄可去华佗冢敬香告别了,它见到丹歌一行下来,知道是要离开了。它看了看空地那边的丛林,问道:“我们还会回来吗?”

    这忽然的一言,就将丹歌子规本已平静的心,搅起了波澜,这个地方有着多日的欢笑,那个由悲情变得极为开朗的狗儿,终究走上了她的轮回之路。而她要去过的,是那早已有了剧本的重复的四十六年,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子规指了指那边,道:“我们在门上挂了个牌匾,你去看一看,就知道答案了。”

    “是吗?”黄岚窜了上去,不一时黄岚骂骂咧咧地走了下来。看见子规就质问了起来,“勿歌离归我知道啊!不让歌就不歌嘛!可为什么前头加个阑?是专指我不能是吗?我不能也就罢了,偏偏把我名字还写错了!我的岚是山字下来个刮风的风!”

    “哈哈哈哈。”丹歌子规一扫愁容,开心地笑了起来。

    子规指向丹歌,向着黄岚道:“这是丹歌的笔误,你不要冲着我!”

    “好个丹歌,不学无术!”黄岚对丹歌追打起来。

    “不学无术?”丹歌听着这一个词想起了那个伶俐的殊迁来,当时殊迁也是这样说他的,“我还要谢谢你啊殊迁,没有你,我只怕已经死了。”

    ……

    “阿嚏阿嚏。”殊迁打了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他抬起头来看着不远的张大师,“师父,一定是丹歌哥想我了,咱下山去吧。”

    张大师喷了口气,道:“休想!他们一定把我的奇门遁甲盘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我没了奇门遁甲盘,你让我出山做什么?丢人现眼吗?好好练着!这扶摇第七式你不是一直想学么?这会儿教给你了,你还不认真?”

    殊迁不放弃,道:“小道可以带着你,不需你出马。”

    张大师一拍桌子,“你让为师跟在你后头?!让人家骂我个不学无术?不敢!”

    “小道曾也骂丹歌哥不学无术,可丹歌哥那本叫不动声色、暂敛锋芒。”

    张大师翻了个白眼,“老道锋芒毕露都赶不上人家,暂敛,暂敛个屁哟!给我执好了你的拂尘,学会了第七式,就让你单独下山!”

    “真哒!”

    ……

    而丹歌子规一行,一直往东北走,走到了宁平镇,与黄岚一家分别。他们的方向还是东北,只是丹歌一行偏北,而黄岚一行偏东。

    金勿也曾问及丹歌子规接下来要去向哪里,丹歌子规只回答商丘,却从不说是去商丘风家奉还至宝。。

    又走了一会儿,金勿言说解手,避开了丹歌子规二人。

    子规看着金勿离去的背影,道:“他当真是去解手?我看他一路的神色不对了,他自从打听不出我们去商丘的目的,他似乎就不安稳了。”

    丹歌皱眉,有所猜测,“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并不好,所以是耐不住要动手了吧?”

    “那么他们会在哪里设伏呢?”子规琢磨着。

    “不好说,但我们如果到了伏击点,应该就能有所警觉了。”丹歌道,“我们接下来要走得慢些,最好能拖到天黑。”

    子规疑惑不解,“这是什么意思?天黑那些人更好发挥啊!”

    “天黑,我们还有一股力量相助啊。”丹歌指向天空,那皎月之中,有十只兔儿居住。

    子规戳了戳丹歌,“你没有忘了吧,我们这几日吃了的兔子,有十几只了。”

    “呃……是嘛?”丹歌一怔,“我说我这几天晚上感觉那么冷呢!那我们快走快走!”

    他说着就快步走了起来,同时将法力含在口中,发出金声玉振之音,“金勿,我们先行一步,你快快跟来啊!”

    “哎!来啦!”那金勿霎时在远端出现了。

    “tm的果然是去联络了!”子规骂了一声,也跟上了丹歌。那金勿在丹歌声落时就突然出现,说明根本他没在解手,就是小解也要紧个裤腰带的,而他却并没有。

    金勿很快赶了过来,因为丹歌的刻意加快速度,所以他们走得一直飞快,但一路上许多可以埋伏的点却并没有人出没。丹歌子规立刻就了然了。

    “不光我们在挑时间,那些杀手们也在挑时间。他们一定遥遥奔在我们前面,但等入夜,才会布下埋伏,只能我们扑入。”丹歌暗暗想到,“那倒不如,我们一入夜,就给他来个戛然而止!”

    丹歌想下了如此对策,也就没有顾虑,全然奔了起来,一直奔到了傍晚。他们也就走进了鹿邑县,而天空光明一失,丹歌立刻停驻了脚步,正驻足在这鹿邑县太清宫的望月井旁。

    子规暗暗想着:“真是凑巧得很,不敢指望天上十兔了,此刻就来到了望月井。”

    丹歌原地坐了下来,道:“我们就在这里过夜吧!”

    金勿挠了挠头,“这里不前不后的,难道我们围着这一口井过夜?”

    丹歌沉着脸色,“你若嫌这外面冷,你可以钻井这井里面去。”

    金勿笑道:“这倒不用了,我听闻这井下是有金蟾的,我不好遮了它的光。”

    “哦?这望月井似有神异?”子规来了兴致,问向金勿。

    “嗯。我曾来过此处,有些了解。”金勿道,“据言这井颇为神奇,能在每年的八月十五,将月亮映在井中,此夜之井水,即为月上甘露,喝了能延年益寿啊。”

    丹歌听着摸在井沿上,探头往井里面看了看,并不见月。他又抬头一望,不由暗暗苦笑,“这就是人家想帮,我们也指望不上了。”这望月井本可在八月十五望见月亮,此刻望不到倒也正常。但此刻哪怕抬头,天上也是没有月亮,因为今天是阴天。

    “而这望月井,还有另一个奇异的地方,就是我方才所言的金蟾了!如果有人向这井中投入古钱,就能听到蛙鸣声。”金勿道。

    “哦?这么奇异,可惜我们没有古钱,也就做不了验证。”子规不无可惜地道。

    金勿一摇手,“我有,这古钱可是我从火中拯救出来的了!”他说着打开手中的包袱,拿出一个钱袋来,摇了摇,“哗哗哗”,是钱的声响。然后他打开钱袋,从里面掏出五枚古钱来,递给了丹歌子规各两枚,自己留了一枚。

    丹歌捏着手中的古钱,彼此刮了刮,冒出一股焦糊的味道来。金勿也闻到了这味道,解释道:“这是铜钱曾在火种燎过,有此味道。”

    “唔。”丹歌点了点头,但他并不认为是被火燎的味道。因为这味道颇为熟悉,他在炼化断肠草根时,曾经闻到过,这正是断肠草毒燎灼的味道。“看来他确实是炼的断肠草毒了。”

    “来,投吧。”金勿道,然后他起了个头,将手中的古钱投了进去,但听得古钱落水,随之“咕呱”一声,从井内传来。

    “嚯!这么神奇!”丹歌好奇地往井中打量,却并不见井中有金蟾,“这井中真有金蟾?可我怎么看不到啊?!”

    金勿摇摇头,“据说必须是鸿运当头的人,才能看到井中金蟾,而人若能看到金蟾,则说明要有一大笔横财,而且还能驱使金蟾!”

    “哦!”子规凑上前来,一把推开丹歌的脑袋,“来来来小朋友,让本鸿运看一看!”子规探头看着井,然后缓缓掷下一枚古钱。但见古钱落入井中,随之“咕呱”一声,却并没有看到金蟾。

    子规挠了挠头,满是疑惑地立起身来,“是不是视角的问题啊。”他说着往丹歌那边走,走到丹歌身旁就立刻悄然道,“有水有钱而蛙鸣。”丹歌也暗暗点头,“有。”

    他和子规都猜测这井下必是有金蟾的。

    “那这就值得试一试了。”丹歌暗自想道,他脑中勾动身内的紫气,将紫气覆在脑内,一时将自己的气运替换为鸿运。然后他探头而去,将古钱投下,只见井中一道金蟾身影扑出,将古钱吞入了腹中,而后与丹歌相视一眼,落入了井中,这期间并没有一点水花溅起。

第一百八十一章 来敌

    丹歌暗暗踢了子规一脚,却又为防金勿猜疑,未加掩饰地以正常音量向子规问道,“你看到了吗?”

    子规会意,显然丹歌是看到什么东西了。但是他并没有,他摇了摇头,道:“没有。”

    “唔。”这丹歌就有谱了,看来金勿所说不假,这金蟾果真唯有鸿运当头的才能看见。丹歌此时紫气蒙头,鸿运在身,所以就看到了那金蟾,而金蟾刚才和它那一眼相对,他的脑内就多了一道令。

    这令在他的脑内有具体的形象,乃是一外圆内方的金钱,一面写:“蟾宫敕令”,另一面写:“落水无华”。

    丹歌思忖起来,“蟾宫敕令,原来这金蟾也是月宫里的。绕来绕去,我们今夜的安危,还是要把宝压在这月宫之上啊!”

    丹歌抬头望了望天际,天空不见星月,唯有这井中映月之水,似有光华,一如明月。他拍了拍井沿,走到了一旁,暗暗道:“今夜必是大阵仗,成败全在你了。”

    他随后凑到子规边上,靠在井沿上往井内看,明着还是看井,暗地里用手比划着井水,使井水上显露一行字迹:“紫气蒙头,可见,得敕令。”

    子规看到这行字,悄然皱眉,点了点头,暗忖:“紫气蒙头,他是将自己的气运临时拔升到了鸿运当头,我倒也有办法。这样做,我二人就可请金蟾两次相助,那杀手来袭我们就好应付多了!”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镯,暗暗传递心意,“我这没给你们吃食,总让你们吐了。你们吞噬的那巴东石柱上气运秃鹫的喙,还有没有,给我凝出一滴血来。”

    那些骨虫焉能满意,大张咽头,将咽头的硬颚划在子规的手上,以表示不满。

    子规脸上挂起狠厉的杀意,暗暗向骨虫们传递心思:“那气运之血颇为关键,之后我也亏待不了你们。但等一会儿有敌来袭,我们杀一个,你们吞一个。那些半死不活的,你们也可以自己动手结果了,然后吃掉。管饱你们吃个圆满!”

    这骨虫们听到这样的承诺,自是欢欣雀跃,不一时,就在子规的指间汇出一滴气运之血来。

    子规看着这一滴血颇为心疼,“早知道有如此大用,当时就该让你们把那秃鹫吞噬个干净!我还哪管什么报应不爽!”他说着伸指将那一滴血点在眉心,随后他将手中的金钱抛下,只见那金蟾从水中窜出,一口将金钱吞入肚中,然后落到水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他见此情况,不由皱起了眉头。

    “喝!”丹歌听见这声音,走回了井边,“你这抛个古钱可真是……,大阵仗啊!”丹歌的脸上不动声色,强行将话语讲完,而其实心中充满了讶然之意。

    他只见那井中波涛翻动,必不是一个古钱所能造成的。他猜测很有可能是金蟾落水激起的浪花,而此刻那立在井底的金蟾,看向他的眼神,正有埋怨之意。

    他很快意识到了问题,因为他脑中的敕令,正是“落水无华”!这是否意味着这敕令到了他脑中后,金蟾就有短暂的时光失去了这种能力,而唯有他驱使金蟾一次,耗用了敕令,金蟾的力量才能重新回到本身?

    “如果这样的话……”丹歌思索着抬头,眼前的情况却比他想得更要糟糕了!因为他看到子规的额前显现一个同样的金钱,正在缓缓旋转,这金钱一面写:“蟾宫敕令”,另一面写:“常人莫见”。

    丹歌意识到了不好,现在的金蟾,应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了!他尚没有对策,此时却有询问声起。

    “哦?怎么了?”金勿走上前来,询问丹歌子规,他说着往井中望去,然后讶然失色,道:“金,金蟾!”

    “哦?!”子规一惊,连忙趴到井边往内看,他自是看得到金蟾的,但他却要装作懵懂,他疑惑地问道,“哪里有?”

    而金勿这边,在子规趴过来时,他眼中一花,金蟾竟是不见了,他揉了揉眼睛,“呃……,不见了……”

    子规将心放下,立起身来,一叉腰,“我就说嘛……”

    “又出现了!”金勿又喊道。

    “哪儿?!”子规探过头去,依然佯装未见,“哪儿啊?”

    金勿挠了挠头,“额……,没,没了。”

    子规翻了个白眼,道:“我就……”他说着就要起身,却被赶来的丹歌按住了头。

    丹歌道:“是没有啊,金勿你眼花了吧。”

    他在一旁看明白了,他猜测的不错,那金蟾给了他和子规一人一道敕令,这敕令也关系着金蟾的力量。“落水无华”落在丹歌身上,“常人莫见”落在子规身上,于是这金蟾落水能溅起水花,寻常人等例如金勿也能看到它的真身了。

    而子规这一趴,脑中的敕令映在额前,敕令向金蟾一照,于是这金蟾借此恢复力量,常人于是不可见。这也是为什么子规看向井中时,金勿眼中的金蟾会消失的原因。此刻丹歌按住子规的头,正是让那金蟾不会出现在金勿眼中,以防被金勿窥出破绽。

    子规在被丹歌按住头后,也连忙思索,然后很快想清楚了这其中的问题,他于是乖乖地扶着井沿看着井中,等待金勿离开。

    丹歌子规是聪明,这金勿却也不蠢,他两次见到金蟾,而只要子规探头,金蟾就消失了,他就明白这问题出在子规身上。他也没有退开的心思,就耗在了这井边。

    丹歌在一旁看两人陷入了对峙,就知道金勿已经起疑。

    他不好出言相劝,紧了紧手中的竹竿,“这金勿赶在此时和子规耗上,说明他的部署怕是早已就绪。而只要再等一会儿,那些杀手在前面没有等到我们,就势必扭回头来寻我们,那时候就是决战之时。而这金蟾此时失去了‘常人莫见’,出奇制胜是不可能了,只愿它不会很弱,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而金勿在和子规耗了一阵子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自己走了一招臭棋。因为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井中的金蟾势必为丹歌子规所用了,而子规这般坚持不让他看到金蟾,说明这金蟾或是个大倚仗!“那我tm在这儿耗什么,该去给他们传信撤退啊!”

    金勿想着立时直起身来,一捂肚子,“唔哟,看来是看不到金蟾了,我憋得慌,去解个手。”他说完就要撒腿开溜。

    丹歌见状,皱起眉头,“这金蟾摆在明面里,只怕他有了放弃的心思!虽说今夜一战应该颇为艰难,但好容易有个帮手,也为了之后一段时间的平静,可不能不打!”他想着迅速给子规使了个颜色。

    子规立时领悟,指着望月井惊呼起来,“哎!金勿,金蟾出现了!”他说着陡然运转身法追上金勿,然后伸手拽过,将金勿拉到井旁,“快看!”

    金勿哪有心思看什么蟾,他暗暗咬牙,“算计着时间,我这通风报信是来不及了。”他看着子规松开的拽他的手,暗骂:“毫厘之差!”

    也恰在此时,天地有忽然一暗,四面黑气蒙蒙,有无数骨骼错位声音,“咯吱咯吱”,极为人。又有一阵风来,其中带有腐气,腐气本欲在望月井前打转,却不是为何在井周一绕,霎时消弭踪迹。

    “咦?”那不可见处,一道讶异声音响起,随之天地蒙蒙,色彩渐沉。这本黑夜之中,却有一幕肉眼可见的漆黑,比之黑夜更黑,从远处翻卷来袭。这黑压压的,看来就像是眼中升起的阴翳,该下来就将世界也蒙蔽了。

    但这黑气来临望月井上空,却不知被何力猝然一卷,黑气中破开一个圆圆的空洞,黑气随空洞而旋,化作以为阴鱼。这阴鱼在天空盘旋几遭,就完全消弭了踪迹。

    “老骨,你行不行啊?”远处传来一道女声,这女声颇为粗狂,想必长得也是狂野。

    “那里头儿有怪异啊!这到底什么宝殿,不惧我森罗黑气!”这正是那老骨声音,他声音阴森低沉,说话间有牙齿相磕发出的“咯咯”声音。

    “那儿不是老子故里嘛?”一道男声传来。

    “啪啦啦”,是骨骼猝然出手的声音,似是拍在了这男人脸上,随后那老骨的声音传来,“在老子面前称老子,你是活腻味了?还tm故里,你是想好今儿个死了?”

    丹歌子规笑了笑,向四周看了看,点点头,“老子故里,妖魔邪祟怎敢进来?!”

    此时,金勿终于寻得契机,他朝着外头大声喊了起来,“此处是太清老子故里,你等再要近前,必受雷霆之击,还不速速退去?!”

    “桀桀。”老骨笑了起来,“那孙子在里头装起来了。老子出手,哪有半途而废过的时候?!你们还不上前?老子在后头给你们掠阵!”

    “哼。老鬼头你怂了!”

    那话音未落,丹歌子规就听外面几道风声袭来,三四个人影窜出,落在了望月井远处一间房子的房顶上。这些来人看一眼丹歌子规,也不作声,猝然一踏,已凌厉来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对战

    虽然看着奔袭而来的仅有四人,可在丹歌子规听来,却有十数人之多,尤其这地面的震颤,绝非四人可以踩出的威势。丹歌子规心中清楚,杀手,最善于潜伏,眼前必不止四人来到,还有几人隐匿身形,在这四人的身侧。

    丹歌挥舞起手中竹杖,在地面一划,顺之而出一道风刃,浮在地面之上朝前划去。而在风刃生处,尚有一排羽针排列,看似是这竹杖在地上划出的白迹,而其实是丹歌有意布置。

    就在风刃扫去,丹歌静心聆听,有细微的衣袂声响,正是那潜隐的杀手悄然跃起避开风刃。丹歌趁此时机,目中明光一闪,猝然将竹杖往地上一杵,“咚”,一排羽针应声而出,贴着地面疾射而去。

    那没有隐匿身形的四人之中,为首乃一男子。这男子的左脸上有一道掌印,掌印短节,为骨掌所致,这正是那与老骨交谈而被老骨扇了一巴掌的人了。这人的武器是一把颇显拙笨的钢刀,刀把仅够手握之需,刀背处是一排利刺,刀刃处是几道弧凹,刀中一条鳞纹,隐隐有血色光辉。

    他身穿重甲,身上肌肉健硕,颇有块头。丹歌不知这人名姓,悄然给他起了个称号,就叫他“大块头”。

    这大块头看着似是笨拙,而脑筋不笨,还是个机灵的人,他见丹歌羽针贴地来袭,不用多想,也知道丹歌此举为破没有现身的杀手们的潜隐之术。他将大刀调转,以刀背利刺在前,刺前端微光乍起,他挥刀一扫,这利刺微光刹那间结成虚网,打到地下正罩在丹歌羽针之上,拦下了不少羽针。

    大块头憨憨一笑,伸指在刀身鳞纹上一拨,捏起最前端的鳞纹,随后悍然将手中大刀掷出,直砸丹歌而去。大刀去势宛若流星,竟在其身激起火光,铺天盖地之火,燎灼得周遭空气腾腾,难见大刀真容。

    丹歌挑了挑眉,紧了紧手中竹杖,随后往边上一让,身后子规执剑窜出,硬磕在那大刀身上。

    这二者相击,只听“啵”的一声,相击处激荡出巨大的力量,将还未站稳的丹歌又往边上推了数米。

    子规手中天地气息凝结之剑本有五彩之色,此时被那大刀之火映的一片火红,似是处在劣势。但突然一道紫意在子规宝剑上现身,紫意兴起时,那大刀火红之光,霎时泯灭,倒还有茵茵白光堪堪维持。

    子规趁此时机,使宝剑忽然变化,紫意去而白光生,宝剑上有风声忽起,凌冽间又搅动杀机。

    这大刀本是掷出,那大块头尚在远端,遥远不得全然相控,眼看就要被子规宝剑消磨。这大刀却忽然跌落,好似彼端的大块头放弃了抵抗,子规挥剑斩落。却此时,那跌落之刀猝然仰头,且一分为二,刀背上利刺横扫,直扑子规两腿而去,刀刃向上直突,直捣子规眉心而出。

    子规见这阵仗才了然大块头只是示敌以弱,让自己稍有松懈,再此时使出变招,必有所得。可惜子规不是蠢人,他一开始就不曾低看大块头,这大块头变招一起,子规手中宝剑已随之而变。他将剑一立,猛然插下,剑护手正磕在来袭的刀刃,剑尖正斩在横扫的利刺上。

    随之他将剑尖往起一扬,把那利刃打飞。

    “咔啦啦。”

    白光收敛处,只见这大块头手中捏着一根锁链,锁链上有熟悉的鳞纹式样。这锁链,一侧勾连刀刃,此时那刀刃形如长刀,未见之前笨拙之意。另一侧勾连刀背,此时刀背正如铁梳,舞动间虎虎生风,颇显残忍。

    原来那大刀当中一道鳞纹正是锁链收缩,此时才是其正常形态。大块头手捏锁链,手指轻摇,链如长蛇,刀似灵蛇吐信,在天空之中变幻,已是让子规看得有些恍惚之意。

    子规恍惚方起,就立刻将精神稳定,抬目依然看向刀刃,而悄然观察的,正是刀背。果不其然,这刀刃只是虚晃,但刀背才是实招。刀刃虚晃时刀背铁梳就在摇动,大块头见得子规一时失神,刀背霎时袭击而出,之前摇动就已经飞快,此时再一用力,几乎转瞬而至。

    袭来的铁梳滕然一变,密密仄仄的梳齿在刀背浑身陡生,果成铁梳无疑!同一时顺着铁链一道绿意传至,铁梳梳齿霎时淬毒,带着嗤嗤响声直擂子规的脑袋而去。这一击如果打实,必将子规脑袋打烂,面目全非!

    子规感受这大块头如此狠意,也心生怒气,手中宝剑往大块头那边一掷,忽然运气张口,“怖!”一道极为凌厉恐怖的死音来袭,那来袭的铁梳都是一滞,大汉更是有刹那失神。趁此时机,子规猝然施展神行,直追掷出之剑!

    丹歌此时也因为子规的突然声波有刹那的失神,而他的对手,也是如此。不光是丹歌和他的敌对,无论敌友,在子规出声刹那,全部人都是暂时的失神。

    但因丹歌与子规是长久的战友,早就适应了这样的攻击,他先行一步回过神来。看一眼眼前美丽的女对手,一捏手中竹杖,运转力量往地上就是狠狠一击。

    “啪!”

    这一击之下,猝然有无数雷霆窜出,沿着地砖蔓延,浑如一张电网,而电网过处,许多人影现身,正是那十余名潜隐的杀手。她们脚踩高跟鞋,身穿紧身衣,手握一指长的匕首,蒙面束头,竟是十余个女子杀手。

    这些人看起来都是喽,此时显露身形,说明错失良机。

    这时候与丹歌对阵的美丽女子回过神来,她自然发觉那女子杀手显露了身形。她退身避过丹歌一击,冲着女子杀手暴喝:“没用的东西,退一边去!”

    这女子出声,却是粗犷宛若男子。这正是那时和外头老骨对话的那女子了,丹歌子规都以为会是个浑身肌肉盘虬的女子,却没料到这女子这般美丽,身形匀称,与其声音全然不符。

    丹歌因这声音,收起了对这女子的怜惜之情。他不知道这女子的名姓,为好称呼,给她也起了个外号:“男人婆”。

    这男人婆之前与丹歌缠斗之时,常以魅惑伎俩,或是身上香味,或是眉目骚情。此时男人婆又故技重施,欺身而来,一双眉目半闭未闭,深情款款,含情脉脉,她来时勾动手指,胸前波涛汹涌,一时勾魂摄魄。

    丹歌一紧手中竹杖,也款动步伐,眉目间饱含火灼之意,面目上熏陶暧昧浓情。他待走到近处,一扬手中竹杖,猝然拍向这男人婆的脸。

    男人婆见此攻击急退,骂骂咧咧:“小男孩不解风情!”她退了两步,足往后一蹬,又提足袭来,这女子身手颇好,脚踩高跟,踢腿直袭丹歌面门。

    “母老虎贱卖纯真。”丹歌对了一句,双手将竹杖一杵,直袭这男人婆站立的那只脚。竹杖可比这男人婆腿长,不待男人婆踢中丹歌,丹歌就能将竹杖杵到。

    男人婆不敢大意,这虽然看似平常一击,但那竹杖来自于修行者的出手,其中或蕴藏雷火,或暗动金土,无论哪一种她都吃不得。她美眸一变,伸指在衣服上一拂,忽然间几道虚影从其身上滑出,再看时丹歌四周被八个男人婆团团围住,男人婆都踢着长腿,丹歌霎时困顿在长腿囚笼之间。

    丹歌的双眸不是简单的眼睛,但此时他却看不穿真假,知悉这八个应都可算真的。他在原地然不动,在这八腿落下之时,身形砰然化作了无物,随之在在不远处显露真身,正是用了金蝉脱壳。

    丹歌执起手中竹杖,摇了摇,然后退到井边,将竹杖投进了井里,“这竹杖可不是很顺手啊。”他此时扔掉竹杖,手中数道羽毛捏起,猝然发出,空中羽毛变幻羽针,劈天盖地的针雨落下,将八个男人婆全然覆盖。

    八个男人婆都往中间一扑,又变作一个,随之男人婆又搔首弄姿,千娇百媚,那空中的羽针霎时更为挺直了!丹歌手中捏下火符,往羽针身上一引,道:“**焚身,可有得消解?去!”

    羽针滕然化作一阵火雨,直扑男人婆下身而去。

    “艹的!你个流氓!”男人婆操着男音骂道,同时连忙熄灭了浑身魅术。她往两肋一摸,两把一指长短的短刀在手,猝然往前一踏,七道分身出现,再往前一步,八个男人婆全部潜隐起来。

    丹歌原地挥了挥手,“没用的,它们要得是灭火。”

    只见漫天火雨羽针,忽然掉头,直扎一方而去,而在丹歌听取的动静来看,那正是男人婆的去处。

    可没见男人婆回应,只听得一道风声急转,“咔咔咔”,数道声音发起,宛若割草,而在丹歌看来,正是那数道羽针被一个急转的小刀全然割成了粉碎。

    正在此时,就听“哒”的一声,高跟鞋磕地的声音响在丹歌的面前。丹歌这才知道男人婆已经来到近前,他急退已是不及,连忙探手往下一撑,就只觉一道力打在他的手上,然后将他整个人打到了空中。

    丹歌在空中往下看去,那男人婆脱了高跟,一跃而起,这向他袭来。

    “不好!她是要以臭脚熏我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月宫之变细情

    此时在金勿这边,他一个人对付两个人,尚显得游刃有余。这两个人确实也弱一些,而更大的原因,自是这两个人和金勿本是一伙的。

    金勿手中拿着一根长鞭,这鞭呈现淡黄色,又有些显灰,和树皮的颜色很是相近。而这长鞭也正是树皮做的,它一直被金勿缠在腰际,丹歌子规一度以为这是什么贵重名牌的皮带,直此时他们才知道,这是金勿的武器。

    与金勿对阵的两人,一个手拿一柄短剑,剑长有二尺,宽有一寸,他与金勿相战,利刃与长鞭相绞,彼此互不相伤,显得颇为和谐。有时也有险象环生时候,却总会被一人的故意放手而化解掉。

    另一个与金勿对阵的,则以毒攻为主。这些毒颇为神奇,可以变幻形态,毒形态不同,则有不同加持:变虎则有风威助阵,变蛇则有捆绑之力,变鼠则难见其形。他只作为那短剑杀手的帮衬,在二人变招的时候适时地放毒,然后被金勿一鞭打尽。

    “哈!”那短剑杀手高喝一声,随后悄然问向金勿,“金哥你怎么不跳反?这会儿还演这些做什么?我们几个围攻再加个你,他们必死无疑!”

    “嘿!”那毒攻杀手也高喊一声,悄然应和着,“可不是?!”

    “看招!”金勿大喊一声,劈出柔柔一剑,然后悄声道,“你没看到他们一点不慌么?他们是有恃无恐!”

    “呀!”短剑高手显得颇为艰难,“他们还藏着手段?”

    “去!”毒攻杀手扬出一条形似老虎的毒,“就他们?”

    金勿一抖鞭,大喝,“着!”然后将那纸老虎劈烂,“他们可不简单,你们看到这口井了吧?这可是望月井!”

    “哼!”短剑杀手闷声而大喝,“望月井?井里面有芈月?”

    金勿将鞭一甩,打出“啪”的一声,声音颇为震撼,“什么芈月!这井里面住着一只金蟾,那是他们的帮手!”

    “叮!”短剑高手的剑磕在地上发出响声,他还没待说话,却被毒攻杀**先,“一只金蟾,能有多厉害?”

    “月宫上的东西,能不厉害么?!”短剑高手道。

    “嘿!”金勿高喝一声,猝然出鞭,“对,所以你们寻找时机装作败退,以免他们动用这金蟾,伤了咱们的人!”

    “哈!”短剑接住金勿这一鞭,问道,“你怎么办?”

    “啪!”又是一声鞭响,金勿道:“我还要和他们虚与委蛇,寻找机会干掉他们。如果实在不行,还可以和你们里应外合。”

    “好。”

    这三人的缠斗,显得颇为和谐,偏偏这边的声音颇大,好似用了吃奶的劲气。

    丹歌被男人婆抱着,他看向金勿这边不由摇头,“好似用了吃奶的劲,可如果吃奶是这般力气,只怕早已饿死了。”他往边上一看,这男人婆的胸正在他的大臂处,他不由补了一句,“当然也分什么奶……”

    不要以为丹歌是陷入了男人婆的温存之中,而其实不然。丹歌被抛起后,这男人婆脱掉高跟鞋滕然跃起,踩在了丹歌的背上,然后以手扳主丹歌的下巴,以腿勾住丹歌的腿,将丹歌一弓,然后猝然掷出。于是丹歌宛若被弹弓弹出,极速飞向地面。

    随后这男人婆往下一沉,赶上丹歌,将丹歌一抱,旋转起来。

    吐槽只是,丹歌就正在这旋转之中,他了解这一招:“高空陀螺旋转怀中抱妹杀!”

    “你这个招数到什么阶段了?”丹歌问向男人婆。

    男人婆有些疑惑,“什么阶段?”

    丹歌点头,“对,你这一招升级几次了。”

    男人婆颇为得意,“怕了吧?我这一招可是经过至少十次的修改了,毫无瑕疵!”

    “唔!”丹歌颇为赞叹,“十在罗马数字里好像是x。”

    “高空陀螺旋转怀中抱妹杀x!”丹歌颇为羡慕地说道,“酷炫那~!”

    也就在二人说话之际,丹歌马上要落到地面了。却此时,他领口的骨虫化作一根手指,点向这男人婆的胸。

    男人婆在空中,也就没有细看,她只见一指手指袭来,连忙松手捂胸!

    丹歌在中陡然一停,悬在了半空,而那男人婆落到了地上,“啪”的一声,打起了一只高跟鞋。丹歌将高跟鞋接住,然后立刻扔了下去,“果然好臭啊!”

    “你给我下来!”男人婆在地上指着丹歌叫嚣着!

    “哼。”就听那边一声闷哼,子规从白光之中飘然而起,手中的剑被鲜血然红,而子规云淡风轻,毫无损伤。

    白光收敛,只见那大块头的腹部血流如注,一道伤口将这大块头的前后打腹部贯穿。

    “你倒下得狠手啊。可惜没有杀了。”丹歌道。

    子规看了看丹歌,“我看你这边怜香惜玉,我也有生出了慈悲之心。”

    丹歌脸色变了变,最终脸上变成决绝杀意,“虽然这样就能换一时清净,但这些人留下也是后患,不如把他们杀了!”他说完数道羽毛排列,已准备出击。

    此时那短剑杀手让过金勿一招,扭头就跑,“撤!”

    “对!撤!”那男人婆扭头看一眼金勿,扭回头,两臂一使力气,竟将那大块头抗在了身上,窜向来处,同时高喊道,“老骨!给我们掩护!”

    丹歌子规哪能让他们逃走?!他们额前金钱发亮,齐齐命令道:“蟾宫敕令!三足金蟾给我拦住它们!”

    “咕呱!”三足金蟾霎时从井中跳了出来,身上一抖,霎时无数的金钱落下,浮在金蟾之后,一个个磨盘大小。“去!”金蟾道,那磨盘大的金钱去往,比之那些杀手的奔袭速度快了许多,眼见就要追上!却此时天上阴云顿失,月亮出来了!

    金蟾在月亮出来时猛然一愣,连忙伸爪召回金钱。“回,回来!”金蟾一收金钱,朝着天上看一眼,惶恐地跳入井中。

    此时,远处那老骨的声音传来,“firethe hole!”随之有几个骨头扔到了丹歌子规的近处,就听“噗”的一声,骨头炸开,一阵浓浓的黑气喷薄,一时遮蔽了丹歌子规的视线。这正是老骨在给那伙人断后。

    而子规丹歌也并不会追,他们已经赶不上,而且他们也不想因为盲目追赶而陷入重围。

    “唉。”丹歌子规眼看着那些人就要被拦下,却又眼看着那些人被放跑。

    他两人从半空落下,金勿适时地跑了过来,问道:“什么情况?”

    丹歌子规有心不理,但现在又不适合挑破,就都摇了摇头。

    金勿道:“原来你们还有这手预备!我说我怎么能看到金蟾呢!”

    “可这金蟾并没有帮上忙,反而被一道月色吓得不敢出来了。”丹歌说着来到进口,伸手一吸,将竹杖取回。然后他一拍井沿,“滚出来给个解释吧?”

    “咕呱。”这金蟾倒也听话,听到丹歌的话就跳了出来。然后向丹歌子规弓了弓身,当然它的弓身和点头差别并不大。它歉然道:“这是月宫上谕,我不敢违背。”

    “除此之外,你的上谕是否还教给了你要轻易许诺,又随意失信?!”子规点着自己的额头道,他额头那一道敕令,是做不得假的,这是金蟾的许诺。

    “上……”金蟾看了金勿一眼,弓身道,“此为机密,请你退远。”

    金勿愣了起来,“呃……”

    丹歌歉意地想金勿一笑,“那就请你稍回避一下了。”

    “好。”金勿点点头,退到了一侧,而他这退的方向很有讲究,正是那一伙杀手来到和退去的方位。

    子规悄然一瞥,笑道:“哈,还真是机敏,怕我们从金蟾这里听到关于他的事,暴起而杀他,所以他就跑到了那边,还能和同伙有个接应。”

    “殊不知我们早有杀他的机会,不过一直在忍罢了。”丹歌道。

    金蟾点了点头,“原来您二位早有警惕,那我这一条就不说了。还有一条,就是那一伙人并不能杀,日后有可能成为助力。”

    丹歌子规大睁着眼睛,不可置信,“那几个杀手看起来不是嗜杀的、坏透的,可也到不了能成为我们伙伴的地步吧?”

    金蟾道:“天命所归。”

    “又是这个词。”丹歌无奈捂脸,“不知道你上谕的‘上’,指的是谁?”

    “圣人之母……”

    丹歌讶然,“啊!是她!”

    “……的助手,十兔。”金蟾道。

    丹歌紧了紧手中的竹杖,最终这一杆没有打下去,“算了,其实差不多,十兔所说的,一般也都是九兔告诉的。”

    他指着自己的额头,“虽然没有帮上什么忙,但带来了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姑且算役使过你了。你将这两道敕令收回吧,不然我看你怕是在这儿不能久呆哦。”

    “多谢!”金蟾点了点头,却并未着急收回敕令,它又一弓身,“再谢。”

    子规疑惑了,“再谢?谢得什么?”

    金蟾道:“感谢两位助几位兔子重夺月宫,太阴因此事性情大改,不复之前冷漠,月宫也不像往年清冷了。我被罚于此,今年蒙赦,可以在八月十五回转月宫了。”

    丹歌子规对视一眼,悄然问道,“你可知道这里的细情?”

    “知道。”金蟾点点头,它说着一指天空,“天空阴云又起,太阴佯装不知,有什么疑问,我但知即可解答。”

    丹歌问道:“那时业膻根占领月宫,十只兔子之中三兔常日执捣药玉杵,被业膻根荼毒颇深,已经信奉业膻根,那十只兔子是如何汇在一起的?三兔又是如何想起它本身的太阴坐下三兔的身份的?”

    金蟾大睁眼睛,“您竟然问这么机密的问题!”

    子规笑道:“不机密的我们还不问呢!”

    金蟾抽了抽天空,见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太阴似是没有探听的意思。它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解释道:“其实这并不艰难,您知道明月如镜,天上月宫正位上有个业膻根,地上就有一个和业膻根性情全然相反的善业膻根。”

    丹歌点点头,“我们曾见过,也是它给我们讲清了这其中的利害,助我们破开了迷局。”

    “那我就无需多做解释了。”金蟾道,“地府一殿有一镜台,名曰孽镜台,它……”

    “这个我们也知道,我还亲眼见过阳间审判。”丹歌道。

    金蟾打量丹歌一眼,“还真是天命所归啊……”

    它继续道:“你既见过阳间审判,就知道那孽镜台是投在月亮上的,投在月亮上的月宫里。所以孽镜台的体与相之间,有一条通路。兔子们脱离幻境后,和善业膻根一起自刎其身……”

    “什么?!”子规忙问道,“自刎?死了?”

    金蟾点点头,“它们在册的神仙不怕这样的死亡的,善业膻根虽然死了,但有兔子引路,所以还能做到魂归地府。它们死后的魂灵经一殿,在一殿它们联络了地府贡差。

    “这地府贡差是个黑猫,她是一个美丽姑娘死后新任的。一殿王留下了她,将她在地府中重新孕育,到如今仅有二十余岁,但她在地府工作,已经十五年了。”

    子规瞟了眼丹歌,“这个我们倒是想知道挺全了呢……”

    “可惜她的事我就知道这么多。”金蟾道。

    丹歌问道:“那她的名字呢?”

    “她没有名字。”金蟾道。

    “没有名字。”丹歌歪着头,忽然就想给她起一个,而在起名之前,一定要一睹芳容。

    子规看着丹歌有些心不在焉,戳了他一下,扭头看向金蟾,“你继续说。”

    “好。”金蟾继续说了起来,“黑猫将兔子们和业膻根的魂灵以猫尾牵引,来到孽镜台前。它们没有直接通过孽镜台回月宫,而是在孽镜台前看了起来。看到有关于三兔的过往画面,就截取出来,它们就带着这些画面返回了月宫中。

    “它们返回时,恰巧业膻根不在宫中,善业膻根一下子坐在太阴正位上。明月如镜,既然善业膻根在正位,业膻根就被反照到了凡间。然后他们吧关于三兔的记忆打入三兔体内,三兔有刹那时间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于是恢复了神志。十只兔子召回了太阴,太阴重归正位。”

    子规问道:“那善业膻根呢?”

    金蟾答道:“善业膻根因为曾坐在太阴正位,所以体与相逆转,它成了体,业膻根成了相。业膻根被黑猫杀死拘捕了魂魄,送入地府粉碎。善业膻根也因此受创,被太阴放进玉杵,用月宫草药温养,以期恢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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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舌之祸介绍:
弦断声起,谱定乱世纷争; 紫气变幻,择选应劫之人; 古壁画现,展露千载玄机; 北玄灵祸,终究除恶归尘!龙舌之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舌之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舌之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