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战
幽暗,潮湿,还有无处不在的散发着强烈的发霉味道,露水不断的从头顶滴嗒落到地上,身上,把本来就已经快要腐烂了的衣服浸了个透,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头顶的树冠就像一个庞大无比的盖子,几乎完全遮闭了阳光,也让树冠下的世界闷热到了极点。
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那从头顶滴下的水珠,落下来发出让人听多之后都感到牙酸的声音,他们来啦,就在自己前面百十米的地方,只是丛林茂密又起着浓重的雾,所以自己还看不到他们罢了。
雷震云端着自己的水连珠趴在一块不足二尺高的石头后面,他闭上了眼睛,将耳朵紧紧贴到石头上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左边是豁牙子,离自己20多米,现在雾太浓了看不到他,但这小子一直在拉肚子,那有如打鼓一般的腹鸣和不时崩出来的屁响却能听个清楚。
就剩下自己和他了,全军进入野人山之前,96师奉命给全军断后,他所在的这个排,是二八八团断后部队第二道防线的侧翼,雷震云不知道后面追来的是哪支日军,但他们能冲到这里,就说明前面阻敌的那一个营的弟兄恐怕都已经完了。
三天来十几次的往复搏杀,现在自己这第二队能找到的,也就剩下了豁牙子和自己,其他的弟兄们全都被打散了,也许他们有的战死,有的逃离,有的应该守在其他的地方,只是因为离的远,自己不知道罢了,但愿能多活下来几个吧。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噗嗤,哗啦的一系列声音,雷震云暗笑,豁牙子这是又拉到裤子里了,这小子近半个月来就没消停过,有几回跑得急了,都是干脆光着屁股一边移动一边从后头往出窜屎,恶心的大伙干脆把他踹到了最后面,也不知小鬼子能追得着么紧,是不是就是寻着他留下的这些个产物来的?
豁牙子低低的声音传来:“雷子,我……我得去弄弄,收拾一下了啊,这……都要把我打种的家伙给泡烂了。”随着话音落下,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由近至远的慢慢离去。
雷震云没回答他,因为他不敢,他已经感觉出了对面的人正在越来越近了,在众多轻微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日军那鞋底满是铁钉的大皮鞋所发出的声音,正从四面向这里聚拢。
日本人的军队在中国国内时都穿这种笨重,但却结实无比的大皮鞋,但在东南亚这个湿热的地方,他们通常都会换成一种轻便防滑的橡胶便鞋,这种便鞋极其适合山地和丛林做战,走起路来也没什么声音,他曾经从打死的鬼子脚上扒下来过几双,但因为大小不合适,又都送给别人了。
现在追踪来的这些鬼子里居然还有穿大皮鞋的,难道这些士兵是新调到东南亚还没来得及换鞋?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又有大量日军被调过来了。
刚才豁牙子那些个动静,一定是已经被对方听见了,现在浓雾里的鬼子正向这个方向围拢呢,豁牙子走了也好,有他在这里自己还放不开手脚呢。
近了,更近了,脚步声现在就在20几米开外,近得连自己眼前的几株草,都因为脚步声而微微发出了轻颤,雷震云抓起早就准备好的一块石头,在自己的钢盔上磕了一下后滚向下面,这个声音一出现,底下当即引起一片大乱,众多哇啦哇啦的喊叫声骤起,接着就是噗嗵噗嗵的卧倒声,零乱但密集的枪声也突然响起。
雷震云趴在自己的位置一阵暗笑,这个办法他已经用过好多次了,每次都能收到奇效,算这些小鬼子倒霉吧,这也算是他们作茧自缚了。
鬼子兵们用的手雷小名叫癞瓜瓢,要比他们这些**战士的木柄手榴弹先进,威力却小了不少,这种手雷有两道保险,打开第一道保险之后还要找个硬物磕一下,激发里边的延迟引信之后再投出去。
这个声音一响,浓雾中的日本兵们就慌了,鏖战之中有大量的日式手雷被**缴获,雷震云他们已经三番五次的用了这个办法,鬼子们身在低处,又处于浓浓的雾气之中,根本就看不到上边扔下来的是个什么,有时是石头,有时却是真正的手雷,所以一听到磕砸过后有东西滚下来就立刻四散隐蔽。
雷震云却憋着笑用耳朵贴在石头上仔细的听着下面,早在埋伏之前,他就事先摸清了下面几十米的大致情况,现在根据下面的声音,他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木柄手榴弹来,寻着事先就瞄好的路径扔了下去。
手榴弹一出手,雷震云立刻转身就跑,边跑边吼道:“豁牙子,跑,跑。”
豁牙子在远处的浓雾里喊道:“等等,我裤子……。”
下面接连响起两声爆炸,豁牙子骂道:“操,我……我裤子找不着了。”
雷震云又抓起块石头在头盔上磕了一下扔出:“你不穿裤子更好看。”
豁牙子边跑边用漏了风的嘴骂道:“滚,我,我就知道你对我没安着好心。”
雷震云哪有时间和他斗嘴?他端着水连珠靠在一棵大树后面,正努力的寻找着底下鬼子枪口中冒出来的火光,雾太浓了,浓到几米之外就什么都看不到,这回算鬼子们幸运,在开枪时没有碰到偶尔从上面吹下来的那一丝可以暂时吹薄雾气的风,靠着这种偶然,他在三天里已经用这把水连珠点死四个鬼子兵了。
没剩多少子弹了,他只得背起水连珠又向上面逃,那里有他和豁牙子选好的第二处阵地,地理位置要比这里好得多。
浓雾之中,两人都躲过下面乱射来的子弹,藏到事先找好的第二个藏身处,雷震云在石缝上架好了自己的水连珠,又扭头看了看豁牙子那被粪水泡出的雪白粉嫩的大屁股,皱眉忍着恶臭低声道:“你离我远点。”
豁牙子端着他抢来的三八大盖低声道:“嘘,那……边好像有动静。”
雷震云轻声骂道:“屁的动静,那里是几只山鼠,你给我注意前面,鬼子到咱们刚才藏身那个地方了。”
豁牙子拿出一个日式手雷道:“我还……还有一个,现在用?”
雷震云惊呀的低笑道:“你……你这是从哪掏出来的?塞得下?”
豁牙子怒道:“滚,我先……去下一个位置,那里蚂蚁……少,我裆……裆……好像烂了。”
雷震云这回想笑却没笑出来,他裆烂了?如果豁牙子真的烂了裆,那他离死就不远啦。
他所在的96师在刚刚接到断后阻敌的任务时,采取的是占倨有利地形,与日本人死拼的打法,但这个打法连两天都没支撑得住,就放弃了阵地不得不也追着主力部队的脚步,钻进了野人山中。
上面严令他们需要挡住追兵7天,如果死守阵地,他们这些留守的部队最多也就能扛住四到五天,唯一的办法,就是且战且退。
然而刚进山没多久,大家就惊恐的发现,最大的敌人不是身后的追兵,而是野人山中看似毫不起眼,却无处不在,无时不来的蛇蚁蚊虫,接着就是突然爆发了的各种疾病。
96师的各级指挥官在手足无措的时候也同时发现了一个有利的事实,自己这些人面临着的问题,日本人同样也好受不了。
有了这个大自然设下的绝境,反而是能更加容易的逃跑了,所以高层决定,除了留下雷震云所在这一团的兵力断后之外,其余的人立刻加速进山,尽快摆脱后面追来的日本人。
雷震云并没被分到主要阻敌的大部队里,他和其余的一个连士兵被分散后布置到主防御圈的外围各处,他们的任务不是与对手死拼,而是分散尾随的敌人数量减轻正面阻敌部队的压力,并想办法吸引敌人进一步走入这座吃人的野人山。
三天了,这三天里,雷震云周围的同伴越来越少,他不知道带领他们断后的副师长胡义宾壮烈殉国,更不知道他的团座凌则民也已经战死沙场,他现在只知道,他已经成功的将后面的百十个日军牵进了野人山深处。
他抚摸着那颗日式手雷,心里却在盘算着怎样才能把战果扩大到最大化,这个浓雾里面,枪的做用有限得很,最重要的手段还是用手雷和手榴弹,可是他现在全身上下,也就只剩下这颗手雷,和准备在最后关头自杀用的那颗手榴弹了。
**的手榴弹比日本人的威力大些,看来自己准备去时用的家伙要换成日式的了,雷震云苦笑,摸出那根早上砍下来的细山藤,拴住手榴弹的拉环之后悄无声息的退向后边,手榴弹被他卡在个石缝上面,头冲上柄在下的挤好之后又盖了几把树叶,他决定要冒一次险,因为他只剩下两发子弹了。
第二章 搏命
浓重的雾气正在随着太阳的升高而缓缓散去,他能看见十几道黑影正在慢慢,但却几乎没有一丝声音的向自己这里接近,雷震云牵着藤索退到最后,突然向远处雾气中的人影连开两枪。
雷震云的枪法并不算太准,开枪时也没好好的瞄一下,他想要的是让对方轻视他,所以才这么没头没脑的就打光了枪里的子弹,子弹一打光他就连着拉了好几次空栓,接着猛的将水连珠砸向下边吼道:“来呀,八嘎你个亲娘,来呀。”喊罢握着刺刀就蹦到面前的石头上。
下面的人影在他的枪声响过之后就全都卧倒在地,但现在却又一个个的从地上爬起,又慢慢走向雷震云。
啪的一声,一颗子弹打到雷震云脚下的石头上,又带着啸音噗的一声钻进旁边的树干,雷震云硬着头皮怒骂:“八嘎你姥姥,有种上来单挑,你们不是有什么武士的道儿道儿吗?来呀。”他一边吼着,一边奋力把刺刀在头盔上磕得铛铛响。
雷震云现在就是在赌他们不会向自己开枪,这些二杆子日本兵个个都认为自己是战神武士,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向自己开枪,那可是会被其他同伴笑话一辈子的。
浓雾里的黑影中真就传来一阵阵轻蔑的笑声,他们围上来了,还能听到有人在咔碴着退下了枪膛里的子弹,他砸出去的水连珠又被人扔了回来,但这一下没扔准,枪管撞在石头上又弹到下面去了。
雷震云知道这是鬼子想让他把刺刀上到自己的水连珠上,但他现在如何敢下去捡?胡乱移动可就要把手榴弹的弦给拉开了呀,这些日本兵好多都还没到最佳的位置呢。
在他的怒骂吼声中,一道道黑影在浓雾中钻出,全都一脸蔑笑的仰头看着踩在石头上的雷震云,雷震云的眼角突突一阵乱跳,因为他不光看到站过来的日军有十几个之多,还看到一个日军中佐,一边拔着手里的日本武士刀,一边狞笑着向自己走来。
中佐?自己眼睛没花吧?nnd,这下可够本了,只要能把他炸死,就是少杀俩鬼子都值了,特别是这个中佐挎着背在身上的牛皮匣子,那是他们装机密文件的专用品,每一个佐级以上军官都有,雷震云刚参军时就接受过严令,只要是在战场上碰到背着这玩意的,就算拼了命也得把这个皮匣子抢回来。
那个中佐本来还得意的打算用刀劈了眼前的这个找死的中国兵呢,但等看清对方的脸时他不禁当即打了个寒站,这个瘦弱的中国兵竟然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不但没害怕,那两只眼睛还闪着恶狼一般的蓝光死盯着自己身上的一个部位。
他要干嘛?为什么这样看自己?这个中佐不由得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他有点后悔自己主动冒出来和对方单挑了,可就在他还没想好下一步时,那个中国士兵却突然发出怪笑一扬手,顺势蹦下石头整个人都藏到了石头后面。
中佐不及多想立刻就扑了过去,他离雷震云很近,所以两步就蹿到石头上面举刀照着蜷身躲着的雷震云就劈。
雷震云慌忙举起刺刀一架,两刀相交发出一声脆响之后,他手中的刺刀竟被对方劈成了两截,雷震云再也顾不得躲藏了,全力从地上弹起后一把握住了对方拿刀又要下劈的手腕,同时把右手握着的半截刺刀恶狠狠的扎向对手的小腹。
这个中佐也抓住了他的手腕,两人这一角力雷震云当即就吃了大亏,他们这些中国兵平时的营养水平远低于对手,现在又几天几夜都没吃过什么,所以只是眨眼之间,对方锋利的武士刀就被越来越压近雷震云的头顶,雷震云咬牙苦撑,脸孔都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生了扭曲,就在这最后关头,他等的助力来了,手榴弹终于炸响,席卷的破片不但将那些日本兵全部炸倒,还崩得这个中佐一后背都是。
中佐骤然遇袭立刻就失去了力气,他的全身刚刚一软,雷震云那半把刺刀就全都捅进了他的肚子。
手榴弹破片炸出的不是致命伤,但这一刀却是,日军中佐濒死之下竟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用尽全力一头撞向雷震云的面门。
只要被这一头撞中,雷震云那有点蒜头形的漂亮鼻子就算是毁了,他偏头躲开这一撞后把手中的刺刀一拧,中佐疼得又发出一声惨嚎,但两只手却死死攥住雷震云拿刀的手。
中佐啊,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这么一条大鱼,不弄挺了他都对不起自己的祖宗,对手濒死的力气几乎要把他那枯瘦无肉的手给攥碎,雷震云现在又疼又急,一颗手榴弹未必能炸死这么些个日本兵,而且除了冒出来的这些,下边的林子里肯定还有,恐怕一分钟内自己就又要被包围了。
情急之下雷震云抡起左手里的那颗日式手雷就砸,一下,两下,连续狠砸中,他面前的这个日军中佐终于瘫软倒地,整个头颅也被他砸了个稀烂,剧斗之下,雷震云全身的力气大量丧失,也一屁股瘫坐在这个中佐的尸体旁边。
但屁股刚着了地,他就有如弹簧一般的蹦起,坏了,自己这颗手雷的保险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被砸开了,再加上刚才自己在对手脑袋上的那顿狠敲……,雷震云被吓了个魂飞天外,大吼一声甩手掷出手雷后一头扎在那个中佐的身上。
手雷掷出也就一秒多钟,那剧烈的爆炸声就传来了,下面又是传来几声惨叫,雷震云赶忙一把摘下中佐的牛皮匣子往自己身上一挎,抽出对手的王八盒子贴在身后的石头上先听了听动静,顺手抓过块石头在头盔上一磕,甩手丢向下面后蹦起来就跑。
没有武器了,手里的这把小王八盒子根本就靠不住,这货的瘪烂名震天下,用他自杀的成功率都没到80%,他曾亲眼看到一个日本军官在20多米的距离处,用王八盒子打中了正在冲锋的一个日本兵的后脑勺,最绝的是那个日本兵没戴钢盔也没死,子弹竟然被他的头壳给弹飞了,要不是自己身边机枪手张三儿的一顿突突,雷震云还真想看看还有什么下文儿呢。
这货平时到手了都是扔,可现在却只能当宝了呀,不过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因为这枪不一定自己能干出什么事来呢。
不能恋战了,要把自己抢到的这个皮匣子赶快送到前面去,按着匣子里东西的份量,再加上那个中佐的官职,里边怕是有重要的东西要上交。
雷震云甩开两腿在山石草木间纵跳攀爬,刚到第三处他和豁牙子找好的阵位时,就看到豁牙子那雪白的屁股所反射出来的刺眼白光,他没拉豁牙子,而是边往前跑边道:“豁牙子,走了,咱们得快上去找当官的。”
然而只跨出几步,他就猛然收住了脚,因为他发现豁牙子出事了,他标志性的屁声不见了,而且在这浓密闷热的林间,还有一股夹杂着屎尿味儿的浓重血腥,雷震云突然脸上肌肉一阵无法自控的乱颤,拧身甩手照着豁牙子的尸体后面就是一枪。
日本人摸上来了,竟然都上到了这里,几天来的阻击接触已经出了好几回这样的事,自己这些**士兵的体力比对方差得太多,如果对方是惯于钻山跨林的,就绝对有能力绕到他们这些人的身后去设伏。
前几次由于自己这边人多,日本兵又刚到地头就被他们发现,所以一直没造成什么大问题,但这次却不一样了。
雷震云没看到鬼子躲在哪里,但是唯一能藏下一个人和一杆三八大盖儿的地方却只有那里,鬼子的三八大盖儿长,在这密林里还必然会上好刺刀,想找个能完全猫住的位置不算太容易。
这一颗子弹打过去,那边的草从里当即就传来一声惨叫,可还没等雷震云看仔细呢,草从里就蹦出个高度和宽度几乎都一致了的小个日本兵来,这个日本兵的左胳臂上流着血,右手也举着一把小王八盒子,一边怒吼着一边连续向雷震云这里射击。
自己那一枪打中了他的胳臂,这个豆腐块拿不住他的三八大盖儿了,雷震云心头窃喜,正准备找个机会举枪还击时,却听到咔的一声,日本兵的王八盒子居然卡壳了。
雷震云哪还会等他再推弹上膛?闪身跳出举枪照着对手就打,然而在对手绝望凄惨的表情中,他手里的这把枪也卡壳了,日本兵绝处逢生,忙不迭的要把那颗臭子儿换出去,但在手忙脚乱下没操作好,王八盒子的另一个通病又犯了,枪柄里的弹夹竟然自动脱落在石头上磕了几下后飞了个无影无踪。
日本兵都哭出声来了,他虽然还有备用弹夹,但却再也没有时间换上,因为雷震云早把自己那颗卡膛的子弹推飞,抬手就向他的脑袋打了一枪。
在日本兵绝望的大叫声中,雷震云的枪又卡膛了,两人同时愣住,但只是一瞬间,就互相把手枪往对方的头上一掷,接着就发出怒吼凶狠的扭打到一起。
日本兵的刺刀留在了三八大盖儿上,雷震云的刺刀还插在那个中佐的肚子里,所以两个同样都是手无寸铁的对手就靠着最原始的打法斗到了一起。
雷震云胜在身上没有什么伤,日本人却是胜在体力充足肚里有食,别看只有一条胳臂好用,却如猛虎一般上来就把雷震云撞倒。
雷震云的体重比对方小了最少三分之一,别看比对方高出一头多,宽度却细了不止两圈,被对方撞倒后直接被压到身下,雷震云急挣之下却没推动对方,眼看着对方捏着拳头砸向自己的面门,雷震云赶忙挺腰坐起,一头撞向对方打来的拳头。
他头上有钢盔,那个日本兵也不傻,赶快改拳为抓去掐对手的脖子,雷震云挡不住对手这一掐,却低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脖子上,咬死固定住他的这只手后,一只手顺着他的手臂上去狠抠他的伤抠,另一只手操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砸。
日本兵那只伤臂使不出力气,另一只手又被对手死死咬住脱不出来,伤口处被抠得疼彻心肺,可他偏又动弹不得,眼看着雷震云的石头砸向自己的太阳穴,他怒喝一声低头照着雷震云的脸就啃。
但是雷震云戴着钢盔呢,他一看对方下嘴了赶紧一低头,运足了力气撞向那张咬来的大嘴。
距离太近,日本兵连个闪避的能力都没有,雷震云这一撞不但撞得他满口牙落,连鼻梁也给撞断了,鼻子一伤当即就让他的眼泪,鼻涕,口水混着血一起涌出,他的脑袋一晕,还没等换过神来,雷震云的第二撞又到了。
这第二下的力道比第一下还大,这一下过后,日本兵终于全身瘫软的向后仰倒,雷震云哪敢松下这口气,一翻身将对手顶到身下,抡圆了手里的石头就是一顿猛砸。
日本兵在他的攻击下脑浆迸裂连眼珠子都被砸飞,雷震云的力气也完全耗尽了,他费力的松开紧咬着对方手腕的嘴,也无力的躺到对方身上。
虽然体力耗尽,他的手也没闲着,顺着日本兵的腰间后背一顿掏摸,这一番搜找可收获不小,不但摸到颗小鬼子的制式手雷还摸到了两份日本兵的制式口粮,眼珠子都饿蓝了的雷震云都没看这制式口粮都是什么,就赶忙打开包装不住手的往嘴里塞。
哪知道还没等他吃上三口,就听到后面又有一片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雷震云一把拽下日本兵的军用背包要逃,本来是想背上之后逃跑的,但他的体力太差,背起包来后的奔跑速度太慢,只得心疼的在包里边连抓几把,将这个日本兵的应急口粮等吃食都塞到自己的皮匣子里。
背包扔了,不论是小王八盒子还是三八大盖儿,他也没有时间去取了,好在还得了一颗手雷,关键时候是能派上大用场的,此时的他心中非常疑惑,追在自己身后的日本兵是哪个部队的呀?好像打山林战很有一套嘛。
自己的疑惑应该在那个中佐的皮匣子里找到答案,可现在他却没时间看,下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但却除了脚步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出现,只凭这一点,他就知道下面追来的敌人不简单。
再结合着那些尚未来得及换丛林鞋的日本兵,雷震云已经感觉出,这些善于丛林战的日本兵应该是被抽调出来专门来对付自己这些人的,可是用得着这么费周折吗?其实他不知道,这些紧追在后的日本兵根本就没拿他当目标,他们是担负着重大任务才紧追在后面的。
轻装出发的雷震云因为肚子里有了吃喝打底,所以他的前进速度要比后边的追兵快得多,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凌团座已经战死了,还以为他和团指挥部就在前面,自己要赶快找到他,好把得到的这个皮匣子尽快交给团座,不过他还是有一件事怎么也想不通,中佐啊,这个军阶的鬼子跑到最前面干嘛来了?
第三章 梦中的她
然而他向前急跑了半个小时,却仍是没看到一个人影,路上也没见到有大部队通过的痕迹,他们这个团是负责给全军断后的,除了他所在的连和另一个连之外,团里其余的人难道没往这个方向来?
想到这里的雷震云当即有些紧张,自己难道走错方向了?眼前的确是有人走过去的迹象,但却绝对不是大股的部队,那前面会是些什么人?自己的团又到哪去了?
不行,不能再这么追下去了,这几天虽然是一直走在日本人的前面,但他们却并没有把日军一直往山里拖,而是很绕了几个圈子来给先撤离的部队争取时间,这个打法能拖住鬼子的大部队,但他们要是小股穿插呢?
特别是现在他们有向导了,缅甸政府本来是**和英军的盟友,但战况一变他们就马上向日本人投了降,那些缅军也立刻就从朋友变成了敌人,这些缅军的战斗力不行,但给日本人带路运粮什么的却挺在行,特别是这个时候,没有缅人向导的日军在这野人山的边缘地带肯定寸步难行。
不能这么冒冒实实的再往前走了,他得先弄清楚前面到底是什么人,如果真是缅军,那就想法子弄把他们的大砍刀来,那东西在这丛林里实在是太有用了。
要再找条路,可是越往山里走就越难找到可通过的地方,他又没有那种开山刀,只得寻着能钻爬的地方从侧面往前面绕,这让雷震云的速度慢了许多,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一脱离那条留有明显人迹的路,后面的追兵也轻易找不到他的踪迹了。
现在还只是野人山的外围,还没到人迹全无的地方,一路的绕圈诱敌还能看到一些缅人所建的竹房,在全团断后任务前,雷震云正好有一次听到团座和身边人讨论,提到了孟缓这个地方,那是野人山里的一个小县城,96师也许会撤到那里暂驻吧,但自己却不知道孟缓的据体位置是哪里。
他在藤蔓丛生的密林中一路缓慢前行,身上的土布军服本来就破烂不堪了,这下更是被刮磨了个稀烂,穿在身上反而都成了累坠,雷震云被破衣服牵扯得恼火,索性一把将这些破布扯下,拧攥了几圈后缠着绑在腰上。
衣服一脱,就立刻露出了他纹满全身的诡异花纹,这也是他从不在别人面前脱衣服的原因。
他本来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雷家子弟,雷家乃是建筑世家,到雷震云时以经是第10代了,天坛,颐合园,圆明园,紫禁城,乃至王公府地,皇家园陵等等这些中华大地上的瑰宝都是出自雷家之手,他的家族代表着几百年来中国建筑史上的最高水平,世人敬称其家为样式雷。
然而也不知怎么,雷震云的爷爷得罪了袁世凯的大儿子袁克定,竟然被举家发配到了海南岛,雷家刚到海南,大清朝就倒了,雷震云的爷爷一看这世道纷乱难辨,就留在海南没有再回京城,不久,雷震云出生了,然而到四岁时却突然丢失,直到十年之后,才又突然出现在雷家的门口。
原来雷震云四岁在门口玩时,被路过的一个山民女人给偷偷抱走了,海南岛的山上有大量土著山民生活,这些山民几乎不与平地上的人交往,也轻易不会下山,而误闯了他们地盘的平地百姓,也会被这些山民毫不留情的杀死。
这个山民女人的孩子刚刚病死,为了填补自己精神上的空虚,她才下山来准备偷个孩子抱回去,这一抱就是整整10年,开始时她对雷震云极好,但过了几年她又有了孩子之后,就对雷震云不管不顾了,好在其他山民土著早就把雷震云当成了自己人,所以他就这么慢慢长大了,终于在14岁时,凭着儿时的记忆又回到了家中。
14岁的他虽然容貌大变,但他的爷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孙子,这十年中,雷震云的父母已经双双病死,只剩下了年迈的爷爷奶奶在等他回来,然而雷震云与他们相聚也只有三年,这三年里爷爷教会了他读书认字,将他从一个野人又变回来之后,就和奶奶撒手西去了,临去世前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回北京去找其他雷家的人。
然而现在的北平城早就被日本人给占了,雷震云走到半路就再也无法前行,为了吃饭,他只得跟着别人报名参了军。
这一转眼就又是三年,雷震云参加了无数次战斗,沙场喋血百战余生,从无数次的战斗中活下来的他却反而恨怒不已,难道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吗?只有逃吗?
他曾亲眼看到一整排的士兵因为不懂日本人拉下的电网,而一个接一个的被电死在网上,也曾看到,好多个袍泽拿着打空了的枪和木棍铁锹去冲击敌人的坦克,可是结果呢,都是白白送命罢了。
一想到这些,他就突然感到一阵烦燥,本来还以为有了盟军的帮助,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了呢,哪知道这些英国孙子会这么不仗义,他们这一逃直接就把中国远征军扔到了绝地。
在不得以的撤退下,雷震云看到大量的军需物资被英国人抛弃在半路上,那里边不但有各种武器补给,连珍贵的吗啡等东西也照扔不误,他所在的96师只好边退边拾,实在是太多了,背都背不过来。
好不容易在梅克拉提弄到了两列车皮,没想到走了没多久火车竟然出轨,原来是缅奸们暗中将铁路给破坏了,听说还在前面集合了好几百人想给96师打个埋伏,后来是有个当过老师的给他们算了一下他们和96师的人数差别,只是人数上的差别,然后就再也找不到这些缅奸了。
没了火车,日本人又追得急,96师的官兵只好扔下绝大部分的装备物资徒步前进,这也就造成了所有官兵的直接窘境,没吃没喝没弹没药,与其累死饿死还真不如和日本鬼子拼了痛快。
一想到这里,他又感觉肚子里火烧火燎,又饿了,饿得他两腿都开始发软,刚才不过只吃了两三口,又经历了好几场的恶战,再不补充一点体力就要完全丧失了。
可是身上带的那点日军口粮他舍不得吃,看来只有在这附近寻觅一下可吃的东西了。
这野人山别看满眼都是翠绿花红,但可吃的东西还真没有多少,不光是吃的东西极少,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没到山林深处呢,这里地势较高没有什么水源,那些要命的蚊虫还不多,等下到山谷之后,没有点准备他怕是就真出不去了。
放眼望上一圈之后,他到是看到了不少芭蕉,这东西能吃,但吃之前得切细了用盐水泡,自己现在哪有这个时间?再说了,这东西只是勉强能吃,至于营养嘛,只是聊胜于无,还是掏鸟窝来得痛快。
林子大了就什么鸟都有,在海南山中生活了10年,让他知道别看林中闷热难受生存艰难,但树冠顶上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这也是雷震云敢放胆在林中和鬼子开干的依仗之一。
将自己的破草鞋脱下塞到腰间,他攀着一棵大树就向上爬去,早年间的攀爬本事虽然退步了不少,但只要多加点小心,他还是轻易就来到了树干的中间位置,这里就有鸟窝了,有些鸟是把窝建在顶层,有些却是建在树杈和树叶下面,但在那个位置建窝的鸟一般个头都不小,如果对自己展开攻击还真不太好应付。
所幸现在是上午,绝大部分的鸟类在这个时间都会出去觅食,他在树杈间钻来钻去很快就掏到了两个鸟窝,这两个鸟窝都不小,里边各有五六个比鸡蛋小两圈的鸟蛋。
这可是宝啊,饿急了的雷震云赶忙连着生喝了好几个,但他并没有把窝里的鸟蛋全都拿走,而是在两个窝中各留了两个蛋,从小时候起,养大他的那些山民们就告诉过他,任何猎捕行为都不能做得太绝,不然很快就再也没有东西可抓了。
几个鸟蛋入肚,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又都回来了,还得赶路啊,身上的这个皮匣子一定要给凌团座送过去,可是人有三急,就在他解开裤子站在树杈上往下放水时,突然看到不远处的草木丛中一顿乱动,虽然还看不到是什么,但从那摆动的幅度上来看,过来的不是个小东西。
有肉吃了,可是事发突然,他手里什么家伙都没有啊,就算是用藤条绑个圈套现在都来不及,那不是小猎物,赤手空拳的过去不一定谁吃谁呢。
看机会吧,先弄明白过来的是什么,想到这里他连裤腰带都没来得及绑牢,就贴住树干死死盯住下面,但结果却大出了他的意料,从长草里钻出来的跟本就不是动物,而是三个人,前后两个是又黑又瘦又小又干巴的两个缅甸人,前头的拿着把砍山刀,后面的那个背着把老式的鸟铳
但中间那个他一看就愣住了,被他们夹在中间的竟然是师里战地医院的护士林秀。
林秀可是整个96师最漂亮的那支花啊,1万多号当兵的大小伙子几乎像恶狼盯着肥羊一般的盯着医院里的那20几个小护士,其中最少有8000双眼睛就是死盯着林秀的。
雷震云也没少去护士站和那些小护士们扯蛋,但他对林秀可没有非份之想,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全军上下当官的,有钱的,也不管是家里有没有老婆,全都像见了血的苍蝇一般围着林秀转,还都没有空手去转的,自己穷得连裤衩都要穿不上了,就算人家看得上自己,也养活不起呀。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见了林秀就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怎么,他一看到林秀那张吹弹得破,秀雅无暇的脸,就眼前开始飞速旋转,脑子也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用大伙儿的话形容,呆得连拉屎都忘解裤子。
第四章 传说中的……小
可是现在的林秀却不是从前他见到时的样子了,不但一张俏脸上惨白得全无血色,还有几道血痕,身上的军服被林中的枝杈刮得全都绽了花,露出的皮肉上也伤痕累累,再加上那副疲惫不堪的模样,让雷震云看得心中有如抽缩了一般的疼。
就在这个时候,林秀身后的一个缅甸人却狠力推了她一把,嘴里更是喝骂了一句,林秀被推得一个踉跄跌倒,那个缅甸人却又抓着她的脖领将林秀拎起,林秀的军服早就朽烂不堪,被他这一抓立刻嘶啦一声被扯开一大块,林秀愤怒的回身推了那个缅甸人一把,抓着被撕开的一大块衣服盖住了露出的雪白皮肉。
那个缅甸人虽然被推了一把却没生气,反而大笑着又轻推了林秀一下接着让她向前走,树顶上的雷震云,眼珠子已经如血一般的红了,眼看着三人要走到自己树下,他顺手摘下头盔死盯着那个走在最后的缅甸人。
连树有多高他都忘了,等最后那个缅甸人走到自己下面时,雷震云悄无声息的从树上一跃而下,在落下的那一瞬间手中的钢盔也重重砸在那个缅甸人头上。
一声脆响过后,缅甸人脑浆迸裂的一头载倒在地,雷震云手中的钢盔也因为反震的力量直接被弹飞,走在前面的那个缅甸人被惊动后大叫回身,雷震云也怒喝一声向他扑去。
然而丢脸的事来了,他在树上小解完因为看到林秀受辱,暴怒得连裤子都忘系上了,内裤早就被他穿烂,因为裤子提上后紧贴着树干,所以裤子就没掉下来,但这一跃再加上落地一顿,就什么东西都藏不住了。
最大的问题还不是露了自己的不文之物,而是他这一扑被脚上缠着的裤子绊了一下,他的大兵裤子早就朽坏不堪,这一跨步当即将裤子给扯成了两片,但却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这慢上的一步就让那个前面的缅甸人拿着砍山刀要往林秀的脖子上架,但雷震云却离他俩还有两步之遥。
就算对方不是要用刀砍死林秀,只要用刀架住她的脖子,自己就任何办法都没有了,情急之下的雷震云急中生智,大吼一声把那颗日本手雷往自己脑袋上一磕,顺着两人的脚下就扔了过去。
手雷扔出,他就一头倒到地上,其实这不是他有意要做个防雷动作出来,而是被自己那一下给砸的站不住了,但那个缅甸人却不知道,一看手雷滚来立刻惊叫一声转身就跑。
雷震云只是在地上一趴就又弹起,两步跨到林秀身边,扯下那个死缅甸人的鸟铳,瞄准逃跑的那个就开了一铳。
逃跑的缅甸人被一铳打中后背,但他惨叫着扑倒在地却没死,而是还爬着要去捡刚被摔飞出去的砍山刀,雷震云知道这是鸟铳的圆弹丸杀伤力不足,但他哪还有时间去装药装弹的再打第二枪,就抡起鸟铳的鸟嘴枪托,扑过去照着那个缅甸人的后脑就砸。
只是两下,那个缅甸人的后脑就被砸了个稀烂,雷震云主要是舍不得这把破鸟铳,不然他就是把鸟铳砸碎了都不解这个恨。
顺手又捡起地上的开山刀,他突然心中暗自得意,自己好像是干出英雄救美的壮举了,还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个,那她……会怎么感谢我呀?
也不知她刚才伤了没有?哪知他转身一看,却见到林秀正坐在背鸟铳的那个缅甸人尸首旁,从他口袋里掏出个黑乎乎的东西送进嘴里大嚼,这东西远征军里的人都管它叫黑墩子,在缅甸人还没投降前,一起吃饭时中**人没少看到缅甸人在一旁啃这玩意,雷震云曾拿自己的食物换过一个墩子,但吃了一口就吐了,都没法用语言去形容那是个什么味儿,后来他才打听明白,这玩意竟是土做的。
中**人的伙食极差,量也少,但比起这些缅甸人来却还是强了不少,而且远征军的伙食也比国内的同袍们好很多,虽然还是吃不饱。
林秀边大口咬着黑墩儿边把那颗日本手雷扔给雷震云道:“你没开保险,去找条裤子穿上再过来。”说罢又在死缅甸人身上掏出个黑墩儿。
雷震云这才猛然醒悟,赶快猫腰捂裆的跑到一块石头后面,拽过那个缅甸人的尸体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
裤子到是有了,但却太紧了,雷震云虽然细瘦,骨头架子却比那个瘦小枯干的缅甸猴子大得多,这裤子一套上他感觉大气都不敢喘了,可是那也没有强啊,再怎么样他也过了光腚也没人说的年纪了。
这个死缅甸人不光有条裤子,身上还带着不少好东西呢,几块缅甸币,三个黑墩儿,一块绿得剔透耀眼的石头,还有一张缅甸德钦党的党证。
这家伙是个德钦党,就是给日本人带路,破坏了远征军退兵的铁路,不断制造各种麻烦的德钦党?那他真该杀。
这个缅甸人的尸首上最值钱的是他脚上穿的那双草鞋,雷震云穿的草鞋是自己打的,用的是破布条和草,就算是这样的一双鞋,也比他同袍们的草鞋强得多,有很多**战士连破布条都没有,草鞋的筋梁都是用的也是草,这样的鞋最多7天就会被穿烂穿碎,只能重新再打双草鞋出来,但是新鞋磨脚,需要两到三天才能穿顺,可穿顺了没几天就又烂了。
因为这个原因,许多士兵的脚都被草鞋磨烂了,因为缅甸这该死的湿热,又让士兵们的伤情大概率恶化,到最后不得不截肢的也不鲜见。
雷震云用布条做梁的草鞋要比他们的结实不少,能穿上10几天,而且草烂了布条也不会烂,但论到最好用的,还是这种牛皮做梁带的,不但不磨脚,穿久了鞋也不散。
这可是件宝,虽然鞋小了点,但上面早就被脚穿顺了的的牛皮绳却是难得,雷震云赶忙兴奋的将那两只鞋扒下,那个死缅甸猴子的脚上也有一双,林秀的鞋也有着落了。
可就在此时,他却突然想起一个大问题来,自己刚才那个模样在人家眼前乱蹦,可她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啊,也没有女人们平时的那个娇羞样,难道自己是传说中的……小?
第五章 36的脚踹你42的脸
这让他紧张顿起,一脸尴尬的慢慢蹭到林秀身边挤出个笑脸道:“刚才,刚才那个样……你吃这个,吃这个。”说罢掏出日军的制式口粮递给林秀,连他视若珍宝的两颗日本兵粮精也一起递给了林秀。
林秀吃惊的接过兵粮精,雷震云又赶忙道:“我刚才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林秀只拿过日军的制式口粮勉强笑了笑道:“没关系的,我是个战地护士,比你……我都见的多了。”
雷震云赶忙紧张的问道:“比我什么?”
但林秀却没回他的话,而是将雷震云的兵粮精又拿回给他道:“这个你留着,比我留着有用。”
雷震云硬塞给她一颗笑道:“那就一人一半,你是怎么被他们抓住的?其他人呢?”
林秀突然全身发抖,捂着嘴掩住自己的轻泣道:“我是跟着大部队在谷底下前进的,那里虽然烟瘴林密,但有水,路也比山上好走,可是瘴气却太厉害了,开始时两天大家还挺得住,但随着在山里越走越深,许多人就都不行了,昨天中午休息时,小玉让我陪她上山去找草药,说她知道怎么用草药配避瘟散,结果……结果……。”
雷震云难过的皱起了眉头,小玉他也认得,是那20几个姑娘中的一个,长得瘦瘦小小的还戴着副小眼镜,平时还总是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听人说她家里是世代行医的郎中世家,虽然只是个护士,但却很有些开方下药的本事呢。
林秀抹了把眼泪又道:“我俩越走越高,小玉说要采高处长出的草药疗效采好,到了山顶时,我就和她分开了,按着她的指点去另一处采,可等我回来时,小玉已经……被他俩祸害死了……。”
雷震云听得直咬牙,她不禁有些不解的问:“你俩上山采药,怎么没叫几个男兵跟着?还有,带枪啊,你们不是有手枪嘛。”
林秀道:“枪忘带了,我俩还想在山上流下的小河里洗个澡,所以就没叫别人,我一看小玉死了,就赶快往回逃,但却不知怎么竟然跑丢了方向,我逃了一夜,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们给抓到了。”
望着轻泣流泪的梦中女神,雷震云心里知道,这位神仙姐姐八成是在这深山老林里跑懵了,跑了一夜又绕回了事发地附近,可他又实在不忍心把这个情况告诉林秀,就岔开话题问道:“我们二八八团有人回去了吗?有我们凌团座的消息吗?”
林秀突然呼吸一滞,因为她不忍心告诉他凌团长殉国的消息,雷震云的二八八团更是被完完全全的打没了,而且林秀也很奇怪,听说二八八团已经全军覆灭了,那这个雷震云是怎么回事?她也是见识过大阵仗的,只一看就知道,雷震云没在阵地上与鬼子死拼过,可是二八八团却与鬼子的两个师团硬扛了八天啊。
他是逃兵?远征军里会有逃兵?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林秀不由得又上下打量了雷震云一眼,可是又不像啊,逃兵都是一些被日本人吓破了胆的窝囊废,可是这个雷震云刚才的行为,也不像是个窝囊废呀。
雷震云可没看出来林秀情绪上的异样,他正低头打量着林秀那双秀美的小脚呢,林秀穿的也是草鞋,本来女兵们是有布鞋配发的,但那东西在缅甸的湿热丛林里不跟脚,遇水一泡就更加穿不得,所以这些女兵也只得穿起了草鞋。
死在林秀身边那个缅甸猴子穿得也是牛皮条做的草鞋,雷震云见林秀的草鞋已经跑烂,就打算献献殷勤的给林秀改一改换上,可是林秀的脚在地上他还估不准她脚的大小,就抓着林秀的脚脖子往上一提,准备用手量一量。
林秀正琢摸他到底是不是逃兵呢,一看他抓住了自己的脚脖子往上提,一时间没弄明白他到底想干嘛,但当看到雷震云伸着爪子脱了自己的鞋要来摸脚时,怒喝一声甩手先来了一个大耳刮子,又一脚踹到了雷震云脸上。
雷震云鼻子被这一脚踹中,当即就坐倒在地涕泪横流,他捂着鼻子满脸不解的看着林秀道:“你干什么?踹我干什么?”
林秀气得俏脸涨红,这个傻子在明知故问吗?女人的脚是随便乱摸的?雷震云将腰里的牛皮带草鞋往林秀的脚边一扔道:“大小你自己改吧。”说罢又开始翻腾起这具死缅甸人的尸体来。
林秀这才明白他是想给自己改草鞋,但这小子好像有点傻啊,难道不知道不能对女人随便动手动脚?一想起雷震云平时在自己面前那个痴呆样,林秀不由得又笑了,也许他是真有点呆呢,就用草鞋拍了拍雷震云的后背道:“去给我找些新草来,我自己重打一双,这缅甸人的臭鞋我不穿。”
这到是挺好,雷震云也正想打一双新鞋呢,两个死缅甸人的脚小,他们的草鞋雷震云穿不下,但林秀刚才踹的那一脚又让他心头冒火,本来想发作一下的,但回头一看林秀那俏丽可爱的模样,他就算有火气都发不出来了。
两人打好了草鞋又休息了一阵,就打算去追赶早就走在前面的大部队,但有一点却是一定要做准备的,那就是怎么去应付山下密林里的瘴气,他到是好说,从小就在海南岛的热带雨林中生存,他的体内早就对林子里的大部分疫病都有了免疫力,但林秀却不行啊。
要去采一些药来给林秀,可就把林秀自己放在这里他又不放心,只能带着她再接着往上爬,这里虽然不是海南岛的雨林,但却区别不大,林子里边的物产也差不多,雷震云知道只要再往上爬一阵,靠到那处山壁下就有药了。
林秀问过他的目地,知道他是要去采防瘴药之后也很高兴,她上回采的药逃跑时全丢了,还有那么多中了毒瘴瘟痢的人呢,跟着雷震云学会采哪种药,她就有办法帮大家了。
雷震云领着林秀来到一处悬崖下边,林秀眼看着他先是抬头向有如利刃劈裁的崖顶看了看,然后脱下脚上的草鞋往林秀手里一塞,又把皮匣子交给林秀,抓着石壁和山藤就往上面爬。
林秀被吓了一跳,赶忙拉住他道:“你干什么?这么陡的悬崖你怎么爬得上去呀?”
第六章 他就是那个猪八戒?
雷震云呵呵一笑道:“放心吧,比这个难爬的地方我都上过,那把火铳我上好枪子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雷震云有如灵猿一般蹿上岩壁,转眼之间就隐没到了高处的浓重雾气之中,林秀吃惊的看着他消失在云雾,她平时根本就没在意过这个人,也没觉得他有什么本事,在她的心中,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雷震云却在那些蜂拥上来的追求者中名不见经传,她其实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雷震云的全名叫什么呢。
真没想到,这个平时看上去有点呆傻的人还有这么大的本事,眼看着再也看不到雷震云的身影,林秀突然感觉到身边的一切全都开始寂静无声,这让她瞬间毛骨悚然,惊恐的先是看了看上面雷震云所去的方向,然后紧贴着雷震云攀上去的地方端起了那把鸟铳。
后背紧靠在石壁之上,让林秀稍稍感到安心,她端着鸟铳环视着眼前的丛林,但却什么都看不到,可是看不到却更可怕,因为一直回绕在耳边的鸟鸣没了,连不时围过来的蚊虫都不见了踪影。
有东西过来了,一定是有东西过来了,可是自己却看不到,也听不到,林秀端着鸟铳紧张得全身发抖,手指僵直的扣着鸟铳的扳机,在她慌乱的四处张望时,却没发现身后崖壁的藤蔓间盘旋游下来一条斑纹巨蟒。
这条巨蟒闪电般的来回吞吐着蛇信,一条水桶般粗壮的身子还有一半隐没在上面的云雾里,一双电眼在转顾之间,有如宝石一般的发着微微黄光,它的头微微缩起,一张大嘴微微细碎的活动着,只等嘴上的关节活动开,凑到足够近的距离,就从上面把林秀整个吞进去。
大蟒滑下悄无声息,下面的林秀根本就没有发现,但那突然消失的虫鸣鸟叫却让林秀知道危险已经近在眼前,巨大的压力下,林秀坚持不住了,她惊惶失措的照着她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放了一铳。
巨大的轰鸣声把林中鸟群惊起,她也被鸟铳的后座力带得身子向后面的山壁一撞,林秀见自己什么都没有打到,赶忙手忙脚乱的开始给鸟铳装药,却不知道那条巨蟒被枪声惊得向后一缩,然后就悄无声息的游向林秀脚下。
从枪口冒出的硫磺火药味让巨蟒难受,它只得躲开那个味道转而想从林秀的脚处下嘴,然而它那冰粗大的身子从林秀身边滑过,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把林秀身边的藤蔓弄得一阵乱摆。
林秀此时正在用通条砸实枪管里的火药,在余光中发现了身旁的异动后一偏头,就看见了那条硕大的蟒头,正悬在身旁用发着黄光的两只眼睛看着自己。
林秀顿时全身瘫软,盯着蟒蛇的眼睛靠在崖壁连喊都喊不出来,手中的鸟铳也掉到了地上,蟒蛇被火铳掉落的震动惊得一缩身,而后突然游到林秀的脚边,盘旋而上的直缠向林秀的双腿。
林秀这才喊出声来,她一边大叫着一边要竭力把腿从蟒身拔出,可她哪里有巨蟒的力气大?无论怎么挣扎也摆脱不出来,眼看着蟒身勒得越来越紧,林秀疼得大叫,拼命的边用手扑打着蟒头边大喊着雷震云,蟒被她打得有点发狂了,猛的竖直起身子一口就咬向林秀的头顶。
林秀吓得抱头大叫,然而她等了好几秒钟也没发觉巨蟒这一口咬下,等她睁开眼睛一看,只见雷震云倒吊着盘住上面的山藤,正一手掐住蟒头,另一只手用刀刺进巨蟒的七寸后,一点一点的剖开了巨蟒的肚子。
他手里的砍山刀断开巨蟒的肌腱之后,巨蟒缠着林秀的身体当即就松开瘫软,林秀也站立不住一跤坐倒,随后却疼得惨叫一声,用双手护住了自己的大腿。
雷震云此时头皮都有点发麻,林秀腿上的裤子已经被巨蟒完全缠碎了,本来白净如雪的双腿如今竟然肿涨如柱,而且被蟒缠过的地方还一片紫黑。
雷震云将刀往地上一扔,赶忙蹲到林秀身旁,他先是为难的看了看林秀,然后咬牙摸向林秀的双腿,林秀羞得一偏头,但却没阻止他,雷震云摸过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幸好骨头没事,林秀受的只是些皮肉伤。
可是就算只是皮外伤,她暂时也不能行走了,雨林中有各种危险,后面还有鬼子的追兵,如果带着林秀逃的话,恐怕逃不了多远两人就都完了。
林秀眼中流出泪来,但却倔犟的回身抹去后对雷震云道:“你走吧,别管我了,把那颗手雷给我留下就行。”
雷震云呵呵一笑,掸掉爬上林秀身子的几只虫子道:“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林秀打开他的手怒道:“在这林子里你带得走我?快把你弄来的皮匣子交到上头去吧,我也是个当兵的,有这个准备。”
雷震云又看了看她的双腿道:“你骨头没事,我给你采些草药敷上,两三天之内你就能走了,这两三天不算太久,咱们还能追得上前头。”
林秀本来以为自己必然要死在这里的呢,没想到雷震云还有这个手段,如果只是耽隔两三天的话,还真可以赶上前面的大部队,能活下去了?她几乎都不敢自己的耳朵,雷震云见她呆呆的瞪着自己,就笑了笑又道:“刚才我发现了个藏身养伤的好地方,你……你要先忍一忍疼啊,也……也许不会太疼。”
只要能活下去,一点疼又能算得了什么,所以林秀赶忙向雷震云点头,雷震云又是眦牙一笑,一想到要和自己心中的女神单独相处,他就有点手足无措了,扎手扎脚的砍回几段山藤后,摸出个黑墩儿连咬了几口,叼着剩下的半个黑墩儿,拿过山藤就往林秀身上绑。
林秀吃惊的挣扎道:“你这是干什么,你绑我干什么?停下……快停下。”
雷震云硬咽下又硬又臭的黑墩儿道:“那个地方在上面,我得把你绑到身上。”
将林秀绑到自己身上之后,雷震云忽然觉得两条腿子有点发软,他长这么大还没和年轻姑娘有过这种接触呢,更何况还是自己喜欢的人,林秀也羞得满脸通红,自己的身子不但被人几乎看了个遍,这回还直接趴到人家背上了,雷震云现在是赤着上身的,两人皮肤这一相贴,羞得林秀连腿上的疼痛都感觉减轻了不少,这就是猪八戒背媳妇吧?一想到这个,林秀的脸当即就更红了。
第七章 洞天蝠地
雷震云所说的藏身地,是崖壁上的一个洞,离地有十几丈高,虽然离地不算高,但却被水气云雾给挡了个严实,从下边根本就看不到,要不是雷震云爬崖采药,这里连他也发现不了。
洞内不大,但却还算平整,雷震云将林秀放到洞里后,用砍山刀将洞壁上的苔草全都铲掉,又把洞里收拾了一番,才把鸟铳的火药袋塞进林秀手里道:“发现蚁窝虫洞,把火药倒进去点它们就全都跑了,我去给你采药。”
林秀赶忙道:“那你别忘了,把那个死缅甸人的裤子给我带回来。”
雷震云为难的看了一眼林秀那肿涨发紫的双腿道:“你现在……不能穿裤子。”
林秀生气的道:“不能等我好了再穿啊?你还想总看个没完?”
雷震云就怕她生气,赶忙连声答应着就往洞外走,林秀在他身后喊道:“你小心点啊猪八戒。”
雷震云意外的回头看着林秀道:“我姓雷。”
林秀生气的道:“我不管,今后就叫你猪八戒了。”
雷震云弄不明白林秀为什么说自己是猪八戒,也不知道怎么回嘴,他也没心思多想这个,要赶快回去找到那个缅甸猴子的尸体,且不说林子里吃肉的东西有多少,就是这种闷热到了极点的鬼天气,有半天那个死猴子就臭了。
然而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等赶到那里时发现尸体只剩下了没裤子的那具,穿裤子的那个居然不知道跑哪去了,难道没死?不能啊,脑袋都让自己给砸平了啊。
在地上略一搜寻,雷震云就发现这具尸体是被什么东西给拖走了,这可不行,肉可以给,裤子却一定要拿回来,不然就得把自己的裤子给林秀了,可是自己的裤子里边直接就是蛋了啊。
不行,哪怕碰到老虎也得把裤子抢回来,可是这山里有老虎吗?这里有没有他不知道,但海南岛的山林里却是没有,想到这里他赶忙端起了自己的这杆鸟铳,因为火药囊给了林秀,所以他现在就只能打出一发枪子去了,但这老火铳的威力……能打死熊虎这类东西吗?怕是悬啊。
可等他跟着痕迹找到那具尸体时,却没发现什么是凶猛的野兽,可那具尸体却被撕烂了,几乎都已经看不出人形,那条裤子自然也是扒不下来了,雷震云忍着那股直冲脑门的血臭味仔细看了看,尸体上留下的牙痕和爪痕还真不算大,看来像是狼或是野狗之类的东西留下的。
这一番查找下除了两颗金牙,雷震云再也没找到其他有用的东西,他只得端着火铳又钻到别处,还是先采药,至于裤子的事,就只好有机会再说了。
清毒化瘀,再加上去热避瘟,雷震云这一趟要找的东西还真不少呢,可就在他爬上树顶去剥树皮里边的那层用来散瘀的嫩膜时,却突然听到下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雷震云吃了一惊,因为这些脚步声中,竟然夹杂着不少日本兵那满是铁钉的大皮鞋声音。
从声音上判断,他们的人不少啊,雷震云赶忙把自己隐藏进树顶的茂密树叶中,轻轻扒开个小缝,向树下张望着,树下走过来的竟然有几十个日本兵之多,领头的是两个裹着缅甸袍子的缅军,这些日本兵过去一些后,雷震云竟然看到还有两个缅甸兵抬着副担架,在担架上竟然是那个被自己弄死的日军中佐。
雷震云看到这里更加起疑,因为他看到那个领头的日本军官竟然也是个中佐,因为什么事啊,居然会把两个中佐级的军官派到这里来?
中佐可不算是小官,在小日本的军队体系里,都够格能称为阁下了,放到中**队里那就是个团座啊,两个团座身先士卒的跑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干嘛来了?追杀自己?自己值这个价儿?做梦去吧。
虽然雷震云极其想把这个中佐也弄死,但他到底还是忍下来了,他是有把握干了这个中佐的,手里还有一颗手雷呢,但干完之后又当如何?自己死了不要紧,崖壁洞里的林秀也就彻底完了呀。
紧握着那颗手雷,他等到日本人全走干净后好一会,才慢慢从树上爬下,如果是平时,他就跟在日本人后面过去看看了,但现在却顾不上,药还没采够呢,还是快点回林秀那里吧,不在她身边守着总觉得不放心。
林秀的腿如果短时间内能得到治疗,就可以迅速好转,但如果迟了,那再治起来就要麻烦得多,这里的天气太热,不马上消炎的话,腿都有可能保不住呢。
林秀此时正拿着雷震云留下的大砍刀,缩在洞的最里面心惊胆站呢,本来到了这个洞里让她觉得特别安全,所以她没多久就睡着了,可是也不知怎么她就突然惊醒,然后就看到洞口处居然倒挂着好几只巨大漆黑的蝙蝠。
林秀吓得当即大叫,赶忙挥着砍刀把自己退到洞内最深处,几天来的密林行军中,她不断听说有战友被会吸血的蝙蝠给咬伤,有的蝙蝠牙还有毒,让被咬伤的人伤口溃烂流脓迅速高烧。
她虽然没看到过咬人的蝙蝠,但被咬伤的战友她却见到了好几个,那又细又深的牙痕和冒着臭气翻出着黑水的伤口,让她看得头皮都发麻,也因为这个原因,她们两个女人才不得不冒险出来采药的。
现在这蝙蝠来了,还就在自己身边,林秀一想到那恐怖的伤口就全身发软,她知道蝙蝠有好多是带着疯狗病的,如果真被那样的蝙蝠咬中,自己就只有自杀这一条路了。
但无论她怎么挥刀呼喝,那几只倒挂着的蝙蝠也不飞走,林秀不敢过去,只得靠着洞壁躲着,只盼着它们不来碰自己。
她现在极度盼着雷震云快回来,但却又怕雷震云回来,因为只要他回来就要经过洞口,那样非被蝙蝠给咬伤不可。
可就在此时,林秀却听到外面有攀爬之声传来,而随着攀爬声越来越近,那几只倒挂在洞口的蝙蝠也有了反应一般的反复慢慢的舒张起翅膀。
第八章 简单的幸福
林秀再也顾不上自己了,一边奋力在石头上敲着大刀一边喊道:“别上来,你别上来,它们咬人。”
没想到她的话音刚落,雷震云就如同飞一般扑进洞内,来到林秀身边有些慌张的道:“在哪呢?什么咬你了?”
林秀都看呆了,雷震云竟然如同没看到那几只蝙蝠一般的就过来了,而那几只蝙蝠居然也没咬他,她指着洞口紧张的道:“那里,它们吸血。”
雷震云意外的回头看了看道:“吸血?不会啊,这些是吃水果的果蝠,对了,最边上那两只是吃虫子的,有它们在门口蚊子就不进来了。”
林秀惊疑不定的放下砍刀:“不吸血?不对呀,我们有好些战友就是被它们给咬伤的。”
雷震云笑道:“那是吸血蝠,跟这些不一样,这个高度没有吸血蝠,要到最下面,那些吸血蝠才出来咬人呢,你别动,我给你上药。”
林秀长出了一口气,她看着将各种草叶扔进嘴里大嚼的雷震云笑道:“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啊?”
雷震云嚼碎一团草药吐出后笑道:“我就是在这样的山里长大的,来,草药你也帮我嚼,需要好多呢。”
雷震云能带回来的草药必竟还是有限,只给林秀涂满一条腿,这回的药就用尽了,但就是只涂了这一条腿,林秀也顿时感觉伤处一片清,疼痛更是大减,她欣喜的笑道:“你真有两下子呀,这些都是什么药?等我好了你一定要带我认识认识啊。”
雷震云憨憨一笑道:“行,等你好了咱们就去,你自己小心,我再去给你找治另一条腿的药去。”
好几片大芭蕉叶子,被雷震云如同包粽子一般的全都缠到林秀腿上之后,林秀不但腿伤被叶子里边的药减轻了不少,也结束了她一直裸露着双腿的窘境,这让林秀的心情大好,连洞口倒挂着的几只蝙蝠都开始觉得可爱了。
雷震云出于这么多年对林秀的习惯,所以一直不敢和她多说话,只是不时的偷眼看她,林秀环视着山洞笑道:“猪八戒,其实这里也不错呢。”
雷震云用大砍刀削着一段毛竹笑道:“是不错,像这种藏身地很不好找呢,你渴了吧?”
林秀拿过自己的水壶道:“不渴,你渴吗?我这里有水。”
雷震云接过水壶拧开,嗅了嗅壶口道:“里边放消毒粉了?咱们队伍里还有多少消毒粉?”
林秀道:“没有多少了,进林前每人发过三包,一包能放三回,这里又闷又热,一天就得喝三壶水,恐怕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没有药了。”
雷震云拧眉沉默了,在这深山老林里,就算是渴死也不能喝没烧开的水,只要喝了生水,那绝大部分的弟兄怕是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想到这里雷震云的心一阵抽痛,和日本人在缅甸的拼死撕杀才伤亡了多少?恐怕妄死在这野人山中的同袍会比战斗的损伤大得多啊。
林秀不知这林中的险恶,还是不要告诉她打乱她的心情了,他削完这两截竹筒笑道:“等到天黑了给你煮白米饭吃,我在日本人那里缴获的够咱俩吃两顿的呢。”说罢把一个小口袋掏了出来。
这里边是日军所配发的生大米,数量不算多,是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自己煮饭用的,这样就可以不动用更易于保存的战备口粮了。
林秀欣喜的看着雷震云将耀眼的白米小心倒入竹筒,她已经很久都没吃过白米饭了,一想到那久违了的饭香,立刻就开始满嘴冒口水,雷震云将两只米筒全都灌好后笑道:“等我啊,我再去弄点下饭菜来。”
这回雷震云捉回来的是两只肥大的竹鼠,就着远处的溪水洗剥干净后才又拎回洞中,此时天已经黑了,本来林中的光线就暗,现在这一黑下来,连伸手都看不到自己的五指,雷震云引着了火,将米筒和两只竹鼠都架上之后偷眼又看了看林秀,没想到他却发现林秀也正在偷眼看他,两人的目光一触全都脸上发烧,但马上又分别看向别处去了。
借着面前的火光,他俩对坐无言的吃着刚刚烧好的食物,但彼此间却突然都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躲着对方却又舍不得,雷震云现在更是像个锯嘴葫芦一般,在林秀面前更是坐立不安,匆匆几口吃完自己那份,就借着火光开始改起死缅甸人的草鞋。
他和林秀的草鞋都改过大小了,但时间紧,又对四周不放心,所以改得都不算太好,只能先凑和着穿,现在有了个能安心的藏身地,脚上的鞋就非改改不可了。
林秀慢慢的吃着自己的饭,看着雷震云举着两只鞋在篝火前反复相看,她突然觉得有些滑稽,不由得咯咯笑出声来,雷震云不明就里,林秀的笑容又太过动人,当时呆愣愣的看着林秀又成了个傻子。
林秀在衣服上蹭了蹭手道:“给我,我给你改鞋,你睡觉。”
雷震云讪笑着道:“那不行,我的鞋脏,你就别碰了。”
林秀生气的道:“给我,这点事不用你,白天就够你忙的了。”
雷震云只好不好意思的把鞋交给林秀,林秀又道:“把脚伸过来,让我量量,快点。”
他只好又把脚伸到林秀身旁,林秀却大方的很,用手量了量他脚的大小,就一巴掌把脚拍到一边,也拿起草鞋反复的看着。
雷震云躺在一边隔着篝火看着林秀,他突然感觉出一种从来没感受过的幸福,林秀那秀雅清丽的面容在火光的趁映下更是美得让他窒息,平静,安逸,温暖而又快乐,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吧。
没想到幸福竟然是如此简单,现在的情景对于整日与鬼子撕杀的雷震云来说,简直就是梦里的情景一般,不知不觉中,他睡着了,连日的战斗和紧张早就消耗了他大量体力和精神,这一能安稳下来当即就沉沉进入梦乡。
林秀本来是有些紧张的,她怕雷震云会趁势用强对自己干些什么,没想到他竟然睡着了,这让她当即安稳了不少,但却又有些小小的失望,难道他真是个傻子?
一边给雷震云改着草鞋,林秀一边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睡在一旁的男人,他说不上漂亮,也谈不上难看,但不知怎么,林秀竟然看得呆了,他那眉宇之间有一股她从没注意到过的英气,还有雷震云那她从前觉得怪模怪样的纹身,现在也越看越觉得神秘无比。
第九章 跟踪者
第二天清晨,雷震云才从那久违了的安稳睡眠中惊醒,他刚刚翻身坐起,就一眼看到了篝火对面正在沉睡的林秀,而在自己的面前,还摆着一双已经改好加固了的牛皮带子草鞋。
他贪婪的又看了林秀那俏美的身形好几眼,才套上草鞋轻手轻脚的走向洞外,得去给林秀采药,她腿上的药一天要更换两次呢。
自己和林秀躲在这里两天,估计最后面的兄弟们也该都跑到前面去了吧?还有日本人的追兵,他们会跟着兄弟们钻进这深山里吗?
按理说是不会,追一阵子也就该停了,可是小日本子身上的那股子轴劲,再加上有缅甸人帮忙,说不定还真会也跟着深入到林中来呢,而且他还有一点非常不解,那就是自己干掉的那个中佐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按着常理来讲,他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那他为什么到这来的呢?而在运送他的尸首时,雷震云还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中佐,虽然他站在树上不敢肯定自己看没看错,但却知道那一定是个日本军官。
这里头的事不太对,雷震云怎么想也没想明白,索性也就不去想了,可当他攀着藤索正降到一半时,却突然听到下面有说话的声音传来,这可把他吓了一大跳,赶紧抓住绳索两脚蹬着石壁不敢动了。
下面的人说的是他听不懂的缅甸语,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很急促,还带着明显的紧张胆怯,像是在辨说着什么,可还没等那个缅甸人的话音落下,下面的浓雾中却传来一声:“八嘎。”的怒吼,随后又听到一记响亮的耳光声音。
雷震云脸上现出冷笑,早就知道一定会有日本人在下面,他现在很着急却又没有什么办法,因为就算明知道下边的交谈很重要,他也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只能就这么干等,
幸好下面的人很快就全都走了,听声音是又走进了密林深处,雷震云等了一会慢慢坠到地上,那些人已经走远了,早就全都隐没在浓雾和密林之中,他看着地上留下的脚印,暗自庆幸昨天的蟒尸自己处理得很干净,他们应该是发现不了。
还是不能跟上去,林秀的腿要紧啊,不及时换药,她的腿就要烂了,所以雷震云只得选了个相反的方向走了下去,如今的他就剩下一颗手雷,一把鸟铳和一把大刀了,鸟铳的火药还没剩多少,如果正面遇敌了还真不好办。
只有找看上去从来没有人迹的地方钻,然而就在他边走边找草药时,却突然发现一把刺刀插在前面地上的枯朽树叶里,这刺刀还是日本制式的,雷震云心头一惊,有刺刀,那这里就有人啊。
他赶忙端着鸟铳蹲在地上四下张望,没看到人,但却听到有一阵阵的稀里哗啦和呻吟的声音传来,不但有声音,还有一股恶臭在闷热的丛林里直扑他的面门。
有人在拉屎,雷震云寻着声味看去,只见树后的草丛里正蹲着个日本兵,这个日本兵正脖子上挂着裤带满脸痛并着快乐的享受呢,哪知道面前突然伸出一支黑洞洞的枪口,然后就看到一身纹身的雷震云从树后转了出来。
日本兵吓得刚想张嘴大喊,却被雷震云摇头阻止了,日本兵呆若木鸡的看着雷震云,本能的高高举起了双手,雷震云打量着这个日本兵,可是看了半天,也没找着他的三八大盖儿放在哪了,这让雷震云非常担心,因为如果他的枪没在这,就一定是放在他的同伴旁边了。
这附近还有日本兵,如果被他们发现自己,那就只剩死路一条了,雷震云假装面容温和的先指了指那个日本兵放在脚边的单兵饭盒,那个日本兵赶忙拿起饭盒要递给雷震云,雷震云却摇头,示意让他打开。
日本兵惊慌点头,就在他略微低头的一瞬间,雷震云拔出后背的砍刀一刀剁在他头上。
日本兵的惨叫还没等出口,雷震云就把鸟铳的枪管塞进他张开的口中,这个日军只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就栽倒在了自己的屎尿里。
虽然他没发出太大的声音,也把雷震云吓得够呛,因为他不知道旁边的日本人离得有多远,如果听见声音恐怕马上就要过来了。
他不敢在这里多耽误时间,只得拎起这个日本兵的猪腰子饭盒挎到身上,转身又钻进密林。
饭盒挺沉,想来里边会有不少吃喝,这下他和林秀的晚饭就又解决了,因为怕后边的日本兵追上来,所以雷震云走得很快,而且还尽量不用手里的刀砍藤开路,就怕留下踪迹被别人跟上来。
可是就在他急走出半个多小时之后,麻烦就又来了,前面的草丛中竟然有几只野狗一样的东西在撕咬着什么,这些野狗也发现了雷震云,一齐停下沾满了血的大嘴向他眦牙吼叫。
雷震云不怕这几条狗,他手里有砍山刀呢,自小他就与山里的山狗打交道,这东西是有名的欺软怕硬,所以雷震云低沉有力的哼了一声,做出威武的架势走到这几条狗前面。
野狗一看到雷震云这个模样当即全都缩起身子夹尾低头的发出低吼,雷震云明白,这是它们服软了,只要自己不惹它们,它们也不会向自己进攻。
看地上的那个死物的模样,像是一只鹿,雷震云本想弄点鹿肉下来的,但那鹿肉都臭了,再加上狗嘴的啃咬,看着实在是吃不下去,所以他盯着那几条野狗慢慢后退,等看不到它们时转身又钻进林中。
哪知道还没等他走出去十分钟,狗群就发出愤怒的狂吠,接着就是几声枪响,狗群安静了,雷震云的心也陷入了谷底,自己被人跟上了,跟上来的还是个丛林中的好手。
不行,不能采药回林秀那里了,要么甩了他,要么弄了他,想到这里雷震云立刻挥刀开路加快了前进速度,后面到底追来多少人他不知道,但他却知道里边肯定不会个个都是好手,只要自己加速,后边追来的不久就该有人跟不上了。
第十章 一根绳子一把刀
这一路上他只是加快速度,还没有给后面的人下陷阱,不是他不想,而是现在还没到时候,他在估算着后面的距离,再有一会,他就要绕过去抓他们的尾巴了。
再走出一段,雷震云突然转身顺着原路返回,然后轻手轻脚的爬上一棵大树,躲在大树的枝叶中,他凝神向下听去,不一会就听到有一阵杂乱但却非常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透过树叶的缝隙,他能看到几个身披绿色大罩衣的汉子端枪猫腰的从树下走过,看到这里他心头一凛,看穿戴就知道是行家,手里端的家伙也是小日本的制式枪械。
对方是一支什么部队啊?怎么自己从前没碰到过?好像这些人特别适应丛林,更是了解要怎么进行战斗,他在长官那里到是听说过日本人有专业的丛林战部队,但却从来都没碰到过,看来这回自己应该是遇上了。
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来路,雷震云自信他们绝对不会有自己更加适应这里,他一边用山藤绑着一个套子,一边盯着那些人的身后,该有掉队的上来了,人的体力是有差别的,特别是在这又闷又热还爱染病的林子里。
哪知他等了足足有5分钟,才等到一个人摇摇晃晃的从后面追上来,这人看来是病了,而且还没穿裤子光着腚,一边走,一边还噗噗拉拉的从后面往外排着东西。
就算是在树顶,雷震云都嗅到了这个人所发出的那股恶臭,他不禁皱了皱鼻子,随后嘴角又现出了苦笑,这小子和豁牙子是一个路数的,都是为了怕掉队一边走一边从后头蹿稀。
但他这个笑容转瞬即逝,目光也变得冰冷,因为他突然想起,豁牙子就是死在这些人手里的,那是他最后的战友了。
在这个人走到树下时,雷震云抛出套索的同时也蹿向树下,索套一勒到那个人的脖子上,就被雷震云下落的力量直接带起,那个人双脚腾空后虽然喊不出来,却不断手刨脚蹬的奋力争扎着,两手抓向脖子上的索套,见抠不开后竟然反手就要去拔皮带上的刺刀。
雷震云哪还会等他去拔刀,而且他现在的力气弱,一直拉着藤索有些吃不住劲,就翻手照那人的肚子上捅了一刀。
砍山刀一刺入,那人全身一阵抽搐过后不动弹了,雷震云慢慢放下藤索之后翻了翻这个死人,竟然发现了他背着一支非常奇怪的枪。
日本花机关,这就是中国士兵对这种枪的称呼,这把枪不算太长,但却带着一个又长又弯,侧面插在枪上的大子弹夹,这枪出来没多久,在战场上更是极为少见,只是在一年多前,雷震云才见到有鬼子拿着这个向他们扫射,别看这枪怪模怪样的瞅着就别扭,但是准头却非常不错,射击的距离也远,比鬼子们常用的三八式强多了。
雷震不知道,这是日本军方在去年才研制出列装在小规模部队里的武器,名叫百式冲锋枪,此枪火力猛,准确度高,有效射程远,装弹量大,是最适合近距离搏杀的巷战武器。
雷震云知道自己这回是找到宝了,他赶忙将冲锋枪背到身后,可正当他忙着卸这个日本人身上的子弹盒时,却突然感到前边有东西一动,这让他立刻本能的向旁边一滚,刚刚滚到一旁,就见一把锋利的短刀噗的一声插进他刚才所在的位置。
飞刀?他怎么没开枪啊?雷震云顾不得多想,滚到树后回手照那个方向就打了几枪。
小日本的花机关他用起来还不太顺手,再加上连滚带爬的移动,那几颗子弹也不知道都飞到哪里去了,他知道这东西打子弹跟泼水一样,所以还想去把那个死人身上的子弹带取过来,然而冒头又怕挨刀子,他只得取下刚才就打算扔了的破鸟铳,用鸟铳后面的钩形枪柄去钩那个死人的尸体。
哪知道鸟铳刚伸出去就发出啪的一声,雷震云被吓了一跳,赶快缩回鸟铳一看,只见硬木做成的铳柄上竟然飞刺进来一把短刀。
太好了,自己可正缺这么一把小刀呢,一把拔出短刀后他立刻贴地滚向旁边的草丛,不用去拿子弹袋了,用后脚跟想都知道对方正在分散包围自己。
这些人回来的好快啊,竟然这么轻松就识破了自己要尾随他们下手的招术,不行,看来得下狠家伙了。
然而就在他拼命逃跑时,却发现出大问题了,这问题不是来源于别的,而是来自于他刚弄到的这支枪,冲锋枪上那羊角一般的弯弹夹不断刮碰着身旁的藤叶枝条,竟然让他的前进速度大减,雷震云怒极,但却实在舍不得把这支枪扔了,可是不扔他也知道,这枪就不是在丛林里用的。
看来自己和这东西没缘份啊,还好那把破鸟铳没扔,不然就真抓瞎了,刚才自己也是真傻,那个光屁股鬼子的身上还有手雷和粮食呢,自己只想着取这个破玩意,就没顾上那些东西。
就在他暗骂自己蠢时,对面远处却猛然蹿出一个穿着绿罩袍的粗壮大汉,那个大汉显然也没想到会就这么碰上雷震云,两人同时愣了一下后又同时举枪就打。
只看那人身上穿的绿罩衣,雷震云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两人的距离有二十几米,周围的草树又茂密,雷震云这一顿扫射还真不知道打没打中对方。
估计是没打中,对方向他扫来的这一梭子弹也没打中,刚才那地方是个少见的林木疏少之地,不然他俩不能这么早就互相发现对方,雷震云就地翻滚之后蹦起来又冲向另一个方向,不能恋战,如果被对方缠住就完了。
怎么刚才往那里跑了啊?看来长久脱离丛林生活,他的判断能力都减弱了,要记住教训,下回再也不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了。
这回他所去的方向是山下的低洼地带,那里生存状态更恶劣,这些日本兵就算再熟悉丛林战也扛不了多久,自己那些远征军同袍们不知道这个道理,但这些专门受过丛林战特训的鬼子却一定知道。
为了把身后的鬼子引下到谷底,雷震云一边跑动一边回身不断打出点射,这破枪还是早消耗完早好,在丛林里其实有一把刀子一根绳就足够了。
第十一章 同袍
日军的山林部队并没有在谷底处设什么伏兵,他们的主要目地不是追击逃进野人山的远征军,更知道谷底太过凶险,所以没有什么力量对雷震云进行堵截,他们追雷震云的目地也不是要消灭这个敌人,而是他们对雷震云的身份产生了极度怀疑,认为雷震云根本就不是国民党的士兵。
是雷震云那一身诡异的纹身图案让这些鬼子兵们犯了糊涂,在他们的印像里,中**人是没有什么纹身的,就算有,也绝对不是这种,这种纹身正好与他们正在寻找的人极为相似,但根据上面给的情报,要找的那些人全都是一些没有怎么开化的山林土人,可是自己这些人碰到的这个,怎么连冲锋枪都用得这么好呢?只一梭子,就把同伴的脑袋给打了个眼儿。
这就是他们一碰上雷震云,就不是放枪而是打飞刀的原因,子弹打中的破坏力太大,他们还想抓个活口呢。
如今看到自己的目标急冲向山下,这些日本兵也只得硬着头皮追了上去,山谷中不但险恶异常,还有大量的远征军残部在那里,他们这几个人虽然装备经良受过特殊训练,但对方的人数却比他们多得太多了,被发现后怕是要九死一生。
雷震云却与他们想的相反,就算下去,他也是要带着这些日本兵往没人的地方去,自己的同袍兄弟现在不一定有多惨呢,如果带着这些如狼似虎的日本兵过去,不一定要损失多少人才能弄死他们。
从山腰到谷地,雷震云全速奔跑下只用了不到10分钟的时间,但等他刚刚踏足谷底,就看到地上的一具远征军同袍的尸骨,肉早就没了,只剩下了森森白骨和勉强能辨认出的军服,与一枚沾着血的帽徽。
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停下来好好收敛这具遗骨的,至少也得在那头骨上盖一把土,但现在雷震云却不敢多停,他咬牙偏头跳过这具尸骨又钻向对面的密林。
从这里就能看到大量有人通过的痕迹了,不能跟着这些痕迹,得选没人去的方向,把这些敌人远远的引开,引开之后再下陷阱。
可事情完全出了他的意料,就在他在密林中故意留下痕迹逃跑时,后面却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雷震云一听这枪声就愣住了,这是**的zb26轻机关枪发出的声音,坏了,后面追的鬼子和自己的战友接上火儿了。
雷震云只得返身就向回跑,等他冲回枪响处时,枪声已经停了,四周一片死寂,在远征军士兵们踏出的那条小道上,还躺着两具身穿绿色罩衣的尸体。
只有两个?那就还有没杀死的,雷震云一共看到过5个这样的鬼子兵,他弄死了一个,那就应该还有两个。
其实刚才雷震云那一梭子碰巧打爆了那个日本兵的脑袋,只是他不知道罢了,仅剩下的一个鬼子兵哪还敢在这里多留?一看对方还有机枪,早就贴着草皮悄悄的跑了。
不知道对方在这里有多少人,这可是人家的地头啊,再留下不是傻子吗,可就在这日本兵一点一点贴地爬行时,猛然间却突然脑袋上挨了一下,这一下重得让他两眼翻着白当时就昏死了过去,而一个瘦小枯干的中国士兵,却收回自己的枪托用脚踹了踹这个日本兵。
雷震云在后面看得很清楚,是一个中国士兵猛然从树上跃下,一枪托砸中了这个日本兵的,而这个中国士兵,正是自己连里的机枪手张三。
说起这个张三,连雷震云都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是知道,连张三这个名字都是假的,张三有一口地道的东北话,但却从不提自己是东北什么地方的,人长得瘦小枯干,却偏偏自己死活都要去当这个机枪手,连里因为他个头又瘦又小不让,这个小个男人竟然自己切下自己的一只耳朵,跟连长换来了这挺机枪。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举动给吓住了,看着他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再看他抱着zb26那脸上露出轻笑的模样,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连里配给张三的副射手在野人山外阻敌时,头一场仗就被鬼子的三八大盖给打穿了脑袋,本来连里想再给他配个副射手的,但却再也找不到一个能空出来的闲人了,张三也没强求,竟然自己背起了那两个专装他机枪弹药的供弹包。
本来他就生得瘦小,子弹再加上机枪和替换部件的重量当即就把他压得步履颟跚,但这个张三却咬牙挺着,从不找人帮忙,有时旁边的人要帮他,他反而极不高兴的瞪着对方,久而久之,就算别人有心要过去帮他也不敢了。
雷震云有时看不下去,就会帮他悄悄再背上一套供弹包,张三的机枪弹药一但耗尽时,他就默不作声的把自己背来的给递过去。
开始时张三还给他白眼,但时间一长,再递弹药时张三的脸上也有了点笑意,在闲暇时,他也就成了唯一能和张三唠上两句的人了。
如今雷震云一看是张三,就赶忙从藏身处出来道:“三哥。”
张三也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道:“就剩你自己了?”
雷震云苦笑点头道:“你也是?”
张三蹲在地上一刺刀捅死了那个鬼子,在尸体上摸出一包日本兵粮扔给雷震云道:“我命臭,阎王爷不收,吃吧。”
雷震云也不和他客气,一边吃一边持枪警戒着,好让张三有时间仔细搜搜这几个死鬼子兵,张三在那几个死人身上搜了一会,随后面色凝重的看了一会手中的一个什么,甩手扔到了雷震云面前。
雷震云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张日本人的士兵证,他有些不解的打开看过后顿时脑袋里一个炸雷,陆军第18师团,是日本的第18师团。
张三从尸体上搜出几支香烟,甩给雷震云一支后自己点着了火,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他姥姥的,可算让我逮着这群牲口了。”
第十二章 寇仇与同盟
雷震云也点着了烟,狠狠吸了一口道:“那会我也在南京,刚当兵才几天,稀里糊涂的跟着大伙和日本人对了一天枪,又稀里糊涂的跟着撤了出来,后来才听说……他们杀了我们30多万人。”
张三眦牙一笑道:“不晚,能碰上这笔帐就差不了,走吧雷子,我机枪没子弹了。”
雷震云一时间没回话,过了一会才道:“三哥,我碰到了咱们军医院里的林秀,她伤了现在动不了,我得陪她养两天伤才能回去。”
张三道:“那你小心,他们这有不少能用的东西,你带走吧。”说罢扛着他的机枪就走进林中。
雷震云赶忙在这几具尸体上翻了翻,有急需的急救包,还有粮食和弹药,至于枪嘛,这些死鬼子竟然是清一水的百式冲锋,连支三八式都找不到,没奈合下他只得拿了几个弹夹,思索再三后才极舍不得的扔了自己的破鸟铳。
百式冲锋的那个羊角弹夹实在是太误事,他只得把弹夹给拔了背着空枪,为了怕有突然出现的情况,只得又拿了两把日本人的小王八盒子防身,还得备几夹子弹,还得带件大罩袍。
太重了,虽然这还赶不上张三背的那些,雷震云只得咬牙坚持着,都是能保命救命的东西,再重也得背,好在肚里有食,日军的背包又结实方便,背起来还不算太困难。
采药,需要大量的采药,这一天两次的药一次都停不得,一想到躲在洞中的林秀,雷震云就全身都是劲了,这回能带回去的不但是药,还有很多她马上能用得着的东西呢,要是……该有多好。
可惜也就是想想吧,就算人家林秀肯,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又到哪里去找个太平的地方安家呀?
带着草药和一大包东西,雷震云好不容易才又爬回了林秀藏身的那个洞,林秀早就在盼着他回来呢,一看到他背着这么多东西爬回来,赶忙蹭到洞口去接雷震云,帮着他把东西都卸下来之后,雷震云累得往洞壁上一靠,笑呵呵的对林秀道:“那个大袍子你穿上吧,特意给你找回来的。”
林秀的衣服全都又破又烂,又好多地方都破得连补都没法补,这是她一块大心病,面对雷震云时她已经有些习惯了,反正早就被他看了个全,遮也遮不住了,索性就由他去吧,但之后又该怎么办?还要和雷震云回部队去呢,可自己这副光着半个身子两条大腿的模样又怎么回得去呀?
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林秀,都觉得在这洞里和雷震云过一辈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如今她一看到这件日军的大罩袍立刻乐得脸上笑开了花,也不顾袍上的枪眼儿和血污赶快套到自己的身上,雷震云都看呆了,他从来没看到过这么美的笑容,就在他又变了呆头鹅时,林秀却在罩袍中伸出手来向他摆动道:“哎,该给我换药啦。”
雷震云赶忙点头把采来的草药往嘴里塞,林秀早就习惯他这个样了,也不觉得恶心,一边帮他嚼着草药,一边翻着雷震云带回来的大包,等她看完之后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道:“你碰上多少日本人?”
雷震云嚼着草药含含糊糊的道:“四五个吧,有一个的东西没来得及取。”
林秀紧张的道:“外面这么危险,你还是不要总出去了,出去了也别远走,草药采到就赶快回来吧。”
雷震云不至可否的笑了笑,他到是想每次都无惊无险,但这个哪能由他说了算啊,且不说那些吸血蚂蝗一般的日本人,就是这林子里的狼虫虎豹,也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不过林秀那关心的表情却让雷震云极为暖心,看来自己这番努力没白废,已经是得到这位梦中女神的垂青了,想到这里他赶快取出一把小王八盒子加上两个弹夹,递给林秀笑道:“这个给你,好歹也能防个身。”
林秀接过后摆弄了两下笑道:“这破枪,比我的那支左轮差远了,再有好的记得给我换了啊。”
然而林秀的话音未落,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声,雷震云和林秀都吃了一惊,赶忙各拿着武器扑到洞口。
从枪声里,他能听出有日本人的百式冲锋的声音,可是却没有雷震云最熟悉的中正式,水连珠等**用枪的声音,能听到的只有几种他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啪啪枪声,靠着这些声音,雷震云只判断出与日本人动手的人用的是手枪。
手枪?难道是有**的军官被人家堵住了?可这枪声也和长官们平时配的枪不一个动静啊,下面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他们面前的浓雾太重,根本就看不到崖下到底是个什么情景,百思不得其解的雷震云将百式冲锋枪挎到身上,又背了两个弹夹就想顺着藤索下去看看,但林秀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臂,凄然的向他摇摇头,她虽然没有多少战斗经验,也听得出下边的敌人不少,势单力孤的雷震云下去能应付得来吗?
雷震云笑着示意他放心,他是无论如何都要下去的,如果下面是自己的同袍战友怎么办?哪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听声音那些人已经跑到了远处,雷震云小心翼翼的从藤索上降下,一落地就单腿跪地的蹲在地上举枪开始瞄准,这样一是减少中流弹的机率,二是越贴近地面雾气就越薄,可以更清楚的看到前面的情况。
目前还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但却能听到有好几个鬼子一边欢快的说着日语,一边发出一种令雷震云恨得牙根儿都痒痒的笑声,他弯着腰快速向有声音的地方接近着,却突然发现地上躺着一具刚刚被打死的尸体。
这是个满脸胡子的粗壮白人,身上还穿着英军的军服,胸口处虽然中了两枪,但却仍圆睁着一对绿眼珠,手里还握着一把左轮手枪。
是英国人,可是据雷震云所知,所有的英**队都已经撤走了呀,怎么还有剩下的?
不行,这就更得跟上去看看了,前面的日本兵还在追捕,就说明前边还有,虽然这些英国佬是出了名的不仗义,但好歹也是同盟啊,咱们中国人比他们英国佬讲义气,能帮一把就得帮一把。
第十三章 英军女兵
当他猫腰端枪的又向前追了几分钟之后,猛然发现有四个日本兵正端着枪嘻嘻哈哈的向前走,而在他们对面十几米处,却是一个金发碧眼穿着英**装年轻女人,背靠着一棵大树愤怒的看着逼近的四个日本兵,微微发抖的手里还攥着一支打空了的小手枪。
雷震云当即就明白了,也顿时就心头火起,这些个日本牲口,想到这里他再不迟疑,跨步上前先发音不准的用英语喊了句:“找掩护。”喊罢扣动扳机照这些日本人就打。
早在进入缅甸之前,上面就给远征军的所有士兵都教了几句英语,好能让这些士兵与英军进行简单沟通,雷震云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用不上呢,没想到今天还真起作用了。
那个英国女兵一听到呼喊就一头扑倒,而雷震云手中这支百式立刻就如风卷残云一般把四个措不及防的日本兵全都扫倒,百式冲锋枪别看在丛林里爱磕磕绊绊的,但真用起来却是痛快淋漓,那带羊角弯的50发大弹匣更是保证了这种痛快的持续性,等雷震云把这一梭子扫完,不及换匣的握着小王八盒子查看时,发现那四个日本兵早就被他给打烂了。
事发突然距离又近,这几个日本兵后背遭到攻击都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了,就全都做了妄死的鬼,雷震云不敢在这里久留,因为他知道如果是为了抓捕英国人,日本人绝对不会只派出这么几个追兵的,一定还有其他日本人分散在各处,所以他跳过去拉起那个英国姑娘就跑,但这一跑却没跑动,那个英国姑娘竟然靠着大树又软倒在地。
雷震云吃了一惊,难道自己那阵乱枪把她打中了?难道这破冲锋枪的弹道有问题,可他回身打量了一番却没发现这个女人身上有什么伤口,而那个女人却痛苦的指了指自己的脚踝,雷震云这才看到,她的脚踝处竟然肿得像个大馒头。
此时再也顾不得别的了,他赶忙背起那个英国姑娘,一边换了百式的弹夹,一边跑进旁边的密林中。
那个英国姑娘不断的用英语向雷震云说着什么,但他却一句都听不懂,可是她还这么一直说个不停,声音还不小,这样非把日本人给招来不可呀。
跟她说中国话她不懂,让她闭嘴的那句英文雷震云还不会,耳听得周围似乎是还有人在活动,情急之下的雷震云顺手砍下一截比手脖子小半圈的山藤,回身塞进了这个姑娘嘴里。
外国姑娘被塞得愣了一下,但马上拽出嘴里的山藤,愤怒的伸手打了雷震云一巴掌,虽然打了一巴掌,雷震云也顾不上和她生气,竖指在唇不住的向她示意,让她不要再出声音,这个姑娘怒气虽然未消,但也真闭口不再说话,雷震云小心翼翼的在林子里转了好几圈,才背着她又爬回崖壁上的洞里。
林秀见他背回来一个女人当即就面露不乐,但还是帮他把这个外国姑娘解下来带到洞里。
那个年轻女人不住口的说着英国话,林秀却眉头微皱,一边查看着她的脚踝,一边用英语回了一句,那个女人惊喜的又对林秀连着说了好几句,林秀却还是皱眉摇头。
雷震云看得如坠五里雾中,就问林秀这个英国女人说的都是什么,林秀皱眉道:“她说她还有同伴在外面,让我们出去帮她找,不要去了,外面太危险。”
雷震云苦笑道:“你问问她,要找的是不是一个胡子很多的英军男人?那个男人刚才被日本人打死了。”
林秀的面色一缓,随后就把雷震云说的用英语告诉了那个姑娘,那个姑娘啊了一声,随后开始掩面大哭,可她哭的声音太大了,林秀赶忙一把掩住她的嘴,不住小声告诉她不要有太大的声音。
雷震云看着也只是干着急,语言不通又没法劝,只得拿出那个日本兵的猪腰子饭盒放到她两个面前,嚼了些草药后脱下那个外国姑娘的皮靴和袜子,想给她上药。
但他却没想到林秀一把打开他的手,不高兴的道:“猪八戒,她的事我来,你还是快给我换药吧。”说罢把自己的腿伸到雷震云面前。
雷震云不知道她怎么就又生气了,只得一声不吭的取下包着林秀腿的大芭蕉叶,开始嚼着草药给林秀换,那个英国姑娘看着他俩忽然噗的一声笑出声来,但转眼间被林秀的手碰到伤处,又疼的喊了一声。
林秀和雷震云都看到了这个英国姑娘的伤处,同时都倒吸了口冷气,这个英国姑娘的足踝处紫黑一片,而且肿得比雷震云刚才看时更大了,林秀和雷震云同时都意识到,这不是两三天内能好的,如果带着这个姑娘,他们绝对追不上前面的部队了。
林秀双眉紧锁,把草药放到雷震云缴获来的那点绷带上后,慢慢的一圈圈缠到这个英国姑娘的脚上。
英国姑娘疼得坐立不安,满脸痛苦的看着自己的伤脚,雷震云和林秀却对视了一眼,林秀用中文道:“怎么办?不能把她扔在这里呀。”
雷震云也很挠头,如果没有弄到的这个日本军官皮匣子,他到是真能和林秀在这里多等一段时间,但现在却由不得他,他是个当兵的身子,长官严格规定只要到手这种皮匣子就马上交上去,不得有任何延误。
林秀咬着下唇道:“我看还是这样吧,我在这里陪着她,多给我们留些枪和子弹,还有药,你……快去快回啊。”
雷震云知道目前也就剩这么个办法了,林秀和这个英国姑娘躲在这里相对来说还是很安全的,只要她俩不出什么声音,也不下去,就没有人能找到她俩,自己给她们备足吃喝,她俩躲在这里等自己几天也行。
想到这里雷震云点头道:“那就这么办,我下去多给你们找点要用的东西。”
又顺着藤索回到了地面,那个外国男兵的手里还有把左轮手枪呢,那可是好东西,比小日本子的王八盒子强多了,林秀不是说要换枪嘛,她在师医院时配的就是左轮,给她用这个还能更顺手呢。
第十四章 维罗尼卡
在这么闷热无风的地方,首要的东西就是水,有雷震云在时这事好办,他如果不在,两个女人断一天水都会虚脱。
可是想想存水也得有合适的东西才行啊,最好的还是那几具日本尸体身上带的水壶,如果都搜集回来,他不用给两个女人烧开水也差不多够了。
那个死英国佬身上也背了个水壶,但雷震云用手一掂才知道,里边剩的是半壶水,如果自己背上这半壶水的话,只要一走路就会咣铛响个没完,那时再想藏身躲避可就太难了。
他仰头一口气喝干了水壶里的水,才背上壶之后翻捡起这具英军尸体,本来做为盟军,他实在是不该这么干,但这个时候实在是讲究不起来了,还有两口子人等着他给活路呢,只能有什么拿什么了。
这个英**人身上的零碎还真不少,雷震云从他那里拿到了20发子弹,一把刺刀,一个金属打火机和两包烟,一个皮夹子里有几张不认识的钞票和一张有个女人与孩子的照片,他的军官证,还有就是一个小笔记本,里边密密麻麻的竟然印得全是密码。
雷震云就算再不懂这些密码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那几个日本兵见色起意的没找出时间来搜这个英国人,这个密码本怕是就要落到他们手里了。
这个英国死鬼也是够粗心的,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还没先毁了这东西?可就在他刚刚揣好密码本,就看到远处有轻微的草木晃动,那边树上的一群鸟也因为受惊而飞起来了,盘旋着发出不同的尖锐叫声。
雷震云赶忙起身就跑,有东西过来了,个头还不小,如果来的是日本兵,自己可不能和他们硬碰。
然而这回他看到的不止是几个面色阴沉的日本兵,还有好几个瘦小枯干的缅甸人都抬着简易担架,担架上抬的正是自己打死的那几个日本兵。
自己是从后面向那四个日本兵开枪的,所以这些日本人一定能知道那个英国姑娘是被人给救走了,至于是谁救的,他们还应该判断不出来,照着雷震云的估计,现在野人山里到处都有**的溃兵,他们应该会认为被救走的人已经去和**的主力部队汇合了。
只凭着他们几个人,应该是万万不敢跟在后面追的,所以只有抬着这四个死了的同伴回去。
算这几个缅甸人倒霉,要在这林子里把四个膘肥体壮的死人抬出去可不容易,从这里走出山口最少也得有一天的时间,现在天都过了中午,雷震云现在没功夫和他们纠缠,不然跟上去让他们晚上一个都跑不了。
雷震云只得躲在草丛里等着这些人过去,一边忍着扑到自己身上来的蚊虫蚂蚁,一边暗骂这些人命大,不过眼前也有个大问题,这些鬼子尸体被抬走了,那他需要的水壶等东西也就再也无处可寻了。
算上这个死英国佬的,他们手里一共有四个水壶,能存的水实在是少了一点,到是可以弄些大竹筒回去当壶用,还是多打些柴火回去吧,在洞里升火让她俩烧水喝。
那个洞离地很高,又有大量的雾气笼罩,就算她俩在上面升火,下面的日本人也看不到烟,只要有火,她俩的吃喝也就全都不愁了,只是有一个问题他想不出怎么解决,那就是大小便,她俩得用什么办法才好?要不回去问问?那样会不会挨揍啊?挨揍到是不大可能,但挨顿骂怕是跑不了。
那几个鬼子和缅甸猴子走了之后,这密林当即就清静了许多,雷震云虽然一直不敢大意,但连续的几次接水采药都是平安去平安回,连一点异样的情况都没碰到,这到真给他方便了,有好多需要的东西都被他准备了个齐全,但那具英军尸体却是没有办法掩埋,他连个铲子都没有,靠着刺刀要挖个坑可不容易。
没别的办法,他只能在死者脸上盖了几把土,并在回去后把这个人的军官证交给了英国姑娘。
在雷震云出去来回搬运东西的时候,林秀也问明白了这个姑娘是谁,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这个姑娘叫维罗尼卡,是英国派驻在缅甸部队的翻译官,那个男军官是联络官,一直驻在缅甸人的司令部。
可是英军一听闻日本人在这个区域新增了不少军队就来了个仓惶撤退,都没来得及通知维罗尼卡她们,而缅甸政府更绝,英国人还没跑干净,他们就宣布了中立,这个中立仅仅保持了5分钟,就在德钦党的带领下向日本人投降了。
这可坑苦了维罗尼卡和那个联络官,她俩一瞬间就从身处同盟变成了陷入敌营,幸好缅甸人有几个还不算太缺德,这边宣布投降,他们就让她俩赶快走。
可现在的维罗尼卡和联络官身处敌占区中心,想去追英国人根本就没有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现在离他们不远的中国远征军,可她俩只跑出去不远,就被紧追而来的日本人给盯上了,维罗尼卡和那个联络官连着逃了两天,终于在逃进野人山边缘时被后面的日本人追上,一番交火之下就变成了这个结果。
雷震云在心中暗骂这些英国佬,什么玩意啊,连本国人都不管了,这他nnd也能叫军人?唯一让他感到点欣慰的,就是两个姑娘好像相处得不错,总是在轻声笑语的交谈着,有时还偷笑着对自己指指点点。
忙里忙外的雷震云一头雾水,英语又听不懂,趁着烧水功夫他问了问林秀,她和那个英国姑娘究竟唠什么呢,但林秀却根本就不理他,问得急了,就板着脸让他快点去干活。
被抢白之后雷震云只好老老实实的给两个姑娘干活,但他却惊呀的发现一件事,这个英国姑娘总是有意无意的瞟自己几眼。
这个英国姑娘不但长得非常漂亮,眉宇之间还有一股东方人少有的逼人英气,把她背回来时她脸上又是土又是泥的根本就看不出模样,在这里被林秀用水擦了几把脸之后才算露出底色来。
她叫什么来着?维罗尼卡,维罗尼卡,听上去挺有味道的嘛。
本着看美女无罪的基本原则,雷震云在干活之余也偷着瞟了维罗尼卡几眼,维罗尼卡发现之后脸上带出一丝笑意,但不久这个情况就被本来就警惕无比的林秀给发觉了,操起一枝细柴棍儿抡过来怒喝道:“瞎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说罢还狠狠的瞪了维罗尼卡一眼。
第十五章 忠孝两难
维罗尼卡只得缩头吐了吐舌头,再也不敢和雷震云目光有接触了。
雷震云这下被抽得挺狠,但他不敢得罪林秀,只好咬牙忍着接着给两个姑娘烧水。
从日本兵那里弄到的粮食足够吃几天的,水才是现在的头等大事,林秀那里还剩一包消毒粉,可以净化三壶水,这可就解决大问题了,自己只要烧出几壶来,再用大竹筒给她俩备上一些存水,就够用5天的了。
这5天的时间,就算前面的同袍走的再远,凭着他的脚力也足可以打个来回,盘算过后雷震云的心头当即安定了不少,给两个姑娘都准备妥当之后他也实在是累了,在两个姑娘轻笑着的窃窃丝语中,倒在洞口就沉沉睡去。
到底是心里有事,他只睡到天刚蒙蒙亮就翻身坐起,其实这个时候两个姑娘都已经醒了,不但醒了,还把一盒热气腾腾的白米粥递到了他的面前。
雷震云心里有点小感动和小激动,几口喝完还有点烫嘴的白粥后他把百式冲锋枪给两个姑娘留下,只带着一支小王八盒子就上路了。
百式在丛林里太不实用,他又没别的枪,就只能这样了,反正他也不打算和任何敌人动手,一支手枪也勉强够用。
这回他一顺着谷底追起,就开始看到大量的远征军尸骨留在了地上,大部分都已经被虫兽吃得只剩下白骨,那些还能看出人形的也死状极惨,雷震云还竭力想辨认一下死的有没有自己的熟人,但那些士兵胀裂的面容却让他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当这种情景看多之后,雷震云想哭都已经无泪可流,这打的叫什么仗啊?真不如留下和鬼子拼了痛快,爹娘给的这条命就这么毫无意义的扔在这里了,这个结果在踏出国门时可是连想都不屑去想的呀。
不能管了,现在连掩埋他们的时间都没有,雷震云觉得愧对这些死难的同袍,所以现在连路过尸体时都不敢用正眼去看了,可就在他绕着要走过一具倒卧在树下的尸体时,却突然发现那具尸体动了一下,然后发出微弱的声音道:“救我……救我。”
雷震云如遭雷击一般立刻停步,跑到跟前一看,只见躺着的竟是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青年士兵,胸前也挂着96师的番号。
跪在他身旁的雷震云一眼就从他那肿涨中带着黑绿的脸上看出,他中瘴毒太深,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救他了,只得拿出随身带着的水壶,轻轻给他喂了两口水含泪道:“兄弟,留个名儿吧,有什么让我捎的话吗?”
那个士兵惨笑,费力的在胸前口袋里掏摸,但他的手却举不到胸口去了,雷震云赶忙替他在胸前口袋里掏出他想拿的东西,是一封信和一个士兵证,那个士兵用微弱的声音道:“信给我娘,证给长官,有机会就告诉我娘,儿子忠孝不能两全啦。”
雷震云的泪水顿时夺眶涌出,他不住的点头哭道:“我去告诉老娘,我一定给你去告诉老娘。”
那个士兵又惨笑了一下道:“谢了兄弟,给我个痛快的吧,我太难受啦。”
雷震云突然如遭蛇咬一般全身一颤,飞快闪身爬开两步后愣了愣道:“不,不行,我下不去这个手,你找别人吧,你找别人吧。”说罢蹦起来边哭边跑向远方。
那个士兵看着远去的雷震云苦笑,收回目光又眼望着高高的树冠轻声道:“**的鬼子,老子下辈子……还找你们。”
大哭狂奔的雷震云知道,这个时候送他走才是最好的办法,可要让他动这个手却比捅自己一刀还要难受,只有逃了,巨大的负疚感和精神压力让他仰天发出狂吼,那如夜鸨孤狼一般的声音更是震得林中所有生物都一阵大乱。
他的声音不但惊动了附近的虫兽,也惊动了走在前边的几个96师的**士兵,他们这几个人是留在最后的一批,体质最弱,已经跟不上前面的大部队了。
几个战士在艰难的行进中一听到吼声,全都对视了一眼后端着枪埋伏在道旁。
这么足的中气,在现在**士兵里已经基本上不存在了,追来的恐怕是日本的追兵,真没想到这些小日本子敢往这么深的山里走,也没想到还敢这么大胆的张嘴叫唤,太拿中国士兵不当回事了吧?
这几个士兵都埋伏好之后,就全都盯着喊声发出的方向,但他们也没莽撞得见到人影就开枪,情况反常,小日本子鬼诈得很,向来是偷偷的进村开枪的不要,这回更不应该例外呀。
也许是后面阻敌的同袍有幸存的呢,眼前的这条小路早就被路过的近万远征军给踩宽了,雷震云因为赶时间也没隐藏自己,所以那几个当兵的看了一会后,一个兵笑着站出来道:“是288团的雷子,他那纹身我见过。”
其余几个士兵也收枪站出来等着雷震云,雷震云远远的也看到了他们,但他发现人群里边一个当官的都没有,而且这几个士兵的状态还都不算好。
所以他一边飞奔而过一边道:“前边有长官在吗?营团那一级别的。”
那个认识雷震云的兵道:“有,过去有小半天了,雷子,有吃的没有?”
雷震云的包里带着几个缅甸人吃的黑墩子,还有一颗兵粮精,闻听他们要吃的,雷震云赶快转回身把黑墩儿递给他们道:“吃的上树找,鸟窝很多,别喝生水,千万别喝生水。”说罢转身又向前跑。
他现在能帮到这些兄弟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如果他们严格按着自己的吩咐来,也许还有希望能走出这座野人山。
因为大股部队的不断经过,周边的野兽早就全都被吓跑了,雷震云久在山林知道这个道理,又已经身处自己队伍的中间,所以奔行起来再无顾忌,哪知道他才跑出去不到20分钟,却突然间听到后面传来密集的枪声,这枪声里不但有**的中正式和水帘珠,还有三八大盖儿和百式冲锋枪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