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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官笙     明廷txt下载     明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六十一章 利器在手

    周正倒是无不可,道:“听一段吧。”

    阮大铖立刻拍手,外面就走进来一队女子,一个个穿着青衫,衣着紧身,身姿窈窕,面容俏丽。

    尤其领头的一个,面容温婉,一举一动带有水乡的清瑶柔情。

    刘六辙站在不远处撇了撇嘴,这些江南文人就是喜欢这样,吃个饭喝个酒还要让人歌舞助兴。

    一群女子在不远处屈身,而后就坐下,吹拉弹唱,还要几个在跳舞。

    应该是江南青楼惯常的曲目,周正对这种曲调没什么兴趣,只是看了会儿就自顾的喝酒,与阮大铖说着事情。

    阮大铖一边听着,一边暗暗观察着周正。

    等时间差不多了,阮大铖挥退那些舞女,低声道:“大人,天色已晚,不如就在下官这住一晚,董小宛仰慕大人已久,时刻期盼着能伺候大人。”

    周正一怔,看着阮大铖不语。

    阮大铖知道周家一直没有纳妾,觉得猜到什么的暧昧的道:“大人放心,上官夫人绝对不会知道的。下官再给您准备个宅子,偶尔过去解解乏也好。”

    周正不说话的原因,倒不是因为阮大铖的这一手,而是这个名妓的名字:董小宛。

    这位是秦淮名妓,后世极其有名,周正怎么会不知道。

    周正面色渐渐趋冷,道:“你这是拿我当枪使?”

    阮大铖心里微惊,连忙道:“大人,下官绝无此意!是这董小宛找到下官,说是愿意伺候大人,下官调查再三,确保没有问题才敢给大人引荐,绝不敢有任何欺瞒大人啊!”

    周正心里冷笑,这阮大铖果然是个小人!

    算算时间,董小宛应该与冒辟疆正你侬我侬,怎么会突然要献身给他?

    无非是阮大铖拿捏了冒辟疆的软处,逼迫董小宛如此做!

    这里面的糟烂事周正懒得管,却也不想董小宛被阮大铖糟蹋,淡淡道:“六辙,你带去安排在外面。”

    刘六辙一直在不远处,本以为周正会大骂阮大铖,不由得愣住了,上前低声道:“二少爷,真的要藏?”

    刘六辙在周家长大,与二少夫人上官清相处也不是一年两年,要是上官清知道周正藏了个外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周正不想解释,摆手道:“安排吧。”

    阮大铖欣喜若狂,忍不住的道:“大人,不如,下官来安排吧?”

    周正看了他一眼,起身漠然的道:“下不为例。”

    阮大铖立即诚惶诚恐的应着,心里却喜滋滋,在他看来,周正收了人,无非是面子上坐坐,用不了多久,送上董小宛的回报就会到他身上!

    周正出了阮府,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暗自摇头。

    这阮大铖,终究是不可大用。

    刘六辙骑着马,跟在马车边上,犹豫再三,还是低声道:“二少爷,真的要藏吗?”

    周正叹了口气,只好解释道:“那董小宛是冒辟疆的相好,阮大铖弄来,明显是包藏祸心。冒辟疆作死,这董小宛却是无辜的,你给她安排个地方,找个时间让她走就是了。”

    刘六辙顿时长松一口气,嘿笑一声,道:“我就说嘛,二少爷即便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一个妓女……”

    周正懒得多说什么,道:“阮大铖给我盯紧了,我总觉得他会给我惹麻烦,必要的时候你要出手抓人。”

    刘六辙神情正经,道:“是。二少爷,我这就让人盯着。”

    或许是喝了点酒,周正头有些晕,道:“科举的事情,让所有人都盯一下,不要到时候出什么乱子。”

    科举,向来是朝廷最重要的一向活动,围绕这件事也出了太多的事情。周正不怕出事情,而是担心会影响他选材。

    刘六辙应下,忽的道:“票号被挤兑的有些厉害,他们只要旧银,新币一概不要。本来还想铸新币,结果大部分被挤兑出去。票号今年本来计划扩张到所有上等府,也被迫暂停了。”

    周正揉了揉头,道:“再等等,下半年内阁会出文,禁止铜钱,散银的流通。”

    刘六辙应着,没有再说话。

    周正回到府里,上官清给他擦拭了一番,坐在床边,轻声说道:“爹又来信了,想将几个孩子接到天津去,大哥那边有些意动,大嫂倒是舍不得。”

    周正今天有些累了,点点头道:“送过去住一阵子再接回来吧,爹一个人在天津卫,想孩子也是正常的。”

    上官清摸着他的头,冷不丁的道:“听说,你在外面收了一个女人?”

    周正浑身冰冷,咳嗽一声,道:“没有,要收了今晚我就不回来了,具体的,你去问六辙。”

    上官清还在摸着周正的头,道:“问过了。”

    周正长松一口气,没好气的道:“老夫老妻的了,不要这样,太惊悚了。”

    上官清一笑,而后道:“你要真收什么人,我也不拦着,你得告诉我一声,不能瞒着我。”

    周正看着她,摇了摇头,叹气道:“还需要我告诉你吗?我都不知道你在我身边安插了你。”

    上官清在他脑门上轻轻拍了下,道:“我哪有那本事,六辙主动找我说的。”

    周正唔了一声,道:“这件事,倒是会提前给我排雷啊。”

    上官清听不懂‘排雷’是什么意思,眼神疑惑。

    周正摆了摆手,道:“早点睡吧,过一阵子就是科考,我得有一阵子回不来了。”

    上官清嗯了一声,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

    不管大江南北再如何闹腾,科举事关太多人的前程,尤其是‘复社’,不得不在前一阵子在慢慢消停,准备科考。

    所谓的‘复社’,就是科考失败的人,要复考的人组成的社团。这些失败一次,两次,冒辟疆失败六次的大有人在,哪个敢不在乎。

    没有科举功名,就无法入仕,在外面喊的再大声,终究是‘白衣’。

    所谓的四大才子也没空跟阮大铖撕了,早早地开始准备,甚至于一些人暗地里打听考题,想要购买。

    在如此纷乱的情况下,各种买卖考题,泄露考题的事情在京城里暗暗流传。

    刘六辙一直盯着,见没有真的泄露,也就任由他们胡闹,封锁着考场,静静等待时间。

第六百六十二章 科举之咎

    任由外面滔天大浪,周正自顾忙着他的事情。

    在北京的临时‘贡院’内,周正,礼部尚书李觉斯,孙传庭三人在一群人拱卫下,正在视察各个考场。

    李觉斯神情十分拘谨,道:“征西伯,按照你的要求,考场都是通透的,时间为每天两个时辰,总共三天,从报名的名录上看,总数为七千二百四十七人。”

    孙传庭接话道:“其中,北方两千十一人,其余为南方。复试者有两千,其余为应试者。年三十以上有三千余,二十以下八百余。按照南六北四的原则,今年大致录取四百二十人,又有才疏,南方会接近三百……”

    周正背着手,静静的听着。

    大明的科举,很早就呈现了南方一面倒的形式,若非有‘南六北四’的录取规则,怕是朝堂上几乎没有北方人的立锥之地!

    李觉斯看了眼四周,继续说道:“按照征西伯的要求,策问中,是关乎商鞅,王安石变法的得失,原本的字数在三百到七百之间,这次没有限制。考题是由吏部,礼部共同所出,绝无外泄的可能,征西伯请放心。”

    试题泄露在京中是如火如荼,不知道多少人在忙着买试卷,朝野的非议声不断。

    顺天府,刑部不断的追查,却也查不出什么,无非就是有人趁机行骗。

    周正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看的清楚,不会借机打击异己,放心吧。”

    李觉斯哪敢大意,陪着笑,道:“是是,下官向来钦佩征西伯,断不会如此想。阅卷是由我以及翰林院的十位翰林共同阅卷,预计五天之后出结果,到时候会呈送内阁,请元辅与征西伯阅览。”

    周正在考试走廊慢慢走着,道:“听说,你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打算怎么录取的?名额大量给那些复社,反对变法之人?”

    李觉斯神色陡然严肃,沉声道:“征西伯宽心。变法图强,是当朝重中之重,断然不会给任何宵小可乘之机!下官等会公平公正的录取,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周正自然不信,道:“外面之前有人说我要做董卓,后来说我要做王莽,再后来,又说我要做曹操,都是想着有个十八路诸侯讨周,你们会不会想着借他们的力,送我一程啊?”

    李觉斯浑身冰冷,立即道:“此乃宵小之言,元辅以及朝廷都是相信征西伯的,征西伯切勿多想!”

    李觉斯是真的害怕,连忙又道:“征西伯如果想要做王莽,或者董卓,之前就可以很轻松的做到,明眼人都看得出征西伯对大明的忠心,也知晓征西伯对社稷的忧心,请征西伯切勿多想。”

    周正摆了摆手,道:“你们怎么录取,我不管,试卷我都要看,如果有遗珠,我会破格的。”

    所谓的‘破格’,就是抽出试卷,重新定名次。

    李觉斯倒是不担心,道:“征西伯有这个权力,下官也会谨慎行事。”

    周正点点头,道:“刑部,都察院,联合监考,但凡舞弊,一律永远革除并重罚。”

    李觉斯抬手应着,之前只是革除,这重罚,怕是要牵连家族了。

    逛了一圈,周正停在一个小门口,斟酌着道:“我们扯点题外话。这科举的规矩得变一变,一些人一考考一辈子,白发苍苍了还在考,为名为利,失去了科举的本心。偌大的天下,不能将当官作为唯一的出路,不能一味的贬低士人以外的路,你说呢?”

    李觉斯察觉到周正话里有话,谨慎的道:“征西伯说的有理,但士农工商乃是千年的规矩。”

    周正知道,一时间是难以改变‘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背着手,道:“不断的复试,年复一年,名额又有限,这样对后来者十分的不公平。这样,我建议,复试只能两次,年龄不得三十,候补的官职,要有半年以上的实习期……”

    李觉斯听着,有限迟疑,道:“征西伯,这个,事关重大,还得再商议。”

    这条规矩要是放出去,复社得炸开,复社复社,就是复试科举的人,要是只能复试两次,三十岁以下禁止再考,复社的几千号人,可能会掀翻内阁大院!

    李觉斯看着周正的背影,猜测周正是故意针对复社,心里越发的小心谨慎。

    周正自然不会是真的针对复社,小小的复社,没有让他费尽心思算计的必要。

    周正迈步向前走,道:“你们合计一下,然后写一个科举改革的条陈给内阁,我们几个看看。”

    李觉斯连忙应着,陪着周正继续视察考场。

    出了考场,李觉斯走了,孙传庭这才道:“大人,想要改革科举,还得用些力气。”

    当今的朝廷官员都是现有科举的既得利益者,与复社或者天下士子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真的同意周正的想法,等于是‘断绝’相当一部分人的仕途之路,怎么能轻易赞同?

    周正点头,道:“我来想办法,对了,又发现什么可用的人才吗?”

    孙传庭跟在周正身侧,道:“未科举的,通过各种渠道,我们也都见了一些,确实不少人有些想法,但毕竟未科举,未做事,还得观察一下。倒是不少在职的一系县令,县丞,府丞,不再主官位置上的,下官等看出不少人能做事的……”

    周正点点头,孙传庭等倾向于已经展现能力的,也没有什么不对,道:“挖掘现有的确实应该是我们当前的主要方向,储备后续人才也是重点,都不能放松。下半年,要大举的对地方进行换血,勇于提拔位置低的,尤其是年轻人,保守古板不能用事,尸位素餐没必要留……”

    孙传庭应着,道:“吏部与各省巡抚总督联络十分密切,他们也提交了很多名单,吏部这边无法一一考核,暂时先通过,慢慢删减,太多的事情,无法一蹴而就……”

    周正两人慢慢的在街上走着,对当前的事情进行‘闲聊’。

第六百六十三章 考试

    周正这边忙着准备科举,那些要考试的人,自然更忙碌。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复社声势浩大的关系,复社展现了前所未有的乐观。

    ‘四大才子’在京城大肆宴请,各种聚会不断,俨然是高中在即,胜券在握!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

    侯方域与冒辟疆坐在一处酒楼喝酒,两人皆是江南才子,又有美姬在旁,明天又要应试,自然是兴奋异常,诗酒连篇。

    夜过半,冒辟疆忽然看着侯方域道:“侯兄,我知道你家与那阮大铖有旧,还请帮我找找小婉。”

    侯家是显贵之家,侯方域之父侯恂曾任兵部右侍郎,与东林党关系深厚,在江南久负盛名。

    侯方域表情动了动,道:“我去问过,阮家人说,被送给了一位显贵,具体是谁,则语焉不详。”

    冒辟疆神情忧虑又愤恨,道:“朝廷尽皆如此小人,强抢民女,究竟还有什么作为!”

    冒辟疆与董小宛纠缠不清,家里死活不同意他纳娶一个妓女。侯方域与李香君也是如此,闹的家里鸡飞狗跳。

    两人同病相怜,侯方域轻叹道:“能让阮侍郎相送的,无非是那几人,科举之后,我托人挨家去问。”

    冒辟疆心里虽然惦记董小宛,却更在意仕途,当即问道:“我听说,周延儒,钱谦益对我复社态度暧昧,变法又是征西伯所为,会不会……”

    侯方域与冒辟疆等都是复社领袖,一面自信于才华,也担心朝廷作弊,刻意不录取他们。

    侯方域心里也有些隐忧,毕竟这段时间,他们与朝廷的关系极其僵硬,一度传出朝廷要取缔复社的声音。

    侯方域神色平静,笑着道:“这些无需担忧,朝廷要是刻意不录取我们,那会失去天下士人之心,再说了,考卷会公开,真要是有人舞弊,不会有好结果。”

    冒辟疆这才轻轻点头,又想起董小宛,不由喝了口酒闷酒。

    在城南,离周记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董小宛坐在阶梯前,静静的看着月色。

    他身旁一个婢女,轻声道:“姑娘,明天,冒公子应该举试了吧?”

    董小宛裹了裹衣服,轻声道:“只希望冒公子不要因为我而分心。”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开了,一直守着的一个侍卫进来,漠然道:“明天起,你就可以出去了。去哪,回不回来,都是你的事情。记住了,不管什么时候,不要提及征西伯一个字,否则,你,还有你那冒公子都承受不起。”

    董小宛一怔,刚要问,那侍卫一招手,带着人径直走了。

    那婢女愣着,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董小宛也是皱眉,她是江南名妓,声名在外,姿色上佳,那征西伯就真的这么放她走了?

    不管是真是假,守着的人真的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贡院门口就排满了人,都是要考试的,拖家带口,带着不知道多少东西。

    多少人殷勤嘱咐,声声叮咛,场面混杂一片。

    周正,李觉斯,孙传庭站在门口不远处,看着这些人挨个被检查后放进来。

    “学生见过征西伯。”

    “学生见过征西伯。”

    “学生见过征西伯。”

    每个人看到周正都连忙行礼,不管情愿不情愿,周正都是这一次的主考,他们要是中第,都算是周正的门生,日后就算不交集,见面了一声‘老师’是少不了。

    冒辟疆,侯方域,方以智,陈贞慧等人联袂而来,门外的‘二张’等人欢笑着说着什么。

    李觉斯看着他们,眉头一皱,冷哼道:“这还未考,就如此张扬,可见品性!”

    周正也不知道李觉斯这句话的真假多少,笑着道:“年轻人就是要张扬一些,且看看他们的答卷再说。”

    李觉斯一脸冷色的点头,仿佛真的很生气。

    孙传庭笑了笑,道:“这一届的考生倒是有些少,嘉靖年间一度有四万余,万历二十年还有一万五千人,而今却只有六七千了。”

    李觉斯眉头一皱,叹气道:“都是西北之乱惹的祸,若是太平年间,四万人,还是少的。”

    周正却道:“是有一方面,却不是根本,根本在于财富悬殊。”

    实则上,这个问题有些大,即便是‘正常’的王朝更替,也能归结为这个原因。

    李觉斯神色若有所思,却又暗自摇头,没有说话。

    没多久,一个郎中来报:“征西伯,二位大人,时间到了。”

    周正点头,道:“撕开封条,分发试卷,各考场交叉巡视,时辰一到就收卷。”

    李觉斯,孙传庭连忙抬手道:“是。”

    二人说完,急匆匆离开。

    试卷需要他们二人共同打开,确保无误才能分发出去。

    试卷慢慢发出去,各个考生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

    这是安和元年的恩科,是新朝第一次科举,若是能一举中第,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冒辟疆,侯方域等四大才子拿到考卷,都是面带微笑,自信的从容落笔。

    周正坐在主房的屋檐下,慢慢的喝茶,看书。

    偶尔他也会出去转一圈,没发现什么,就继续回来喝茶,看书。

    两个时辰,是一个比较漫长的时间。

    不一阵子,贡院里就陆陆续续的吵嚷起来。

    不时有郎中,员外郎来报。

    “禀征西伯,有人作弊,以及捉拿。”

    “禀征西伯,有人相互传递,已被发现。”

    “禀征西伯,有人病倒。”

    “禀征西伯,有人企图纵火。”

    “禀征西伯……”

    对于这些,周正一点都不奇怪,只是挥手,表示已经知道了。

    李觉斯,孙传庭则不会,神情厉色,在各个考场转悠,加强了对考场的监视。

    一些人心怀忐忑,倒是冒辟疆等复社之人从容不迫,淡定自如,挥洒依旧。

    两个时辰之后,收完卷,这些士子陆陆续续出考场。

    “李兄,你觉得试题怎么样?”

    “哎哎,我觉得,比往年容易一些,崇祯十年的试卷,简直太可怕,不愿意回想……”

    “今天只是墨义,帖经自然容易,明天可是策问!”

    “我觉得策问才是容易的,无非就是这么点事情……”

    一群人三三两两,议论不绝。有的高兴,有的颓然。

    所谓的墨义,可以理解为背诵,给你一句话,写出上下文,或者一些注释之类,只有不冷门,偏僻,基本没有问题。

    帖经,可以理解为填空题,给你几句话,写出中间的一句或者几个字。

    而策问,也叫时务策,就是考当前的一些事情,问你的想法。

    策问,在科举中占比重最大,考官也最为关注这一点。

    第三天考的则是诗词歌赋,杂文这些,考的总体才学,相当于后世的作文了。

    冒辟疆,侯方域等人都算面带笑容,丝毫不提刚才的考试,而是商量着去哪里喝酒。

    周正,李觉斯,孙传庭三人封好试卷,一起前往翰林院。

    考试的前前后后,一点都不能马虎。

第六百六十四章 冒辟疆之笔

    复社之人出了考场,几乎都是习惯性的又聚集在一起,上千人,分了大大小小上百个小团体,各种青楼,酒楼,书院等都被他们挤满了。

    侯方域,冒辟疆,方以智等四大才子,加上‘二张’等复社领袖,自然是最高级别,一众人在护城河的花船上,饮酒作诗,好不快活,简直将这里当做了秦淮河。

    张博举着酒杯,朗声道:“预祝诸位旗开得胜,高中榜首,来年一起涤荡乾坤,重塑大明!”

    张博真的是野心勃勃,从很早就开始。他是多年前就有能力将周延儒重新推上首辅宝座,而今复社强大无匹,潜力无尽,更是激发了他的内心**。

    冒辟疆,侯方域等人不仅自身才华横溢,背景也极其深厚,想法理念也十分的接近,自然是天然,最优异的盟友。

    冒辟疆,方以智等人当即举杯,大笑着的碰杯。

    他们以往在科举上屡屡碰壁,但这一次,信心十足,定然高中。他们复社要想东林先贤一样,众正盈朝,涤荡乾坤!

    张采看着众人,笑着道:“我昨天已经拜访了翰林院几位阅卷的翰林,他们明确说了,不管是谁都没用,必然公正的阅卷,一应流程不会为他人左右。”

    陈贞慧沉色点头,道:“那最好不过,朝堂上现在是‘二周’为首,若是刻意刁难,我们连入仕的资格都没有。”

    侯方域道:“而今的朝堂,乌烟瘴气,肆意抓捕言官,堵塞言路,简直就成了一言堂,上不见圣人,下不见直臣,这种情况,必须改变!”

    方以智道:“据我打探来的消息,刑部尚书张四知,吏部尚书李日宣,礼部尚书李觉斯等人都有意辞官,李邦华几近被架空,钱阁老与我们相近,若是操作得当,大有可为!”

    张博见几人信心澎湃,他这个复社领袖自然不能坐视,道:“我与杨阁老通过几次信,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他与征西伯本就有旧怨,而今在南方整兵,将来得他襄助,‘二周’也不能一手遮天!”

    朝堂之争得有实力,最大的实力莫过于兵权!

    众人大喜,纷纷敬酒。

    张博神情难掩得意,一连喝了几杯。

    张采又道:“吏部那边正在酝酿对各省的知府进行迁调,人数过百,这里,我们也要争一争,为将来做些准备。”

    侯方域道:“确实应该如此,朝廷里的一些位置,我们也要推人上去,‘二周’也不会吃相太难,我们不争那些重要的位置,只要品级到了,日后随时可以平调!”

    方以智道:“南直隶那帮一定要盯紧,那里是重中之重!”

    “公子公子……”突然之间,有个小厮跑进来,神色惊喜又慌张。

    冒辟疆在酒桌上没多久就有些神思不属,看到小厮过来,顿时板着脸道:“慌慌张张的,什么事情?”

    这个小厮看了眼其他人,连忙道:“二少爷,董小姐回来了。”

    冒辟疆猛的站起来,道:“你说真的?人在哪里?”

    小厮道:“已经回到小院,她差人来告诉公子一声,请公子安心科举,她无恙。”

    冒辟疆顿时心里有无数蚂蚁在爬,也不管其他,抬手向张博等人,道:“诸位,抱歉,在下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众人也都是江南风流才子,少不得与秦淮名妓有些勾连,都笑着点头,还嘱咐几句。

    冒辟疆急匆匆的离去,却没有找到董小宛,董小宛让婢女告诉冒辟疆,为了不影响冒辟疆考试,科举结束自会相见。

    冒辟疆苦苦哀求,奈何董小宛就是不见。

    冒辟疆只得与小厮沮丧而回,在一个酒楼喝闷酒。

    冒辟疆不见佳人,心里烦闷,一杯接着一杯。

    小厮在一旁看着,犹豫了好一阵子,低声道:“公子,你说,董小姐被那位大人物带走了一晚上,会不会……”

    冒辟疆猛的醒悟过来,转头看向小厮,神色有些苍白,道:“你是说,小婉是因为这个才不肯见我?”

    小厮呐呐不语,他知道冒辟疆很喜欢董小宛,碍于家里面反对没有纳入门。

    冒辟疆慢慢的转回头,默默无声。

    他是江南的风流才子,见惯了这种事情,不应该感到惊讶才对。董小宛再如何出名,到底是秦淮河上的妓女,在这种达官贵人遍地走的京城,又如何能相抗?

    冒辟疆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心里恼恨又悲痛。

    ……

    第二天,复社诸人在贡院门口排队,等着开考。

    冒辟疆顶着黑眼圈,通红双眼,默默的来到众人身后。

    侯方域见着,吓了一大跳,道:“冒兄,你这是怎么了?”

    众人回头看去,也都是惊讶不已,科举如此大事,冒辟疆怎么还熬夜了?

    面对众人的不断询问,冒辟疆左推又挡,就是不肯说。

    众人无奈,眼见要进考场,只得嘱咐他抛开其他事情,好好考试。

    一如昨天,众人坐定,考官带着小吏挨个发卷。

    今天考的策文,众人挨个打开,赫然开刀题目是:论古今往来的变法得失以及前后比较。

    当下变法如火如荼,皇帝下旨,内阁奉行,出这道题,在很多人的意料中。

    不少人拿起笔,稍稍思索,就开始下笔。其他大部分人,则左思右想,揣测其中意思,又估摸朝廷的深意,迟迟不敢下笔。

    冒辟疆双眼通红,他看着这道题,咬牙切齿。

    昨天晚上,他已经查到,董小宛是被周正带走的。

    也不是什么秘密,阮大铖本就是故意的,冒辟疆稍微一查就知道了。

    想到周正,再看到题目,自然知道这道题是周正出的,心里恨极,拿起笔就写。

    他将对周正的怨恨,化在了笔端,从商鞅,王安石再到张居正,一个个批的是体无完肤。

    商鞅的下场不用说,五马分尸;王安石变法也是天下皆对,落魄而终;哪怕是张居正,最终也是开棺戮尸。

    可以说,古来变法,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这些的凄凉下场也都有十足的理由,想要攻击对于饱读史书的人来说,轻而易举。

    阮大铖挥洒自如,一气呵成,洋洋洒洒七百多言。

    阮大铖写完,回看一遍,也不等时间,直接扔到一旁,闭目假寐,脸上露出畅快的表情。

    周正还是坐镇,自顾的喝茶,看书。孙传庭,李觉斯等在来回巡视,检查考场。

    这一天,还是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作弊方式,被一个个的抓回来。

第六百六十五章 复社分崩离析

    复社之人考完,欢欣鼓舞的再次机会,考过了策问,下面的诗词歌赋就没有什么难度,护城河上的花船几乎一个挨着一个,昼夜不息。

    冒辟疆就直接回去睡觉,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考试才会被叫醒。

    这一天的考试,平平无奇,再没人作弊了,在考试比重中,这最后一项只是参考。

    孙传庭,李觉斯收好试卷,来到周正身前,道:“大人,已经糊名,封好,马上送去翰林院阅卷。”

    周正放下茶杯,嗯了一声,道:“你们两人一起去,如果意见不一,再来内阁找我。每次科举,舞弊丛丛,我不希望你们出事,记住了。”

    李觉斯与孙传庭都凛然,抬手道:“下官领命。”

    周正摆了摆手,径直回内阁。

    周延儒,钱谦益,李邦华的班房静悄悄的,仿佛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任谁都清楚,科举无小事,没谁不在意。

    姚童顺站在周正桌前,给让他倒茶,道:“锦衣卫那边的消息,皇上似乎有意安排人,让人悄悄给元辅带了话。”

    周正拿过茶杯,道:“就当不知道。其他人有什么动静?”

    姚童顺道:“复社那边动的厉害,买通了几个阅卷翰林,似要确保侯方域等十七人中第,还在朝廷活动,要安排几十个人,朝廷,地方都有。”

    周正有些感慨的笑了,道:“他们是着急给我送把柄啊,让六辙盯着吧。”

    姚童顺应声,道:“元辅,钱阁老,李阁老那边也看好一些人,动作或明或暗。”

    周正翻看手里的公文,道:“不奇怪,由他们。”

    姚童顺又道:“元辅那边很不稳,几个尚书都有意辞官。”

    周正手里的是南直隶的公文,他仔细的看着,随口道:“嗯,那几个位置我暂时不要,让他们去争吧。”

    姚童顺想了想,道:“再有就是兵部的事情了,兵改比较麻烦,涉及的原卫所,军户,数以百万,不少地方闹腾,又不是兵变,无法弹压,霸占着地方,也不是反对,就是不答应。”

    “非暴力不合作?”

    周正笑了,道:“有意思,还是老办法,一边甜枣一边大棒,分而治之。”

    姚童顺应着,道:“暂时就这些了。”

    周正摆了摆手,盯着手里的公文。

    姚童顺悄步退下去,关上门。

    周正手里的公文,是南直隶巡抚吕大器所写,大概意思,就是南直隶乱套了。

    商户,百姓挤兑周氏票号;士绅抗拒收地,打杀官差;物价飞涨,米价已经翻了两倍,还在长。

    “沸沸扬扬,民不聊生……”

    周正看着吕大器公文里的话,神情若有所动。

    这不是奏本,也不是单独给周正的,是写给朝廷,内阁,六部都要看的。

    吕大器既然这样写,说明南直隶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周正沉思一会儿,自语般的道:“看来,很多事情得提前做了。”

    周正放下公文,思索着还有时间,便叫来人,出城前往新兵营。

    多尔衮这个人,周正十分不放心,需要多看几眼,另外,他也想看看骑兵的情况。

    最迟明年八月,他要对蒙古用兵,彻底断去建虏的臂膀,孤立建虏!

    科尔沁的实力并不强,但明朝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长城了,骑兵作战几乎没有,很水令周正心急。

    在周正出京的时候,京城里依旧热闹非凡。

    翰林院在紧急的阅卷,外面围的水桶一样,却不知道谁居然爆出了三甲的名单,在京内疯狂流传。

    礼部不断的辟谣,刑部,都察院也在着力查处,奈何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更像佐证。

    这份名单一甲基本上都是成名之人,看上去就理所应当,二甲也有名有姓,挑不出几个有毛病,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信了。

    而后好像突然有人反应过来,名单这么快出来,岂不是早就内定好了?

    那些‘没中’的如何肯罢休,大闹京城,那些‘中第’哪还敢解释,纷纷躲着不出。

    即便如此,各种闹剧还是此起彼伏。

    早上这个在某地被打了,中午一群人在酒楼互殴,晚上青楼大打出手。

    而后一大群人到内阁大门外喊冤,要求彻查舞弊之事。

    一开始,是钱谦益出去解释,说还在阅卷,名单还没有出来。

    这些士子根本不信,那些谣言有鼻子有眼,差点将钱谦益给打了。

    周延儒躲着不出面,周正在外面视察,推来推去又到了礼部。

    礼部尚书李觉斯焦头烂额,一面要应对这些士子,一面还要向朝野解释,弹劾的奏本在与日俱增!

    ‘中第’的大部分是复社之人,复社莫名其妙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科举是士子的唯一晋升之路,如果有人在这上面做手脚,堵他们的路,坏他们前程,这比杀人父母还狠,岂能容得?

    复社内部也出现了巨大的分裂,复社复社,本来就是复试,科举艰难,高层还玩这样手段,牺牲他们的前程上位,叫他们如何忍得了?

    一时间,‘二张’,侯方域,方以智等人一面不方便露面,一面又要想办法解释,着实是比李觉斯还焦头烂额。

    复社之名,在京城迅速败坏,短短两天就有人数百人退出,更是公然破口大骂。

    周延儒,钱谦益等人很是意外,本来被复社堵的不敢出门,谁知道风云变幻,复社就要分崩离析了。

    最意外的,大概就是周正一系了。

    他们原本还准备了对付复社的手段,谁能想到会有这样一出?

    张贺仪与高弘图正在商量军饷的事情,听到外面的动静,两人齐齐摇头。

    高弘图道:“又一个东林党,高谈阔论,清高自处的时候,彼此无碍,兄友弟恭。这一有冲突,六亲不认,分崩离析。”

    张贺仪嗤笑一声,道:“大人早就说过,复社太小家子气,成不了气候,让我们别管。六辙,马士英还暗暗做了准备,这不,白费功夫了。”

    高弘图也只是感慨了一句,而后道:“名单出来了?”

    张贺仪知道他说的是中第名单,想了想,摇头道:“我还真不清楚,翰林院那边还没有送去内阁,按理说,最终的名单还没有定下来。你也知道,内阁那几位都不是安分的主,没有点幺蛾子我也不信。”

    高弘图苦笑摇头,叹气道:“乌烟瘴气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干净。”

    张贺仪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大人说,要想干净,起码是我们这一代人一只脚踏入棺材。”

    高弘图一怔,而后若有所思的道:“大人说的有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千秋之计,怎能一蹴而就。”

第六百六十六章 隐忧

    不管复社以及那些应试的士子怎么翻闹,终归要等朝廷颁布正式的及第名单。

    翰林院在紧急的阅卷,一张张考卷十分仔细小心,外面这么大动静,他们这里要是出了差错,将来肯定会被揪出来!

    待到开榜的前三天,大致的名单已经有了,出现在周延儒,钱谦益等人的案头。

    李邦华看着这些名单,虽然还没有具体的名次,但他看好的那几个人都在上面,不由得暗自微笑。

    钱谦益这会儿也在审视着名单,他看到了复社那些人,几乎都在名单上,不由得有些皱眉。

    复社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助力,帮了他不少忙,但现在有些失控,尾大不掉之势。

    钱谦益盯着名单,神情有些犹豫,他是有资格划去一些人的,只要给一些理由就行。外面闹这么大动静,他就是全划掉都没问题。

    但复社已经成势,掌控了舆论,真要这么做,必然是巨大的风波。

    最终,钱谦益还是轻叹一声,道:“让元辅去烦吧。”

    钱谦益开始忌惮复社,周延儒何尝不是。

    这会儿,张四知,李日宣等就在周延儒的班房,讨论着这些名单。

    张四知神色凝重,道:“元辅,复社已然比之前的东林党还有强势,若是他们这一次顺利入仕,不出十年,朝堂就都是他们的了。”

    李日宣摇头,道:“用不了十年,钱谦益,刘宗周在朝,‘二张’呼应,成千上万的年轻士子,最多五年!若是元辅一退,征西伯都未必能压得住!”

    按照内阁阁臣的顺序,周延儒致仕,上位的应该就是周正,其他人顺序进阶。

    周延儒看着名单,也是皱眉。

    这些复社是完全反对他以及周正的,并且视东林党为‘先贤’,若是将来得势,学着东林党,将其他人打入‘邪佞’,来一波几乎是必然!

    周延儒决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淡淡道:“其他人怎么说?”

    李日宣道:“征西伯在外面检阅新兵,预计明天回来。钱阁老,李阁老没有说话。杨阁老写一封信回来,举荐了几个人,其他人未说。”

    周延儒放下手里的名单,道:“看来,都是等我动手啊。”

    李日宣是吏部尚书,连忙道:“元辅要怎么做?”

    周延儒想了想,道:“明日翰林院会将试卷送来,我会将冒辟疆,侯方域剔除出去,而后吏部在官职候补上,将复社这些人推到后面。‘二张’……一个送去四川,一个去贵州。刘宗周,调任鸿胪寺卿,挂起来。”

    张四知听明白了,周延儒是要将复社这些头头脑脑全部驱散,束之高阁,打压下去。

    李日宣思忖着,道:“元辅这样做确实比较稳妥,只是,未必能去根,当初东林党可也是这样在地方蛰伏,而后异军突起,霸占朝堂。元辅,还得再有其他办法。”

    周延儒看了他一眼,道:“我何尝不知,但不能急,一步步来。我知道,你们想要朝廷直接取缔复社,目前还做不到。我们不是征西伯,还得顾忌一些。”

    周正占据了‘道义’制高点,打着‘中兴大明’的旗号,有皇帝,内阁背书,肆意的推动变法,完全不顾及完全怎么反对,舆论怎么强烈。

    在周延儒等看来,那是因为周正一有挽救社稷的大功傍身,二又有兵权,无所顾忌,但他们不一样,知晓人言可畏的道理。

    张四知瞥了眼外面,道:“我倒是知道一些消息,据说,都察院那边掌握了复社收买阅卷官的证据,在隐忍不发。”

    李日宣心头一惊,道:“真的?”

    张四知低声道:“我悄悄查了一下,十有**。”

    周延儒眉头微皱,道:“征西伯知道?”

    张四知道:“肯定知道,我猜测,征西伯那边掌握肯定更多,或许在等什么机会。”

    李日宣瞥了他一眼,道:“征西伯做事谋划深远,尤善隐忍,怕是不会那么轻易的出手,除非威胁到他的变法。”

    张四知看到了李日宣的动作,嘴角动了下,没有说话。

    周正手里还掌握着张四知等人给李自成的降表,至今也没有发难。

    周延儒也注意到了两人的表情,沉吟片刻,道:“我们也不能出手。复社不是正在内讧吗,找一个对复社不满的,让他们揭开这件事。”

    李日宣双眼一亮,道:“这是个好办法,一旦有他们自己内斗,我们后续出手就名正言顺了。”

    张四知连忙道:“我来安排。”

    周延儒点点头,道:“嗯,谨慎一点。后面的事情,也妥善,能不碰复社就不碰,事情,还得由内阁出面来做。”

    刑部来做,难免有些‘挟私’之嫌,内阁就光明正大,堵住大部分人的嘴了。

    张四知抬手应下,面露笑容。

    朝廷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复社在搞风搞雨,只要摆平了他们,一切都能恢复平静。

    至少,周延儒等人是这么想的。

    周延儒这边磨刀霍霍,复社之人还不自知。不管他们如何内讧,那些领袖还是满怀信心,这一次,必然高中!

    ‘二张’与这些‘可能’中第的人,频频聚会,以及在想着安排‘以后’了。

    复社虽然在民间声势浩大,但力量太过分散,在朝廷中高层十分薄弱,尤其是朝廷,钱谦益,刘宗周也未能掌握大权,各自都有些独木难支,需要强力的支撑。

    侯方域,方以智,陈贞慧不仅本身才华拔尖,父祖也都曾是朝廷高官,显赫一时,在朝野关系深厚,这一次的恩科,几乎板上钉钉!

    众人畅想未来,以天下为己任,侃侃而谈,彻夜不休。

    众人之中,唯独缺了一个冒辟疆,这会儿,他正在董小宛的秀楼里,双眼通红,满脸狰狞的盯着董小宛。

    怒喝道:“告诉我,到底有没有!”

    董小宛两行清泪不止,哭声道:“冒公子,你真的就不信我吗?”

    冒辟疆咬牙切齿,道:“你是什么身份,你不清楚吗?我要知道有没有!”

    董小宛神情凄楚,趴坐在地上颤抖不止,连连摇头。

    冒辟疆表情十分痛苦,好一阵子放慢语气,有种无喜无悲的道:“小婉,你知道,我从未嫌弃过你,你只要说实话,我一样会纳你入门,如过去一样……”

第六百六十七章 狗咬狗

    董小宛内心凄凉一片,过去那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冒公子已经不见了。猜忌,刻薄,狭隘,狰狞的如同陌生人。

    董小宛的婢女看的直心疼,却不敢说一句话。

    冒辟疆见董小宛最后还不肯说实话,满脸痛苦,一甩手,大步的走了。

    婢女想追,却又不敢,连忙扶起董小宛。

    董小宛哭成泪人,坐在床边,依旧哭泣不止。

    婢女给董小宛擦着泪,轻声道:“姑娘,别哭了,明天柳姑娘要来,咱们可不能这样。”

    婢女嘴里的‘柳姑娘’指的也是秦淮河名妓柳如是,她与钱谦益走的极近,两人时常通信,彼此已然是‘忘年之友’,并且钱谦益有意纳娶柳如是。这一次入京,柳如是就是应钱谦益之邀,参加牡丹花会的。

    董小宛连忙擦了擦泪,道:“柳姐姐可能会提前到,你去准备一下,还有,今天的事情,不准告诉柳姐姐。”

    婢女抿着嘴,一脸心疼的轻轻点头。

    董小宛说完这些,再想到柳如是与五十多的钱谦益,不禁又悲从中来,哭声道:“为何我们女子如此搏命……”

    婢女抱着她,连连劝慰,却也没有好办法。

    董小宛与冒辟疆情投意合,已经谈婚论嫁,虽然只是纳妾,但对于一个风尘女子来说,加入官宦之家,又是两情相悦的男子,还有什么奢求?

    即便如此,还是诸多波折,难以成全。

    冒辟疆出了董小宛的秀楼,直奔一家熟悉的青楼,旁人来问也不管,只顾喝酒,偶尔扬声大笑。

    不过第二天中午,京城里就流传了,冒辟疆与某京城名妓两情相悦的风流之事。

    文人骚客是见怪不怪,反而传作美谈。

    只是董小宛听到后,再次大哭不止,竟然一下子病倒。

    柳如是中午到京,听说这件事,怒不可遏,却又别无他法,只好写了一首诗,对冒辟疆大加讽刺,尽管没有点名,来自江南的举子还是都知道,就是冲着冒辟疆去的。

    其中一句是:‘多情他乡秀女客,寡性新科进士郎’。

    冒辟疆自觉有苦难言,不与小女子一般见识,躲在青楼温柔乡不出。

    这好像做实了冒辟疆的‘始乱终弃’,‘薄情寡义’,一时间传遍京城。

    在公布名单的前一天,周延儒,周正,钱谦益,李邦华在小会厅,商议,确认着具体的中第名次。

    在排名次之前,周延儒率先发难,拿起笔,连连勾去一些人的名字,一连十几个,然后推给周正,道:“这些,我要勾去,你们都看看。”

    周正面露讶色,没想到周延儒出手这么干脆,摆正扫了眼,赫然发现冒辟疆,侯方域等复社一些中坚的名字被勾去了,方以智,陈贞慧几人倒是留存。

    周正看了一会儿,想了想,将几个矢志于反对变法几个活跃人士也给勾去,而后推给钱谦益,笑着道:“钱阁老也看看。”

    钱谦益拿过来,顿时眉头微皱,名单上的复社人几乎被勾去一大半,不由得有些迟疑。

    他确实觉得复社尾大不掉,想要打压,却不是想复社伤筋动骨,不能为他做事。

    不等钱谦益说话,周延儒就淡淡道:“那冒辟疆的事,钱阁老知道吧?”

    说的是冒辟疆与董小宛,实则上就是指秃驴骂和尚。钱谦益与柳如是的事情,大明就没有人不知道,传为‘美谈’,但到了朝廷一层,大人物之间谈及,就不那么美了。

    一来,贱籍低下,谁人看得起妓女?挂上名妓的头衔,非但不名,反而更令他们恶心。二来,祖制是不允许官员纳娶贱籍女子的,何况是一个阁臣。

    钱谦益明显听出了周延儒的警告之意,表情一僵,没有说话。

    周正双眼带笑,语气平淡的道:“这冒辟疆那些艳事就不说了,他这策问里,通篇是指桑骂槐,对朝廷的变法大加鞭笞,无异于在拍打我等的脸,取之何用?”

    周正一说话,彻底断绝了钱谦益挣扎的希望。

    钱谦益默默无声,将名单推给李邦华。

    李邦华对于‘二周’的话恍若未闻,接过来看了眼,见没有动他的人,便道:“下官没有意见。”

    周延儒点头,道:“那就录定三甲吧。”

    皇帝年幼,一甲自然也由他们定夺。

    所谓的一甲,就是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为科举的前三名。

    实则上,翰林院在送来之前,已经排定名次,只是需要内阁最终的确认。自然,内阁也有权更改,删除。

    四个人讨论一番,最终一甲定为:魏藻德,葛世振,高尔俨三人,全都不是复社之人。

    而后是二甲,五十八人,复社选十七人,南方二十人,其余为北方人。

    三甲,二百八十七人,复社之人,高达九十六人,南方近两百人!

    这还是翰林院以及内阁刻意平衡南北的结果,否则南方的会更多!

    到了内阁这个层次,除非是三甲,否则其他的根本没必要争,几百个名额,足够他们分了。

    周延儒见定下来,便端起首辅架子,道:“封好,明日张榜。”

    所谓的张榜,就是将三甲中第之人,贴于皇城墙上,公示出去。

    周正,钱谦益,李邦华没有异议,点头应下。

    四个人出了小客厅,李邦华,钱谦益各自走了,周正,周延儒并肩而行,还在说着事情。

    周延儒背着手,佝偻着腰,笑呵呵的道:“三甲我可是让出来了,我要的那些个,应该给我了吧?”

    周正也是一笑,道:“六部的四个侍郎,凤阳府,安庆府,太原府等十三个知府,我都没有异议。”

    周延儒神色微动,道:“这么多?”

    周正道:“关于南直隶的,元辅可不能与我争了。”

    南直隶,那是大明的钱粮重地,比京城还重要!

    周延儒犹豫再三,还是笑着道:“也罢,南直隶的的大小官吏,我都不插手,不过钱粮,你允我一些。”

    “八十万,每年八十万。”周正随口就道。

    每年从南直隶到京城的钱粮总数,大约在一百八十万,除去火耗以及各种折损也就在一百五十左右。

    八十万,相当于一半了。

    周延儒虽然不满意,但周正给的好处确实多,当即笑着道:“八十万就八十万吧,足够我用了。”

    周正踱着步子,瞥了眼周延儒,道:“元辅,决定对复社出手了?”

    周延儒笑容微凝,神情平淡,目光冷意的道:“复社太不像话了,得给个警告。”

    周正不在意这个,周延儒,钱谦益泛泛来说,还是复社背后靠山,也算是狗咬狗。

第六百六十八章 反复

    就在内阁敲定这次科举名次的时候,京城再次爆发大事件。

    ‘二张’等收买翰林院阅卷官的消息不胫而走,有鼻子有眼,愤怒的士子们先是冲入了‘二张’的家里,找不到人,将下人痛打一顿,然后又成群结队的冲入那三个翰林的家里。

    这三个翰林官措手不及,两个翻墙跑了,一个被堵在家里,差点被活活打死,还是顺天府衙役及时赶到,才救回半条命。

    顺天府以‘查案’的名义,将人安置在府内,这才躲过一劫。

    刑部的动作比顺天府快,将另外两个翰林给悄悄带走,同时大张旗鼓,满大街的要找复社的‘二张’以及可能参与行贿,收买,舞弊科举的人。

    一面是复社内讧升级,各年轻士子的反应激烈,一面又是刑部在京城四处穿梭找人。

    明天就要放榜,突然爆出这件事,朝野是一片哗然,偌大的内阁大院比之前还热闹,无数人围堵要说法,内部的官员也不稳定。

    几千人的科举,几百人及第入仕,与已经入仕的这些人关系千丝万缕,如果有人作弊,抢了他们位置,这一个萝卜一个坑,坏人前程比杀人父母更甚,谁会轻易罢休?

    京城在闹,内阁大院在闹。科举向来是国之大事,舞弊之事不少见,每一次都是轩然大波。

    科举是维系一个国家体制的重要一部分,事关朝廷稳定,深宫里的朱慈烺也坐不住,召见周正,李觉斯,孙传庭,端起皇帝架子,拿着这件事,好好的发了一顿脾气。

    只要不触及周正底线,周正还是愿意君臣和睦,认认真真的听着,做了检讨。

    李觉斯,孙传庭连忙跟着,保证尽快解决,平息非议。

    朱慈烺也不得寸进尺,发泄一通,就挥手赶人。毕竟这场科举里,他也悄悄安排了人。

    周正出了乾清宫,立即就在班房里摔杯子,将刑部尚书张四知,侍郎刘宗周给叫到了跟前。

    周正看着两人,冷着脸,沉声道:“刚刚我在宫里,皇上发了脾气,要我立刻平息非议,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现在,我命令刑部,在明天张榜之前,给我查的清清楚楚,要是明天还摆不平,本官就拿你们问罪给你们下狱,平息朝野的愤怒!”

    张四知,刘宗周连忙抬手,道:“下官领命。”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真的很担心,要是外面继续闹腾,周正真的会借机将他们下狱——平乱背锅,铲除异己,一举两得。

    周正一挥手,喝退了他们。

    张四知,刘宗周出了周正班房,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张四知是这件事的谋划者,之所以不好,是因为没想到引火烧身,他谋划的事,还得他来收拾烂摊子。

    刘宗周不好看,是因为他也算是复社的隐形领袖,复社突然闹成这个样子,他不难看谁难堪?

    而钱谦益,李邦华的班房静默无声,谁这个时候跳出来,都自找麻烦。

    出面的就是擦屁股,还得用手,怎么都得惹的一身屎,十年八年都会有味道!

    周延儒没有出面,只是让范文景来告诉两人:“元辅的意思,也是要在明天之前处理妥当,切莫再多出事端。”

    张四知,刘宗周两人除了抬手应下,也没有其他办法。

    两人出了内阁班房,召集刑部官吏,一面审案,追溯案情,一边在京城四处抓人。

    在锦衣卫的暗中帮助下,‘二张’很快被找到,复社的一干骨干也没能逃,刑部一口气抓了四十多人。

    连夜突审,天色未亮就审结了。

    内阁贴文,‘二张’下狱,削籍。冒辟疆,侯方域等二十多人革籍,禁止科举,永不叙用。

    孙传庭看准机会,跟着发出官文:第一条,就是取缔复社,并禁止结社,一旦发现,在官的削籍,无籍的永不叙用。

    第二条:对于天下士子,只给出两次三次科举的机会,并且年龄不能超过三十岁。

    刑部,礼部等也相继发文,针对此事,给出极其严厉的反应。

    这一夜的京城本就无眠,内阁,六部齐齐发飙,不少人大加赞赏,狠狠出了口恶气。

    而那些担忧的人则无力出声,淹没在这场混乱中。

    朝野以及未涉及的士子则欢庆,这些人被革除,就空出了更多的名额,他们哪里知道,这些人本身就不在名单上。

    时辰未到,皇城下就挤满了人,都在等着张榜。

    待到榜单一出,不知道的多少人欢庆。

    尤其是一甲的三人,魏藻德,葛世振,高尔俨,他们本对一甲无望,哪里想到,状元,榜眼,探花会落到他们头上。

    魏藻德,葛世振,高尔俨三人大喜推开了那些要与他们联姻的热情人士,前往周府,想要拜见‘恩师’。

    这次恩科的及第士子,都是周正的‘门人’。

    周正没在,周方倒是在府里,热情的招待了三人,这三人是新科一甲,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按照惯例,他们会被授予庶吉士,进入翰林院学习。明朝向来有‘非翰林不入阁’的潜规则,当然,周正这个是特殊的例外。

    所以,这三人已经是阁臣的备选,只要没有意外,都会成为入阁!

    周方是工部尚书,在周正的大哥,魏德藻三人刚刚登科,自然十分谦逊。

    周方询问了他们对变法的态度,见三人异口同声的坚定支持,笑容满面的勉励了许久。

    外面,偌大的京城,随着放榜,‘二张’等被抓,吏部强势解散复社,并取缔结社,在‘禁止科举,永不叙用’的大棒之下,复社应声而倒,再无半点动静。

    原本复社的那些人,纷纷撇开关系,避之如瘟疫。

    京城炽盛的温度,陡然降下来,没有继续围堵内阁大院,京城仿佛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京城这边冷静下来,南直隶却没有。

    各种抵制,反抗行动就没有停过。但借着京城复社的事情,都察院对复社的老底进行查处,抓捕了不知道数十人,抄没了六个名门望户。

    加上‘逆案’余波,锦衣卫将那些刺头趁机给拿下,其中涉及不少的勋贵公卿,名门望族,很是震慑了一大批人。

第六百六十九章 沸水

    随着朝廷不断发力,不断的有人倒向‘变法’,吕大器手里可用的人越来越多,遍布了南直隶。

    吕大器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发布命令,将从各藩王,勋贵公卿,各级官员抄没来的土地划入‘国有’,进行重新分配。

    这些土地遍布南直隶,大部分还都是上等良田,足足有百万顷,可以分给百万户百姓。

    南直隶根据户部的新户籍法,禁止卖身为奴,改为定式合同的‘自由雇佣’,废除了以往所有的买卖合同,‘佃农’等关系需要重新签署,由各级官府居中确认。

    这一道政令下来,百万百姓获得‘解放’,并且随着政策推进,居然发现百姓有些不够用,很多大户人家的原本佃户纷纷脱离,请求南直隶巡抚衙门分配土地。

    这是一项复杂,浩大,费时费力的工程,也是‘千秋之业’,吕大器特别组建了部门,专门针对此时,抽调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军队都参与其中。

    到了五月,吕大器已经基本稳住了局势,反对力量处于绝对下风,他完全控制了南直隶的官吏体系。

    周氏票号也稳稳的扛过了挤兑风潮,南京分号的掌柜沈云畅在成经济,上官勋的支持下,调集了高达八百万的现银到南直隶,就敞开门任所有人兑换。

    苏州,扬州,应天三地的票号更是将银子放在箱子里,二十万二十万的摆在门口,豪气干云。

    各地票号的坦坦荡荡的财大气粗,着实安定了人心。

    随后,南直隶巡抚颁布命令,周氏票号由户部担保,若是周氏票号给不出,将由国库垫付。

    尽管国库比周氏票号穷了不知道多少,但这是国家兜底,周氏票号的信誉进一步得到保障,挤兑风潮慢慢趋于平静。

    而膨胀的物价,随着高弘图以户部名义出资在全国购买粮食等物资,投运到南直隶,很快就将物价打压下去,恢复寻常价格。

    南直隶的人,不断的感受到朝廷丢南直隶的加码,那些心思叵测的只能逐步后退,悄悄隐匿。

    吕大器有周正在背后支持,行事是相当果断,干脆。

    原本周正计划是用三年时间淘汰旧币,吕大器直接申请,在南直隶先行,六月就禁止旧币大额交易,年底之前,禁止一切旧币流通。

    为此,吕大器从各处,包括今科中进士,往年候补的官吏中,抽调了近千人,为南直隶的变法,从各方面保驾护航。

    周正也给予了最为有力的支持,工部尚书周方,户部尚书高弘图,礼部左侍郎孙传庭,‘周系’中的三位大佬,齐齐赶赴南直隶坐镇,给吕大器站台。

    圣旨,内阁诏令,各部公文继二连三的发出,几乎全部是给南直隶的。

    南直隶总兵,曹文诏更是频频进行军队训练,两万大军在南直隶来来回回。

    可以说,从上到下,给与了南直隶最为坚定,全面的支持。

    吕大器锐气勃勃,不但能执行周正的各项变法政令,还能创造性的发挥,尽管纷纷扰扰不断,还是有着肉眼可见的飞速进步。

    高弘图在应天府转悠,见了不少人,也说了很多的话,一面弹压,一面安抚。

    四月底,高弘图来到苏州府。

    苏州府与后世的地点不同,从崇明岛往南,到大半个太湖,除去松江府(后世上海大概),几乎都是苏州府治下。

    苏州府并不大,确实天下最为繁华之地,‘南直隶占大明六成,苏州府占南直隶六成’,这句话充分说明苏州府在各方面的发达程度。

    高弘图在松江府见了很多人,这些人都异口同声的支持变法,高弘图作为户部尚书,‘周系’大佬,巴结的太多。

    毫不容易脱身,高弘图来到了松江府。

    松江府的地域,大致就相当于后世的上海。

    高弘图在松江府海边,眺望着平静的海面。

    他身后站着上官勋以及两人的随从,护卫,还有一些商人。

    上官勋等了一阵,笑着道:“商会那仔仔细细商议过,后来汇报给征西伯,最终才得以确定,将海贸的窗口,放在松江府。”

    高弘图对于海贸其实并不在意,也并不清楚海贸能来带什么,更不知道发展海贸意味着什么。

    很多事情没有办法讲,没有深刻的体会,讲再多,对他人来说,也只不过是一段‘有趣故事’,不能感同身受,怎么能认真对待?

    一路走来,上官勋大概也能摸清高弘图的性格,微微沉吟,道:“商会决定在这里兴建一个码头,将天津卫等各处的船队,都调到这里,以苏州府以及南直隶为依托,大力发展海贸,每年能为国库,起码带来百万的收入。”

    高弘图看了好一阵子,收回目光,道:“征西伯交代的事情,本官不会怠慢,你们尽管放心。”

    上官勋心里顿时松口气,他那女婿也不是万能的,能控制所有事情,如果下面这些人有不同想法,看法,也不能强行去扭转。

    上官勋继续说道:“是,谢大人。商会不止会在这里建造码头,也会修桥铺路,联通苏州府,应天府等,相信最多三年时间,就能发展成熟,西夷人能来,我大明也能出去,与全世界互通有无,取长补短,也可缓解我大明的天灾危机,国库空虚……”

    高弘图知道上官勋在不断说服他,笑了笑,道:“无需解释那么多,我不是顽固不化的人。你们就做你们的,有需要我支持的就找我。”

    上官勋见高弘图不是说场面话,也笑道:“是。高尚书,松江府这边的官吏士绅也想见见您,要不要安排一下?”

    高弘图这趟下来,除了给吕大器站台,考察南直隶的具体情形,也是要安抚一些人,唱唱白脸,收拢人心,听着便道:“好,走。”

    上官勋连忙应着,领着高弘图往回走。

    吕大器的一系列强横手段,在南直隶自然激起了阵阵反对声,即便不能正面硬刚,明暗的传统手段就层出不穷。

    一来,肆意的传播流言,诋毁吕大器,企图从道德上毁灭他。二来就是天下喊冤,无数弹劾声汇集,涌往京城。

    围绕着吕大器的案子,几乎一天五六件的递增,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都发生了,吕大器简直如同恶魔,无恶不作,血债累累。

    而随着南直隶的波涛到了京城,朝野与南直隶关系密切的那些人,自然也坐不住,不管是隐晦的,旁敲侧击的,直接的弹劾奏本,堆满了内阁。

    各种喊冤声遍布三司,京城简直变成了一锅沸水。

第六百七十章 不缺席

    刑部。

    张四知看着吕家递过来的状书,头疼不已。

    刘宗周一样面沉如水,神情却也不是愤怒。。

    两人还没从复社的事情上抽身,谁能想到吕大器又出事情了。

    吕大器能担任南直隶巡抚,谁都知道,这是周正的心腹,委以重任,是‘周正变法’的前锋大将,别说是恶意栽赃陷害了,就是真的有,周正这个靠山不倒,谁能把他怎么样?

    就算是周延儒以及其他阁臣,还得想办法遮掩,维护与周正的‘和气’。

    也就是所谓的‘官官相护’。

    张四知看着这些状纸,厚厚一叠,琳琅满目。

    这些状纸,状告吕大器‘侵夺田产’、‘殴伤人命’、‘屈辱官吏’、‘徇私舞弊’、‘培植私人’、‘行贿受贿’、‘贪赃枉法’、、‘杀良冒功’、‘居心叵测’等等。

    能给吕大器栽的罪名,一个没落下。

    刘宗周见张四知不说话,道:“怎么处置?”

    张四知看了他一眼,继续沉默。

    能怎么处置?吕大器不能动,哪怕派人调查都不行,不说靠山,封疆大吏一举一动都得谨慎,反弹起来,朝廷也受不住。

    要是吕大器公然写一道奏本喊冤,朝廷无凭无据的,不得小心安抚?

    但要是不处置,这些喊冤的人必然没完没了,舆论之下,刑部怎么自处?朝廷的压力肯定都在刑部!

    本就举步维艰,又来一遭,怎么受得住?

    张四知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这个案子,刑部做不了主,我去内阁吧。”

    刘宗周点头,道:“最好,问一问征西伯的意见。”

    张四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起身前往内阁。

    他去找周正,不是自找没趣?要是周正逼他结案,他怎么答复?

    张四知到了周延儒的班房,这才发现,李日宣,李觉斯两人已经在了。

    李日宣回头看了一眼,道:“张博,张采以及冒辟疆等人喊冤,他们的那些关系也找到门口了。”

    张四知皱眉,道:“人证物证齐全,他们喊什么冤枉?是觉得朝廷处置的太宽仁了吗?”

    李日宣嘴角动了动,神情淡漠。

    实际上,作为周延儒的心腹,他们这些人都知道,周延儒二次复出担任首辅,是复社这帮人在摇旗呐喊,助推上位的。

    复社为什么这么干,那是因为掌握了周延儒的一些把柄,以为能控制周延儒,企图以此再现东林党众正盈朝的盛况。

    哪知情况突变,李自成攻破京城等一系列大事发生,打破了他们的美梦,朝局变幻,周延儒也无惧那些把柄。

    双方推推搡搡,暧昧不清过了这几年。而今复社倾倒,眼见覆灭,复社怎么可能还帮着周延儒藏匿,一个不好,就可能拉着周延儒一起下水,鱼死网破。

    张四知也只是顺口答音,顿时醒悟,皱眉道:“他们要干什么?”

    李觉斯道:“他们想要将二张,以及冒辟疆,侯方域等七人摘出来,其他的不论。”

    张四知在李日宣边上坐下,看向周延儒道:“元辅,这件事得尽快了结,吕大器的事情越闹越大,京城谣言纷飞,朝野动荡,这样下去,迟早还要出别的事情。”

    周延儒脸色铁青,复社的那些账他早就想清算,却也没想到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眼神冰冷,道:“二张可以放,其他人一个不行。你告诉他们两人,我周延儒不受他的威胁,要是再有下次,我将他们连根拔起!”

    张四知嘴角动了动,这一退让,朝野必然会有诸多非议,他们却也只能抗下,本就纷乱不堪,要是周延儒在牵扯进去,可就没法善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这些人就关在刑部,剔除‘二张’,一脉相承的刘宗周不会说什么,张四知有办法操弄,便道:“好,下官来处理。现在头疼的还有吕大器,南直隶就差炸锅,难题都推到了京城。顺天府,大理寺,刑部,都察院都接了不知道多少案子,现在都在拖着,查又不能查,拒又不能拒绝,着实难看。”

    涉及到封疆大吏,周延儒这个首辅也脱不开,拧着眉头思索一番,道:“构陷朝廷大臣是重罪,拿几个明摆着的严惩,杀鸡儆猴。你再去告诉都察院那边,其他由他们去做。”

    一边摆开朝廷的态度,另一边要周正去善后。

    张四知一听觉得是个好办法,连忙站起来道:“是,下官这就去。”

    周延儒又喊住他,道:“西北赈灾那边出事情了,赈灾的钱粮被贪污,挪用,你要想办法查清楚。”

    张四知也知道这件事,并且猜测陈演可能涉案,肃色点头道:“是,下官还会谨慎小心,摸查清楚。”

    周延儒这才摆了摆手,看向李觉斯,李日宣二人,道:“我已经与征西伯谈妥了,他那边的人事安排已经差不多了,我们这边也要加快。尽量不要走关系,选拔才能,认真用事。征西伯的变法虽然引起诸多非议,但也有不少支持,我们不能光看着什么也不做。”

    李日宣,李觉斯恭谨的应着,心里则腹诽。

    不用自己人,难道用周正的人?大明官场,哪一个不走关系?

    周正这会儿正在班房,翻阅着各地的情报。

    黄台吉真的快不行了,已经在着手安排后事。他的那些兄弟要么死了,要么就被他打压的抬不起头,能指望的,也就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的位置正在被不断的拔高,同时,代善也渐渐‘复出’,两人有‘平衡’的模样。

    周正仔仔细细的看完,有些可惜的摇头,道:“可惜不是暴毙。”

    如果黄台吉是历史上的那样暴毙,或许是明朝的一个机会。

    继而又看到了蒙古的情报,蒙古的情况恨不乐观,随着天灾的加剧,草原上出现了抱团以及相互劫掠的情况,这种以往就有,现在正在飞速的加剧。

    并且,除了漠南的科尔沁等,漠北的三大部落,甚至是漠西的诸多部落也有动作,似乎要东来。

    周正仔仔细细的看着,想起了历史上这个时候蒙古应该集体向建虏臣服的事。

    周正双眼眯了眯,自语道:“既然你们动了,我大明也不能缺席。”

    心里默默思索良久,周正猛的向外面喝道:“姚童顺。”

    外面小房间正在做事的姚童顺一惊,连忙进来,有些惊疑的道:“大人。”

    周正很少这样喊话,直接道:“通知张贺仪,拟令,调曹变蛟,满桂的两万骑兵,驻扎甘肃镇。”

    甘肃镇,明朝九镇最西的一关,直面漠南蒙古。

第六百七十一章 登门

    姚童顺听着,心里一惊,道:“大人,要将骑兵都调去甘肃镇吗?”

    骑兵就在京城外,在拱卫京城重要力量,如果骑兵走了,京城防御会出现一种‘心里空白’,容易引起恐慌。

    周正合上手里的情报,道:“你没听错。再告诉楚金,军情处也要加强对蒙古,是整个蒙古的渗透,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至于多尔衮,将他的五千人打算,分别放到京城的东南西北,严加监视。”

    姚童顺跟随周正多年,知道这个安排必有深意,道:“是否请张尚书,曹总兵,满总兵来?”

    周正点头,道:“嗯,让他们准一下,半个时辰后来。”

    姚童顺记下,而后瞥了眼外面,道:“元辅那边,应该对科举弊案进行了结了。”

    周正拿起茶杯,摇了摇头,道:“他们闹去吧,我们不管。”

    姚童顺看了眼周正,道:“吕巡抚的事情脑袋有些严重,刑部那边,不知道会不会借机做什么。”

    周正喝茶的动作一顿,而后慢慢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道:“他们最好不要。”

    姚童顺明白了,道:“是,小人告退。”

    周正拿过关于南直隶进来变法的事情,不断的暗自点头。

    吕大器做的比他预期的要好,乱子越大,表明效果就越多。

    不一阵子,张贺仪,曹变蛟,满桂三人就联袂而来。

    周正也没有废话,道:“我的意图,之前就与你们说过。本来想着是明年,但蒙古那边最近动作不小,黄台吉怕也要不行了,以防生变,你们先驻扎到甘肃镇,震慑一番。”

    张贺仪沉思着,道:“大人所虑下官知晓,只是现在兵改正在关键时刻,需要有所威慑。加上南方的杨阁老心思不明,这支骑兵是我们最大的依仗,没有了,怕是会引出不可预测的事情。”

    曹变蛟,满桂没有说话,这种朝廷局面的考虑,他们武将一直是极力参与,避免的,周正越是不在乎这些,他们越发恪守。

    周正听着张贺仪的话,轻轻点头,道:“你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一来,我不担心杨嗣昌会乱来,有曹文诏在就更放心。第二,山海关有两万精兵,卢象升随时可以驰援,镇压一切乱子,也不多虑。”

    张贺仪见周正考虑周全了,想了想,道:“那,内阁那边?”

    周正摆手,道:“他们巴不得我调兵离开,无需担心。兵部做好统筹,钱粮,火炮,兵甲等,我会让户部优先安排。”

    张贺仪抬手应下。

    周正看向曹变蛟与满桂,道:“你们二人到了甘肃镇,没事就可以带兵出兵,好好拉练一番,让士兵熟悉塞北,也可以试探着对一些部落出兵,磨练一下军队,谨慎大胆行事。”

    曹变蛟与满桂两人都有些兴奋,久经沙场的人,哪里希望在京里无所事事的养老,纷纷起身,抬手道:“末将领命!”

    周正又认真的嘱咐,交代了一阵子,这才让三人离开。

    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周正起身去找周延儒。

    西北五省,三省在他手里,有些事情,包括这次调兵,得与周延儒通个气。

    周正在内阁忙活,傍晚才下班回府。

    一到门前,就感觉到了府内气氛有些诡异,门卫一个个笔直,仰头看天,根本不敢看他。

    再到院子里,丫鬟,下人都有些躲着他,隐约在窃窃私语。

    周正环顾一圈,嘀咕了一句,迈步向里面走。

    刚走近门口,就听到有个陌生的女人声音。

    周正一怔,上官清性格清冷,几乎没什么朋友,这还是第一次有女眷上门。

    ‘难道什么来走关系?’

    周正心下好奇,笑着进门,就看到上官清陪着两个妙龄女子在说话,一个语气颇为干脆,另一个拿着手绢,在轻轻擦脸。

    周正扫了一眼就迈步进去,笑呵呵的道:“家里来了客人?”

    他话音未落,客厅里陡然安静,三道目光落来。

    周正还没坐下,心下更加奇怪,看了眼上官清,转向两个客人,一个不认识,另一个以手遮面,隐约面熟,不由得与上官清道:“怎么了?”

    上官清抿了抿嘴,看向周正不认识的那个。

    这个女子起身,轻轻行礼,道:“民女柳如是见过征西伯,这次冒昧登门,是来讨个说法的。”

    柳如是?

    周正打量一眼,倒是妩媚中透着坚毅,妖娆带着清纯,不由得笑着道:“本官在内阁是与钱阁老有些争执,但也不至于柳姑娘登门来兴师问罪吧?”

    柳如是神色一窒,而后道:“民女与钱先生是君子之交,并未有男女之情,征西伯莫要误会。这次来,是为了我妹妹小婉,还请征西伯给个说法。”

    周正这才看向站在柳如是身边,已经站起来的董小宛,更好奇了,道:“我将他从阮大铖手里救下,不感谢我就罢了,怎么还要什么说法?”

    柳如是表情动了下,一时语塞。

    周正这个逻辑确实没错,董小宛被阮大铖拿捏,要献给周正,周正将人带走,放出,确确实实是救了董小宛。

    董小宛越发凄然,眼泪直流,看上去柔柔弱弱,楚楚可怜。想哭,却又不敢哭出声。

    柳如是看了她一眼,越发认真的看向周正,道:“外面有流言,征西伯纳了小婉妹妹,与她情投意合的冒公子愤然离去,而今又下了大狱,小婉妹妹而今凄凉落魄,无法自处,征西伯不应该给个说法吗?”

    这就有些耍流氓了吧?

    周正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柳如是,这强词夺理,甚至是蛮不讲理,还是他印象中的颇具风骨的柳如是吗?

    周正看了眼一直坐着不动,仿佛局外人的上官清,有些头疼。

    眼见董小宛偷偷看着他,显然不会是什么一见钟情的狗血桥段,心里猛的一动,周正慢慢坐回椅子上,拿起茶杯,笑着道:“柳姑娘是想我真的纳下董姑娘?也未尝不可,我还没有妾室,多一个没有问题。”

    上官清目光立时犀利如剑,瞪向周正。

    周正恍若未觉,慢悠悠的喝茶。

第六百七十二章 风气

    董小宛听着神情一慌,连忙拉住柳如是的胳膊。

    柳如是神色不变,道:“征西伯原来没有妾室,民女也仰慕多时,不知能否一同入门?”

    咳咳

    周正被呛了,连忙放下茶杯擦嘴,有些意外的看着柳如是。

    在他印象中铮铮铁骨的柳如是,瞬间崩塌。

    上官清越发双眼圆瞪的盯着周正,隐忍着没有发难。

    周正继续装作没看见,擦了擦嘴,端起架子,笑着道:“既然柳姑娘这么说了,本官要是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那本官这就吩咐下人准备,三天之内,纳娶二位姑娘入门。”

    上官清本来犀利的眼神慢慢消退,开始若有所思的转向柳如是,董小宛。

    她与周正夫妻多年,知根知底,偶尔开个玩笑会有,但当着她的面直接纳娶两个女人,怎么看都觉得古怪。

    果然,柳如是鼓了鼓脸角,哼了一声,道:“钱先生说,征西伯老奸巨猾,图谋深远,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周正笑了声,没有说话。

    柳如是看了董小宛一眼,沉色道:“征西伯,话既然已经说到这里,民女也再兜圈子,民女希望征西伯秉公办案,将冒公子等人放出来。”

    这才对嘛。

    周正看着两个女人,摇头道:“这个案子落在刑部,你们都知道,刑部尚书张四知是元辅的人。这个案子我也关注过,人证物证确凿,不过应该没有牢狱之灾,等个把月,案子结了,你们就可以相聚了。”

    董小宛越急,俏脸发白。

    柳如是盯着周正,道:“征西伯应该很清楚,冒公子是被牵累的,他并没有参与行贿阅卷官,也没有科举作弊,‘永不叙用’太过严厉,有失公平。”

    周正重新拿起茶杯,若有所思的道:“他无不无辜我不清楚,但要是这么不清不楚的就放出来,对天下士子就公平吗?柳姑娘,你跑来我这里说这些无用,钱阁老的面子,救出一个冒辟疆还是绰绰有余的。”

    柳如是鼓着脸角,盯着周正说不出话来。

    她与钱谦益相识在崇祯十一年,只是匆匆在复社大会上见过一次,再相遇是去年,崇祯十三年,两人文章唱和,颇有些惺惺惜惺惺,但就在两人要进一步的时候,钱谦益忽然入京,谋求官位,无暇顾及柳如是。

    这么一耽搁,就是一年,近一年两人并未通信。

    也就是前一阵子,钱谦益似乎闲下来,想起了柳如是,两人再次通信,柳如是也见复社北迁,跟着就过来了。

    所以,柳如是与钱谦益的关系是由热转冷等待复苏的阶段,时隔一年,两人现在都有些陌生,柳如是也不方便直接登门,私下约见更是不合适。

    这也是她厚着脸,来找周正的原因。

    上官清在一旁听明白了,看着董小宛凄艾之色,抿了抿嘴角,忽然出声道:“用银子。”

    周正眉头一挑,瞥了眼上官清。

    上官清不动声色的拿起茶杯,低头喝茶。

    柳如是看着周正夫妻俩的动作、表情,眨了眨眼,心里忽然间觉得有趣。

    董小宛则好似抓到救命稻草,转向上官清身前,连声道:“夫人,你说的是真的吗?用银子能把冒公子救出来?”

    上官清低头喝茶,喝了好一会儿,喝不下去就侧头看向外面,仿佛外面有什么动静一样。

    柳如是看出来了,拉了下董小宛,转向周正道:“民女冒昧来访,打扰征西伯,还望见谅。”

    周正笑着起身,道:“柳姑娘客气了,我家夫人没有什么朋友,懒得今天说了这么多话,有空就常来玩。”

    上官清对于周正话里的‘嘲讽’翻了个白眼。

    柳如是笑着应着,拉着董小宛快步走了。

    上官清见两人走了,抿了抿嘴角,轻声道:“挺可怜的。”

    周正看向她,知道说的是董小宛,这样的女子与冒辟疆,注定多灾多难,难以长久,也不会有什么幸福可言。

    周正想着董小宛,柳如是等历史上的结局,也是摇头一叹,道:“这冒辟疆在策问里大放厥词,被那些反对变法的人当做法宝,他自己也上赶着往前冲,即便我不说话,也有的是人打压他。这冒辟疆在江南是风流才子,家里妻妾满堂,董小宛真的嫁过去,也未必有好日子过。”

    妻可能好一点,妾是没有地位的,经常被拿来送人,一个不好就被卖出去。董小宛在秦淮河名气极大,要是后院争风吃醋,怕还不如单着呢吧。

    上官清轻轻点头,看了眼周正,眼神笑意一闪。

    周正说了这些闲话,道:“慎儿,恪儿你盯一盯,也不要逼得太紧,我现在顾不了他们太多,又是课业的关键时候。”

    上官清嗯了一声,道:“大嫂盯的很紧,悭儿有几次都想跑去天津卫找爷爷。”

    周德悭,这是周方的儿子,周府的大公子。

    周正笑了声,道:“叫他们过来吃饭,我考考他们。”

    上官清应了一声,命下人准备开饭。

    柳如是与董小宛从周府出来,迅速筹集银子,准备用银子开道救人。

    说来也巧,恰好周延儒准备妥协,大事化小,冒辟疆等人又涉入不多,就被‘革除学籍’,放了出来。

    按理说,董小宛为了他跑前跑后,还撒了不少银子,冒辟疆应该感激涕零,重归于好,偏偏冒辟疆却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痛骂了董小宛一顿,扬长而去,直接离开京城,回江南了。

    董小宛哭的是伤心断肠,大病了一场。

    而接着柳如是与钱谦益的进展也受到了影响,两人的关系似乎戛然而止了。

    礼部的李觉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上了一道奏本,指责江南士人风气败坏,士人长期与妓女厮混,整日在秦淮河上迷迷荡荡,奢华无度,颓堕不堪。

    这道奏本一出,迅速有人跟风,奏本里尽皆是什么‘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等等,对江南的名妓文化进行大加鞭笞。

    明朝对贱籍,尤其是妓女是有着严格制度的,士人是严谨狎妓,更别说纳娶了,但到了而今,这些早就破败不堪。

    历史上,钱谦益更是将柳如是以正室之礼娶进门,朝野也竟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文人骚客大加赞颂,成为一时美谈。

    到现在情况有些不同,一来,钱谦益是阁臣,纳娶一个名妓有损声望,二来,朝廷在变法,局势微妙,是非太多,钱谦益不敢也不想平添麻烦。三来,这件事突发的有些奇怪,钱谦益谨慎之下,也就不动声色的与柳如是保持了距离。

第六百七十三章 安排

    安和元年,也就是历史上的崇祯十四年,五月。

    周正坐在班房里,正在看着四川来的奏本。

    随着陕西之乱被平定,秦良玉等也腾出手来,对川贵交界的土司进行强力打击。

    这里的土司异常强大,在天启三年就曾有十万大军围攻成都,四川差点陷落!

    有了朝廷的强力支持,川贵两省总兵,合计五万大军的征剿,彻底平定西北似乎就是时间的问题。

    周正认真看完,又拿起一道,这是赵率教的奏本,他在云南盯着吴三桂等叛军。

    吴三桂等人似乎也知道重返大明无望,转而经营在缅甸的地盘。

    缅甸内部正是乱的时候,实力不济,连翻败仗,发信给赵率教,希望两边联手,赵率教上书,询问周正的意思。

    周正笑了声,回复了个‘隔岸观火’。

    不知道隔了多久,姚童顺悄悄进来给周正添水,见周正空闲了,这才道:“应该是元辅那边出手了,看似是针对钱谦益,应该还是为了堵住复社那边的嘴。”

    姚童顺说的是李觉斯公然上书,针对江南名妓风气的事情。

    周正拿起茶杯,道:“这么说来,元辅那边,确实有不少把柄在复社人手里了。”

    姚童顺道:“元辅以往的那些事情,瞒不过多少人。”

    周正喝了口茶,道:“吕大器的事情,怎么样了?”

    姚童顺笑着道:“张四知的手笔,一面敲打一边安抚,已经降下来了,没有之前那么热闹了。”

    周正有些满意的笑了,道:“元辅既然这么有善意,这样吧,他的那些任命,就过了吧。”

    姚童顺也笑着,而后道:“近来有人不断呼吁恢复‘科道’,元辅那边的态度有些模糊。”

    周正对于‘科道’,或者说‘言官’二字有着深刻的抵触,大明这么多年坏就坏在言官上了,多少事情,多少人葬送在他们手里。

    周正沉吟片刻,道:“没商量。”

    这是周正一贯的态度,姚童顺不意外的应下,犹豫片刻,道:“大人,钱粮,有些不够用了。”

    纵然周正抄没了那么多的宗室勋贵高官等的家产,但对于破烂的大明,加上各种支出简直是无底洞,再多的钱粮也不够。

    姚童顺说的‘不够’,并不是周正的钱粮要见底,或者说透支,而是相对于庞大的支出,长远的看,无法持续支持下去。

    周正点头,心里斟酌一番,道:“未来两年是不指望税务能有多少,还得举债,告诉高弘图,要他加快淘汰旧币进程,举债幅度可以大一点,利息高一点,时间拉长一点。”

    朝廷向天下借钱,这件事怎么说都不好看,而且前列很少。

    姚童顺应着,道:“是。”

    周正摆了摆手,姚童顺欲言又止。

    周正一顿,道:“怎么了?”

    姚童顺还是道:“朝廷里,不太希望大人对蒙古开战,钱粮消耗会比较大,而且可能持续时间比较长。”

    从甘肃镇出击蒙古,路途遥远,单单是钱粮运输就是个大问题,要是持续时间过长,甚至是败事,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周正能理解他们的担忧,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姚童顺抬了抬手,这才退下。

    大明朝廷这边有了难得的平静,整修内务逐渐走上正轨,难题就又转到了建虏这一边。

    沈阳皇宫。

    黄台吉剧烈的咳嗽,面容枯槁,双眼血红凹凸,瘦的不成样子。

    他身前坐着济尔哈朗与宁完我,两人神色忧虑的看着黄台吉。

    黄台吉喝了口茶,压下翻涌的气息,勉强笑着道:“你们不用担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济尔哈朗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宁完我则深深的拧眉,道:“陛下,要不,休息一会儿吧?”

    黄台吉从容一笑,又咳嗽了一下,道:“没事。明朝那边怎么样了?”

    宁完我神色忧虑,还是说道:“明朝那边管控的极严,想要走私粮食,铁器之类还得想办法。”

    黄台吉点头,道:“早就料到了,慢慢来。有个两三年时间,我们就应该能缓过来,现在,就给周征云一个面子吧。”

    济尔哈朗看了眼宁完我。

    宁完我神色僵了下,还是道:“陛下,明朝那边传出消息,可能会对科尔沁出兵,两万骑兵已经布置到了甘肃镇。”

    黄台吉其实已经知道了消息,毕竟多尔衮就在京外。

    黄台吉没有说话,宁完我道:“陛下,科尔沁没有多少实力,其他蒙古部落而今与我们是渐渐离心。我们若是派兵支援,明朝定然趁机进攻盛京。”

    济尔哈朗这才说话,道:“科尔沁是我们最大的盟友,也是臂膀,如果科尔沁有失,唇亡齿寒,我们大清亡国也不会远。”

    黄台吉默默拿起茶杯,道:“你们怎么看?”

    宁完我犹豫再三,道:“陛下,草原那么大,背后就是喀尔喀,科尔沁,最好是避一避,或者,联合喀尔喀给予明朝一次败仗。”

    黄台吉又放下茶杯,道:“明朝败一次就会老实,我们就能扳回主动。”

    济尔哈朗却道:“我担心没有那么容易,科尔沁总兵力也没多少,其他部落未必愿意继续得罪明朝。而且周征云向来强硬,如果不能彻底打垮,明朝或许会不断的进攻科尔沁,没完没了。”

    “就像对我们一样。”宁完我补充道。

    黄台吉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待会儿给科尔沁大汗写信,请他们避一避,带着明军逛逛草原,他们快有两百年没去过了。”

    宁完我神色动了动,默然点头。

    济尔哈朗道:“我们也要动一动,给明朝压力。”

    黄台吉摆了摆手,道:“算了。对了,大哥来了吗?”

    宁完我深深的看了眼黄台吉,道:“听说,去见庄妃娘娘了。”

    黄台吉看了眼济尔哈朗,点点头,道:“既然这样,你们就去吧。”

    两人一同站起来,抬手告退而去。

    皇后哲哲从侧门出来,满脸的忧虑,道:“陛下,真的要这样吗?”

    黄台吉看着门外,枯槁的脸上一笑,道:“豪格死的早,要不然也不用这样。”

    哲哲站在黄台吉身侧,双目含泪。

第六百七十四章 抨击

    黄台吉明摆着在准备后事,并且为他的幼子安排了一个制衡的局面。

    他也对建虏的军队进行了重新的划分,兵权落在了代善与济尔哈朗手里,政务则交给了宁完我。

    他对外也与明朝缓和了关系,在他的设计中,至少争取了三年的和平时间,以待建虏能缓过一口气。

    而对于明朝可能进攻科尔沁,他也只是采取了‘鸵鸟战术’,要科尔沁退让,不与明朝发生正面冲突,保存实力。

    而明朝这边的纷扰,却还在持续。

    ‘二张’被从牢里放出来,庞大不可一世的复社已经濒临解体,大部分人已经退散,但还是有一部分人依旧凝聚在一起。

    只不过,他们不再打着复社或者其他‘社团’的旗号,十几二十个人,依旧牢固。

    周延儒虽然开了口子,但复社依旧被打散,中间力量很多人被‘禁止科举’,在朝的也都被发配的远远,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吕大器的事情,依旧没有消停,南直隶是一锅粥,每天都发生各种各样的奇奇怪怪的事情。

    对于朝廷发行的新币,朝廷要收购的土地,南直隶几乎从上到下都在反对,抵制。

    吕大器的手段也着实强横,半个月就关闭了南直隶近乎两百多家大小商铺,抓了三四百人,强行推动新币替换旧币。

    对于抵制官府收地,吕大器一边对手里的土地进行重新划分,分配,一边也对抗拒势力进行打击。

    在南直隶,他简直化作了一个‘暴君’,对腐朽的士绅体系,大刀阔斧的冲击。

    相对于南直隶,其他省份则低调,温和的多,而周延儒掌握的那几省,更是没有半点动静。

    此时,杨嗣昌在福建。

    陪同一起对福建进行兵制改革的是福建总兵杨国柱,两人在福州城外看完新兵演练,慢慢往回走。

    杨国柱看着杨嗣昌的侧脸,道:“阁老,根据兵部的兵制改革既要,目前福建基本上完成了框架改革,接下来,就是深入的推动,完成士兵的调派,驻守,权职等的落实等等……”

    杨嗣昌背着手,面无表情,道:“福建地贫,灾情重,民乱从未停歇过,单靠总督是压不住的。”

    杨国柱点头应着,道:“俞巡抚之前找我谈过,将剿抚并用,争取在年底平息福建,加快变法,恢复民生。”

    杨嗣昌漠然的走了一阵子,道:“我听说,你还让人准备修建船只,挑选熟悉水性的青壮,怎么?周征云要建水师?”

    杨国柱盯着杨嗣昌的表情,知道瞒不过这位,沉思片刻,道:“兵部那边规划,总共要建两支水师,一支在天津卫,也就是旅顺,威海。第二支,就在福建。西夷的尼德兰一直窥伺台湾,屡屡发动战事,我朝需要作出应对。”

    杨嗣昌继续走着,道:“周征云可能在今年,最迟明年对科尔沁出兵,什么时候对尼德兰出兵?”

    尼德兰,也就是荷兰,目前盘踞在台湾,虽然据点不多,却也让大明如鲠在喉,只不过一直没有心力去解决。

    杨国柱默默无声,杨嗣昌作为曾经的兵部尚书,能力出众,能看出来,他并不奇怪,只是,这位阁老与征西伯向来不对付,如果知道的太多,会不会从中掣肘?

    杨嗣昌见杨国柱久久不言,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按照我的估算,周征云的注意力,目前还是变法改革,想要恢复尽快恢复我大明国力。之所以对科尔沁出手,无非是想要砍掉建虏臂膀,趁机压缩建虏的实力,至于何时北伐,他心里应该也没有底。至于这尼德兰,看模样没有放在他眼里,否则就不应该是让你在这里准备,应该是直接将天津卫的水师调过来了。”

    杨国柱见杨嗣昌猜的都对,默然一阵,道:“阁老,下官说句不该说的话,征西伯宽宏大量,一心为国谋事,如果您一心与他作对,恕下官不能苟同。”

    杨嗣昌眼神微变,转头看向他,道:“他周征云一心为国,我杨嗣昌又什么时候苟己私利了?”

    杨国柱与杨嗣昌对视,而后轻叹一声,道:“下官这里是容不下阁老这尊大佛,到六月差不多事毕,还请阁老早早离去吧。”

    杨嗣昌越发好奇了,道:“你对周征云就这么忠心?他周征云也不是圣人,贪赃枉法,培植私人,把持权柄,擅权禀国,甚至是欺侮君上,这些事情也没少干。除了没做曹操,他什么事情没有干过?”

    杨国柱听着杨嗣昌的话,道:“那这些事情,阁老没有干过吗?阁老不忿征西伯,是因为他做的比阁老好,还是因为征西伯没有做曹操,阁老失望了?”

    杨嗣昌心头越发怪异,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对周征云这么死心塌地?即便他一时当政,却也不会太久,权臣向来没有好结果,你何必谄媚于他,与他绑在一起,自招祸患?”

    杨国柱摇头,道:“阁老还是不明白。下官以及其他诸位,并不是党附于征西伯,我们非为名利折膝下腰。征西伯与我们一样,有着宏伟的目标,细致的计划,我们在一步步向前走,若是有一天,真的祸事临头,下官也绝不眨眼,不后悔。”

    杨嗣昌盯着杨国柱,看得出杨国柱并不是虚伪之言,心里若有所动。

    他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便转身继续走道:“明天起,我们分头走,落实每个府的情况,稳妥了,我便启程去湖广。”

    杨国柱抬手道:“是。”

    杨国柱知道今天说的有些多,只是希望朝廷少些争斗,齐心协力,尽快消除弊政,恢复民生。

    就在杨嗣昌与杨国柱回城的当口,京城再次出现乱子。

    钱谦益不甘被攻击,也写了一道奏本,这道奏本是直接给主宫里的朱慈烺的。

    奏本明明白白的要求朝廷官员旗帜鲜明的支持‘变法’,并且以身作则,比如,他就向南直隶将钱家掌握的一千亩良田捐了出来。

    这道奏本一公开,京城就炸锅了。

    不知道多少人暗中大骂钱谦益,你要捐就偷偷捐,你捎带上我们干什么?

    李觉斯,张四知等人都十分愤怒,在周延儒身前大肆抨击钱谦益。

第六百七十五章 假的

    周正的班房内。

    高弘图拿着一道公文,道:“大人,先期,户部打算先筹借三百万,是两年期,三厘利息。这三百万,户部打算用来整饬农事,以太湖为主,外加四川,湖广,这是第一步的。”

    周正看着公文,仔细的推敲着户部的计划,道:“工部那边目前主要有两个计划,一个是整修河道,主要是黄河,长江。第二个,修桥铺路,以现有的官道为主,辅以各省府计划,你们要统筹安排,不能各干各的……”

    高弘图道:“是。下官与周尚书也商议良久,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准备逐步推进,争取用五年时间,对全国的田亩灌溉进行整修……”

    “不止是灌溉,还有农具,耕牛,灭虫害,产销等等,户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要潜下心,不要大包大揽,要深入到细节,那个宋应星,我给你工部了,是个专才,要好好用,我大明,需要这样的专才,多多的发现……”

    周正一边看着,一边说道。

    高弘图应着,道:“是。下官谨听吩咐。”

    周正嗯了一声,合上这道公文,道:“周氏票号那边,对那些资产在加紧变卖,未来一两年,未必会太局促。过了这两年,各地,尤其是南直隶的税赋应该会好很多,能有效补充国库,无需太过紧张……”

    高弘图点头,道:“南直隶太过混沌,若是能清理一番,两年后,粮税起码翻倍,加上严打贪腐,可能会更多,加上商税等,或许一年能有个六七百万……”

    六七百万?

    周正暗自摇头,却没有多说,道:“南直隶是我们变法改革的第一步,一定谨慎小心的走好,只要这里稳妥了,其他地方就不在话下,要经常下去走走。都察院那边,我让马士英准备了十三道巡查御史,深入每一省,一府,甚至是一县进行明察暗访,你们户部,吏部也派人参加。给你们调查权,不给处置权,发现问题,先反馈给地方,同时备案上级以及京里,而后地方上两轮回查,京里的十三道巡查御史也要交替再核实。一定要杜绝地方上的欺上瞒下,要看清实际情况,对症下药……”

    高弘图认真的听着,道:“是,下官回去好生准备一番。”

    两人正说着,姚童顺进来,瞥了眼高弘图,与周正道:“大人,钱阁老找了不少人,在班房里密议。”

    高弘图一惊,道:“这钱阁老要干什么?”

    李觉斯等人之前对钱谦益下手,而今钱谦益忍不住反击了?

    钱谦益到底是阁臣,手里有权利,他要是以阁臣的名义做些什么,内阁还只能买单。就如吕大器的事情一样,周延儒要遮掩,钱谦益的事情,周延儒也得遮掩。

    内阁爆出内斗,或者什么丑闻,周延儒的脸是最难看!

    周正心下思索,道:“他们到底是为什么?”

    李觉斯突然对钱谦益出手,按理说,钱谦益应该忍耐,或者谈和,毕竟李觉斯背后是周延儒,偏偏钱谦益就反击了,这件事,透着古怪。

    就在这时候,丁琪从外面进来,擦着汗,道:“二哥,我之前也疑惑,就悄悄查了查,你猜怎么着,李觉斯,想入阁了!”

    丁琪说着,与高弘图,姚童顺抬了抬手。

    两人都是客气的回礼,神色有些恍然。

    李觉斯是礼部尚书,按理说说,是入阁的顺位第一人。

    高弘图接着又疑惑,道:“就算李尚书要入阁,为什么要对钱谦益出手?”

    丁琪笑了,道:“这个啊,因为钱阁老也准备推荐一个人入阁。”

    这回,所有人都明白了,感情是钱谦益挡了李觉斯的路。

    钱谦益是想拉拢人手,增加在内阁的地位,李觉斯是为了前途,两人这才公然开撕,而周延儒则不动如山,不开口,不表态。

    周正摇了摇头,道:“让他们斗吧。对了,大哥去陕西了?”

    丁琪连忙道:“对,大哥说陕西最为破碎,夏季又道,担心出现洪涝,准备亲自盯着。”

    周正点点头,道:“你有空也去一趟,大哥那性子,我怕他火烧房。”

    丁琪应着,喝口茶,又笑着道:“还有一件事,关于钱阁老的。他那个相好,就是那个秦淮河名妓,柳如是。李尚书找了人,准备给他做媒,嫁给一个书生。你们想,李尚书作保,柳如是以及那个书生哪里抗拒的了,钱阁老还不知道消息,知道了,怕是能气死。”

    姚童顺忍不住的笑出声,又连忙收声,脸憋的通红。

    高弘图也是失笑,而后摇头,道:“都是些什么事。”

    周正也摆了摆手,道:“算了,我们还是专心做我们的事情。下半年,我得去一趟辽东,走水路去天津卫,山东,而后南下,去一趟南直隶。京城交给孙先生主持,我们都下去走走,看看。”

    高弘图,丁琪点点头,在京里,总归是有些雾里看花。

    忙忙碌碌一天到晚,周正天黑回府,在院子里,就看到周德悭这小家伙,举着鼎歪歪扭扭的站在院子里。

    周正顿时一笑,走过去,打量一眼,道:“又怎么了?”

    小家伙已经十三岁,看到周正过来,连忙站好,一脸不在意的道:“没事二叔,就是在军营里打了个人,那班长告状到家里来。我娘罚我举到天亮,估摸着过一会儿就会让我去吃饭了。”

    周正招呼下人,拉把椅子过来,吩咐去煮完粥。

    周德悭连忙道:“二叔,没事,我不饿,也不坐坐……”

    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周正坐了下去,不由得愣住了。

    周正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天色,而后道:“嗯,我知道你不饿,还能举,我坐着歇会儿,喝完粥。”

    周德悭脸色僵住了,我在这举着鼎,又累又饿,你坐在我面前喝粥?最关键的是,你在,我娘怎么心软的放我回去吃饭啊?

    周德悭心里咆哮,脸上却笑道:“有二叔在,我也不无聊,那就多举一会儿。”

    周正笑着夸赞道:“这才是我的好侄子,慢慢举,不着急。”

    周德悭心里快哭了,这二叔是真的吗?不会是假冒的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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