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墨砚峰(1)
楚晴与小九好似两条自由自在的鱼儿,遨游在青天白云之间。只见一团团,一片片的白云,迎面而来,又快速向身后飞去,有时穿入云层之内,被那云气一下包围,什么也看不见。有时缥缈如絮的白云飞入襟袖,一会又复散去。低头向下看去,苍青山千峰万壑,各呈异状,奇石如刀剑森列,尖锐嶙峋。
小胖熊袋袋在楚晴怀中眼见奇景,早已忘记了惧怕,不住地挥舞着爪子,兴奋激动地尖叫着,一双眼睛,或东或西,或上或下,好像不够用了一般。
又向前飞行了一阵,在云雾升腾中眼见一座山峰,迎面而来,黑漆漆光亮亮的,好似砚台一般。
那正是楚晴记忆中的墨砚峰,此时人虽还在空中,但心中已是激动不已,许久时光转瞬而过,此刻故地重返,难免多出一份亲切,一想到那祭祀祖先的地宫,心头更是不由泛起一阵酸楚,百转千回,好像是一个出外闯荡而遇事不顺的孩子,此刻回到家中去寻求长辈庇护一样。
眨眼之间,已飞临墨砚峰顶,两人同时按落剑光,楚晴脚尖方一触地,一眼便看到了那块漆黑的石牌,上面刻着“墨砚”二字,放眼环看,山顶仍旧是寸草不生,光滑异常。峰顶上块块岩石不论大小,俱是漆黑如墨,上面楼刻着风雨侵蚀的点点痕迹。
举目一看,楚晴便寻到了那块“鹰嘴”悬石,眼中一亮,兴奋地伸手一指,对小九道:“那块鹰嘴石下,暗藏着进入地宫的密道,却不知道此时是否还能打开。”
小九转头顺着楚晴手指方向一看,那是在峰顶悬挑出去的一块巨石,同样成黑色,有数丈之长,石形弯曲向下,状若鹰嘴,细细看去,那鹰嘴下方确有一处内凹,想是楚晴所言的地宫出口暗道。
楚晴盯着那鹰嘴悬石看了片刻,又道:“小九,你和袋袋在这里等一下,我上去看看。”
小九虽说已听楚晴讲述过了地宫之谜,心中也颇为向往,但心中仍是有些放心不下,便又转头看向楚晴,刚要开口说话。
楚晴却好似猜透他心事一般,抿嘴笑道:“放心,那地宫便是我家,不会有任何危险的。”言罢,楚晴抬眼看了下那鹰嘴,身形一长,便化作一道剑光,从那鹰嘴下隐蔽的凹陷处飞了进去。
进了鹰嘴悬石,楚晴才记起与之前相比,自己身子已长大了不少,那凹陷处便显得十分局促,也只能用双脚撑着两侧石壁,勉强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上面已被巨石压得风气不透,不要说是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蚂蚁都无法爬进去,自己又抬起手来,暗动真元,施法推了几下,那巨石纹丝不动,实如蚍蜉撼树般。又有猛烈罡风吹来,在耳边“呼呼”作响,低头看去,又见脚下万丈深渊,云气缥缈,层林尽染,各色山花树木,如海浪一样起伏摇摆。
见奈何不得那块巨石,楚晴只得飞身下来,又回到小九身旁,摇头道:“上面已经被巨石压住,从这里怕是无法进入了。”
小九闻言想了下,抬眼看向那鹰嘴悬石,低声道:“我上去看看。”见楚晴
也未作阻拦,遂双臂一展,也飞身进了那鹰嘴悬石。
许是因峰顶岩石光滑,或又因风大,小胖熊袋袋自落下脚来,就一动也未敢动,而是蹲在那漆黑的石牌下,前爪牢牢将其把定,肥胖的身子抖动不已,无暇再顾及其他。
楚晴见了,坏笑一下,踮着脚轻轻走过去,趁着小胖熊袋袋不备,在其后背上用力推了一下。
小胖熊袋袋被此一推,脚下失稳,向前一滑,再也把持不住那石牌,身子一歪向一侧滚去,眼见迎面而来是无底深渊,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双眼一闭,四肢一缩,团做一个肉球,向前滚去。不料未滚动多远,便感到撞在一个软软的事物上,身子向后弹回便一小段,就停了下来。
半晌,感到再无危险,小胖熊袋袋才敢微微舒展开卷曲的身子,睁开眼睛偷偷看去。只见自己原来是撞在了楚晴腿上。此时楚晴正看着自己忍俊不禁发笑,才明白自己又是遭了她的捉弄,遂转身一把便抓住其衣裙,再也不敢松开。
小胖熊袋袋的举动直逗得楚晴“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尚未停止,只听“嗖”地一声,从鹰嘴悬石上传来,转头一看是小九飞了回来。
小九站在一旁,怔了怔神,好像未弄清楚晴因何发笑。
楚晴干咳了一声,正了正面色,道:“如何?”
小九摇头道:“那巨石怕是有万斤之重,无法推动。”说着转头又看了看那鹰嘴悬石,低声念了句:“想不到这里真的有地宫的入口。”
楚晴闻言,蹲下身子,安抚了一会小胖熊袋袋,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沮丧,黯然道:“地宫被封住了,我们再也进不去了。”
小九见状,看着那鹰嘴悬石,想了半天,低头又道:“晴儿,听你所言,这里只是那地宫的出口,却不知地宫的入口又在哪里?”
楚晴闻言,站起身来,摇头道:“地宫入口,在我进入甬道后就关闭了,那里的巨石比这里大了不止百倍。”
小九想了想,道:“听你之言,那地宫非常的大,万不成只有这一出一入两个口吗?”
楚晴闻言想了想,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小九本想说再找一找其他的入口,可面对莽莽群山,万说找一个隐蔽的入口,就是找一个小一点的山石草木,都恍若大海捞针,因此也只得闭口不语,两人一时也再无其他办法,只得沉默下来。
这时峰顶上的风忽然大了不少,吹得人衣衫“呼啦”作响,抬眼一看,只见远远一片厚厚的乌云飘来,云层边上闪电如金蛇乱窜,眼见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楚晴抬眼看了看,又看了看周围,墨砚峰顶本就不大,又四面临崖,实在是无可依托,一旦暴雨降下,将无法立足,只得叹道:“看来只能如此了,我们还是下山去吧,大雨这里真来了,这里还是很危险的。”嘴上如此说,可内心好似仍是有不甘,抬头又看了眼那鹰嘴悬石,最后只得叹气摇头。
小九看在眼中,安慰道:“晴儿,你也不必
如此难过,我们姑且如此,以后再来想办法吧。”
楚晴嘴角抽动了两下,无奈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又道:“可眼下我们要去哪里呢?”
小九想了下道:“这墨砚峰附近是没有避雨之所的,我们只能去那边看看。”说着指了指对面的一座山峰。
那山峰较之墨砚峰低矮了许多,山势也平缓许多,山上更是草木茂盛,郁郁森森,咋看风景,居然又有几分雄丽,倒是一处好出去。
楚晴只得再次点了下头,俯身抱起小胖熊袋袋,与小九一道向那座山峰飞去。
须臾时光,两人便飞到了那座山腰处,回望墨砚峰,峰顶已隐匿与厚厚的乌云之中,周围更是电闪雷鸣,风雨齐至,声势好不骇人。
那**说来也是奇特,走到墨砚峰后,便不再向前,两人所在山峰与墨砚峰隔壑向往,却是惠风和畅,一片祥和。
小九走到楚晴身侧,伸手一指道:“那边有一个天然石洞,可以避雨。”
楚晴看了一眼,便放下小胖熊袋袋,也未多说话,而是跟在小九身后,默默向那石洞走去。
穿过一片小树林,便来到一处开阔处,远远见到一水潭,亩许大小,水波暗绿,看不出深浅。
楚晴心中烦闷,便信步走到潭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居然有种无助失落感。
小九慢慢走过来,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那潭水,轻道:“说来也怪,这周围从未见过河流供水,而这个小水潭却从来没有干涸过。”
两人站在潭边无事四下观望,一旁的小胖熊袋袋突然指着潭水对岸,手舞足蹈地一阵乱叫。
楚晴心中生疑,转过头来问道:“袋袋,你叫什么?”
小胖熊袋袋看了眼楚晴,又努力地伸展着前肢,指向对岸。
楚晴定睛一看,见对面潭中有几个暗影在游动,仔细一看,却是几尾鱼儿,遂灵机一动,心血来潮道:“小九,我们很久没有吃烤鱼了,不如见这潭水里的鱼抓上来烤了。”
听说要烤鱼吃,小胖熊袋袋安耐不住内心激动,沿着水潭拔腿就向对面跑去。
小九回头看了眼墨砚峰,确定那风雨不会飘过来后,对着楚晴点了下头,两人身形一动,就跳到了对岸。
一路正在急跑的小胖熊袋袋见了,停下脚步,又着急得一阵乱叫,好像马上就要吃烤鱼,将它落下一样。
两人好像商量好一样,看也没看小胖熊袋袋,而是含笑不语,低头寻向那水潭,可找了半天,哪里见得一尾鱼。
正在奇怪间,小胖熊袋袋已经跑了过来,探着身子寻了一会,突然又听指着对岸一通乱叫。
楚晴看过去,发现那几尾鱼又出现在了对岸,心中觉得这些鱼儿真是奇怪,这么快就游了过去,一时好胜心起,嘴里念了一句:“我还不信抓不到你们。”说完,一纵身跃过潭水,来到对岸,向下一看,哪里有鱼?抬眼又看向对岸,呼道:“小九,那鱼是不是又游到你哪里去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墨砚峰(2)
见小九低头寻了半天,又与小胖熊袋袋同时指向自己这边。
而楚晴低头又寻了半天,潭水中除了自己的倒影,哪里有什么鱼,又听小胖熊袋袋急得一阵乱叫,对着自己这边一通乱点。
楚晴仔细看过确信没有见到鱼后,抬头向对岸望去,猛然看到那几尾鱼就在小九与小胖熊袋袋脚下不远处,心中暗道:“我还以为见了鬼,未想到它们又游了回去。”,于是抬起手来,做了个喇叭状,开口高呼到:“小九,那鱼在你们脚下。”
小九闻声一疑,低头向水里又寻找了半晌,才抬起头来摇了摇头,也同样高呼道:“鱼还在你那边!”
楚晴听了也是一疑,低头又寻找了片刻,还是不见鱼,才再次抬头摇头呼道:“我这里没有,就是在你那边!”
哪知道,小九低头又找了找,也同样再次道:“不在我们这边,还在你那里。”
楚晴诧异,腾身又跃回到对岸,低头一看,这边确实没有鱼,抬眼一看那鱼儿确实又在对岸,如此一想,又腾身跃回去,抬眼一看,那鱼瞬间又回到了小九那边!当下心头不免一惊,知道事有蹊跷,但也未动声色,而是返身回到对岸,将小九拉到一旁,低声道:“这些鱼很怪异,总是出现在我的对岸!”
小九闻言也感到悚然一惊,对楚晴同样低声说道:“我来试下。”哪里知道,小九自己往来试了几次,同样的情况依然出现了,于是也只得对楚晴低声说:“这些鱼,真的很奇怪。”
楚晴想了下,注视着那潭不见底的水,判断道:“也许,问题是出现在这潭水上。”说完抬起头来看向小九。
小九与楚晴目光一对,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只见楚晴点了下头,肯定地说:“嗯,我想下潭水里看看!一探究竟!”
小九刚要说那就由他自己下去看看,毕竟也许下面还有些危险,哪知道楚晴话音方落,只听身后“扑通”一声,两人心中一惊,转身一看,见是小胖熊袋袋不由分说早已跳进水中,只见它向前游动了几尺远后,张口吸了口气,头往下一缩,就沉入水中去了。
楚晴与小九面面相觑,楚晴道:“这次,它倒是表现积极,那我们就在此等候吧,我看这潭水也是冰寒刺骨,袋袋身上有皮毛,比我们下去应该好一点。”
令二人感到奇怪的是两柱香时间过去,小胖熊袋袋仍是没有上来,水面上早已恢复了平静。
楚晴不由担心起来,道:“莫不是下面有什么危险吧?”
小九盯着潭水看了半天,摇头道:“应该不会,这潭水应该不是很深,如果下面真有什么异动,水面上也不会如此平静。”
楚晴道:“可下去这么久,袋袋还没有上来。”
小九安慰道:“放心吧,它很机灵的,遇到危险早逃之夭夭了,我看应是下面有什么稀罕之物将它吸引住了。”
如此一说,楚晴想了想,也觉得不无道理,心头暂时也是一宽。
可两人如此又等了一盏茶时间,小胖熊袋袋踪迹全无,楚晴想了想,一咬嘴唇,道:“不行,我要下去看看。”却被小九拦住,道:“要下去,也是我下去,晴儿你在上面观察着,有事也好又个照应。”
楚晴刚要开口相争,只听潭水中“咕噜咕噜”一阵轻响,两人同时转过目光,只见潭水中不断冒出气泡,跟着伸出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来,正是小胖熊袋袋。
楚晴一见,心中一喜,叫道:“袋袋,快上来,我们在这!”
小胖熊袋袋寻声看了看,手狗刨脚蹬的向两人游了过去。
等小胖熊袋袋努力爬上岸,一下就仰面朝天,躺到下来,肚皮不断起伏,喘着粗气,好像很是劳累一样。
楚晴不待它休息好,便问道:“袋袋,你怎么下去这么久?下面可有何发现?”
小胖熊袋袋摆摆爪子,又摸了摸自己胸口,示意让它先休息下喘口气,待呼吸稍事平稳后,它就一骨碌爬起来,站直了身子,指了指潭水,又转身对两人比划了一个巨大的方形,又做了个用手推开姿势。
楚晴想了想,道:“袋袋,你的意思是下面有一扇门?”
小胖熊袋袋见楚晴一猜即中,咧嘴一笑,挑起了大拇指。
楚晴与小九对望一眼,又转头询问道:“袋袋,你可进了那扇门?”
见小胖熊袋袋点了点头,楚晴眼中一亮,追问道:“袋袋,那门里是什么?”
小胖熊袋袋匍匐在地上,手脚并用,乱抓起来。
楚晴讶异,想了半天,道:“你意思是,你挤进去的?”
小胖熊袋袋努力摇头,又指了指潭水,又做了一遍同样动作,楚晴想了一会,想不出。
小九低声道:“它的意思好像是说,进了门后它一路游泳。”小
胖熊袋袋闻声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楚晴却 “扑哧”一笑,道:“不是我猜不到,而是你游泳动作太难看了,狗刨都不算!哈哈。”说完,转头看向水潭,想了想又道:“我上次来时见到的地宫非常庞大,又有地下暗河相通,这水下的门会不会是通向地宫的另一条隐蔽通道呢?”
小九点头道:“这极有可能,一些皇帝陵墓都有排水通道与外界相通的。”
楚晴见小九与自己想法一致,来了兴趣,道:“要不,我们下去看看。”
小胖熊袋袋站起来,用力点了好头。
楚晴道:“袋袋,方才你下去,有没有游到尽头?”
小胖熊袋袋摇了摇头。
楚晴看着潭水想了半天,道:“这门后的通道真不知有多长,不知我们的气力能否够用。”说着又道:“袋袋,那水下可有光亮?”
小胖胖袋袋点了点头。
楚晴道:“有光亮再好不过,那我们就下去吧。袋袋你就在前面带路吧,我跟着你,小九在后方策应。”
小九马上道:“还是让我跟着袋袋吧,晴儿你跟在后面吧。”
楚晴刚要争辩,只听身后“扑通”一声,转身一看小胖熊袋袋已跳入水中,如此两人也不好再争辩,不约而同跳进了那墨绿冰冷的潭水中。在入水那一刹那,两人顿时感到冰寒刺骨,身上的衣物更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一般。在水中摆正姿势后,楚晴睁眼一看,小胖熊袋袋在前方不远处向自己招了招手,转头与小九对望一眼,两人同时划动手脚,向小胖熊袋袋追去。
两人跟着小胖熊袋袋,向前游动了一段距离,等一切平稳后,冷静地观察了下周围,发现下面的潭水很干净,水中的光线比想象中也要好得多,如果仔细看上去,甚至可以看到岸上的景物,只是水下静悄悄的,见不到一只生物。
又向前方游了几丈不到,只见潭下有一处巨大的凹陷,倘若是人站在岸上是无法看到这里的。待游近后,又赫然而见,那巨大的凹陷里面有一扇石门,足有丈余高,并行可通三人。只是那石门虚掩着,并没有完全打开,想是保持着这个状态年月已久,门扇上已生满了墨绿的水草与红褐色的水侵痕迹,那水草生长得已有一两尺长,随着水波扰动,不断飘舞着,像一只只柔软而修长的手臂,再召唤着他们的到来。
小胖熊袋袋对石门处的一切似乎漠不关心,看也没看上一眼,一扭身子便灵巧地钻入石门,快速地游了进去。
楚晴紧跟在后面,看着它游泳的样子,不由心中暗道:“这袋袋游泳姿势难看,但在水下却怕是比自己灵活许多。”便也没再多做逗留,同样游了进去。
石门后面是一个石凿的甬道,里面光线较为明亮,却找不出光线来源,左右观察下,足足可以并行数人,比那石门宽阔许多,抬眼向前望去,那甬道深不见底,笔直伸向前方。
小胖熊袋袋见两人跟进来,也未再做停留,手刨脚蹬,沿着甬道向前方快速游去,活动十分自如,来去毫无阻力感。
楚晴与小九紧随而来,向里面游了数丈远近,那甬道突然转了个九十度的大弯,转角后里面的光线也暗淡了一些,但不知为何,愈是向前泳去,愈发感到那水没有那么寒冷了。
又向前游了很长一段距离,小胖熊袋袋似乎体力丝毫没有减弱,速度居然是越来越快,而楚晴只感到自己气力消耗很快,怕是游不多远,于是不敢再分心,转头而见,小九情况与自己差不多,面色不但白了几分,就是口/唇也泛起了淡淡的紫色。
在小胖熊袋袋的带领下,两人快速向前游去,又游了有一柱香时间,楚晴只感到自己胸口憋闷,有些头晕,几乎要支持不住了,就在自己将要忍受不住的那一刻,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微微的响动,抬眼一看是小胖熊袋袋,在水中将身子立直,接着一下就窜了上去。它应该是发现了出口,楚晴与小九两人来不及细想,也学着小胖熊袋袋的样子,浮出了水面。
这一过程他们没有任何思考,即便上面立着九幽恶魔,圆睁着双目在等着他们,他们也会在所不惜,因为此刻他们只想透出水面,去呼一口新鲜空气。
第一百三十二章 梦魇(1)
当他们露出水面那一刻,眼前登时呈现了另一番景象。
那是一座恢宏无比的地下宫殿,抬头仰望,穹顶中央有一块巨大的通明圆石,光莹如玉,内含月相星斗,璀璨夺目,通明圆石周围浮刻飞天神女,而他们此时他们就身处在在一条地下暗河中,面前不远处,就是一条全部用玉石琢成,配有精致汉白玉栏板的桥。
楚晴大口地呼吸一下,然后高兴地呼道:“地宫!这就是我要找的地宫!”
小胖熊袋袋也被眼前的宏大所震撼,惊得呆住了,张大了嘴巴,仰头看着穹顶的奇幻之光。
身旁的小九,换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一时也惊呆得说不出话来。
从穹顶挥洒下来的神奇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随着暗河的粼粼波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静静的玉带桥,在河水中畅游的小鱼儿,一切都静默着,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可思议。
楚晴与小九先后跃出水面,带着小胖熊袋袋走上了石桥,放眼环看周围,感受着地宫宏大的规模,万难令人相信,这其是人力所为。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化,巨石而做的方鼎,须弥台座,祥云异兽门柱,二龙取珠门额,禹王女姣神像,以及神像后“哗哗”作响的水帘。
楚晴心情好了许多,站在桥上抬手一指,道:“那两位就是我们涂山氏的先祖,治理洪水的禹王和女娇娘娘。”说完在前头引着小九与小胖熊袋袋绕过巨石方鼎,沿着踏跺式台阶登上须弥座式台基。
楚晴抬头仰望两尊声响半晌,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接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叩头,口中默默祷告起来。
楚晴为何苦笑,只因上次误入此地,跪拜祖先时,自己乞求能够早日找到风疏竹,而此番又回到这里,居然是为了逃避,为了躲避风疏竹,真的是造化弄人,还是因果相承?
小九与小胖熊袋袋如何懂得楚晴心事,小九在一旁默默站立,仰视着神像,深深为其高大所震撼。而小胖熊袋袋转了转眼睛,也跪倒在楚晴身旁,不顾三七二十一,跟着跪拜起来,拜完后,又揉了揉眼睛,好像很生痛苦一样。
楚晴起身,面色若水,低头看了眼小胖熊袋袋,心中又难免发笑,但最终还是强忍着,轻道:“好了,起来吧,你这孝心我的祖先已经知道了。”说完,又向前头走去。
两人一兽,来到神像脚下,此时再次抬头仰望,才令人为那石像的高大而深深震撼,尤其是女娇石像,九条庞大的尾巴,铺天盖地,笼罩了整个视野,雕刻得栩栩如生,好似在空中飞舞一样。
转身回望穹顶,只见那通明圆石内月相星斗玄奇变化,而周围的飞天神女更是飞旋舞动,令人为之神迷,如临梦境。
两人看了一会,转身一看,小胖熊袋袋不知几时,已跑到了神像后面的水潭边,那正是楚晴得法宝之处,于是快步追了上去,方走到潭边便感受到阵阵寒意。
听身后跟来的小九道:“这潭水居然如此奇寒。”
楚晴想说自己就是在这里得到的法宝,但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转了回去,看着那墨绿色的潭水,略一回忆自己得法宝的情形,轻道:“想是这地宫深在地下,这里恰好是一处寒气凝聚之处。”自己虽不知说的什么,但仍是看到小九没有任何怀疑的点了点头。
水潭上那一帘水幕,飞珠溅玉,却煞是迷人,一不留神有几颗水珠飞来,倏地一下扑到脸上,令人脸上一凉,精神为之一爽。
待闲下来后,楚晴与小九同时感到身上的湿冷,只因从地下暗河一路游来,身上衣衫早已湿透,举目环看,这地宫即便如此美轮美奂,可想喝上一口热茶,生上一堆篝火都无法实现,如此下去不是被冻死也得被饿死。
而小胖熊袋袋皮毛早已干爽,从水潭边又走了回去,在女姣娘娘石像脚下一躺,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野果,悠闲地吃了起来。
小九见楚晴已冷得
面色苍白,不住打着冷战,轻道:“我们还是离这水潭远些吧,这里寒气太重了。”
两人又重新走到小胖熊袋袋身旁,小九环看周围,想了想,看着楚晴道:“我去外面,想办法带些干柴吃的进来吧,这里太宽阔了。”
楚晴与小九对望一眼,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不得已点了下头。
小九似是有些放心不下,又深看了楚晴一眼,嘴角动了动,可最终也没有说话,转头向石桥走去,来到上岸的位置,又回身看眼楚晴,“扑通”一声,跳进地下暗河离去了,猛吸一口气,便消失在水中。
楚晴目光一直追随着小九,而其跳下地下暗河的声音,却好似从身后传来,心生诧异,转头一看,刚好看到小胖熊袋袋不知几时又跑到那小水潭边,扭了扭肥胖的身子,一下就跳了进去。原来那声音是它发出的。
楚晴对潭水的寒冷还是有几分忌惮,心中难免会忐忑起来,但也知道小胖熊袋袋长着皮毛,也许可以抵御水下寒冷,其实自己一直也是好奇,如此寒冷的潭水下,究竟有什么玄机,心中如此想着,便走到了潭边,站在不远处等了起来,一边是等小胖熊袋袋,一边是在等小九。
一柱香时间过后,只听“咕噜”一声,水潭中泛起一阵浪花,跟着是小胖熊袋袋探出个头来,快速游到水潭边,用尽全身力气爬了上来,接连又打了几个喷嚏,浑身瑟瑟发抖,冷得不成样子。
楚晴看了它一眼,讥笑道:“那水下寒气逼人,我都不敢靠近,你不要仗着自己有一身皮毛,就可以为所欲为。”
小胖熊袋袋冻得蜷缩着身子,一动也不动,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也紧紧地闭了起来。
楚晴觉得有些不对,快步走上去蹲下身来,探手一摸,只感到触手冰凉,小胖熊袋袋全身已冻得几如一块坚冰,遂眉头紧皱,轻道:“你要再晚上来片刻,怕是就要被冻成冰熊了。”口中这般说着,可目光却着急地寻视了一下周围,想尽快找个地方给它取暖。
正无思量间,身后猛传来一声大响,回头一看,只见一人从地下暗河中一跃而起,手中托着一根丈余长的枯树飞来,自然是小九。
小九飞到须弥座上后,将那根枯树缓缓放下来,看了眼走过来的楚晴,笑着说了句:“可以生火了。”然后从身后拿出一把斧头来,几下就将枯树丛中间劈开,蹲下身去伸手掏出几把干草来,转身又将枯树湿透的外皮砍掉,又将干燥部分砍成数段。
楚晴道:“快些生火吧,袋袋要被冻僵了。”
小九看了眼蜷缩在一旁的小胖熊袋袋,也未再多言,拿起干草走到了两尊神像后面,又将砍好的干木架在上面,取出火折子用力一甩,就将干草点燃。
地宫中本就空旷,空气流通顺畅,那些干草一碰到火星,“腾”地一声就着了起来,一会就将架在上面的干木引燃,火势也逐渐在加大。
楚晴忙转身去,将无法动弹的小胖熊袋袋抱过来,放在了火堆旁。皱着眉头,观察了一会,见其微微睁开了眼睛,才放心地与小九围坐在火堆旁。
借着火焰旺盛燃烧的火堆,两人身上的衣衫也干爽起来,小胖熊袋袋也逐渐舒展开身子,不一会就站了起来,蹲在火堆旁,看了看楚晴,嘴一咧,伸出爪子,烤起火来。
楚晴看了它一眼,笑骂道:“你这真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吧。”
小胖熊袋袋呲着牙,抖了抖身子,点了下头。
楚晴想了下,又问:“在下面,可有什么发现?”
小胖熊袋袋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燃烧的火焰,好像它一刻也不愿离开温暖一样,看也没看楚晴,而是摇了摇头。
楚晴也没有再细问,也静默下来,转头又见小九走到剩下的一段枯树中,弯腰掏出一些野果捧了过来。
楚晴心中一喜,刚要开口提醒小胖熊袋袋说有吃的了。
忽地,整个地宫光线暗淡下来,好像从穹顶传来
轻微响动,
楚晴心中一惊,转过看去,小九也停下脚步看了过去,就是小胖熊袋袋也似乎感到惊讶,转过身子望了过去。
只见穹顶中的通明圆石内的日月星辰发生了异变,不知何时,里面生出的一大团黑暗来,如云如墨,正在逐渐吞噬所有光明。
这时楚晴手腕上的绕指柔也跟着泛出明亮耀目的光芒来,与那些被吞噬的日月星晨似乎有种感应。
楚晴惊讶地站起身来,仰头紧盯着那通明圆石,缓缓向前走去,身后小九与小胖熊袋袋也默默无声地紧随而来。
那团黑暗愈长愈大,愈生愈快,日月星辰如同认可了宿命一样,毫无反抗之意。
当黑暗吞噬掉所有光明时,地宫中变成了一个黑暗的世界,而楚晴手腕上的绕指柔光亮也似乎达到了极限,神光耀目不容逼视,顿了一顿,而后化作一道银河般的光带,直扑向穹顶的通明圆石。
见到如此怪象,楚晴痴痴地呆在那里,跟着又见通明圆石内华光一亮,所有的黑暗在刹那之间都被驱散,原本的日月星辰也不见了踪迹,化作白茫茫一片,团团混做一体,接着鹅毛般的大雪,簌簌飘落,一株枝繁叶茂古老的胡杨树出现在正中间,它姿态虬曲苍劲,一段匍匐在地,似负重的骆驼,又挣扎着站起。这时又见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站在胡杨树下,伸出她优美纤细的玉手,去触碰那纷纷落下的雪花……。
那女子霍然转身,楚晴惊讶地发现,那女子居然就是自己,只是自己为何对自己如此的陌生,好像她是从自己身体里分离出去的一个自己。
她自己怔怔地看着自己,另一个自己……。
接着她又看到,那些纷纷扬扬的雪花从通明圆石上飘落下来,一会工夫不到,玉带桥上,地下暗河里,须弥基座上,整座地宫都落满了白白的雪花,整座地宫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
她呆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努力扭转着僵硬的身子,想去询问身后的小九还有小胖熊袋袋,但当她转过身去的时候,她惊悚地长大了嘴巴,不光是小九与小胖熊袋袋不见了踪影,身后的禹王与女姣神像,此时也变成了茫茫沙海。
一望无际与云平的沙海。
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的沙海。
楚晴茫然,不知所措,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这到底是真是的,还是幻象,她有种无助想哭的感觉。
突然,一阵剧烈的地动传来,整座地宫跟着颤抖起来,胡杨树不见了,美丽的白衣女子不见了,玉带桥、地下暗河都不见了。
只剩下广袤无垠茫茫的沙海。
一阵嘶吼声从沙海下传来,那声音恐怖至极,闻之令人毛骨悚然,那声音自楚晴出生起,就从来没听到过,它比猛兽比恶魔的吼叫更要令人颤栗千百倍,它好像来自恒古。而更令楚晴感到恐惧的是,那吼声每响起一次,自己体内的血脉便贲张一次,她感觉到自己快要破裂了一样。她痛苦地捂住耳朵,蹲下身来,紧闭着眼睛,甚至呼吸都不敢了,她想逃避,逃避开那个声音。可她又感觉到,她愈是逃避,那声音似乎愈是追逐着她。
最后那声音已无处不在。
那声音好像又不是在外面传来,而是就在她自己的体内。
她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她想站起来,可感觉四肢无力。
下一刻,她失去了所有感官,看不见,听不到,动不得……。
“噼叭”一阵爆燃传来。
一堆火焰,两尊高大的神像,旁边坐着发愣的小九,一旁躺着昏睡过去的楚晴。
小胖熊袋袋不知在哪里弄来一条毛巾,沾湿了水后,敷在楚晴的额头,自己坐在一旁,愁苦样地看着楚晴,好像一个大人在照顾生病家人一样。
不一会,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小九脸上一惊,抬起头来,见是楚晴发出,赶紧站起身来,快步走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梦魇(2)
小胖熊袋袋同样赶紧用爪子去帮忙拍楚晴的后背,好像如此就能减轻她咳嗽一样。
楚晴紧闭着的眼睛,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接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在她那水汪汪的眸子里,倒影着咧嘴笑得小胖熊袋袋和满眼关切之情的小九。
她呆愣了一下,很诧异自己为何躺着,她想坐起来,可稍一动,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呻吟:“哎呦。”
她感到全身疼痛,好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骨头里都是疼的。
楚晴怔了一下,转了转眼睛,看到禹王女娇神像都在,便隐约记起自己看到幻境,皱眉开口道:“我……?”
站在一旁的小九闻声,赶忙蹲下身来,道:“你昏迷了过去。”说完又加了句:“已经三天了。”
闻言,楚晴吃疑地看过去,却见小胖熊袋袋抖了抖手中的毛巾,似乎在说这三天一直是它在照顾自己,而且还揉着眼睛做哭泣状。
想了下,楚晴还是想坐起身来,便吃力地用胳膊支撑着地面。
小九连忙伸手扶住楚晴,道:“不要动,你一直在发烧,这里又无法把你运送出去,也就无法看大夫,真的把我们急坏了。”
楚晴只感到自己稍一动,全身就疼痛难忍,也只得又躺下,仰卧着怔怔地看着上方。
地宫里的所有光线已经恢复了正常,楚晴怔怔地看了会,开口道:“那通明圆石失去光亮时,你见到了吗?”
小九想了下,道:“见到了,逐渐被一团黑暗吞噬了。”
楚晴眼睛直直地看着穹顶,继续道:“后来呢?”
小九道:“后来你就晕倒了,然后那明石又恢复了正常!”
楚晴想了会,又道:“你就没有看到别的景象吗?”
小九想了下,摇头道:“没有。”
楚晴闭上了眼睛,半晌,浓密而纤细的睫毛抖动了几下,才说了一句:“我要去西域大漠。”
小九微微一怔,眼中一亮,也未说话,而是用力点了下头。
沉默了半晌,小九又道:“可,可我们并没有地图,我手抄的那份已送给了水女侠他们……。”
楚晴自然懂得小九的意思,不要说在那浩瀚无边的大漠,就是在中原,倘若几时找不到水源,怕是人也难熬。这个问题,真的把两人同时难住了,谁也不再开口说话。
楚晴为了弄明白一直缠绕着自己的幻象,一定要去大漠,而小九也要去大漠追随风疏竹。于是两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又沉默了下去。
这时,在一旁跑去添柴的小胖熊袋袋走了回来,它自然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于是端正着步伐,神气自信地走到楚晴面前,拍了拍胸脯,示意这事包在它身上。
楚晴瞄了它一眼,又转过头去,怔怔地仰望穹顶,轻轻地叹气。
小胖熊袋袋见楚晴不相信自己,便在肚皮上的小口袋里鼓捣半天,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上面如同鬼画符一样,画满了许多标记,然后将那张纸在楚晴眼前晃来晃去。
楚晴突然记起,那日在酒泉店铺,小九描绘地图时,小胖熊袋袋也跟着在画的,但心中仍是觉得不靠谱,问了句:“你可记录了水源?”
见小胖熊袋袋点头,楚晴又想了下,道:“那入口呢?”
小胖熊袋袋又点了点头,并张开那巴掌大的纸,点了点其中一处。
楚晴瞄了一眼,却已经看懂个大概,那确实是入口,只是原图中的房子变成了圆圈,道路变成了一道细线,沼泽更为好笑,居然就是真的一个水点侵湿的痕迹代替,想是小胖熊袋袋沾的口水。
见此楚晴突然笑了下,轻道:“袋袋,你还真有一套!”
小九眨了眨眼睛,道:“这,这靠谱吗?”
听到自己如此被轻视,小胖熊袋袋攥紧拳头,对小九晃了晃示威。
小九只好转头向楚晴求救。
楚晴躺着,笑了下,道:“放心吧,袋袋没遇到我之前也是行走于天下的,除了自身有些小毛病外,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小九想了下,仍是有些担心地道:“去那大漠,也不急于一时,晴儿大可安心在此调养休息。我每日也会出去查探外面情况,如果有什么其他事情,会以及告诉你的。”
楚晴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劳累,轻声道:“那就麻烦你了。”刚要闭上眼睛,却被小胖熊袋袋拉了一把,又睁开眼睛,只见袋袋
可怜兮兮地看了自己,又指了指它自己,楚晴想了下,马上道:“还有袋袋,一直以来照顾晴儿,也很是需要感谢呢,等我身子好些,就带你去大餐一顿吧。”
小胖熊袋袋一听,自是很受用,用力点了点头,转身跑火堆旁又装作去添干柴去了。
小九看了也禁不住笑了下,低头又看了眼楚晴,道:“我出去采些野果回来。”
楚晴点了下头,便轻轻闭上了眼睛。
之后几日,在小九与小胖熊袋袋的精心照料下,楚晴慢慢好了起来,到了第五日已能站起来行动。
这日,当小九与小胖熊袋袋守着火堆熟睡过去时。
楚晴一人独自走到须弥座前,仰头看着那穹顶明石中的星辰变幻,不由心有余悸,地宫中似乎有风吹来,撩起她耳边的几绺黑发,衬着刚刚复原而略显憔悴苍白的脸色,在如此暗淡光线的环境中,竟是有着动人心魄的美丽。她轻微叹息一声,不甚明白,只是一个梦境,为何让自己身体受此重创,那梦境,到底预示着什么,想表明什么,那大漠,那胡杨,那吼声,到底与自己又有何关系。
诸多疑问一一呈现,楚晴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好复杂,好困惑,自己感到万般无助,倘若在以前,她会毫无犹豫低去问风疏竹。
可现在,她感到只剩下了自己,那夜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即便是在现在自己都有些无法相信,无法接受。
她多么希望那夜见到的也是幻象,可是她嘴角一动,苦笑着摇了摇头。
想摆脱所有的烦恼,可是又发现这些只是徒劳。她只好静静地仰望着那明石,看着那变幻的星斗月相,好像在看着光阴千百年间流逝而过一样。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好像生怕惊吓到自己,或者说是打扰到自己一样,楚晴并没有回头,因为不用回头,自己也知道是小九走了过来。
果然,那脚步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只听到小九轻微地喘了口气,好像每每如此单独相处之时,他就会倍感紧张。
过了一会,才听他轻轻地道:“晴儿,你也不必着急烦恼,我一定会陪你去大漠的,请你相信。”
楚晴背对着他,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是啊,自己何时不相信你会陪我去大漠了呢?也许你不懂我的恐惧和担心。如果仅仅是探寻一个令自己烦恼的梦境,那何必如此痛苦,而自己担心的是……,她不敢再往下想,只是转过身去,深望了小九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轻道:“怎么,你睡不着吗?”
小九明显怔了下,道:“我,我是突然醒来,见你不在……”,话没说完,小九又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见到楚晴眉心微低了下,嘴角动了动,好像有话要说,却又没说出口,便误以为自己说错了话,马上打住不讲了。其实他哪里知道,他说的虽然是实话,但每个女孩子却不爱听。
楚晴见小九低下了头,突然好像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应该,为了缓解尴尬,便转过身去,抬起手来,拢了下自己的头发,闻声道:“怎么不往下说了,我在听着呢。”
小九抬眼偷瞄了眼,发现楚晴背对着自己,压力顿时减轻许多,但仍是期期艾艾地道:“要不,要不……,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楚晴没有马上回答,仰头看着那通明圆石,沉思了一会,道:“也可以,反正我们无牵无挂的。”
小九一时不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只得又道:“我们怕是还要回趟玉笋峰,还有些随身衣物需要捡选一下。”
闻言,楚晴沉默了良久,又仰头看了眼那通明圆石,嘴唇一动,轻轻低“嗯”了一声。
小九沉吟了一下,又多了一句:“风大哥也许还没有回来。”
楚晴低下头,轻咬着下唇,一双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无法言语的忧伤,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地“哦”了一声。
小九突然感到,楚晴对风疏竹的消息都冷漠起来,虽说不回避,但似乎也不会感兴趣。自己想了想,终究夜不知再说什么好,只得道:“要不,要不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楚晴仰头盯着那透明明石,看了会,轻道:“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想在这里静静待会。”
小九盯着楚晴的背影,犹豫了片刻,慢慢转过身去,向火堆走去。
并不旺盛而火焰,将方圆数十尺远近照得红彤彤的,在如此黑暗中越发醒目,小胖熊袋袋似乎睡得很实,不时地翻着身子。
※
※ ※ ※ ※ ※
一声鹤唳,楚晴怀抱着小胖熊袋袋,穿过白云间,划过一座座山峰,缓缓降落在玉笋峰上的风楚楼前。
那只大仙鹤见楚晴平稳翻身落下,复一转身,又变做俊美的白鹤少年小九。
楚晴转身看着风楚楼,好似从没见过一样,此时她的心情矛盾而又复杂,她故意没有看前面风疏竹的书房,她不想见到那个人,但心中却又有些疑惑,他究竟是在还是不在呢?
“我去前院看看,顺便收拾一下。”身后传来小九轻轻的声音。
楚晴借故微微转过身去,对小九点了点头,顺便瞄了一眼书房,但随即马上将目光移开了。
小胖熊袋袋自然已经知道准备出发去大漠了,跑上去,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风楚楼的楼门推开,然后径直跑去了自己的小窝里,好像它也要收拾一番,准备衣物一样。
楚晴走进门后,微微叹息一声,便兀自上了二楼,轻轻推开房门,打量了一眼房间,慢慢走了进去,来到梳妆台前,静静地坐了下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抬起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清瘦憔悴了许多,好像一个大病初愈之人。回身看了眼衣橱,眨了眨眼睛,好像自己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大漠,大漠到底什么样?听说很热又很冷,真不知要带些衣物。她索性站起身来,拿出随身包裹,随意收拾了几样衣物,仍在里面,匆匆地包了起来,随手又丢在了一边。
不知为何,楚晴最近频繁地感到疲倦,好像稍一动,哪怕走几步路,甚至是多想一些事情,也会感到疲倦的不行。
楼道里传来一阵声响,房门被轻轻推开,探出小胖熊袋袋的头来,向里面张望了两眼,见楚晴坐在床头,目光自然地看着自己,才又迈进去一只脚,将身子挤了进去,身后却拖着一个淡黄色布包。
楚晴马上认出,那是每次外出,装袋袋用的。
小胖熊袋袋拖着布包走到床边,看了看楚晴,将布包举了起来。
楚晴伸手接过布包,轻道了一声:“嗯。”
这时楼下传来小九的呼唤声。
楚晴站起身来,拿了布包和自己的包裹,对小胖熊袋袋说了句:“走吧。”
走出房门前,楚晴又不忘转身扫了一眼屋内,这个建成时令自己兴奋了好一阵子的风楚楼啊,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一切与那个人有联系的事物,好像都会引起自己的感伤。
小九见没人下来,又提高了声音,唤了一声。
楚晴嘴角动了动,露出一抹苦笑,一转身,便随着小胖熊袋袋下了楼。
小九站在一楼门口,背后同样背了一个不大的包裹,见楚晴下楼开,迎了过来,接过布口袋和楚晴的包裹,也没有多言,只是说了句:“没其他事,我们马上出发吧。”
楚晴一愣,心中明白小九自前面书房过来,也不知风疏竹在不在,怎么他也没提起。应该是不在吧,倘若真的在,小九应该会说。自己心中胡思乱想着,脸上不由木然。
小九一愣,疑道:“怎么,晴儿还有其他事?”
楚晴回过神来,看了眼小九,轻轻摇了下头,道:“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劳累罢了。”
小九一沉吟道:“要不,我们在家多休息几日吧。”
楚晴嘴角动了下,摇头道:“不碍事的,路上休息好了。”
小九想了下,又道:“不如这样,你不要御剑了,还是骑在我背上吧,这样也能快些。”
楚晴轻点了下头。
小九一转身,化成一只巨大的仙鹤,对着楚晴与小胖熊袋袋低鸣了几声,小胖熊袋袋早已急不可耐,在地上跳起两次,但鹤腿都够不到,只得转头向楚晴求救。楚晴白了它一眼,拿起黄布口袋,蹲下身来,打开布包,小胖熊袋袋知趣地快速钻了进去,楚晴合上口袋,背在身上,又随手将自己与小九的随身包裹拿起,系在身后,一切打点好后,对大仙鹤点了下头,大仙鹤转过头去,将身子压低,楚晴一跃而起,坐在了鹤背上。大仙鹤轻鸣了两下,向前缓缓走了几步,然后逐渐加快速度,跟着一鹤冲天而去,直上云霄,巨大的翅膀一展,向苍青山西北方向而去。
感觉飞行平稳了,小胖熊袋袋将头钻出口袋来,看着身旁舒舒后退的白云,兴奋得合不拢嘴。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漠(1)
几间破落的房屋,一眼水井,毒辣的太阳,刺人的风沙。
当风疏竹与易丁甲走到一间房子门前时,蹭得黝黑发亮的棉布蓝门帘被从里面挑开,接着走出一个皮肤黝黑,满脸生着几乎要裂开的皱纹的男人来,久经风沙日晒洗礼,早已看不出他的年纪,只见他的眼睛转动得很快,看得出是一个头脑灵活的人,但他又呲牙咧嘴,露出一副憨厚老实相。
那男人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靠在门框上,用一双好像睁不开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风疏竹与易丁甲,似乎想马上看出两人的来路一般。
不等风疏竹开口说话,易丁甲早已快步上前,向后一甩随身的褡裢,对那男人高呼道:“伙计,一壶烧刀子,两斤酱牛肉,水不要。”
那男人闻言愣了一下,呲着牙,似笑不笑,用那双半睁不开的眼睛瞄了二人两眼,也没答言,转身走进屋里去了。
易丁甲见那人走后,转头对风疏竹低声道:“这开在大漠入口的店,就是为了宰人的,尤其是对中原来的生客。”说着看了看周围,见没有其他人,才又道:“从现在开始,我们饮水要靠自己,虽说还没有进入大漠,但从这里开始水就已比金银贵。”说到 “比金银贵”,他身子好像被针扎了一样,突地抽搐了一下。
风疏竹闻言,作恍然大悟状,点了点头,对易丁甲投去敬佩的目光。
掀开棉布蓝门帘,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店内,风疏竹环视一眼,发现店内光线暗得很,门窗都用厚厚的蓝色棉布帘子遮盖着。除了柜台上有盏油灯外,居然再无一点光亮,好在屋子不大,只摆放了三张桌子,其中两张桌子已坐满了人,只剩靠里侧的一张桌子空着。
那两张桌子上坐着六七个人,看样子都是往来大漠的客商,都低着头静静地吃着东西,见有人进屋,只是有意无意地抬起眼看了看,又低下头去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表面上看似简陋无奇的小店,却令每一个走进来的人都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这里处处充满了警惕敌视,在场的每个人都在防备着身边的其他人。
风疏竹随着易丁甲走到那张空桌子旁,好像常来的老顾客一样,拉了凳子出来,坦然地坐下。
一会不到,走过来一人,却是在门外被易丁甲称作伙计的男人,此时见他一脸不快,走到离桌子足有数尺远近距离,随手一抛,将一装了酒的锡壶扔在了桌上,一个字也没有说,转身就走了回去。
易丁甲看了眼风疏竹,笑了下。
又见那男人再次走了过来,端着一大盘切好的牛肉,同样丢在了桌上,看也没看,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就走了,好想他对风疏竹与易丁甲这两人没有一丝好感。
易丁甲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拿起锡壶,边为两人斟满了酒,边低声道:“在我们身上宰不到银子,就是这个样子了,不要在意他,明晚他们还会有花样,一切听我安排就好。”
风疏竹笑着点了下头,端起被蹭的发亮的锡制酒杯,轻轻送到嘴边,方饮了一小口
,眉毛一拧,差点吐出来,抬眼看了看神情自若地在品酒的易丁甲,露出了讶异的目光。
易丁甲看眼风疏竹,笑着压低了声音道:“怎么样?够烈吧。不瞒你说,风少侠,这可是难得的宝贝,在大漠中,那太阳一落山,你就知道它的好处了。”说完,一口干掉了杯中酒,提起锡壶又为自己斟了一杯。
风疏竹闻言,略一犹豫,学着易丁甲的样子,强忍着浓烈呛人的酒味,还是咽了下去,放下酒杯,赶紧又夹了一片牛肉,同样刚放进嘴里,差点又吐出来。皱着眉头,看了看那盘子里的牛肉,心想这哪里是牛肉?怎么比盐还要咸!
易丁甲夹起一片牛肉,故意张大了嘴巴,放进嘴里,嚼了几下,慢慢咽下去后,看着风疏竹笑道:“这牛肉可是经过盐水浸泡五六日之久,再以酱油卤透的,而且上来之前,又淋过一遍盐水的,制作方法可以说颇费周折。”
风疏竹放下筷子,微皱眉头,看着桌上那一大盘深红色的酱牛肉,轻道:“这二斤牛肉,我们要是吃下去,怕是要喝上一大缸水才能解渴。”
易丁甲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又夹起一片牛肉,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下去后,喝了一口酒,才道:“这就是店家的心思所在啊,吃了这么咸的牛肉,才能多卖水啊。”
风疏竹闻言,转头看了眼店里其他的人,个个好像若无其事一样,吃着牛肉,喝着烧刀子烈酒,那模样就好像是在吃着人间最好的美味,喝着最好的美酒一样。
易丁甲低声又道:“其实在大漠深处,这牛肉确实是难得的美味,老朽当年最饿的时候,蜥蜴,毒蛇,虫子,那可是都吃过!”
风疏竹闻言,沉默了一下,端起酒杯,啄了一口酒,道:“那此次能得前辈相助,看来风某运气真的是不错。”
易丁甲闻言,眯着眼睛一笑,吃了口牛肉,偷瞄了一眼其他桌上的人,将头向前伸了伸,压低了声音道:“我们约定好的分成……,风少侠可不要忘记。”
风疏竹也学做易丁甲模样,吃了一口牛肉,又喝了一口酒,也同样压低了声音道:“前辈尽可放心,君子一言。”说完,将酒杯端起。
易丁甲马上会意,也端起酒杯与风疏竹碰了一下,重重地说道:“重于九鼎!”
两人微微一笑,共饮了一杯酒。
之后,易丁甲回头瞄了几眼临近一张桌,神秘兮兮地道:“风少侠在此等候片刻,老朽去去就来。”
风疏竹虽不知易丁甲要去哪里,仍是点了下头。
只见易丁甲站起身来,端着酒杯,笑呵呵地走到旁边一张桌上,也没征得那几人同意,便拉了凳子坐了下来。
风疏竹只看了一眼,便已从深眼鹰鼻的长相特点,看出那些人是西域的胡人。
见易丁甲与那几个胡人“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胡语,然后抬手敬酒了杯。
那几个胡人似乎也并不在意,很友好地与他同饮了一杯,又邀请他吃了几块牛肉。
易丁甲放下筷子,又与
那几个胡人交流了几句,那几人便同时将目光看向风疏竹,上下打量了一番。
风疏竹自然明白,他们是在谈论自己,便不再观望,而是神色自若地喝酒吃肉,眼角余光却继续留意。
见那几人却是摇了摇头,易丁甲一副难为的表情,又“叽里咕噜”地说了半天,那几人似乎犹豫了一会,而后相互小声地商量了几句,又再次将目光转过来看了又看,方勉强地点了点头。
到了这里,风疏竹已看懂,他们好像达成了什么商定,便继续留心观察。又见那几个胡人将桌上的碗筷收拾了一下,腾出一块空地来,其中一个身材高大一些的胡人从凳子下取出一个布袋,放在了桌子上,那布袋很是奇特,居然两头都是开口的。
那胡人拍了拍布袋,对易丁甲点了下头,便将一只手伸了进去。
易丁甲也学着那胡人的样子,从另一端将手伸了进去。
两人的手,在布袋中好似握在了一起。
那胡人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摇了摇头,将手撤了出来,看也没看易丁甲,拿起一旁的筷子,兀自吃起了牛肉。
易丁甲见状,低头想了又想,叽里咕噜地说了句胡语,又将手伸进布袋中。
那胡人见了,犹豫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再次将手伸了进去。
两人又握了一次手,那胡人思考了半天,又看了看同伴的眼神,最后终于点了下头。
风疏竹自然懂得这是跑江湖做买卖时商定价钱的一种方法,目的是为了不让其他人偷窥到交易,于是并未理会,而是继续平静地吃肉饮酒。
见交易达成,易丁甲脸上露出了笑容,与那几个胡人又喝了杯酒,便起身走了回来,重新坐定身子后,如释重负,低声道:“我们这次运气还真的是不错。”
风疏竹故作一惑道:“哦?”
易丁甲将声音压得极低,道:“那几个胡商已经答应,可捎上我们一段。”说完,又表情夸张地道:“要知道,他们可是有骆驼,羊皮水袋的。”
风疏竹点了下头,面色沉静地道:“那些胡商怕是不会白搭我们一程吧。”
易丁甲轻轻咳嗽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胡人,才道:“我们两人,他们要收一万两黄金。”边说着边立起了一根手指。
风疏竹一愣,看了一眼易丁甲,淡然道:“这承诺,他们也信。”
易丁甲转了转眼珠,窃笑道:“料想是看我们面善吧。”
风疏竹闻言并未言语,而是扫了眼那几个胡人,目光落在他们腰上挎着的弯刀上,那刀柄早已被磨得黝黑发亮,护手上更是隐隐有几丝血红色。转过头来,又看了眼外表看上去年老体衰的易丁甲,又想了想手无缚鸡之力书生模样的自己,隐隐明白了一切,但当即仍是不动声色。
听易丁甲又道:“他们一行七人,算上我们二人,共计有九人。九为易数之最,看来我们真的运气得很。”
风疏竹嘴角一动,苦笑了下,道:“前辈真是高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漠(2)
易丁甲听此恭维,自是神气起来,喝了口酒,对风疏竹道:“我们要尽早把房间定了,晚了怕被人定光了。”说完,又转头高呼道:“伙计,牛肉和酒打包,送我们房间去。”
闻言,还是那个店伙计一脸不快走了过来,“哗啦”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又从中熟练地取下一把,看也不看地一下扔在了桌上,便不再理会,而是转身又走了。
易丁甲拿了钥匙,看了两眼,对风疏竹道:“我们早些去歇息了,在大漠中行路,是要起得很早的。”说着站起身来,转身对着那几个胡人点点头,向门外走去。
风疏竹也没有多少说,也是站起身来紧随其后向外走,同样看了那几个胡人一眼。
身后,那几个胡人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很久,才转过头来,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嘴角都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
风疏竹虽没有回头,但隐隐察觉,那笑容中除了高兴外,还暗含着一丝贪婪,如同大漠上空发现了兔子的雄鹰一样,紧紧地盯着到手的猎物似的。
两人出得店外,夜色早已深深,与白日相比,气温骤降许多。
从房子后面大漠入口吹来的风,更是如同野兽一样怒吼着,好像要将人活活撕裂一般。
风疏竹站在屋外,放眼四周,衣衫随风轻摆,隐隐感到一丝凉意。
易丁甲回头看了眼风疏竹,笑道:“如何?这夜间还是冷了许多吧,可风少侠别忘记了,这里却仅仅是大漠入口。”
风疏竹没有说话,而是负手而立,收回目光,笑着点了下头。
只见易丁甲突然弯下腰,表情痛苦地样子,捂着肚子,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四处观瞧,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风疏竹看在眼中,心头一惊,当即以为那酒菜里被下了什么毒。
只听易丁甲又痛苦地从嘴缝里挤出几句话来:“这里房舍简陋,可没有什么供人方便之所,老朽去那边方便下,风少侠要不要同去?”说着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沙丘。
闻言,风疏竹忍不住笑了下,脸上表情一松,轻轻摇了摇头。
易丁甲好像已经等不急,将手中的竹竿褡裢随手一丢,便借着月色,一路小跑着快速离开了。
身后剩下风疏竹仍是站在店门前,负手而立,抬头仰望,只见这里的星空是那样的璀璨,远比中原的星空要低很多。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星星一样,只是月亮却是一种特有的银白色,闪着森森寒意,不知为何,又令人能马上联想到那些胡人腰上的弯刀。
风疏竹轻叹一下,深深吸了口冰凉的空气,头脑似乎更是清醒了许多,刚刚饮下的那些烈酒,好像早已被寒气吸走一样,他酒也醒了。
不一会,易丁甲又从沙丘后一路小跑着回来,只见他脸色冻得苍白,缩手缩脚地道:“人老了,真是不中用,刚走到这里,就有些经受不住寒气了。”
说完又道:“我们还是赶紧回屋去吧,喝几杯酒,暖暖身子。”说着,拾起地上的竹竿和褡裢,转身向前走去。
风疏竹慢慢跟在后面,只见易丁甲熟门熟路,没有任何犹豫,便走到了一房舍前,借着月色从怀里取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风疏竹站在门外,略略扫了一眼,只见这周围分布着四五间房屋,都是土坯做成,好似主人随心随性,每间房屋的外观很像,但朝向却各自不同。也不知易丁甲是如何得知伙计给的就是这间房舍的钥匙,但也没细问,随着走了进去。
低矮而昏黑的房间,进门不远处摆放着一张桌子,粗糙长满疤结的桌面上点着一盏油灯,灯火如豆,不时跳动着,灯下放着牛肉和酒水,也不知伙计什么时候送过来的,再向里面看去,只见靠墙摆着两张木床,床上叠放着简单的被褥。
房间很是简陋,却还算干净。
易丁甲选了靠近窗子的那张床铺,放下手中的竹竿和褡裢,搓了搓手,转头看了眼桌子,道:“这夜里有些寒冷,吃些牛肉再喝些烈酒,睡起来才香。”说着便坐了下来,随手拿起筷子,却发现风疏竹没有动作,又疑惑道:“如何?风少侠不习惯这些酒菜吗?”
风疏竹笑着微微一摇头,轻道:“前辈慢慢享用吧。”说着,走到了另一张床铺前,面朝外坐了下去,盘起腿来,闭眼默默打起坐来。
易丁甲看了看,也不再打扰,自己一人拿起筷子,对着微弱的灯火,吃起牛肉喝起酒来。
第二日,天还未亮,一队胡商与十几只骆驼已由大漠入口出发了,只是细细一数,这队胡商一行九人,而不是昨夜在店内那七人。
除了领头骆驼上的胡商不时抬眼看看前方外,剩下的所有人都骑在骆驼上,好像还未睡醒,眯着眼睛,打着盹。他们不用看路,只因那些骆驼是一字排开,一头跟着一头,慢悠悠地跟在前面骆驼的身后,一步一步,向着那无边的沙海进发。
那些骆驼似乎从来不着急,伴随着领头骆驼脖子下发出的那悦耳的铃声,丈量着天底下最远的路途。那铃声似从久远而古老的过去传来,听了令人精神振奋又突然觉得恍惚,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两头骆驼上,应是风疏竹与易丁甲,只因最后一只骆驼上插着一面方旗,上面写着“料事如神”几个字,而风疏竹自然不会离他太远。两人业已用宽宽的白布缠了头,遮挡住了面孔,换成了灵便的胡人服装。
如此一支奇怪的商队,倘若是给不知情的人看了,一定会心生诧异,一队在沙海中穿行的胡商,如何打了一面如此奇怪的算命旗子。
风疏竹回头看了眼,大漠入口处的那几间小店早已消失在视线中。身后的易丁甲骑坐在驼峰上,随着骆驼前仰后合,倒像极了是个久在大漠中行走的人,他的头部已被白布缠得紧紧的,只留了两只眼睛在外面,却是紧闭着,好像熟睡
过去了一般。
风疏竹又看了眼拴在自己骆驼后的缰绳,是被打了个死结,那被磨得光滑铮亮的皮质缰绳,虽然只有二指宽,怕是没有非常锋利的利器,很难割开。整个驼队中,后一头骆驼的缰绳都是系在前一头骆驼上,因此,那些胡商们,一不担心后面的骆驼会掉队,也更不会担心新加入的两人会溜走。
沙漠中的日头渐渐升起,红彤彤的,似一轮巨大的圆盘,将沙丘都映成了红色。
但驼队中除了风疏竹外,没有一人去欣赏这大漠日出,居然连那些骆驼都不会看上一眼,它们始终半睁着眼睛,嘴里不断咀嚼着。即便是在睡觉,吃东西,都不会耽搁它们向前迈进的脚步。
驼队过后,在晨辉中,荒凉的大漠上,留下一行孤独的骆驼的脚印。
不知不觉中,太阳升起了一段高度,大漠中的寒气逐渐被驱散。
看着连绵起伏的沙丘,一股荒凉的感觉油然而生,得令人有些无所适从,好想要大喊大叫一番才好。
这好像是大漠中每天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气温不冷不热,光线明亮而不刺眼,甚至连风沙也没有。
那些胡商好像也都睡醒了,但仍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动作,只是骑在骆驼上,睁着眼睛,空洞地盯着前方。
易丁甲也同样睁开了眼睛,转动着头,向周围看了看,随手拧开酒葫芦,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地喝了两口酒,又抬头看了看前边骆驼上的风疏竹,低声呼了句:“风少侠……”。见风疏竹闻声转过头来,易丁甲笑着举起手中的酒葫芦,示意要不要喝上两口。
风疏竹看了看,笑了下,没有开口说话,而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易丁甲点了点头,又仰起脖子,大口喝了两口酒,放下酒葫芦后,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赞叹,那酒确实很烈。
风疏竹笑了笑转过头来,将目光看向前方,看向那些一动不动,像是蹲塑在骆驼上的胡商。
大漠中的太阳,好像比中原的太阳升起的速度要快很多,随着驼峰的摇晃,太阳也愈升愈高。周围的温度同时快速地热了起来。
此时风疏竹感觉到了大漠上太阳的耀目,太阳的毒辣,整个沙漠被晒得像是要着起火来一样。
但驼队仍是一副漫不经心模样,速度没有丝毫改变,
那些骆驼不愧为“沙漠之舟”美称,即便在如此毒阳之下,它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背上背负着沉重的担子,脚下迈着永不停息的步伐。在摇晃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远近,忘记了所有一切。它们好像与生俱来的任务就是踩着沙子,不断前行。
整个一个白日,除了中间有一位胡商跳下骆驼,分了大家每人一小袋清水外,那些胡商再没有任何行动,即便是人在喝水的时候,驼队仍是在行进中。
这一个白天,风疏竹默默回想一下,怕是走了几百里不止。
第一百三十四章 驼队(1)
落日下,大漠中风沙四起,看上去细细的沙,打在身上任何裸露的部位,都带来如刀割一样的刺痛。
温度骤然降了下来,骆驼的口鼻里喷出一股股白气,但它们仍是不知疲倦地向前走着。
这样的一支驼队,在漆黑无边的大漠上,是那样的孤独和凄凉。
头顶是灿烂的星空,如同一口倒扣着的大钟,笼罩着大地,极远处,星空与大漠交汇在一起,那里应该就是大漠的尽头了吧。
在最寒冷难耐时,驼队停了下来,在最疲倦的时候,它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一座高大的沙山,怕是有数十丈高,黑乌乌的,好似一个身姿伟岸的将军,站立在夜空下。
同样,这里也是很好的避风处。
那几个胡商互相呼喝了一阵,跳下骆驼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轻松地便将骆驼解开,围成了一个圈。在圈中又点燃了一堆篝火,上面吊起一口大铁锅,羊肉、胡椒、辣椒、盐巴一股脑地放了进去,红红的火焰舔/舐/着锅底。
一会工夫不到,一股混杂着各种调料香味的羊肉香气散发了出来。对于在驼背上行进了一日的人来说,这种诱惑是无法抗拒的。
易丁甲从驼背上取下碗筷,与风疏竹还有那几个胡商围坐在一起,没有任何客套,就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从锅里不断地捞着羊肉吃了起来。所有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都是紧盯着锅里的羊肉,生怕一开口说话就会少吃上一口似的。在如此寒冷的大漠深夜,再喝上两口烧刀子烈酒,真的比做神仙还舒坦。
那些骆驼终于伏卧下来,安静地跪在沙地上,算是真正的休息了。
酒足饭饱后,那些胡人三三两两地离开,走到骆驼身旁,将身子向上一靠,裹紧了衣服,两眼一闭就入睡了。
风疏竹与易丁甲在火堆旁又待了一会,看着火焰渐渐熄灭,四处找寻一番,又捡不到可添加的木柴,也便回到了骆驼身旁,学着胡人的样子后背靠在骆驼身上,往沙地上一坐。
仰望星空,四下里寂静得出奇,此情此景,断然会令人回味起往事,或者是畅想一下未来,但易丁甲一坐下去就打起了鼾声。
风疏竹转头看了他一眼,苦笑一下,轻轻摇了下头,又将目光看向那深邃的星空。随着驼队走了一整天,自己虽说一向不喜御剑飞行,但对如此浩瀚的大漠,要找到谭闻的藏身之处,略略有些担忧起来。还有那传闻中的天狱又在何处?水凌月与段婆婆也会来这大漠吧,此刻又身在何处?至于晴儿,应该不会来大漠了吧,也不知小九又没有找到她……,诸般念头一一闪过,如同夜空中那些不断闪烁的星星,令人有些痴迷而又难以琢磨。
篝火早已熄灭了,空气中仍是弥漫着一股葱姜混合的香气,没有一丝风,在如此夜晚,大漠上的一切仿佛都昏死了过去。
这一夜,身旁不远处的易丁甲鼾声如雷,睡得甚为香甜,而风疏竹自是未睡,他留意了一整夜,那几个胡人却没有任何异常,他们全部心思都在休息上,他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太过多疑。
之后的几日,驼队日日如一。
风疏竹似乎已看惯了大漠中的日升日落,风沙,烈日,寒冷,对周围的一切也同样莫不关系起来,但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屈指一算,进入大漠怕是已有上千里
余。自己是修行之人,有道行在身,尚且还能坚持,但每次夜里休息时,他都看得出来,易丁甲或是因年纪原因,体力似乎有些不支,一停下来就倒在一旁歇息,再启程时却往往是最后一个起来,而且脸色疲惫尤甚。
风疏竹几次悄悄询问,易丁甲却又口言能坚持住。这样一次发财的绝好机会,他断然不会轻易放弃。
这一日,驼队在行进中,一只鹰从远方飞来,盘旋在上空不去,跟着驼队走了许久。风疏竹见那几个胡人不时抬头仰望,盯着那只鹰,时而会高呼一声,好像要将其驱赶走一样,怎知那只鹰并不理会,一会盘旋在驼队前头,一会又跟在驼队后面,似乎有什么事物吸引了它一样,那几个胡人一反常态,开始叽里咕噜地说起话来。
风疏竹正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易丁甲突然在身后开口道:“他们在商量如何对付这只鹰。”
风疏竹抬眼看了看那只鹰,似乎只是体型上比中原的鹰大了一点外,再没有什么特别,便淡淡地道:“一只鹰,有什么大惊小怪。”
易丁甲压低了声音道:“风少侠有所不知,鹰是吃死物的,在大漠中鹰代表的是死亡。”
风疏竹一听,又抬眼看了看那只鹰,只见它仍是紧紧盘旋在驼队上空,不时发出一声响亮的唳叫,惊空遏云,震慑人心。
这时只见一胡人骑在骆驼上,取出弓箭,电光火石间,连射三箭。三支利箭银光一闪,几乎同时到达,那只鹰翅膀一束,想避开利箭,但其智慧毕竟不及人类,只躲开了第一支,但后面两支箭射却同时穿了它的脖颈和身体。
风疏竹不由发出一声赞叹:“好箭法!”
那个胡人见射中,身手矫健地跳下骆驼,快步跑上去,将那只被射落的鹰捡了起来,翻看了两眼,就将箭拔了下来,用手在沙地上刨了个坑,将那只鹰埋了起来。
其他几个胡人见了,脸上的忧虑一扫而光,都露出了笑容,好像他们刚刚打赢了一场胜仗一样。
随着深入大漠,那几个胡人的行动也明显多了起来,不再是沉默不语,时不时会留意下风疏竹与易丁甲两人,然后相互间小声地叽里咕噜说两句。
夜色,再次降临。
夜色越深,寒气越重,大漠深处更甚。
那几个胡人将骆驼再次围成一个圈,点燃了篝火,看似像往常一样,吊起了铁锅,煮上了羊肉,但细致的风疏竹发现,那几个胡人无论做什么居然都一手握着弯刀的刀柄,好像枕戈待旦的行军士兵一样。
风疏竹与易丁甲交换了一下眼神,易丁甲点了下头,故道:“老朽去那边方便一下。”说着指了下沙丘后面。
风疏竹看了一眼,自然看出那是一处绝好的隐蔽之处。易丁甲在此,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怕是自己还要照顾他,难免分心,便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
果然,在易丁甲消失在那沙丘后,那几个胡人互相看了一眼,便都握着弯刀聚拢了过来,边走边解开面罩,露出了阴险狠毒的笑容。
风疏竹仍是一身胡服,坐在火堆旁,似乎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仍是紧盯着锅里翻滚的羊肉。
那几个胡人在离风疏竹五尺不到,同时停下了脚步,只见其中一个胡人,箭步上前,瞬间拔出弯刀,一道白光闪过,直劈向毫无防备的风疏竹,原
本以为一击得手,不了定睛一看,自己一刀居然劈空。
风疏竹仍是坐在离弯刀不远处,吃着羊肉。
那胡人一愣,转头看向另外几人,那几人似乎也未明白为何如此,便又有一胡人闪电般拔出弯刀,砍向风疏竹,怎知也是一刀劈空。即便如此几个胡人并未反应过来是遇到了高人,而是恼羞成怒,同时拔出弯刀,只见寒光一片,向风疏竹乱砍过来。
本以为这一次会将风疏竹剁成肉泥,岂料风疏竹坐着未动,身子就飘到了一丈之外。几个胡人这次是看清了,却仍是没有收手,而是呼喊一声,举着弯刀,追砍过来,原本寂静的大漠,杀声一片。怎知七柄寒森森的弯刀居然对一个文弱的书生无可奈何,不要说伤到人,就连衣襟都沾不到。
那几个胡人只好停下手来,相互看了看,又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
风疏竹静静地站在一旁,本以为这几个胡人会知难而退,怎料到,那几人刚交流完,再次举着弯刀,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风疏竹眉毛一皱,摇了摇头,心想既然你们如此不知趣,怕是要让你们吃些苦头才行。遂身影一动,欺身到一胡人身旁,伸出二指,对着其手腕轻轻一指,那人只感到手腕一麻,手中弯刀应声脱手,刷地一下,插进沙地里。其余几个胡人一愣神,只听“嗖嗖嗖”几声轻响,只觉眼前一花,手腕上都是一麻,弯刀便都脱了手。
再抬眼一看,风疏竹仍是站在原地,好像从没动过一样,那几个胡人各自握着自己发麻的手腕,相互间你看我我看你。
风疏竹本以为到此为止,怎想到那几个胡人叽里咕噜地说了半天,又将沙地上的弯刀再度拾起,七人排成一行,由一人正对自己,将手中的弯刀同时向空中祭起,那七柄弯刀居然交错形成一个刀阵,在胡人头顶盘飞,发出阵阵寒光。
风疏竹向上空看一一眼,轻道:“原来修有小术,这要是普通凡人碰上,怕是必死无疑。今日若不除去你们,怕是会为祸大漠!”说完,身形一长,飞到了半空中,袖口荧光一亮,仙剑已然在手。
那几个胡人显然是孤注一掷,各个露着恶狠狠的目光,从后向前,各自扶住前人肩膀,暗暗运起功来,最前面的那人牵引起刀阵来。
风疏竹自然看得懂,这些胡人是集七人之力于一处,对自己发动致命一击。
只见那刀阵在道力催动下,变做亩许大小,横亘在大漠上空,翻滚着向前推进,巨大的力量卷起黄沙盈天,遇到一些凸出地面的小沙丘,居然眨眼间就卷为平地!其威力着实骇人。
躲在暗处的易丁甲见了这阵势,吓得打起了冷战,牙齿“咯咯”作响,真未想到这些外表看着像商人的胡人居然修此异术。
再看风疏竹,只是手持仙剑,不断向后飘飞,似乎很是忌惮于那刀阵的威力。
弯月,星空,大漠,刀阵,漫天黄沙。
萧杀之意,弥天盖地。
就在那些胡人得意之际,忽见风疏竹化作一道荧光,流星赶月般飞落下来。剑华点点,穿过刀阵,直扑过来。
那领头的胡人心中一惊,睁圆了眼睛,忙指挥着刀阵回撤,但哪里来得急呢?
只见荧光一闪,擦着七个胡人肩头而过,七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呼,鲜血从肩头流了出来,染红了衣服。
第一百三十四章 驼队(2)
刀阵也同时失去控制,化成七柄弯刀,掉落到了沙地上,衬着夜色,泛着寒光。
再看风疏竹业已现出身影来,迎风站在不远处,衣衫随风轻摆,静静地看着那几个胡人。
那几个胡人呲牙咧嘴地歪倒在一旁,看了看风疏竹,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居然忍受着伤痛,纷纷跑到骆驼旁取下弓箭。
风疏竹目光一凌,未想到这几个胡人如此凶顽!
那些胡人的拉射功夫显然已十分娴熟,眨眼间已射出数十道乌光。
只见风疏竹脚踏迷踪,化作重重身影,挥舞仙剑,姿势潇洒飘逸,将那数十道乌光纷纷拨落。
那些胡人仍是不死心,居然又聚在一起,拉弓射箭,妄想集所有弓箭力量,杀伤风疏竹。
风疏竹面色一沉,脚向沙地上一震,之前被自己拨落的那些箭支纷纷从沙里被震了出来,浮在半空中,箭头缓缓调转方向,对着那些胡人。
对面那些胡人更是个个凶神恶煞般,拉开了满月弓。
双方将最后的结果交此一击。
月光将大漠照得如白雪一般,暴风骤起,卷起千层沙尘,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易丁甲赶紧趴下,捂住了口鼻,躲避着呛人的风沙。
阵阵玄光过后,弥漫的风沙中传来声声惨呼,定是有人送了性命,待能睁开眼睛时,易丁甲见风疏竹神色坦然负手而立,对面的七个胡人俱已倒地。
令易丁甲感到吃疑的是,在那些胡人背后,正站着数十个道人。为首的居然是一脸正气的静尘子道长。
易丁甲愣了下,但马上确信没有了危险,就从沙丘后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只见静尘子刷地一下收回仙剑,迈步走向风疏竹,拱手道:“贫道还以为是何人在此与妖人斗法,原来是风少侠。”说着又道:“这些人假冒胡商在大漠中杀人越货,十恶不赦,正道追查他们已久,贫道唐突,代劳少侠了,还望勿怪。”
风疏竹同样迎上来,脸上露出笑容,一拱手回礼道:“这些恶人实在凶顽至极,有道长出手,风某省去许多麻烦,礼应风某道谢才是。”说完两人同时开怀大笑起来。
接着易丁甲慌里慌张地跑上来,看了眼静尘子,有些躲闪,站到了风疏竹身旁。
风疏竹知道自蠹窿岭始,静尘子对易丁甲颇有成见,而易丁甲心中自是明白十分,所以才有此举动,遂一笑道:“道长,风某此番还应该感谢易前辈。”
静尘子听出风疏竹话中有话,便瞄了易丁甲一眼,又看着风疏竹,很是疑惑地道:“哦?”
风疏竹笑道:“易前辈可以说是这大漠中的活地图,知晓每一处水源。”
静尘子脸上疑惑少了几分,又多看了一眼易丁甲,道:“这确实难得。”
风疏竹又道:“除此之外,易前辈更是通晓胡语。”
闻言,静尘子脸上的疑惑一扫而空,似乎多了几分赞赏,又看了看易丁甲。
风疏竹又转头对易丁甲道:“易前辈,风某倒是忘记一要事,静尘子道长现今可是贵为归云观掌门了。”
易丁甲一听,眉毛耸动,眼睛都惊得瞪圆了,慌忙上前,拱手道:“哎呀呀,恭喜恭喜啊,道长真是年轻有为啊。”
静尘子至此也是脸上一笑,拱手回礼道:“前辈严重了。”
接着三人边说话,边走向了一旁。
早已有归云观弟子将那些胡人尸体就地掩埋了起来,易丁甲似乎更关心那些骆
驼,兀自跑过去查看。
听静尘子又道:“风少侠,想来此次入这人烟荒芜的大漠,可是为谭闻而来?”
风疏竹点了下头,抬眼看了看凄凉冷静下来的大漠,道:“是啊,种种迹象表明,谭闻很大可能藏身在这大漠了。”
静尘子停下脚步,看了眼风疏竹道:“不是很大程度,而是已确定,归云观的弟子在大漠中见过其踪迹了。”
此言一出,风疏竹身子似是震了一下,道:“哦?”
静尘子道:“可惜被他又逃掉了,但以消息来看,谭闻应是没有复原,有伤势在身。”
风疏竹道:“看来我们不虚此行。”说完又道:“不知天台山的事,又怎样了?”
静尘子闻言,笑道:“提起此事,贫道还真的要万分感激风少侠了,那九盛天尊真个去了天台山,帮我们铲除了那些博罗花。”
风疏竹隐笑,看了眼静尘子道:“那归云观该不是应感谢九盛天尊。”
静尘子闻言恍然一笑道:“风少侠与九盛天尊的协议,归云观是完全赞同的。”
风疏竹一拱手道:“风某诚挚感谢。”
静尘子叹道:“只要她真的能承诺就此退隐,不再过问三三界之事,对正道来说实在是幸事。那九盛天尊有混元法宝在手,倘若真的要刀兵相见,怕是我们正道难免再受到损失。”
风疏竹点头道:“希望她能够信守诺言,否则……”。
静尘子截口道:“倘若她出尔反尔,归云观必然倾注所有力量予以剿杀!绝不能因此事牵连到风少侠名声。”
风疏竹闻言一笑道:“风某的名声实在一文不值,道长言重了。”
一切又恢复正常,看了眼在一旁静候的归云观弟子,风疏竹又道:“接下来,不知道长做何打算?”
静尘子道:“万万不能给谭闻喘息机会。归云观已确定谭闻活动范围,只要我们对那片沙漠进行搜寻就可以了。”
风疏竹闻言,眼中一亮,道:“如此真实解决了大问题了。”
这时易丁甲跑过来,道:“风少侠,我们这次可是要发财了。”
风疏竹一疑道:“哦?”
易丁甲指着身后那些骆驼,道:“你看,这里有一,二,三……十五头骆驼。光清水就有三十多羊皮袋,其他用品也是应有尽有。”
风疏竹闻言恍然,看了眼笑而不语的静尘子,道:“前辈,我们接下来,可能用不到这些骆驼了。”
易丁甲看了看骆驼,又看看风疏竹两人道:“不,不,不用骆驼……?”
风疏竹看了眼一直缄口不语的静尘子,接过话道:“我们已找到了捷径,可以很快到达大漠腹地。”
易丁甲转了转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疑道:“捷径?风少侠意思是我们要御剑飞行吗?”
风疏竹点了点头。
易丁甲见了,转头又看了看那些骆驼,摇头道:“这可是比黄金还贵重的啊。”
风疏竹自是明白他所言的感悟,对于一个在大漠中历经过生死之人来说,一个驼队,确实比任何财宝都贵重。
易丁甲看了半晌,似是仍心有不甘,道:“风少侠,我们这里有这些人,每日光饮水都要许多。”
风疏竹看了眼静尘子静尘子,接过话道:“归云观已做安排。”
易丁甲闻言语结,翻了翻白眼,又道:“风少侠,之前说过的那些帮手,难道,你不等他们了吗。”他指的自然是水凌月与楚晴
等人,这次风疏竹顿住了。
静尘子想了想,问道:“前辈所指的帮手,却不知是何人?”
易丁甲瞟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风疏竹,道:“自然是水女侠与楚姑娘等人。”
闻言静尘子笑道:“我当是何事。”说着又转头向风疏竹道:“风少侠,却不知水女侠,楚仙子等道友几时会寻来?”
风疏竹看向静尘子,沉吟了下,道:“此事风某也不知。”
易丁甲终于抓到了机会一样,抢着道:“所以说,我们还是要留下来,边卖水边等候。”
静尘子与风疏竹对看了一眼,已明白其中含义,马上道:“些许小事,怎能妨碍大事,贫道命人在此处与大漠入口处等候便可,一有消息,马上会告知风少侠。”
易丁甲一听,着急道:“这些,这些骆驼,这些,这些水……”
风疏竹低声道:“前辈,我们不能为了一点点小利,耽误发大财啊。”
易丁甲闻言眼睛转来转去,接着嘴上一笑,道:“噢,还是风少侠看得长远,那就听你们的,这驼队不要也罢。”说完,就向前走了几步,一回头,见两人还是站在原地,不免奇道:“咦,不是要去大漠腹地了吗?你们怎么还站着?”
风疏竹看了眼静尘子,又对易丁甲道:“归云观上下远道而来,帮我们除去了那些恶人,我们不该犒劳一下吗?”说着又指了指驼队道:“再说这多清水,食物一点也不食用,弃在这里,实在暴殄天物啊。”
易丁甲闻言,登时明白过来,道:“对,对,对,我们要尽尽地主之谊。”说着又走了回来,道:“老朽做的铁锅炖羊肉那可是一绝啊。”边说边道:“不要看这些恶人装成胡商,但驼队所带的还是真材实料,那胡椒,辣子,生姜,羊肉,可不是中原能买得到的啊。”说着已经走到骆驼身旁,开始取调料。
静尘子与风疏竹相视而笑,听风疏竹道:“羊肉可算斋菜?”
静尘子一愣,马上又反应过来,笑道:“风少侠说笑了,我等备有干粮,只需烧些清水便了。”
风疏竹接道:“想不到,你点了样最贵的。”
静尘子苦笑摇头道:“哎呀,我看风少侠应该去做商人。”
风疏竹一摊开双手,展示了下自己一身胡服,笑道:“怎么,风某这身打扮,还不像胡商吗?”
静尘子瞟了一眼,笑道:“像是像,就是鼻子不够高,眼睛不够深。”
本是一句玩笑,岂料话音刚落,见风疏竹神色凝重起来,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站在哪里一动不动。
静尘子一疑惑,道:“风少侠,可是突然想起事情。”
风疏竹轻道:“你这一说,让我想到,谭闻是如此与那些胡人相处生活的。”
静尘子道:“弟子返回消息,谭闻当时可是汉人形象。”
风疏竹道:“汉人形象,如此不避人耳目,一定另有隐情。”
静尘子道:“是啊,这万里沙漠,不可能寻一处避世修行啊。”
风疏竹看了眼静尘子道:“除非他真的不吃不喝,辟谷了。”
静尘子道:“如此干燥的大漠中,不饮水是不可能的。”
两人说话,突听易丁甲高呼道:“这羊肉还真是嫩啊,一会不到就熟透了,快过来吃啊。”
风疏竹与静尘子闻声迈步走了过去,但他们心中都留下了一串疑问,好像身后那两行沙地上的脚印一般,那就是谭闻如何解决这些必须的琐事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另一伙人(1)
火辣辣的太阳,一望无际的大漠,一丝风也没有。
太阳毒到让人不敢抬头,去仰望天空到底是什么颜色。
从沙子里反射出来的热量,将远远看到的事物都烘烤得扭曲变形起来。
沙丘背后爬上来两个人,看体形应是一男一女,头上都缠着宽宽的白布。他们刚爬上沙丘顶,就驻足用手搭起凉棚,向远处望去,接着身后爬上来一只小动物,头上同样缠着白布,它一爬上来,便累得瘫倒在地。
只见那女子放下手,向脚下的小动物看了一眼,道:“袋袋,你可没有记错地图吗?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有水啊。”
小胖熊袋袋闻言,从肚皮上的小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看了又看,对楚晴点了点头,又抬起爪子,向远处指了指,比划了半天。
楚晴顺着它所指方向看去,皱眉道:“那里?也是沙子啊,哪里见了水了?”
小胖熊袋袋又低头对照地图看了看,似乎也解释不明白,只好挠了挠头皮。
这时听身旁的小九道:“听那易丁甲说大漠中地形瞬息万变,平地变高山,高山变平地,不过是一日之间的事。”
楚晴看着小胖熊袋袋所指的高大沙丘,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道:“取水点真的被压在了这沙丘之下,就算我们有通天本事,怕是也无可奈何了。”
小九同样望着那沙丘,目测了下,足有数十丈高,看了令人绝望。
两人沉默了半晌,楚晴一下坐在了沙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沙丘,道:“袋袋,按图索骥,今天可是第五处了,每处都如此,我们早晚要渴死在这大漠中了。”
又坚持了一会,小九也 “扑通”一声坐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要不,我们御剑飞行回去吧,再向里面走,就太远了,就算御剑飞行,也要数日,又找不到水源,就算有飞天遁地之能,也要渴死的。”说完,抬眼望向楚晴,只见楚晴没有任何说法,只是低下了头。
如此简单的道理与残酷的事实,即便小九不说,楚晴自然也早已明白,只是她不愿接受罢了。她抬眼深望着眼前的大漠,荒凉,酷热,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大漠。没想到自己准备得如此不充分,低估了它的威力。自己飞过万丈高山,飞过汹涌大江,飞过浩瀚大海,但自己第一次感到被这大漠之威所打败。
小胖熊袋袋看着自己手中的地图,神色黯然,它胸口起伏不断,似乎是在愤怒,又是在自责。见楚晴如此,想了想,又从肚皮上的小口袋里鼓捣半天,摸出两颗酸梅来,递给了小九一颗,想了想,又递给了楚晴。
楚晴接过酸梅,低头看在眼中,她如何不懂望梅止渴的道理,可残酷的事实告诉她,即便有这颗梅子,也如同画饼充饥,再继续下去一样会被烤干,会被渴死。
就在此时,一阵铜铃声传来,似乎隐隐还带来了一丝风息。那铃声好似来自梦中,又似来自遥远的过去。
楚晴与小九连同小胖熊袋袋同时抬头看过去,在酷热的沙漠地平线上,隐隐绰绰走来一队骆驼。
小胖熊袋袋看了,兴奋地丢下梅子,手舞足蹈起来,但楚晴与小九却只看了一眼,又同时收回目光,无动于衷。
只听楚晴无精打采地道:“据说大漠中有一种妖兽,叫蜃,它时常会制造出一些幻像,引诱人上钩,其实那些美丽的幻像后面是可怕了陷阱,这就叫做海市蜃楼”。
小九又低声接过话头道:“据说人在口渴将死时,蜃就会出现。”
听二人言语,小胖熊袋袋眼神也绝望起来,可又心有不甘地望了眼那些逐渐走过来的骆驼。
那驼铃声越来越近,楚晴索性转过身去,道:“袋袋,还是不要抱有幻想了,真的驼队如何不见一个人在,如此诡异之事,怕是只有那蜃能做得出来。”
除小胖熊袋袋外,二人不再多看那驼队一眼,生怕多看了一眼,被那传说中的蜃摄去元神一样。
驼铃声渐近,那驼队好像也未见到二人一兽一般,不紧不慢地向前行进中。
小胖熊袋袋盯着那驼队,好像疑惑起来,海市蜃楼有如此逼真?看着看着,它不由站起身来,又仔细端详了一会
,好奇心越来越重,终于忍受不住好奇心驱使,迈开脚步向那驼队迎去。
楚晴虽没有看向那驼队,但身后有了动静,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见小胖熊袋袋如此行为,便误以为它为蜃所摄,一时迷失了神智,赶忙起身追上去,哪知刚追出几步,小胖熊袋袋便发疯般跑了起来,一个跟头从沙丘上翻了下去,不顾一切地向驼队跑去。
楚晴心头一紧,眼睛不敢看向那驼队,只是回头喊了一声小九,便御空而起,追了上去。
小九听楚晴一声发喊,知道有意外,遂转身一看,也腾身而起,向沙丘下方飞去。
小胖熊袋袋几乎与楚晴同时到达驼队旁,一人一兽,看着从身旁慢慢走过的驼队,都呆愣在了原地。
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一支自己在前行的驼队,共有十五头骆驼,每一头骆驼都驮着沉甸甸的袋子。每一头骆驼上都挂着几个大羊皮袋,鼓鼓的,里面一看就是清水。看了不禁让人觉得凉爽。
这是梦幻吗?这是海市蜃楼吗?对于饥渴得快要失去生命的人来说,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谁又会顾及其他呢?楚晴一挽小胖熊袋袋,翻身飞上一匹骆驼,不管三七二十一,解下一只羊皮袋,拔掉塞子,仰头饮了一口。
啊!即便这是幻像,这也太真实了,自己绝不想从这幻像中走出。
接着楚晴与小胖熊袋袋解掉头套,将清水淋在头上,又大口大口地喝起来,高兴地大喊大叫。
后到的小九也同样被眼前的驼队迷惑了,但他看得见听得到楚晴与小胖熊袋袋举动,呆愣了一会,便也不再犹豫也同样飞身上了一头骆驼,同样解下羊皮袋,开始猛地饮水。
哪里还去想什么危险,想什么陷阱呢?只因为实在是太渴了。
即便两人一兽的加入,即便狂呼乱叫。那驼队中的每一头骆驼,仍是井然有序,一头紧跟着一头,慢悠悠地继续前行着,好像它们是没有生命和思维的机械一样,只是向着一个方向在前行,向着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走去。
骑在驼峰上,行进了一段距离,楚晴与小九逐渐冷静下来,拍了拍骆驼,摸了摸羊皮袋,飞上飞下,查看了每一头骆驼,除了驮运物资外,又发现了弓箭套、铁锅,甚至是引火用的干柴。
他们此刻才明白这绝对不是幻象。
两人一前一后骑在了相近的两头骆驼上,低头沉思起来。
半晌过后,楚晴道:“莫不是这驼队的主人被人杀害了?”
小九想了下道:“倘若杀害了驼队主人,又为何不带走这些骆驼和物资呢?”
楚晴想了下,道:“难道,他们只为杀人?”话一出口,即使在如此烈日下,两人同时也感到一股寒意。
小九沉默半晌,又道:“倘若如此,那这些骆驼又要去哪里?”
楚晴想了想,道:“都说老马识途,看这些骆驼的样子,也是在大漠中常来常往,它们即使失去了主人,还没四散奔逃,看来应该是回家。”
小九闻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骆驼前进的方向,
突然听楚晴高呼一声,道:“袋袋,可能看出这驼队行进方向?”
小胖熊袋袋闻言,又拿出那张皱巴巴,只有它自己能看懂的,所谓的地图,看了半天,又抬头看着那耀目的太阳半晌,又低头看了看沙地上的影子,回头对楚晴点了点头,又指了指手中的地图。
楚晴转了转眼睛,道:“你是说,驼队也是向大漠腹地?与我们行进同一方向?”
见小胖熊袋袋点了点头,虽说无法确定真假。也不知驼队下一步方向,但此时此刻,楚晴心中是难以形容的欢心,这比天上掉下馅饼还要美的梦,但却真实的在发生了。驼队哪怕再晚出现半个时辰,自己也可能打了退堂鼓,返回中原了。
烈日下,骑乘着骆驼,悠哉悠哉地饮着清水,此时真个感觉天宽地广,心怀无比舒坦。就是那满眼不见边际的黄沙,此刻也成了一道别具风味的景色。随着驼峰的摇晃,自己居然好像在欢快舞蹈,更像是婴儿在摇篮中入睡。
与此前的焦急绝望哀伤相比,此刻成了尽情享受,无忧无虑起来。
那悠远
而悦耳的驼铃声,是入梦的催眠之曲。
当楚晴再次张开眼睛时,周围已被夜色包围,驼队好像不知疲倦地穿行在夜幕下。
青色的夜空上,一堆堆,一片片的星星,璀璨夺目,好像一颗颗闪亮的宝石镶嵌在天空。
周围的气温明显下降了许多,隐隐感到几分寒气。
远远望去,那些沙山一座座都成了乌黑黑的,活像是恒古以来的巨兽,横卧在在荒凉的大漠中。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抬眼望去,驼队行进的方向是黑漆漆的地平线,与星空相接,遥远而又神秘。
楚晴前后看了看,十五匹骆驼,没有一头掉队,前面小胖熊袋袋也醒了过来,伏在驼峰上,瞭望着远方。后面是小九也已醒了过来,左右转着头,不时观看着周围情况。
驼峰始终保持着同一个摇晃的节奏,令人不由发自心底的赞叹,其耐力之强。
当驼队穿过两座高大的沙山后,突然慢了下来。楚晴不禁警觉起来,直起身子遥望,只见领头的骆驼在前方沙的地上漫步了一圈,寻了个位置便伏卧下来,接着跟在后面的一头骆驼学着它的样子,紧靠着也伏卧下来,后面的骆驼,便一头接着一头的伏卧下来,当最后一头骆驼伏卧下来后,正好形成了一个圆圈。
楚晴与小九连同小胖熊袋袋惊讶地从驼峰上跳下来,借着明亮的月光,他们清楚地看到,在骆驼围成的圆圈中间有一块黑色的沙地。轻轻走过去,发现那块黑色的沙地坚硬无比,好似中原的礁石一样,而在黑沙地的中间又有一片银光映着月光在闪动。
楚晴快步走上前去,霍然发现,那是一汪清水,自己正在觉得神奇之时,身后传来一声响动,只见领头的骆驼站了起来,缓步走到楚晴身旁,低头饮起水来。
清澈而明亮的水面上,倒映着清冷的月华和楚晴与骆驼的影子,因骆驼饮水时的搅动,水面轻轻地荡漾起一阵小小的涟漪,水中的影子也跟着动荡起来,如梦似幻。
水面上的倒影除了楚晴的笑容外,又多了前来凑热闹的小胖熊袋袋,还有走了过来的小九。
楚晴只感到那头骆驼喝了好长时间,那巨大的饮水量,真的令人感到惊奇,但更为惊奇的是,当它走回原位伏卧下去后,第二头骆驼如出一辙,也走过来低头饮水,然后又慢慢走回去。驼队中的每一头骆驼都是如此依次井然有序排队饮水。
站在水边的小胖熊袋袋看了一会,也用爪子捧起水来,洗了洗脸,又喝上一口,咧嘴一笑,挑起大拇指来。又甩了甩爪子,取出地图来,看了看星空,转身走到楚晴面前,对着地图上的一个小黑点指了指。
楚晴瞄了一眼,问道:“袋袋,你是想说此处也是取水点之一吗?”
小胖熊袋袋点了点头。
楚晴回身看了眼那些骆驼,白了小胖熊袋袋一眼,道:“看来,你这找水的本事,与这些骆驼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大截。”
小胖熊袋袋闻言,居然也不生气,而是点了点头,走向一头正在饮水的骆驼,伸出爪子估计是想拍一拍骆驼的脚趾,以示好意。那知那骆驼很是不友好,看也没看,就抬起巨大的蹄子向小胖熊袋袋踩了下来。小胖熊袋袋猝不及防,只觉得头顶一黑,一只黑黑的蹄子,遮住了月光,直压下来,登时抬起双爪捂住眼睛,呆愣在原地。就在此生死一线之间,只觉得一只手快速将自己拖走,身后传来那骆驼蹄子重重地落在地上的闷响,实在震慑心灵。睁眼一看,救了自己的又是楚晴。
楚晴白了小胖熊袋袋一眼,嗔道:“再慢一分,你就成骆驼饼了,不对,是骆驼踩成饼。”
小胖熊袋袋自然是一副恭维表情,千恩万谢。
楚晴也未做理会,又道:“不要以为骆驼是温顺的家畜。”说着看向那头骆驼,早已饮完水,看也没看小胖熊袋袋与楚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慢悠悠地走回去,伏卧了下来。
这时小九拿着一口铁锅,边走过来边道:“只要饮水充足,骆驼在沙漠里可以月余不吃东西,但我们就不行了,我检查了下,这驼队吃的东西还真不少,有羊肉,又有干粮,我们可以煮些羊肉吃。”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另一伙人(2)
楚晴闻言,疑惑道:“羊肉?这驼队在大漠中行走怕是有些日子了,白天又如此炎热,那羊肉不是早就臭了啊。”
小九回头指了指身后一头骆驼,道:“那只白色的袋子里就是羊肉,这大漠中的人真是聪明呢,羊肉是暴晒后又风干的,不要说数日,我看几个月也不会坏掉,而且这样可以带得更多。”说着放下那口铁锅,又反身回去取了些引火用的细软干柴,在水边不远处放了下来。
等小九忙完这些,那十五头骆驼也全部喝完了水,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眯着眼睛开始睡觉。
楚晴看了看,道:“也不知驼队几时会再启程。”
小九停下手中的事,站起身子道:“怕是要休息几个时辰了,它们可是走了很远的路。”说完,又看了看周围,道:“晴儿,我去四周转转,看看寻些干柴来。”见楚晴点头,转身向沙山后面走去,一会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楚晴便坐回到驼队围成的圈子里,仰头看着满天繁星,俯首看看那汪清水,等着小九回来。而小胖熊袋袋却似是等不急一样,一会看看那口铁锅,一会又将装风干羊肉的袋子解开,钻到里面看看。
楚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问道:“袋袋,到下一处取水点,不知还有多远?”
小胖熊袋袋闻言,从袋子里退出身子来,一本正经地拿出地图,看了半天,又走过来,摊到楚晴面前,指着一个小黑点,回头指了指身后那汪清水,又指着另一个小黑点点了点。
楚晴明白,它点的第一处就是此地,第二处就是下一处饮水点,但从那张皱巴巴的纸上实在看不出远近,便失望地摇摇头,道:“算了,一张只有你自己能看得懂的地图,问了也是枉然。”说着回头看了看那些静默下来的骆驼,目光突然落在了几张瘪了的羊皮袋上。
楚晴一下站起身来,边向骆驼走去,边道:“袋袋,小九可能过一会才能回来,我们不如把这些羊皮袋装满清水吧,以备不时之需。”说着已走到骆驼身旁,将羊皮袋解了下来。
又与小胖熊袋袋一同走回清水旁,将羊皮袋拔下塞子,按进水中“咕嘟咕嘟”地装起水来。这倘若是在中原,见了牲畜饮过的水,哪里还有人再喝呢?可是在这大漠,楚晴深刻懂得清水的宝贵,也知道骆驼的重要性。装完一袋又一袋,每装满一袋清水,提起来时感觉沉甸甸的,就有种巨大收获的喜悦。
小胖熊袋袋虽说帮不上什么忙,但也装腔作势地在楚晴身后,跟着来回跑动。
劳累了一阵子,将所有的羊皮袋都装满了清水,楚晴与小胖熊袋袋又坐回到地上,实在无聊又仰头看起了星空。
当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往往会想起心事,楚晴看着那星空,不觉又想起坠云阁的那个夜晚,那个令自己不愿想起,那个让自己完全改变了对风疏竹印象得夜晚。即便不愿想起,可那晚从林纤娘房间里传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耳边一字不落
地再度响起。其实自己想了许多个这样的夜晚,但最终也还是想不通明,风疏竹为何如此,也许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把他想得太好,他原本就是如此!想着想着,她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自嘲地摇了摇头,心底升起一抹苦楚。
坐在一旁的小胖熊袋袋似乎看出端倪,一向善于观颜察色的它,识趣地故作可怜模样,偎依在了楚晴腿边,虽然它不懂也想不清楚楚晴为何黯然伤神,但它却马上装作眼中泪花打转。
楚晴深深叹了口气,从星空中收回目光,看到小胖熊袋袋如此模样,只当它置身如此荒凉的大漠中,许是诸多往事涌上心头,一时感怀不已。如此一想,真的好似两人同命相连一样,便强笑了下,故作坚强,轻轻将小胖熊袋袋抱起,揽在怀中安慰。
大漠中的夜晚,夜色越深,寒气越重。
楚晴左右张望了两眼,也没见到小九的影子,想是干柴极难找到。是啊,跟着驼队这一路走来,一根野草都没见到过,如何能寻找到干枯了的柴草呢,但她也明白,不带回干柴来,小九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咕咕”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楚晴低头一看,是小胖熊袋袋难为情地揉着肚子,看来是因为没吃东西,肚子在叫了。
楚晴笑了下,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实话说,我也饿了,可那些羊肉什么的,没有滚水来煮,怕是刀砍斧剁也无可奈何。”
小胖熊袋袋闻言,咧嘴一笑,借故挣脱开楚晴手臂,滚到地上,一骨碌又爬起来,从肚皮上的小口袋里又取出两枚青枣来,咧嘴一笑,递给楚晴一枚。
楚晴接过青枣,看了看,道:“这枣子虽小,但真的是可见袋袋对我的感情之深,这大漠中每一粒果实都是难得的。”
小胖胖袋袋闻言,想了下,又将手中另一枚青枣也递了上去。
楚晴看了看笑道:“我们一起吃才开心,都给我算什么了。”说完,与小胖熊袋袋笑着看着对方,将青枣同时放进了嘴里,一起笑着吃了起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楚晴望了望远方,仍然不见小九身影,又看见那些骆驼虽说仍是伏卧在沙地上,但已睁开了眼睛,不时发出轻微的声音,接着驼队逐渐骚动起来,楚晴深切领悟到将要发生什么,好在那领头的骆驼仍是像一个熟睡中的家长一样,任由早醒过的孩子躁动,依然是微闭着眼睛,
暮然,天际一颗流星划过,在青黑色的夜空里,留下一道美丽的印记,那领头的骆驼似是有所感应,轻轻睁开了眼,接着身子一抖便站了起来,它又抖了抖身下的沙子,抬起头来,低鸣了一声,缓缓走向前去,在前方不远处又停下了脚步,它并没有回头,而是看着暮色深深的前方,那里应是它要前进的方向。跟着第二头骆驼学着它的样子,站起身来,走到了它的身后,又有第三头,第四头……,当最后一头骆驼站起,依次排好队后,那领头的骆驼又低鸣了一声,慢慢向前走去。
小胖熊
袋袋见楚晴仍是无动于衷,焦急起来,拉了拉楚晴裙角,示意她不要被驼队丢下。
楚晴向四周张望了两眼,重新将地上的物资放回到骆驼背上,又低声道:“怎么小九还没有回来。万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自己想到此处,又道:“小九回来一定会回到此处。我们要给他留下个记号才好。”说完,随手从一头骆驼身上解下一个羊皮水袋,放在了地上,袋口方向对着驼队远去的方向,又在地面上刻了个晴字。
一切做好之后,楚晴抬眼一看,驼队已走出一段距离,借着月光依稀可见最后一头骆驼的轮廓身影,又道:“我们必须要跟上驼队。”说完抱起小胖熊袋袋,飞身而起,向驼队追去。
当楚晴抱着袋袋,跨上驼队中最后一头骆驼的驼峰时,又不忘回头望了两眼,但仍是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影。
驼队在领头骆驼的带领下,又按之前的节奏行走了起来,说快不算快,但说慢也绝对不是慢,永远在一个速度下,有节奏地前行着。
茫茫沙海,望不见尽头,除了驼峰的耸动,就是那如梦里传来的驼铃声,在铃声中送走星月,迎来曙光;在铃声中送走身后,迎来远方。
如若不是有小胖熊袋袋在,时不时弄点怪事出来,楚晴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憋疯。在这大漠中随着驼队穿行,沉默无语成了常态,因为见不到任何人,哪怕是敌人,坏人,歹人也见不到。自己走着走着甚至怀疑自己有些疯狂,为了解开一个梦境,竟然异想天开地走上了如此一段艰辛的旅程,而且还是一段不知终点究竟在何方的旅途。
太阳愈升愈高,大漠中的温度也快速地爬升起来。楚晴与小胖熊袋袋早早就解下了羊皮袋,先补充了一些水。当气温升高到一定程度时,楚晴更不想说话了,甚至眼睛都不想睁开,周围好像都被太阳点燃了,沙子都泛着耀目的光,刺得眼睛生疼。
小胖熊袋袋也用白布将自己裹了起来,只因它的毛色很容易吸热,即使是有再多的清水,可肚皮终究是只有那么大,它灌了一肚子的水,甚至自己随着驼峰晃动时,好像隐约听到肚子里有水在发出声响。真想挖一个地洞,将自己藏在沙子下面。
楚晴与它此时是有着同样的想法。可驼队却丝毫不生影响,它们仍旧是不紧不慢地在前行着。
到了最热的时候,楚晴甚至感觉到口鼻呼出来的都是热气,自己快被融化了吗?望着远方地平线因热量而发生扭曲的景色。她拔掉羊皮袋的塞子,倒出一些清水来,将脸上缠着的白布沾湿,这样明显好了许多。虽然她知道清水是何其珍贵,但她更明白,如果不降温,自己马上就会被热死,留着再多的清水也是无用。
小胖熊袋袋也学着楚晴的样子,将全身裹着的白布弄湿。
瞬间的凉爽,让楚晴头脑清醒了许多,她逐渐明白,越向前走,午时的阳光越毒,周围气温越高。她甚至突然有感而发,自己是在向着死亡前行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龟息(1)
空旷,寂寥,酷热。
沙丘的背后,还是沙丘。
走到了远方,前面还是远方。
前不见终点,回首不见起点。
大漠是一个考验人毅力的地方,也是一个磨炼人毅力的地方。
在摇晃中,驼队缓缓前行着,也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走了多久。快被晒得眩晕过去的楚晴忽地感到身上一凉,混混沌沌中只觉得阳光不再那么刺目,气温不再那么炎热,好像天黑了一样。是产生了错觉吗?她迷惑地睁大了眼睛,向一旁看去。
原来是驼队走到了一座高大的沙山下,阳光完全被挡在了另一面。看着那巨大的影子,楚晴第一次感受到了阴暗的东西,也有它美好的一面。
多么渴望能在这里停留上片刻,那影子外面,烈日当头,相比之下好似人间炼狱,楚晴心里如此想着,竟然就发现了驼队也停了下来。
只见那领头的骆驼在沙山的影子里徘徊了一阵,用强有力的前蹄踩踏了几下沙地,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而后在最前面伏卧下来。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当骑乘的骆驼缩下身子时,楚晴恍然觉得自己的命有救了一般,就仿佛一个溺水者,突然脚下一硬,借力爬上了岸一样。
双脚刚一落地,小胖熊袋袋就拼命地解开身上的布带,跑到一旁,找了一处松软的沙地,用前爪拼命地挖掘起来。一会不到,就挖出了一个不小的深坑,然后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
沙坑下面要比地面上更凉爽,而且还湿润许多,小胖熊袋袋大口地呼吸了几下,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仰望着那沙坑口那一小块不规整的天空,扭了扭身子,安稳下来。
楚晴也脱掉头套,大口地呼吸了几下,探头看了下沙坑里的小胖熊袋袋,又抬眼看了看那高得好像看不到顶的沙山,心中真的升起一股感激之情。
在如此狠毒的太阳底下,这里确实是难得的阴凉之地,只待上片刻,就会感到不光脚下的沙地是凉的,就连身体周围的空气也都是凉的。
坐在沙地上只休息了片刻,楚晴身心就舒缓了许多,庆幸之余,又马上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低声道:“如此炎热的天气,也不知小九在哪。”自己说完,回头看了看,听了听,没有任何人追上来的样子,转头又看到那些打盹起来的骆驼,知道一时半会不会再启程,又道:“如此再好不过,既可以避暑,又可以等等小九。”
这时小胖熊袋袋好像又活了过来,从沙坑里爬上来,抖了抖身上的沙子,看了眼周围,开始撒欢地跑了起来,好像为自己重生而庆祝一样。
楚晴笑了下,道:“驼队一会就要再出发了,你也不乘机多凉快一下。”
闻言,小胖熊袋袋仍是没有停下来,只是放慢了速度,瞧着自己留在沙地上的爪印,玩耍起来。
楚晴看了一会,摇头笑了下,这大漠中实在是太寂寥了,除了满眼黄沙,实在没有什么可玩的。
爬着爬着小胖熊袋袋在一堆沙前停了下来,那本是一堆很平常不
过的沙,但在如此被风侵蚀形成的鱼鳞状沙地上,便显得十分突兀而不协调了,它好像是被人挖掘起来,故意堆在一起的,而且在那堆沙的附近,还有几道浅浅的痕迹,好像是脚印,又像是拖动什么事物而留下的。
小胖熊袋袋看出了异样,又在那堆沙周围走了走,却什么也没发现,但仍是有些疑惑,便对着楚晴怪叫一声。
楚晴本是抬头仰望着天空,看着那一朵朵飘过的白云,想着自己的事情,闻声便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如此一堆突兀的沙堆,楚晴自是一眼便看出了问题,转头又看了眼小胖熊袋袋刚才挖掘的沙坑,伸手一指,道:“袋袋,你看,你刚才挖沙坑时堆起来的沙堆和这个沙堆几乎是一样的。”
难不成,有什么人来过此地?
带着满腹疑问,楚晴与小胖熊袋袋四下寻找了一番,除了那十五头静静地休息的骆驼外,再也没见到任何一个生物,更是没见到任何异样。
楚晴低头又看了看那沙堆,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喃喃道:“莫不是有人来过,又走了?”可又会是什么人,进入这大漠腹地,而且还走在了自己的前头。如此一想断然不会是小九,那会不会是风疏竹,念头如此一闪,自己心中突地升起一份莫名的激动,不由又多看了几眼周围,可仍是一无所获。自己为何还念记着他呢?也许就是水凌月与段婆婆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她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好像是在嘲笑自己,于是轻轻摇了下头。
楚晴的心绪逐渐平复下来,低头看了眼那堆沙,又看向远方,心道:“有一点应该是可以确定的,在如此荒凉的大漠中,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这人究竟是敌,是友,怕是还要小心留意。”
楚晴如此想着,带着小胖熊袋袋又在沙山的影子里漫步了一圈,仍是全无发现,只是回到驼队身旁时,留意到随着时光的脚步,太阳转过了一些角度,那高大的沙山再也挡不住所有的阳光,沙山下的影子在不断地被拉长,逐渐地变窄。
楚晴站在骆驼旁,转头看向那沙山,本是想看一眼沙山后面的太阳,哪知道方一抬眼,就看到一大片沙山塌落下来,好像雪崩一样,心中一惊,刚要向后躲避,又见那片沙山只是向下滑落了一段距离,就又停了下来,但在原本一体的沙山峰线上,却留下了清晰的断裂痕迹。
驼队中有些骆驼也收到了惊吓,惊慌地站起身来,想要逃跑,可转头又看到领头的骆驼却只是睁了睁眼睛,没做任何反应,那些骆驼便又安心地伏卧下去,在它们心中,领头的骆驼就是驼队的首领,有着绝对的威信。
楚晴盯着那片塌落下来的沙山,低声道:“袋袋,你看,那里塌了好大一片。”
小胖熊袋袋也紧盯着同一个方向,不解地摇了摇头。
楚晴看了眼从沙山射过来的几缕阳光,思考了一番,低声道:“是不是沙山背阴处太冷了,此时被太阳光一晒,变热了后就塌了。”
对如此荒诞之谈,小胖熊袋袋却是谄媚地一笑,对楚晴立了立大拇
指。
看了半晌,见再无变化,楚晴又道:“算了,我们也不用在意这些,还是看看驼队吧,怕是又要出发了。”但转头却看到,那些骆驼又恢复了原状,一头挨着一头,静静地伏卧在沙地上,尤甚是那头领头的骆驼,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伏卧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模样。
楚晴仰头看了眼天空,只见晴天万里,片云不生,极目处白灿灿的天光与黄色的大漠相连接,无边的浩瀚,震慑人心。
“沙沙”,一阵细微的爬骚/声从身后传来。
楚晴误以为是小胖熊袋袋又在搞什么怪事,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发现小胖熊袋袋也是惊讶地看着另一个方位。
那是一片平坦的沙地,看上去比其他地方的沙还要坚硬些,在数丈远处,就是小胖熊袋袋发现的那个奇怪沙堆。
难道是起风了,楚晴心中如此想着,耳畔却又传来一阵“沙沙”轻响,就像又什么东西在那片沙地下面爬行。
小胖熊袋袋马上被吓得躲在了楚晴身后,探出个头,偷偷看去。
楚晴扫了一眼周围,驼队仍是平静地伏卧着,好像没听到那声音一样。
“沙沙,沙沙”,那声音又传了过来,而且急促起来,令人听得更为真切。
楚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紧盯着那片沙地,将戴着绕指柔的胳膊横在身前,做了个防御姿势。
“呼”一声大响,从身后的沙山上传来,楚晴心中一惊,回头一看,那沙山又塌落一大片。吓得小胖熊袋袋又转过身来,藏到了楚晴另一侧,驼队明显有些惊慌,都站了起来,惊恐地看向四周。
惊魂未定,又听到“轰”地一声大响,这次是从那片沙地上传来,楚晴转头一看,只见那沙地上裂开一道手掌宽细,数丈长的裂缝来。
不知为何,楚晴猛然就联想到了自己与青茜斗法的情景,惊呼一声:“妖怪!”说完,抱起小胖熊袋袋便向后飘飞了丈余远近。
那些骆驼也惊慌起来,想要逃走,怎知那裂缝以看得见的速度不断延伸,截断了逃走的路线,眨眼工夫,就将楚晴、小胖熊袋袋连同十五头骆驼围困在了中间。
稍后,那裂缝首尾相对在一起,被围困住的沙地“轰”地一声沉闷大响,向下塌陷了数尺之深。
楚晴心念一动,绕指柔化作一巨大圆形仙力球,将自己与小胖熊袋袋,连同驼队都保护在了一起,人立在半空中,手捻法诀,静观其变。
那些原本惊慌错乱的骆驼,见到仙光盈盈的光墙,居然也平静下来,只是将头都对着外面,呼吸明显沉重起来。
“突”一声大响。
几丈之外的沙地上忽然喷出一股黄沙,好似喷泉一样,足有数丈高下。未等人反应过来,“突”,“突”,“突”……,连续又是数股黄沙喷射而起。
接着沙地下传来一阵急似一阵的怪叫,好似有何种怪物苏醒过来,几欲破土而出。
楚晴惊容满面,凝神戒备道:“什么怪物!”
第一百三十六章 龟息(2)
小胖熊袋袋虽知躲在光墙内应该无事,但见此怪象,又不时有震动从脚下传来,仍是被吓得惊魂不定,东躲西藏,但躲了几处,又觉得哪里都不安妥,便一会站起身子来,一会又匍匐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样子甚为滑稽搞笑。
楚晴见了,眉毛一挑,冷下脸来,怒喝道:“临阵对敌,不战自乱!”
小胖熊袋袋听此一呵斥,又看了看身旁那些相比之下镇定许多的骆驼,真的就冷静了几分,快步跑到中间位置,站直了身子,顺着高大骆驼的腿/缝,左右观瞧。
那阵怪叫方止,只听到一声锐响,刺破长空,但见一道白绿相间的影子从沙地下急射而出,笔直向天而去。
楚晴定睛一看,却是飞出一人来。
只见那人如飞鸟一般,轻轻飘落到沙山塌落的地方,背对着阳光站定了身子,容貌看不太清楚,却隐约好似一女子,身子婉转曼妙,慢慢抬起头来,正向驼队方向望来。
楚晴见再无异动,一挥手撤去光墙,低声对小胖熊袋袋说了句:“袋袋,你在此等候,我上去会会她。”说着一纵身腾空而起,来到那人对面不远处定睛一望,只见对面站着一身穿束腰绿罗裙,透明白沙抹胸的俏丽女子,正是坠云阁的雨茹!
雨茹几乎同时看出来人是楚晴。
两人便异口同声讶道:“是你?”
楚晴瞄了两眼雨茹,接着道:“你怎么在这里?”
雨茹同样瞄了眼楚晴,却又将目光落到下面的驼队上,看到那些装满了清水的羊皮袋,眼中一亮,也未回答,而是双臂一展,飞身落下,来到骆驼身旁,一把解下羊皮袋,拔起塞子,猛喝起水来,看上去好似干渴了多久的人一样。
楚晴也紧随飞身而来,却并未阻挡,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注视着她的举动。
雨茹喝了几口清水后,抹了抹嘴,脸上露出笑容,不由赞叹道:“啊,真清凉啊。”
楚晴瞅了她一眼,转了下眼睛,又说了句:“如何?这水也喝了,该说了吧?”
雨茹回头看了眼楚晴,却并没有回答,而是四下寻找了一番,颇为疑惑地道:“咦,怎么,他不在?”
楚晴一愣,误以为她说的是风疏竹,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听雨茹又补充道:“我问的是小九。”
楚晴恍然,脸上泛起淡淡红晕,说道:“小九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眉毛一挑,厉声道:“凭什么告诉你!”
雨茹见楚晴如此神情,知道也不会问出个所以然来,但打量一下如此多的骆驼,心想凭楚晴一人自是无法打理,断然还有别的帮手,于是心中转了个主意,挑起眼皮看了两眼,故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小九定是有事暂时出去了。”
楚晴一听,心中知对方是在诈自己,当下不动声色地道:“这个嘛,你大可以再猜。”
雨茹闻言一窒,冷哼一声,又道:“那我就在此等他回来。”
楚晴一听,眉毛一皱,嗔道:“小九与你有何干系!你
如此纠缠不清。劝你速速离去,免得本姑娘动手送客。”
雨茹闻言,似乎一惊,心知不是楚晴对手,但马上道:“他不回来我不走,我们之间的事,不要你管。”
楚晴脸色一沉,怒道:“这个由不得你!”说完,绕指柔祭起身前,蓄势待发。
雨茹一见,微微一怔,似心有余悸,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但无意中瞄到了身旁的骆驼,一转眼睛,嘻笑道:“只要你敢动手,我就杀你的骆驼!大漠中失去这驼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后果!”
一句话说完,还真的吓住了楚晴。
楚晴看了看那些骆驼,又看了两眼雨茹,慢慢收回了架势,但鼻中仍是冷哼一声,低声道:“无耻!”
雨茹也不理会,而是笑了笑,得意洋洋地扭了扭头,走到了一头骆驼身旁,伸手轻轻抚摸了起来,大有感谢帮忙的味道。
两人虽说没有动手,但仍是在心里斗气,谁也未再搭理谁。
小胖熊袋袋见没了危险,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走到楚晴身旁,又不时头看起雨茹来,好像它总是觉得天下每一个美丽的女子,都不是那么穷凶极恶,见雨茹有时偷瞄过来,也礼貌性地咧嘴笑了下。
楚晴看在眼中,白了小胖熊袋袋一眼,转身走向了一旁。
这时驼队传来一阵骚动,领头的骆驼从塌陷的沙坑里走了上去,接着就是其他的骆驼,一头挨着一头,由同一位置走了出去。
楚晴一见,也未再理会雨茹,而是面带不快地抱起小胖熊袋袋,纵身一跃跳上了一头从身旁经过的骆驼。
驼队,再次出发了。
剩下雨茹怔怔地站在原地,左右看了半天,又低头沉思了下,也便飞身上了一头骆驼。
楚晴见了,也未阻止,只是冷哼一声。
此时日头偏西,大漠披上一层金黄色,气温也没有那么高,反而是最舒服的时候。
楚晴又向后看了几眼,仍是没有见到小九的身影,只得微叹一声,随着驼队继续前行。
雨茹好奇小九为何还没有出现,便不动声色地留心着楚晴的举动。
驼队渐行渐远,楚晴留恋地转过头来,又解下一只装满水的羊皮袋,轻轻地扔到了沙地上,心中默默念了句:“希望小九能快些追上来,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这一切又被不远处的雨茹看到,虽不解其中意思,但隐隐感到楚晴是在等人,似乎又迫不得已随驼队前行。
楚晴抬起头来,恰好看到雨茹正在偷看自己,先是一愣,接着不以为然,心想你能猜到一切又能如何?凭你一个雨茹能把我怎样,脸上便表现出几分不屑。
雨茹见了也做理会,而是带着几分疑惑默默地将头转了过去,
楚晴看着雨茹的背影,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这个雨茹出现在此,那九盛天尊林纤娘也理应同往。可这许久时间过去,自己不光未见到一个人影,雨茹似乎也隐隐透漏出无人同行之意。难道这个雨茹只身来此大漠深处
?那她又意欲何为?真的是为情而追逐小九来的吗?自己左思右想,确实除此之外,又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便又多看了雨茹背影两眼,心想你真的只为小九而来,那也是一种难得的痴情,但也不知小九遇到此人是福是祸。
但所有的想法都是自己的猜测,万一那个九盛天尊林纤娘就在附近,自己一时还真的难以应付,应早做打算才好。这一路上不光有大漠残酷的环境,身边时时再有如此一个危险存在,那真是寝食难安了,想了想,便喊了一声:“小九已几日没有回来了!”
闻言,雨茹一下就转过头来,露出恐惧和担忧的表情,问道:“你是说小九确实与你同行?”
楚晴细细地观察下了她的表情变化,遂点了下头,又道:“但我们走散了,此时又不知他身在何处。”
雨茹一听,再也未顾及其他,“嗖”地一下从骆驼上跳将下来,飘到楚晴身旁,急道:“此话当真?”
楚晴看她如此着急模样,心中反而放松了几分,道:“我更担心的是他遇到林纤娘,怕是会凶多吉少!你不要忘记,他曾经被困坠云阁,险些被林纤娘所杀。”。
雨茹闻言,马上摇头道:“我家姐姐都没来大漠,如何会杀了小九,我怕他遇到其他危险,你们是在何处走散的?”
楚晴一听林纤娘没来,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马上又道:“那,你来这大漠,难道不是为了林纤娘办事吗?”
雨茹全副心思都放在小九身上,想也没想,马上道:“我姐姐已答应风少侠从此不再涉足三界。如何……,咦?你是在试探我!”话说到一半,雨茹突然回过神来。
楚晴忍不住一笑,但心想只是自己杞人忧天,而且从言语表情看出雨茹确实为小九而来,突然便不想再为难于她,于是温声道:“小九确实与我在上一个取水点走散,我怎么会骗你,因为不能离开驼队,我实在无法分身去寻。”
雨茹边听着楚晴说话,身子边向后飘飞着,此时一听,马上顿了下,道:“那你方才丢下的羊皮袋……?”
楚晴接过话道:“我担心小九追上来时,已多日未饮水,才出次下策。”
雨茹一听,身子在空中停了下来,低头略一沉思,便从身旁走过的骆驼身上解下一只羊皮袋,提高了声音道:“我去寻小九,要生与他同生,要死与他同死。”
楚晴闻言,有些动容,突然对这个痴情的女子有了一点好感,便转头道:“找到他后,切记追上驼队,否则也是九死一生,我扔下羊皮袋口嘴方向就是驼队行走方向。”
雨茹闻言,点了下头,接着化光而去,她真的一刻也等不得。
楚晴随着驼队继续向前走,不时回头看向雨茹离去的方向,心中不免有了一些宽慰,期望着雨茹能尽快找到小九,两人都平安无事地追上来。
夕阳的余晖,从极远处照来,此时的天与地真的成了一色的金黄。
驼队踏着那融金般的阳光,伴着梦幻般的驼铃,缓缓向前……。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死尸(1)
大漠腹地。
太阳不大,却耀眼夺目,炙烤着一切,它好像看不惯沙漠中的所有事物,想将其全部融化掉一样。
在地面上蒸发起的热浪中,影影绰绰地走来一队人。
待近了才看清,只见风疏竹、静尘子两人在前,身后跟着数十名归云观道士,而易丁甲走在最后,与众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不时张望着,好像担心周围有何金银财宝一不小心会被错过一样。
烈阳当头,气温令人难耐。
见不到一只飞鸟,见不到一只动物,就是带甲的爬虫都早早躲进了沙地里。
听静尘子道:“据弟子所报,当时就是在这片地域,发现了谭闻。”说着抬眼环看了一下周围。
风疏竹同样看了看四周,略一沉思,道:“此地无任何躲避烈日与沙暴之所,千里之内更是无水可饮,谭闻在此地出现,多半怕是路过而已。”
静尘子点头道:“风少侠如此分析,不无道理,贫道也是这样想过,但谭闻既在此出现过,又与归云观弟子交过手,定然还有些蛛丝马迹可寻,我等还需细细查看一番才好。”
风疏竹道:“谭闻已不在此地,但我们要从中找出他为何会出现在此,这里又是去往何处的必经之地,这些问题一一解开,相信谭闻的藏身之处也便轻易找到了。”
静尘子道:“风少侠言之有理。”
两人说话间,已走出一段距离,身后的归云观道士,始终不离左右,易丁甲却也追了上来,只是他的心思没有放在听二人说话上,而是继续东瞅西瞧的,走上两步又停下来,驻足观看。
银华一闪,一道剑光落下,见一归云观道士现出身影,走上前来通报道:“启禀掌门,前方有所发现。”
静尘子闻言,来不及细问,喜上眉梢,大手一挥,道:“快快带路。”
一行人便由那道人引着急匆匆前行,走了不过百丈余,绕过一座沙山,来到一处低洼的沙地。
那里早有几名道人,站在一处,指指点点地议论着,闻声有人过来,见是掌门,都收住声音,退到了一旁,让出一条道来。
风疏竹与静尘子两人走上前去,向下一看,只见沙坑里躺着两具死尸,看衣着打扮应是中原人,脸部与身体裸露部分早已被烈日晒得黝黑干燥,整个身子像是被吸干了所有水分液体一样,干瘪在衣服里,形容十分可怖。
静尘子向下走了一步,站在沙坑底,靠近尸体看了又看,疑道:“这两个中原人士,为何跑到这大漠腹地来?又死于何人之手?”
风疏竹也同样走了下来,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那二人一眼,摇头道:“这二人不是中原人士。”
静尘子闻言,多看了一眼那两具死尸,讶异道:“风少侠,何出此言?”
风疏竹指着那二人的耳朵,又道:“道长你来看,这二人具有耳洞,此乃是西域男人特有的特征之一,只因从小就要开始佩戴耳饰,中原男子则极少有打耳洞者。”
静尘子闻言,仔细看了看,那两具尸体的耳朵上,确实都有小小的洞,不仔细看真的很难发现,但想了下又道:“在中原西南边陲也有些少数民族,有打耳洞,戴耳饰习惯。”
风疏竹点了下头,又道:“道长果然见多识广,但你再看这里。”说着指了指其中一个人的人眼窝与鼻子,又道:“这二人虽然眼鼻具被人毁去,但仍是隐约可以看出其高鼻深眼特征。”
静尘子点了下头,道:“杀人者很是奇怪,
既想隐瞒,却为何不一把火烧了尸体,岂不是更好?”
风疏竹站起身来,点头道:“如此想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杀人者来不及放火,或者是另有隐情。”
静尘子多看了尸体两眼,也站起身来,略有所思地道:“这二人穿中原服饰,又死在这大漠中,实在是想不通。”
风疏竹沉默了一会,方道:“也许他们是从中原追踪某人至此,不小心被发现了,而被灭口。”
静尘子闻言,目露惊异之色,道:“风少侠之意,难不成怀疑他们是追踪谭闻而来?”
风疏竹将目光看向别处,又收回来,点头道:“极有可能,却不知这两具尸体可曾动过?”
静尘子微微一转身,便有门下道人走上前来,拱手道:“禀掌门,发现这两具尸体就马上向你报告了,没有任何人动过。”
风疏竹闻言,对静尘子道:“我们不如将尸体翻看一下,也许会另有发现。”
静尘子点头,马上命两名归云观道人将尸体从沙坑中拖上来。
那沙坑本就不深,而且尸体经过风吹日晒,早已干瘪,因此也没有什么份量,两名道人各自拽了一具尸体,稍一用力就拉了来大半个身子。
只听“哗啦”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其中一具尸体身下压了一个包裹,此时一经拉动,便散落开来,从里面露出十多块金砖,黄灿灿的,在太阳下真实耀人眼目。
风疏竹扫了眼,摇头道:“真不知这二人致死还带着这些黄白之物,在这大漠中除了增加负重外,远不及一杯清水贵重。”
话音刚落,易丁甲拨开人群,急匆匆走了上去,一下就跳进沙坑里,身子往前一扑,上前将那些金砖捡在手中,抱在怀里,双眼放光般地道:“这些金砖归我了,归我了,你们不要抢,你们都不要抢……”,说着说着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抬眼仔细一看,发现周围所有人,却没一个人多看一眼这些金砖,好像在他们眼里,这些金砖如脚下的沙土一样,一文不值。
易丁甲见此,不再着忙,将那些金块一块一块地看了个遍,又摆弄了一番,转了转眼珠,索性解开自己的随身褡裢,将那些金砖一块块从沙地上的包裹里取出摆放好,但当他拿到一多半时。
突然听风疏竹高喝一声“慢着!”
声音干脆而利落,吓得易丁甲浑身一抖,不由自主地停下手来,又下意识地伸手护住金砖,误以为有人要抢财宝,抬眼一看,只见风疏竹紧盯着沙地上的包裹,目标显然不是那些金块。
易丁甲见其目光奇特,心中颇感诧异,收回目光也看向那包裹,发现那块做包裹的布上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像三只手环绕着握在一起的手,周围有些暗色的花纹缠绕着,正中间却是一头生双角的魔鬼像。
易丁甲将包裹上的沙土拔掉,端详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将那包裹皮拿起来,用力抖干净了上面的沙土,然后拎住两角,展示在众人面前。
任谁只要看上一眼,也知道这是某个教派的标记,如同水月宫的水月,归云观的八卦,空觉寺的佛印一样。
易丁甲皱眉道:“这是什么教派,老朽如何从来没有见过。”
静尘子看了又看,也同样摇了下头,轻道:“贫道遍识中原各门各派教标,却从未见过此种标记,想来真的是来自西域了。”
风疏竹点了下头,面色微动,道:“这确实为西域魔教魔尊摩博鸠罗所执掌的教派。”
众人一听摩博鸠罗,也都纷纷动容。将目光再次投到那块包裹上,只因魔尊摩博鸠罗名气实在太盛,中原各大门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魔尊却从未进犯过中原,因此大部分人只听其名未见其人。
静尘子再次多看了那两具尸体一眼,疑惑道:“这二人既为西域魔教门下弟子,却着中原人衣饰,而死于大漠,令人匪夷所思。”
风疏竹离开那两具尸体,向前走了两步,抬眼看向远方,低声道:“倘若这二人真为谭闻所杀,怕是西域魔教卷入中原之事,愈来愈明朗了。”
静尘子跟过来,闻言脸上一急道:“倘若谭闻真与西域魔教勾结在一起,那问题当真很是棘手了。”
风疏竹沉默半晌,方道:“倘若不是如此,这魔教二人又为何人所杀?他们去中原又所为何事呢?”
诸人被这两个问题引入无限沉默中,只有易丁甲在一旁根本没心思听二人讨论诸事,而是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那一块块黄瞪瞪的金砖上,重新跳下沙坑,用自己的随身褡裢装起来。
许久,又听风疏竹道:“将这二人尸体火化掉吧,免得西域魔教追踪至此,与我等引起不必要误会。”
静尘子想了想也道:“风少侠所言极是,西域魔教一向与我中原各派没有任何瓜葛,我们还是少惹事端为妙。”接着便命令归云观道人将两具尸体搬走火化掉,并将骨灰一并带走,寻了安妥之地再掩埋。
静尘子吩咐完诸事,又道:“这一片地域贫道门下弟子可是查了个遍,谭闻早已不见了踪影。”说着,顿了下,颇为无奈地道:“这大漠如此浩瀚,寻一人好比大海捞针,不要说我们这区区数十人,就是动用了千人力量,怕是也难寻到,更何快谭闻也不会停留在一处等着我们去找到。”
风疏竹看了眼静尘子的表情,沉思了片刻,笑道:“道长不必如此绝望。接下来,我们只要找到一个地方,所有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静尘子闻言,眼前一亮,问道:“哪里?”
风疏竹一字一顿地道:“天狱。”
闻言,静尘子全身一抖,在如此烈日炎炎下居然感到一分寒意,脸色也似乎白了几分,好像有什么东西将阳光遮挡住了一样,眉头紧皱起来,重复了一遍,道:“天狱……”。半晌,静尘子才回过神来,但仍是有些迷茫地道:“却不知那天狱又在何方?我们又要从哪里找起呢?”
风疏竹看了眼静尘子,又看了眼其身后的归云观众道人,笑道:“道长现今已贵为天下正道最大门派的掌门人。”
静尘子听风疏竹突提此事,开始还未理解其中意思,想也未想就道:“正道衰落至此,贫道实属勉为其难,谨遵师命而已。”
风疏竹闻言,笑道:“既然道长已言明天下正道势微,为何还要动那以身犯险的念头呢?”
静尘子闻言恍然,马上道:“追杀谭闻实为我归云观之事,如何能令风少侠只身犯险,倘若如此,贫道与门下上千弟子颜面何存。”
风疏竹摇了摇头,道:“以道长现今身份,被西域魔教发现,那怕是天下大乱了。”
静尘子如何肯放弃,又道:“我等小心行事便是了。”
风疏竹闻言,转身指向那沙坑,又道:“那两名西域魔教弟子,倘若在中原被归云观发现,道长会作何感想?”
静尘子一听,一时哑口,当然令谁都会想到,这定是西域魔教觊觎中原,但想了想,马上又道:“西域魔教弟子能去中原,我们同样也可去魔教。”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死尸(2)
风疏竹摇头道:“这二人倘若是在中原被发现,风某断然不会阻拦道长,而现今却是在这大漠腹地。”
静尘子听得明白,这二人虽说着汉服,但却死在大漠,西域魔教掌控之地,如何能说是对中原正道不利呢,难不成说胡人不得着汉服吗?这理由显然是站不住脚的。
风疏竹见静尘子呆愣住,上前拍了拍其肩膀,笑道:“道长不必如此坚持,风某去天狱虽说前途未测,但道长怕是也会奔波劳累。”
静尘子闻言,转头一讶道:“何事?”
风疏竹看着静尘子道:“道长现今可是归云观掌门,你就不担心谭闻真的与西域魔教勾结在一起,突起发难吗?”
静尘子闻言,动容道:“对啊,无论真实情况如何,贫道也要联合中原各派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风疏竹闻言,沉默了一会,又道:“道长不如尽快动身,魔教中有弟子失踪被害,理应不会不闻不问,万一撞上,怕是百口难辩。”
静尘子点头道:“风少侠所言极是,可贫道这一走,你我远隔万里之遥,真的有什么燃眉之急,怕是远水救不了近渴。”说着,目露担忧之色,望着风疏竹。
风疏竹却爽朗一笑,道:“道长尽可放心,风某与西域魔教尚有一些结缘,即便到了刀兵相见之时,也有下策的。”
静尘子闻言,将信将疑道:“哦?风少侠可否讲得细致些,贫道有些不甚理解。”
风疏竹又一笑,面色沉静地道:“道长真是贵人多忘事了,风某出道以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战西域魔尊摩博鸠罗。”
静尘子看了风疏竹半天,疑惑道:“贫道自然记得此事,当年魔尊觊觎中原,还是风少侠一己之力将其击退,可这恰恰不是开罪了魔教吗?”
风疏竹负手而立,略带回忆地道:“非也,非也,魔尊摩博鸠罗与风某大战七昼夜,风某虽说险胜,但魔尊也是心服口服,并言明有机会请风某到西域圣教做客,以共参修行之事。”
静尘子闻言想了下,又道:“魔尊也许当时只是随口客套之说,时隔多年,怕是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反而只记得败在你手上。”
风疏竹含笑不语,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静尘子面前。
静尘子眨着眼睛,端详半天,只见那物大小形状如同成人拇指,非石非玉,通体乌黑,光华内敛,在如此阳光之下居然不反光,上面雕刻着一张丑陋的人脸,人脸上方又有一奇怪符号,是三只环握在一起的手,正与方才尸体旁发现的包裹上一模一样。
风疏竹笑道:“此物乃魔尊信物,当年魔尊言明,圣教徒众见了此物,必以礼相待,不得一矢相加。”
静尘子在如此信物面前,不得不信任,便低头沉思了片刻,又道:“既然如此,也算有了个万全之策,贫道不便再好阻拦风少侠,只是……,一旦真的有何发现……。”
风疏竹笑道:“小事风某自会处理,但发现了关乎中原正道存亡之大事,风某一刻也不会耽搁。”
静尘子闻言,对风疏竹投来赞许的目光,似是犹豫了片刻,方从怀中取出一物,郑重其事地递于风疏竹,道:“归云观规矩甚多,乃自祖师始便已立下,贫道无能
改变,但风少侠持此令牌,门下弟子如见掌门”。
风疏竹抬眼一看,那果然是一支寸余大小的红色令牌,上面刻着归云观的八卦符号,又听静尘子如此一解释,自知是归云观极重要之物,于是马上道:“风某非归云观中人,如何能接此要害令牌。”
静尘子闻言,脸色一正,将那令牌往风疏竹手中一塞,道:“风少侠为天下正道舍生忘死,深入龙潭虎穴,归云观如何能做事旁观呢?”
风疏竹想了下,又见静尘子如此诚恳坚持,又看了一眼,才伸手接了过来,但仍道:“既然如此,风某也给道长一个承诺,待此间事完成之后,令牌一定马上归还。”
静尘子闻言,拍了拍风疏竹握着令牌的手,动容道:“一言为定。”
两人谈话间,又有归云观弟子御剑而来,急匆匆报道:“禀掌门,百里外发现一队人马,约有十人余,一路向此搜寻而来,看衣着打扮应是西域胡人。”
闻言,风疏竹与静尘子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西域魔教。”
静尘子马上又道:“风少侠,既然如此,那贫道与诸弟子就先行告辞了,其余诸事有劳少侠了。”
风疏竹点头,目送着静尘子带领门下道人化光而去。
※
※ ※ ※ ※
大漠之上,剩下胡人装扮的风疏竹与易丁甲两人,踩在松软的沙地,慢慢前行。对面迎来一队人马,细细数来,一行十一人,个个头巾遮面,胡人装扮,腰间挎着利刃,与两人相距数丈远近停了下来,显然是一伙训练有素的人物。
那些人互相商议了片刻,从中走出一个人来,一手握着刀柄,另一只手一抬,叽里咕噜地喊了几句胡语。
风疏竹打量了那人两眼,转头看向易丁甲,而易丁甲却仍是躲在身后,低声道:“他问我们是什么人?要到哪里去?”
风疏竹转过头去,盯着那人,道:“告诉他,我们是中原人,要去天狱访友。”
易丁甲一愣,当下不解风疏竹为何不隐瞒身份,这么快就暴露了自己的实情。其实他哪里懂得,要去天狱必须由魔教弟子带领,如此一来一因风疏竹不懂胡语,二因从长相特征上也早晚会被发现,此刻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说明实情。
易丁甲见风疏竹未再多言,自己也只得照着翻译,于是也叽里咕噜地回了几句。
对面的那伙人一听,毫无意外地做出了反应,“唰”地一下成扇形散开,马上摆开了戒备之势。
为首那人紧握刀兵,从面罩后面透出一双警惕的眼睛,又向前走了一大步,呼道:“那你们来大漠做什么?”
他一开口,易丁甲与风疏竹同时一愣,易丁甲发愣是因这人说的居然是中原汉语,而且字正腔圆,如若不是在这大漠中,真的会被人误以为是中原人在说话。而风疏竹除此之外,心中也明白,方才易丁甲翻译时只说了二人是中原人,并未提要去天狱访友,但转念一想,易丁甲如此也是情有可原,每个人都有趋吉避凶的。
因而不待易丁甲答话,风疏竹迈步走上前去,一
拱手,行了中原见面礼,朗声道:“我等因故人之邀,特入大漠来会友。”
那人似是一疑,上下又打量了风疏竹两眼,向前走了几步,高声道:“故人?会友?”
风疏竹点了下头,解下头套,也同样向前走了几步。
此时两人相距不足丈余,那人见风疏竹解掉头套,神情放松了几分,又仔细看了两眼风疏竹,才道:“去哪里访友?”
风疏竹此时也已看清了对方,虽说那人一身胡服并带着白色头套,但深邃的眼窝,明显看出是西域胡人,一双眼中更是透射出老练与沉稳,令人一望便知是阅历丰富之人。
风疏竹闻言,并没有再多说话,而是盯着那人的眼睛,从袖口慢慢取出了那件乌黑的信物。
在常人眼中看上去本是一件平常的雕刻物件,那人见了却身子一震,如遭重击,一把将头套扒开,露出了粗糙而干燥的脸颊,短而整齐的黄色胡须,迟疑了半晌,才双手结印,做了个奇特的手势。
只见那小物件在风疏竹手中发出一道乌光,在三尺左右显出一个清晰的魔教教标,三只环握着的手上一个长角的魔鬼,烨烨生辉。
那黄胡子一见,神情一肃,口中念了一句胡语,慌忙跪倒在地,行匍匐大礼,他身后的众人虽离的远些,但几乎同时行同样大礼,口中高呼胡语。
见众人如此,风疏竹颇为窘迫,感到那些人好似在跪拜自己一样,心中也暗暗吃惊,自己实在未想到魔尊赠送自己之物,在魔教中居然有如此分量,但同时也确定了这伙人是西域魔教弟子无异。
在不远处原本胆战心惊的易丁甲,此时看懂了一切,笑呵呵地快步走到风疏竹面前,对着那黄胡子说了句胡语。
过了好一会,黄胡子才回了一句胡语,然后恭敬地站起身来。
易丁甲转头对风疏竹道:“这下我们发达了,他说见此物如见圣教主。”
风疏竹一点头,看了看手上的圣物,见那束乌光已消失,才小心地收了起来。
黄胡子直到风疏竹将信物收起,自己的目光看不到,才上前拱手行中原礼,道:“不知贵客驾临,番塞尔有失远迎,万望赎罪。”
到了此时,风疏竹已经到这个黄胡子名叫番塞尔。
又听易丁甲嘻嘻一笑,道:“够远了,够远了,来这么远接我们,真的是感激,不如快快带我们去天狱吧,”
一听“天狱”两个字,番塞尔显然一愣,但马上又道:“天狱距此还有几日行程,但圣教主就在前方别苑中,两位贵客,不如随番塞尔同去吧。”
闻言,风疏竹眉心微低,似是所有所思,而易丁甲却快言快语,上前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免去几日奔波劳苦,不知那别苑可有好酒好菜。”
番塞尔用眼角瞄了风疏竹一眼,又转头对易丁甲笑道:“这些都是些许小事。”
易丁甲也未征得风疏竹同意,马上回道:“那就劳驾您,在前面带路吧。”
番塞尔一听,见风疏竹并未反对,遂展颜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向同行人走去。
风疏竹面色沉静,也未看易丁甲,迈步跟了上去,易丁甲一愣,随后也追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沙暴(1)
清晨的沙漠,天际苍寥。
初升的朝阳照耀着晶莹剔透的心灵,在适宜的温度下,在清悦的驼铃声中,心情是那么的悠然自得,也便是心旷神怡了。
万里长空,飘来一层薄薄的朝霞,仿佛还伴随着轻柔的风,许许多多昨夜的寒冷与困惑都已随风而去。
在大漠里,这是一日中,最美好的时光,心灵与大自然融合在了一起,所有的一切都已放飞,真的希望时光在这一刻能静止。
但是,美好的事物,总是瞬息而过,当楚晴还在留恋着那份美好时,大漠的酷热,没有迟到一分,再次降临了。
楚晴与小胖熊袋袋留恋了一眼天空,同时微微叹了下气,又几乎是同样的动作,默默地缠好了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一言不发地骑坐在驼峰上,随着骆驼的节奏身子也在前仰后合地摇晃起来。
经过数次的对抗,多日来的熟悉,他们已深刻地体会到了大漠的无情,已习惯了如何去适应。
只因他们已深深明白,你急躁,你抱怨,你呐喊,你咆哮,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大漠中的酷热与寒冷会一声不响地,如期而至,绝不爽约。
“小九还没有追上来,也不知雨茹是否找到了他,这几日中他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问题前一刻还在楚晴的脑子里打转,而此时早已如同骆驼身下的影子一般,在如此烈日之下,也偷偷躲了起来。
楚晴微微睁了下眼睛,她感到有些昏昏欲睡,又感到燥热难耐,她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夜幕快快降临吧,虽然这很不切实际,虽然深夜里的寒冷与这酷热一样令人难以承受,但眼下,她却只想躲避这种令人几乎要窒息的酷热。
身下的骆驼如同毫无知觉、毫无感情的车轮一样,在四蹄的带动下,在这看不到尽头,看不到终点的大漠上,一如直往,不知疲倦地向前,向前。
许多文人墨客赞美过大漠的雄浑,大漠的静穆,甚至留下了千古流传的美文,而此时在如此的热浪中,楚晴只看到了那单调的黄色,它像是一种被烤焦的颜色,从中只表达出死寂,带来绝望,让人心生厌恶,时刻想着逃避。
目所能及处,全部是泛着黄色的沙子,一粒一粒聚在一起,铺成了地面,汇成了丘陵,堆成了沙山,连绵,起伏,好像天地间本就如此,好像天底下恒古不变。
看着看着,楚晴心中充满了厌恶之情:“这些讨厌的沙子!真的想来一场大风,将它们全都吹跑,将它们都吹上天,吹到海洋里去。把这里换个天地,换成树木成荫,飞峡瀑布。”
都说大漠顷刻间沧海桑田,透过密实的头罩,楚晴看着那连绵起伏不绝的沙丘,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看来传闻毕竟还是假的多,还是夸大了的成分多些。
什么沙暴,什么海市蜃楼,原来不过是大人吓唬小孩的故事。
原来,在这大漠中令自己感受最深,感到最无情,最令自己恐惧的只有这酷热和夜里的寒冷。
“嗖”
一丝罕见的凉风从身后吹来,轻轻地
,好像一线从冰山上融化下来的冰雪一样,倏地钻进了衣衫里。
楚晴打了个冷颤,是错觉吗?但她目光微微一低,看到了同样产生疑惑的小胖熊袋袋,左右转着被头罩缠住的脑袋,极力在寻找着什么,便确定了这一丝凉爽的真实。低头又瞥了一眼骆驼脚下,那些细细的沙粒,也同样随着那一线凉风,起了尺余高的沙尘,向前飘飞了一段距离才沉落下来,融入沙海中,又恢复了原样。
“真可惜,只有这么一丝风息。”
楚晴努了努嘴,头也没回地颇为惋惜地想到。
哪知道念头刚过,“嗖”地一下,又一丝凉风吹来,而且这次明显要比上一次更大一些,时间更久一些,那些被吹起的沙粒飞得也更远了一些。
“要变天了吗?”
楚晴抬头看了眼天空,太阳仍然火辣辣的,金光耀目,不容逼视,被照得白灿灿的天空上没有一片云朵。
“唉”
楚晴轻叹了下,放弃了这奢求的想法,但脖后却同时又传来了一丝凉爽,这次她不由扭过身去,向后方看了一眼。
只见风带起轻微的沙尘,如同薄薄的黄色轻纱一样,朦朦胧胧地笼罩了大片的沙丘,追逐了过来。
“起风了!”
多日来,第一次在正午遇到起风。
楚晴难以抑制自己的喜悦,笑了笑,庆幸自己的幸运。
“今天难熬的时光到头了!酷热,将挥手作别了。”
她心中如此想着,嘴上不忘说了句:“袋袋,起风了,我们不用这么热了。”声音很温柔又带着几分喜悦,任谁听了都会开心起来。
小胖熊袋袋闻言,一只爪子用力抓牢了楚晴,将身子探出去,对着后面的空气,用力地呼吸了几口,好像它也在贪婪这一份难得的清凉。
楚晴见了又笑了下,抬头又看了眼天空,自言自语地道:“这风是有了,再来一片云,将太阳也遮住,就更好了。”
楚晴本是一句孩子般的美好幻想,哪知道话音方落。
异变骤起!
只听到走在驼队最前面的那头领头的骆驼,突然停住脚步,仰直了脖子,奋力地嘶声鸣叫起来,而且一声紧似一声,一声高过一声。
楚晴虽没养过骆驼,也不熟悉骆驼,但多日来跟随着驼队的她,她从中听出了恐惧,听出了绝望,心头不由一愣,发生了什么事吗?她不免警觉起来。
小胖熊袋袋也同样被那叫声吓得不轻,将探出去的身子,快速缩了回来,颤栗着紧紧地抓住楚晴的衣裙,左右摇晃着脑袋查看一番,生怕有什么可怖的怪物会突然从某一个方向窜出来一样。
相比之下,楚晴还是镇定许多,四下里看了又看,除了不断吹来的风息外,其他再无异样,但这么小的风,不要说在大漠,就是在中原也是随时可见。
下一刻。
驼队却一反常态,不再是保持着一字长蛇队形,而是在领头的骆驼的带领下,拼命地向着同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驼队中的每一头骆驼,
都是在边奔跑中,边发出恐惧的嘶鸣,前后左右相互呼应,这明显是在逃命!
慌乱中,楚晴把牢了驼峰,只觉得现在驼队中每一头骆驼的奔跑速度,绝对不会慢于一辆在官道上狂奔的马车,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骆驼的速度,当然也有惊恐。
自己身下的骆驼,原本是排在驼队最后面,而此刻却超过了一头又一头的骆驼,逐渐跑到了前头去,紧随在领头的骆驼后面。
倘若是没有那一声声恐惧的嘶鸣,这真的是一场别有兴致的奔跑比赛。
楚晴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又向前跑了百丈远的距离,回头看看,只见有些看上去年老体衰的骆驼已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有些虽是在强撑坚持着,但口/唇明显已经泛起了白沫,而且速度也逐渐在变慢。
此刻才恍然明白,那些原本排在驼队前面的其实大多是年老的骆驼,体质明显不能与后面的年轻骆驼相比。想是领头的骆驼为了照顾它们才如此排列吧,但此时所有的骆驼都顾得不这一切,顾不得长幼尊卑之分,仿佛后面有一个恐怖的妖魔追赶过来一样,发了疯地一样奔逃。
周围并没有危险,几经确认判断后,楚晴心神稍定,向后看了又看,但除了微弱的风息与吹起的沙尘以外,还是没有任何异样。
天空中烈日如常,脚下大漠依旧,真不知这些骆驼为何如此发狂。
骆驼奔跑的速度还在加快,它们的恐慌,还在不断地加剧,恐惧而绝望的嘶鸣声此起彼伏,而身后那些原本是细细的风息,好像也产生了恐惧一样,在加快,在加强,在追赶。
四蹄的践踏,使驼队的身后拖起一片沙尘,如同一道旋转着飞起的黄龙一般,拖着长长的身子,滚滚翻腾着,好不热闹。
而那原本细弱的风,也如同与驼队在比赛似的,从远方带来一阵高过一阵的怪啸,一阵紧过一阵,一阵快过一阵,最后终于也怒号起来。
冰冷的砂岩,肃穆的沙山,白灿灿的天空,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注视着这一切。
大漠上一片肃杀之意!
转眼之间,高阳下的死寂,变成了风吼沙飞,鬼哭神嚎。
细细而轻柔的风息变成了令人恐惧的风暴,如野兽一样怒吼着的暴风夹带着细细的飞沙,遮天蔽日,转瞬间把天空变成了黑夜,把大漠变成了地狱。
黄沙跟着狂风起舞,整个世界变成了黄沙肆虐的舞台,翻滚的黄沙,黑压压的乌云,天地间已成了末世裁决!
狂风过处,高大的沙山一眨眼就移成了平地。
沙仗风势,施威逞强。
风助沙能,逞凶肆虐。
骆驼在沙暴中颤抖,身上的包裹也被吹得四处散开,里面装的行李物资散落下来,沿途掉落一地。
驼队已被沙暴吹的支离破碎,落在后面的骆驼一经被沙暴吞噬,转眼就不见踪迹。
楚晴此时此刻感觉呼吸也困难起来,她终于明白,驼队在恐惧什么,在逃避什么、
那传说中的大漠沙暴真的降临了。